白炽灯刺入瞳孔，墙面泛着冰冷的银灰。李明躺在手术台上，四肢被固定。


    这是审判庭战舰深处的医疗区，专为灵能者准备的“调整”室。空气中弥漫着消毒剂的气味。


    房间角落，医械台上排列着各式手术工具——探针、钳子、切割器、脑部抑制器。


    过去几月，李明完成了数次任务。观测了太多人——抵抗军战士、星界军士兵、帝国狂信徒、甚至几个混沌崇拜者。他们的记忆、情感、痛苦，全都涌入脑海，几乎将他淹没。


    起初，李明抗拒使用观测能力。那感觉像偷窥他人灵魂，更糟的是，被观测者的情感会渗透进来，扭曲他的认知。但克鲁格-iv星的毁灭改变了一切。


    没有力量，在这宇宙中什么都保护不了。


    在一次镇压行动中，他曾发现一个地堡，内藏五千名未感染平民。审判官卡莉娅下令启动地堡自毁程序，防止“潜在腐化扩散”。


    李明不但执行了命令，还主动炸毁了邻近三个疑似污染区，并处决了所有目击士兵。


    报告中，他被标注为“高效纯净”。


    那次任务后，卡莉娅告诉他：只要通过与黄金王座的灵能共鸣测试，就能晋升为受印侍僧。


    但那测试会揭露他内心的一切。


    除非他先改变自己的内心。


    审判官卡莉娅已安排他接受“共鸣调整”，以便升为受印侍僧。但李明清楚，那过程会检测出他对帝国的忠诚度——几乎为零。


    房间门开了又关。医务人员离开，准备仪器。李明感到时间紧迫。


    李明挣脱束缚带，起身走向医械台，拿起一把细长的手术探针。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在审判庭彻底控制他前，他必须先控制自己的思想。


    哪怕会迷失自我。


    他预知，看到三分钟后有人会进来。动作必须迅速。


    探针在手中颤抖。他曾在观测中体验过这种手术——从一位灵能医师那里。技术很粗糙，但足够用了。


    李明将探针对准右眼。没有麻醉，没有止痛。他必须清醒完成整个过程。


    预知让他看到正确的角度和深度。探针刺入眼球与大脑之间的神经通道，疼痛如闪电般炸开。


    但李明纹丝不动。


    这具身体仿佛不再属于他。


    探针继续深入，触及记忆区域。李明开始筛选，删除。那些普通记忆——观测者的童年、喜好、恐惧——全都剥离。他只保留一样东西：对帝皇的绝对忠诚。


    血从眼眶流下，滑过脸颊。疼痛已超越了感官极限。


    第二把工具，脑部调节钳。这次是左眼。


    调节钳深入大脑，剥离他对帝国的怀疑。每一寸怀疑都必须被根除，取而代之的是从那些狂信徒身上提取的狂热。


    李明感到自己在分裂。一部分的他在旁观这场自我手术，冷静分析每一个步骤；另一部分在痛苦中挣扎，几近崩溃。


    第三把工具，记忆编码器。这是最危险的部分。


    李明将编码器插入脑干，开始重写核心记忆。他不能完全删除克鲁格-iv的记忆——那会引起怀疑。但他可以改变情感关联。


    艾莉森的动力剑成了关键。在被带上审判庭战舰前，他不仅将自己的真实记忆和情感注入剑柄，通过灵能锁定，还秘密委托了一位与克鲁格家族有旧的行商浪人，将这把剑暂时保管。他拜托这位行商浪人，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务必将这把剑交回给自己——无论他身在何处。


    现在，他只需确保通过测试。


    血液已浸湿了手术台。李明的呼吸变得微弱，但精神却异常清醒。


    很多人会在这种手术后死去。但李明已经不在乎了。活下去只有一个目的：找回那把剑，然后复仇。


    最后一步，人格重构。李明拿起脑波调谐器，将其按在太阳穴上。


    预知显示，三十秒后门会打开。必须完成。


    调谐器启动，电流穿透颅骨。李明的身体剧烈抽搐，意识深处，克鲁格-iv的毁灭、艾莉森的决绝、抵抗军的牺牲……这些记忆如同走马灯般闪现，与那些被强行植入的狂热信仰激烈碰撞。


    “我们……是谁？”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他心底挣扎。


    “你是李明，审判庭的侍僧，帝皇的利刃。”另一个声音响起，冰冷而坚定，那是被强行灌输的信念。


    “不……我……我记得……”有个微弱的声音试图反抗，但被电流无情地压制。


    “记住什么？记住那些无用的情感？记住那些背叛帝皇的异端？”冰冷的声音越发强大，逐渐占据主导。


    “我……要……复仇……”微弱的声音，只剩下最后的执念，如同风中残烛。


    “复仇？向谁复仇？向那些异端？向那些混沌的爪牙？你将为帝皇而战，将一切异端净化！”冰冷的声音咆哮着，彻底吞噬了那最后的抵抗。


    随着电流的持续冲击，李明的意识逐渐模糊，那些曾经珍视的记忆，如同被橡皮擦去一般，变得越来越淡，最终只剩下一片空白。


    “我是……李明…审判庭侍僧……”他的意识中，只剩下这个被反复灌输的身份。


    “帝皇……至高无上……”


    “为帝皇……献身……”


    电流停止，李明的身体停止了抽搐。他缓缓睁开眼睛，双眼空洞无神，但嘴角却挂着一抹虔诚的微笑，那是被彻底洗脑后的麻木与狂热。


    门开了。医务人员冲进来，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李明缓缓坐起身，眼神空洞地扫过他们，最终定格在前方，仿佛看到了无上的荣光。


    “为帝皇献身……”他喃喃道，声音坚定，不带一丝情感，同一个被彻底格式化的工具，只剩下对帝皇的绝对忠诚。


    医务人员迅速处理伤口，稳定生命体征。一名军官走进来，检查他的状态。


    “准备灵能共鸣测试，”军官命令道，“审判官要求尽快完成。”


    两天后，灵能共鸣室。


    李明跪在中央平台上，周围环绕着十二名灵能技师。房间中央悬浮着一块金色水晶，据说含有帝皇本人的灵能残留。


    卡莉娅·维恩站在一旁，银面具下是冰冷的审视。


    “开始。”


    水晶发出耀眼的金光，射入李明体内。他感到灵魂被撕开，每一个念头、每一段记忆都被翻阅。


    疼痛远超手术时的体验。这是灵魂层面的拷问。


    李明的气场开始变化。原本灰暗的灵能光芒逐渐变得金黄，散发着虔诚的温度。他的面容扭曲又舒展，最终定格在狂热的表情上。


    “帝皇……指引我……”


    水晶的光芒渐渐减弱，测试结束。技师们面面相觑，然后向卡莉娅点头。


    “通过了。”首席技师说，“灵魂纯净，忠诚度极高。”


    卡莉娅走到李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李明，你已通过测试。从今天起，你是审判庭的受印侍僧。”


    李明抬头，双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为帝皇而战，为人类而死。”


    卡莉娅转身离开，银面具后的表情依然不可捉摸。


    李明低下头，完美的服从姿态，意识最深处，复仇的种子，等待着重见天日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