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平息，硝烟散去。


    李明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背包，掌心微微出汗。他甚至没敢打开背包再看一眼，那断臂带来的触感，黏腻又冰冷，让他本能地抗拒。


    灰骑士们开始收拾战场，清点伤亡，对那些牺牲的战友，他们会进行简单的仪式，然后将尸体焚烧——这是为了防止混沌的腐化。


    没有人注意到李明。


    那些高大的终结者战士，似乎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他们甚至没有询问战斗的细节，也没有对李明获取卡莉娅断臂的行为，表现出任何疑问。


    这很不正常。


    按照常理，灰骑士作为审判庭的利刃，对混沌极其敏感，不可能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李明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但他很快又释然了。或许，是自己太过谨慎了，灰骑士们忙于善后，无暇顾及他这个“小人物”也说得过去。况且，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轰隆隆……”


    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了李明的思绪。


    堡垒的顶部，被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碎石和金属残骸，如同雨点般落下。


    一艘战列舰，缓缓降落。


    战列舰的舰身上，涂装着审判庭的标志——那是双头鹰与骷髅组成的徽章。


    援军到了。


    李明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卡莉娅·维恩特被紧急送往医疗舱，进行救治。断臂之痛，加上灵能的过度消耗，让她陷入了昏迷。


    “干得不错。”


    一个声音在李明身后响起。


    他回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审判庭的制服，胸前佩戴着一枚银色的审判官徽章。


    “你是……”


    李明疑惑地问道，完全不认识这个人。然而，就在他疑惑的目光落在那枚徽章上时，一个名字突兀地跳入他的脑海——格雷。同时，关于这个男人的信息也如同被强行塞入一般，涌入他的意识。格雷，卡莉娅·维恩特的副官，沉默寡言，忠诚可靠。这些信息陌生而又清晰，仿佛原本就存在于他的记忆深处，只是被尘封已久，此刻才被唤醒一般。


    “我是卡莉娅大人的副官，你可以叫我格雷。”


    中年男人自我介绍道，他的语气很平静，但眼神中却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卡莉娅大人对你的表现很满意，她让我转告你，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格雷说道。


    “这是我的职责。”李明低头回应，心中疑惑更甚。审判官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副官？而且这种突如其来的“认知”，又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格雷说道，“你可以先回飞船休息，等卡莉娅大人苏醒后，会召见你的。”


    李明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他没有注意到，格雷在他转身的瞬间，嘴角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回到飞船，李明独自一人坐在船舱里，透过舷窗，望着外面深邃的星空。


    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


    这次任务，虽然看似成功了，但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一切都太顺利了。


    顺利得让人感到不安。


    从一开始的潜入，到最后的突围，再到夺取卡莉娅的断臂，每一个环节，都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暗中帮助他。


    那些原本应该出现的阻碍，那些原本应该发生的意外，都奇迹般地消失了。


    就好像……


    有人在操控着一切。


    李明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荒谬的想法赶出脑海。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运气好而已。


    是啊，运气好。


    自从获得了卡莉娅的手后，他的运气，似乎就变得好得出奇。


    这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但同时，也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他开始频繁地做一些奇怪的梦。


    梦里，是无尽的黑暗。


    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那些眼睛，似乎在注视着他，又似乎在嘲笑着他。


    他还能听到一些低语声，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又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他听不清那些声音在说什么，但每一次听到，都会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他试图让自己不去想这些梦，但那些梦，却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清晰。


    他开始怀疑，这些梦，是不是与自己获得的灵能有关。


    他走到船舱的盥洗室，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


    冰冷的水刺激着他的皮肤，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让他瞬间愣住了。


    那张熟悉的脸，此刻却变得有些陌生。


    他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小的、闪烁着蓝色和紫色的羽毛，那些羽毛，像是某种诡异的生物的鳞片，又像是某种能量的结晶。


    他的眼睛，也发生了变化。


    瞳孔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像是五彩的漩涡，又像是星云的缩影。


    他猛地回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的皮肤，依旧是正常的肤色，没有任何羽毛，也没有任何鳞片。


    他的眼睛，也依旧是正常的黑色，没有任何异样。


    他再次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异象，依然存在。


    那些羽毛，那些漩涡，依旧清晰可见。


    李明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


    他知道，自己遇到麻烦了。


    他想起了那些不清不楚的梦，想起了自己异常顺利的运气，想起了“黑曜石之眼”闪烁的异芒。


    他明白，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他被某种力量腐化了。


    而那种力量，很可能来自于……


    奸奇。


    万变之主，谎言编织者，命运建筑师。


    那个狡猾的混沌邪神，盯上了他。


    他的灵魂，正在逐渐被腐化。


    恐惧，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想逃，却不知道该逃往何处。


    他想反抗，却不知道该如何反抗。


    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有趣……”


    一个声音，突然在李明脑海中响起。


    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戏谑，又带着一丝玩味。


    “你……是谁？”


    李明在心中问道，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并非完全出于恐惧，更多的是一种压抑着的愤怒。


    “我是谁？”


    那声音笑了，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仿佛在嘲笑李明的无知和自大。


    “我是你的命运，我是你的未来，我是……你无法逃脱的结局。”


    那声音没有直接回答李明的问题，而是用一种更加令人不安的方式，宣告了自己的存在。


    李明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没有立刻陷入绝望，反而涌起一股强烈的恨意。他痛恨自己的愚蠢，明知道“黑曜石之眼”与奸奇有关，却还是为了力量，为了所谓的“顺利”，一步步走进了陷阱。他痛恨自己的贪婪，为了获得卡莉娅的身体组织，不惜冒险，最终引来了这不可名状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