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目光落在浑身浴血的屈辄身上。
屈辄还站在原地,但固执的就不倒下,仿佛在向所有人证明自己,自己并不是一个废物。
鲜血汇聚在脚下,很快化作一滩小水池。
“不救他吗?再这样下去他会流血而亡的,都是一起长大的族友,为什么要这么冷漠~~”
一名女生不忍心,已经看不下去,捂着眼睛且蹲下了身子直接哭泣说道。
众人错愕。
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如果他成功了呢?
自己上前岂不是会坏了事,到时候怎么算账。
谁担得起将又一位甲等资质天才废掉的责任。
族长?
不!
方言也不敢。
所以所有人都冷眼旁观着。
屈辄发出低沉的嘶吼,神阙穴处的千足虫察觉到宿主的身体状态,立刻进入精海之中吞吸着精元,一缕缕绿色光芒照射而出。
绿光顺着精海边缘而出,透过穴脉映照在穴位之上,伤口开始缓慢的愈合。
受伤的穴位太多,精海之中的精气迅速消耗,立刻少了大半。
可无数穴位伤口距离愈合还差了许多,鲜血依旧还在流,这样下去迟早会死。
方言惊骇的看着两侧族老,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情况还是他当族长几十年来第一次见。
“救?”
被询问的族老不敢回话,面露难色,皱巴巴的手搓着衣角,也是不知所措。
“再等等看吧~”
族老吞吞吐吐,不敢与方言对视。
方言求救的看向另一位族老,哪知他也瞥过了头当作看不见。
真实。
谁能承担责任。
方言突然心里冒出一个邪恶的想法。
如果屈辄就这样死了呢?
谁会为一个死人讨公道?
对啊!
没人会为没有价值的死人讨说法。
那就放任他死在石台之上。
不仅儿子少了一个对手,责任更不在自己身上,都问了几位族老,还能怎么责怪。
只能怪屈辄自己好高骛远,为了寻求开启更多的穴位,导致自己流血而亡。
“屈辄,要不放弃吧~”
“未来的路还长,拼死搏一搏,万一废掉了穴位怎么办,要想一想代价啊!”
“你还年轻,到这里已经足够了,你已经向我们大家证明了你的天赋。”
“收手吧~~”
方言眯着眼,抿着嘴唇,看起来十分痛心,柔声细语的说道。
简直就像一位为屈辄着想的家长,孜孜不倦的劝导着。
台下的众人闻言纷纷抬头看向方言。
那担忧的神色,皱起的眉头,还有万分关照的话语。
族长真好!
简直就像屈辄的父亲,如果不是大家都知道屈辄是捡来的,所有人怕是都以为屈辄是他私生子。
人群中的方回眼角微微抽动,抬起头也看向父亲。
此刻他都有一点怀疑父亲是不是在外面有个私生子,屈辄是这个私生子吗?
方言看向方回,手指很细微的摇了摇。
方回明锐的察觉到父亲动作,心中升起的怀疑顿时烟消云散。
咚!
一声沉闷响声在空间内回响。
屈辄居然直接跪倒在石台上,但腰杆依旧直挺挺的立着,宛若遭受万军围困的上将军,即便没有希望,依旧存着昂扬斗志不肯低头。
至死不渝!
许多人开始动容了起来。
难道屈辄真要以死证己,证明自己并不是废物,更不是懦夫。
精海之中的千足虫猛地嘶鸣一声,蜷曲起来,成了一个团。
屈辄默默看这精海中千足虫的动作,只见绿芒突然大涨,体表的伤口迅速愈合,比之刚才万千快上数倍。
果然!
何毕在千足虫之中留下了联系,而且恐怕它就是他的本命虫,不然千足虫怎会自损来爆发精气治疗自己。
居然足足等了这么久。
直到快要濒死才治疗自己。
恐怕心里已经起了疑惑吧。
屈辄撑着地面缓缓起身,映照在墙面上的虫物仅仅只有三条。
还是五年前那样。
虽然鲜血淋漓,但众人也看出了伤口并没有再度流出鲜血,纷纷松了一口气。
可只有三条。
却开了一百零八道穴位......
这算天才?
还是废物?
考核族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语气稍显迟钝。
“屈辄,一百零八穴,半数之下,甲等下下乘......”
空气中萦绕着不知名气氛。
有些震惊,又有些傻眼。
基本不能动用几只虫物的虫师,该怎么培养?
又该如何判定他将来的成就?
这个迷雾笼罩在众人心头挥之不去。
屈辄咳出喉咙处黏密的血浆,忍着全身各处传来的痛楚,一步步走下石台。
路过方回时,毫不嫌弃的拿起他擦拭身子的毛巾敷在自己脸上。
轻轻一擦,外层的血痂直接剥落。
内里还有些温度的鲜血被毛巾吸收。
放进水盆中一拧,鲜红色顿时荡漾开来。
“拿下去吧。”
屈辄像主人一般挥挥手,将毛巾丢进水盆,独自走到墙边,依靠坐在地面上旁如无人的闭眼休息起来。
“......是。”
护卫抽了抽嘴角,目光瞥向台上的族长方言,见没有反应,便应声退了下去。
“继,继续。”
方言忍住内心的波涛汹涌,有些无可奈何的用力拂动衣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手掌摩挲着胡须,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下一位,昔日叮当。”
启穴大会再度恢复正常。
一位位少年走上前开启穴位,或多或少,穴位之中藏纳的虫物有的成群,有的孤身一只。
不少人还是悄悄打量着族长以及族老脸上的表情,又看看闭眼的屈辄,心中暗道。
这下族长之位有了变数,会不会改变将来昔日山寨的派系格局,恐怕屈辄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了。
这样一位心头大患,谁能安心睡得着。
要不要趁机向屈辄示好,如果屈辄能成长起来,屈辄岂不是欠了自己一个人情,以他甲等天赋,以后成为五转虫师轻而易举,那岂不是赚大了。
此时族老几人当着族长方言的面也纷纷使着眼色,好像方言根本不存在一样。
族老几人目光之间传递的信息有些复杂,也不统一。
“杀?”
一个面生横肉的屠夫模样族老一脸戾气。
“杀之可惜。”
“那留?”
双颊消瘦的族老缓缓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
“坐山观虎斗~”
“嗯?”
鹰钩鼻,瘦鼠脸族老带着似有所指的表情摇着脑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
而后退后半步,以防方言看见,悄悄在衣袖之下双手握拳,独留大拇指相互一碰。
此举让所有族老都了然的点了点头。
方言面色沉了下来。
这群老不死的,当自己的面在这搞小动作,眉目传信息,真当我是空气吗。
砰!
茶杯被方言拿起,又重重的磕在桌面之上,顿时茶水飞溅,散在地面流下淡黄色茶渍。
族老们无声冷笑,坐直了身子,怡然自得的吹吹飘在面上的杂质,而后喝上一口,砸吧砸吧嘴,煞有其事的挑起眉头,嘴角上扬。
“族长,这茶水不错,也是那屈辄每日新鲜采摘下来的,听说是唯有全天中晨曦之际那一刻钟采下才是品质最上乘茶叶,多喝点,能延年益寿~”
方言转过头看下那族老,笑脸盈盈的客气着,完全看不出丝毫生气。
“是吗~”
“那我得多找屈辄拿一点。”
目光一触即离。
方言和族老都各怀鬼胎的转过头看下台下,继续看着少年们启穴。
靠在墙边的屈辄感受着精海中千足虫的状态微微皱眉。
此刻的千足虫像是陷入了冬眠一般,全身僵直蜷曲,没了丝毫动静。
好歹是四转虫,不应该这么脆弱不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