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辙将一块块元石捏碎化作齑粉，一股股精纯的天地精气在手掌处弥散开来，又迅速被吸入体内淬炼。


    这昔日山寨四面环山，中央是藏虫渊，依靠它环山而建造出这座山寨，而这元石便是背面的露北山中所挖掘而出的。


    历时许多年，挖掘了这么久，依旧还未挖完，可想而知这条矿脉有多长，有多大。


    传说这可能是一条龙的尸骸所化成的旷世山脉。


    也有人说这里曾经爆发过上古乱战，死了不下上万人虫师，他们的尸骸和虫蛊尸体堆积成山，经过山海变迁被压入了地底，这才形成的元石矿脉。


    至于具体真的形成原因早就不得而知了。


    正是虫物，元石，这两者让昔日山寨老祖选择了这个地方作为根据地，扎根于此，繁衍生息。


    也就此发展出昔日山寨一族。


    纯白色的元石精气进入窍穴之中，逐渐凝炼成绿色的中阶精气，不断累积着。


    慢慢占据了精海各个角落，下方的千足虫欣喜畅快的在精海中攀爬，身上的伤点点修复着。


    原本萎靡的状态变得精神起来，很快盘踞成团开始休眠养伤。


    屈辙没有在意，接着捏碎元石吸取。


    五块，十块，二十块………


    直到三十八块，屈辙这才感受到精海像被撑满的气球达到了临界值，稍微晃动一下，精气便如水般来回荡漾。


    上午甲等资质领到的三十块元石彻底消耗殆尽，现在只剩下三十九块，那是方言资助自己的五十元石所余。


    接下来就是凝炼成碧铜精气了，越往后，每一缕精气所包含的元气越多，也就越重。


    此时精海空穴尚能承受，屈辙心神一动，缕缕精气开始相互缠绕。


    在心神控制下逐渐磨合在一起，颜色也越加深邃起来，丝丝古铜色开始浮现。


    如果说之前晋升中阶是厚积薄发，五年所累积下来的成果。


    那此刻便是依靠元石还有一百零八穴位的天资所成就的。


    资本，天赋，缺一不可。


    天赋决定上限，资本决定下限。


    就算是一个丙等资质，如果有庞大的元石以供消耗，其实也可以晋升到三转虫师境界。


    但也仅仅到此便结束了。


    而且也没人愿意花费成千上万的元石堆出一个只能到达三转的虫师，不如拿这资源投资一个甲等资质天才，所获得的回报可远高于他。


    穴位不够多，吸取速度再快也快不到哪去，更何况天资真正的计算方式也不是这座山寨传承下来的方法那样。


    虽然与穴位的确相关，但还与精海有关，包裹精海的空穴不可能无穷大，所以承受力有限。


    这将决定容量上限。


    即便到达九转，可却只有几缕九转精元能够使用，感觉起来有些鸡肋。


    但比较之下还是比绝大多数人都强了，至少能动用九转仙蛊。


    缕缕青丝缠绕凝结，青芒转换为碧铜，给人深沉而稳重的感觉。


    再度拿出几块元石捏碎，精气顺着穴位冲入精海，弥补着一些尚且差着一些火候才能凝结的精气。


    啵！


    空穴里清脆的声音响起，一汪碧铜色柳絮在精海之中飘洋，仿佛万千枝条在空中飞扬。


    屈辙深吸了一口气，并不着急休息，继续稳定住刚晋升的境界。


    片刻过后，屈辙睁开了双眼。


    漆黑的眼眸中迸发出一道金芒。


    高阶了，可惜元石只剩下了二十五块，修行可真是浪费资源。


    又想起四转千足虫，这虫物可是需要喂养血肉的，每日得吃十多斤血肉，这得从哪里找？


    看来得出去狩猎，不然就得从农户手里买宰杀好的猪羊肉喂了。


    还好寨子里有饲养场，价格也不是太贵，能养的起。


    屈辙伸了个懒腰，要将僵直的身体活动开来，不由得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此时天还是漆黑一片，瑟瑟冷风有些刺骨。


    群山遮盖月光，独留万家灯火。


    山寨中一片宁静，没有一个人，万巷空人，冷清寂寥。


    只有一个人站在山寨边缘处的山坡之上，那便是屈辙。


    屈辙走出门外，目光扫过门前，落在了门口一旁还残留着些许灰烬的地面。


    那是师尊何毕死去的地方。


    屈辙莫名心底蔓延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滋味出来。


    “师傅啊～”


    屈辙不由自主回想起五年之间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何毕亦师亦友的教导自己采茶，茶叶尖用手指掐，各种窍门，各种方法，如数家珍通通教给了自己。


    每天清晨虽然不跟自己一起采茶，可也站在坡上，像一位长辈一样望着自己。


    长久以来，都成了两人的习惯。


    这不禁让屈辙脑中产生了一个疑问。


    是师徒关系吗？


    是！


    是父子关系吗？


    不是………


    那两人之间的感情呢？


    说是假的，不尽然。


    说是真心实意，也不尽然。


    最终还是抵不过何毕想活下去的念头。


    假戏真做也好，真戏假唱也罢，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


    可谁又能真正的做自己？


    何毕也不过在临死之际堂堂正正的做了一回自己，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欲望。


    但我呢？


    当我们每日都行走在白昼之下，自然而然就忽视了黑夜，将黑夜视若禁忌。


    可却全然忘了，人的一生有一半都在黑夜之中。


    而在这个蛊虫世界之中，亲孝礼节更显得十分重要，为什么？


    因为这是组建成家族的必要因素，如果没有了血脉亲情作为纽带，那所有人都是一盘散沙。


    只有用血缘关系起来，才有了敌我之分，亲疏之别，可也正因为如此，几乎没有人特立独行，每个人都遵守着孝道、礼道。


    一如白昼，化作了牢笼将所有人困住，却没有人觉得不合理。


    反而忘记了黑夜也曾经被人们所重视过。


    所以当在光明中沐浴已久的人，很可能在某一天受困于黑暗，宛若陷进黑暗的泥沼之中无法自拔。


    而我不会了。


    因为我早就习惯在黑暗之中行走。


    是您亲自让我被迫的走进黑暗之中。


    经历那长达百年的孤独，还有蛊界残酷的磨砺。


    而现在我也只为自己而活了。


    屈辙望着深色如墨的天空叹了一口气，忽吟道。


    “去年今日此门中，青叟白芽别样同。”


    “青叟不知何处去，白芽依旧沐春风。”


    “送师尊，一路走好！”


    说完屈辙深深的弯下腰，朝着灰烬重重一拜。


    此刻天际渐明，一缕微光突破天际于重重暗云，撒落过屈辙身影。


    暗淡的影子稍纵即逝，但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显。


    太阳升了起来。


    此刻，天亮了。


    仇不生，恨不燃。


    心如明镜高悬，心光消散于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