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辄回过神来，站起身，将有些湿润的外衣脱了下来，听着不断落下的水声，静静等待着。
法杜是一定会带自己去与真话仙蛊对话的，毋庸置疑。
法理却不一定会赶得到，这一点将会直接影响自己接下来是否承认罪行，关乎后半生乃至性命。
而后就是自己肚子处精海被封住了，这样一来为所欲为仙蛊还能吸纳欲望吗？
还有自己现在身上连一块元石都没有了，还得赚取元石，不然连修行速度都会被落下。
几个难点，都是屈辄现在要解决掉的。
可惜现在无能为力。
水滴声不断响起，像持久不变的节拍器，滴答滴答个不停。
被关在这里，屈辄全然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
像是几天几夜，又像是一个小时，十分钟那样短暂。
咚咚！
清脆铁鸣响。
屈辄睁开了眼，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一道亮光闪起。
屈辄下意识闭上了眼，却发现自己并非在什么地底牢笼之中，一旁响起的也不是折磨人心智的滴水装置。
眼前出现了一片蔚蓝色海洋，而滴水的声音是来自天空之上，一滴水像是循环一样不停滴落在海面上，圈圈波澜荡漾开来，诡异的像是一处完全静止的海洋，没有一丝风浪，更没有暗流涌动。
只有一次次从天空上不知何处落下的雨滴砸落，将平静湖面不断带起微小的海浪。
这是苦海。
屈辄如此想到，而一旁打开牢门的法杜站在一旁，嗓音有些沙哑。
“渡过苦海，如果你心中有愧，那就没法见到真话仙蛊，葬身于此。”
“渡过了，而且通过了真话仙蛊考验，你可以选择留在法家，成为法家的一份子。”
“当然这不是强制性的，你也可以选择离开，接受法家给予的一万块元石赔偿。”
法杜说完直着被直接走下入了苦海，在屈辄看不到的角度上，他神情扭曲，痛苦不堪，连带着衣衫之下伤痕累累的背部都在抽搐着。
但屈辄看不见，只看得见法杜越走越低，海水都没过了膝盖。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一旦你心中有着某种苦恼忧愁，它就会出现在你的脑海之中，不断冲刷你的意志，将其瓦解，如果你死不认输，那就会直接沉入苦海，化作苦水。”
“若是你想认输，就只用回头，那便能一步登上岸边，脱离苦海。”
法杜边说边走，语气里带着颤动，却强装镇定。
“知道了。”
屈辄看着法杜的下半身全然没入了其中，疑惑问道。
“若是心中没有苦恼忧愁，那踏入苦海会怎么样。”
法杜脚步停顿，低下头看着自己身前不断被那一枚雨滴砸落掀起的波澜，越过了自己，而后又在背后汇聚。
对于屈辄的问题却是无法回答。
因为他从来就没见过那样的存在，就算是十恶不赦的魔头，心中也有某种不为人知的柔软部分，也会有难以忘怀的人或事。
是人就会有感情，不可能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自然会苦恼。
法杜再度前进，苦海淹没到了他的腹部。
“我没见过，但你只要走过了苦海，你就几乎洗清了嫌疑，而真话仙蛊......”
“只不过是我想去让自己说出真话罢了。”
说完，法杜胸膛也被淹没。
屈辄面对法杜这回答，反而有些惊讶。
真话仙蛊不是为了审问自己吗？
原来是法杜想找个理由，让自己面对真话仙蛊吐露真心话，合着自己也被他利用了。
屈辄不由得笑了，一步踏入苦海之中。
法杜感受着无边苦意，心中满是懊悔。
原来自己其实无法做到真正的大义灭亲，更是对自己伪君子做派感到恶心。
这一刻从来没有过的厌恶，厌恶自己要追求所谓的正义，追求所谓的公平，更追求世人看中的“法！”。
“我错了......”
苦海蔓延到下巴，法杜此刻想逃离这里，但又想起了法琴，他的妻子，义无反顾嫁给自己，为自己追求所谓正义公正而奉献的妻子。
“啊啊啊啊！”
法杜放声咆哮。
脚步再也不敢往前一步。
后悔，无尽的苦悔意志冲击而来，法杜眼眶中布满红丝，泪水夺眶而出。
是的，他一直不敢面对，不敢回来！
他怕，怕面对空荡荡的家，怕看见自己妻子残相上露出的笑脸，怕面对自己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女儿。
法琴不该这么支持自己，自己不该追求公道而孤立女儿十六年。
后悔啊！
法杜后悔！
“咕噜咕噜~！”
法杜彻底落入苦海之中，望着越来越远的海面，心神难以自拔。
“好了，别死了。”
“想弥补的话，把法怜带回法家吧，你作下的孽，自己还清。”
老叟不知何时出现在岸边，轻声开口。
声音透过了无尽海水，直接落入法杜耳中，清晰可闻。
法杜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在水中缓缓转身。
下一秒法杜脱离了苦海，跪倒在岸边不停吐着苦水。
“咳咳咳！”
法杜眼中出现了一丝光亮，心神逐渐恢复，意志变得坚定起来。
“我，我知道错了。”
老叟没有回答他，而是看着苦海不知道在想什么。
法杜抬起头，发现老叟看着海面，也转过头看向背后。
苦海之中空无一物，只有雨滴不断落下产生的涟漪还在回荡着。
“屈辄呢？”
老叟抿了抿。
“他一步就走过了苦海......”
“什么！”
法杜震惊。
就在刚才，屈辄看着苦海，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步，缓缓踏出。
就在鞋面与苦海水面接触的一刹那，周围景物光速倒退，仿佛穿越了无数距离，一步千里。
待屈辄脚步落下，他踩在了一处悬崖之上。
“书涯？”
屈辄抬起头，山崖边上赫然屹立着一座古朴书院。
书院里隐隐约约能看见人头赞动，十分热闹，但却没有一丝声响。
他们仿佛正在听着一场课，全神关注，不时有人低下头做笔记，而后又焦急的抬起头跟上课程，更有人在后方借助外物站的高高的，但没有人指责，仿佛对这种事情并不意外。
屈辄好奇心被勾起，朝着书院走去，小心翼翼的推开后门走入，发现那些人影都消失不见了。
整个书院之中哪里有什么学子？
又哪里有教学的夫子？
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学堂，中央也只有一位身穿黑色皇袍的八尺六寸身影，傲然背手站立。
他似乎察觉到有人到来，缓缓转过身来。
屈辄看清了他的脸，想到了蓝星历史上那一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