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如玉盘，白莹月光洒落在沙漠之中，连绵起伏的沙丘就像丝绸一样散发着辉光，美丽至极。


    静谧的一处沙丘顶部，屈辄几人升起一堆篝火，烤制着储存蛊虫里带来的肉类和蔬菜。


    几条大腿肉被烤制的焦香四溢，撒上一些粗盐和辣椒就是一道美食，再配上一杯冰镇酒酿，滋味十足。


    屈辄静静的吃着，从量力城出来，奔袭到夜晚来临，距离力道传承还有着三分之二的距离，明天全力追赶的话，应该是能赶上的。


    “需要加冰块吗？”


    “嗯，谢谢。”


    屈辄将杯子抬起，林凤添加了一些冰块，又给询问了一下其他人，举止十分自然，落落大方。


    冰块落入酒酿中，细小的气泡冰块周围冒出，凉意渐渐散开来，蔓延到手掌上。


    抿上一口，果酒醇香且富有味道，是屈辄为数不多并不讨厌的酒类。


    智者最忌酒，酒会让人的理智产生不可预料的偏离。


    醉酒不代表会酒后乱性，也不代表酒后真的会吐露真心话。


    酒只是一个借口，让人做出某种平常不敢做，却又想做事情的借口。


    放下酒杯，屈辄吃了几口香气四溢的大腿肉，浅尝辄止，便停止了进食。


    看见屈辄只是吃了几口，林凤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就只吃这么多吗？”


    “嗯。”


    屈辄看着好像要有些浪费的大腿肉，微微点头。


    “饥饿会让人的思绪变快，少量多食，这是我的习惯。”


    “哦~”


    林凤若有所思，并未多问。


    屈辄却是想到了前世，成为魔道蛊师加入到了一个魔道势力，认了一个长老当做父亲。


    每当屈辄没办好事情，或者没完成训练等，他不会辱骂，也不会殴打，而是让屈辄饿上几天。


    真正践踏屈辄的也并非饥饿，而是干爹那种身居高位，以一种灵魂上蔑视的眼神，看向屈辄。


    那是深入到骨髓里的歧视，超越了人生百态的穷极蔑视。


    这种精神折磨才是最为痛苦的。


    殴打那是无能的人所做的事情，他们控制不了事态，所以用暴力来发泄。


    而干爹不一样，他见过太多的天纵奇才，也见过很多依靠努力成才的人，但是最终走到最后的却是寥寥无几。


    所以每次犯错，屈辄就拿出以往存下来的食物，这是备战备荒。


    后来屈辄想通了，这是干爹在教导他，一切都是机会，一切也都是磨难。


    为自己提前铺好后路，这是最至关重要的。


    很多人拼命，这是一种智慧，鲁莽的智慧。


    在蛊界则不一样，资质可以改变，修为可以提升，资源可以掠夺，一切的确可以靠打拼而得到。


    但是你能得到的，别人也能模仿着得到。


    所以屈辄改变了思想，真正的思考是看穿这些生存规则。


    蛊师分为三六九等，最高层的往往是聪明人，所以屈辄要主修智道，其次辅修的反而并不重要。


    即便自己成为了俘虏，那自己的价值也是远超于别人，而去危险也远远小于他人，更能得到别人的信任。


    干爹的智慧很发人深省，所以他在魔道蛊仙中活的最久，但却毫不起眼，平常也没有正道追杀，且他的资源也恰好够。


    屈辄曾经问过，为何不大肆掠夺一番，这样修行起来就更快了，有了实力，那就不用怕正道，为所欲为。


    干爹并未立刻回答屈辄，而是蹲在了一处蚂蚁窝前，将一块糖放在了巢穴外面。


    一只蚂蚁发现了它，立刻回去禀报，很快一大群蚂蚁爬了出来，将其一块块分解带回家去。


    干爹又放了一块糖在原地，蚂蚁再度搬运起来，周而复始。


    渐渐的蚂蚁对此习以为常了，不多时，蚂蚁数量多了起来，干爹停止了放置糖块，而是站起身来，看向屈辄。


    此刻的屈辄面色复杂至极，他懂了，但又没懂。


    而干爹也不管屈辄懂没懂，转身离开了。


    屈辄当时所能理解的是，当一个人享受到足够的资源，持续一段时间后，一旦资源消失，那人就象走在悬崖上一样，立刻暴露出来了弊端。


    蚂蚁群将会不堪重负，不得不扩大寻找范围，或者说是掠夺范围。


    欲望只会越来越大。


    后来屈辄回想的时候又有不一样的感受。


    谁给的资源，谁是蚂蚁，谁又是人。


    资源是上层蛊仙遗留下来的，蛊师这才能利用起来修行，因为蛊仙们看不上这些蝇头小利。


    可当蛊师利用资源成为蛊仙后，他也能像那些上层蛊仙一样，控制得了资源吗？


    很难，或者说几乎不可能。


    蛊仙也有实力、阶级区分，九转尊者为首，八转其次，更何况蛊仙之中也有门派、血脉等关系，这些也是实力。


    一个草根蛊师成为了蛊仙，也不过是落入到另一个蚁穴之中。


    而现在屈辄在想，心中波澜不惊。


    关键的不是谁是资源的掌控者，干爹并非完全控制住那些蚁群，而是给予，在对方最上头，最没有退路的时候，停止了给予。


    这便是捧杀，最原始的手段。


    干爹并非成为了资源掌控者，而是狩猎者。


    资源是他给予的，蚁群壮大到了最巅峰时刻，那干爹是可以进行收割的，这是远超阶级的，最原始且难以发现的狩猎手段。


    而身为蚂蚁的底层生物，它们如何察觉，因为这是它们最需要的食物，是生存根本。


    而干爹可以不选择给它们这一处巢穴，还可以给其他蚁穴，甚至鱼群、猪群、羊群。


    真正的魔，就是看穿了事物本质、生存本质的人，或许不择手段，或许壕无人性，也或许杀人如麻。


    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


    一切都可以拿来利用，一切都是筹码，包括性命，包括任何情感。


    “休息一晚上吧，明天还要赶路。”


    屈辄轻声说道，拿出几份毯子分发给众人，再度往火堆里放置一些柴火，糖在地毯上，并未闭上眼，而是倒在一旁，思考着一些问题。


    在屈辄一旁的林凤也躺了下来，默默看着屈辄，手放在胸口处，感受到了一片冰凉，仙蛊的气息被她牢牢锁在周身，丝毫都没有泄露。


    “缘分？”


    “什么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