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意强压下心中的惊讶，笑得开心又真诚，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仿佛揉碎了星星，闪着明亮的光。


    “太好了，终于可以跟淮书哥哥一起出去玩啦！”


    前两年，因为裴家实在是太有钱了，裴秉仁担心裴意会被有心之人掳走，一直不肯让她出府去玩。


    如今她已经六岁快七岁了，再加上有宋淮书的看护，裴秉仁才勉强答应裴意的要求。


    “跑慢点，别摔了。”


    宋淮书上前扶稳摇摇欲坠的她，低垂下头，仔细整理她头上被甩乱缠绕在一起的步摇流苏。


    “嘻嘻，淮书哥哥你长得可真好看！”


    “就像夫子说过的谪仙！”


    裴意双手藏在衣袖里，歪着脑袋朝宋淮书甜甜一笑，暖阳透过屋檐洒进来，照亮了她，又甜又暖。


    “瞎说什么。”


    宋淮书轻声责怪她，耳根不受控制地红了，视线不再紧盯着她，坐在暖炉边看她在雪里玩耍。


    身体健康的小孩子大多不怕冷的，就喜欢往极端的室外跑。


    可宋淮书就不一样了，如今的他身体素质虽然很好，但因为有一世是死在雪地里的，导致他十分讨厌冬天。


    裴意邀请他好几次，他都摇头拒绝了。


    等裴意玩累了，宋淮书立马给她递上一碗姜汤，连哄带骗的让她喝完。


    鸳鸯站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再也没有当初讨厌宋淮书的那股劲儿了。


    年后的生意十分繁忙，裴家作为首富，铺子店面几乎开了全国。


    裴秉仁比任何时候都要忙碌，根本抽不开空去管裴意，索性将她全全托付给了宋淮书。


    元宵当晚，宋淮书领着裴意出门游玩。


    裴秉仁对子女的安危尤其注重，聘请了不少高手在暗中保护他们，然后又派遣了十几个家卫跟着一起出门。


    行走在热闹的街头，裴意对周围的事物全都提不起兴趣，因为裴府全部都有。


    她拉着宋淮书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越看越无聊，没多久就彻底没了兴致。


    宋淮书好像早就知道她会这样，低头问她：“要不要回府？”


    “……”裴意郁闷地看着他，脸颊鼓鼓的，摇头拒绝，“不要，好不容易才能出门一趟，我不想这么快就打道回府！”


    “行吧，那我们继续逛。”


    进入灯会所在的区域，裴意可算来了兴致。


    望着那些五彩斑斓、各式各样的灯笼，甜甜说道：“淮书哥哥，我也想要一盏兔子花灯！”


    放眼望去，街边到处都是卖花灯的小贩，宋淮书拉着她走向距离最近的。


    拿起一盏兔子花灯准备付钱，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娇蛮的声音。


    “慢着，这盏花灯本...本小姐要了！”


    宋淮书瞳孔骤然收缩，浑身都僵硬了一瞬，强压心头恨意，垂首将灯笼放了回去。


    他眼神示意家卫们不许妄动，牵起裴意准备走，可裴意偏不如他的愿，转身看向繁昌公主。


    大声指责道：“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明明是我们先来的！”


    “大胆！”


    繁昌公主哪里被人这么说过，当场就要发作，好在身边的宫女及时制止了她。


    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殿下，咱是偷溜出宫的，行事还是低调一点为好。”


    “滚开！”


    繁昌公主好不容易扇了她一巴掌，盛气凌人地站在裴意面前，头颅高抬，用鼻孔看人。


    “就算是你先来的又怎样，本小姐愿意出双倍的价钱买这盏灯笼！”


    繁昌公主话音刚落，之前被她打的那名宫女立即掏出荷包准备掏钱，似乎早已习惯，已经麻木了。


    宫女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小贩，然后再看向裴意柔柔说道：“这位小姐，我们小姐实在喜欢这盏灯笼，您看看其他款式吧。”


    好巧不巧，这个摊位只剩下一盏兔子花灯了。


    卖花灯的小贩看了看那名宫女又看了看裴意，陷入为难。


    他自然认识首富的独女，但另一个小姐似乎也不是好惹的，两边都不好得罪。


    裴意还想说点什么，宋淮书忽然拉住她的手臂，强行离开了这里。


    看到他们要走，繁昌公主露出了轻蔑的神色，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我让你们走了吗？”


    她紧紧盯着宋淮书的后背，心里有了些许好奇：“喂，你一直背对着我做什么，还不快转过身来！”


    宋淮书身形僵硬了好一瞬，终究还是缓缓转身。


    他站在阴影里，让人看不太清容貌，但光是畏畏缩缩的身形就让人提不起兴趣。


    繁昌公主瞬间扫兴，鄙夷地移开目光：“长得真丑，滚滚滚，别来毒我的眼睛！”


    宋淮书薄唇紧抿，连忙带着裴意离开了这个摊位。


    裴意不想走，但被他强硬拉走，手腕都被捏红了，疼得哭出了声。


    “淮书哥哥，你捏疼我了！”


    听到这话，宋淮书如梦初醒般将她松开，急忙抓起她的右手查看。


    她被养得娇嫩，白皙的皮肤上的红痕显得十分恐怖，宋淮书愧疚地低下了头。


    轻声说道：“对不起意儿，哥哥不是有意捏伤你的。”


    裴意见状眨了眨眼睛，乖巧摇头：“没事的，我已经不疼了。”


    她假装好奇，想追问但又没有开口，无比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


    宋淮书整个人都颓靡了许多，连忙买了一个面具戴上。


    戴着面具，他给裴意买了一个做工十分精致的兔子花灯，比她先前看上的还要漂亮。


    宋淮书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细语地说：“意儿，方才那个女子不是我们能招惹的，哥哥用这盏花灯向你道歉好不好？”


    他对繁昌公主的恨意足以滔天，但如今还不能与她纠缠。


    裴家虽然是首富，但在那群达官权贵眼中却都是低贱的人。


    这一世，宋淮书不想再牵连裴家，只能暂避锋芒，避免与繁昌公主发生冲突。


    裴意眨了眨眼睛，用力攥紧花灯的杆子，乖乖点头：“意儿知道了，淮书哥哥不必向我道歉，我们都没有错！”


    “对，我们都没有错。”


    宋淮书面具下的唇角忽然扬了起来，眼神冰冷阴鸷，周身都散发着危险渗人的气息。


    裴意假装没有发觉，跟着他继续逛灯会。


    担心还会遇到繁昌公主，宋淮书不断劝说她早点回府。


    拿他没有办法，裴意只好点头答应。


    回府后，宋淮书立即找到那些家卫，让他们隐瞒好今天看到的事情，一个字都不准泄露。


    家卫们虽然疑惑，但都老实应下了。


    这一世，在参加科考前，宋淮书都不准备与皇室或达官显贵有牵连。


    他必须收敛锋芒，藏拙避世。


    可是天意偏偏不如他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