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记忆中


    十一对于外界种种并不知晓，事实上，当心魔劫出现的一瞬间，他便有所感应，原本多年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心魔劫来袭。


    修炼杀生道，对于心魔劫之事十一有苦自知，自古华山一条路，不成功便成仁，从选择这条道路是他便义无反顾。


    这一次心魔劫来袭之际，十一本来是可以规避的，可他却选择一探究竟，或者说，他主动选择沉浸在心魔劫之中。


    因为这一次他无从拒绝。


    没有震天的厮杀声，没有硝烟战鼓，有的只是夕阳下苍茫的荒野，一座残城倍显荒凉。


    城外尸骨如山，层层叠叠魔族的尸骸遍地，黑色血液如蜿蜒巨蟒一般横流大地。


    城上更是凄然，黑红二色血液如瀑布倒悬，人族魔族尸体残骸挂于其上无法计数。


    这幅场景，十一毕生难忘，当年他便是躺在这些尸体之中，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死徒，没有天赋异能，没有血脉强化，在这场战斗之中他们这一类存在就是炮灰的存在。


    可是没有选择，反正都是死，战死是更好的宿命。


    那一日，他濒死躺在这些尸体之中，战斗还在继续，没有人会厉害一个快死掉的死徒，没有救援，没有希望，绝望之中，十一领悟到了一条不归路。


    杀生道。


    然而，十一的字典中只有杀，没有生。


    狗屁的杀生合一，去他娘的无上大道，老子为的只是活命，不杀人只能被杀，杀下去才是唯一的出路。


    可以说，十一是葬天大墓最早的一批远老，只可惜许多人都忽略了他的资历，最初的他实在是太普通了。


    妖魔多如狗，罪兽遍地走，一名普通的死徒在他们中间实在是过于普通。


    可是到如今，他才是那个仅次于至尊存在的最强战力，这便是十一的道路。


    绝境之中走出的道路。


    正是这种孤僻与乖戾，葬天大墓中无人能够理解他，他也不需要理解，一路向前便是。


    可在看到那纷乱的战场，这位冰冷到极点的杀生军团长却浑身颤抖，难以自持。


    他不怕死，不怕杀戮，可是他却害怕再见故人。


    明明知道都是虚幻，明明知道这只是心魔劫的幻影，明明知道一步踏出便是万劫不复。


    可他还是忍不住冲动想要再去看看那些袍泽战友，这种矛盾的心情无法言说。


    一步迈出，天地变色。


    凄惨的战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魔族兵营还有那些只有在午夜梦回方才能够看到的身影。


    很多年来，十一都不敢睡觉，到了他这个境界，睡眠这东西可有可无，无非是随心二字罢了。


    可他却一直警醒着，避免不经意间进入那神游物外的清醒，葬天大墓的妖魔只当这位军团长冰冷的不近人情，谨慎的令人发指。


    可无人知晓，他的畏惧与担忧。


    “小十一，愣着干什么呢，莫不是害怕上战场了。”


    一只手掌拍在他的肩头，粗狂的声音响起，熟悉而又陌生。


    十一愕然回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面庞，粗狂而普通，却让他记忆犹新。


    “队长。”十一的声音微微颤抖，明知道是假的却仍旧是难掩心中激动之情。


    模样粗狂的魔族自顾自的仰望天空：“跟你说不用害怕，咱们一定会赢的，十二创世至尊联手，这可是空前未有的盛况，什么狗屁不夜城，明日一战，咱们肯定能够旗开得胜。”


    十一紧咬着嘴唇。


    他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哪里有什么惊天彻底的威能爆发，哪里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神通展露。


    有的只是冰冷的厮杀，双方的低等存在浴血奋战，他们想要撕碎不夜城的防御，而对方想要逼出他们的强者。


    这一场战斗说穿了便是哪一方的强者先出手哪一方就失去了先机，略逊一筹。


    “先机，呵呵。”


    十一的嘴角勾起冰冷笑容。


    所谓的先机不过是他们这边一个偷袭对方至尊境界强者的机会，仅仅是让那人受伤轻伤而已。


    可是这个所谓的先机却是数十万他们这种存在奋战三天三夜换来的。


    明明知道熟悉的队长只是虚幻，可十一还是忍不住说道：“明天，我们可能会死。”


    听到死这个字，队长低下头，可很快便扬起满是笑容的脸庞：“死就死吧，如果这场战争胜利，我们的同族就不需要东躲xz，就不需要自相残杀，也不在食不饱腹，我们可以和其他生灵一样享有资源，不受侵犯，作为代价，我们的死是值得的。”


    十一低声呢喃道：“值得么？”


    “是呀。”老队长无比憧憬道：“咱们魔族素来都被其他生灵排斥，他们觉得咱们魔族智商低下，只会凭借本能行事，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呀，当我们拥有了他们一样的生存环境，这一切都可以改变的，我们的后代就不用继续过艰苦的日子了。”


    因为种种原因，魔族一直都是人人喊打的绝色，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们的存在只是被猎杀的对象，恶劣的生存环境，匮乏的资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魔族的生存举步维艰。


    十一摇了摇头，笑容凄然：“可你知道么队长，这场战斗不过是那些家伙的算计罢了，他们为的是超脱，为的是一统诸天星域，你们的死不值得。”


    这一番话，十一憋在心中很久，无人可说。


    事实上，活得时间久了有很多事情自然而然看得比常人清楚，十一便是如此。


    即便是再愚蠢的人也都明白，葬天大墓的存在不过是十二创世至尊满足自己欲望的工具而已。


    他们确实带领魔族走上了巅峰，可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


    这个矛盾，十一看得懂，却想不通。


    老队长显然不明白这番话的意思，或许正如他所言，魔族的智商确实差了一些，沉默良久他才挠了挠头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也不太懂，反正我觉得现在做的事情是对的那就努力去做，我想要尽可能的改变现在的情况。”


    闻听此言，十一愣在原地，顷刻间，那多年来未曾有丝毫进展的杀生道瓶颈似乎有了一丝丝松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