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


    简心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呢？


    如果她不喜欢他，丑一点就丑一点啊。


    可她偏生如此在意，大约是害怕他知道自己的真实面貌之后，会不再喜欢她。


    可是，张晓桀如果因为她的面容就不再喜欢她，那这种喜欢又有什么价值呢？


    这种喜欢，又不是真的喜欢。


    可惜，简心也是无比的矛盾和纠结。


    听到简心说出“你走吧。”这三个字，张晓桀微微动了动嘴唇，却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只有一抹失望之色从其眼底一闪而过。


    该解释什么吗？


    伏在冰凉的石桌上的简心，在心中兀自问道。


    这样无礼地对待一个曾经帮助过她的人，她是愧疚的。


    她的视野内是一片漆黑，简心终是不想解释什么。


    张晓桀站在斑驳的光影之中，他侧身而站，一半身子藏匿在黑暗中，一半身子沐浴在清冷的光芒中。


    “简心，”


    好半晌，才听到张晓桀在叫她的名字。


    简心依旧趴在石桌上，不愿意抬起头，也没有给予任何的回应。


    四周很寂静，唯有张晓桀胸腔内一起一伏的心跳声。


    “上次，你是不是也这样躲着我?”


    “咚咚”的心跳声在寂静寒夜中响起，张晓桀呼吸急促，失了往日的节奏。


    上次?上次是哪次?


    简心忍不住回想，倏地，她想起来了。


    上一次，她也是无意间在食堂外面撞见了张晓桀。然后，她也迫不得已地采取了“抱树遮脸”的方式。


    这件事情，简心没有好意思说出来。她也不能让张晓桀知道啊。


    “张晓桀，没有啊。我从来没有躲着你呢。只是，只是这一次，我脸上长了几个痘痘，我才不好意思让你看见呢。”


    简心解释道，却多解释了几句。


    “长了几个痘痘?”张晓桀有些瞠目结舌，他用一种不可置信地眼神，扫向了黑暗中的简心。


    她所坐的位置实在是太黑了，但是，隐隐约约还是能够辨识出她的身形和轮廓。


    “是，是啊。”


    “长几个痘痘没有关系啊。这有什么啊？”


    张晓桀的语气明显变得欢快起来，很显然，这个理由虽然不足以令他信服，但是，也好过简心什么也不解释强。


    “不，我觉得很重要。这件事情很严重。”简心故作斩钉截铁地说道。


    “呃?”张晓桀有点难以理解似地挠了挠头，只好说道：“简心，你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啊。”


    “没有奇怪啊。我只是在乎你认为没有关系的东西。所以，我还是希望你可以理解我。”简心继而解释道。


    “那你什么时候愿意正大光明地见我呢？”


    张晓桀瞬间笑得灿烂如花，似那瑟瑟秋风中，徐徐绽放地一朵梨花，光华流转，开出一抹令人心动的柔软。


    “等我痘痘好了。怎么样？”简心提议道。


    其实，她心里是有主意的。等她准备好了，每个月的月底她都要进行一次换脸。


    在这个时候，她可以约张晓桀出来一次，这样，她就不会失约了。


    “好啊。一言为定。你可不能骗我啊。”


    张晓桀像个孩子一样，他欢欣鼓舞地说道。


    “嗯，一言为定。我答应你，等我脸上的痘痘好了。我一定会正大光明的见你。”


    这个约定，就在这个寒夜中，定下了。


    万分担忧的简心，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终是落了地。


    “那么现在，你先回教室吧。”简心提议道。


    “我……”


    张晓桀再次抬眼，望向了简心。


    这个少女的身形似乎和黑暗融为一体，若不是有声音传来，张晓桀可能会觉得，今日这次会面，会是自己的一场梦。


    可是，她的声音如此真切，切切实实地传入了他的耳畔。


    “既然你现在不想见我，我会等到你痘痘好的那一天的。那么，我现在就走了。”


    张晓桀并没有多想简心不愿意见他的其他的可能性，他就这样单纯地相信简心所说的。


    这大概就是青葱岁月吧，你总是无条件地信任你所喜欢的人。


    在他说完之后，哪怕是看不清简心，他还是频频回头，直至他走出花园。


    他的脚步声逐渐远离自己之后，简心在确定张晓桀走了之后，她才抬起头来。


    一缕清冷的光华，冷冷地照拂着不规则的、铺满石子的地面。


    他，刚刚，就站在这儿吧。


    简心抬眸，四处回顾，花园里静悄悄的，有落叶在轻风中簌簌飘落。空气中浮动着一抹桂花的冷香。


    那个人，他不见了。


    他如约离去，而她，也会依约见他。


    在简心起身回到教室后，她刚刚进门，便发现坐在座位上的陈默羽，正怒目瞪着她。


    他看起来很生气。


    陈默羽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从简心一进门，他基本上就是盯着简心的，直到简心落座。


    “简心，刚刚你去哪里了？”陈默羽质问道。


    这种质问的语气让简心生出一种抵触，她轻轻地皱了皱眉头。


    “我去了一趟洗手间了。”简心并没有看陈默羽一眼，她解释道。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班主任明明吩咐我们两个人一起，分汤的。你知道吗？你走了之后，办公室乱糟糟的。最后，是我和叶雨纯叫人打扫的。”


    陈默羽几乎是声嘶力竭地斥责着简心。


    旁边的叶雨纯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简心，看样子，陈默羽是对每个人都这样呢。


    对待简心，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而且，这样一番怒斥，也当做她抢了自己和陈默羽一起合作分汤的补偿吧。


    “对不起。”


    简心抬起眸子，眸底光影浮动，深邃的眸中却如一潭深深的死水一样，毫无波澜。


    陈默羽猛地一怔，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呆呆地注视着简心。


    一眼便望进了那潭如死水般沉静的双眸，那双眸中竟然没有任何的情绪。


    正是因为没有任何的情绪，这句“对不起”，也就让陈默羽心里像被划了一刀口子。


    他，不想要这样的回答。


    这句“对不起”，分明是想要撇清和自己的关系。


    这更加激怒了陈默羽，他刚刚的指责，不是想要真的责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