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一身是庙宇，两耳是菩提
须弥山，高八万四千由旬。
传闻登上须弥山，可观星辰环绕，诸天层叠，世间无比宏大之奇观。
芦苇抵达彼岸，徐长生一脚迈上去。
后脚刚离开芦苇，这根划破了偌大苦海的芦苇，在岸边沉了下去。
“须弥山高八万四千由旬，山脚坐拥的面积，恐怕也和四大部洲差不多了。”
徐长生举目四顾，须弥山脚下辽阔无边，宛若部洲。
然而，这里只有一座须弥山，没有河流、山脉、峡谷、盆地。
更没有花草树木，鱼虫鸟兽等生灵！
能渡过苦海，登上彼岸的，唯独须弥世界的盖世强者。
徐长生没有犹豫，开始登山。
和苦海一样，须弥山同样不能肉身飞行。
只能一步一步攀登。
八万四千由旬，差不多一百一十万公里！
山之高，难以想象，怪不得可以直通三十三重天。
而且越往上的地方，压力会越大，到最后甚至寸步难行。
想要登顶须弥山，耗费百年时间的佛门高僧，大有人在。
令人惊奇的是，徐长生攀登速度倒是极快，身形闪烁，像是缩地成寸。
不出半日，徐长生已经登上半山腰。
又过去一日，徐长生距离山顶都不远了。
这时，他看到一个像是苦行僧一样的和尚，一步一个脚印，虔诚而艰难的登山。
这个和尚，徐长生正巧认识。
“大因果寺的一果如来。”
徐长生上前说道。
苦行僧回头，看见徐长生，颇为惊讶，答道：“原来是大悬空寺的玄空如来，你也要上西天成佛了？”
徐长生双手合十，作揖答道：“阿弥陀佛，贫僧早已成佛。”
苦行僧笑了笑，停下来休息片刻，问道：“你既已成佛，为何又要上那三十三重天呢？”
徐长生同样一笑，回答道：“贫僧是已成佛，但三十三重天并非全是佛陀，贫僧上西天，便是为了渡他们成佛。”
苦行僧哑然，心底顿生敬佩。
“既然你已经成佛了，想来登须弥山，对你来说不难。”
“确实不难。”
话音未落，徐长生和苦行僧擦肩而过，白色僧衣飘然，快速远去。
苦行僧想要跟上徐长生的速度，却发现他自己举步维艰，只能困难的一步步前行。
以徐长生的脚力，不出三日，轻松登临须弥山之巅。
须弥山的山巅，光秃秃的，没有他物。
只有一个额头鼓起大块的驼背老头陀，身穿破旧麻衣，坐在一块磐石上，守着三十三重天的入口。
“我乃接引罗汉，凡间和尚，你为何要到三十三重天？”
老头陀眯起眼睛，笑呵呵的问道。
十八罗汉中并无接引罗汉，但并不意味着三十三重天，只有十八个罗汉。
事实上，三十三重天达到罗汉果位的“真佛”，不在少数。
眼前的老头陀，正是其中之一，负责镇守通往三十三重天的大门。
徐长生双手合十，作揖答道：“贫僧入三十三重天，为了普度众生，救民济世，化人成佛。”
“什么？”
接引罗汉一愣，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老头陀镇守须弥世界的三十三重天入口，已有数千年，接引过不知道大乘境的佛门高手。
这个问题，他会问每个登上须弥山之巅的和尚。
那些高僧的回答，大多也是为了聆听佛音，学习真正大乘佛法之类的原因。
不像徐长生这样，竟然说是要到三十三重天普度众生。
接引罗汉心底冷哼一声，暗道：“好狂妄的小子，三十三重天佛陀、菩萨众多，哪里轮得到你普度。”
接引罗汉沉面反问：“你普度完须弥世界的众生了吗，便妄想普度三十三重天的众生！”
他挥了挥手，让徐长生下山。
“修行佛法应当脚踏实地，你普度完了须弥世界的众生，再入三十三重天吧。”
徐长生站在原地，没有退去，答道：“地藏王菩萨发下大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然而，世间生灵死后，必定会进入阴曹地府，他们有善有恶，地狱不可能空。”
“普度众生亦是如此，没有完了一说，至少六道轮回还在，有新的生命诞生，就还需要普度。”
接引罗汉道：“既然如此，你更要留在须弥世界了。”
徐长生摇头道：“普度无穷，所以贫僧传下弟子，由他继续普度众生。”
“等贫僧弟子登须弥山化佛，他又会留下弟子，继续普度众生。”
“由此循环反复，方能真正的普度众生！”
接引罗汉愣了一愣，问道：“你去三十三重天，便不是为了聆听佛音，学习和修行佛法吗？”
徐长生笑道：“罗汉着相了，贫僧呼吸便是梵唱，脉博就是钟鼓，身体便是庙宇，两耳就是菩提，无处不是宁静，又何必特地到三十三重天修行佛法呢？”
接引罗汉心神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徐长生。
他一个果位比徐长生高的“真佛”，反而被徐长生的话点醒，有种醐醍灌顶的醒悟。
接引罗汉干咳一声，起身作揖，问道：“既然你要去三十三重天普度众生，本座便问你一个普度众生的问题。”
徐长生摊手道：“罗汉请讲。”
接引罗汉道：“天逢大雨，有一个信徒在屋檐下躲雨，看见你正撑伞走过。”
“他向你求助，请你带他一程，普度众生，你带还是不带？”
徐长生不假思索的答道：“寻常情况，贫僧可以带一把，但若论佛理，贫僧选择不带。”
接引罗汉目光一闪，问道：“为何？”
徐长生道：“我在雨中，他在檐下;檐下无雨，他不需要我度。”
接引罗汉又道：“那他走出檐下，站在雨中呢？是否可以度他？”
徐长生摇头说道：“我也在雨中，他也在雨中。我不被雨淋，因为有伞;他被雨淋，因为无伞。”
“所以不是我度他，而是伞度我，他要被度，不必找我，自找伞去。”
接引罗汉怒道：“你这个论得什么佛理，分明是歪门邪理！！”
徐长生单手立掌，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贫僧度众生，是教众生自度。”
“正如贫僧解决须弥世界黎民百姓的饥饿困苦，不是变出粮食，给他们充饥。”
“而是鼓励他们生产，降低粮食税收，创造更好的农耕环境，让百姓可以种出更多的粮食。”
“打伞送他一程，自然是举手之劳，但他下次还会忘记。”
“倘若贫僧让他淋雨，虽然他会嫉恨贫僧，但印象深刻后，他下次会记住带伞。”
接引罗汉愣然，一时间哑语。
旋即，接引罗汉双手合十，恭敬躬身，说道：“你是我师，当受我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