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利睁开眼后，她首先做的，就是挥起了拳头，砸在了李超杰胳膊上，但她太过虚弱了。


    拳头砸在李超杰身上，他没感觉到疼，更像是被轻拍了一下。


    她的表情变的有些扭曲，伸手想要掐李超杰胳膊上的肉，干裂的嘴唇被自己扭曲的表情撕开，但却只能看到裂口微红的肉，看不到血液流出。


    “……没有帮她的其他办法吗？”时昔看着她下陷的锁骨胸骨和肋骨，她的喘气声很不正常，又急促，又呼哧呼哧的，时不时还咳嗽几声。


    「她的病很多，并发症更多，没办法治好，不用火种，只凭借现有的医疗技术……只能不停的做手术，延缓她的生命，她要不断的吃药，做治疗。」


    「根据她的一些症状，大概有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或者肺炎，心律不齐，应该是吃药引起的副作用，长时间待在床上，身体背部已经生了褥疮。」


    “什么是褥疮？”时昔趴在了床边，孙利还在挣扎，她一动，时昔就能看到她身下的脓水，随即闻到一股腐烂的臭味，“这个……就是吗？”


    「是的，已经很严重了，没什么特效药。」


    孙利身上的病太多了，他也不知道孙利会死于哪种病。


    或许是溃烂感染而死，或许是呼吸衰竭而亡，又或许是精神先“死亡”。


    孙胜想要控制着乱动的妹妹，怕她乱动伤到自己，按着她皮包骨头的肩膀，孙胜没忍住，一嗓子嚎了出来。


    他用胳膊抹了脸上的鼻涕和泪，裙子上就多了一堆粉底和鼻涕眼泪的混合物。


    妆完全花了，孙胜的眼睫毛上全是粉底，看起来很滑稽，但没人觉得好笑。


    李超杰想要给她修复背上溃烂的褥疮，但那褥疮太过严重，异能一直用着，都不见好转。


    溃烂伤口和被激光枪灼烧的伤口很相似，一个是被感染，一个是肉被烫熟，都需要把坏肉先处理掉，好肉才能长出来。


    一般来说，疮伤不是什么难以治愈的病，它出现在皮肤上，在早期大家就能发现，然后治疗。


    治愈系异能看起来很神奇，能直接做到修复伤口，但它的使用，和患者或伤者的情况也是有关的。


    人要健康强壮，少不了脂肪和肌肉，人的运动基础代谢，就需要atp提供能量。


    大病一场的人总会变的消瘦，虽然治愈系异能为人体的恢复提供了大部分能量，但治愈伤口，仍会消耗人体的一小部分脂肪。


    孙利身上，哪儿还有脂肪肌肉？


    就算现在给她补充葡萄糖，她的状态，也很难吸收掉那些葡萄糖了。


    李超杰身为治疗位，孙利的身体情况，他现在比谁都清楚，咬着涂了正红色的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


    难道要告诉孙胜，你妹妹已经没救了，只能等死了吗？


    这种话，李超杰咬烂舌头都说不出来，他虽然是独生子，但也能体会到孙胜现在的心情。


    亲人的离去，总是令人难过。


    时昔也是难过的，他很想做些什么。


    虫昔也很为难，不能用火种，他也想不出其他能帮上忙的办法。


    「你不是已经帮了他们兄妹俩吗？」


    “可他们还是没法儿说上话。”时昔趴在床边，看着鼻孔都被糊住的孙胜，有些揪心，“她就这么死去的话，孙胜很可怜，她也会很可怜。”


    「帮了他们，离别的时候只会更痛苦，舍不得死亡，舍不得自己唯一的哥哥。」


    “……”时昔沉默了。


    「你认为，短暂的陪伴是奖励，还是惩罚？」那声音又问。


    时昔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保持沉默。


    「如果懂的知足，那就是奖励，如果贪心，那就是惩罚。」那声音自己回答了，「可人呢，总是贪心不足。」


    「深陷在深坑中的泥潭里，无法从黑泥中脱身，更无法在光滑的坑壁上攀爬，对这种人来说，短暂的陪伴好似一根恰好垂在洞中的蛛丝。」


    「坑底泥潭中的人无比清楚，蛛丝不可能把人救出去，但他还是会试图攀上那根细小的，一碰就断的蛛丝，然后重新跌回泥潭——微小的希望无法拯救人，他只会更绝望。」


    这些话似乎一语双关。


    “……你知道怎么帮他们吧。”时昔沉默了一小会儿，轻声开口，“可以告诉我吗？”


    「那就用火吧，烧掉她八成异能，留下两成，火种要一直烧，但不能烧光，她现在只靠异能吊着一口气……这救不了她，但或许能让她恢复一点儿意识，只是或许。」


    时昔瞬间来了精神。


    ‘光吞噬她使用的异能是不行的，想精准的留下两成异能，火种要接触到异能本身，也就是她的大脑。’


    “哎？那异能具体在哪儿？要开个洞吗？”时昔匆忙站了起来，“火种得分离一部分才行吧，要一直烧她的异能。”


    「把她的头抬起来，后脑勺那儿有个枕骨大孔，小心一点儿，开个洞，不要伤到脊椎和血管，火种只要一点点缝隙就好。」


    时昔先是看向了孙胜，给他脸上点了簇火，把粉底和眼泪鼻涕都烧了。


    “……时，时昔？”孙胜哭的太厉害，脸已经白了，呼吸变得很急促，三声吸，一声呼的。


    「呼吸性碱中毒了，压缩个空气袋子，两个巴掌大就行，把他口鼻包住，注意换气，别让他窒息。」


    “哦！”时昔先把孙胜从病床上扯了下来，给他脸上套了一个空气压缩好的袋子。


    他把孙胜抓在空气手里固定好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脱离压制跳下床的孙利。


    孙胜明显没太明白时昔的意思，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妹妹身上：“别，别让她，呼，伤，呼，到自己。”


    孙利跳下床，难闻的腐臭脓水味随着她的奔跑，瞬间散发到整个病房。


    时昔用空气手小心的抓住她，固定好了她的头，用空气针小心的扎在她的后脑勺上。


    接着，一只巴掌大的，看起来栩栩如生的蓝色蝴蝶从时昔身上分离，飞到了孙利的脖颈上。


    分离出来的火种形成的火蝴蝶更为精致，像是真的一样，它卷曲起来的“口器”，是一缕细细的火焰，从枕骨大孔中探入，吞噬着里面的异能。


    异能被火种这么一吓，孙利直接昏迷了过去。


    “时昔？！！”孙胜有些着急的尖叫了一声，他又惊又惧，竟是直接挣脱了时昔空气手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