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前指标都达到了，手术室也安排好了，半个小时后进行手术，想全程陪护的话，你在这儿签个字。”头发半白的主刀医生给李超杰递过来一张保密协议，“手术过程是保密的，不能透露给媒体，尤其不能透露给基地外面的人。”


    李超杰没多想，就签了字，随后跟着医生们去了消毒室，换了无菌手术服。


    “听好了，你进去就站在手术台后面，墙根那儿就行，不要靠近我们，更不要干扰我们做手术，如果你爸因此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医院是不会承担责任的。”主刀医生又嘱咐了几句。


    “好的，我明白了。”李超杰穿着一身防护服，跟着进了手术室。


    李超杰的爸爸正躺在手术台上，全麻已经有效果了，护士在给他插管。


    “供体快送到了吗？”主刀医生问了一句。


    “马上，还有五分钟。”旁边的护士回了一句，“家属签了保密协议吗？”


    “签了。”李超杰回应了护士。


    “行，手术马上开始还请您不要大呼小叫，不要干扰手术，手术室配有监控，如果您严重干扰，我们有权利终止手术。”


    “不会的！”李超杰连忙做出保证，“我不会影响手术的！”


    “这孩子的治愈系异能很强，说是要帮忙修复血管和伤口，挺孝顺的。”主刀医生顺口还夸了李超杰一句，“以后不干杀虫，就来医院帮忙修复伤口吧？就业前景也很不错呢。”


    “还有好久才退休……我会考虑的。”李超杰打哈哈赶紧把话题带了过去。


    “异能就得经常用，不经常用不了了。”主刀医生还感叹了一句，“我以前的异能就属于防御类，但我不是杀虫专业的，也结合不到工作中去，不常用异能，异能就和萎缩了似的。”


    “……”李超杰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手术室的气氛并不严肃，一般来说这是好事，因为手术并不复杂才会这样。


    没多久，两个护士搬着一个大箱子进来了。


    “消毒做了吧？”主刀医生看了一眼被放在另一边手术台旁边的大箱子，“好了，开始手术吧。”


    酱油色的碘伏被倒在小盆里，护士拿钳子夹着棉花沾了碘伏一遍遍的涂抹在李父的胸口上。


    消毒做好后，胸口被纵向切开，手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李超杰被安排在手术室的墙边，手术台被医生和护士挡着，他看不清躺在台上李父的情况，只好打量着另一个手术台。


    他并不知道供体是谁，医生只是和他们保证，组织兼容性和血型都没问题，只要钱到位，就能立刻开始手术。


    李超杰是有些怀疑的，基地里发生意外的人并不多，但移植却只要钱到位，完全不用寻找心源的样子……可他并不敢深究这其中的原因，他的爸爸还等着这颗心脏。


    李父的病变心脏被切除，暂时建立了体外循环，接下来就是移植心脏了。


    一半儿的医生护士转移到了另一边的手术台上。


    因为人数的减少，李超杰可以从他们之间看到手术台上的情况了。


    那个箱子被打开，一个四肢全无的孩子被放在了手术台上，他只有头可以动，嘴里被塞了许多棉花，说不出话，只能呜咽。


    看清了那个孩子的脸，李超杰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间，他和洛东非常像，只是没有洛东年龄大，看起来也就不到十五岁。


    因为没有四肢，被放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除了害怕的摇头，抗拒着接下来的事，他什么都做不到。


    一个护士从箱子里又取出来一个巴掌大的特制玻璃瓶一段透明导管，还有一包冰块儿，将它们组装起来，托起男孩儿的脑袋，把导管固定在了他的脑后。


    碘伏涂抹在了他的胸口，他眼中的恐惧更甚。


    透明的导管里流淌着一些半透明银色和粉色混合的粘稠液体，顺着导管流进了被冰块儿包裹着的特制玻璃瓶中。


    燃料钛液，是从脑子里抽出来的。


    李超杰的大脑终于开始转动，他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崩溃到扭曲的声音：“为什么供体是活的啊！！”


    “叫什么叫！！”主刀医生被李超杰吓了一跳，刀口也划歪了，“别乱叫！保持安静！安静！！”


    鲜血从那孩子的胸口向四周蔓延，他的眼角流出大滴大滴的泪，哀求的看着李超杰。


    一位护士快速的闪身，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的爸还等着这颗心呢，放轻松点儿，他并不是因为你们才没了命，是在他死亡之前，还能救一个人。”主刀医生重新在他胸口划了一刀，“他们本来就活不久……大多活不到成年。”


    “早点儿死亡，也早点儿解脱，对他们也好。”主刀医生用纱布擦拭着胸腔里堆积起来的血，“他们活不久，但你的爸爸能把他的生命延续下去。”


    李超杰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说法：“但他还好好的活着啊！”


    “那你为什么不来阻止手术呢？”主刀医生用手术刀小心的把血管切开，“果然还是自己的爸爸更重要吧，承认自己的自私不可耻。”


    李超杰根本无法反驳医生的话，只能靠着冰冷的墙壁，愧疚完全的淹没了他。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不少护士回到了李父的手术台前。


    那孩子不知怎么的，把嘴里的棉花都吐掉了，但却一直没吱声，直到李超杰抬头看向他，他才流着眼泪说了一句：“我不想死。”


    “很快就结束了。”主刀医生还安慰了他几句，“你的生命会延续下去的。”


    “……”那孩子沉默着看着自己还在跳动的心脏被捧走，他旁边的特制玻璃罐，已经灌满了异能和脑脊液混合物。


    所有医护人员全部回到了李父的手术台前，争分夺秒的移植心脏。


    ……


    “他……一直看着我，没有一点儿怨恨，我是个卑劣又虚伪的人，只敢在心里不断的祈求着他的原谅，却没有和他道一声歉。”


    “那之后，没过多久他就没了气息，他为什么没有恨我呢。”李超杰捂住了脸，有些崩溃，“我们拿走了他活命用的心脏啊！！！”


    时昔听他讲完，正好也把饭吃完了，他把空饭盒放在了旁边，轻轻的拍着李超杰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