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小靖已经平安无事，你现在究竟在哪？”


    距离返回赛博世界只剩下半分钟了。


    此时此刻，陈庆呆在中央控制室，听到马队长的消息时，他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终于，他按下了回车键，魔像启动，最后的半分钟时间，这些魔像将会找到云雾镜，这场跨越两个世界的战斗也将划上最后的句点。


    “摧毁我们的研究，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不理解……”


    身旁的张嘉友绝望地看着陈庆做出最后的抉择。


    “为了成为英雄。”


    事到如今，陈庆只是悲悯地看着自己的老同学。


    “为了成为身边亲人与伙伴的英雄，这个英雄可以默默无闻，没人知道他干过什么，甚至所做的努力都可能毫无意义，但他依然去做，这就是‘超级英雄’。”


    张嘉友捂着腿部的伤口，“是吗……原来毁灭他人的梦想，就是英雄。”


    他看到自己的枪伤都没有伤到筋骨，陈庆显然是故意避开的，不希望自己留下永久的创伤。


    这让他更加无法理解陈庆的作为。


    如果他是他的敌人，那么，陈庆又为何没有没有对他下死手？


    其实陈庆自己也不能理解，他原本已经认定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幻觉，杀一两个人不会对现实产生任何影响。


    可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再去分辨何为真，何为假。


    破解镜子谜题最好的办法就是，相信里外的自己，皆为真实的自己。


    对自己好的人，就是亲人和朋友。


    无论他们是数据，他们是仿生人，还是脑中的幻象……


    只要真诚地对待我，我就会不惜一切地保护他们。


    “记得以前咱们在宿舍里玩过的《赛博行者2077》吗？”


    陈庆此刻也坐在了老同学的身旁，他只觉自己已经很累了，就只想坐在这儿好好地歇息一场。


    “记得。我正是因为这款游戏，才会想到毕业后参与《代号：红幕》。”


    张嘉友沮丧地低下了头去，他仍然无法放下自己的梦想。


    “当年为了拯救杰克，一个游戏里的npc，我们把‘绀碧大厦’那关翻来覆去地打了好几遍。”


    “是的，我记得。”张嘉友捂住了自己的脸，“因为现实中的我，已经把杰克当成了朋友，这个跟我一起吃关东煮，一起干碎漩涡帮的糙汉，怎么能说死就死呢？”


    陈庆感慨地说道：


    “第一次玩的时候不知道杰克会牺牲，难过了很久。后来，你说让咱们再打一遍，一定是因为掩护杰克逃跑的时候被发现了，所以他才会牺牲。”


    他摇摇头说：“可是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了，无论是潜行，还是反复重选对话，结局都是无法改变的。”


    “是啊，结局也许是无法改变的，但咱们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初为了拯救一个npc反反复复努力尝试。”


    陈庆轻轻把手搭在了老同学的肩膀上。


    “即便最后，你用了卡bug的方式，让他跟灵魂一样一直跟在主角的身旁……至少，所有的方法都尝试过了，就是要像保护一个真正的朋友那样，保护他，这就是‘英雄’。”


    他慢慢凑近了低声抽泣的张嘉友，释然地说道：


    “我也一样……如今的我，可以为虚幻的亲人和朋友倾尽全力，不择手段，哪怕献出生命。”


    “你到底在说什么？”张嘉友越来越无法理解自己的旧友，“听你的口吻，是把这世界当成虚幻一般。”


    “如果事情结束后还有机会，我们再好好聚一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也许没有机会了。


    等到事情结束，镜中世界或许就会随着云雾镜一起消失。


    救与不救都没什么区别。


    游戏卸载的那天，所有的npc都会告别而去，但费尽心机去攻略完美的结局，只是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


    头顶的屏幕上，魔像已经上载完毕。


    所有显示器上的“章鱼脸”都跟着撕裂了起来。


    那一瞬间，陈庆看到面前躺在“手术椅”上的“ai训练师”们统统站了起来。


    这个场面就像是停尸间里的死尸复活，一个个扭动着僵硬的身体，将自己的头盔取下。


    “原来ai训练师们就是魔像吗？”陈庆苦笑着，“他们都是云雾镜的‘分身’，他们假扮成我身边遇到的人，用尽一切手段，让世界陷入混乱。还真是把咱们全都给耍了。”


    不知道黑日佛母的信徒们，是否也都是云雾镜自导自演的闹剧。


    但无论如何，从今天起，他们的傀儡戏都结束了。


    因为这里是红幕，是属于我的疆域，赛博世界的云雾镜再怎么强大，她都将在自己最喜欢的幻觉中灰飞烟灭。


    “告诉我，你们曾经的主人在什么地方？”


    陈庆就像命令自己的侍从回答那般说道。


    张嘉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这些“同事”们都不太对劲。


    他随便叫了几个熟悉的同事的名字，可是他们都没有回应。


    只是机械地说出了一长串数字。


    这些数字用“二进制”解析之后，就能得到云雾镜的脑机域名了吧。


    “师姐，全看你了。”陈庆按着耳边的蓝牙耳机说道。


    “收到。”她如释重负地回答说，“你终于做到了……真的不容易啊，师弟。”


    “嗯。”


    现在，只需要在拿到域名之后，将【魍魉之匣】开启，妖魔的意识便会被囚禁于红幕，届时，赛博世界中的云雾镜也会跟着脑死亡。


    可是到了最后，妖魔却仍然在挣扎着。


    显示器里的“章鱼脸”却笑着对陈庆说道：


    “你真的以为，你能赢我吗？”


    “我从不以为，而是坚信。”


    “你看来还不知道吧？”


    她不再以章鱼脸的身份说话，而是以云雾镜本尊。


    “你消灭了我，那么很多人都将因你而死。你想想闻镜吧，那个对你很好的女孩……你再想想这个世界，这里不就是你一直想回去的地方吗？你毁了这一切，难道不会愧疚？”


    “愧疚……说实话，相当愧疚。”


    陈庆攥紧了拳头。


    云雾镜冷笑着说：“要不然，咱们来玩最后一场游戏吧，怎么样？”


    陈庆猜到这个混蛋又准备施展自己的骗术了。


    现在只剩下10秒钟的时间，他不想再给妖魔有什么糊弄他的机会。


    “师姐，域名查出来了吗？”


    “已经发送给你了。”


    “很好。”


    陈庆重新站了起来，面对着大屏幕上的云雾镜，他不再有任何的畏惧和忌惮。


    他只是亮出了自己手臂上的数字红痕，如同林上座赶着下班那样倒数着。


    “你的工作结束了，该去死了。”


    “是嘛？”


    云雾镜却有恃无恐地说道：


    “你或许不知道吧？我的那些魔像身上携带了炸弹，它们跟你，也是跟我绑定在一起的。当你我消失的时候，也就是魔像无主的时候，届时，魔像就会自毁。”


    听到这里，陈庆终于忍不住咬牙。


    “如果没记错的话，追杀小靖的魔像身上，就有那么一颗炸弹。当然还有你面前的这些‘训练师’们。想想看，该死多少人啊？”


    云雾镜呵呵一笑，她早已经将所有的事物当成游戏，因而无所畏惧。


    “你消灭我可以，但你同样也无法成为你口中的‘英雄’，因为这就跟杰克的命运一样，所谓‘理想’还是‘梦想’，都注定要待在坟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