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小到大认识这么多年，长久沉默下去的可能性为零。本打算将人带回家去再谈的顾世显想了想，驱车到路边，将车停了下来。


    雪九心里咯噔一声，心道：来了。


    顾世显将车停好后，见雪九低垂着头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他轻叹了口气：“有什么要说的？”


    他指的不仅仅是之前发生在鹊大天台的闹剧，还有她先前在地下停车场的事。


    她那状态，顾世显一看就知道她并不是因为腿麻眼角才那样像染了胭脂一般，露出星星点点的红晕。


    嗯？


    说话的语气还算平和，并没有在发火的边缘疯狂试探。


    此刻的雪九脑子转的飞快，她在考虑自己是先认错还是假装自己没有错。


    “昨晚电话的时候你不是还说要明天半晚才回来的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她昧着良心选了后者，语气还带着点质问。


    顾世显听闻，眼底闪过一丝掩盖不了的纵容。


    “本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结果你率先给了我一个惊吓。”说出口的话，语气里却满是冷淡。


    ‘惊吓’指的赫然便是她拽着韩菁靓要去跳楼的那件事情。


    雪九本来就埋着的头，因为他这一句忒，埋得更低了。


    此刻的她看起来乖乖巧巧的，一点儿也看不出先前在鹊大天台时的那种疯样。


    顾世显见她这个样子，心里头就有点难受，那种难受跟几年前得知雪九从那往后没有亲人了的那种巨大的悲怆不一样。


    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蚂蚁啃噬着，是那种密密麻麻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痛。


    他松开身上的安全带，俯身过去将人揽入怀里，轻声喟叹道：“坏丫头…”。


    坏丫头……


    顾世显很少这样称呼她，雪九知道，顾世显这样称呼她的时候，一般便是看穿了她心里有事又不愿意告诉他的时候。


    就跟几年前宋林白去世前那段时间他特地回洛城去看她时一样。


    雪九还清楚的记得，他当时拎着行李站在她家的玄关处，让自己过去。


    她那个时候还有些任性，并没有如他的意。


    是他一步步走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拉入怀里的。


    他那个时候，也是用的现在这种语气，心疼又无奈的喊了她一声‘坏丫头’。


    在这一瞬间，被她强压在心底的，见到商阙的那些慌乱，忽然就淡了，一股不能诉说的委屈充斥着整个心间。


    “顾世显”雪九松开自己的安全带，伸手回抱住他，她的头在他怀里拱了拱：“阿显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被回抱住的顾世显，听到她这样软软和和的声音，只觉得整颗心脏都要化没了。


    “小雪儿”顾世显的手抚了抚她的后脑勺，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很快应承下来，他的眼睑微垂，眼底像是充满白雾的隆冬清晨一般压抑，他在脑子里预演了无数次，才缓缓地开口：“坏丫头，就算是为了我，为了阿显哥哥，你也要好好的，知道么？”。


    终于说出了这话，之后他便觉得眼眶酸涩不已。


    因着他们两人谁都明白，今早雪九站在鹊大天台上拉着韩菁靓去跳楼的时候，心里想的并不是后来跟消防员以及学校领导所说的只是想要吓一吓韩菁靓。


    她……是真的想要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