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芳华，律师。


    实际年龄25岁，但看上去像才十七八的样子，长着一张和蒋妈完全不像的瓜子脸，即使闭着眼睛，细长上挑的眉毛也在昭示着女人的锐利锋芒。


    陈谅一枪开出。


    一颗子弹划过平静的鱼塘，从正面正中她的眉心。


    蒋芳华猛地惊醒，陡然睁开眼睛，一双清波般的流目像是能追寻枪线一样，朝着陈谅的方向看过来。


    陈谅立刻往下一跳，回到厅墙的后方，枪口下压，从窗口的小洞侧身看出去。


    结果，却看到他完全没想到的一幕。


    蒋芳华眉心中弹，血从她的眼睛、耳朵、嘴角溢出来，淌到她白色的连衣裙上。


    然后，她的眼神从犀利变得空洞，僵直的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朝着后面倒下去。


    陈谅听着风从她的口、鼻穿过的声音。


    没有一丝丝的波动。


    就这样，她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胸口再没有一丝起伏，空气也不会因为她的呼吸，而有一丁点扰动的声音。


    换句话说就是，她死了。


    “我去，谅哥威武。”周小龙刚从左边绕过鱼塘，朝着一个傀儡冲过去，就看到陈谅一枪崩死了蒋芳华。


    他看着蒋芳华倒下去。


    然而，陈谅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


    早在他从镜头里看到蒋芳华的目光朝着他这边投射过来的时候，他就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一个人，一个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女性，即使中枪，也无法判断出子弹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即使她是一个觉醒者，也不应该。


    觉醒可以增强个体的体质，更高更快更远，也能获得属于自己的能力，但无法得到原本就不会的技巧！


    简单来说，一个觉醒者如果以前做饭就很难吃，并不会因为他觉醒了，就突然很会做饭了。


    而判断出枪点，是一个长期训练的过程。


    别说是一个律师，就是已经跟着他打过几场战斗的周小龙，要完全判断子弹的来源，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上层玩家能判断子弹来源是因为他们在第三视角下，玩游戏玩得多。


    蒋芳华玩游戏吗？


    大概率是没有时间玩的。


    毕竟，她又要忙着当律师，又要忙着跟蒋妈一起犯罪。


    “而且，她不可能就这么死了。她们母女那么狡猾，怎么可能就被我一枪崩死了？”陈谅收起狙击枪，慢慢从屋子里摸出去。


    一边摸，一边听。


    被洪水洗礼过一遍的城中村，大大小小有二十多栋最高不超过三层的民居，一栋一栋之间距离特别近，有的楼贴得后窗对后窗。


    没有一栋民居是稳固且安全的，受损最轻的至少也窗户全破。


    从食堂四散逃开的村民，躲在这些摇摇欲坠的民居边上，呼吸慌乱且紧促。


    “谅哥，你就在高点支援啊，过来干嘛？？”周小龙看到陈谅从鱼塘的右侧朝着他绕过来了，赶紧说道。


    “出来走走。”陈谅没有回答他，抽出【追光利刃】，跟周小龙并肩而立，一刀斩断了面前一个傀儡的脖子。


    “神特么……”周小龙就无法直视他这个出来走走。


    他们是来鱼塘边散步来着？


    “妈的，那个傀儡骰子是个什么能力，蒋芳华都死了，她的傀儡还在？”周小龙问道，刀锋上闪着淡淡的光芒，费劲地推开面前的二龙。


    然后，一刀带着凌厉的风声砍下去。


    二龙跟他同龄，小时候两家人关系还不错，他叫周小龙，隔壁的小子就给起名叫二龙了，长大以后他俩倒是没有什么交集，毕竟，周小龙对读书感兴趣，二龙对打架感兴趣，两个人走不到一路。


    直到周小龙家里出事，周小龙离开城中村，两个人就更没交集了。


    没想到，再见面就是今天，二龙被编进了护村队，还想来抢药，被周小龙胖揍一顿赶走。


    之后，食堂门口的骰子赌局，二龙也参加了——不知道投中了哪个面，身体鼓胀了一倍有余，全身的皮肤变成了绿色，嘴里长出獠牙，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貌。


    周小龙冷着脸，手起刀落。


    凌厉的刀光将二龙一劈两半，身体里的鲜红血液溅了周小龙一身。


    陈谅也解决掉了一个傀儡，回答周小龙说：“傀儡骰子这种能力，我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不知道主体死了，傀儡会不会死……但是，”他话锋一转，说，“不用考虑这个问题，因为，主体并没有死。”


    “可主体不是已经……”周小龙指着旁边的蒋芳华。


    “她也是傀儡。”陈谅在记忆的不知道哪个垃圾堆里，翻出了一点信息。


    如果要问游戏里的道具、技能，他可以倒背如流。


    但傀儡骰子是觉醒者的能力。


    陈谅只听说了一些觉醒者之间的传闻，并不清楚全部真相。


    “艹。傀儡？不对啊，刚才跟村民对赌的，就是她，也只有她，说明从昨天开始，到一村来取证的律师，也是她——不然二龙他们肯定会问，她是谁啊。”周小龙搞了半天，这是白高兴了一场？


    “是的，傀儡，一开始出面取证的，也是傀儡。”陈谅在脑子里过了一圈之后，确定地说。


    他想起来了。


    上辈子，江慢慢跟他说过，傀儡骰子这个能力，根据不同的觉醒者而不同，但第一面都是一样的。


    那一面叫，生门。


    不幸投中了这一面的人，会成为替身傀儡，完全受觉醒者本人的操控而行动，也能使用觉醒者的能力。


    “那真正的蒋芳华在哪？”周小龙问道。


    “再怎么样，她也才刚刚入烛，不可能跟自己的傀儡离太远。”陈谅一边配合周小龙清理被骰子异化的村民，一边继续倾听。


    他的耳知，现在可以对两公里范围内的任何动静，做到全覆盖。


    不远处，惶惶躲藏的村民在窃窃私语。


    巷子里，三个被异化的傀儡在垃圾、鞋架等杂物的阻挡下横冲直撞。


    楼上，有婴儿在哭闹。


    还有父母焦虑地安抚声。


    各种听不懂的方言在城中村里交错响起，但声音都很低很低。


    但陈谅听这些动静和对话……只是为了把它们都屏蔽掉。


    他要听的不是这些。


    而是心跳声，以及，频率……


    “找到了！”他把手上异变的傀儡扔给周小龙，陡然睁开眼。


    一瞬间，收刀翻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