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之中，在林策吩咐镖队撤退的过程里，倒在其中的巨狼和武者尸身，早开始渐渐聚合起来。


    此刻，已经聚成了一具庞大的身躯。


    曾经以“破山大飞岩”这个组合绝招击溃个对方一次，如今再面对足足庞大了几倍的对方，还能继续建功吗？


    林策不敢肯定。


    毕竟，对方的实力增长，未必仅仅只是和体型的增长成正比。


    “没必要剑拔弩张的，咱们谈谈吧。”


    体型变大，实力也显然水涨船高的虎二，态度竟难得地更加和缓起来。


    “要谈些什么？”


    林策未必认为双方之间能够谈出些什么来，但如今镖队众人还在撤退的过程中，能够以谈话来拖延一下时间，倒也挺好的。


    虎二撇了撇嘴，以各式碎肉部件组合起来的面庞，笑容恐怖瘆人。


    他当然看得出林策的小心思，却不以为意。


    “良好的合作，要源于相互之间足够的了解。”


    虎二一巴掌抹平了个丈许见方的大岩石，随意地坐了下来。


    他看向林策。


    “你心里有什么疑问，就问吧，我可以保证回答得令你满意。”


    林策眼皮一跳。


    对方刚刚拍抹了大岩石的一掌，表现出了惊人的实力，远胜过先前。


    他注意到，对方伸出的手掌，被炽白的气劲所包裹着。


    这一次，对方驾驭起气劲来，和原来相比，显得游刃有余多了，并不像原先那样手臂会直接爆碎开来。


    林策在心中暗暗估量，估算着此刻打起来的话，自己能够有几分胜机。


    他并没有像面对女妖狐的时候，突兀地发起偷袭。


    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确实想要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些信息。


    如果对方真的愿意回答的话，那当然是最好不过。


    “还是原先的那个问题，刚刚为什么要坐视我击杀你的同伴？”


    这说的，自然就是指那个女妖狐了。


    先前林策没心思跟对方瞎聊，但如今要为镖队众人争取撤退时间，自然要再来好好聊聊了。


    “同伴？”


    虎二哈哈一笑，瘆人的声音响起。


    “那只小妖狐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所以她才会到最后都死得不明不白。”


    迎着林策疑惑的目光，他摇了摇头。


    “如果要说清楚这些，就不得不说一说山君的事情了，你知道‘山君’是什么来历吗？”


    林策摇头。


    之前从某位武者处，他得到了一些信息，但如今既然有虎二这个局内存在来负责解惑，那点信息就不值得多说了。


    “你肯定听说过了，这座山上，曾经陨落了一头大妖，而在一些人看来，‘山君’则是继那大妖之后，这座山上新出现的妖类。”


    虎二摇了摇头，隐晦一笑，“这种想法，既正确，却又不完全正确。”


    微微转头，目光落到山林深处，凝实着那幽暗的所在，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得低沉起来。


    “事实上，根本没有新妖类，只不过是山君重新吸纳了自己所遗留的部分资粮，离彻底重临世间，又更近了一步而已。”


    “你是说……”


    林策面色大变，两眼瞪大，落向山林深处。


    他总觉得下一刻便会有一阵黑风从林中吹拂而来，整个人都陷入了莫名的战栗之中。


    “没错，山君就是曾经的那位大妖，不，准确来说，山君不全是那位大妖，至少，在其彻底重临之前，都算不上吧。”


    注意到林策的目光，虎二摇了摇头。


    “放心好了，没了那只小妖狐，它的力量并不能覆盖整片山林。”


    林策注意到，此时此刻，虎二再不以“山君”尊称那位，而是以“它”相称。


    这其中所代表着的含义，耐人寻味。


    “你刻意为之，让那只女妖狐为我所杀，就不担心你们的山君知晓？”


    林策微微眯眼，紧盯着对方，问道：


    “还是说，你有什么另外的想法？”


    这是显而易见的。


    也是两人间谈话能够成立的基本。


    虎二沉默下来。


    良久之后，才再度开口。


    “说完了山君，接下来该说说我自己了。”


    他看向林策，问道：


    “你觉得，我是怎么样的一种存在呢，是人是妖？”


    林策不语。


    对方既然抛出了这样的一个开头，接下来肯定是要主动述说的了。


    自己所要做的，最多就是摆出期待的表情罢了。


    虎二接下来果然和盘托出。


    当然，是真是假，林策暂时不得而知。


    据虎二所说，他并非长久以来就侍奉在那位山君身侧的存在，而是昔年的一位强大武者。


    只不过，他实力虽强，却还是错估了山君的手段，败在了对方爪牙之下，最终丧身虎腹之中。


    他也因而成了伥鬼。


    但武道修炼到了较高水准的他，跟一般的伥鬼相比起来，却又大大不同。


    丧身虎腹的人越来越多，那位山君所掌控的伥鬼也越来越多。


    但随着伥鬼换了一批又一批，他的魂魄之力却仍旧坚实浑厚，没有半点要消散的迹象。


    那位山君对他，显然也有了相应的看重。


    不知从何时开始，也许是山君使用了什么手段，他渐渐地淡忘了成为伥鬼前的一切。


    那为山君的身边，多了一名尽心侍奉的“虎二”。


    “……后来，有超越先天的武道强者寻来，一场惊天大战，山君身陨，那人也重伤离去。”


    虎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此后多年，山君陨落的残余笼罩着整个黑山，在某个时刻，我渐渐清醒过来，只不过，在那个时候，山君的身边，却已经有了几只小妖狐。”


    “几只？”


    林策悚然一惊。


    虎二笑着摇了摇头。


    “放心好了，你刚刚打死的，是最后一只了。”


    “所以，你所说的山君，如今是怎样的一种状态？”


    尽管虎二说得头头是道，林策却不敢尽信。


    这其中，他最为关注的，是那位山君的情况。


    要知道，那可是能跟先天之上武道强者扳手腕的大妖。


    但凡如今还能够剩下些手段，林策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够平安走出这座黑山。


    “它的状态……勉强能够使用出自身当年全盛时百分之一的力量吧，当然，我是说那小妖狐还在的时候。


    “狐妖一族还是有些特别手段的，依靠着狐幻之术，能够从半梦半醒的山君处借来相应力量，并能充当山君的双眼，让它能够看到整座山林。”


    虎二摇了摇头，缓缓站了起来。


    “如今的它，失去了狐妖之助，只能是鞭长莫及了吧，我们要做的事情，正好是时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