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婕妤桌子上摆的这种古早裱花蛋糕，在15年的杭城已经很难买了。


    只有那种经营了很多年的老蛋糕房，才会持续做。


    但再过几年，复古的风潮吹起来后，很多蛋糕店自己就会主动推出这种款式，买的人更是会数不胜数。


    当然，到那个时候，用料肯定会更好，奶油的口感也会更细腻，其实味道就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有那么几年，别说是商家了，就算是一些综艺节目，也都是在靠情怀这两个字吸睛，靠情怀这两个字赚钱。


    或许，这也是因为这些小时候没钱的人长大了，现在口袋里都有钱了。


    陈婕妤看着这个小小的裱花蛋糕，有几分走神。


    在她小时候，在弟弟出生前，她一直以为像她家是不给小朋友过生日买蛋糕的。


    她常常会羡慕身边的同学与朋友，特别是有些人还会邀请她去参加生日派对。


    奶油蛋糕非常漂亮，看着就无比诱人，入口也无比香甜。


    有的时候，她还听到其他小朋友对正在过生日的小朋友说：“等我生日了，我也请你来我家吃蛋糕！”


    每当这时，陈婕妤小小的内心世界里便会掀起些微的波澜。


    弟弟出生后，家里开始会为他过生日。


    蛋糕都是爸爸买的，买的就是这种小小的裱花蛋糕。


    弟弟偶尔还会哭闹，嫌弃蛋糕太小。


    但按照男人的说法，他自己最讨厌吃甜食了，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也不能吃。


    你一个才几岁大的小孩，你自己一个人吃一个蛋糕就好了呀！


    那个时候，小男孩年纪也小，特别贪嘴，且不懂得分享。


    他每次吹完蜡烛，就会快速把蛋糕吃个精光，吃完还嫌不够。


    再过几年，小男孩又长大了一些，开始懂事了一点点，会想着分姐姐吃一点，分享过生日的喜悦。


    但那个时候的陈婕妤年纪已经不小了，她已经没有那么馋蛋糕了。


    更何况，这也不是她的生日蛋糕。


    刚来杭城时，陈婕妤也依然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于她而言，这不过是平常的一天，甚至是让人想要特意回避的一天。


    直至有一次她路过街边的一家十年老店，看到这款老式裱花蛋糕后，心中莫名的就掀起了强烈的购买欲。


    她依然不习惯过生日，也没想过要过生日。


    或许，她只是买给那个曾经无比渴望得到它的小女孩的。


    ——祝‘我’，生日快乐


    1月2日的凌晨，教职工宿舍的沙发上，陈婕妤打开了裱花蛋糕的透明罩子。


    按照以往的惯例，她会给蛋糕点蜡烛，但是不许愿。


    因为多年前的小陈婕妤在生日的时候没有蛋糕，更没有点燃蜡烛后的许愿环节。


    可既然是过生日，而且小孩子总是对于美好生活有着向往，心中又总有很多小心愿，所以她还是会在生日当天默默许愿的。


    正因如此，她每次都只点生日蜡烛，然后过十秒钟后，便把火光吹灭。


    之所以会在生日的凌晨做这些，是因为把这些流程给做完后，她会把1月2日当作平凡的一天度过。


    然而，今天，她看着蛋糕，却迟迟没有把蜡烛插上。


    隔了好一会儿，戴着金丝眼镜的都市轻熟女微微叹了口气。


    “人果然是会越来越贪心，心中会有越来越多的期望。”她心想。


    陈婕妤觉得程逐应该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因为她也没有提过。


    她也确实心中没有安排，没有想过要和他过生日。


    但人性就是很矛盾，就是很复杂。


    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小小的期许的。


    这个期许，叫作——万一呢？


    而有一句话说得很好：


    “人一旦有了期待，也便有了烦恼。”


    实际上，程逐自然知道这天是她的生日。


    一个人的生日，太好打探了。


    拿陈婕妤举例，她的微信号的末尾数字是0102。


    这很正常，很多人都有这种编写习惯。


    还有就是，计科二班有自己的微信群，也有班级qq群。


    因为在这个年头，日常频繁使用qq的人还是很多的，不像后来，变成了日常用微信的人更多。


    qq上是有资料的，陈婕妤的qq资料上显示的也是1月2日。


    所以，他在凌晨拿起手机，发送起了微信。


    “睡了吗？”他问。


    陈婕妤收到微信后，金丝眼镜的双眸都有了一丝光亮。


    “还没。”她秒回。


    “今天这么迟还没休息啊？”程逐故意这么问。


    “嗯。”她只是这样回。


    狗男人拿着手机，自言自语：“嘿！怎么都跟林鹿一样的，一个个生日都故意不告诉我的是吧！”


    好好好！你们女人都是好样的！


    给我们男人上难度是吧？


    只可惜，难不倒我！


    他开始打字：“明天有没有时间？”


    “上午学校里有个会。”陈婕妤回复。


    意思很明确，除了上午都有空。


    “好，那我明天下午来接你。”程逐打字。


    “是去做什么？”


    “吃饭，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出来吃饭去的那家烤肉店吗？好久没吃了，有点想吃。”程逐还专门订了那里的小包厢。


    陈婕妤看着手机屏幕，回想起了在那家烤肉店的一幕幕，还拿着手机走进了自己的卧室，看向了架子上摆放着的那个烤肉店赠送的精致小酒壶和酒杯。


    “好的。”她答应了下来。


    虽然她没有要和程逐过生日的打算，但能在今天一起去“老地方”吃个晚饭，她还是挺开心的。


    或者说，她挺知足的。


    生日确实没什么好过的，但生活可以和他一起过，那还是很好的。


    “那早点休息，我也准备睡了，明天见。”程逐发来微信。


    “好，明天见，晚安。”


    “晚安。”


    放下手机后，陈婕妤回到客厅，看向了桌子上放着的裱花蛋糕，最终，把它放到了冰箱里冷藏


    下午五点，陈婕妤并没有让程逐来教职工宿舍接她。


    两个人约会就跟学生时期的地下恋一样，很多时候都要避开大家的目光，主打一个偷偷摸摸。


    说真的，程逐觉得还挺有趣的。


    “健康的爱恋固然重要，但禁忌的爱恋确实精彩！”——程逐。


    在大学里和自己班上的辅导员搞七搞八，那收获的可不只是身体上的乐趣。


    他最后是去一家理发店接的辅导员，她今天特地到外面洗了头，卷了个发型，主打一个精致美丽。


    今天的陈老师，依旧穿了一件大衣，只不过不是程逐买的那件。


    烤肉店烟熏火燎，她舍不得让衣服染上气味。


    这是二人第二次来这家烤肉店吃饭，自那次以后，程逐就没有挑过这家店。


    但还别说，小小的包厢里留下了不少记忆。


    那个时候，程逐正好遇到了最脆弱最崩溃的陈婕妤，这狗东西和她吃饭的时候还不断的扎她心。


    本来说好她请客的，还把她带到这么贵的烤肉店，搞的经济情况无比窘迫的陈老师一开始心理压力还很大。


    吃到一半，更是对她说出了那句：很多人说自己看不到未来，其实恰恰是看到了未来。


    对于那时候的辅导员而言，这句话真的是完全让她破防了。


    不仅无视护甲，他妈的还带暴击伤害。


    但现在坐在这个包厢里，陈婕妤回忆着这句话，心里却不再有那一刻的难受。


    她以后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她也不清楚。


    因为程逐的出现，以及二人现在的关系，她的人生好像走上了一条自己以前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她不确定这条路走下去，到底是怎样的景象。


    就好像是给自己的未来蒙上了一层雾。


    那一夜回家，她还在电视里看了周星驰的《喜剧之王》。


    正好看到了那句台词对话。


    “喂，你看前面多黑啊，什么都看不到。”柳飘飘看向前方。


    “也不是啦，天亮之后就会很漂亮的。”尹天仇说。


    此刻，在吃饭的过程中，二人就跟往常一样闲聊着。


    程逐还是那副嘴脸，压根没把她当老师看待，只有要调戏她的时候，才会一口一个“陈老师”，非要喊老师。


    他现在更多的时候，都直接喊名字的。


    这一次，程逐没有喝这里的特色米酒，陈婕妤其实是愿意小酌的，但看他没打算喝，就也跟着不喝了。


    饭后，她还坚持要她买单。


    “怎么，第一次来的时候说好让伱付钱，最后还是我付了，今天想补偿？”程逐笑着说。


    陈婕妤没有正面回复，只是道：“反正今天让我买吧。”


    程逐看着她，心中猜测：“是想着今天自己生日，所以请客吃饭吧？”


    二人上车后，程逐朝着理工大学的方向看去。


    陈婕妤本以为今天出来就只是吃个饭的，可快开到学校时，程逐却道：“等会你上楼收拾收拾，把过夜用品带上，今天跟我出去住吧。”


    “嗯？”辅导员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抹惊诧。


    除此之外，还有几分不适应。


    二人虽然发生过好几次关系了，但后来都是程逐自己跑来教职工宿舍，然后两个人“顺其自然”发生的。


    像这样坐在一起，直接说晚上出去住，还是首回。


    她还觉得有几分小小的尴尬呢。


    男女之间，确实就是有这样一个过程的。


    有些男生第一次主动跟女生提起住外面，可能自己心中也紧张地打鼓，心跳疯狂加速吧。


    当然，程逐多没脸没皮啊。


    陈婕妤眼帘微垂，心中甚至有几分猜疑：“说是叫我出来吃饭，其实心底里打得该不会是这个主意吧？”


    然而，程逐接下来的话语，让她不由得扭头看向他。


    只见他一边开车，一边淡淡地道：“我订了我们秋游时的那家民宿，订了那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