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有人没说话，看向了秦有余。
秦有余则解释道：“王书记，我们这也是自保。如果有一天你被调走了，新来的领导不认那笔账了，要收回土地，你说，你让我们怎么办？”
“我们难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吗？”
“王书记，我能理解你对罐头厂倾注的感情。但是，我们就没有吗？总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被别人抢了去啊。”
王远是佩服秦有余啊！
秦有余把所有的后顾之忧都考虑进去了，让他再次对秦有余刮目相看。
王远没有马上给答复，而是开着玩笑：“你怎么把镇政府说的跟土匪似的。我们可都是讲规矩的。”
秦有余浅浅一笑，直接捅了王远一刀：“王书记，如果讲规矩的话，镇政府也不会打那么多白条了。你说，是吧？”
“呃……”王远一脸尴尬。
的确，他的抽屉里面还压着一堆白条呢。
他为全镇做了那么多事，结果，越做越错，总是不朝着自己的预想发展。
“婶子？在吗？我是大勇，来给你送礼了。”大勇扯着嗓子喊道。
他也就有了信心。
他不知道欠了多少厂子、多少人的承诺，可都没兑现。
王树一脸兴奋地跑上前，“娘！这是糖啊！真是太好了！还有……大火腿？哈哈，娘，这到底是谁送的啊？”
“王书记，这是我们最大的诚意了。”
等那个所谓的管理人才到了，先给他一个下马威看看！
说完，大勇撒腿跑了。
……
此前，秦有人一直反对碰罐头厂。
落到嘴里，凉凉的，好像有一丝甘甜。
这把刀现在还插在王远的心头，每天都提醒他：只要没拿到钱，一切都是屁！
“这回，不仅仅是你、我和镇政府。我还要拿出一部分分给其他人。”
大勇立刻放下东西，说：“婶子，赶紧收下吧。今年，老板给所有人都发了不少东西，你别觉得不好意思。”
他就是不让秦有人他们觉得，挣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就以幸福罐头厂为例，采购的所有果子，那可都是高质量的果子。
“对。二哥，只有给够了钱，人家才愿意跟着我们干。而且，罐头厂还在镇上，人家凭什么要从城里跑到镇上啊？所以，得有诱惑力才行。”
“其他人？就是你说的那个管理人才？”
“你说的在理。你定就行了。”
秦有余摇摇头：“二哥，你最好不要有这个念头。以后，我们只会越做越大，会需要各种文件、资料、合同的。因为，我们要规范，而不是一个小作坊。”
然后，他又跟秦有余握了握手，夸道：“伱二哥身边有你这个军师，真是如虎添翼啊。”
县里也说了，已经找到了采购商。
听到这句话，王远有些想哭。
秦有余直接问道：“二哥，你也好，你的兄弟也好，请问，你和他们认识多少字？”
副驾驶的秦有余看了一眼秦有人，微微皱着眉头。
不过，这也是秦有余的策略之一。
但是，刚才，他听到秦有余说的头头是道，而且把顾虑都解决了。
既然秦有人想要碰罐头厂，说不定还真能起死回生呢。
秦有余笑容灿烂：“王书记，安稳过个年。明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对对……吴总认识人多，让他介绍个。”
他提着好几箱东西，进了王柳家。
可是，送来的东西未免也太贵重了。
秦有余仰头看着天，张开了嘴。
可是，分给一个外人，他就有些接受不了了。
这让王远去哪里说理？
他嘴上经常骂秦有人是个不要脸的奸商，但正是这个奸商才解决了镇政府的一些危机和困难。
“婶子，你必须收下。不单单是感谢小柳，也感谢婶子，你炒的花生可好吃了，卖的很好。”
那个外人，就真那么厉害？
秦有人对秦有余无条件信任。
一片片的，轻盈盈的。
秦有人上了车，没多说，只说了一句：“明年你需要多少钱，只管说一声。”
“这是什么啊？怎么这么多好东西？谁送的啊？”
“那可不行！”
要是将股权分给他的兄弟们，他自然无话可说。
所以，每次遭受挫折的时候，他都是咬咬牙，再挺一挺。
她知道秦有余是为了照顾她们家。
所以，他对秦有余已经彻底信任了。
秦有余毫不客气地说：“你不行。我也不行。我得需要一个生人来干这个事，而且，这个人还必须懂罐头厂的管理。”
“管理人才？”
希望，身边的人，今年都能过个好年吧。
这么多兄弟，都还不如一个外人？
当秦有余和秦有人离开镇政府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飘起了雪花。
“呃……”
“期待了这么久，你终于来了。瑞雪兆丰年。”
“嗨，给你送礼啊。小柳帮了我的忙，我来感谢感谢她。”
夏芳踢了王树一脚，“别喊了，赶紧进屋吧。”
而且，生产过程中，他还亲自去把关，并让厂长立了军令状。
一切都按照预想的计划发展，秦有余对明年的事业更有信心了。
他能感觉到秦有人的表情和语言变化。
可是，镇政府至少获得了现金，解决了一些燃眉之急。
秦有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问道：“我们自己不行吗？”
他要是倒下了，全镇的老百姓又能指望谁？
这也正常。
有时候，他也有心无力。
王树提着东西进了屋，对着在里屋看书的王柳喊道：“姐！你快出来看，有人送来了好多好东西！姐，快出来啊！”
可是，就要交货的时候，采购商才说，不用大岭镇的罐头。
但是，他并不想看到那一幕。
要是这样的话，以后，秦有人等人很有可能追不上他的脚步。
“好好好……”
不等夏芳追出去，大勇又喊道：“婶子，你别送回来了！要不然，我还得给你送回去！”
夏芳只好无奈地停住了脚步。
在王远走神的时候，秦有余再次重复了一遍条件，“罐头厂的厂房、设备、土地，一共值一万。然后，新罐头厂再给镇政府百分之十的股份。”
“这件事不急，得慢慢来。不过，二哥，既然要筹备罐头厂了，我就得提前跟你说一说股权的事情。”
王远苦笑一声：“希望吧。对了，也提前祝你们过年好。”
“你说的是这个啊。你五，我四，就这么分吧。”
秦有人挠挠头，有些不解地问道：“就是一个罐头厂而已，还需要专人管理吗？平时，由我盯着厂子就行，或者，让大勇、猴子盯着也行啊。”
大勇让货车一直开到了村后，停在了王柳家的附近。
但是，秦有余还是说：“镇政府占百分之十，还剩百分之九十。我的意思是……”
这时，王树推开门，问道：“娘，咋了？谁来了？”
“看来，又得麻烦吴健康了。”
王远跟秦有人握了握手。
大勇赶紧压低声音，说：“婶子，你要是不收下，我回去没法交差。你知道的啊……那个，这是大老板的意思……”
毕竟，谁也不想正常的池塘里面，突然出现一条可恶的鲶鱼。
听到喊声，夏芳立刻走出厨房，“大勇来了。你这是？”
虽然秦有人将价格压的很低，让他恨不能给秦有人两拳。
秦有人不由站起身，一脸笑意：“其他的话，我们也就不多说了。还希望王书记过个好年啊。”
秦有人翻了个白眼，“我是不认识多少字，可是，不影响赚钱啊。”
县里为了保住其他罐头厂的利益，就暂时舍弃了幸福罐头厂。
可是，又能怎么样？
好像，自从跟秦有人接触后，他的日子才好过了一些。
王远回了回神，搓了搓脸，点点头，“我会慎重考虑的。”
“大勇，使不得！你赶紧拿回去！我们不能收。”
不是他不想兑现，而是事情做起来太困难了。
王远收回飘远的思绪，又用左手拍了拍秦有余的手背：“好孩子，你王叔会过个好年的。”
这时候的雪，是干净的，无暇的。
“那……那我就留一箱。其他的，你都拿回去。”
“你可不要觉得那一万太少。如果新罐头厂运作起来，镇政府所获得的百分之十，可就不是小数目了。”
夏芳没解释，只是说：“帮我把东西拿进去屋里去。”
夏芳顿时有些为难了。
“得！你是老板，你说了算。不过，上哪去找这样的管理人才？”
一切都谈妥了，毫无问题。
秦有余点点头，说：“钱，肯定需要不少。但是，足够了。现在，缺的是管理人才。”
结果，哪次都让他挣了钱。
况且，从卖蝎子，到卖花生，哪次他都持有怀疑态度。
平时，全家都不舍得吃馒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几天。
虽然秦有人大方的说着，但是，他心里总觉得不自在。
“啥叫股权啊？你也甭跟我解释，你尽管说，我照做就行了。”
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非常失败。
北风一吹，雪花又像是刀子刮在人的脸上，有些生疼。
那个时候，他就只能和秦有人分道扬镳了。
雪越来越大，在地上已经铺成了雪白一片。
夏芳正在厨房蒸馒头，热气腾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