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原来如此。


    周黎明的脑海里突然炸开了花，原来当时她眼睛里的那份欣喜，是因为他。


    或许是，因为自己资助的人，最后成功走出了大山。


    又或许是，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京市看到自己资助的学生。


    那个笑容周黎明当时没有读懂。


    如今却……


    脸色倏然一白。


    此时此刻，周黎明再次看向檀九洲的眉眼，好像又看到了当初让他惊鸿一瞥的美人。


    当时檀九洲已经在自己母亲的肚子里了，他母亲也因为怀孕整个人都散发着温柔的光芒，那天她去医院产检，没有想到会在自己家门外看到自己曾经资助过的人。


    她还以为，这是老天爷对她善意的嘉奖，没想到那个男人是来毁了她幸福生活的。


    得知真相的周黎明，瘫软在地，攥紧的拳头，指甲嵌入肉里，强烈的同意与他内心的痛苦粘连在一起，让他苍老的面容显得愈发的悲凉。


    他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这是你故意安排的，不可能的！”


    黎知起身，腿稍稍有些麻，像是踩在了针尖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而今年迈的周黎明，“我骗你，能得到什么？”


    恰好在此时，檀九洲将手里的手机免提打开。


    他母亲温柔的声音从卫星电话里面传来，“周教授，你好，我是沈星梨。”


    周黎明茫然地抬头。


    檀九洲举着手机，对准了地上的周黎明。


    岁月不改的美人此刻正在视频对话的另一头看着他。


    二十多年过去。


    沈星梨其实早就对过去的感情放下了，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不接受檀九洲父亲的原因。


    两个人感情的破碎，不仅仅是因为周粥那个孩子，更因为她没有安全感。


    她温柔地笑了笑，“我资助过很多的优秀学生，但是你，是这些人里面最优秀的一位。”


    沈星梨拿出了一幅画。


    是她那一年暑假跟随家里人去采风，在「周家村」外面画的。


    里面的主人公，赧然就是周黎明。


    又或者说是当时的周哲。


    这一刻，都不需要沈星梨说什么，周黎明就已经相信了。


    他低垂着头，想要道歉，喉咙却突然之间像是被什么给封住了一样，没了声音。


    沈星梨说话的声音很慢，和她温柔的性格一样，一直以来都是慢慢的。


    “我很遗憾，人类丢失了你这样一位年少有为的科学家。”


    这些年周黎明早就忘记了流泪是什么感觉，在沈星梨这句话落下的下一秒，眼泪倏然滑落。


    他知道，沈星梨是真心在夸赞他。


    被封住的嗓子突然有了回音，他后悔了，声音都带着颤抖，“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研究了那么多年的成果，率先毁去的，居然是无条件帮助他的那个人。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山洞里回响着周黎明忏悔的声音。


    沈星梨的心里，短暂的，苦涩地笑了笑，“可能，这都是命。”


    离开檀九洲父亲后她就一直在为自己的事业拼搏，后来檀九洲长大了，家里的生意也都交给了他，慢慢的，她放下了肩膀上的重担，开始了修身养性的生活。


    和沈星梨短暂的通话，让周黎明彻底忏悔。


    他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后看向黎知，“我可以帮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黎知：“你说。”


    “我的女儿……她出生的时候，我没有陪伴在她身边，她母亲离世的时候，我也没有陪在她的身边，这一辈子，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她们娘儿俩。”周黎明苦涩地开口，“在我研究出「解药」之前，能不能请你帮我照顾一下她。”


    “你放心，等我研究出「解药」后，我会去自首。”他会把这些年我犯下的错全部都认下，也算是给沈星梨当年的那一份善心，一个好的结果。


    他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的女儿能够在黎知的庇护下，肯定不会被那些人抓住。


    黎知应允了下来。


    她又问他，“洪蕊和你是什么关系？”


    周黎明想了很久才记起来这个人是谁，他这些年其实过的挺荒唐、挺不是人的。


    洪蕊也算是他的女人吧。


    在实验烦躁的时候，他也是需要女人来解决一些内心的烦躁和需求。


    洪蕊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周家村」外面的。


    她不知道从谁那边知道，「周家村」这边有可以改变孩子基因的能人，面对那片毒蛇林，她进不来，就每天在林子外面叫唤。


    他正好那段时间因为一个实验烦躁，需要一些新鲜感，就把人带到了后山。


    洪蕊在后山呆了一个月，作为报酬，他承诺会替她办妥那件事情。


    但是洪蕊肚子里的孩子还真不是周黎明的。


    毕竟他早就没有那个活跃度了。


    孩子是洪蕊自己找其他男人怀上的，贝明律的血也是她想法拿出来，装在他给她的特殊装置了，带到了「周家村」。


    知道他成功替她办妥了那件事情，她才从「周家村」离开。


    周黎明恍然大悟，原来就是因为那一次的意外，他才让外面的这些人查到了「周家村」的事情，还真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果然如沈星梨所言：或许，这都是命。


    是他周黎明，不，是周哲的命。


    ……


    关于周粥血缘的真相，已经大白。


    不管最后能不能让周粥重新变回她原本的基因，沈星梨也知道自己的丈夫没有背叛自己。


    大洋彼岸。


    一栋三层小洋楼的外面，檀昀梵一如既往地守在哪里，哪怕她不愿意见他，每天依旧是雷打不动地守在哪里，光是他站着的地方，地上的草都被他踩秃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见到自己媳妇儿。


    他知道自己儿子应该是已经查清楚，自己车祸的真相，但是他不想回去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好不容易可以靠自己媳妇儿这么这么近，傻子才会想要离开呢。


    沈星梨站在花园里浇花，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发丝都在发着光。


    哪怕如今她已经不再是年轻的模样，可在檀昀梵的眼里，她永远都如初见时的那般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