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明彦军动手术的这一天。


    早在前一天下午，明彦军就已经入住医院，当天晚上是由徐婉芸守着，程锦和明嘉一则在这一天的早上赶过去。


    程锦进去的时候，明彦军正起身半靠在床头上看着报纸。


    面对明嘉一和程锦的问好，他也只是随意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后，轻声地应了一声便又继续盯着报纸。


    程锦和明嘉一见状就往旁边的沙发坐下，无言地等着手术的开始。


    要是往常，徐婉芸可能还有心思说点什么来调节气氛，但眼下的此形此景，她自己也是紧张得不行，自然也就顾不得其他的。


    好在，吴博士很快就过来了。


    他一进来，徐婉芸下意识地立刻就站了起来。明嘉一也是因此才发现，自己的母亲紧张得身体都僵硬起来。如是，他也就跟着站起来并走到她身边，安慰地握着她的手。


    吴博士过来是要看明彦军手术前的状态。


    明彦军很是淡定地将正在看的篇章看完后，才收起报纸放在另一边的床头柜上。


    吴博士见了，便上前开始检查……简单的查看后，他便朝跟随在后的助手和护士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准备了。


    很快，就有护士跑出去，又回来，并推来了移动床。


    “那我们现在就移动吧。”


    “嗯。”


    病床的左边站着徐婉芸，明彦军便径直从另一边独自下了床，然后转身看向隔了一张床的距离的——家人们。


    “你们也不用在门外等着了，我时间到了，就出来了。你们该回公司的回公司，该补眠的回来躺躺……”


    到了这会，哪还有人理会他的这些话。


    徐婉芸的眼眶猛地一酸，眼泪险些就掉下来，只是她连忙低垂下头去，才不让人给发现了去。


    明嘉一则松开自己母亲的手转而走上前，朝明彦军微微弯腰点头示意，“手术一定会很顺利的，我们在外面等着您。”


    明彦军没应也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后，他看向了程锦……


    明嘉一见状便让到了一边。


    程锦想要走过去，但是觉得一双脚有些沉重，没能轻易挪动。


    明彦军也不在意，他看着明一菲慢慢地慢慢地露出笑容来，然后伸手往前招了招，“一菲，到爸爸这来。”


    程锦听到这话后，才有些木然地走了过去。


    明彦军看着眼前的明一菲，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看到觉得就算自己此刻闭上了眼，也能描绘出那模样后，才伸手轻轻地摸着明一菲的头。


    从前宁愿忍着痛也要挨着，便是想着怎么也得看到女儿嫁人生子，才能去放手一搏。可是最近看着看着，他又觉得这样的一菲，他好像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


    现在的她，懂事了也会做事了……身边有人，不止是自己给的王秘书、明嘉一，还有她自己交的朋友……


    就算自己不在了，她剩余的人生，也会好好的吧。


    所以，他想，那他就拿剩下的时日来搏一搏吧！赢了自然是皆大欢喜，便是输了……也没什么放不下的。


    明彦军定定地看着明一菲，心中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也好像没什么好说的。


    “好好地生活。”


    其它的，爸爸都已经为你安排好了。


    一菲啊，往后你就好好地生活吧。


    往前走了一步，他轻轻地揽住明一菲，另一只手则拍了拍她的后背。


    便像她还小的时候，每每安慰她哄着她那样。


    只不过是一瞬，明彦军便已经松开，转身便走到移动床上躺下。


    “走吧。”


    吴博士点了点头。


    几个护士便开始推着床，往着手术室的方向而去。


    徐婉芸是他们一移动便马上跑着跟过去的。


    明嘉一下意识地跟着往前走了几步，而后才察觉到不对劲，回头找起明一菲。


    却只看到了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明嘉一在心里叹了口气，正要走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嘴唇动了动，顿时又生生地停住脚步。


    那是一句无声的“爸爸”。


    看着这样的明一菲，明嘉一只觉得心中也不好受。


    过了一会儿，他才走到一旁的桌上，抽了几张纸巾出来走过去递给她……想了想，他便如同明彦军对他一般，轻轻地拍着明一菲的肩膀。


    ……


    三个小时。


    按照今天工作日来看，不过是一个上午的上班时间。


    按照往常，不管是明嘉一也好，程锦也好，忙起来总是眨眼就过去了……但今天却特别的难熬。


    他们是数着分针、秒针一点点地度过的。


    手术室外的走廊里。


    徐婉芸总是坐不住，坐没几分钟就忍不住站起来走几步，再到门口上的玻璃窗去张望着。


    明嘉一见她这样也不好受，但也不好强求她，便一直跟在她身边。


    除了明家人之外，王秘书也来了。


    对于明彦军来说，今天的手术成败——不仅意味着他本人的生死，还关系到他身后的明氏，甚至是影响到他个人的财产。


    而王秘书，不管是作为三十多年来的下属兼知己，还是作为遗嘱的见证人，他理应都是要过来的。


    在王秘书看来，最淡定的应该就是明一菲了。


    坐在椅子上，不吵不闹不动。


    但到底也是他看着长大的，终究也是让他看着最心疼的。


    事实上，程锦也不是一点都不紧张。


    她可是一直都在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她在等，等着提示，等着看它会不会早一步通知到她。


    眼看着已经到了中午，早上待在明宅的李妈也带着便当过来了。


    “大小姐！”


    ‘瞪！’


    “啊！”


    三道声音突然齐齐响起来，直接惹得程锦浑身激灵了一下。


    可这个时候，她却没顾得及去看手机，而是随心地转向手术室那一边：


    原来是手术室的灯已经暗下！


    一直在注意着的徐婉芸，第一时间发现，忍不住便叫出声来。


    而就在这么一会儿功夫，手术室的大门也被打开，护士、医生、推床……还有吴博士接连走出来。


    “大小姐！快！”


    程锦还没反应过来，李妈就已经拉着她的手小跑了过去。


    刚跑到，吴博士正好拉下口罩说道：


    “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就看他什么时候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