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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审问乌骓子雄

    “你果真是他?”


    那汉子一脸疑色地盯着郅正的眼睛。


    “如假包换!”


    郅正赶紧掏出放在宽大袖子里的过所(身份证),递给乌骓子雄验看。


    “什么正,字稼轩,关西陇县人,生于景帝十六年即公元前一四一年。”


    汉子挠着脑袋拗口的念着,明显被郅正的姓给难住了。


    “那个字年郅,郅!”


    郅正笑着解释着。


    “喔,那你好厉害啊,你这脑子咋长的,我看我的脑袋比你大啊,怎么就没聪明。


    那个无头尸案我从我朋友那里听完,对你那可是佩服的很呐。


    我乌骓子雄谁都不佩服,就佩服有本事的人。


    你就是有本事的人,什么什么正!哈哈哈哈!”


    汉子点着头憨笑,与先前狂暴的样子,判若两人,郅正也看的出来,乌骓子雄确实是一个直率火爆坦诚的好汉子大丈夫,这一番说话,着实是憨态可掬,惹的郅正连连发笑。


    “乌骓兄,见笑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郅正接过乌骓子雄还给他的过所,听着这汉子吹捧,郅正心里美滋滋的。


    “可你这么有本事的人,怎么和绣衣使者那帮恶贯满盈的人在一起?岂不掉价?侮辱贤名?”


    “非也,适才那自称宁毅的少年,乃是我当年学儒时拜在董贤(董仲舒)门下的同窗好友。


    这不是你的案子惊动了朝廷嘛,皇帝派他来查,路上听说了我会一点掌讼断狱的微末手段,于是乎请我一同前来破案,待此案过去,我也就回家了。”


    郅正如实道。


    “喔,原来是这样,先生大才,切莫与那猪狗不如的绣衣使者为伍。”


    “自然是,自然是。”


    郅正苦笑着偷偷看了一眼宁毅所在的方向。


    “对了,乌骓兄,在下也有一问,可否如实告知。”


    听着乌骓子雄对他的称呼都变了,郅正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


    乌骓子雄一愣,一摆手,示意郅正席地而坐,二人隔着门柱同时坐下。


    “但问无妨。”


    “乌骓兄为何对绣衣使者如此憎恨?难不成曾经为难过乌骓兄?”


    郅正也不嫌脏,坐在牢房门柱前,心平气和地问了起来。


    “不曾为难过我,说来话长,我有一亲戚,早年搬居在长安,我在平凉附近的大草原上牧马,将成年马匹送到我那亲戚那里,通过他卖给朝廷、长安的有钱有势的人,赚来的钱三七分账。


    六年前,我族人从西域带来一匹汗血宝马,我就送到长安亲戚家托他卖个好价钱。


    你想啊,这汗血宝马何等的金贵,就是放到现在,在长安一匹,最少十万金。


    这事本来也没啥,没想到绣衣尊使宁成那厮的侄子宁顺想不花钱就从我亲戚那里要走。


    这事换做谁,谁能答应?


    我那亲戚自然不肯,那绣衣使者宁顺派人三番五次来要,均被我亲戚拒绝。


    那宁顺要马不成,反生歹毒计谋,构害我家那亲戚说暗通匈奴,意图谋反。


    先抓人,再下狱,而后不仅收走了那匹汗血宝马,更是将我家亲戚的私产全部占为已有,连我也遭受了不少损失。


    可怜我那亲戚一家,二十余口,全部被腰斩弃市。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我断了在长安贩马的人脉,使的我这养马贩马的生意越来越难做,赶巧不巧,又是因为贩马的生意不畅,我才去湖汉楼喝酒,哎,惹了一身骚啊。


    如今是性命难保,你说我恨不恨绣衣使者?


    恨不得将绣衣使者全部杀死,一群长着豺狼心肠的狡猾狐狸。”


    乌骓子雄长叹一声,转头看向了身后的窗牖,背对着郅正,不知道是惆怅还是在抹泪。


    “原来如此,那宁顺后来可曾受到惩治?”


    郅正嫉恶如仇道。


    “未曾啊,所以我看到绣衣使者我就火大,郅兄见谅了。”


    乌骓子雄悲怆不已,说起往事和之情发生的命案,颇为伤感。


    “能理解,能理解,若是发生在我的身上,肯定表现的比乌骓兄还要激烈。”


    郅正在一旁感伤道。


    “往事不提也罢,我那朋友说了,放眼天下,只有陇县什么什么正才能救我,先生可是来救我的?”


    乌骓子雄擦干了眼泪,再度转过身,探出脑袋试探性地询问道。


    “只要你没有杀人,自然能救你。”


    “我真没杀人!”


    乌骓子雄毫不犹豫地回道。


    “那我就先按照汉律审查案件的程序,审问你,你可能配合?”


    郅正这才想起记录案件过程的书简在监狱外的王玄素手里,赶紧起身。


    “别说配合,若能洗清我冤屈者,今生以性命相报,生死相随,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乌骓子雄铿锵一声。


    “好,好,好,你等着,我这就去拿记录卷宗书简。”


    郅正向监狱外走去。


    “那啥,郅先生,除了你,那几个人我也谁也不见。”


    乌骓子雄对郅正通过聊天了解了其人,好感顿生,再加上郅正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他最为佩服。


    “好!”


    郅正点头答应,忽然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拱手道:“敢问乌骓兄是在何时听何人所说?”


    这个问题是郅正一人忍住没有问的。


    “喔,就是最近听卿……听我一个朋友说的。”


    乌骓子雄一拍脑袋,懊悔不已,赶紧又说道:“不是最近,是半个月前,听我一个朋友说的。”


    “可否告知姓名?”


    郅正继续追问。


    “答应人家了,不能说,不能说。”


    乌骓子雄憨笑道,而后看了看屋顶,郅正也跟着看了看屋顶,什么都没有。


    “好吧,乌骓兄等我。”


    郅正心知乌骓子雄有意隐瞒,而且说漏了嘴,像他那样的汉子哪里是骗人的料,明明都说了是最近,还继续补充说是半个月前,这欲盖弥彰地补充还不如不说,不说郅正也不会怀疑,这一说,到让郅正心里有了谱。


    快步跑出牢房,出了监狱,宁毅躺在草坪上嘴里叼着一根草,王玄素无精打采地低头沉思,听到脚步声地二人赶紧起身,一脸期待地看向郅正。


    “郅兄如何了?”


    “那厮你也有办法?”


    “哈!哈!哈!哈!”


    郅正大口喘着粗气。


    “你倒是说啊。”


    宁毅急道,而后伸出手抚摸着郅正的后背给他顺气。


    “不成……”


    郅正憋出两字继续喘气。


    “啊?不成啊!都说县令颢之茅是又臭又硬的石头,这乌骓子雄比县令颢之茅更是难缠,哎哟,瞧瞧这平凉县城的风水,都出的什么人啊。”


    宁毅点着头挖苦道。


    “不成功那是不可能。”


    郅正说服了乌骓子雄,激动地一路跑来,这缓了一会,气才彻底顺过来。


    “哎哟,你这个大喘气可吓死我了,还是郅兄有办法,走,玄素兄,再去会会那厮。”


    王玄素本来想接话茬,说自己也有办法让乌骓子雄服服帖帖,可话到嘴边,这要是让宁毅细细地问下来,难不成自己说绣衣使者恶名狼藉?


    宁毅来了精神,冲着宁毅一歪头。


    “不行,人家说他一个平头百姓见到你们当官的就怕啊,所以就让我这个一个布衣审问他,宁兄,身为天子亲封绣衣少尊使,不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还是我去吧。”


    郅正从偷笑着的王玄素手中接过记录审问书简、笔墨,转身又返回了。


    “是吗?


    嘿!


    郅兄说的有道理,那个匹夫我着实讨厌,那叫有劳郅兄了。”


    宁毅没想那么多,受不住在断案方面比他强的郅正吹捧,借坡下驴,自己刚好也讨厌乌骓子雄,牢房里是又脏又臭,阴冷潮湿,自己也省的遭这罪,想到这里,宁毅又拔起一根有些枯黄的草,叼在嘴里躺在草坪上继续晒太阳。


    又是一路小跑,郅正害怕乌骓子雄等急了发脾气,加快了步伐。


    “乌骓兄,让你久等了。”


    一排牢房的最前面传来郅正的喘息声。


    “不急,不急。”


    乌骓子雄也从郅正跑动时说话的口气中感受到了郅正的诚意,心下颇为感动。


    郅正抱着书简笔墨坐在牢房前,将书简弹开,研磨好墨水,抓起毛笔正式开始审问。


    “元光一二九年,三辅西北,关西平凉县城,绣衣少尊使宁毅命郅正审问。”


    郅正念着写在了记录书简之上。


    “案犯姓甚名谁。”


    郅正抬头看向了乌骓子雄。


    “乌骓子雄。”


    郅正见他老实回答,这才低下头来,继续审问。


    “出生年月,哪里人氏?”


    “生于景帝十年,平凉人氏。”


    “被害人燕水姑娘可是你喝酒之后暴虐蹂躏奸杀?”


    “并非在下。”


    “可是有湖汉楼老板余柒、龟奴黄强人证在,证明你自进入湖汉楼雅间后,并未再出来,而再看见你时,醉倒在尸体之旁,你有何话说?”


    “我就把当初给县令颢之茅说的再说一遍,我当时吃肉喝酒一直到喝醉,从未离开过我所靠的凭几,至于燕水姑娘怎么死的,我更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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