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塔，中心监狱。


    中心监狱属于闲职，里面的职位一是塔内的人看不上，二是塔外的人进不来，造就了无人犯法的现况，自然就成为闲职。除了管理人员以外，其余职位全由一种新型仿生人替代。


    仿生人与人类及基因复刻体在外观上都是别无二致，只是他们的造价更低，并且更“愿意”服从命令。


    “请跟我来。”


    验证完探监信息后，名叫安德丽娜的仿生人走在我们前面带路。


    仿生人的一大特征，或者说至少在世界之塔内的时候，他们都会穿一身紧致的白衣，胸口会有出场编号，以便人们能轻易的区分出他们的身份。


    由于塔内出身的居民脑内不需要植入芯片，就使得他们没法对人物进行扫描，并利用数据库信息对人物进行识别。所以在世界之塔内部贴标签是最常见的现象，一路走来，我都不知道看到了多少的标签，包括一些小物品都贴上了标签以便认知。


    就连每扇牢门上面都要写着“牢门”的字样，让我觉得这不是文盲，而是有认知障碍症了。


    连续走过几个片区，虽然中心监狱在设计之初就没想过要收容多少犯人，但为了突发事件着想，还是建了多个片区，最多可容纳过万人的罪犯。


    d区。


    到d区的已经是犯了重罪，至少是十五年以上，这些资料甚至都用不着我刻意去收集，当我出现在这座监狱的时候，智能助手就已经为我准备好一切。


    植入式芯片的方便之处，可以说这玩意儿给黑客用是真的好用，简直是利器。


    这让我不免担心起未来梵朵卜文明入侵时的战斗，他们身上肯定也有植入式芯片，因为技术大概率就是他们传给人类的，这也可以是一个阴谋，他们传授给人类这项技术，等的就是以后用另一种技术来实现降维打击，从而对人类进行一击必杀。


    试想一下，他们掌握了控制植入式芯片的技术，任何人只要脑内有植入式芯片都会听他们指令或者直接死亡，那以联邦现在大力推广植入式芯片的政策来讲，只要对方用出这一招，九成以上的联邦居民都难逃于难。


    最后活下的就只有世界之塔内部的人民，以及说那些逃离到城市外的流浪者。


    基因复刻体会不会有呢？


    这得打一个问号，基因复刻体的资料我没法接触，它和其他的资料不归为一类，虽然也保存在终端智脑的数据库中，但完全是另一种概念。


    需要再强调的是，无论是终端智脑还是赛博世界，他们都是多元化的“世界”，而非一个领域内制霸的产物，他们拥有的手段是我所不能想象的，除非我有相同的手段，原先是有机会的，现在……等晚上回去后问问月星的进度才知道了。


    关于五兄弟“死亡”的信息我已经告知过她，她在得到这一消息后表示了可惜，但也没再说别的，如果我的预感没错，那她现在应该是有能力重现微晶体的技术。


    只是，微晶体不代表就能实现算力领域，这两者虽然同为一体，但要从技术层面上看的话，是完全不一样的，也不知道月星究竟学到了她老师多少的本领。


    在我思索的时候，安德丽娜将我们带到了一间牢门前，“1105号”，里面有一名穿着白色囚服的男子正躺在床上睡觉，床是可收纳的，不睡的时候往墙上一挂，牢房的面积不小，有五个平方的样子，里面有厕所有窗户有虚拟景色，除了没有隐私以外，待遇不错。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里面有网，但这个网是假的。


    也不知道莫斯比亚知不知道这件事，反正不论他在网上做出什么样的行为，都不会干涉到真实的网络世界。


    “爸爸！”


    仅看背影就认了出来，不愧是亲生的。


    听到喊声的莫斯比亚身体抖了抖，缓缓转过身，当他看到莫奈时，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甚至掐了一把自己，吃痛后才幡然醒悟。


    “嘶啊！”


    “莫奈！”他从床上跳了下来，一下子冲到铁栏栅前，双手从缝隙中伸出来，牢牢抱住了莫奈。


    “爸爸。”莫奈的脸贴着栏栅，哪怕她很用力地想把脸挤过去，但还是没法贴在莫斯比亚的胸口。


    “乖女儿~”莫斯比亚没想那么多，只是抱紧了莫奈，脸上两行泪水流下，“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我也是，我本来都想，都想……可是遇到了大哥哥说你还没有死，我才……”莫奈几度欲言又止，但不难猜出她想说什么。


    确实，让一个小女孩子孤身一人在旧梦都生活别提多困难了，虽然她不是一个人，但她的母亲只会拖累她，就这样还想让她对生活充满希望未免过于强人所难。


    “傻丫头。”莫斯比亚闭着眼，享受着这美好的一刻。


    安德丽娜全程站在旁边没有说一句话，她只是用目光盯着莫斯比亚，以防他做出任何违法的举动。


    两人抱了好一会儿，莫斯比亚才睁开眼睛道：“你说的大哥哥是谁？”


    他的眼里就只有莫奈，就是我站在他的面前都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莫奈回身看了我一眼，莫斯比亚跟着把目光投向我，他努力回忆，道：“你是……白安？”


    “是的。”


    虽然我没有跟他说过我的名字，但以他当时的黑客能力来说，想查到这一点不难。


    “好兄弟！”


    对此，我并不认同。


    他当时可是要让我像小白鼠一样去当敢死队，说实话，要不是看在莫奈的面子上，他能算我的仇人。


    “对了，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里面的？要知道，我在这里连个电话都打不出去。”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看了看安德丽娜，道：“你还有十分钟。”


    探监的时间是有限的，毕竟我的面子也没有那么值钱，能让普鲁斯·帮赛帮我一个小忙已经够够的了，更不要说麻烦的还是法尔莫纳，我跟他们一家真是纠缠不清。


    “知道了。”


    莫斯比亚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莫奈身上，开始跟她从家长里短聊到他藏东西的地方，说是给莫奈留的。


    等我们走出中心监狱，看来在晚餐前还不得不走一趟。


    “哥哥，谢谢你。”莫奈仰头看着我，眼中尽是笑意。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乖。”


    携手离开，进世界之塔和出去都需要登记，过程并不繁琐，就是按个指印。


    据我了解到的情报是，世界之塔启用的安全系统仍停留在半世纪前，利用指纹库去识别身份，这一招仅对少数人有效，在义体改造泛滥的年代，很多人的手上已经没有指纹，所以在外面都普遍使用生物代码识别。


    就是血液样本、基因样本，不管进行如何翻天覆地的改造，这些都是不会变的。


    说到底，世界之塔与我们实在是格格不入，让人很难去融入它的氛围，就没有在里面逗留观赏的闲心思。


    比起去打探这个世界上最神秘也是最复古的世界之塔，还不如去看看莫斯比亚给莫奈留了什么东西。


    他给莫奈的地址是一座公寓，在b003公寓楼里，旧梦都的公寓楼一共有三个字幕编号，从a到c，如果真要算起来，我出现的那座贫民窟属于a系列楼里，三个不同的编号代表了不同的建筑年代，a是最早跟随旧梦都的建立一起建立的，b是旧梦都建设十年后，c是十五年后。


    之后的公寓楼再建立已经没有字幕编号，设计师厌倦了同样反复的公寓楼是一回事，另一方面就是人口，人们的死亡速度比出生率更高，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不需要新的住房，房地产产业迅速坠机，曾今的炒房团变成了自杀团，他们手中的房产最终回到了政府手上，再以救助的方式提供给了穷人。


    要是让我那个时代的人来到这个世界，肯定会因为不用买房买车而感到无比的轻松自在，但实际上当人们不再为自己的温饱担忧的时候，并不一定就是好事，说不定他们已经沦为了最廉价的劳动力，看似令人满意的公寓只是成为了最基本的员工宿舍，他们只有不停地工作和工作才能在这座城市生活下去。


    因为。


    工人有工分。


    教师有职分。


    公务员有职分。


    所有的行业现在都有一个分数，除非是能证明不适合参与工作，才能逃过被驱逐的命运。要不然，如果额定的分数没有达标，一次是失职，两次是过失，三次就是被开除。


    正是有此压迫的生活，才造成了越来越多的人去加入帮派，哪怕是失去生命，也好过被资本吸干了血液，活成一具干尸来得要好。


    莫斯比亚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自幼就有不错的学习能力，属于天赋型选手，但同时又靠着自身的努力考上了当时在联邦能排到前五的大学。


    正是有他的基因，才有现在莫奈的天才。


    以莫奈的岁数有现在的能力，说是天才也不为过。


    只是她没有接受过系统性的学习，在基础上还是差很多。


    而莫斯比亚明显考虑到了这件事，在他留给莫奈的东西里面，基本都是学习资料和他过去的笔记，里面记录了很多关于黑客的知识，看来莫奈的黑客技能是被有意培养出来的，而且是在她很小的时候。


    据莫奈回忆，莫斯比亚在她四岁的时候就开始不着家，她母亲也是在那段时期染上的毒瘾，后来在发生了几次比较严重的情况之后，莫斯比亚虽然把莫奈带在了身边，但大多数时候他不是在牢狱里，就是在别人的公司大楼里干着见不得人的事情。


    莫奈是一个缺爱的孩子，很难想像那一天她在遇到我的时候究竟鼓起了多大的勇气，以及用了多少运气才遇到了我，而不是别人。


    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莫奈的结果就只有两种，一是被拐卖，二是被无视。


    但她没有，这就是因果。


    她命中注定会遇到我，不会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只有我才能帮助她，只有我才能让她走到现在。


    莫奈花了一番时间了解清楚了箱子里的东西，并捧着其中的一本笔记道：“我会全看完的！爸爸……”


    她目光闪烁，仿佛又是要哭的前兆，不过还是被她憋住了，她抬起头，盯着我道：“大哥哥，你知道爸爸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情吗？”


    “我想，他是想给你一个更好的未来吧。”


    人人都想改变世界，但是真正能做到的绝对不是某一个小人物。莫斯比亚注定只能是一个小人物，但在莫奈的身上，我看到了她成为大人物的潜质——悲剧的童年、惊人的天赋、实力强大的贵人。


    最后一条说的是我自己，打从要带走莫奈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出决定，要照顾她直到不需要我照顾的那一天。


    虽然大概率我会是一个甩手掌柜，但任何她想要的资源我都会提供，这就足够了。


    为什么是莫奈？


    我看着她被刘海挡住的脸，心中反复思考这个问题。


    这件事情是有原因的。


    妮可？


    或许是，或许不是。


    我也不清楚自己的同情心从何而来，只是当我看着他们的时候，内心就会于心不忍，而且另外一点很重要，她和妮可及她的家人一样都没有受到小黑屋的影响，虽说现在我和小黑屋又重回同一阵线，但将来指不定有一天会出什么事情又让我们站到对立面，这时候这几个人就会尤为重要。


    从他们身上能找到对抗小黑屋的秘密吗？


    难以确定。


    只能算保留一手希望，成不成完全看运气，可要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到时候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带莫奈回莫比乌斯帝国酒店，上去的时候正好遇到查理，三人同乘vip电梯。


    “听说你去处理研究所的事情了，情况如何？”


    刚刚在场外不方便交流，现在好问问题了。


    查理露出柔和的笑容，他没有面对我，而是在轻轻抚摸莫奈的头。


    看得出来，莫奈很享受。


    “嗯，都搞定了，最快今晚就能入驻进去。”


    “今晚？”


    我收到消息的时候还说要明天，现在居然已经提前到晚上了，他这效率可以啊。


    “还不是卡穆里。”查理无奈地看着我，“让他在这里一分钟都不愿意呆下去，催我最多的就是快点搞定研究所，这不，我出去跑了一趟。”


    跑一趟就把事情搞定了，查理在这方面的业务能力真的很行。


    “你以前跟他工作的时候没觉得？”


    查理白了我一眼：“以前就是跟他一起工作也是他负责发号施令，你知道他又不是什么一天到晚会有事情的人，现在不一样了，自从你让我做了代理老板以后，他们简直把我当管家使。”


    “说明他们都很信任你。”


    “信任的差使我还差不多！”


    “噗哧。”莫奈听了我们两的对话后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