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前厅,一名头戴乌纱幞头身着浅青色官服的老者高居主座,侧下方坐着一名身穿武袍,大概三十岁许的健壮男子。
老者面容清癯,留一缕黑须,细长的眼睛神采奕奕,颇有股不怒自威之势。
这便是手握松州大权的一方太守,周沛昌。
传闻周沛昌乃是浮山书院六大书堂之一的庸和书堂举人出身,乃是一名真正的读书人。
浮山书院隶属大唐朝廷,位列天下超一流宗门势力之列,为大唐江山培养各类高级人才。
书院六大书堂各不相同,其中庸和书堂位于锦官府以东,除了传统学术,庸和书堂最为人称道的则是其对魂魄和神识的研究,书堂里有多位神魂造诣极高的大家坐镇,并且网罗天下间各类珍贵观想图。
修仙界一些颇有名望的宗师级强者,都常常去庸和书堂讨教神魂方面的问题,可见其地位之高。
大唐官方的读书人,其地位堪比修仙者,甚至如周沛昌这样取得官职,又是出身正统书院的读书人,就算面对三流宗门的掌门,都能以平辈论交。
按照书院划分,读书人分为秀才、举人、进士、金殿进士,只有取得举人以上科考名位者才能被授官。
想要做到府、道一级的官员,则必须取得进士以上的科考名位。
周沛昌虽只是一名举人,但其庸和书堂读书人的身份,则代表他拥有较为深厚的人脉关系,在整个剑南道都拥有一定地位。
健壮男子名叫孙勇,乃是松州团练使,统领五百团练军,负责松州治安,听命于太守周沛昌,乃是一名辟府境圆满高手。
团练军驻扎州县,听从一州太守吩咐,实则团练军隶属于剑南军,孙勇也有七品校尉的军职在身。
周沛昌刚送走了罗淑和田弘光二人,端起茶盏饮了饮。
孙勇笑道:“听闻太守大人在为今年书堂的科考做准备,还要应付节度使大人派下的年巡,当真是辛苦了!”
周沛昌放下茶盏,叹了口气道:“是啊,这官位想要往上挪一挪,科考和年巡都必不可少!年巡还好说,只要不出什么大乱子,起码能得个中上评。只是这科考,可是实打实的真功夫!我已年过五十,精力和记忆都不比年轻人,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过!”
孙勇为周沛昌添茶,宽慰道:“大人学识渊博,又有诸多书堂同年照拂,料想这次应该不成问题!若是大人觉得辛劳,可以去百晓堂,向泉掌柜买些安神补脑的丹药,效果必然不错!”
周沛昌也笑道:“听闻泉掌柜近日收了几株极品药草,改日我倒是要去看看,他究竟得了什么好东西。”
孙勇又道:“其实大人也不必太过执着于科考名位,大人爱女婉玲小姐去年考上蟾宫书堂,年纪轻轻便已是举人,整个剑南道的官员又有几个大人这样的福气?大人教女有方,为我大唐培育良才,上头也会记得大人的功劳,不会薄待了大人!”
说到爱女,周沛昌抚须欣慰大笑,这着实是一件让他得意之事,父女同为书院举人,在剑南道官场也是一段佳话。
二人正闲聊间,一名管事上前通禀:“启禀太守大人,青眉派弟子求见,还带了王管家父子!”
“青眉派弟子?”周沛昌一愣,自从素心道人下落不明许久之后,他渐渐就把这个小宗门忘掉了,怎么今日找上门来。
孙勇低声道:“难道是为了几日前火烧眉山之事?”
周沛昌皱眉道:“他们修仙宗门之间的恩怨,与本官何干?难不成还要让我为他们做主?”
孙勇想了想道:“大人曾暗中追查素心道人之事,一无所获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如今劈山堂强势,但对太守府还算恭敬,咱们犯不着平白得罪云山宗!”
周沛昌略一点头,整理一下官服,挥手沉声道:“请他们进来!”
管事引着李牧和南宫清月押着王家父子走进前厅,符玥和赵流霜在外等候。
“嗯?”周沛昌一眼便看到鼻青脸肿,双手被绑嘴巴还被堵上的王家父子,当即脸色沉下,一股上位者的气势显露无疑。
王家父子惊恐不已地跪倒在地,王二福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青眉派掌门南宫清月携师弟李牧,拜见太守大人!拜见孙大人!”南宫清月和李牧躬身行礼,不卑不亢。
周沛昌曾见过南宫清月一面,知她是素心道人座下最喜欢的弟子。
瞥了眼李牧,周沛昌气度沉稳地淡淡道:“南宫掌门,不知这是何意?你可知他们是何人?”
李牧上前拱手笑道:“周太守不必动怒,我们并无恶意!王家父子乃是周府家奴,深得太守大人信任,这我们当然知道!不过,若是太守大人知道他们瞒着您干了什么,或许您会更加生气!”
李牧笑着扯掉王家父子嘴巴里的布团,王二福咚咚磕头,颤声道:“大人!救我!”
周沛昌不愧是坐镇一方的大唐官员,处变不惊镇定自若,也不理会王二福,淡笑道:“是吗?那本官就听听李公子高论!不过,若是李公子所言无法令本官满意,那么此事,你们青眉派必须给本官一个交代!”
语调虽平淡,但充满警告之意。
绑了周太守的人,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无疑是挑衅太守府权威,就要承担太守怒火。
李牧不慌不忙地道:“此事我比掌门师姐更清楚,就由在下来告知太守大人!敢问周太守,王二福可是奉您之命看管松州陨星铁矿?”
周沛昌略一皱眉,和孙勇相视一眼,沉着脸道:“不错!你问这干什么?”
李牧笑道:“若是我说,王二福父子瞒着您,借看管铁矿之便,盗挖陨星铁贩卖,不知您信不信?”
话刚说完,周沛昌脸色大变,嘭地一声一掌拍在座椅扶手上,起身怒叱道:“一派胡言!陨星铁属禁物,私自贩卖者死罪!谁有这么大胆子?”
周沛昌惊怒异常,陨星铁矿之事非同小可,所以他才派了身边心腹,跟随他多年的王二福亲自掌管,这些年来,开采的陨星铁矿也如数上缴,并无差错。
现在居然有人抓了王二福来告诉他,自己的心腹居然瞒着自己贩卖陨星铁,此等大罪一旦坐实,岂不是连他周太守都难辞其咎?
一向处事不惊的周沛昌满脸怒容,他向来待人宽厚,可也容不得无故挑衅,紧盯青眉二人的眼里充满厉色。
孙勇也起身喝道:“大胆青眉派,竟敢诬蔑太守身边亲近之人!莫非,你们还想往太守身上泼脏水?究竟意欲何为?”
松州两位主事之人的震怒,李牧早已料到,笑了笑翻手取出三个芥子袋,道:“两位大人息怒,请先看看这袋中之物,然后再做决断不迟!”
奉上三个芥子袋,周沛昌冷眼盯着李牧看了会,才对孙勇使了个眼色。
孙勇会意,接过芥子袋,凝聚真元逐个查探一番。
“这!~”
孙勇惊讶地低呼一声,猛地抬头朝周沛昌看去,吓得脑门子出了一头冷汗。
“太守大人!这里面......不下五......五千斤陨星铁啊!”孙勇声音都在发颤,极为震惊。
“你说什么?五千斤!”周沛昌身子一晃,脸色变得青黑难看。
“没有看错吧?能确定?”
孙勇苦笑道:“陨星铁乃大唐军队专属物资,卑职岂能看错!五千斤陨星铁流落,已是抄家灭族之死罪!”
李牧和南宫清月相视一笑,又拿出那本账簿,翻开上前给周沛昌查看,说道:“此为王二福这些年贩卖陨星铁所载记录,太守大人对此人的笔迹应该是知晓的!”
周沛昌凝眼望去,账簿上一笔笔贩卖陨星铁的记录十分清晰明确,从他上任第二年开始,距今已足足三年有余,十数万斤陨星铁就这么被王二福盗挖转卖!
周沛昌越看越心惊,脸色铁青望向王二福的眼里已是杀气腾腾。
孙勇汗如雨下,松州辖境内竟出现此等大案,一旦事情泄露,恐怕整个松州官场无人能够幸免!
王胖生早已在凝重的气氛下眼睛一翻昏死过去,王二福双目死灰瘫倒在地,从进入太守府时他就知道,命不久矣。
这账簿本来是王二福为了防止劈山堂起坏心才偷偷记录的,没想到却成了自己死罪的铁证。
周沛昌伸手想要接过账簿,李牧啪一声将其合上收起,退后两步,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这是何意?”周沛昌死死地盯着李牧。
李牧看了眼气息变得凌厉的孙勇,丝毫不慌,淡笑道:“大人勿怪,这账簿我迟早会还给大人,但不是现在!”
李牧又笑道:“还有我想提醒大人,在下与掌门师姐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但也有一些保命的手段!青眉派对太守府绝无恶意,大人可不要一念之差坏了双方交情!”
李牧和南宫清月并肩而立,气势上完全不弱。
孙勇刚刚显露杀机,这又是在太守府中,一声令下团练军便会蜂拥而至,这种时刻容不得丝毫怯弱,否则愈发危险!
周沛昌冷声道:“当年本官与素心道人相谈时,她都不敢如此要挟本官!你们两个青眉弟子,胆子不小!”
李牧咧嘴笑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青眉派已到存亡之际,若不兵行险招,又怎得太守大人重视!”
南宫清月紧紧抿唇,握剑的手稍稍用力,李牧谈笑风生,她可是捏着一把汗。
周沛昌虽是一介凡夫,但其太守身份代表大唐天威,绝不是青眉派这样不入流小宗门敢挑衅的。
若周太守当真动怒,他们即便能逃出去,也会从此背负罪名,到时大唐朝廷自会遣下修仙高手捉拿,天下之大也无容身之处。
即便超一流宗门,也不会轻易惹怒大唐朝廷。
这座古老王朝与修仙界的关系错综复杂,紧密相关,但凡有识之士都清楚,大唐朝廷的底蕴深厚得可怕,轻易无法撼动!
好在周沛昌并非不知轻重之人,他更清楚此事一旦闹大走露风声,上头必定派人查探,对他并无好处。
深吸口气平复一下心境,周沛昌伸手一邀淡然道:“二位请坐!来人,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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