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关中古道通往锦官府的道路上,有一行人从长安赶来。
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马车,十名气度不凡的随从,队伍前面领头的是一位骑在黑马上的抱剑姑娘。
这姑娘全身包裹在黑衣里,一头如瀑青丝披散在肩,她不喜说话,总是垂眼沉默,即便阳光灿烂,光芒照射在她身上也好似被吞没。
她就像来自幽冥的精灵,永远身处黑暗之中。
经过连日来的赶路,一行人终于快要走到锦官府。
车厢帘子猛地被掀开,透出一股浓烈的酒香和脂粉混杂的气味,一张三十岁许俊朗公子哥的脸露了出来,睡眼惺忪的眼睛懵懂地望了望天色,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江王李平,回到长安不久,再次领受皇命赶赴剑南道。
李平穿着一件睡袍,胸膛敞着,常年养尊处优的细嫩皮肤上有几条红色抓痕,他的腿上还搭着一只女子的白嫩小脚。
挠着胸口,李平掀开帘子四处看看,一点不介意车厢里的旖旎风景外露。
“这是到哪了?”
马车后立即有一名皇宫内廷侍卫高手扮成的随从上前来,拱手低头回答道:“回禀王爷,再有两个时辰可到锦官府城。”
李平一把推开缠在他身上的半.裸.女子,惹得还在昏睡的美婢慵懒地娇哼一声。
斜靠在车厢上,李平翘着腿挥挥手,示意那侍卫退下。
“皇嫂一点不体谅我,这才刚刚回长安,还没来得及好好歇息,就又要让我去剑南道......”
李平打着哈欠锤锤睡车厢睡得酸疼的腰,嘟嘟囔囔地抱怨着。
马车前的黑衣女子依然如雕塑一样坐在黑马上没有理会他,马车后的随从自然不会以为江王殿下的抱怨是说给他们听的。
“下次再外出办差,一定要让皇嫂把四海龙庭前年送的那具蛟龙辇给我坐坐,也省得赶路辛苦。大唐疆域如此广袤,本王靠着一双脚何时才能走完?”
李平一番摇头晃脑地感慨,捡起一个滚落的金桔,慢斯条理地剥着皮。
那抱剑的黑衣姑娘忽地闭着眼淡淡地说道:“蛟龙辇乃皇驾,你不过是个亲王,就算有皇帝皇后的宠爱,又凭什么乘坐?再说,坐着蛟龙辇,你又如何白日宣淫取乐?万一在帝后车辇中做出什么出格的龌龊事,朝中老臣岂能放过你?你这一品亲王还想不想当了?”
李平剥桔子的手抖了抖,狠狠地翻了个白眼,郁闷地说道:“我说初夏啊,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就噼里啪啦地一通教训,说得我后脖子凉飕飕的!你怎么比皇嫂安排给我讲课的谏议大夫还啰嗦不懂情趣?”
黑衣初夏冷笑一声,说道:“你身负皇命,却在身边带着个女人取乐,要是传到皇宫,一样有你好看的!”
李平扔了一瓣桔子进嘴里,酸酸甜甜十分爽口,不以为意地笑道:“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虽说这趟出门是皇嫂命令,我也兼着个剑南道巡察使的身份,但找女人这种事放在我身上从来就不是事,就算朝里有古板的老家伙要找我麻烦,皇兄和皇嫂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处罚我,顶多是叫进宫里一顿不痛不痒地小骂!嘿嘿~堂堂大唐第一号纨绔,旅途中不找女人,岂不是与我的形象十分不符?要是我一直老老实实规规矩矩,那才惹人怀疑呢!”
黑衣初夏一点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冷笑道:“怀疑又如何?天下谁不知道,江王李平空有大唐至高荣华富贵,却是个不通修行文武皆废的废物?要不是仗着皇帝皇后宠爱,天下谁会把你放在眼里?”
李平撇撇嘴,对初夏一番刻薄无礼至极的话丝毫不恼,依旧晃荡着腿笑嘻嘻地道:“你说的不错,江王李平,本就是个废物!是个只知吃喝玩乐找女人的废物,是大唐皇家天字第一号笑话!嘿嘿~”
李平大笑着说完,把玩着手里一樽玉液酒杯,举着酒杯放在眼前,透过红色的酒液看官道两旁的山景晴空,看到的也是一片如血红的世界。
“这样的废物,又有谁会把他放在心上呢?”李平眯着眼低声自语了一句,仰头一口喝下冰凉的红色酒液。
“哎呀~也不知道那个叫李牧的小子有没有这个命成为我大唐李氏皇族之人?他要真是嚣王遗孤,按照辈分岂不是要管我叫一声王叔?难怪当初在云山那小子给我的感觉怪怪的......只是,为什么我觉得他长得一点不像嚣王,眉眼之间倒有几分和皇嫂相像,真是怪事......”
李平也不管初夏有没有听他说话,自顾自地说着,看来是连日赶路把好动的江王殿下憋坏了,就连车厢里的美婢都排解不了他的寂寞。
黑衣初夏淡淡地说道:“我又没见过天后,你的这个问题问错人了。不过,万一那人真是皇族血脉,你会怎么办?”
李平笑道:“我怎么办?自然是遵照皇嫂之命,若是皇道玉蝶验证那小子真是我李家血脉,那肯定是要把他收归宗谱,带到长安面圣,至于今后如何,就不关我的事了!不过我推测,万一那小子真是嚣王之子,以皇兄对嚣王的挂念,肯定会敕封那小子承继王爵......”
黑马落后几步跟在马车旁,初夏睁开眼瞥了一眼李平,嗤笑道:“你就不担心从此宗室之中多了一人与你争抢帝后宠信?”
李平愣了愣,眯起眼一脸古怪笑意地道:“没想到初夏你开始关心我了?嘿嘿~用不着担心,我李平胸无大志,不过是想仗着帝后恩宠过两年舒坦日子,宗室之人怎样与我无关!”
初夏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讥笑道:“难怪整个李唐皇族都匍匐在天后脚下瑟瑟发抖,唯独你王爵不削荣宠依旧,李唐皇室的荣耀,在你眼里不过是随时可以抛弃换取活命机会的筹码!”
李平细长的眸子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只是那只握酒杯的手猛地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
李平嘴角上翘看着初夏,轻笑说道:“不得不说,你嘲讽我的话可是越来越难听了。”
黑衣初夏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他,双腿轻夹马腹,黑马又走朝前面去。
李平漠然低头望着晃动的鲜红酒液,伸手一招,对一名上前听令的随从吩咐道:“拿我令牌去见崔圆和章仇无邪,告诉他们本王驾到!再让章仇无邪调一千骑前来迎接!”
随从恭敬接过令牌,告退一声,拍马飞奔朝着锦官府城赶去。
李平端着酒杯,眯眼注视着走在前面的黑衣初夏,那黑裙紧裹的纤细腰肢和浑圆臀部格外惹眼。
“初夏,我想看你光着身子舞无常剑时候的样子!那景色绝对比当年名震长安的公孙大娘还要动人惊艳!”
李平忽地没头没脑地长叹一句。
迎接他的却是一阵沉默,黑衣初夏没有回答他,只听得到山道两侧虫鸣猿啼,车轱辘在地上滚动发出的咯吱声以及马蹄声响。
就在李平觉得无聊,准备钻进车厢搂着美婢继续睡觉的时候,两股稀薄的青烟忽地飘到李平身前,他眼睛一瞪,只见那两股青烟猛地加快如两条青蛇一样钻入他的鼻孔里!
一阵异香扑鼻,李平却是脸色大变!
暗叫一声糟糕,李平正要张嘴怒喝,肚子里却传来一阵阵咕咚声,抽搐般的疼痛让他一下子直冒冷汗!
“停车!快停车!本王要拉屎!”
李平大吼一声,没等马车停稳一个箭步跳下,一头钻进路旁草丛中,很快就响起一连串噼啪声和一泻千里的浓重呼吸声。
“初夏!你太过分了!不是说好不准再对本王用蛊毒的吗?”
草丛中传来李平愤怒地大吼,可怜堂堂江王殿下只能撅着光腚躲在草丛里,忍受着刺窝对他娇嫩屁股的伤害。
初夏抱着剑坐在黑马上,不紧不慢地独自往前继续走,低垂眼眸淡淡地说道:“刚才那句话,让你拉上三天三夜,这笔买卖我觉得合算!什么时候我巫神殿的蛊毒对你没作用了,我就满足你的龌龊念头!”
李平气得狠狠拍打草丛,却又不敢再多说,只能嘟囔着嘴不清不楚地嚷嚷两句。
几名皇宫侍卫高手充作的随从面面相觑,只能强忍笑意等候在路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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