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归于平淡


    魔鬼谷，这个地方金一山很多年前就听说过，但从来没去过。


    草原上有很多关于它的传说，神秘、恐怖。


    据说，到了那里的人再也回不来了，万幸能回来不是傻了就是疯了。


    据说，那里住着魔鬼的信徒，都是魔鬼的化身。


    .....


    沈伯谦他们想方设法的找到一个曾经去过魔鬼谷的人，一个疯子。


    尝试着跟他交流，但得到的只是支离破碎的几个词：


    鬼；


    杀人；


    人头串子；


    金一山和沈伯谦在听到“人头串子”的时候几乎同时抬头看着对方。


    梦中那些践踏大兴百姓和土地的夷人，就喜欢杀了人烹煮之后，用剔干净肉的头骨串在一起做成装饰挂在身上。


    难道说魔鬼谷里面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伟大领袖毛/主/席说过：要知道桃子甜不甜，摘一个尝一尝就知道了。


    （毛/主/席:我没那么说过！）


    沈伯谦也是这么觉得的，是不是找到人就知道了。


    目标既定，事情办起来就容易些。


    人生在世，最怕的就是不知道自己想干嘛，只要有目标，再难都有可能实现。


    事实上，找到魔鬼谷只不过花了他们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那是草原和沙漠接壤的位置，在一片风化石林中的一个山谷。


    风一吹，里面就会传来若有似无的叫声。


    沈伯谦当然知道，那不过是大自然的杰作，但对其他人来说，的确非常诡异。


    进去石林还没到山谷的时候就有岔路无数，难怪都说是有去无回。


    估计都迷路在里头了。


    所以这次进去，人手一个沈伯谦用司南改良做出的简易的指南针，也算是有点儿依仗。


    事情简单的不像话。


    进入山谷，沈伯谦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食人魔。


    他身后的两个人似乎也有些面熟，但还没有梦中那种灭绝人性的眼神。


    这个时候，他还没有那一脸的虬髯，但沈伯谦确信绝不会认错人。


    眼前这个看起来二十岁上下的，甚至都还可以称为男孩的人，的确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恶魔。


    在他迟疑的时候，对方也发现了他，狂吼着朝他奔来。


    眼看他手中的胡刀就要落在沈伯谦的肩上，金一山当机立断，一把抓过沈伯谦，一个就地滚暂时脱离了险境。


    但对方似乎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还是狂吼着追了过来。


    沈伯谦有些不明白，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怎么就跟有杀父之仇似的，这不死不休的，怎么回事儿？这人有病吧！


    不过也是，没病谁tm能搞出一个专门吃人的队伍来？


    金一山不愧是星行培养出来的高精尖人才，拎着他不一会儿就甩开了对方并放出了信号弹。


    这是示意大家可以退出去了。


    就在信号弹腾空响起的瞬间，沈伯谦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了什么东西坍塌的声音。


    忙里偷闲的朝后看了一眼，应该是一根石柱断了。


    这也不奇怪，风化了这么多年，质地其实也很脆弱了。


    一行人直到天黑才在外面聚齐。


    准确来说，并没有聚齐，还差两个“土”字辈的师弟没到。


    沈伯谦他们又燃放了另一支信号弹，完全没有回应。


    这一趟，他们每一组都有指南针和信号弹，就算是在里面迷路了还是可以发信号弹求救的，但现在完全没有反应......


    沈伯谦想了下开口道：“金一，看刚才对方见到我们像是见了仇人的样子，其他人若是碰到他们，估计也是.....”


    所有人心中瞬间浮现出四个字：凶多吉少。


    他们退到一边，暗中观察着石林出口那边的情况。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依照石林的情况，岔路太多，进去找人几乎不可能。


    况且，昨晚沈伯谦已经告诉他们，石林山谷里的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那如今，怎么灭掉他们才是重中之重。


    其他一切都可以暂时放下。


    沈伯谦也是这个意思，昨晚他几乎一夜未合眼，因为只要一闭眼，梦中家人的悲惨遭遇就会浮现在眼前。


    杀吧，早已是个侩子手，何必惺惺作态，沈伯谦对自己说道。


    早晚也是要走到这一步的。


    原来杀人多了真的会发疯的，他觉得自己快要分裂了。


    每年在家呆的那几十天，他是最好的晚辈、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父亲、最好的邻居，最好不过的一个人。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晚他都睡不安稳。


    他很清楚，那些死在他制造出来的炸/弹、手/雷、土/地/雷之下的人，的确有很多是无辜的，甚至还有孩子。


    可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终究，他也不过是个自私的人。


    既然如此，就让我最后自私一次，只要这石林山谷中的人灭绝，我就放手。


    沈伯谦做出了决定。


    找到谭四和杨风，他第一次使用皇帝给他的特权，要求调拨两千精兵。


    不过，不用出战，而是让他们化装成商队，带东西到他指定的地方。


    这一次，他要石林和山谷永沉地底。


    经过一个月的准备，一次前所未有的大爆炸震惊了真个草原。


    持续了超过两刻钟的爆炸，将那片石林和山谷夷为平地。


    个别的漏网之鱼，也被沈伯谦等人远程狙击。


    绝对无一漏网。


    这一次，光是为了点火就搭进去四条人命。


    事成后，沈伯谦和金一山带队，彻底搜索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至始至终，他没说一个字。


    回去他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两天没出门。


    直到杨风和谭四来找他，他跟着二人出门骑马去了一处荒凉的野山。


    对着空旷的山野整嘶吼起来，直到喉咙完全失声。


    杨风有些害怕的叫了一声：“沈大哥。”


    这一声彷佛是触摸了什么开关一般，沈伯谦的泪大颗颗落下，止都止不住。


    这一哭足足哭了大半个时辰，到最后他整个人都虚脱了。


    杨风谭四二人合力把他带回住处。


    他这才在石林山谷爆破后第一次入睡。


    三天后，他梳洗一新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同时拿出来他准备好的奏折。


    整份奏折只有十个字：


    食人夷族尽诛，臣祈归家。


    不过七日，皇帝就派人传来了口谕，来人是江七。


    口谕也只有十个字：


    着令沈伯谦金一山进京。


    江七的神色非常凝重，但却最终什么也没说，皇帝已经不是宁王，他多说话对沈大哥未必是好事。


    金一山等人虽然一起进京，但皇帝交代了，要他们分头出发。


    而他们的兵器均交由谭四和江七保管，一起入京。


    这是沈伯谦第一次见到原来的宁王，现在的皇帝陛下。


    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器宇不凡了。


    皇家基因优化的不错。


    沈伯谦心里嘀咕着，突然发现都有点儿佩服自己了。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想这些有的没的。


    听天由命吧，反正撞车没死已经赚了这么好几年了，就是万一回不去有点儿对不起老婆孩子。


    不过他留了一封信给江七。


    要是他回不去，就让他回去散播他祈福虔诚，被星行大师收上天去的消息。


    这样若兰她们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过。


    这是最坏的打算，也是为什么他死都没有把他这几年做的事情透露给若兰的原因。


    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皇帝的心思谁tm的猜得到？


    他的确是没有猜到......


    皇帝跟他两个人长聊了足足一个下午。


    从他跟江七等人认识的过程，到他是怎么遇到星行大师的；


    从他岳父家怎么救的他，到若兰跟他的孩子现在多大了；


    从他做的卤味到刘家的各色精致布匹；


    最后皇帝突然说了一句：“要不你给朕演示一下你那些兵器怎么用吧？”


    沈伯谦一边应下，一边在心里吐槽：这能不答应吗？必须得答应啊。


    不多会儿一行人到了靶场。


    除了他跟皇帝、谭四、江七和金一山。


    同行的只有一个内侍和一队十个人。


    江七眼神有些隐忧，这些人全都是皇帝的暗卫，从不在明面上示人的，这是为什么？


    沈伯谦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他选好位置，让皇帝的人把靶场清理干净。


    重点是把靶子移后，一直移到一千米开外。


    皇帝的眼神随着靶子的移开，渐渐的沉了下去。


    但等到沈伯谦安好消/音/器，瞄/准镜，开/枪射击，靶子应声而倒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神情都不同了。


    随着靶子的倒下，整个靶场都安静了。


    许久之后，皇帝开口说了两个字：“回宫。”


    回到宫中，又是只留下沈伯谦一个人问话。


    一番详谈直到深夜，沈伯谦才被放出宫，随他一起出宫的还有皇帝赐下来的十个侍卫。


    第二日一早，他和金一山一起，带着十个侍卫往家里赶去。


    一行人悄悄回到了清水候府。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带着侍卫毁掉了他和星回锻造钢铁的高炉；


    交出了家里所有的火药原材料；


    还有他做过的毁掉的所有的残次品；


    两个侍卫押送着这些东西回京，余下八人则是要常驻清水候府。


    沈伯谦这才发现，自己对古人的心理还是不够了解。


    皇帝的确畏惧自己的做的东西，但只要能确保自己在他的掌控之中，自己就是安全的。


    至于说赐的侍卫，当然是来监视自己的。


    但这沈伯谦完全不在意。


    自己又不打算造反，以后最大的梦想就是吃喝玩乐，悠闲度日。


    估计过几年皇帝就会知道，清水候是全天下最懒的臣子。


    事实的确如此。


    留下的八个侍卫，每天每人都会将他的一举一动分别密报给皇帝。


    沈伯谦本人也要汇报一次。


    皇帝一开始还会关注他会不会有什么异常举动，后来则是完全把这些密报当成生活调剂了。


    尤其是沈伯谦自己写的那份，十分有趣。


    都是什么娘子帮我洗头按摩好舒服；


    娘子跟我一起酿了几坛梨花酒，等好了献给皇上两坛；


    今天家里烧烤，儿子帮我烤了一串肉，味道好的不得了，娘子都羡慕我.....


    全是些家长里短的东西，皇帝有时候看的哭笑不得。


    不过，渐渐的，他也确信，这个清水候沈伯谦完全是被皇叔祖拉进来的。


    他本人的确没有什么野心。


    岂止是没野心，简直是太没有追求了，天天就知道儿子老婆！


    谁没有啊，我也有啊！


    皇帝怎么样沈伯谦不知道，他反正是舒服了。


    如今他简直就是奉旨退休，只要别干正事儿，干什么都行。


    改善护国冢周边乡村居住环境啊，研究新菜色啊，陪老婆散步春游啊，给儿子当马骑啊；


    反正就一个字：舒服，自在，悠闲！


    直到一天晚上，他想要跟自家娘子做些羞羞的事，居然被破天荒的拒绝了。


    他家若兰娘子有些羞怯的说道：


    “伯谦，我好像是又有了。”


    沈伯谦的悠闲日子才算是告一段落。


    因为，这孩子可比三个哥哥难伺候多了，若兰不仅一开始就胃口大变，吐的厉害。


    晚上也是难受的睡不着。


    最重要的的，沈伯谦居然跟着有了孕吐这些反应.....


    这下子，沈伯谦的密报了全都变成了：


    皇上，我娘子今天吐了六次，微臣也跟着吐了；


    皇上，我今天帮娘子捏了半天的腿，手快断掉了,可我的脚好像也有点儿肿；


    皇上.......


    沈伯谦跟着老婆体验怀孕艰辛。


    京城里，看着密报的人却是开心的很，这个清水候，也不知道为国出力，就知道老婆孩子，这次可算是有人替朕整治他了！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