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火，让值夜班的李黎整整忙碌了一夜，当她走出手术室时已是凌晨四点多了。


    当她打着哈欠走在空旷的走廊上，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嘎达嘎达，就像老态龙钟的老人家，听着都感觉疲惫不堪。


    走廊上灯光很亮，一直能望到尽头。


    李黎远远地望去，她的办公室前好像坐着一个人。


    不由得，她心里就是一激灵，虽然说经过一番医疗改革和社会严打，医闹伤人的事件发生的少了，但毕竟偶尔还会有发生的。


    李黎用力摇摇有点混沌的脑袋，仔细想了又想，把最近的医患关系略紧张的都过了一遍筛子，可是都不至于大半夜堵她的门啊？


    她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认真地端详着那个身影，突然又加快速度，甚至是最后跑着到了办公室门前。


    她轻轻托起那人的脑袋，是赵晨，那个麻醉系的学生，部长赵大江的儿子。


    只见他嘴里喷着酒气，瞳孔已经有些涣散，他吃力地用手揪扯着衣领，不停地吐着舌头。


    “酒精中毒？”


    这是李黎第一个反应。


    李黎架起他的一条胳膊，把他放到自己的后背上。


    “我却，看他平时挺瘦弱的啊，怎么还这么重？”


    从二楼外科到一楼急诊的距离按说也不远，可是李黎一夜未睡进行抢救，体力早已透支了，如果不是急着救人，她恐怕早倒下了。


    等抢救结束后，李黎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


    匆匆赶来的赵大江，不由分说，扯着李黎的衣领，把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旁边的医生见状过来劝解，赵大江还不依不饶地嚷着。


    “李黎，你把我儿子怎么了？我告诉你，赵晨要是有个好歹，我和你没完！”


    李黎懒得搭理他，接过送过来的化验报告，她沉默了。


    看看已经脱离危险了的赵晨已经熟睡，她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急诊室。


    赵大江也知道刚才是自己鲁莽了，便跟在李黎身后一个劲地道歉。


    “对不起啊，李医生，我也是一心急，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原谅我吧。”


    李黎一直沉默着，来到她的办公室，她把化验报告扔给了赵大江。


    赵大江翻看半天，却看不大懂，只好说:“李医生，我看不懂，你就直说吧。”


    李黎盯着赵大江的脸，拼命压制了想挥拳揍这个男人的冲动，切，空长了副好皮囊，居然还这么封建思想，生了两个女儿不闻不问，却惹你儿子任性胡为。


    呵，要不是看赵晨这孩子偶尔看还可以，还真懒得理他这爹。


    “你不懂啊！那吸毒你懂不？”李黎不屑地扫了他一眼。


    “吸毒？谁吸毒？”


    赵大江一听就笑了。


    “你说赵晨吸毒？不可能！”


    “我虽然对内科不是很懂，但这种成分绝对是冰毒。”


    李黎斜眼看着他，冷笑道:“既然你不信，那我也没办法。另外我也声明，我对你儿子无任何企图，他坐在我办公室门口，我就送他过来了。这些，你可以调取监控。”


    “另外，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报警？”


    她说着收拾东西，脱了白大褂，换上羽绒服，挎着包，看着眼前愣神的赵大江。


    “赵部长，我在手术室忙了一夜，又为你儿子忙到中午，我可不是铁打的，我需要吃饭，我也需要睡觉。”


    “再见！”


    看着离去的李黎，赵大江突然感觉心里失落了点什么。


    自从儿子跟着她学习了一段时间后，改变了很多，那段时间，他做梦都怕笑醒了。


    可晨晨怎么会吸毒啊？不可能！


    他拿着化验报告，直接找到叶院长。


    老院长吃惊地看着化验报告，脸色越来越严肃。


    赵大江此时，感觉两条腿都开始颤抖了，他好希望有个能陪伴他身边，支撑着他的。


    冯圆圆？那不可能，她有钱，带着女儿至今还没有回国。


    宋喆？他是爱她的，只是他们中间有个赵晨。


    他担心地看着院长，而院长说的，和李黎说的一样。


    赵大江瘫倒在地上。


    赵晨一直在沉睡，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妈妈，妈妈一直在跑，一直回头对他笑。


    他追啊追啊，可是妈妈突然不见了。


    那个女人，那个臭女人站在刚才妈妈不见了的地方。


    “臭女人，你该死！”


    赵晨大声喊着，挣扎着坐了起来。


    “晨晨，赵晨，你醒醒，别吓爸爸！”


    赵晨吃力地睁开眼睛，可是被阳光又刺得闭上眼。


    “爸爸！”


    赵晨一头扎进赵大江怀里。


    “赵晨，爸爸不能没有你，你必须和爸爸说实话。”


    赵大江努力镇定下来。


    他抬起儿子的下巴，令他不能回避。


    “晨晨，你老实和我说，你为什么要吸毒？”


    “吸毒？”


    赵晨吃惊道。


    “爸爸，你是说我吸毒吗？可是，我没有吸毒啊。”


    “赵晨，这事很重要，你必须老实说实话。”


    赵大江按住儿子。


    “我没有吸毒，我就是喝了点啤酒。”


    赵晨光脚跳下地，大喊道，然后不顾一切地冲出病房，冲出医院，冲上了大街。


    他疯了一样跑着，跑着，突然在前面看到了妈妈，就像才醒来的那个梦一样。


    赵大江没想到儿子的反应这么激烈，他拼命地追赶着儿子。


    他眼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冲向对面疾驰过来的货车。


    “儿子……”


    一声凄厉的惨叫后，赵晨在飞起那一刻，又看到了妈妈。


    “妈妈，等我……”


    当赵晨落在地上时，嘴角却带着微笑。


    李黎睡梦中一下子坐了起来，她突然感觉一阵心悸，对，就是心悸。


    她匆忙赶到医院，快步来到急诊，赵晨已经不在了。


    她又急急地赶去内科病房，询问护士站。


    “李医生，你还不知道啊？你才走后不久，那人就冲出医院，被货车撞了，现在还在手术室里抢救呢。”


    李黎一阵腿软，她虽然不是很喜欢他，但也感觉到那孩子在慢慢改变。


    她双腿无力，慢慢地走进电梯，直升到12楼手术室。


    赵大江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里，表情已经麻木了。


    李黎没有惊动它，只是望着手术室门上的led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夜幕已经降临了。


    李黎扭头王着窗外，起风了，凛冽的寒风肆意把雪花摔打在玻璃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那led灯终于灭了，疲倦的脑外科主任出来了。


    李黎紧张地看着他，都不敢大声喘气。


    “小黎啦，终于不负众望，小家伙求生欲很强，只要他挺过24小时，就没有问题啦。”


    操着上海口音的主任走了。


    赵大江身子摇晃了一下，坐到椅子上才不至于摔倒。


    李黎转身默默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