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之后，原来待着的八号手术室就已经收拾完了，老师们也都散了。


    想来顾牧手术应该完美收官了。


    鹿鸣下午要去二号手术室帮忙。查看了手机上的信息，然后去二号跟老师打了一声招呼，说要去八号手术室，拿自己上午的笔记。


    原本应该是空无一人的手术室。


    鹿鸣也没想到开灯。


    借着外面透过来的光，就要到电脑旁摸自己的笔记。


    那人坐在拐角的椅子上。


    轻轻地叫了一声。


    “鹿鸣。”


    鹿鸣有些不敢置信的回过头。


    做完那么辛苦手术的齐老师居然没有去休息，也没有去吃饭。而是坐在角落里。


    鹿鸣拿着笔记本就到他面前来。


    “怎么了？”


    齐屿伸手把她一拉，就把她拉到了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我累了，让我歇歇。”


    极少听到这样的声音。淡淡的月带着些无奈又带着一种疲惫，但同时又让人听出一丝希望。


    这样的齐医生是多么真实又是多么虚幻呀！


    他明明做着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事情，可是却又因为这种事情让他疲惫不已。


    “你知道吗？其实我很害怕。”


    无所不能的齐医生，也会害怕吗？


    鹿鸣伸手去摸他的头发。


    尖尖的戳着自己的手。


    也是，整整四五个小时的手术。谁能说主刀医生不紧张呢？


    不过齐医生和别的医生不一样，其他的医生往往会在放松的时候说一些笑话聊天之类的。


    齐屿大概是因为他从小到大所保持的那种专注，导致他在做手术的时候精神时刻是紧绷的。


    鹿鸣鼓起勇气。


    “不要怕。”


    像是对于同龄人或者比自己幼小的那种安慰，鹿鸣真真切切的用她的善良包裹住对方。


    齐屿的脸贴着她的脖颈，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感觉到莫名的安心。


    “那个少年才十八岁，我总觉得一个人这一生十七八岁是最好的年纪。而我那时候甚至想到了死。可我没有死，而且有了对医学的那种赤诚。我奔赴在医学的道路上，我的梦想就是我所见到的那些人，我能够解除他们的苦痛，让他们的家属不会在饱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齐屿忽然又表现出一种极度茫然的状态。


    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掉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鹿鸣感觉到身上起了许多的鸡皮疙瘩。


    原本手术室里面的气温就比外面要低很多。


    齐屿是哭了吗？


    鹿鸣从前是听他说过的。


    为什么十七岁的少年齐屿能够从西河里救起她。


    就是因为十七年前非典过后，人们在阳光照耀的璀璨的夏天纷纷都出去旅游散心，爆发着那种报复性的消费。


    齐屿却失去了自己的舅舅和姐姐。


    所以17岁的少年走遍全国，只为了放逐自己那颗无比悲伤又孤独的心。


    江南的风景很美。


    齐屿停驻在舒州那座小县城。


    然后看着涛涛的西河的流水，想要就此解除自己的生命。


    可听到了这世间最美妙的声音？


    也是最绝望的哭声。


    五岁的小女孩鹿鸣因为被路人撞了而掉入了湍急的河流之中。


    齐屿救了她。


    与此同时也被她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