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1日，2006年的最后一天。


    学生们对日期特别敏感，而且度日如年，不像成年人眼里那么转瞬即逝。


    气温骤降，从一大早就开始飘雪花，似乎预示着新的一年将会从寒冷开始。


    人们会用“瑞雪兆丰年”来描述冬天的雪，认为这是个好兆头。


    对于学生而言，大雪天就是兴奋点，他们对一切非常规天气都充满热爱。


    加上今天又是学校元旦联欢会，可谓双喜临门。


    韩露要先去琴山一中参加她们班的节目，而后坐公交背着吉他赶到六中给李扬助阵。


    这让小冉都没想到，自己姐姐居然会给一直都讨厌的李扬帮忙。


    他俩的节目差不多要到上午十点半才能轮到，这是李扬去找学校申请调换的，为的是自己的吉他手能顺利赶上。


    上午七点钟，初三九班教室里暖烘烘的，他们是全校唯一一个没有穿校服的班级，显得青春气十足。


    由于今天不上课，学校也就默许了这种做法。


    于是九班像个菜市场，大伙在座位上交头接耳聊天，女生们聊身上的衣服，男生们则聊衣服包裹里的女生。


    韩小冉如约穿了条深色方格及膝裙，上身黑色宽松羊毛衫，显得很慵懒，学院风十足！


    不经意间瞟到小冉穿着的肉色丝袜，显得两条腿很有质感。


    “加绒的？不冷吧。”李扬贱兮兮凑过去问。


    小冉瞪了他一眼，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废话，要不然冻死我啊！”


    李扬稍稍点头，“联欢会结束后请你喝奶茶怎么样。”


    奶茶在琴山还是个稀罕物，能舍得花几块钱喝糖精兑水的还是少。


    外面小商铺卖的奶茶既没有奶也没有茶，完全是用水加粉勾兑出来的。


    学生们可不管，只要味道行就可以。


    说到奶茶，小冉咽口水，只是觉得外面太冷还是算了，不想折腾。


    李扬又说他今天中午要请韩露吃饭，怕两人因为政见不合打起来，要小冉一起，这才同意。


    其他人，马巧巧穿来了她的过年衣服，是件米白色的波司登羽绒服和牛仔裤，把她还未发育的身体勾勒出来，显得有点别扭。


    但是李扬不敢说什么，怕挨揍。


    高晓晓同志俨然成了九班小公主，一身白色公主裙也不嫌冷，丫的昨天还一万个不乐意，现在看来都是套路。


    李菲穿着很朴素，蓝色学生裙搭配针织图案毛衣，显得清新淡雅。


    三名领唱各有各的特点，也算没让李扬失望。


    其他人也都拿出了自己最得意的服装，颇有百花齐放的味道。


    不得不说校服的确禁锢美丽帅气，登台的时候肯定能震撼全场。


    七点二十，老班朱光业让李扬带队进礼堂，他们班的位置比较靠前，在第三排，基本上是最佳观影区。


    “我跟校长争取来的位置，等轮到咱班了就好好演，别让我失望。”临出班前老朱不忘吹嘘一番。


    到了礼堂后那边有点混乱，数百人进进出出杂乱无章，好在体育老师们自发维持秩序，用拳头威慑学生，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第三排的确是个好位置，由于是阶梯教室，倚在座位上基本平视就能看到主舞台，而且距离适中不会觉得眼睛发涩。


    李扬坐在最外头，他要随时准备去学校门口接韩露，两人约定好了时间，自己合唱结束就差不多出去接人。


    “琴山六中元旦联欢晚会”几个大字挂在礼堂上空，显得很傻叉，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这所学校领导班子的审美能力，很有问题。


    不过现在就流行这种风格，哪个学校都是，也怨不得校长。


    半小时的准备工作后正副校长分别致辞，说的都是从网络上下载的套话。


    辞旧迎新，无论过去的一年取得怎样的成就，接下来都要再接再厉续写辉煌之类的。


    两位主持人终于登台，女的是三班的，长的漂亮，从市区转学而来。


    经常在东楼练歌，李扬曾经偶然见过，也仅仅是打个照面并无言语。


    男的则从来没见过，不知道从哪个班冒出的小子，很有可能是初一初二的小学弟。


    当开场节目名报出后，李扬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由初二五班两名女生合唱的《好日子》，而且她们身穿拖地连衣裙，金光闪闪的那种，俨然把这当成了春晚舞台！


    好日子的旋律响起，李扬有种站在央视一号演播厅的感觉，接下来该冯巩老师上台说“想死你们了”。


    不过该女生唱的还不错，音域很高，在初中届实属罕见。


    一首好日子让第一排的评委老师们笑容满面，不得不说这种歌放在第一个唱很有气魄。


    美中不足的是一个姑娘唱第二段高潮时，“今天又是好日子”这句中的前俩字唱破了音，听着像“鸡儿是个好日子”，抖得全场哄堂大笑！


    最后那个女孩全程红着脸唱完的，提着裙摆就往后台钻。


    主持人帮她打圆场，说是情绪太激动。


    第二个节目是初一八班小合唱《同桌的你》，这让九班众人面面相觑，幸亏没选这歌，要不然就撞了！


    两个班唱同一首歌时评委会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后上场的肯定吃亏。


    初一学弟学妹们更加年轻，一张张稚嫩的脸上还挂着小学生的印记，唱这首歌时跟随节奏左右摇晃，很职业。


    整个礼堂沉寂在“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营造的莫名伤感氛围之中。


    这首歌妙就妙在很有画面感，不同的人听了脑海里会有不同的反射。


    李扬听了则满脑子是小冉张牙舞爪要打人的样子，她还隔着几个人不怀好意地瞟了眼李扬。


    或许有一天也会怀念现在的时光，怀念那个叽叽喳喳每天像只小麻雀一样的同桌。


    听着旋律，两人小时候玩耍的一幕幕浮现在李扬脑海。


    那个时候小冉就是个活泼的女生，经常帮他出头找场子。


    两人一起去海边捉小螃蟹，李扬被夹到会哇哇大哭，而小冉总会一脸嫌弃地把小螃蟹活生生大卸八块。


    还有小学三年级春游，两人照过一张合影，现在还挂在李扬的卧室里。


    两家子大人串门，他跟小冉就会过家家，布娃娃跟小汽车堆满房间。


    再后来成为同桌，即使平日里小打小闹，但早已经习惯了生活中有彼此的存在，只是那种感觉很微妙，谈不上爱情，或许是亲情。


    这首歌逐渐进入尾声，全场人的回忆也随之慢慢褪去。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


    日子总过的太慢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


    谁安慰爱哭的你


    谁看了我给你写的信


    谁把它丢在风里


    ......


    从前的日子都远去


    我也将有我的妻


    我也曾给她看相片


    给她讲同桌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