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恩顺着哈利尴尬的目光望去，只见抽水马桶的水箱上方漂浮着一个少女的轮廓。


    她苍白的面庞笼罩在湿漉漉的长发下，厚重的珍珠色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睛像两汪死水，盛满五十年未散的哀怨。


    “哈利，她就是桃金娘？”罗恩压低声音，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


    哈利轻轻点了点头，喉间发出的“嗯”声几乎细不可闻。


    “噢，原来是你。”


    桃金娘认出了在忌辰晚会上见过的哈利后，她的目光立刻像探照灯般扫过两人：


    “这是女生盥洗室，你们不是女生。”


    哈利清了清嗓子，试图挤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却只牵动了嘴角的肌肉：


    “桃金娘，我想你也听说了，我们的朋友被带进了密室。”


    “是那个头发乱蓬蓬，有两颗大门牙，说话的时候总爱扬起下巴的小姑娘？”


    桃金娘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


    哈利的耳朵微微发烫，尴尬地抿了抿嘴唇：“……是的。”


    不得不承认，桃金娘说得很对。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难道连我也要怀疑？”


    桃金娘的声音陡然拔高，幽灵特有的雾气从她周身弥漫开来，盥洗室的温度仿佛瞬间降了十度，潮湿的寒意让罗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眼看着桃金娘又有要哭的趋势，哈利连忙说道：“不，我们没有！”


    “我们只是想跟你问一件事情……”罗恩差点打翻一旁的扫帚，他连忙伸手给了哈利一肘，“老哈，快问她！”


    “我们想知道密室在哪儿？”哈利的声音在空旷的盥洗室里显得格外单薄。


    “斯莱特林的密室？我怎么会知道它在哪儿？”


    桃金娘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雾气化作无数细小的水珠，啪嗒啪嗒砸在洗手池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知道？难道你们认为是我害了她？


    对啊，反正没有人会关心我，就算把这件事情赖给我也没关系，是不是？


    桃金娘的心思根本没有人会愿意理会！”


    “你不知道？”


    哈利和罗恩惊讶地看着桃金娘。


    “为什么你们会认为我知道？”


    “……”


    哈利和罗恩对望一眼，这才想起他们仿佛忘记了什么事情。


    赫敏只说密室入口就在这个盥洗室，但并没说过具体情况。


    现在看来，赫敏极有可能是通过跟过跟桃金娘的对话推断了出了密室的位置，但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桃金娘。


    “怎么办？”罗恩低声问道。


    “只能等夏洛克过来了。”哈利叹了口气，看着地面上蜡烛摇曳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


    在等待夏洛克的这段时间里，桃金娘好奇地跟两人询问起他们的来意。


    罗恩压根儿不想搭理她。


    至于哈利，他是那种即便烦透了科林，依旧会耐心向他解释魁地奇规则的人，所以跟桃金娘竟然还聊得不错。


    两人就五十年前和五十年后怪物袭击学生的事情进行了交流。


    在这个过程中也再一次印证了夏洛克的推断。


    “所以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死的？”


    当哈利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桃金娘的神态突然就变了，仿佛讨论这个问题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这不禁让哈利暗暗腹诽，幽灵是不是都有这样的毛病？


    差点没头的尼克是这样，桃金娘也是这样——谈起自己的死亡时立刻就变得兴致勃勃。


    “我当时只记得看见一对大得吓人的黄眼睛，我的整个身体好像都被抓了起来，然后我就飘走了……”


    她神情恍惚地看着哈利：“不过后来我又回来了——你知道，我一心要找嘲笑我的奥利夫·洪贝算账。


    在重新看到我的时候，尖叫得比受伤的猫还难听，她非常后悔当初嘲笑我戴眼镜，如果不是魔法部不允许我再恐吓她的话……”


    “你到底是在哪儿看见那双眼睛的?”


    听到这儿，哈利一下子想到什么，猛地直起身子打断了她。


    “差不多就在那儿吧。”


    桃金娘很模糊地指了指她前面的水池说道。


    看到哈利走了过去，罗恩也反应过来，一下子跟了过去。


    桃金娘所指的那个水池看上去倒也是平平无奇。


    不过赫敏先前已经向他们提过一嘴密室入口，再加上桃金娘的证词，所以两人把它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连下面的水管子也没有放过。


    终于，哈利在一个铜龙头的侧面看到了刻着一条小蛇。


    这条小蛇非常隐蔽，如果不是自己观察得足够仔细，十有八九就会被忽略过去。


    哈利立刻伸出手去，想把水龙头拧开。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这个龙头从来都不出水。”


    看到这一幕的桃金娘忍不住说道，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哈利和罗恩对望一眼，同时看到对方眼中的喜悦：“应该就是这里了。”


    “说得不错，就是这里。”


    听到这个声音，哈利和罗恩都吓了一跳。


    两人吓了一跳，齐齐转身。


    罗恩更是嗖的一声拔出魔杖，却在看清来人是谁后尴尬地挠了挠头，重新又把魔杖收了起来。


    “夏洛克！”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夏洛克看着兴高采烈的哈利和罗恩，微微一笑，“就在你们检查这个水池的时候。”


    他的灰色大衣下摆还沾着楼梯间的灰尘，锐利的眼神像鹰隼般看向桃金娘：


    “你就是梅特尔·伊丽莎白·沃伦？”


    “是、是的。”


    被夏洛克那双灰色的眸子盯着，原本还跟哈利聊得很开心的桃金娘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随即后退半步，缩到哈利身后。


    你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看到这一幕的罗恩忍不住就在心里吐槽起来。


    还有为什么要躲到哈利身后啊！


    哈利也对桃金娘这种行为有些无语。


    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夏洛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打开密室，直接进去，我想你知道应该怎么办。”


    在夏洛克鼓励的目光中，哈利点了点头，随即鼓起勇气看向水池：“打开。”


    夏洛克摇了摇头：“不能说人话，要用爬说语。”


    哈利：“……”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打开！”


    水池依旧没有变化。


    “不行，你说的还是人话。”罗恩说道。


    哈利闻言露出郁闷的目光：“夏洛克，我好像只有在面对一条真蛇时才能用爬说语说话。”


    “很简单。”


    夏洛克抽出魔杖：“乌龙出洞！”


    如同决斗俱乐部上马尔福做过的那样，夏洛克的魔杖头发生了爆炸，一条长长的黑蛇突然从里边蹿了出来，落到了这个水池里。


    看到黑蛇吐着信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做出攻击的模样，桃金娘立刻发出一声尖叫，紧紧抱住了哈利的胳膊。


    身为幽灵的桃金娘本质上并不能成功做出这个动作，但这依旧让哈利感觉到一阵寒意袭来，因为她的身体穿透了哈利，


    罗恩原本也想叫，但听到桃金娘的声音，还是拼命忍住了。


    自己再怎么样也不能不如一个娘们儿——哪怕这个娘们儿是个幽灵也不行。


    有了实体参照物，剩下的事情对于哈利而言就简单多了。


    他有些无奈地看了抱着自己胳膊的桃金娘一眼，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让她放开自己。


    回忆起自己上次在决斗俱乐部的所作所为，哈利首先安抚起这条蛇：


    “不要动，停……”


    这一次，夏洛克、罗恩、桃金娘同时听到哈利嘴里发出了一种类似蛇吐信子的奇怪嘶嘶声。


    那黑蛇立刻乖乖停了下来，这让哈利也松了口气。


    他深吸一口气，将视线转向水池，再次开口：“打开。”


    “终于不说人话了。”


    罗恩长长出了一口气，不过下一刻水池的变化就让他瞪大了眼睛。


    整个盥洗室突然被一道刺目的白光笼罩，那个从未出过水的水龙头剧烈震颤起来，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表面的铜绿在白光下剥落，露出内里崭新的金属光泽。


    它如同失控的陀螺般飞速旋转，带动周围的空气发出嗡嗡的鸣响。


    紧接着，整个水池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齿轮转动声。


    池壁上的苔藓簌簌掉落，污水顺着缝隙汩汩流出。


    随着低沉的轰鸣声，水池如同被无形巨手按下的活塞，缓缓下沉。


    潮湿的水汽升腾而起，带来一股不可描述的味道。


    哈利、罗恩和夏洛克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变化。


    桃金娘也停止抱怨，继续抱着哈利的胳膊躲在他后面，只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


    当水池完全沉入地面，一根又黑又粗的水管出现在众人眼前，恰好能够容纳一个人通过。


    夏洛克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警惕。


    他手腕轻轻一抖，魔杖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刚才那条张牙舞爪的黑蛇瞬间化作一条黑线消失。


    夏洛克微微屈膝，身体前倾，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管壁，眉头不自觉地拧起。


    片刻后，他挺直脊背，利落地转身，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先下去，你们尽快跟上。”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两人答应，就毫不犹豫探入水管。


    当他松开支撑身体的手臂时，立刻就顺着潮湿的管壁迅速滑落，眨眼间便消失在黑暗的通道中，只留下轻微的摩擦声在盥洗室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