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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4、胡思乱想

    荣一明白他此举的目的,难免小有唏嘘,不过又必须防范于未然,为最糟糕的情况做考虑,预先留有后手。毕竟陆家一直在留意着陈家的一举一动,谁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就被陆振华抓了马脚。


    大概终于暂时安了心,陈青洲这才说回婚礼的事宜:“安排一下,接新夫人过来住几天再回去,有需要商量的可以当面谈,不用再麻烦每次传话来传话去的。”


    “好咧二爷!”荣一欣喜不已,感觉他总算开窍了。


    不过陈青洲的下一个话题又如同给人泼了盆凉水一般:“傅警官还是没有消息?”


    荣一心内悄然叹气,无可奈何地回道:“傅警官前阵子原本已经准备复职了,但那晚带着孩子消失踪影之后,就继续停职的状态。可能除了傅老大,是真没有其他人知晓他们母子俩的消息了。”


    “不是还让你们盯着谈笑?”陈青洲皱眉,“别人或许可以只当她依旧停职,但谈笑那晚不是也去到那个小区,因为没找到人还拿我们的人盘问?最近都没有特殊的动静?”


    “是,是没有特殊动静。”这一点其实荣一也在疑虑。


    陈青洲冷笑:“看来非常明显了,可以确定,谈笑就算不知晓她的去处,也是知道她和孩子相安无事。所以才没有继续追寻他们母子俩的下落。清辞多半联系过他。”


    “那是否需要对谈警官采取些强硬手段?”荣一相询,“傅老大那儿是铁桶,必然攻陷不了了。”


    陈青洲清黑的眸子微微渗出一股阴寒:“如果谈笑的性命能够逼她把我儿子交还出来,我是不是应该高兴?”


    …………


    卧佛寺的日子非常难熬。


    阮舒已经无法数清楚,这究竟是自己呆在这儿的第七天还是第八天。


    更不清楚的是,无缘无故失踪了这么多时日,是否还有人在坚持着找她?是否会被判定为生还的可能越来越渺茫……


    “阮小姐,可以了,换好药了。”老妪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今天的天气比昨儿凉,出汗少,就不帮你擦身体了。”


    说着,老妪拿起镜子,帮她照着,阮舒扭头,通过镜子看到后背的那些狰狞的痂,像蛇皮一般,每天一点一点和皮肤剥离,已剥离的位置,肤色是难看的暗红。


    目光怔怔失焦,阮舒有点失神。


    老妪显然瞧出她的心思,没再继续给她照,收起镜子道:“阮小姐放心,这些印记都是暂时的,等褪了痂,还有祛疤的药可以擦。”


    能管用么……阮舒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垂了垂眼帘,只淡淡道:“好,谢谢婆婆。”


    老妪展露一抹慈爱的笑意,帮她穿回衣服,然后端着药盘,佝偻着腰身慢慢地朝门口走。


    她的年纪很大了,走路的步子特别缓,每回来给她换药,阮舒都要盯着她走直至她离开为止,否则总感觉她走到一半会摔跤。也不知闻野和庄爻是从哪儿找来的,口风倒是特别严实,多余的话都不说的,想和她闲聊也不行。


    是的,阮舒连个闲聊的对象都没有。没日没夜的,除了趴着养伤就是趴着养伤,清心寡欲至极,与世隔绝一般,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阮舒取过镜子,照自己的脸。


    面颊上的这道伤,运气比较好,当时谭飞是被她激得气急之下抽的,下手没有非常准,有一半的力道落在了地面上,所以不至于破皮流血,就是红肿得厉害。


    当然,貌似也得归功于老妪给她用的药。非常原始,瞧着都是现摘的叶片捣成的,直接往她脸上敷,换药摘开纱布的时候,就能看见落的色呈黑紫色,像中毒似的。现在倒是好了个干净。


    或许后背和腿腹的疤真的也能祛了吧……阮舒这才稍微找回些信心,放下镜子——其实以前她本身并不太在意自己的这副臭皮囊好与坏……不要说在一般人都轻易看不到的部位留疤,即便真的毁容,也无所谓的……


    眼前闪过那日生日会上,傅令元和小雅两人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似的从旋转楼梯上下来而众人皆夸赞的画面,紧接着又闪过傅令元曾经说过,他十年前对她是一见钟情见色起意(可回顾第136章)。阮舒晃了一下神,闭上眼睛捂住脸,埋进枕头里,竭力甩掉那些影像。


    然而无用。


    她从来就没有信心能得到别人真挚诚恳的爱,他总安抚她说她很好,说她值得收获那些,可她自己根本搞不懂。他也从来没说明白,他究竟喜欢她什么……如果他所喜欢她的那些特质,别人也有,甚至比她更好更完美,他是不是也能喜欢上?是不是……


    明知很无聊,很幼稚,很胡思乱想,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尤其呆在这里的每一天都那么漫长,漫长到她能够无数次地把他的那些逢场作戏翻来覆去地回想,然后翻来覆去地质疑他,甚至质疑她自己。


    同时他曾给她的那些如定心丸般的情话和表白,也在试图将她从感性拉回到理性。


    多次短兵相接,感性战胜理性的次数越来越多。


    她需要尽快得到他的答案,呆在这里胡思乱想得越久,她对他的信心会越来越少的……


    少顷,待她再抬头,乌乌的瞳仁看似已恢复无澜。她兀自侧过身体,尝试着缓缓屈膝。


    腿上的皮肤随之被拉扯,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痂因拉扯而沿边缓缓地与皮肤撕开,有点刺刺的疼。咬咬牙,她想狠下心不去顾及。


    “姐!”庄爻在这时进了来,飞快地奔来床边阻止她的行为,“你就不能再多等两天?痂全落了再下地走路不行么?万一又流血了。你不是还想漂漂亮亮的不想留疤的么?”


    阮舒掀眼皮瞥他一眼,漠漠道:“那就留疤。”


    庄爻稍一怔,很快笑笑,口吻确信地安慰:“不会留疤的。”


    阮舒钝钝转眸盯住他:“你不是说,我能不瘫在床上,就能走?事实上我现在要走,也不是不可以。”


    “姐,不差这两三天,你再忍忍。”庄爻按她回床上。


    阮舒下巴抵在枕头上,幽幽道:“让那位老婆婆,不用帮我祛疤了……”


    “姐,不要说气话。”庄爻皱眉,把pad立在她的面前,“知道你无聊,特意给你拿的。网络你不用担心,我费了点功夫,刚专门为你设置好了,你尽管用,看点节目消遣娱乐,你不会想太多。”


    “我想太多,不是才应该是你们所乐见其成的?”阮舒语音薄凉,“最好改变主意,决定跟你们走了……”


    似被噎了话,庄爻默住。


    “我不仅有在想我自己的事,也有在想你的事。”阮舒偏头,枕着一半的脸凝注他,说,“过两天和我一起下山,去见荣叔。”


    庄爻收敛表情,有点冷漠道:“姐,你不用再白费唇舌。”


    这几天,只要见到面,她总免不了旁敲侧击他各种问题。


    阮舒滞了滞,猜测着问:“你……是不是对荣叔有什么误会?”


    庄爻照旧不予理会。


    阮舒语气迟疑:“既然你没死,那么你的母亲……”


    问话间,她的目光始终不离他,一瞬不眨的,此时此刻总算在他的神色里捕捉到一丝波动。


    “姐你自己看着吧。”庄爻站起身要走。


    阮舒即刻拉住他的手臂:“你是真的对荣叔有误会?”


    “不是误会!没有误会!”庄爻骤然怒起,用力甩开她的手。


    猝不及防下,阮舒的手掌砸在床边的那张椅子上,疼得她直皱眉。


    “对不起。”庄爻道歉,立刻捉住她的手,想查看她是否受伤。


    阮舒反扣住他的腕,目光笔直地与他对视,通过他方才的反应,推论着问:“你在怪荣叔,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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