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小闵忙不迭搭把手搀扶他，那架势，好像他被海蛇咬一口，几秒钟就要不行了似的，让反应过来的凌曜哭笑不得。
几步上了岸，搀扶他在一块大鹅卵石坐下，腿上的两个血洞也清晰映入海小闵的眼帘。
“你先别慌，这种海蛇的毒暂时要不了人命，帮我找点尖锐的东西过来，我需要把蛇毒清理掉……”凌曜手脚利落的将领带绑在膝头，嘴咬住一端，用力勒紧，一面还有条不紊的安慰海小闵，下达指挥。
他的冷静，越是在这种危机时刻越能得到体现，可就在这一秒，他话音戛然而止。
他的小腿上多了一双柔软的小手，柔软却有暗劲。
海小闵根本没听见他说了什么，自发的上手，帮他挤伤口附近的毒液，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慌乱不知所措。
毒血是暗红色的。
可眼下，海小闵甚至分辨不出正常的血液该是什么颜色，看什么都觉得很严重，她红着眼睛，眼眶中氤氲的水雾模糊了视线，却坚强的没有掉下泪，只是不断重复着挤血的动作。
这一幕，看得凌曜微怔。
他宽厚温暖的掌心，轻轻覆上海小闵微凉的脸颊，她的身体轻颤得厉害！
她没有慌乱，却是恐惧到了极点！
“海小闵，别怕！”凌曜低沉道，想用自己声音安抚她，让她冷静下来，可现在不行，他被海蛇咬了，让她什么都听不进去。
这里可是孤岛，没有医疗设施，没有解毒血清，这种程度的受伤就意味着等死！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她要他活着，活得好好的！
手也哆嗦得厉害，让她根本不能得心应手的推挤，海小闵一抹眼眶里的水雾，招呼都打，凑上去就含住了伤口，吮吸，吐掉，再来！
“海小闵！”凌曜惊骇得反应都慢了一拍，那双素来淡漠的眼瞬间变得凌厉，怒睁瞪大，“你不要命了！”
他用力一把将海小闵推开。
海小闵摔了个趔趄，倒在鹅卵石滩上，她无声吐出嘴里的毒血，还没来得及起身，一只大手就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提到水边，另一只手舀起水往她嘴里灌！
“赶快把毒血涮掉！”凌曜这一刻简直是发疯了，他拼命的清洗着她的唇齿，却让娇嫩的唇瓣裂开渗出了血迹，混合和毒血，怎么都洗不干净的样子，看得他心头越发狂躁。
他双目通红，神色暴戾得像是要杀人一般，猛地扣住海小闵的后脑勺，将她的脸按入水中。
“唔~咕噜咕噜~”海小闵痛苦的吐着水泡，双手扑腾水面挣扎。
凌曜握着她的后颈，将她一把拽起，看着她痛苦得小脸都皱在了一起，无力瘫坐到一旁。
该做的，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事已至此，剩下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海小闵又惊又怕，豆大的泪珠这一刻终于忍不住滚落，和脸上的水渍混合在一起。
她不知道凌曜这是怎么了，明明他自己被海蛇咬伤，他都能保持镇定，她为了救他帮他吸出毒血，却令他丧失了所有冷静，狂躁到了极点。
就因为她的口腔内外有伤，也会面临间接中毒的危险吗？
可到了这种程度，他还顾得上这些吗，自己的命难道不该摆在第一位？
眼下，凌曜却好像真的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沉默的坐在那里，不动也不出声。
海小闵和着眼泪抹了抹脸上的水，强迫自己在第一时间打起精神来，往他身前凑了凑，结果男人霍地抬起头，冰冷又凶恶的瞪她：“你敢再来试试？”
嫌中毒不够深是不是？
她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不让她帮他吸毒，可伤口也不能就这样不管了啊，还能做些什么，海小闵拼命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被蛇咬后的应急措施。
“你先坐着别动！”运动加快血流流动，会加速毒素扩散。
海小闵留下句叮嘱，便哽咽的跑开了。
凌曜幽深的眸子追随着她纤弱的背影，眼底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
海小闵不敢走远，很快就去而复返，从附近寻来数块锋利的贝壳、鱼骨和尖石，因为不知道能不能划开人体皮肤，她都带了过来。
要在保证失血量的前提下，尽量将毒血排出！
她半跪到凌曜面前，坚定的抓起一块碎片，尖端对准伤口……好不容易手不再抖了，可紧要关头，她却下不去手！
“够了。”凌曜轻轻握住她的手，逐渐用力，低沉的嗓音轻柔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的交给我。”
她抓握贝壳碎片的力度不小，凌曜小心将她的五指掰开，看到她白嫩的手心留下红印，力道再大些就要沁出血来了。
傻瓜……
凌曜不忍再责备她，沉默的用那片碎片扎进两个血洞间的肉里。
一瞬间，皮开肉绽，鲜血如注。
海小闵不忍直视的别开脸，眼泪无声淌落……
经过这一系列的应急处理，大部分毒素都已随着血液排出体内，不过凌曜也因为失血和残余毒素，那张俊美的脸庞都苍白了数分，干裂的唇瓣失去血色，凸显得裂口更为鲜红显目，有种近乎妖冶的美。
“凌曜……”海小闵泪眼摩挲的跪在他身边，小脸悲伤，眼底写满了担忧。
凌曜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轻笑：“放心，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他现在的样子，她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来？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凌曜盯着她问道。
海小闵摇摇头。
“没有头晕眼花？”
“没有。”
“恶心反胃？”
“也没有。”
“真的？不准骗我，不然我会死不瞑目的。”凌曜一本正经说了个冷笑话。
可海小闵哪里笑得出来，一听死这个字，鼻头更是酸楚得厉害，她竭力不让眼泪掉下来，挤出个很难看的微笑：“真的，没骗你。”
凌曜在半信半疑间松了口气，看来她的情况还算乐观，至少中毒不深。
“先回沙滩那边吧。”他道。
“你可以走动吗？”海小闵半点也不放心。
凌曜笑：“现在不能走，以后就更不能了，我直接挖个坑躺下不是更好？”
海小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