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和空幻鸢一愣。
禁忌海之下，还有生灵能生存？
那禁忌海中皆是恐怖的怪物，似乎早已被禁忌海侵蚀，任何生灵都不愿意接触。
然而，今日。
苏羽在全知魔女的魔女之夜中，看到了两个浮出禁忌海的人形生灵。
这两位人形生灵披着褴褛破碎的黄袍，黄袍上铭刻着隐晦的纹路，黄袍之下抬起的是形如枯槁的手。
就如同两个瘦骨嶙峋的老人，笨拙又脆弱，然而其一举一动却散发着生灵寂灭的气息。
黄袍渐渐褪去一些，又绝非想象中的恐怖骷髅，而是颇为优雅的老者形象，只是面部在岁月和禁忌海的侵蚀下染上了难看的纹路。
空莲娜脸色难看道：“代理人...”
“他们是行走在禁忌海之下，对触碰了禁忌的人降下惩罚的使者。”
“在人间，也有关于他们的传说。”
“十殿阎罗，撒旦...”
人类远古时期的神话，似乎都能和这些特殊的存在一一对应，神话，又未尝不是一种扭曲历史的传承。
“我还以为...直到我们触碰了神域里面的禁忌，你们才会现身。”空莲娜似乎是对他们，也似乎是在对苏羽说着。
两位黄衣之下的生灵喃喃道：
“两位，自戕吧。”
没有任何的解释，也不屑于废话。
能在禁忌海活下来的生灵，又岂是易与之辈。
空莲娜脸上有些悔恨，在她的想象中，或许应该再触碰一些禁忌，才会撞上这群家伙，为那群已经超脱生灵的“神灵”们拉下神坛再多做一些事情。
没想到，哪怕她迂回了许多个选择，哪怕只是蹭上了一点点禁忌，稍稍松动了永镇山河剑对于禁忌海的禁制，这么快就要派人来惩罚她了...
庄翊拦在她的身前：“莲娜，走。”
“夫君...”
“走，带着幻鸢，走。”
两位披着黄衣的代理人，手中多了两柄戒尺。
小小的戒尺，在他们手中似乎有些滑稽。
然而，没有人敢低估他们手中的力量。
轻轻挥动，
便是天道法则的颤栗。
呲呲呲...
整座空间如镜面玻璃一样破碎，轻轻一挥便连破三重天，整个空间已经无法承载他们的存在。
庄翊一声大吼：“带着幻鸢，走！”
“莲娜，从今天开始，你我的誓约，在此...断绝。”
“我将灵魂卖给了你，也将生命卖给了你。”
“走，将我们的希望，将我们的一切，传下去。”
庄翊将他和空莲娜签订的契约销毁，从此，两人唯一的心灵联系便消弭一空。
怀揣着丈夫的意志，空莲娜扯开了空间，向远方逃窜，两位黄衣人的力量接踵而至。
在这期间，她的力量和道统在被剥夺。
因为，在她逃向了人类领地时，重伤之下又被李家找到，李家似乎和代理人达成了某项协议，一番交手后原本就严重的伤势造成了不可逆的后果。
而得到了代理人臂助的李家配合禁区之中，代理人选中的种族，摧毁了空灵族。
至此，道统陨落，神国崩塌。
从天道坠落向了圣域...
再之后，
虚弱的空莲娜躲起来悄悄诞下空幻鸢。
又将空幻鸢托付给姜怀仁抚养。
自己则被游离在空间之中的魇蚀君找到。
无路可去的她，似乎被囚禁也是一个选择...魇蚀君承诺，不会干扰任何人来救她，也不会让任何东西侵入灵海。
于是，
空莲娜便在灵海之中，度过了二十余年。
伤势逐渐复苏，可失去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
这不是一场试炼。
灵海困不住魔女。
苏羽的猜测是对的。
这只是身临其境的将过往展示在了苏羽和空幻鸢的面前。
空莲娜缓缓走来。
“所以，你和幻鸢的决定呢？”
空莲娜淡然道：“曾经我有想过，我的女儿一定会继承我的愿望。”
“可是，我现在想了想，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要走这一条充满了危险和荆棘的道路。”
“鸢儿，你和苏羽，你们未来怎么选，由你们自己决定。”
“以你们的能力，在万族之中拥有一席之地并非难事。”
“我是魔女，更是一位母亲。”
“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受罪，也不想让你们步我们的后路...”
触碰禁忌。
同为空灵魔女，全知魔女并不以战斗擅长，她的能力也多为掌控“知识”，遇到同级别但能力更加诡异的黄衣人，只能落荒而逃。
而庄翊，自那之后便失去了联系。
苏羽和空幻鸢沉默了一会儿。
空幻鸢红着眼圈，亲眼目睹自己父亲陨落和娘亲受难让她难以接受。
她拽着苏羽的衣角，似乎有心想为他们报仇，但又...
空莲娜道：“你们放心，出去后我会清除你们这段记忆...”
苏羽摇摇头问道：“那群黄衣人，所谓的代理人，是什么来历？”
空莲娜道：“禁忌海之中诞生的生灵。”
“留在世间的禁忌。”
“他们也称之为镇海使。”
“以八卦为名，我和夫君遇到的是巽字镇海使和离字镇海使。”
“任何企图触碰禁忌的家伙都会被他们盯上。”
禁忌。
已知的禁忌，有人族的历史，有星界的献祭...一切指向舞台的东西，都会被称之为禁忌。
人间如狱。
绝不允许任何生灵在沾染神灵的道场吗？
空幻鸢揉了揉眼眶：“苏羽...我们还是...”
她有心想后退，她不想再为自己的事再把苏羽卷进去。
苏羽却坚定道：
“我不会放弃的。”
“幻鸢，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之前在第三层，我说过的放弃是我们对生死的坦然，是我们要懂得退让。”
“但，我，苏羽，绝不会向力量屈服。”
“如果，我在这里放弃了。”
“你也会失望的吧？”
“那可是你爹爹和娘啊。”
“再说...”
苏羽握住了空幻鸢的双手。
“不是会杀死我们。”
“而是我们要走到祂们面前，告诉祂们。”
“你们这些渣滓...”
“挡我的路了。”
空幻鸢目光一怔，旋即泛着水雾扑向苏羽怀中。
空莲娜凝望了一眼露出笑容。
翊，你说过。
我们的牺牲，
不会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