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苏羽问道：“尤安娜。”
“嗯？”
“运用咒力和运用魔力有什么区别吗？”
苏羽对她们的咒力也蛮感兴趣。
咒力并非陆地上的诅咒之力，而是魔力和污秽的融合。
或许也是那帮人...
镇海使、索命无常所运用的力量。
依靠禁忌海和咒力的加持，圣域的他们便能和天道交手...
尤安娜眼睛轻眨道：“没有区别哦。”
“只要在海洋之中，就会被迫进化出动用咒力的器官。”
她能短暂的恢复人鱼的貌美，心里自是欢喜。
也知道，这并不长久...
一旦离开圣地，尤安娜鬓角的皮肤又开始受到禁忌海的侵蚀...
污秽一日不被净化。
她们这些被遗弃之民，就一日不会安宁。
“如果我想用咒力呢？”苏羽问道。
尤安娜摇摇头：“不行不行，那样你会死的...”
“原本海洋生灵何止万亿...为了进化出融合咒力的器官，死了不知道多少...”
苏羽点点头：“嗯。”
他没有再追问下去。
但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如今的我，是无法逆向穿过邪种母巢的。
或许我需要暂时成为“污秽种”。
光与暗，能量是要平衡的。
按苏羽的猜测，母巢一面面向光明释放黑暗，一面面向黑暗释放光明。
只不过释放光明的部分被魔神或者别的存在攫取，只留下了“污秽”。
这种可能性不低。
不能因为它的名字就认为那是邪恶...
可能性压在心底。
苏羽又问道：“那么，那位深海的歌姬，叫什么啊？”
尤安娜道：“海薇儿·格兰杰。”
“没有歌姬大人数千年如一日在黑暗的海底吟唱圣歌，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同伴死亡...”
可以说，如今的海洋还在勉强存活，全仰赖歌姬的圣歌。
越是靠近，越能聆听到浅浅的歌声。
天籁般的歌喉入耳，灵魂似乎都在被净化。
“知否知否？”
“未渡完的轮回天劫，缺少污秽和礼赞。”
“不要抵触纯净的死亡。”
“不要逃避过去与未来。”
“深夜的弥撒会祝福远方而来的朝阳。”
海洋的圣歌入耳。
似乎是预感到我的到来。
圣歌似乎在为我歌颂。
尤安娜，包括所有海栖种都对海洋的圣歌敬畏而盲从，也许自有一番道理在。
尤安娜虔诚的双手合十，悄悄闭上双眼：
“苏羽。”
“歌姬大人是没办法说话的...她一刻都无法停止吟唱。”
越是接近海底十万里的深层，越是明白为何。
深处的污秽更加剧烈。
侵蚀加剧的速度让苏羽储存的鲜血被疯狂消耗。
苏羽分出一点鲜血护罩帮尤安娜抵御侵蚀，不然小美人鱼待会儿又会成为之前的样子。
而在这种极端“污秽”的环境中。
海底的歌姬，一头蔚蓝长发洒在身后，长发仿佛被月潮和星辰亲吻，每一缕发丝都裹着星砂和磷光，天鹅颈高傲的扬首，双颊乃至全身覆盖着薄薄的虹心细鳞，会根据来者的渴望和情绪，折射出来者心中愿意看到的光谱和模样...
那般面容虽清丽无暇，不染红尘，却能折射出任何生灵渴望的面容，配合上天籁的歌喉，仿佛让人永恒的沉醉。
两个皎洁的贝壳护在身前，身下的珊瑚随着歌声而蔓延，蔓延的珊瑚又时时刻刻抵御着污秽的侵入。
她不停的歌唱，为了让圣歌覆盖在海洋的每一处。
也为了不让污秽侵蚀自己。
一旦停止，再没有为海洋生灵歌喉的歌姬，那是彻底断绝生命的希望。
她没有办法停止歌唱而说话，只能赠予访客一首圣歌。
以表自己的心意。
她的灵魂之影如泡沫般浮现在苏羽的精神世界之中。
“海洋歌姬，海薇儿·格兰杰见过陆地的天使之王。”
苏羽眼睛猛地一眨。
“您...认识我？”
这么问或许有些奇怪。
但是世界...
不该记得我才对。
“圣歌象征着过去，现在和未来。”
“我不认识你，但颂唱的‘圣歌’却记得你。”
能随意在未经苏羽允许的情况下进入苏羽的灵魂。
幻鸢都做不到。
所以...
眼前的歌姬是...
灵神境的精神力吗？
“我想问...”苏羽有事想问她。
她轻轻摇了摇头：“你想知道的，一切皆在圣歌之中。”
“预言不是绝对的。”
“只是可能性的一种。”
随后，她在苏羽脑海中如泡沫般消散。
她不懂很多事情。
只知道供奉着自海底衍生的“奇迹”。
“于您而言，哪怕明知道海底的光明是从星界传来的污染，也要视之为奇迹吗？”
海薇儿轻轻颔首。
司掌“圣歌”权能，且已是圣域的她，正在逐步往“圣歌”法则靠拢。
她的圣歌带着预言。
苏羽心中似有所悟。
似乎明白了...他想要的答案。
“我明白了。”
“感谢您的指点。”
苏羽转身就要离开，然后...又回眸温声道：“总有一天，我会净化这片海洋，让您不再忍受深黑的海底，不再忍受污秽的折磨，不再忍受无法离去的‘孤寂’。”
和紫无月不同。
紫无月单纯，只是想去外面看看，从来不懂很多事。
海薇儿明知道这无异于囚禁自己。
却仍欣然留在这里，扛起海洋之中仅剩的希望。
她剥夺了自己的“希望”，将“希望”留给别的生灵。
那么...既然您帮了我，我也会将希望带回给你。
海薇儿·格兰杰一边颂唱圣歌，一边人鱼的尾巴化成白皙的长腿，双膝轻轻向下，以表她内心之中的敬意和喜悦。
我想离开。
我想再一次看到蔚蓝色的海洋。
我无以为报，仅以圣歌相赠。
“昂，交给我吧。”
承蒙恩情，感激不尽。
苏羽想明白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虽然他跨过轮回，成就半神。
但只是抵达了“半神”的境界。
许多旁的生灵也是一样。
空有境界、力量而已。
轮回，即融合过去、现在与未来。
世界，即走过的所有痕迹。
镜面象征着以我之过去衍化之身。
现在即是我正在走的道路。
未来...有生亦有死。
不要抗拒纯净的死亡吗？
苏羽捂着脑袋，轻笑一声：“我大抵是疯了，才会这般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