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贝尔走后，日子仿佛被掏空了中轴。教室不再炸裂，走廊不再有人丢篮球砸灭天花板灯管，午饭时也不再有人抢走金火华的鸡腿只为测算“弹性碰撞损耗率”。


    首翔时常盯着窗外发呆，总觉得世界安静得过头，像是一锅冒着热气的汤被强行关了火。


    “喂，首翔，你在发什么呆呢？”金火华的声音突然响起，把他从发愣中拽了回来，“赶紧去教室里，不然下午的英语课要迟到了。”


    首翔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像刚醒来的猫一样拖着步子：“诶他奶奶滴……英语单词没背捏。”


    两人肩并肩往教室走去。走廊阳光正好，地砖上拉出一道道他们懒散却默契的影子。


    首翔在座位上坐下，翻开英语课本，看着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单词、短语、例句，全都是黑压压一片的字母森林。他的眼神迷茫，脑子里空空的，一点印象也没有。越看越乱，越看越慌。


    “我靠……不敢看了，看错一个，杭茕那玩意说不定当场鞭尸。”他嘀咕着，把书啪地一声丢在桌面上，扯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颗巧克力，像是唯一的救命良药。


    “唰——”他撕开包装纸，把巧克力塞进嘴里，刚咬下一口，浓烈的甜味便在口腔炸开，暂时遮蔽了他对未来动词和虚拟语气的恐惧。


    可就在这时，他余光一扫，发现旁边的马giao鱼正捂着嘴，一脸坏笑地看着他，整个人因为笑得太狠而快要贴到地板上。


    马giao鱼笑起来，一般意味着——世界将有灾难发生，首翔瞳孔微缩，脸上的肌肉条件反射性抽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巧克力，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丫刚刚是不是碰过这盒？”


    马giao鱼没说话，只是疯狂点头，指着首翔嘴角的棕色痕迹，笑到快缺氧。


    “我靠。”首翔嘴里一阵怪味上涌，猛地低下头，“呸！”一口把巧克力吐到纸巾上，脸上写满了“预感成真”的懊悔。


    “说吧，是什么口味的。”他盯着马giao鱼，咬牙切齿。


    马giao鱼一边笑一边抖着声音说：“你猜啊——是wasabi加漱口水调和的‘香氛款’，怎么样，是不是比贝尔的压缩饼干还有哲学？”


    “你给我等着，下节体育课你别想拿回你的鞋。”


    就在首翔刚从“辣味巧克力”的精神创伤中恢复过来时，窗户边突然多出一个阴影。那影子先是悄无声息地投在课桌上，紧接着，一个脸色冷淡、头发一丝不乱、眼神比试卷还锋利的脑袋缓缓探了进来。


    “首翔。”声音冷得像密封室的空调。他抬起头，果然是杭茕。


    学车中学英语组最令人恐惧的存在，被学生私下称为“英语剥皮师”、“卷面判官”，据传能靠一个错别字让人从优到挂。


    她此刻正用审讯犯人的眼神盯着首翔，眼神如扫描仪，似乎已经在课桌上的课本、巧克力包装纸、甚至连他写在草稿纸角落的“fuck this test”都分析完毕。


    “单词背完了吗？”


    首翔脖子僵了一下，勉强笑道：“呃……背了啊，一点点……”


    “下午单词抽测。”杭茕声音毫无起伏，像在宣布判决，“你要是连 ‘discouragement’ 都拼不出来，我当场让你站在讲台上朗读全文。”


    马giao鱼已经把脑袋转过去对着墙壁，肩膀抖得像中病毒一样，嘴里念着：“天降词典，魂断板书……”


    “还有。”杭茕继续补刀，“我今天点名的时候，如果发现你在玩那种‘被动抵抗主义’——就比如：装睡、咬笔、乱翻讲义、看天花板，我会让你连背三页单词，站讲台旁边边背边抄。你，听懂了吗？”


    首翔脑袋“咚”地一声贴在课本上，喃喃：“懂了，大哥。”


    杭茕眉头一挑：“叫我老师。”……懂了，杭老师。”


    “很好。”她冷笑了一下，“下午见。”然后如鬼魅般抽身离去，窗帘轻轻晃动，如ghost披风一角掠过。


    “咳咳！”


    一阵故作清新的嗓音打破沉默，凉皮鸭神采飞扬地走上讲台，脸上挂着和早上逐人出校时一模一样的欠打表情。


    他拍了拍课桌，声音响亮：“各位同学！接下来，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


    首翔皱眉，小声吐槽：“他不会又要宣布谁被转移到太空站上课吧？”


    凉皮鸭得意洋洋地扫视全班，语气仿佛刚接了国家命令：“下周，全校运动会即将隆重举行！而我们伟大的——308班，作为‘重点监管实验班’，也要为开幕式贡献自己的文艺力量！”


    教室瞬间沸腾凉皮鸭按了按手势，示意肃静：“好了，节目方面的策划和执行，我已经委托给了我们最具文化素养与舞蹈恐吓力的——文艺委员陈屑扬！”


    全班自动转头。陈屑扬此刻正坐在最后一排，手里还攥着早上和他女朋友分手前的便利贴。听到名字，他手一抖，便利贴差点飘窗外。


    “我？我负责？”他站起，眼神茫然中带着恋爱后遗症的空虚，“可我才刚……哎算了。”


    凉皮鸭笑得灿烂：“屑扬同学，你要对我们班的文化输出负责。节目形式不限，舞蹈、朗诵、魔术、行为艺术、空翻、单人脱口秀——只要能上台不被驱逐，你说了算。”


    陈屑扬一边摸头发一边低声喃喃：“那我是不是可以考虑让马giao鱼穿着熊猫衣在台上背英语单词……”


    “我拒绝！”马giao鱼第一个抗议，“我是战斗型角色，不是表演猴子！”


    “你那体型穿熊猫衣刚刚好。”徐兲补刀。


    “你再说我一个旋转抱摔。”


    凉皮鸭在讲台上鼓掌：“那我就把时间交给文艺委员，你们班级开幕式节目，今晚定方案，明天汇报！希望不要出现什么‘群体躺平吟诗’这类奇怪行为，听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