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刀这话可谓是一点都不客气,丝毫面子也没留,但,人家也是有一说一。
村子里的人对于李政习武资质好这件事,其实隐隐有所传闻,吴老刀毕竟不止一次说过,闻三都是因此而对李政产生嫉妒之心,其他人当然不会没有耳闻。
这次,在这样一个场合,吴老刀再次说了这样的话,就足以说明,这是真实不虚的,这些年轻一代的男孩儿,也别去找李政碰瓷,说不通。
然而,吴老刀的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却又出现了。
如果不是吴老刀传授李政那小子武功,他的一身技艺,又是从何处学来的呢?
闻三咳咳两声,将屋子里众人的注意都吸引到自己身上,这才抛出自己早有的猜测,
“会不会是那周寡妇教的,她的来历神秘,和咱们接触少,但应该有些手段,武艺。
平常时候,李政那小子又喜欢到周寡妇门前讨饭,没人注意,传他一招半式,也不是没可能。”
闻三的女人不少,但上次和古小青争女人,没争过,心里就有一股气,因此,才想要借着整个小寒村试一试这个寡妇,看看他到底什么来历成色。
另外,他也是打定主意,要把这件事栽到李政的头上,最好把他赶出小寒村。
若真能如此,他就趁着李政离开村子的时候,带着自己的一票兄弟,做了他。
张石头有些犹豫,涉及到周寡妇,其实他不是很想理会,更不会给闻三站台了。
周寡妇当年有多狠,小寒村没人不知道,杀人也就罢了,还要威慑众人。
冬眠的毒蛇被拿出来杀人,也是没谁了。
这手段,这心性,肯定不是一般女人,所以,也决不能当做一般的事情来处理和看待。
想了想,他将目光落到韩大力身上,。
“老韩,这周寡妇当年是你力排众议,让她在村子里落户,连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不知道她的来历。
也正是因为你的担保,庇护,还有这几年,她没有主动做出什么事情,我们才容忍她。
今日之事,你怎么说?”
孙大头也饶有兴趣的看向韩大力,对于那个寡妇,其实他也是有几分心思的。
别看他年纪不小,连孙子都有了,但属于是人老心不老的那一种,能力依然很强健,对于周芷菡这样的女人,那也是十分向往和期待的。
他也很想看看,这周寡妇是什么来历,究竟有没有入手的可能。
韩大力有些心累,无奈道,
“我只能告诉你们,这女人,你们不能动,我也不能动,动了,就会出大问题,咱们小寒村,担待不起,”
这倒是让屋子里的人大为吃惊,包括闻三。
本来闻三以为,这周寡妇,是某个大人物养在小寒村的外室,如今听韩大力这么说,似乎不是这样的情况。
因为,一般所谓的大人物,在整个小寒村,还真未必能讨到什么好处,便宜。
而真正能覆灭小寒村的大人物,要养一门外室,似乎也用不着留在小寒村养着。
那么,这女人,莫非是公门中人,一旦动了,会惹得官方下场,所以,不能动?
类似的推测,猜测,不少人都有,一时之间,众人不说噤若寒蝉,也好不到哪里去。
至少李政的事情,即便真从周寡妇那里学会一些拳脚功夫,他们也不敢拿这个说事。
更不会,逼迫周寡妇,将她的武学,奉献出来,教给其他人。
“这样吧,找个人,去把李政叫过来,看看他怎么说。
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最终,还是韩大力拍板,做出了决定。
既然闻三都能为了自己的清白走一趟,你李政又有什么资格坐在家里?
而自从这李瘸子死了的事情传出来,三狗子就一直在屋外,扒着窗户听,心里也是好似坐过山车,时而上,时而下,刺激的不行。
当然,和他一样的人不在少数,只不过,没像三狗子这样做贼心虚。
听到韩大力要将李政找过来对峙,排查,三狗子立马自告奋勇,一溜烟的跑出李家,往孟昭所在的茅草屋狂奔而去。
此时,孟昭正在家中打坐,修养,虽然还是衣衫褴褛的乞丐套装,补钉比好布都多。
不过,他倒是将自己洗的白白净净,头发也不像是以前,油的都沾到一起。
三狗子一路狂奔而来,也顾不上敲门,一把推门而入,想要大声说话,却竭力的压低声音,
“阿政,不好了,咱们做的事情,要被发现了,那闻三好像摆脱了嫌疑,现在他们怀疑是你杀了李瘸子,并栽赃陷害他!”
孟昭睁开眼,看了下惊恐不安的三狗子,笑了笑,道,
“别慌,说说你看到,你听到的、”
三狗子倒是长了一副巧嘴,将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关于整件事的发展过程,一五一十的讲给孟昭听。
他现在就很担心,万一这李政扛不住,会不会将自己也给供出来,这还不如叫李政现在就离开小寒村,跑出去讨生活。
只是,他到底有些脸皮博,没敢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不然的话,就显得没有义气,杀人是两个人一起干的,好处也是两个人一起分,现在出了岔子,他把人赶走,自己留下来吃香的,喝辣的,这成什么人了?
因此,他觉得大不了,就和李政一起跑路,反正有银子,混一段时间再说。
至于他家老爷子,岁数那么多,村里人也不可能朝一个老头子下黑手。
孟昭听了整个过程,也是愣了一下,暗暗摇头。
在他看来,糊弄一些村夫,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这样简单,明了的一件事,却被自己干的这般粗糙,只能说,还是膨胀了,飘了,没能脚踏实地,扎下根来。
当然,要说就因此跑路,倒也不至于。
就算栽赃不到闻三的头上,也不意味着,自己就要背锅。
这事情不是这么算的,真要是排查起来,凡是和闻三有过节,凡是和李瘸子有过节的人,谁能逃得掉?
“行了,我知道了,所以现在是韩大力他们叫你来找我,去对峙,是吗?”
三狗子连连点头,
“没错,就是这样,不过我觉得,咱们现在过去,肯定要被识破,莫不如,咱们卷了钱财跑吧!
只要有银子在手,到哪咱们都吃不了亏。
你也不用担心我爷爷,怎么说,他也是小寒村的老人,村里不会不管他的。”
三狗子倒也不是真的没良心,狠心撇下相依为命的爷爷,出去闯荡,实在是没办法。
说白了,三狗子现在怕的要死,万一,万一,村里人要把他们杀了,给那李瘸子赔命呢?
真要是这样,他爷爷肯定也活不下去了,毕竟唯一的一根独苗,就这么没了,谁能受得了?
也不能怪三狗子这么想,而是这村子里,是不讲什么朝廷律法,反而是以村中的规矩为主。
比如偷人,被发现,家族势力大,就可以将一对狗男女浸猪笼,杀了他们。
再比如杀人,如果没靠山,没本事,估计也免不了给人抵命,一命赔一命,这是最朴素的观念,总不能说,杀了人,还能逍遥法外吧!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但李政和三狗子两个人,是绝不在此列的。
孟昭思忖了一下,道,
“你先别急,咱们可没杀人,也没杀人的胆子,最近这些天,也和那李瘸子无仇无怨,为何杀了他,还栽赃嫁祸给闻三?
这样,你什么也别说,什么也不知道,最近这几天,咱们也没联系,有什么,都往我身上推,我自会处理!”
三狗子顿时泪眼朦胧,好兄弟,这是要一力承担杀人的罪名呢!
他可不认为,这李政真有什么法子,保住自己。
毕竟,有的时候,村里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不是说事实是什么,才是什么。
这终究是个人情社会,人还是占据主导地位的。
三狗子嘴唇翕动,最终还是应了下来,不愿陪李政去死。
两人推门走了出去,也每过多久,就到了李瘸子的家。
此时,里面可谓是里三层,外三层,不少喜欢凑热闹的人,都已经赶来这里。
这年头,死人不稀奇,但被人谋杀,可是稀罕事,更不要说,还增添了栽赃嫁祸等等离奇桥段,这就更让人有讨论的兴致了。
进了屋子,才发现,除了之前三狗子说的人之外,不知道从哪,把崔莺也给找来了。
此时小姑娘小脸煞白,本来灵动,秀气的眼睛,也是泪花点点,看得人心生怜悯。
不过好在小姑娘身边还多了一个汉子,是她父亲,倒也不算无依无靠。
崔家虽然说不上什么大族,但青壮也有好几人,算是比较有威望和影响力的。
“李政,你来了正好,说,这李瘸子是不是你杀的,还特地栽赃嫁祸给老子!”
看到穿着破烂,但清洗的干干净净,入眼白皙俊秀的孟昭,闻三一股火就压不住,立马上前呵道,而且立马就要将孟昭杀人的罪名坐实。
孟昭倒没像是以往表现的懦弱不堪,被人一吓唬,就什么都应了。
真要是软弱一点,保不准这些老家伙还真就将这件事栽到他头上,虽然真是他杀的,但他也不可能认。
“闻三,你好大的威风啊,村里这么多长辈面前,你也敢自称老子,真是目无尊长,无法无天!”
一句话说出来,瞬间引得整个屋子的人都诧异无比。
文绉绉的话,倒也没什么,李政虽然是个孤儿,但打小也跟着村里的先生学过一点文字,不能说文盲。
关键是,这语气,口吻,和以往他们认知当中的那个李政,可算是截然不同。
这是,心性大变?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但,村里人也都是看着李政从小长到大的,他身上有什么特征,大家伙门清。
因此,也不觉得有人顶替李政。
“李政,你!”
闻三还要说话,却被韩大力一个威慑的眼神吓住,没敢再说。
其实,房间内的人,对于闻三的嚣张跋扈,还真是很不喜欢,包括了孙大头。
你是李政的老子,我们是谁,难不成还要和我们平辈不成?
“好了,既然人已经来了,那么我们就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不要搞一些有的没的。
阿政,你也是咱们村子里的人,这些年,你能活下来,比起外面那些饿死,冻死的孩子,强了不知多少,这算是我小寒村的善举,功德,你认不认?”
韩大力说话还是很有水平的,上来先拿大义压人,但也是事实。
外面年景不好,死的人很多,很多,像是李政这样的半大小子,能平安成长起来,的确离不开村子里众人的帮扶。
孟昭也不否认这一点,道,
“村长,这件事我当然认,我李政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村里见我可怜,收留我,将我养大,我自是不会否认这一点,而且感恩戴德,此生不忘。”
嗯,这话说的,就很顺心,包括张石头,孙大头,都欣慰的很。
虽说有老话叫施恩不图报,但现在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若是真帮出一个白养狼,任谁心里都不会好过。
李政既然能有一颗感恩的心在,那就很不错了,他们村子也不指望李政有什么回报。
“好,既然是这样,我问你,李瘸子是不是你杀的?对着我们村里的老人说!”
孟昭闻言,竖起三根手指,指天道,
“我李政对天发誓,李瘸子之死,和我没有一点一滴的关系,若说谎话,便叫我不得好死!”
若是上一世神州大地,孟昭还真会琢磨琢磨,不敢轻易发誓,毕竟天道尚在,很容易弄巧成拙。
然,此世不同,天道不显,超凡低微,发誓就发誓,以孟昭的心性修为,是绝不在意这一点的。
这,孟昭的这一手,也打了村里人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只是叫李政好好说实话,没想到将人逼得发出这样的毒誓,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哪怕是闻三,都被孟昭的行为,给震到,甚至怀疑,莫非自己的直觉,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