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儿的眼泪，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大家看着她，心里各有所思，不尽相同，不过一样的是，没有人上去安慰安抚。


    眼泪，谁没有？


    柔儿现在的几滴眼泪，远远比不上喻晚雪三年之内受的苦。


    没有人心疼，柔儿一点都不在意。


    随手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柔儿仰着头看向天，碧空如洗，干净澄澈，那样的天美的让她移不开眼。


    她也算不清，自己有多久没看过这么美的天了。


    她的世界里，更多的是阴暗。


    甩甩头，不愿意让自己多想，柔儿平复了一下情绪，缓缓看向喻晚雪。“喻晚雪，不过你现在挺好的。至少，你还没有爱到麻木，你还能在受伤过后，找到一个真爱自己的人，这样真的挺好。”


    听着柔儿的话，喻晚雪下意识的看了身侧的顾茗深一眼。


    眼角微弯，她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小手缓缓抚摸上自己的小腹，一家三口，温馨肆意流淌。


    柔儿说的没错，她现在很好。


    老天给过她一段痛苦的婚姻，却没有抛弃她，相反，在她近乎绝望的时候，将顾茗深送到了她的身边。


    于清文是黑暗的泥沼，顾茗深就是清澈的碧泉。


    顾茗深洗净了她所有的哀伤，也抚慰了她所有的伤口。现在，她真的很好，好到……连柔儿曾经对她的伤害，她也能随着一句对不起，而将那一切看做风轻云淡。


    许久，喻晚雪才听到柔儿再次开口。


    “喻晚雪，珍惜吧，受过伤的人，才更懂得珍惜身边人的好。我相信，以后你会过的比现在更好，风光霁月的喻晚雪，本来就不是于清文那种人能够染指的，更高兴你重新做回了你自己。”


    柔儿的话，说的很平淡，也很平静。


    那样子，仿佛她不是伤害、陷害喻晚雪的人，而是一个久年未见的老友似的。


    放下了一切，喻晚雪的心也释然了。


    看着柔儿，她脸上的笑更浓了几分，“我重新做回了我自己，柔儿……那你呢。”


    “我？”


    “你刚刚的那些话，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说给你自己听的？你是在向我道歉，还是在向自己的过往发泄？”


    女人，总是敏感的，尤其是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女人。


    喻晚雪能够感受到柔儿的苦。


    那种感觉，特别强烈。


    听到喻晚雪的话，柔儿仿佛瞬间被看穿了一般，剥离了所有的盔甲和伪装，她赤果果的站在所有人面前。这样的状态，让她不安，她的脸瞬间一片惨白，一双拳头也握的紧了几分。


    “你说什么，我不懂。”


    “你懂也好，不懂也罢，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有一天你回忆起现在的时候，你对自己的选择，能够不后悔。”


    拉着顾茗深，喻晚雪缓缓上前，她离得柔儿更近了几分。


    在嫁给于清文之前，喻晚雪就见过柔儿，作为她的医生，喻晚雪与她的接触也算不得少。可真正的、交心的说一次话，不戴面具的看一下彼此真正的脸，或许……这是第一次。


    仔细的打量着柔儿，喻晚雪缓缓开口。


    “柔儿，你原本也可以过的很好的，对吗？”


    “……”“是什么将你的生活带偏了轨道？是什么让你明明唾弃厌恶于清文，却还毅然的选择了和他搅合在一起？你能说出刚刚那些话，证明你是个睿智有脑子，而且心思还算纯的女人，又是什么在无声的改变你，


    改变你的处事方式？手段……谋略……算计……柔儿，那些都是你的本意嘛？”


    喻晚雪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带着几分强势，甚至说是咄咄逼人。


    柔儿听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再也不敢流出来。


    她怕喻晚雪。


    喻晚雪的眼睛太毒，她看到了太多不该看到的东西，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对喻晚雪来说不是，对她来说更不是！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喻晚雪，不要自以为聪明，更不要自以为了解我。我今天来，是给你道歉的，现在该道的歉我也道了，该说的话我也说了，这里没我什么事了。”


    快速说完，柔儿再次穿上冷硬的盔甲，拒人于千里。


    那样的样子，让人无法靠近，也不想靠近。


    转头看向司浩辰，柔儿淡淡的开口，“司总，我这样的表现，你还满意吗？那我要的……”


    “停车场，人已经给你带来了，你可以去见他了。”


    “真的？”


    “记者还在，你觉得我会撒谎吗？”司浩辰说着，冷漠的笑笑，不再多言。自始至终，柔儿和司浩辰的谈话，声音就压得很低，除了站在一旁的苏小小，还有临近的夏若冰，能够多多少少听到一点之外，其他人根本听不到。尤其是那群记者，他们看到的，只是柔儿退场，而后快


    速的跑开了。


    柔儿走了，这场道歉，也就结束了。


    虽然过程有些意外，但是结果，至少喻晚雪心里，还是有那么点痛快的。


    这也就够了。


    没必要在这里多加逗留，司浩辰果断让苏小小、喻晚雪等人都离开，至于外面的这群记者，还有他们要做的采访、专访，他全都丢给了公关部。该怎么做，他们心里都有数。


    顶层办公室。


    司浩辰和苏小小，带着一群人回来，大家各自找地方坐下，却都没有开口。


    就连顾茗深和夏若冰，也没了斗嘴的心思。


    这房间里，显得有些沉默，有些压抑。


    还是喻晚雪，最先打破了这份沉寂，“你们怎么了，一个个的都不说话？难道，不应该为我庆祝一下吗？”


    “晚雪，”苏小小缓缓上前，拉着喻晚雪的手嘟嘟嘴，“我和司浩辰都没想到，柔儿除了道歉之外，还会说那些话。”


    “她说的，都挺对的。”


    “晚雪……”


    “日子都是自己过的，柔儿只不过是给我和于清文的生活，开了一个小小的头儿而已，剩下受的苦遭的罪，都是因为我自己，其实根本怨不得她。至于那些话……”


    喻晚雪蹙眉，她的眸子缓缓看向司浩辰。“浩辰，我记得当初，你查过柔儿的，她的经历是不是有点……不太顺遂？我觉得，那些话她不是说给我的，而更像是说给她自己的，那感觉……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