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出来，俩人心头都百感交集。


    谁都知道，爱情不是生活的唯一。


    年少痴狂，可以因为爱情和欲望做出很多冲动的、不可思议的事情，但随着年龄增大，人犯错误的机会就会越来越少。


    因为，人在不停地学习，在不停地成长。


    这是人类作为高等动物最难能可贵的一种品质。


    可是，在人类拥有这种珍贵品质的同时，很多东西，正在悄然离开。


    比如爱情，比如激情。


    曾经的夏温怡，可以只凭一腔热血，每天都到何清远的宿舍楼下等待，甚至敢于厚着脸皮主动接近、拉拢何清远的舍友文轩，帮自己拉皮条。


    曾经的夏温怡，可以因为想偷看何清远的背影，冰天雪地跑到院办大楼，躲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里一等就是整整一天。


    曾经的夏温怡，可以不考虑出身，不考虑家庭地位的巨大差距下，天真地跑到石榴园中，对那个站在火树银花下的英俊男子说：“何副院长，我喜欢你。”


    可现在，她不会。


    她再也不会做这么不知轻重的荒唐事了，再也不会做那些此时此刻，让她觉得毫无意义，甚至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因为，现实就是现实，生活很残酷。


    那些属于记忆里，最珍贵，也让夏温怡痛不欲生的东西，全都被埋葬在内心最深处，夏温怡从来不去挖掘，也从来不敢触碰。


    五年的分离，夏温怡和何清远之间岂止是变的不了解？


    他们，还很陌生。


    深吸一口气，夏温怡含泪道：“我现在还是有点糊涂，也有点不确定。这件事情，我想问问王书的意见，也想听听丫儿的看法。何清远，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们彼此再了解了解？让我慢慢适应一下，也让我再好好斟酌一下，好好选择一下？”


    对于夏温怡来说，何清远和她之前，除了有个忘忘之外，这个男人，基本上就是个影子，是她曾经对于浪漫爱情破碎后的一段惨痛经历。


    在夏温怡心目中，何清远没有王书真实，甚至也许，还没有王书在夏温怡心里扎根深刻。


    这五年来，王书是如何照顾夏温怡的，是如何照顾忘忘的，在那些最艰难的日子里，是王书扶着她，一步步走过来的。


    这些东西，夏温怡不但刻骨铭心，而且，还视之为她生命中的瑰宝。


    一个女人，面对一个五年来，不求回报，毫无条件地对你好，对你女儿视如己出的男人，怎么才能做到不动心？


    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夏温怡又不是木头。


    她确定自己不爱王书，确定自己爱的只有何清远。


    但对王书，夏温怡舍不得。


    那是一种高于感激之外的感情，一种界定于朋友和恋人之间的感情，是一种，亲情。


    婚姻有时候并不需要爱情，不是吗？


    以亲情为基础的婚姻，其实比拉郎配式的硬凑更加可靠。


    所以，在夏温怡做出想嫁给王书的决定时，她是真的开始放下了。


    虽然爱何清远，思念何清远已经变成了她的执念，但夏温怡觉得，自己可以把这个执念完全埋葬在心底，永远都不再挖掘出来。


    而事实上，她其实基本上已经做到了。


    要不是正月十五那晚，何清远突然冒出来。


    要不是何清远依然痴情地守候。


    要不是王书不同意结婚。


    要不是这些日子，何清远毫无底线的苦苦纠缠，夏温怡其实已经找到下一段幸福了。


    谁说没有爱情的婚姻一定不会幸福？


    当王书在夏温怡心目中的地位高于一切，甚至高于林可馨的时候，何清远，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所以，这件事情，夏温怡觉得，自己必须再和王书、林可馨通通气。


    夏温怡忐忑不安、犹豫不决，何清远的思维却无比清晰。


    这辈子，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


    夏夏所谓的还是有点糊涂，还是有点不确定。她想要的彼此再了解了解，要要的慢慢适应一下，好好斟酌一下，好好选择一下，其实，指的就是王书。


    王书这些年的付出，何清远无比感激。


    尤其是王书对忘忘的疼爱，何清远这辈子都铭记在心。


    可感激归感激，何清远绝对不会因为感激，把妻子和女儿双手奉上。


    何清远很清楚，在王书付出的同时，其实，王书也在得到。


    王书得到了夏夏的感情，得到了忘忘的感情。


    这些，都是何清远可望不可求的，都是他眼红妒忌恨的。


    怎么弥补王书都可以，甚至，重振何氏的那一天，何清远可以什么都不要，可以把何氏送给王书，自己只做王书手下的一名员工。


    唯独，妻子的爱，不能给王书做弥补。


    他已经老了，没有王书那么有竞争力。


    就像夏夏说的，他们之间，除了那一天一夜的痴狂，共同拥有的东西其实很少很少。


    而王书不同，王书陪伴了夏夏和忘忘五年。


    五年的时间，他何清远有多大的自信，可以让那一天一夜的痴狂抹掉夏夏对王书的感情？


    抹不掉就抹不掉，多一个男人爱他的妻子和孩子，她们在这个世界上，就会多一份幸福，何清远不想计较这些。


    而且，这辈子还很长。他不信自己在今后的岁月里，将夏夏和忘忘捧在手心里，夏夏和忘忘还会把心留在王书身上？


    但那些都是后话。


    眼下，在他的实力和王书不平等的前提下，何清远得想个办法，把夏夏和忘忘牢牢与他捆绑在一起。


    让夏夏，必须得做他的妻子。


    忘忘，必须得是他的女儿。


    “夏夏。”捧起夏温怡的脸，何清远柔声道：“我可以给你时间，可以让你慢慢适应，好好斟酌，你也可以去征求王书和可馨的意见。但是，你能不能早点跟我结婚？哪怕婚礼暂时不举行，哪怕等到你觉得可以全身心地接受我之后，我们再举行婚礼都可以。但你能不能跟我先去民政局把结婚证领了？”


    “领结婚证？”夏温怡愣怔住。


    她其实想说，他们都是成年人，她可以接受跟何清远亲密，甚至上床。毕竟两家住得很近，门对门，但忘忘那么执着地认定王书是她爸爸，那么固执地拒绝其他爸爸。


    所以，夏温怡真的没想过要和何清远结婚。


    不是没想过，是根本不敢想。


    看见夏温怡的表情，何清远心头一阵酸楚。


    夏夏根本没想过要嫁给他啊！


    她都生了他的女儿，怎么能带着他的女儿嫁给别人？


    知道此时不能操之过急，何清远收敛起心中的愤懑，极有耐心地抱住夏温怡缓缓诱导：“是这样的夏夏，我知道你和王书这些年在一起，彼此有一定的感情基础。忘忘也很喜欢王书，甚至，你和王书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但是，忘忘不能一辈子没有自己爸爸对不对？”


    “忘忘……”迟疑一下，夏温怡垂下眼睫道：“忘忘一直喊王书爸爸。”


    何清远的俊脸缓缓靠近，他温柔的气息紧紧环抱着夏温怡，像一张密密实实的大网，裹住夏温怡，根本不允许她逃离。


    甚至，连逃离的念头都不让她动。


    “但王书毕竟不是她爸爸是不是？”


    “……”夏温怡哑然。


    “我知道你现在有点糊涂，你看夏夏。”冲夏温怡笑笑，何清远的嘴唇轻轻触碰她的，缓缓摩挲：“王书没有和你结婚，忘忘的户口落在他的户口上不合适。所以，当初你和可馨才会将忘忘的户口落在景宸名下，让景宸做忘忘名义下的爸爸，对不对？


    可景宸毕竟不是忘忘的爸爸，忘忘姓夏，又不姓慕，你这样让忘忘把户口挂在人家景宸和可馨家里，总不大合适，对吧？”


    何清远说的是实情。


    这件事，其实当初夏温怡并不同意。


    虽然夏温怡在江城待了很多年，几乎占她生命的一半。


    但，她和父母的户口，依然在小县城里。


    忘忘是私生子，当年夏温怡生下她，没办法带忘忘回小县城落户口。


    所以，那时候的忘忘，是个黑户。


    刚到临市时，正是因为忘忘没有户口，忘忘的入托特别困难。


    后来是王书帮忙，把夏温怡一家的户口，全部迁入临市。也是王书的大力支持，夏温怡和忘忘才算在幼儿园站稳脚跟，不再被人欺负。


    林可馨带着奶包们回到江城后，王书劝说夏温怡带忘忘也回到了江城。但那时候，夏温怡并没打算留在江城发展，户口便没有迁来。


    过春节那段日子，林可馨天天死磨硬缠，一定要让夏温怡留在江城，夏温怡这才留下，但她的户口依然在临市。


    其实，给夏温怡办个户口，对于慕景宸和王书来说，能是多大点事儿？


    但他们都没帮夏温怡做这件事。


    这是何清远的责任，是何清远该做的事情，其他人为什么要做？


    可忘忘在江城没有户口，无法进入贵族学校。所以，当时王书和慕景宸设了个小圈套，将忘忘的户口从临市迁来，落在了慕景宸的户口上。


    夏温怡这些年接触的人和事有局限性，她自然看不出来慕景宸和王书给她设了个套。


    但林可馨看出来了。


    知道慕景宸和王书不会害夏温怡，当时林可馨没有提醒夏温怡。


    现在，何清远一提，夏温怡就觉得这的确是个漏洞。


    不管是从法律上来讲，还是从血缘上来讲，忘忘都是何清远的女儿。


    将何清远的女儿，落户在慕景宸的户口上，似乎真的不大妥当。


    想了下，夏温怡说：“要不然，先把忘忘的户口落在你的户口上，领结婚证的事情，过一阵再说？”


    夏温怡俨然退了一步，何清远不想把她逼得太紧。


    虽然，他很想现在就让夏夏变成他老婆。


    但，必须忍。


    好歹忘忘的户口先落上。


    有了忘忘这个女儿，夏夏这个老婆，还跑得掉吗？


    所以，何清远微笑着说：“好！”


    然后，没给夏温怡任何思考的时间，他的唇，再次压下来，顷刻间便攻占了夏温怡所有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