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玦，慕三他们已经不在了。”


    叶子倾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是没有看着慕成玦的。


    她因为害怕和惊惧，身子发冷抖个不停，攥紧慕成玦军装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叶子倾还记得慕成玦把慕三他们交给自己时的郑重和自信，但短短几日，五条人命全都不在人世了。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叶子倾抬起朦胧的眼睛，鼓起勇气去抱慕成玦的脖颈，轻轻呢喃道：“成玦，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和慕三他们。”


    慕成玦不发一言，叶子倾睁大眼睛去看他的神色，却见他忽然起身，不算温柔地将她放到一旁，没回头地冷声说道：“我需要静静。”


    慕成玦迈动稳健的步伐，但脚下却有着轻微的踉跄。


    叶子倾看得清清楚楚，面对他决然离去的身影，她无力地伸出手想要挽留，却最终化为乌有。


    “慕成玦……”


    叶子倾呢喃着他的名字，只觉心头如同有刀一下一下割着她的肉，沉重的钝痛让她失去全部力气，慢慢躺倒在床上，眼泪顺着她的脸滑下来。


    慕成玦大概不知道她这几天哭了多少次，他以为的幻境被她亲手打破，左膀右臂又因她而死，他们必然会渐行渐远。


    一想到这里，叶子倾再也忍不住喉头的哽咽，眼前一黑，顿时昏迷过去。


    大概是永远不想醒来了，叶子倾觉得自己沉睡了好久好久，她如同走失的羔羊一般行走在漫无人烟的黑夜里，前不见村，后不见店，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一直往前走。


    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很多人说话的声音，叶子倾茫然抬头，四周还是黑峻峻的夜，她情不自禁地抱紧自己的肩膀，打了个寒颤。


    这条路真长啊，她心想。


    慕成玦盯着她苍白柔弱的脸，她即使睡着了，眼睫如同蝴蝶一般忽闪着，也有着绝世惊艳的美丽和娇艳。


    “司令，夫人已经烧了一天一夜了，我们的军医想尽了所有办法，都没法退烧，您看……”


    有人对着慕成玦作报告，慕成玦丝毫没有回应。


    叶子倾沉睡了多久，他便在床沿坐了多久。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他的脖颈微微有些发麻。


    见慕成玦不说话，他的手下和慕奕对视一眼，慕奕知道此刻不能由他主动开口，但事关叶子倾的命，他接受了军医投来求助的目光，上前一步。


    “司令，我知道附近城镇里有个名医，他孙女患了重病没法离开，是以他一直都留在城里。不如我去请他过来？”


    慕成玦将目光从叶子倾的脸上抽离，暗含凌厉的眼神扫向慕奕，冷冰冰说道：“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慕奕身体一顿，他更深地低头，恭敬道：“司令，我是为您出谋划策。您若是觉得我的建议不好，那我不再多话。”


    他退到自己应该待的位置，垂着眼，目光和心思全都落在叶子倾身上。


    她本是个坚强勇敢的女人，但为了什么变成这样容易受伤的模样，慕奕和慕成玦都知道。


    给叶子倾看病的三个军医大气不敢喘一个，随行的两个副官也不敢说话，就在这诡异的寂静里，慕成玦缓缓开口：“那个名医在哪里？”


    慕奕立即应道：“他就在三十里外的城里，离这里不算远，我开车去找他过来！”


    “不！”


    慕成玦制止他配枪出门的动作，沉沉道：“我带她去。”


    等慕奕将那人找过来，叶子倾早已烧糊涂了脑子，慕成玦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他深深看了眼叶子倾，吩咐道：“传我的话，找一辆伪装好的普通车，车上备好食物和水，十分钟后出发。”


    “司令！我查到了！”


    有个侦查的军官掀帘进来，看到狭窄的地方里有这么多人，目光有一瞬间的迟疑。


    “你们都下去。”


    慕成玦挥退他们，侦查官立即靠近慕成玦，压低声音说：“报告司令，慕三他们的死不是夫人造成的。李梁用他们的性命来威胁您，夫人是为了保护您，才不肯说真话，李梁便枪毙了他们！”


    慕成玦垂下眼睫，目光明明暗暗，过了许久，侦查官一直等着慕成玦的命令。


    “那肖炎龙和肖乐山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们没有死？难道是李梁善心大发吗？


    侦查官说：“这个我们暂时没有查到，唯一可知的情况是：慕三到慕七，五人全部死于李梁手下，而后有一个人挽救了局面……”


    没等他说完，慕成玦就说出了一个名字：“慕奕！”


    侦察官流露出惊讶的神色，但他立即收好自己的表情，冷凝着回应：“的确是他。他的出现，及时制止了李梁的暴行。肖炎龙他们也因此存活下来，大概是因为他们不是我们的人的缘故。”


    慕成玦冷哼道：“谁知道呢？万一他们居心叵测，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司令说得对，我们要及时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不如我现在去……”


    侦察官把手横在脖颈间划了一下，示意慕成玦可以把肖炎龙他们做掉。


    慕成玦扫他一眼，冷静道：“先别动他们，但要把他们盯紧，看看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还有，司令，您应当提防些慕奕，毕竟他曾经被赶出过慕家，又是从李梁那里回来的。”


    慕成玦淡然点头，“我知道，你回去吧。”


    简单的房间里只剩下慕成玦和叶子倾，他回头去看躺在床上陷入梦魇的叶子倾，心轻轻颤抖着，他缓缓上前，用被子将叶子倾的身体裹好，确定严严实实的了，才抱着她出来。


    “车呢？”


    慕成玦刚刚发问，就有一辆黑色轿车开到他面前半米处，有人过来替慕成玦拉开后车门。


    “司令，后备箱里有水和食物，我们还在车坐垫下面藏了两颗烟雾弹和三颗信号弹，一旦有事情，您可以立即放出烟雾弹，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慕成玦应了一声，抱着叶子倾坐进车里。


    随即，车门关上，他目视前方，搂紧了怀里的叶子倾，沉声道：“开车！”


    慕奕一脚踩下油门，原地做了个大转弯，驶向隐蔽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