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者的几句话，叶秋不由得临襟正坐。


    他听得出来，对方虽然是初次相见，却好似有了传授精艺的意思。


    作为晚辈，他自然要认真对待。


    “我辈武夫，分生死，不分胜负，重神意，不重招式，一点一滴都需要从自身打熬开始，从踏上这条道理的那一刻起，便要杜绝了偷巧的念头。”


    老者说话的时候，沧桑的目光变得精芒闪烁。


    一双眸子，陡然锐利至极。


    隐藏在体内的那股气势，仿佛地底的岩浆，在肆意横流着。


    此刻，叶秋也不禁眸子一凝。


    体内的拳意，好似受到了什么牵引，同样地引而不发。


    两人之间，仿佛有了什么奇妙的共鸣。


    随着共鸣的产生，以叶秋和老者为中心，一股无声无息的气势在悄然蔓延。


    气势笼罩范围内，每一个人都感觉到沉甸甸的压力。


    胸口，好像压在一块大石头。


    旁边的几人，眉头轻皱，看了一眼老者。


    然后，他们悄悄地退到了马车旁边。


    那股气势着实太过压抑，让他们有点喘不上气来。


    身上，如同背负着一座大山。


    那种压抑，让他们很不自在。


    下意识地，想要拉远距离。


    作为修行者，对于武夫近身有着自然而然的忌惮。


    要知道，许久之前在曾经流传着一句话：一拳之内，武夫无敌。


    一旦近身，武夫的杀伤力让修行者都措手不及，无法防备。


    但奇怪的是，待着叶秋身后的宁儿，却并未表现出丝毫的不适。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还在好奇地打量着哥哥与那个奇怪的老头。


    此刻，老者体内的那股气势越发的澎湃。


    就好似，两片大海重逢在一起。


    海浪堆积，相互纠缠。


    但无论老者如此催发气势，却始终无法压过叶秋一头。


    甚至于，隐隐间反而有被压制的迹象。


    “好强的拳意，居然有几分高出天外的意思！”


    老者惊声感叹道，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这位少年的拳意之强，比他要高出一大截。


    至于，高到了什么程度，他却说不出来。


    只能说，望之弥高，难以企及。


    “老夫初为武夫的时候，便听说过一个武夫中的传说，拳意，高出天外，你知道什么叫拳意高出天外吗？”


    老者看着叶秋，那种眼神好像是看到了绝世珍宝。


    “传说中，曾经有一名武夫，一拳打出，拳意将苍天捅出了一个窟窿，远远看去，就像天幕破开一个大洞，水哗哗往下掉。”


    “只可惜，这只是一个传说，而且并不是发生在咱们中土神州，而是发生在强者云集的界，而且已经被否认了……”


    “不过尽管那些否定了这个传说，但是当初天河倒灌，天幕破开的异象，却是人所共睹，所以我们武夫一直都用这个传说来激励着自己。”


    “修行者都将咱们武夫看作是废物，不能导引天地元气，只能靠自己打熬筋骨，磨砺武道意志，是一条永远都无法出头的路。”


    “在他们看来，我们武夫是天生有缺，根本无法与他们相提并论，但实际上，咱们武夫有自己的骄傲，将自身看成了宇宙天地。”


    说话的同时，老者体内的气势愈发的蓬勃。


    而叶秋所散发出的气势，也更加的霸道。


    只不过，这种比拼被他们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无声无息，没有引起什么波动。


    这一刻，宁儿仍旧自顾自地坐在叶秋身边。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滴流滴流乱转着。


    肆意散发出的拳道意志，对她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


    叶秋就像是一座高山，牢牢地将她庇护在身后。


    “小伙子，你拳意是真高！”


    老者情不自禁地感叹道，竖起了大拇指。


    直面叶秋的拳意，竟让他体内的气势不由自主地开始回落。


    就像是被逼迫着，蜷缩起来。


    但随即，他话锋一转。


    “但拳意高归高，却不够踏实，不够凝练，我敢说，你体内的拳意并非是你自己打熬而成，应该是通过某种秘法，传承下来的。”


    听到这话，叶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期待着下文。


    “我一开始就对你说过，我辈武夫每一步都要脚踏实地，一点一滴的打熬出来，只有这样，才能逆天改命，成为天地间的强者。”


    说话间，老者忽地伸手在虚空轻轻一划。


    空气中，顿时出现了一幅画面。


    画面里，是一条激涌奔腾的河流。


    一群鱼儿，顺着水势的方向，穿梭前行，自由而畅快。


    但是，还有另外一群鱼儿，逆流而上。


    在激荡的河水中，艰难的跋涉前行着。


    每前进一米，都无比的艰难。


    看到这一幕，叶秋若有所思。


    身边的宁儿，眼睛里直放光。


    在小丫头眼里，这老爷爷挺有意思的，居然还有这种神通。


    “看到了吧，咱们就是那逆流的鱼儿，想要到最高处领略这个世界的风情，甚至要高出天外，俯视宇宙苍穹。”


    说着说着，老者的语气有些低落。


    “只可惜，天不假年，生老病死对我们武夫来说是难以逾越的鸿沟，那些修行者，引天地元气入体，滋养神魂，长寿无疆。”


    “反观我们武夫，初学武道时气血鼎盛，随着境界的提高，却始终无法摆脱生老病死的规律，只能任凭岁月在身上留下痕迹，气血一步步衰弱。”


    “就像是我，如今气血衰败至极，像是一个耄耋老朽，垂死而已，与那些同龄的修行者相比，显得凄惨了许多。”


    说话间，他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但是，当他再次抬起头凝视叶秋的时候，目光重新恢复了坚定。


    “小伙子，我问你，知道了这些，你还想不想当一个武夫？”


    询问的时候，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叶秋的双眸。


    犀利的目光，似乎想要穿透灵魂，拷问本心。


    此时，叶秋淡淡地笑了笑：“想不想？我们武夫有的选吗？”


    这一句反问，让老者微微一愣。


    “哈哈……说得好……没得选……”


    沧桑而雄浑的笑声，响彻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