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图：从选调生开始平步青云》 第一章 好心没好报? 上午十点的阳光明晃晃地照在县委组织部的大楼上。 林宇深吸一口气，双手插兜，紧紧攥着兜里那张至关重要的派遣单。 他的掌心微微出汗，却丝毫不影响内心澎湃的兴奋，终于，终于要上岗了！ 从这一刻起，他就是一名光荣的选调生，迈向人生新征程。 昨晚，手机提示音就没停过，同学们的祝贺短信如雪花般涌来。 如今，手里实实在在握着派遣单，林宇第一个念头就是和女友苏瑶分享这份喜悦。 他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拨通苏瑶的号码，语气中满是藏不住的激动。 “瑶瑶，我刚从组织部出来，拿到派遣单了，马上就去清溪镇报到。” 电话那头，苏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宇，你现在可是国家公务员了，会不会觉得我……和你有差距了？” 林宇和苏瑶从高中就相识，一同考入同一所大学，七年相知、四年相恋。 早就认定对方是相伴一生的人。 林宇一直都是积极进取的性子，在学校成绩优异。 活跃于各类学生组织，一路当上学生会干部。 还在老师推荐下光荣入党，毕业后顺利考上选调生。 反观苏瑶，高中在父母督促下还算努力，一进大学就彻底放飞自我。 除了和林宇谈恋爱，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宿舍床上追剧。 眼看到了毕业季，同学们纷纷奔赴工作岗位，苏瑶才开始为就业发愁。 “别瞎想，我怎么会这么想。咱们刚毕业，机会多的是，你好好准备，肯定能考上好岗位。” 林宇耐心安慰着，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林宇一路打听，找到前往清溪镇的公交站。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行驶在蜿蜒的公路上，窗外景色不断变换，林宇在车上迷迷糊糊睡了两觉。 终于，司机扯着嗓子喊道：“清溪镇到了，下车的赶紧啦！” 林宇拖着行李下了车，眼前的景象让他心里一沉。 一条被过往车辆压得稀烂的公路横在面前，大坑套小坑，坑坑洼洼延伸向街道深处。 街道两旁，是参差不齐的低矮门店房，远处倒是有几栋稍显气派的门店楼，在一片低矮建筑中显得有些突兀。 这就是清溪镇？林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即将工作的地方条件如此艰苦。 他拎着包，沿着街道往镇中心走去。 走到一处宽敞的院门前，只见大门是铁管和钢丝网焊接而成。 门两旁的水泥垛子，表面瓷砖因岁月侵蚀变得坑坑洼洼。 露出里面灰白色的砖土，和脚下的破路倒是“相映成趣”。 不过，走进乡政府大院，里面的路却很平整，看样子是刚修过的。 林宇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奇怪，一个人影都没有。 九月的大中午，正是午休时间。他摸摸饿扁的肚皮，无奈走出乡政府大院。 在街上找了家小饭馆，林宇点了份炒面，狼吞虎咽地吃完。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已经一点半了。 他拎着包走出饭馆。 满心期待此刻被现实浇灭了大半，心情愈发沉重。 难道自己就要在这个偏僻的小镇度过自己的这一生？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出了清溪镇的大街。 “扑通”一声沉闷的落水声传来，打破了午后的寂静。 林宇心头一紧，循声望去，目光穿过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落在不远处的池塘里。 有人落水了！看那人在水中拼命挣扎，身体不断下沉，显然不会游泳。 林宇来不及多想，快步穿过树林，把行李往地上一扔。 迅速脱掉上衣，一头扎进水里。 他自小在河边长大，水性不错，虽说第一次救人，但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把人救上来。他奋力游到落水者身边，伸手紧紧抱住对方，拼尽全力将其往岸边拖。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林宇终于把人拉上了岸。 这时他才看清，落水者是个年轻女子，衣衫有些凌乱，几颗纽扣松开，露出白皙的腹部和粉色内衣。 林宇别过头，帮她把扣子扣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喂，醒醒！” 可女子毫无反应，林宇脑袋“嗡”地一下，该不会……他不敢往下想，扯着嗓子大喊。 “来人啊，救命！有人落水了！” 回应他的只有树上此起彼伏的蝉鸣声。 林宇不敢耽搁，双手用力挤压女子腹部。 一下、两下……许久，女子嘴里吐出几口水，可还是昏迷不醒。 林宇心急如焚，目光落在女子微微张开的嘴唇上。 犹豫片刻，他一咬牙，捏住女子鼻子，俯下身做起人工呼吸。 按压腹部、做人工呼吸，如此反复折腾了半个多小时。 女子鼻腔里终于发出一声微弱的“嘤”声。 “谢天谢地！”林宇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汗水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再次轻声问道：“你醒了吗？” 女子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林宇脸上，眼神迷茫：“我这是在哪？” “你落水了，我把你救上来了。”林宇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本以为会换来一声感谢，没想到女子脸色骤变，双眉拧成麻花，眼角涌出泪水，冲他歇斯底里地喊道。 “谁让你救我的？你是不是多管闲事！我不想活了，为什么不让我死！” 说着，便大哭起来。 林宇感觉自己要崩溃了，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拼了命把她救上来，反倒被骂得狗血淋头。 这小镇的人怎么如此“奇葩”？他嘴角动了动，差点脱口而出几句讽刺的话。 但看着女子哭得那么伤心，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有什么事想不开啊，年纪轻轻的，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林宇耐着性子劝解道。仔细打量，女子确实很年轻，估计也就比自己大两三岁。 女子哭声渐渐小了，抽抽噎噎地说：“你不懂，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林宇坐到她身边，轻声说：“你先别着急，慢慢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第二章 惊鸿一瞥的报应! 这才注意到这大姐长得很有韵味儿！ 这并非肤浅的赞美，而是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 白净的面庞，轮廓分明，眼眸中似藏着一湖秋水。 丰满的身形，线条柔和却不失力量感，那双粗壮有力的臂膀。 更像是岁月雕刻的证据，散发着一种属于成熟女人的沉静魅力。 林宇的目光不经意地从她身上掠过，却在下一秒怔住了。 她胸前的纽扣系错了，一道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 “老天爷……”他在心中暗骂自己的操作。 刚才帮她整理衣服时，居然没注意到这点。 此刻她仍坐在坑塘边，脸庞湿润，神情空茫，仿佛灵魂尚未归位。 “姐，你……能自己回家吗？”林宇轻声问道，尽量不让语气显得突兀。 女人止住了哭声，挣扎着坐起身来，轻轻点头。 “谢谢你救了我……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一个人静一静？”林宇皱眉，看着不远处那片水光潋滟的池塘，心中泛起强烈的不安。 她刚刚才从水中被他拉上来，若是自己转身离开，她会不会再次纵身跳入？那自己岂不是白忙一场？ 他叹了口气，心念一转：“既然救了人，就送佛送到西吧。” “我知道你还没缓过来，身体没力气。这样吧，我背你回家。”他说着，已经蹲下身来，背对她，做出准备背人的姿势。 女人微怔，眼神中闪过一丝迟疑，随后缓缓伸出手臂，搂住了他的脖颈。 她的体温冰凉，却有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你家在哪？” “何家堡子，邻村。” 坑塘边的风轻轻拂动着两人的衣角，林宇背着她一步步走在乡间小路上。 沿路鸟鸣阵阵，田野安静得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一边走，一边温声安慰着她，也慢慢从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拼凑出了她的故事。 她叫何丽芳，三年前经人介绍嫁到韩家，育有一子，尚在襁褓之中。 夫妻虽非青梅竹马，却十分恩爱。 可天不遂人愿，半年前丈夫在车队出了意外，当场身亡。 从那以后，她独自带着孩子熬日子。村里人表面关心。 背地里却窥探着她的容貌与孤独。 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时不时上门打扰，言语轻佻，目光轻浮。 但她始终守着那份亡夫的情感，从未给予任何人机会。 昨夜，一个外号“癞狗”的光棍汉悄悄潜入她家屋，妄图行不轨之事。 她拼死反抗，哭喊声惊动了前院的公婆。 虽然癞狗被赶走了，可她未得安慰，反而迎来一顿辱骂。 “你这个寡妇命，招蜂引蝶不够吗？还敢让人爬上门？” “我们老韩家让你丢尽了脸！” 她的心如刀割，悲愤难当，一时冲动，便跑到池塘边投水…… 林宇听完，只觉胸口一滞。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真正安慰她，只能轻声道：“你没错。错的是这个糟糕的世界。” 何丽芳低下头，眼角又泛起水光。 “前面，那个黑门楼……就是我家。”她轻声提醒。 林宇点点头，正要继续往前走，却被她拦住了。 “别往前走了。”她的声音突然带着恐惧，“我公公婆婆要是看见你，肯定会找事的。” “那你自己能回去吗？” 她轻轻“嗯”了一声，语气中多了一些力气。 林宇将她慢慢放下，她一只手扶着墙，站稳之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似乎在观察这个救了她一命的陌生人。 “你家哪里人？” “清溪镇政府的。”他笑着回答，“姐，你快回家吧。” 她点点头，脚步缓慢地向门口走去。 然而，就在她还未跨入门槛时，前院突然冲出一男一女。 男的五十出头，手里拖着一把铁锹；女的则握着擀面杖，满脸怒气。 “哪来的野小子，敢往我家跑？！看我不打死你！” 林宇一听，哪里还敢多言，拔腿就跑，一口气逃出两里地，直到确认没人追来，这才停下，双手撑膝，大口喘着粗气。 “这是什么破地方啊……”他苦笑着看天，“刚来就摊上这么多事。” 突然，他想起自己的行李和脱下的t恤还在坑塘边！ 他转身飞奔回去，却发现，池塘边空无一物。他的包，他的衣服，全都不见了！ “完了完了……”他抱着头蹲下，“难不成光着膀子去报到？” 但现在别无选择。他咬牙站起身，赤着上身，朝乡政府走去。 此时已是下午三点多，办公楼里人声开始嘈杂。他双手抱肩，硬着头皮推开门，朝里怯生生问道： “你好，我是县里派来的选调生，请问陈军领导在哪个房间？” 屋内，一个正在修指甲的少妇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先是茫然，随后诧异。 “最里面的第三个房间。”她答道，眼睛却紧紧盯着林宇，“你说你是……谁？” 林宇尴尬地又重复了一遍来意。 少妇“噗”地笑出声，捂着嘴站起身来，脸上是藏不住的戏谑和好奇，“走，我带你去。” 她走在前面，步步生风，似乎掩饰着什么情绪。 “素梅姐，这谁啊？”一个男干部探出头问。 “县里新来的选调生，我带他去找陈委员。”她刻意放大声音，语气中透着戏谑。 林宇恨不得钻进地缝，感觉整层楼都听见了她的喊声。 “现在的年轻人有魄力啊，热了就光膀子上班。”男干部调侃着，甚至竖起大拇指。 林宇低着头，恨不能把自己藏进墙缝。 推开办公室门，一个身形瘦削、戴着大眼镜的中年男子正在看报纸。 “陈委员，新来的。”素梅介绍道。 林宇挤出笑容，“您好，我是组织部派来的选调生，林宇。” 陈军抬头，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眉头紧皱：“我接到通知了。你的派遣单呢？” 林宇一愣，连忙从裤兜掏出一团湿漉漉的纸团，小心翼翼地展开。但纸张太过脆弱，还未完全摊开，就碎成了几片。 他站在原地，尴尬得无法自处。 第三章 被边缘化! “陈委员……我的派遣单，被水泡坏了。”他说这话时，声音里带着几分懊恼，却又不敢太过显露。 陈军脸上带着一丝说不清是无奈还是调侃的笑容。“没有派遣单，你怎么证明你是组织上派来的？你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 “我不是有意的。”林宇低头看了看自己，裸露的上半身只披着一件被水打湿的背心，狼狈得像个逃难的。 陈军叹了口气，领着他进了屋，随手拨通了电话。 “喂，组织部吗？我们这儿来了个选调生，派遣单被雨泡了……”他语气虽然平和，却带着一股基层干部特有的急脾气和效率。 对方显然也重视，说可以补办，但得等镇里有人去县里时顺带取回。 放下电话，陈军打开衣柜，从里面翻出一件旧衬衫，递过去：“看看能不能穿。” 林宇接过来一试，扣子根本扣不上。他个子高，肩膀宽，陈军这件身量偏小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像是借小孩的衣裳。 陈军笑了笑，又找出一件宽松些的西装外套：“这件春秋穿的，凑合一下吧。” 林宇穿上，果然罩得住身子，只是胸膛敞开，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袖子也短得尴尬。但总算能见人了。 “谢了，陈委员。”他带着些许羞涩地说。 陈军摆摆手，抬腕看了看表：“走吧，我带你去见刘书记。”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时，原本死气沉沉的镇政府大院忽然像被惊动的池水般泛起波澜。每间办公室的门都半掩着，门缝里伸出一颗颗好奇的脑袋。 林宇像被围观的动物，穿过他们的目光，仿佛能听见耳语和低笑。 走到东头最深处，陈军敲了敲门，一声低沉的“进来”从里头传出。 推门而入，陈军满脸笑容：“刘书记，选调生到了。” 坐在办公桌后的刘玉国抬起头，目光如刀，扫过林宇的衣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你刚毕业？” “是。”林宇直了直腰。 “镇上工作，第一条就是衣着得体。”刘玉国的声音低沉却冷厉，“你这打扮，在城市里也许叫时尚，在这儿就是不合规矩。” “我……我不是有意的。”林宇急忙解释，讲起了水中的遭遇。 刘玉国没耐心听下去，挥手打断：“我只是告诉你规矩，有错吗？” “你今天遇到什么事和我说的要求没关系，明白？” “这样的脑子，怎么考得上选调生？真是稀奇。” 他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一支烟，陈军立马凑上前点火，动作娴熟得像排练过。 林宇一愣，话虽重，却也似乎没错——可他心里还是憋着一股说不出的委屈。 “听领导的教诲。”陈军转头斥道，神情严肃。 林宇点了点头，沉默下来。 刘玉国吸了一口烟，转头看向陈军：“羊圈沟那事儿，你知道不？听说打起来了。” 陈军身子一挺：“是有点情况。张富友要收回五保户田明家的地，田明的侄子不答应，动了手。谁先打的，我还没细查。” “啪”刘玉国一巴掌拍在桌上。 “这张富友是吃干饭的？这种小事都摆不平？先停他两个月工资。” “好，我马上通知财政所。”陈军起身，快步离开。 屋里只剩下林宇和刘玉国。 林宇站着，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刘玉国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 “谢谢书记。”他轻声说。 “听说你家是滨城市的？怎么会选来我们这儿？” 林宇挺胸道：“选调生是国家储备干部，组织派我来，我就来。” 一番话掷地有声，却让刘玉国面色微变。他眼角一抽，嘴角挂着一丝讪笑，眼神却黯淡了下来。 “行，那你先去办公室锻炼锻炼吧。” 一个“锻炼”，语气却像是“清冷处理”的代名词。 “好的。”林宇点头。 刘玉国掐灭烟头，语气冷漠：“你可以出去了。” 他转身离开了那间办公室，脑子里还是嗡嗡作响。只是因为一句实话，他就被打入了冷宫吗？他不是说错了什么，也并非不懂规矩，可为什么现实如此冰冷？ 他想起陈军，至少那人借了件衣服给他，或许能带他熟悉一下环境。 可当他回到陈军的办公室时，空空如也。 正当他不知所措，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走廊尽头匆匆而来，是个穿着紫色格子衬衫的女人，手里抱着一叠文件，步伐干脆利落。 “姐！”林宇叫了一声。 那女人停下脚步，眼睛弯成一轮月牙：“干啥？” “书记让我去办公室锻炼，你能带我去找人不？” 她听了，眉毛微挑，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笑了：“成啊，欢迎欢迎。” “我先把文件送给任镇长，一会儿带你找主任。” 她敲开最西头的办公室门，进去没多会儿又出来，眼角余光扫了林宇一眼，随即将目光落在他敞开的领口上。 那露出的胸膛肌肤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她咬着唇，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胸口，调皮地皱了皱鼻子：“跟我走吧，小同志。” 林宇一怔，脸颊有些发烫。 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被调戏了。 可这不算坏事。毕竟，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总得有人肯笑着对他说一句“欢迎”。 话音刚落，她便伸手推开那扇门，老式合页不堪重负，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屋内，黄主任正端坐在电脑前，神情专注得好似在处理一份重要文档。 然而，屏幕上呈现的，却是大家再熟悉不过的“斗地主”界面，一个“王炸”刚刚被甩出，伴随着胜利或失败的提示音在空气中悠悠回荡。 “哎呀，这个队友简直太烂了！”黄主任一拳重重砸在键盘旁嘴里嘟囔个不停。 林宇站在门口，微微一怔。 他分明看得真切，是黄主任自己出牌失误，却把责任一股脑儿推给了电脑对家。 这个初次见面留下的印象，着实让他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黄主任，这是咱们单位新来的选调生，林宇。”素梅笑着介绍道。 第四章 镇长到访 黄主任头也不抬，只是斜眼睨了林宇一下，点了点头，语气里满是敷衍。 “嗯，行，知道了。”紧接着，他微微摆了摆头。 说道：“素梅，你先去忙你的吧。”素梅微微一笑。 朝林宇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便领着他走出里间，来到外头的办公区。 林宇寻到一张空桌坐下。 素梅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身旁那张长条木椅，说道：“来，坐这儿。”那是一张满是岁月痕迹的老式连椅，木头被打磨得光亮，边角处甚至泛起了油光。 素梅坐在椅子中间，留给林宇的空间并不宽敞。 他略显犹豫，小心翼翼地挨着边坐下，半边身子几乎悬在椅外，那感觉既局促又尴尬。 “你以后总不能一直站着吧？”素梅笑着打趣道，声音软糯，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林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鼻尖恰好捕捉到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香气。 那并非浓烈刺鼻的香水味，而是像夏日里静静绽放的花朵，清清爽爽，悠悠然沁人心脾。 素梅是个颇为讲究生活情趣的女人，手腕上绕着一串温润的贝母珠串，耳垂上挂着一对细细的金坠儿。 随着她轻轻侧头，耳坠如同风铃一般轻轻晃动，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呀？”她开口问道。 “南山大学，今年二十四岁。”林宇连忙回答。 “你可是滨城的孩子，怎么会被分到咱们清溪镇这么偏远的地方呢？” 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是组织安排的。”林宇笑着回应，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怨言。 素梅听了，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清溪其实挺好的，山清水秀，人也淳朴善良。” 说完这句，她便陷入了沉默，仿佛不愿再多说什么。 而林宇，心里却悄然泛起了些许不安。她这话，究竟是一种无言的提醒，还是说，她也深谙这地方的真实模样，只是不便明言？ 林宇不禁想起父母在厂里辛苦打拼了一辈子，舅舅则在商界摸爬滚打，与不少地方官员都有往来。 得知他考上选调生后，舅舅曾私下托人，想帮他在市区附近谋个轻松的职位。 但林宇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是党员，组织安排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舅舅那晚在饭桌上苦口婆心说了许多，最后气得一拍桌子：“你要是哪天后悔了，可别来找我哭鼻子。” 那时的林宇，满腔热血，一心只想着奔赴基层大展拳脚，哪里能想到现实竟会有这般落差。 可此刻，坐在这椅子上，面对冷淡的主任、陌生的同事，身处简陋的环境，他忽然觉得舅舅那句“别来找我哭鼻子”，竟像是一句精准的预言。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黄主任从里间走了出来，目光扫向林宇，问道：“你带被褥了吗？” 林宇连忙站起身，苦笑着把自己行李被偷的事儿如实说了一遍。 黄主任皱起了眉头：“报警了没？”“还没来得及呢。” 林宇摇了摇头。“有贵重物品吗？” 素梅关切地问道。“几件换洗衣服，还有一千多块现金。” 他如实回答。素梅轻轻叹了口气：“那就别指望能找回来了。” 黄主任沉默片刻，忽然转身指了指自己那间办公室，说道：“今晚你就先睡我那儿的床吧。” 说着，他从兜里摸出两张百元钞票，不由分说地塞到林宇手中：“拿去买点日用品，算我借给你的，记着还。” 黄主任的语气依旧冷淡，表情也没有丝毫温度。 但林宇接过那两张纸钞时，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素梅赶忙接起：“喂……嗯，好，我马上过去。” 她挂上电话，迅速抓起外套，匆匆忙忙往东边走去。 林宇站在门口，望着她走进刘书记刘玉国的办公室，这才转身回到连椅上。 他随手翻开桌上的一份旧报纸，视线还没来得及聚焦。 门口却传来一阵清朗的声音：“你是新来的？”林宇抬起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着笔挺西装，气度不凡，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我是林宇，省里选调来的。”他连忙起身，恭敬地回答。“ 欢迎欢迎，我是镇长任达远。”男子微笑着伸出手。 真诚地说道：“清溪正需要你这样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两人握手后，任达远环顾四周，问道：“黄主任呢？” “刚出去了。”林宇回答。 “你会开车吗？”任达远接着问。 林宇点了点头：“大二的时候考到了驾照，不过实际开车上路的机会不多。” “钥匙在抽屉里。”任达远说着，转身便往外走。 “开车跟我去趟羊圈沟，那儿出了点事儿。” 林宇拉开抽屉，果然看到一把旧款桑塔纳的车钥匙。他一把抓起钥匙，快步跟上。 车外，阳光正炽热，那辆桑塔纳静静停在院子角落。 两人上了车，林宇熟练地挂挡起步，车子缓缓驶离，沿着乡镇的青石路，一路向南疾驰而去。“任镇长，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林宇小心翼翼地问道。“羊圈沟那边起了点小冲突，村民之间发生了争执。” 任达远望着远方连绵起伏的群山。“走，咱们过去瞧瞧。” 一路跌跌撞撞，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蜗牛似的缓缓爬行。 每一次颠簸，都扬起一阵呛人的灰尘，肆意弥漫在狭小空间。 林宇坐在车后座，视线透过模糊车窗，望着窗外连绵起伏、如巨兽般横卧的山影，心中那股不安，恰似被风吹起的涟漪，层层扩散开来。 约莫过了半小时，车子在羊圈沟村口猛地刹住。 镇长任达远一把推开沉重的车门，头也不回地朝着公路边一户人家大步走去。 那户人家在村里格外扎眼。 屋檐高高翘起，仿若展翅欲飞的雄鹰。 院落里铺着整齐划一的水泥地，平整干净，透着一股利落劲儿。 然而，此刻院门紧闭，犹如一道沉默的屏障。 第五章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任达远上前，抬起宽厚的手掌，在冰冷的铁门上重重拍了几下，沉闷的拍打声在寂静的村口不断回荡，惊起几只停歇在枝头的麻雀。 可院内如死寂一般，毫无动静。 他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伸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修长手指快速拨通号码，声音低沉有力：“在家没？我到你门口了，快开门。” 不一会儿，院门“咯吱”一声，缓缓打开，像是一位年迈老人发出的沉重叹息。 一张圆滚滚、胖得像小山似的脸从门缝里小心翼翼地探出来。 头上缠着一圈白色绷带，像极了战场上受伤的士兵，神情中满是怯懦。 “任镇长，您来了。” “少废话。”任达远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迈步进了院子。 林宇见状，赶忙紧紧跟上，三人就这样，一前一后，鱼贯进入堂屋，各自落座。 胖子正是羊圈沟村支书张富友，此刻他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边起身倒水，一边还露出手上那显眼的擦伤。 任达远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张富友，语气陡然间冰冷下来，好似寒冬腊月的冷风。 “张富友，你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一个五保户死后，土地应收归村集体，这是政策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的。 可你倒好，在这儿闹出打架斗殴的丑事，你这书记到底是怎么当的？” 说着，他猛地抬手，重重一拍茶几，那股力道震得瓷杯里的水差点溅出来，在茶几上晕开一片水渍。 张富友脸色瞬间变得像苦瓜一样，苦不堪言，一边挠着头，一边解释。 “任镇长，这事真的太难办了。 徐仁发那老头子一死，他侄子徐大有完全不讲道理，一口咬定那块地是他叔留给他的。 我前前后后去做了好几次工作，他不但不听，还张嘴就破口大骂。” “你就动手了？”任达远眉头拧得更紧，几乎快拧成一个疙瘩。 “是他家的狗先扑我！”张富友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几分，像被点燃的鞭炮。 “我就甩了狗一棍子，结果徐大有骂我‘狗咬狗一嘴毛’，我当时实在气不过……就打起来了。 可我一个人哪里打得过他们一群人？徐家七八口子像恶狼似的围着我一顿揍，最后还倒打一耙，说我欺负他们家。”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绷带，满脸委屈。 “您看看，我伤成这样，他们呢？连根毛都没掉。” “那你报警了吗？”任达远追问道。 张富友一愣，眼神里竟像见到了洪水猛兽一般，闪过一丝惊恐，声音带着哭腔：“我敢吗？ 任镇长，您要是真心想让我死，那就让我报警吧。”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低沉又无奈，“我想清楚了，明年换届，我不干了，谁愿意接手谁接。” 屋内一时间安静得可怕，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任达远望着他，眼中多了几分无奈与同情。 他心里清楚，张富友不是胆小怕事，而是被伤透了心。 语气缓和了许多，轻声说道：“老张，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可你要是就这么退了，整个村子的人会怎么看你？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 张富友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言不发，屋内只有沉默在蔓延。 任达远轻叹一声，起身走到张富友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你先养好伤，后面的事，咱们再从长计议。” 说完，他给林宇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转身，走出院门。 张富友默默跟在后面，一直送到门口，全程沉默不语。 两人刚走到车旁，一阵嘈杂喧闹声从不远的巷子口传了过来。 一群村妇，如同汹涌的潮水般涌了过来，个个气势汹汹，脸上写满了愤怒，嘴里骂骂咧咧，那架势，好似要把人活吞了。 一见到张富友，就像饥饿的老鹰发现了鸡窝里的小鸡，瞬间炸开了锅。 “张富友，你个杂种，祸害村里人！” “你老婆偷人，全家都不是好东西！” “你不得好死！” 那一句句骂声，一句比一句恶毒，像一把把锋利的刀。 划破了平静的空气，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 张富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被人当众剥了一层皮。 狼狈不堪，仓皇地躲回屋里，“哐”的一声，用力锁上门。 像是要把这可怕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可那群妇人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依旧堵在门口。 肆无忌惮地辱骂着，声音在村口回荡，久久不散。 林宇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问。“任镇长，她们怎么能这么骂人？就没人管管吗？” 任达远面无表情，声音冷得像冰：“上车。” 林宇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车子缓缓启动，可村口那刺耳的辱骂声，依旧像幽灵般萦绕在耳边，久久不停歇。 任达远坐在副驾驶上，手托着额角，双眼紧闭，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车子行驶到半路，林宇实在憋不住，再次开口问道：“为什么张书记不报警？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啊。” “这里是清溪镇。”任达远缓缓睁开眼，声音低沉得像从地底下传来。 “不是城里。村民的法律意识太淡薄了，在这里，讲理的人反倒被骂，出头的人反而遭打压。” 说着，他回头看着林宇，目光深邃，“你说，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老百姓懂法、守法？” 林宇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普法宣传呀。” 任达远点了点头，认可道：“是个办法。但光靠嘴上说说，没用。 真正能改变他们观念的，是让他们亲眼看见有人用法律维护了自己的权益，而且成功了。” “只有当第一个人站出来，尝到法律的甜头，后面的人才会跟着学。” 林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似乎有了一丝明悟。 车子缓缓驶入清溪镇政府大院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办公楼里灯光稀稀落落，透着一丝冷清。 可林宇的心里，却像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越烧越旺。 他知道，村里人怕的不是自己理亏，而是被整个村子孤立，成为众矢之的。 他们不敢做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可若没人敢踏出这第一步，那他就来当这个开拓者！ 林宇目光一凛，走到桌前，缓缓伸出手，握住了电话听筒，像是握住了改变村子命运的钥匙。 第六章 报警还是暴露? 林宇刚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指尖才按下第一个数字，门外便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形状推门而入。 “哎呀，林宇，该吃饭了！”素梅笑眯眯地站在门口，语气里透出几分亲切。 他吓了一跳，立即将电话挂断，仿佛做了什么一般的亏心事。 “怎么，是不是准备给家里打个电话啊？”素梅一边说着，一边走了两步来，语气轻快，“先打吧，跟家里报个平安，别让老人家担心。” 她边说边转身往外走，“饭已经好了，别等太久了，师傅可催得紧呢。” 林宇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一阵复杂。是啊，自己第一天到清溪镇，应该早联系到母亲了。 他再次拿起电话，迅速拨出一串熟悉的号码。 “喂，妈，我已经到了清溪镇，单位安排得挺好的。”他平静地说。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温柔而担忧，“洋洋，到了新地方，什么事都要稳着点，别大家，知道吗？” “嗯，我知道的，妈，我挺好的。”林宇顿了一下，补充道，“对了，我手机不小心掉水里了，现在只能用座机联系了。” “哎呀，那我马上给你卡里转点钱，你明天就去买一个新的。”母亲焦急地说。 叮又聊了几句话，嘱咐了一些琐事以后，林宇挂断了电话。他收拾好心情，抬头办公室。 对街的小卖部还亮着灯，他走过去，买了一个塑料饭盒和模具筷子，便向单位的食堂走去。 夜色沉沉，食堂里的灯光有些昏黄，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热气。屋子里只有六七个员工，都是值今晚班的。 他推门而入，几个人已经吃完了，正起身离开，纷纷向他打招呼。 “新来的吧？快吃点。” “别让老赵加班是会冲你发脾气的哈。” 这些话虽然带着笑意，却也隐隐透出几分调侃。 站在打菜口的赵师傅，是个矮胖的中年人，顶着一颗油光锃亮的光头，脸上的表情永远像欠了他几十块似的。 “就等你一个，再晚点我就要收摊了。”赵师傅不耐烦地说着，用勺子重地舀了一碗稀得几乎能照见脸上的粥，啪地一声放到了他的饭盒里。 林宇皱了下眉头，接过粥，又拿了两个硬邦邦的烧饼和一碟腌得颜色发黑的小咸菜，找到了一个角落。 他吃着不知味觉地咬着烧饼，心里一阵紧张。这饭菜就算了，赵师傅的态度真是难以让人下咽。 不远处的素梅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里似乎正在播放一部热播剧，她一边看一边吃着烧饼。 她注意到林宇的神情后，好奇凑近，压低声音问：“怎么了？看你一脸郁闷。” “这顿饭真是难吃。”林宇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做饭的脾气还那么冲，我真是憋了一大肚子火。” 素梅听后，愣了愣，随即悄悄看了一眼厨房方向，声音响起了几分，“你可别乱说话，他是书记的亲戚。” “啊？”林宇愕然，“他跟刘书记还有关系？” “是表叔。”素梅点点头，“你说得罪了他，你这个小日子还怎么过？” 说完，她将最后一块烧饼塞进嘴里，提着饭盒起身，“吃完早点回去吧，我先走了。” 林宇咬着烧饼，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脑子里一团乱麻。原来这个单位里，人情关系竟然这么复杂？ 他默默吃完饭，刷了饭盒，回到办公室。 刚到门口，屋里传出一阵低沉而猥亵的调笑声。 “素梅，晚上一个人睡觉，不怕冷啊？” “你又来了？”素梅的声音冷如冰霜。 “怕冷，可以找人陪嘛。”男子笑得肆无忌惮，语气里带着挑逗。 “滚！”素梅怒斥，“再乱说话，我就告诉你老婆去。” “嘿嘿，你嫂子可好说话了，能容的下你这个偏房。”男人语气轻佻。 “好说话是吧？我看是和其他男人也这样。”素梅冷笑。 一阵，凌乱的脚步踩在楼梯地板的声音响起，素梅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紧张，“别碰我，再动手我可真翻脸了。” “我就拿个报纸，做出这么大的反应。”男人嘿嘿笑着。 林宇咳嗽了一声，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那个男人个头不高，眼神却异常机灵。他转头笑着看向林宇，仿佛刚才的调笑从未发生过。 “兄弟，来根烟？”他说着，从兜里摸出了一包皱巴巴的香烟。 林宇摆摆手，“谢谢哥，我不抽了。” 男人点上烟，眯着眼睛吞云吐雾，顿时整个办公室都充满了烟味。 素梅看着手机，关掉了电视剧，“我回宿舍了，有电话记得接。” 她临走前不忘提醒一句，“别跟鱼仔哥闲聊，小心被带坏了。” 鱼仔原来这人叫鱼仔。 不一会儿，鱼仔也打着哈欠离开了。 办公室里栏杆下林宇一个人。他望着墙上的挂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八点半，九点，九点半……差不多十点时，他终于下定决心，拿起电话。 “您好，这里是110接警中心，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警平静的声音。 林宇咽了口唾沫，“我想举报一件事。” “请讲。” “清溪镇羊圈沟的村支书张富友，前几天被人打了。”他说，“打他的是当地的徐家人。他不敢报警，我替他打这个电话。” “请问，事情发生在什么时候？现在还在继续吗？”对方问道。 “不是现在，是前天还是大前天的事。”林宇吞吐吐吐，“我具体时间也记不清楚。” “你和张富友是什么关系？”女警继续追问。 “我们……是朋友。” “请报一下您的姓名。”电话那头的声音依然平静，但却多了分正式。 林宇心跳漏了一拍，他无意中向对方询问自己的身份。 沉默几秒，他猛地挂断电话。 背后渗出一层冷汗。他知道，事情不能轻易说出名字如果徐家知道是他举报的这种，后果不堪设想。 他坐在黄主任临时借用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第七章 被迫站队! 不仅因为心中忐忑，更因为这床太“有味道”了。枕巾上残留着浓重的头油味，混着潮湿的被褥味，令人作呕。 直到后半夜，他才迷迷糊糊地睡去。梦里，他看到那些在张富友家门前骂街的女人，一个被塞进警车…… 天色未明，他在梦中惊醒，一阵发凉。 第二天清晨，林宇天还未亮便醒了。他洗漱完毕后，独自前往食堂用过早餐，趁着上班前的空档，匆匆去了镇上的小商店，购置了一套便宜衣裳。 衣服布料粗糙，款式也有些过时，颜色甚至略显土气，但胜在价格低廉。毕竟，他只是想暂时替换掉那套借来的西装。 回到宿舍后，他小心翼翼地将张冰的衣服熨平叠好，放在床上，准备等他上班后归还。 宿舍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素梅披着略显凌乱的长发走了进来。 “早啊，林宇。”她微笑着打招呼。 她今天穿了一件亮橙色的上衣，下身是一条贴身的黑色小脚裤，整个人站在黄主任办公室外的那面大镜子前，一边对着镜子比划，一边熟练地将头发盘起扎成马尾。 鲜亮的橙色在阳光下衬得她肌肤白皙，身形玲珑有致。她透过镜子的一角，注意到林宇正在偷偷瞟她，嘴角便扬起一个俏皮的笑容，脸颊上的两个小酒窝格外生动。 林宇被她逮个正着，脸颊一热，赶忙低头装作若无其事。 “赶紧拿拖把和簸箕，今天我们要负责清洁书记办公室。”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往门口走。 林宇点头，左手拎起簸箕和扫帚，右手提着靠墙放着的拖把，紧跟着她的步伐。 两人来到刘玉国的办公室时，刘书记正弯腰在脸盆边洗脸，水珠顺着下巴滴入盆中。 素梅麻溜地开始扫地，而林宇则拎着拖把出了门，来到院子中央的自来水龙头下，开始清洗拖把头。 当他洗完拖把，拧干水准备返回房间时，却恰好看到令他震惊的一幕。 刘玉国那双胖乎乎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放在了素梅的臀部上，正在若无其事地揉捏着。更让人错愕的是，素梅并未显出任何抗拒，反而笑着说着什么。 “哎呀，刘书记，别闹，被那小子看到就不好了。”她一边轻轻打了刘玉国胸口一拳，一边将他的手推开，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扫地。 林宇站在门口几秒，心绪翻涌，随后故意清清嗓子，才走进屋内。 此时素梅已经拿起抹布，认真地擦拭着办公桌。 “我这儿就不用拖了，你去把会议室打扫一下，干净些。”刘玉国随口吩咐。 林宇点头答应，转身离开，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一边拖地一边思索：素梅那样的女子，为何会与像刘玉国这样的老男人有如此亲昵的举动？刘书记年过五旬，头发所剩无几，靠着那缕从左耳跨过头顶的稀疏长发遮掩着油亮的头皮，身形发福，走两步都能喘气，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让年轻女子倾心的人。 “到底是为什么呢？”他心中泛起波澜。 地面与桌面清理得差不多了，他刚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刘玉国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后面紧跟着四五十位干部。素梅冲林宇使了个眼色，悄悄向最后一排走去。 林宇会意，也跟了上去。 两人坐定后，主席台上，左侧是刘玉国，右侧是任达远，两人神情冷峻，彼此间没有一句交流。 “开始开会。”刘玉国冷声说道。 “当前正值农忙时节，有几点需要各位特别留意。”他说着，举起手中笔记本，“一是防火问题，务必提醒村民在收割时，要严格防范明火，以免酿成灾祸。二是水源调度，各村要提前协调灌溉，避免因水源争夺引发冲突。三是县委强调要学习典型文件，组织部可能会突击检查，各位要做好准备。” 说完，他站起身，准备离场。 众人也纷纷起身准备散会。 就在这时，任达远忽然大声道：“大家别急着走，我还有点补充。” 众人一愣，目光齐刷刷看向他。 “昨天我们镇政府新来了名选调生，林宇同志，学历高、能力强。以后是我们重要的同志，大家欢迎一下。” 他带头鼓起掌来，但会场中却鸦雀无声，掌声孤零零地响了几下便停住。 林宇礼貌地挥了挥手，脸颊微微泛红，不知所措。 任达远却毫不在意，仍然对他微笑点头。 “哼。”刘玉国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踏出会议室。 其他人也迅速跟了出去，只剩林宇、任达远和素梅三人留在原地。 “好好干，年轻人，我看好你。”任达远伸出手与林宇握了握。 “多谢任镇长栽培。”林宇也真诚地回应。 素梅在一旁笑着打趣：“你们两个，一个镇长一个选调生，都是前途无量的俊杰啊。” 任达远爽朗地笑了笑：“我都四十多岁了，哪比得上你们这些小年轻。” 正聊着，门又被推开，黄主任脸色冷峻地走了进来。 “林宇，素梅，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儿？办公室没人知道吗？上面要是发文或打电话怎么办？” 素梅吐了吐舌头，赶紧溜出门去。 林宇也连忙起身跟上。 黄主任扫了任达远一眼，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道：“任镇长，有事您就去前面办公室吧。” 任达远笑着摆摆手：“没事，我也该走了。” 黄主任快步走在前面，素梅追了上去，一边笑着一边问：“哎，老黄，今天怎么火气那么大？” 黄主任没停脚步，只是冷哼一声道：“林宇刚来不懂，你也不明白吗？任达远和刘书记的关系，现在可是针锋相对。” “人家任镇长赏识新人，这不是好事嘛？”素梅笑嘻嘻地说。 黄主任猛地停住脚步，回头冷冷看了眼不远处的林宇，吐出几个字：“那是他娘的祸根。” 说完，转身离开，步伐更快了。 林宇站在原地，心头一紧。 原本以为任镇长的青睐是一种幸运，但此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卷入了一场无声的权力暗战之中。 第八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 林宇忽然意识到，尽管黄主任性格古怪，说话带刺，但刚刚那几句嘱咐，分明是出于好意。 他并不是在故意刁难，而是在用一种不那么温和的方式提醒自己。 这个人，或许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难以接近，反而是单位里少有的能信赖之人。 林宇暗自记下这份提醒，也愈发意识到，单位里的人情世故远比书本复杂。+ 几人一起回到办公室，黄主任在门口顿了顿，转头朝林宇交代道：“办公室的日常事务，你跟着素梅慢慢熟悉，别急。” 接着，他用下巴指了指里面那间关着门的房间，“我平时工作时不喜欢被人打扰，没什么要紧事，别敲门。” 林宇赶忙点头称是。黄主任便推门进去，随即“砰”的一声，用力把门关上。 空气里顿时多了一丝紧张。 素梅则坐回了她昨天的位置，动作娴熟地翻起桌上的文件。林宇见状，也依照昨天的老样子，找了个椅子半坐着，捧起一张旧报纸装模作样地翻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办公室电话陡然响起，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喂，您好。”素梅迅速接过话筒。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硬的男声：“我是刘玉国，把你们办公室所有人都叫到我办公室来。” 话音刚落，电话啪地被挂断。 素梅眉头微蹙，低声嘀咕：“更年期啊谁又惹他了，动不动就发火。” 说罢，她站起身，走到黄主任的办公室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黄主任，刘书记让办公室全体人员过去。” 话落，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林宇连忙起身，紧紧跟在她身后。他注意到，素梅在面对刘书记办公室时，竟然毫不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林宇心中微微一动：这姐们和刘书记的关系，似乎不一般啊。 昨天她敲黄主任的门还有礼节，今天面对刘书记那边却大剌剌地直接进门，这种差别，岂能是巧合？ 林宇心里嘀咕：该不会……素梅姐这么漂亮，真成了刘书记的“心头好”？ “啪！”肩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林宇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黄主任正站在身后，眼神锐利：“知道什么事儿？” 林宇摇头，“不知道。” 黄主任点了下头，径直走进刘书记的办公室。 屋内烟雾缭绕，刘书记坐在桌后，一只手夹着未燃尽的香烟，另一只手握着一支盖着笔帽的钢笔，神情阴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 “黄主任，”他冷冷地开口，“昨晚咱们办公室，谁来过？” “下班后我就回家了，没回来过。”黄主任答得干脆。 “我晚上八点多就回宿舍了。”素梅也紧跟着表态。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宇身上。 林宇顿时觉得如芒在背，连嗓子都发紧，“我……我晚上也早早就睡了。” “啪！啪！啪！” 刘书记猛地拍了三下桌子，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三人，“你们几个连个电话机都看不住，还能干啥？清溪镇政府养你们有啥用！” 这番话，把刚刚还稳如泰山的黄主任和素梅都说得愣住了，谁也没搞明白他在说什么。 “电话机丢了？”黄主任皱起眉头，看向素梅。 “没啊，我刚才还接了电话呢。”素梅一脸茫然。 只有林宇心中骤然一沉。 昨晚，他因为心中不忿，一时冲动，用办公室的座机拨打了110报警。难道……刘书记发火，是因为这个？ 林宇心跳加速，一股不安的预感袭来。 果不其然，刘书记脸色铁青道：“昨晚，有人用你们办公室的座机，拨打了报警电话，举报羊圈沟发生的打人事件，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挥舞着手中的笔，猛戳桌面：“这说明有人，想要借这件事，抹黑咱们清溪镇政府！” “说明我们处理不好基层事务，连村干部和村民的矛盾都调解不了，才需要外人插手！” “说明，有人，故意在搞事情！” 他目光凌厉地扫向黄主任，“这件事你必须查清楚，我要知道，是谁打的这个电话！” 话音刚落，他把手中的笔狠狠一摔，又掐灭了烟头。 黄主任立刻上前，捡起打火机，恭敬地为他点燃了新烟，嘴角堆出笑意：“刘书记，这种事情确实严重，我一定查到底。” 刘书记烦躁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 三人走出刘书记办公室，黄主任一路不发一言，回到办公室后立即进了自己的房间。临关门前，他回头看了林宇一眼，那眼神，冷静而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 林宇心头一紧，完了！ 黄主任一定是察觉出什么了！ “嘭！”房门再次重重关上，隔着门板都能听见里面传出一阵低低的椅子滑动声。 林宇越想越慌。如果黄主任真的知道是自己报的警，他会不会告诉刘书记？自己会不会因此被处理？甚至丢了工作？ “素梅姐，羊圈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宇强装镇定，试探着问道。 素梅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随即凑过来，轻声说道：“那边一个五保户前两天去世了，按照政策，镇里要把他的土地收回。” “可问题是他的侄子早就种上了地，不肯退。村支书张富友上门去谈，结果被打了。” “就这么回事。” 林宇皱起眉头：“那报警也没错吧？有人被打了。” 素梅轻轻一笑，声音低低的，带着一股香气，“弟啊，刚来不久，有些事你还不懂。” “你用镇政府的座机报警，性质就不一样了，等于是在公开质疑镇政府的执政能力。” “还有出手打人的那位徐宝才，是我们刘书记的表弟。” 她说到这儿，眨了眨眼，“这事你知道就好，可别到处乱说。” 林宇脑海里“轰”地一声炸开了。 他终于明白了原来，背后还有这种关系！ 怪不得昨天张富友被罚了两个月工资，任达远却还带自己去见书记，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而现在回头想，任达远在车上故意提到“增强法治意识”，那番话……分明是有意在引导自己走向报警这一步。 林宇只觉心中一阵寒意涌起。 他忽然明白了一个残酷的现实，自己被人当枪了。 第九章 就你不懂事! 林宇坐在单位的长椅上，他手里捧着一份当天的报纸，却一字未读。他的目光空洞，脑海中回荡着昨晚的那通电话及其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内心隐隐不安，如履薄冰。 时间在他的恍惚中悄然溜走。中午，同事们相继起身准备去食堂吃饭，他也机械般地起身跟着队伍走。 饭菜的味道他丝毫未觉，食不知味地扒拉了几口饭，正准备离开食堂时，身后一个略显亲切却又让人莫名紧张的声音喊住了他：“林宇，吃完饭来我办公室一趟。” 他回头望去，只见镇长任达远正笑容可掬地站在那里，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这一眼让林宇背脊微凉，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不安。 回到办公室，他随手将饭盒搁在桌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衣领，便朝镇长办公室走去。 推门而入，任达远仿佛早已等候多时，面带笑意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小林，办事挺利落的。放心，做得好，我不会亏待你。”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林宇心头一震，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暗指。可他不敢轻易表态，心中在激烈地权衡：是借机与任达远站在同一条船上，还是装傻充愣，自保为上？ 短暂的犹豫后，林宇还是决定谨慎行事。他双手负在身后，脸上露出一丝困惑：“镇长，您这话我听着有点不太明白，是我哪儿做得不妥了吗？” 任达远听得一愣，旋即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听不明白也挺好，就当我没说。” 说罢，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林宇坐下。 林宇照做，坐得端正，认真聆听对方的每一个字。 任达远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空中缭绕，他慢悠悠地说道：“你是选调生，前途不错。只要踏实干，两年后准保能提个副科级。”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我今年四十二，照这势头，咱俩共事的时间还长着呢。” “日子久了，你会慢慢明白，我任达远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着，他打开抽屉，拿出两包烟丢在桌上，“抽烟不？” 林宇连忙摇头：“谢谢镇长，我不抽烟。” 任达远稍显意外，但随即点头称赞：“不抽烟，好。小伙子能自律，是优点。” 接着，他又寒暄几句，无非是些关切和鼓励的话。林宇听得心不在焉，始终提防对方是否有更深层的意图。 半晌，见没有实质性内容，他起身告辞：“镇长，我办公室还有些资料要整理，先回去了。” 任达远点了点头：“去吧，好好干。” 林宇推门而出，一出门便长长地舒了口气。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与任达远说话，如同走钢丝，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唯恐踩空。 相比之下，刘玉国虽然脾气火爆、语气粗鲁，却让人更觉得踏实，至少不用时时提防被算计。 他心中暗自立下主意：今后，离任达远还是远一点为妙。 刚回到办公室，黄主任便从里间招了他进去。林宇心头一紧，隐隐预感到，这事儿还没完。 门一关，黄主任的神情便不再掩饰，眼神锐利，语气低沉如刀锋般直逼：“昨晚的报警电话，是不是你打的？” 林宇心头骤然一震，脑袋仿佛被锤了一下，一时嗡嗡作响。他强作镇定，嘴角牵出一丝勉强的笑：“黄主任，您说什么啊？我哪儿敢打那种电话？” 黄主任冷笑一声：“你昨天是不是跟任镇长去了羊圈沟？” 林宇点点头：“是去过。” 黄主任双手叉腰，嘴角带着一抹嘲讽：“那就对了。整个镇政府，除了你，还有谁这么不懂事？” “刘书记在这儿干了十五年，在后院里是德高望重，这种事其他人哪敢做？”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更别提，那马圈的徐家，还是他的亲戚。” 林宇低头沉默。他知道，黄主任说得没错，但他也明白，做了就要承担。 稍作思索，他抬起头，咬牙开口：“黄主任，我不想再隐瞒了。电话，是我打的。” 话音一落，黄主任脸色骤变，瞪大了眼：“你……你小子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事你不承认，谁能拿你怎么样？你这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林宇挺起胸膛，语气反倒更为笃定：“我只是做了一个公民该做的事。打人犯法，无论是谁，违法就该承担后果。” 黄主任冷冷地打断他：“得了，你别在这儿讲大道理，这话你留着跟书记慢慢说去吧。” 他转身要走，谁知门口却站着素梅。她眉头紧皱，一脸焦急：“老黄，你要去哪儿？” “我去找书记汇报。”黄主任不耐烦地回答。 “林宇是咱们办公室的新人，咱们是不是应该……”素梅还想劝一句，却被黄主任冷冷打断：“别多管闲事，我知道分寸。” 素梅只得侧身让开，目送黄主任匆匆离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无奈。 而林宇，却意外地平静。他知道自己没做错，便无所畏惧。 不久，办公室电话响起。素梅接起电话，几秒后放下听筒，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刘书记找你。” 林宇早有预感，站起身整理了衣服，神情肃穆，仿佛即将走上战场的战士。 他走到书记办公室门前，刚要敲门，便听到黄主任在里面为他辩解：“林宇刚来不久，可能还不太懂这儿的人情世故，书记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再说，他就是个刚毕业的小年轻，社会经验少。” 刘玉国冷冷地打断他：“黄轩，我需要你教我怎么用人？” “你在办公室做主任多久了，想不想往上爬你自己掂量着点。” 门外的林宇听见这番话，心头微震。 两人的声音慢慢的压低，话题慢慢也变成了与林宇毫无关系。 就在这略显沉闷的氛围中，响起三声清脆的敲门声：“咚咚咚。” 刘玉国刚放下茶杯，抬眼望向门口，语气平淡地说道：“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身形挺拔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穿着笔挺的工作服，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 第十章 扫厕所，这我能忍吗? “刘书记。昨晚羊圈沟村民围殴村支书的事，是我打的报警电话。我现在主动向您坦白！” 林宇站得笔直，语气铿锵有力！ 刘玉国微微一愣，眉头挑起，显然没料到这个新来的年轻人直接给自己打了直球。 在清溪镇干了近二十年，刘玉国从一个副镇长一路爬到书记的位置，自诩阅人无数。他早已练就火眼金睛，镇上哪类人好说话，哪类人能捏合，哪类人会惹事，他一眼就能看出。 清溪镇地处偏远，素有“穷乡僻壤出悍匪”之称，蛮横的不少，但他刘玉国从未吃过什么亏，更没人敢在他面前硬碰硬。 眼前这个毛头小子，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宣称“伸张正义”，这话听着就不顺耳。 “谁让你擅自使用办公室电话报警的？”刘玉国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林宇毫不退缩，声音洪亮：“我看到党委书记被徐家人欺凌，心中义愤填膺，才出此举动。” “你心中义愤填膺！你考虑过用这部电话的后果吗？”刘玉国盯着他，语气里透露出压迫感。 林宇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刘书记，我知道您和羊圈沟的徐家有亲戚关系。” 话音刚落，刘玉国的脸色陡然一沉。 “如果您因此要处分我，我不会听之任之。我会去争取我自己的权益，甚至市委组织部，向上级反映情况，讨一个公道。” 这番话掷地有声，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面，激起一片波澜。 刘玉国猛地拍了几下桌面，眼中怒火燃烧，额头青筋直跳，“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什么！” 真的动了怒，原本还算沉稳的语调，此刻几乎要爆炸。 “林宇，我念你是刚来清溪镇，才不跟你一般见识。”他冷冷地说道，“但！从今天起，到年底，镇政府的男厕女厕，你负责打扫干净。” “黄轩管好你办公室的人！”他转头冲外喊了一声，“好好给新来的小同志上上课，让他明白什么叫规矩。” 黄轩立马答应了一声，目光中透出一丝无奈。 林宇气得脸色铁青，几乎要炸开，“这不公平！这分明是变相的侮辱！” “不公平？”刘玉国目光一凛，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我是书记，这是对你不守规矩的惩罚。你现在给我出去！” 林宇几乎是咬着牙说：“我不服！我要去组织部反映！” 说完，他掉头就走，黄轩见状连忙追了出去。 “林宇，组织部你要去，那是你的权利。”黄轩声音不高，却带着明显的警告，“但你最好搞清楚一点，你的人事关系已经转入清溪镇，必须接受这里的管理。” 林宇脚步不停，但心中却开始动摇。 “我知道你委屈。”黄轩继续说道，“但你得明白，用公用电话报警，这本身就有损政府形象。书记对你的小惩罚，并不过分。” 这番话让林宇停住了脚步，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冲动了？ 难道打扫厕所，真的算不上侮辱？ 一连串疑问浮现在脑海，林宇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弹。 黄轩说完也是摔门走进办公室显然也是被林宇的不通人性搞得火大。 林宇站在办公室门口，手握成拳，目光沉沉。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脚重新踏入办公室，一步步走向里间，推开门，毫不犹豫地站到了黄轩面前。 “黄主任，”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倔强，“让我去打扫厕所，我觉得这是对我的羞辱，我拒绝。” 黄轩正低头翻看桌上的文件，闻言抬起头，眉头一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清溪镇政府的厕所，林宇不是没见过。他刚报到那天路过一次，典型的北方老式旱厕，脏乱不堪，气味冲天。如今命他去清扫这种地方，说没有情绪是骗人的。 黄轩放下手中的笔，缓缓靠在椅背上，眼神如刀锋一般打量着林宇，“侮辱？你觉得这是侮辱？” 他冷哼一声，语气骤冷，“整个政府院里这么多号人，分成哪个部门没有卫生组，大家轮流干活，扫院子，通厕所，谁都跑不了。你刚来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你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别忘了，这里是基层，不是你的象牙塔！” 林宇一时语塞，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 黄轩继续道：“就连我刚来的时候，一样拿着扫帚清过厕所。你觉得恶心，别人就不觉得恶心吗？” 这番话如重锤般砸在林宇心头，让他羞愧地低下了头。他不是不明理的人，但刚才那股委屈与愤怒让他一时冲动。 “你要学的还多着呢。”黄轩语气稍缓，却不再多言，重新低头翻起了文件。 正在这尴尬的气氛中，素梅探头进来，语气里带着点打圆场的意味：“好了好了，别吵了，吵什么呢？” 她看向林宇：“林宇，你暂时出来盯会儿办公室，我回去一趟。” 林宇点点头，默默走到外间办公室，站在办公桌前，双手撑着桌沿，心中五味杂陈。 他能感觉到，刘玉国的报复才刚刚开始。这次是打扫厕所，下次会是什么？冷嘲热讽、孤立自己？ 他不禁自问：自己，是不是以后都要在这种针对中熬日子了？ 正想着，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鱼仔笑没人样的走了进来，神神秘秘地凑近他：“林宇，门口有个漂亮大姐找你。” “漂亮的大姐？”林宇一愣，脑袋有点转不过来。 他在清溪镇人生地不熟，哪里来的漂亮大姐？难不成是苏瑶来了？但她若来，怎么不提前和自己打个电话？ 带着满腹疑问，他快步走出办公室，穿过走廊，向政府大院的门口小跑而去。 刚出门口，他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身材高挑、穿着得体的女子正站在门前，见到他时，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 “是你？”林宇脚步一顿，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一丝笑意。 眼前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在桥边跳水的姑娘，名叫何丽芳。她的脸色比那天好了许多，衣着也整洁干净，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第十一章 漂亮大姐送手机 “那个我来，是想谢谢你。”何丽芳低声说道，眼神躲闪。 林宇摆了摆手，“谢什么谢？换了谁都会出手的。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活着，再也别做那种傻事了，知道吗？” 何丽芳点点头，眼中有些慌乱。她从衣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沓整整齐齐的钞票，递到林宇面前：“这些钱……请你收下，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林宇见状，连忙后退两步，脸色一正：“不行，这钱我不能收！” “我救你，是因为我看不得生命轻贱，是出于本心。不是为了钱，更不是为了回报。” 见她还想坚持，林宇干脆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手里的钱拿过来，迅速塞回她的衣兜里。 “别再记着这事儿了，好好过你的日子，这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何丽芳怔在原地，看着这个年轻男人心头泛起一阵异样的情绪。 林宇看了看时间，轻声说道：“我得回去了，现在是上班时间。” 他转身准备离开，何丽芳忽然轻声唤道：“等一等！” 林宇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她快步追了两步，神情有些局促，“我……我能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如果以后我有什么事，想请你吃顿饭，或者……” 她话没说完，脸颊已经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林宇微微一愣，神情间闪过一丝不自然的错愕。他挠了挠头，语气中带着一分无奈，“不好意思，我手机坏了目前没有联系方式。” 他没有提及手机是因为跳水救人时落入河中而损坏的。 一方面，他不愿再揭开关于何丽芳轻生的伤痛，那是一场不堪回首的闹剧。 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让何丽芳为此内疚，更不希望她因此破费。 “要不这样吧，你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等我有手机了再联系你，方便吗？”林宇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自然。 何丽芳连连点头，神情有些紧张，“可是……你有纸笔吗？” 林宇轻笑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你说吧，我脑子还算好使，记个号码没问题。” 何丽芳略显迟疑地念出那串数字，林宇复述了一遍，点头确认后笑着说道：“记住了。你先回去吧，我这边还有点事。” 说完，他朝她摆了摆手，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办公室。 其实，他并不想与何丽芳有太多交集。这个女人的身份太复杂年轻寡妇，名声难免惹人议论，更何况她的婆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出了事只会赖在别人身上。 况且，自己刚刚调来镇政府上班，要是被人议论说一来就与女人纠缠不清，怕是影响不好。 他坐回办公桌前，翻看着案头的文件，却始终提不起精神。直到同事们陆陆续续离开，外头的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 这时，一个熟悉的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 “小林，晚上跟哥出去吃个饭，等下我来叫你。”鱼仔笑着说完便退了出去。 林宇一怔，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跟这位鱼仔哥也不算熟，为何突然请他吃饭？难道是想让自己请客？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心里盘算着：黄主任昨天给的钱，已经花了一大半，买了些洗漱用品和两身换洗衣服，现在钱包里只剩下七十多块。 两个人若是吃得节省点，或许还能撑一顿。 看来，得跟家里再要点钱了。 想到这儿，他拿起电话，拨通了母亲的号码。 “妈，我这边生活费快没了……能不能再给我点？”林宇压低声音。 “你不是说手机丢了吗？昨天我不是又给你转了两千吗？”母亲的声音透着一丝疑惑和担忧。 “是，妈，谢谢你。”他轻声应道。 挂了电话，林宇内心一阵歉疚。还没开始挣钱，已经向家里伸手两次了。他暗下决心，等以后真正有了稳定收入，一定要好好孝敬父母。 正想着，门被轻轻推开。 林宇抬头一看，竟是何丽芳。 他有些惊讶，眉头微挑，“你怎么又来了？” 何丽芳走进来，神情平静，手中捧着一个小盒子。 “我刚去镇上买了一部手机，不是什么贵的型号，你先拿去用吧。”她说着，把盒子轻轻放在他的桌上。 林宇顿时站起，满脸惊慌，“这怎么行？姐，这不合适！” 他怎么能让一个经济拮据的寡妇为自己破费？这让他心里非常不安。 可何丽芳没有给他回绝的机会，转身便走。 林宇追到门口，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心头泛起复杂的情绪。这女人，心地太善良，可命运为何对她如此残酷？ 他长叹一声，正准备关门，鱼仔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 “哟，新手机啊，是她送的？”鱼仔笑嘻嘻地问。 林宇没有回应，他更加关心自己那点可怜的积蓄能否撑过今晚的饭局。 “吃什么啊，我请你。”鱼仔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晚有人请客，咱们蹭一顿。” 林宇一愣，随即松了口气，笑着点头。 二人一同出了门，一路朝东边那家口碑不错的小餐馆走去。 “哎哟，老板娘今天真是艳压群芳啊！”鱼仔一见老板娘，立刻笑着打趣道，“穿得这么靓，是不是知道我来啦？” 老板娘掩嘴一笑，媚眼如丝，“可不是嘛，这身包臀裙就是特意穿给你看的，最里面的包间，老地方，自己进去吧。” 林宇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惊讶。 他们推开包间的门，一个中年男子正端坐在主位，四十岁上下，面容严肃，气质沉稳。 林宇认得，是镇政府的副镇长杨毅，虽然之前没打过照面，但在走廊里见过几回。 杨毅目光落在林宇身上，微微一笑：“林同志，坐吧。” 林宇坐在了靠门的位置，刚落座，老板娘便开始上菜，一道接着一道，不一会儿，桌子上已经堆满了佳肴。 “大家举杯，先来一口暖场。”杨毅率先举杯。 众人纷纷举杯应和，林宇也礼貌地喝了一口，目光却悄悄打量着在座的几人。 杨毅夹了口菜，咀嚼着，对身旁的村支书说道：“这小伙子是我们新来的高材生，干练得很。” 第十二章 信访狠人李铁头 “孙书记，来来来，和我们的小林认识一下。” 村支书孙浩洋听罢，笑眯眯地举起酒杯，“我是牛头屯的支书，孙浩洋，林干部，敬你一杯！” 他一仰脖子，半杯白酒瞬间见底。 林宇一愣，这酒喝得也太猛了。 杨毅在一旁笑着提醒：“小林，人家孙书记敬你呢。” 林宇只好端起杯子，干脆利落地一口闷。 鱼仔赶紧替他添酒，又给孙书记倒满。 刚落杯，杨毅又笑道：“没想到啊，小林酒量挺不错嘛。” 林宇摆摆手，“我其实酒量一般，刚开始能喝点，后头就容易醉。” 他本想借此躲酒，谁曾想，这反倒成了火上浇油的理由。 “哎呀，原来小林喜欢快节奏啊！”杨毅半眯着眼，一眼望向孙浩洋。 孙浩洋心下叹了口气：这小子怎么刚来就得罪了自己的老大。 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再敬一杯，“好事成双，林干部，我再敬你一杯！” 说着，他再次一饮而尽。 林宇脸色微变，心知这桌饭局，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端起杯子，默默喝下，随即自己拿起酒瓶，倒满一杯，站起身来。 “刘镇长，我初来乍到，敬您一杯。” 端起酒杯扫过饭桌上的众人。那一刻，整个包间仿佛静止了。 刚刚他已经连干了两杯白酒，竟连一口菜都没动，现在居然还主动举杯，直指桌上最不容忽视的那位杨毅。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满是不解和惊讶。一般人两杯白酒下肚，已经开始晕乎，何况林宇还是个初到清溪镇的“新兵蛋子”。他这是在示威？还是已经喝大了，开始撒酒疯？ 杨毅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眯着眼盯着林宇，声音低沉却带着冷意：“你这杯酒，想怎么个喝法？” 林宇没有回答，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仿佛吞下的不是烈酒，而是一口怨气。他放下杯子，目光灼灼地锁定杨毅的那只酒杯，眼神像是在宣战。 他心里清楚，从他踏进清溪镇的第一天起，就没有什么顺心的事。既然这场饭局充满火药味，那不如趁机，把心中那股压抑的怒火发泄出来。 杨毅脸色微变，咬了咬牙，端起酒杯，也是一口闷下。他的酒量并不算好，原本今晚的酒局就安排了孙浩洋先顶一阵子，没想到林宇毫无预警地发起了冲击。 酒刚下肚，林宇竟然又打开一瓶新的白酒，给杨毅满上，再给自己斟满。 “刘镇长，这杯，我敬你的。”林宇的眼神如火，声音不高，却压得在场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杨毅的手指在桌面轻敲两下，显然有些慌了。他侧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鱼仔，眼神中带着求援的讯号。 鱼仔赶忙打起圆场，“哎呀，咱们还是先吃点菜，别光喝酒啊。”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换作旁人，听了大多会顺势缓一缓气氛。 毕竟是初来乍到的，锋芒太露容易树敌。 然而林宇完全不顾，只是轻轻一笑，举起酒杯：“刘镇长，好事成双嘛孙哥刚刚说的。” 说完，再次一饮而尽。 他终于坐下，拿起筷子，随意地夹了几口菜，仿佛刚才那番火药味十足的对抗只是饭前的小插曲。 杨毅挤出一丝笑，“年轻就是好，精力旺盛，酒也敢往下灌。哪像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喝一点就得歇歇。” 孙浩洋赶紧接话，“是啊，年纪大了，喝酒要有分寸。”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在咒骂：你小子比我年轻十多岁，刚才让我连喝两杯，现在倒装起老前辈来了！ 林宇放下酒杯，鱼仔见状，起身拿起酒瓶，想给他续上。没想到林宇却一把接过杯子，淡淡地说：“我酒量有限，不能再喝了。”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杨毅脸上。 他刚才还拿“年纪大了”做挡箭牌，林宇这番话就像是明着告诉他：你能耍滑头，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整个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凝固。大家互相瞅着，都明白这事儿的起因和走向，但没人敢多言。 杨毅嘴角抽动了一下，低声嘀咕，“看来这杯酒，不喝也得喝了。” 他知道自己是书记刘玉国的人，清溪镇的派系关系，林宇这小子刚来或许还不甚清楚，但今儿这态度分明是来挑衅的。 “我干了。”他端起酒杯，一仰脖，灌了下去，脸色有些发红，却极力维持镇定。 林宇起身，朝鱼仔点了点头，“多谢你今晚喊我来吃饭，我吃饱了，先走一步。”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包间，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他心里清楚，这种酒局不来也罢，虚伪、算计、试探，自己若不是今天情绪压抑到极点，根本不愿沾这场浑水。 回到镇政府，刚坐到办公桌前，门突然被推开，镇长任达远一脸惶急地走进来，眼神飘忽不定。 “林宇，待会儿如果有人来找我，就说我不在。”说完，他也不给林宇回应的机会，笔直冲进黄主任的办公室，然后“砰”地一声反锁了门。 林宇愣在原地，满脸困惑。这又是怎么回事？刚才酒局的火药味还没散，这边又来一出“藏猫猫”。 任达远是两个月前从县政府办公室调来的，按理说，应该是个懂政策、会说话的“老江湖”。当初组织找他谈话时，他原本对清溪镇兴趣寥寥，觉得这地方没什么油水，拒绝了。 谁知两年后，组织再次点名让他来，而且这次是实打实的正职，任达远只好接下这块“烫手山芋”。 刚上任不久，他满怀热情想干出点成绩，结果碰上的第一个“挑战者”，居然是清溪镇有名的“信访钉子户”李铁头。 李铁头当年在北方矿山当过工人，户口早就转成了非农。年轻时家里给他娶过媳妇，婚礼办得风风光光，却没领证，婚后第二天他便外出打工，从此音讯全无。媳妇在家熬了半年，见他杳无音讯，只得改嫁他人。 三十年后，李铁头回了村，落魄不堪，却提出要求：要自己的耕地！ 这事本就不合规，但李铁头脸皮极厚，逮谁就缠谁，连去县里都不带怕的。 第十三章 我死在你们镇政府! 任达远本着“群众利益无小事”的热情接待，谁知第二天书记刘玉国一听，笑着对他说：“既然你要解决，那就麻烦任镇长多费心。” 说着，当着他的面拨通村干部电话，“李铁头的事，镇长负责，你们大力配合。” 结果，村支书吕青州第二天火急火燎地跑来，把李铁头的底细全盘托出。 “这个人根本没资格要地，我们当初是出于人道，才给了他十来亩临时耕种，现在连承包费都不交，您说怎么办？” 刘玉国干脆果断，“收回来。” 从那之后，李铁头便彻底“黑”上了任达远，把他当成了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三天两头就来“拜访”。 今夜又来闹。吕青州刚才打电话提醒，说李铁头已经进了镇政府的大门。 任达远一听，拔腿就跑，躲进了黄主任办公室。 林宇坐在镇政府的办公室里，百无聊赖地翻弄新手机。 林宇心里还挂念着苏瑶，那个一直默默支持他的女孩。 他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去镇上营业厅，把之前丢失的电话卡补办找回来。 只要电话能恢复，他就能重新联系上苏瑶。 一想到苏瑶，他嘴角便浮出一丝微笑，所有的烦恼似乎都被这温柔的回忆冲散了。 他突然灵机一动，想起只要先下载微信就可以不用电话卡就能联系她。 于是他赶紧下载了微信，准备登录账号。 刚输出完微信号，一声突兀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宁静。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外貌奇特的中年大叔闯了进来。 他大概有五十出头，身材矮小偏瘦，约摸一米六个头。 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和风霜的痕迹，蓬乱的胡子几乎遮住了下巴。 他头戴一顶洗得发白色的军绿色帽子，穿一件不合身的旧西装外套，里面是皱巴巴的白色衬衫，下身却是迷彩裤。 脚上是一套开胶的大头皮鞋，整个造型就像是从老电影里走出来的人物。 他一进门便气势汹涌地问道：“任镇长在不在？” 林宇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再看他这身打扮，满头大汗，却似乎一点都不像夏日酷暑的样子。 “不知道诶。”林宇迟疑了一下，轻声细语的回应，“请问您是？” “我是他的亲戚，有点急事找他。” 那人边说边四下张望，目光仿佛雷达一样扫过每一个角落。 他走到林宇桌子前，突然回头看向门后。 林宇被他滑稽的动作逗笑了，心想：任镇长再怕你，也不至于躲在门后面吧？ “那个大叔！你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忙传达一下。” 林宇努力以平和的语气说话，试图安抚这位来者不善的“亲戚”。 “任镇长不在或者改天再来拜访也行？” 这话一出口，房间另一侧的任达远在心中松了口气。 他屏住呼吸那么久，就怕林宇一不小心说漏嘴。 还好，这小子还挺机灵。 然而此时，李铁头的目光一转，看见旁边那扇紧闭的门上。 他走过去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这屋子是干嘛的？”他侧头问道。 林宇赶紧过去拦住了他，“这是主任的办公室，里面是都是单位的设备，平时不上锁的情况下也不让随便进。” 那男子眼睛一眯，鼻翼抽动，感觉到了猫腻，突然沉声说道：“让任达远出来，我今天非看见他不可。否则，我就不走了！” 李铁头的倔脾气也是上来了。 林宇见状，连忙递上茶水，“大叔你别激动，要不你先坐下？天气热，喝点水歇歇。” 李铁头来镇政府闹事不是第一次了，很少有人正眼看他，除了任达远也就是林宇了。 李铁头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他瞟了林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小伙子你是新来的吧？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林宇笑着点头：“是啊，我才来咱们清溪镇工作对这里还不太熟悉。” 李铁头点点头，加上嘴角一撇，语气突然变得意味着深长：“来政府上班，没少给刘玉国送好处吧？” 林宇一愣，立刻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说道：“我是通过考试进来的。” “考试？”李铁头冷哼一声，“你要是不给刘玉国点表示，他早晚给你穿小鞋。趁早送点，不然以后吃亏。” 林宇听了这句话，眉头一皱，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大叔，我是国家选出来的人民公仆。我不敢保证别人怎么样，但我不能做违背原则和党纪的事情。我是靠实打实的努力换来的，而不是跑关系靠人情换来的。” 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语气诚恳，倒是让那人一时语塞。他愣愣地看着林宇，仿佛第一次真正打量他。 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开口：“小伙子，觉悟很高呀，但你以后会明白，现实情况可比你说的道理复杂。” 他语气中透着一股沉重的无奈。 林宇没有接话，反倒是心里越发警觉：这人到底是谁？ 真是任达远的亲戚吗？怎么看都不像。 “你遇到什么难处了吗？”林宇试探着问道。 他虽不爱管闲事，但眼下必须拖住这人，不能让他察觉到里屋的任镇长。 那人眼神一变，嘴角抽动了一下，低声说道：“我就是来要回我自己的耕地。” 这句话一出口，他整个人顿时沉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林宇心里一动，终于明白这个人来找任达远的目的。 “你跟我说一下具体情况，我或许可以帮你想办法。” 林宇表现得诚恳，本来是想拖延时间没想到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对方的怒火。 “我跟你们单位的人说多少次了，我就是要回属于我的地！”李铁头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眼中泛着红光。 “任达远亲口答应过我，要我把地给协商回来。 现在又躲着我不见了？ 我告诉你，我今天就死在你们镇政府的院子里，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第十四章 鱼仔的手段 声音嘶吼着，情绪激动，说完立刻起身朝门口冲去。 林宇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脸色发白。他还没处理过这种突发事件，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要不要喊任达远出来？这个念头在他内心一闪而过，但他立即否决了这个想法。 如果任达远真想露面，刚才他们的对话他不可能听不到。 既然一直没有动静，那就说明他压根不打算出面。 林宇咬了咬牙，抬头望去，只见李铁头，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若这位大叔真的在镇政府大门前做出了什么过激的行为，这辈子他恐怕都会噩梦连连，愧疚难消。 想到这里，他立即加快脚步追了出去，呼吸间带着紧张与焦虑。 “大叔，您先别着急，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商量。” 林宇追上李老头，小心翼翼地拉住了李铁头那布满老茧的粗糙手掌，生怕他情绪失控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然而，林宇这一拉倒是点燃了李铁头心里的怒火。 李铁头瞬间涨红了脸，眼睛瞪得滚圆，声音高了好几分贝：“小伙子，我跟你讲哈，那块耕地对我来说就是命根子！没了，我李铁头就是废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完，他猛地甩开林宇的手，转身朝着镇政府的大门冲去，那决绝的姿势仿佛真的准备好了以死明志。 林宇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暗自思忖：一个老农民都已经走投无路到这地步了，任达远作为一镇之长，怎么能对民众的疾苦如此麻木不仁？ 李铁头在门前大声喧哗，情绪激动得近乎失控；林宇则一边揪住他的衣角，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说，两人就这样扯了僵持不下。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一家小饭馆里，鱼仔站在小便池前放水时，饭店老板推门而入。 “于领导，今天是你当值吧？”老板笑眯眯地，眼睛里透着几分讨好的神色。 “是啊。”鱼仔嘴里应了一声，打了个酒嗝，随即皱起了眉头，“今天的红烧鱼咸得过头了。” 饭店老板愣了一下，随即堆起笑容，连忙点头哈腰：“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给你打折。”稍作停顿后，老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于干部，镇政府有人在闹事呢。” “闹事？”鱼仔一愣，眉毛高高扬起，一脸质疑，“你怎么知道的？” “哎呀，这事半条街都传遍了！”老板搓着手，一脸的八卦表情，“有一个老头在镇政府门口闹呢，说什么不给解决问题就要在门口撞死，整的挺难看的。” 这话一出，鱼仔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 他急忙整理衣服，健步如飞地冲出饭店，向朝镇政府的方向奔去。 当他赶到镇政府门口时，脚步却猛然停下了。 眯起眼睛仔细一看，不由得暗自冷笑又是李铁头这个刁民！ 这时的李铁头正叉着腰站在门前，像极了村头骂街的泼妇：“我要我的耕地！” “镇政府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不然我就死在这儿，让大家看看你们是怎么欺负老百姓的！” 林宇满脸无奈，额头的汗珠不断滑落：“大叔，您先消消气。我只是个刚入职的新人，政策性问题还需要商量。要不您明天上班时间再来，我帮您找领导解决？” “你这样吵闹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先回去休息，别伤了身体。” 李铁头听罢，冷哼一声，眼神中闪烁着不屑的光芒：“别想耍花招！我打听清楚了，任达远今天值班，就在里面！你别替他打掩护！让他出来见我，不然我今天就死在这儿了！”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发洪亮：“任达远！你个没担当的东西！躲在办公室里当缩头乌龟是吧？不出来见我，我就爬到房顶跳下来给你看！” 与此同时，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很快就围成了一圈。 看到人群越聚越多，林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中直骂娘，真想冲进办公室把任达远拖出来，这种事还是让他自己解决吧。 鱼仔挤过人群，来到了李铁头面前，语气平静地问道：“老李头，什么时候来的？晚上吃了吗？” 李铁头看到鱼仔，身体明显的僵硬了一下，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脸上出现了一丝惧怕的神情：“我、我是来找任达远的，你给我起开，跟你说不着。” 鱼仔没理会他的话，反而转向围观的群众，脸上挂着不耐烦的表情：“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都回家吧，没什么热闹可瞧。” 他说着，挥手驱赶众人。鱼仔在溪镇工作多年，镇上的人都认识他。 闻言后，围观群众虽然心有不甘，但一个个陆续散去了。 等人散了，鱼仔的态度骤然转变，他手臂交叉抱在胸前，咬牙切齿地开口：“李铁头，是不是觉得我太给你脸了？现在马上给我滚回家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林宇闻言直接惊呆了。 这种对待上访老百姓的态度也太强硬了吧？这哪是解决问题，分明是在激化矛盾啊！ 面对鱼仔的威胁，李铁头嘴上依然硬气，但脸上的表情已经露出了惧怕：“我、我不会走！我是来找任达远的，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 鱼仔听完，怒火中烧，上前一步猛地推了李铁头一把：“大点声！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李铁头踉跄退后，表面流一瞥惊慌，他颤着手指向鱼仔：“你、你别动我啊！我有心脏病！再推我，我就趴在地上了，出什么事都是你负责！” 这番威胁反而让鱼仔笑起来，他慢条斯理地点点头：“行，我不动你。你不是要反映问题吗？”说着抓住了李铁头的手臂，“你到办公室去说，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不得了的委屈要说。” 说完，他就强行拉着李铁头往镇政府里走。 出乎意料的是，李铁头此刻反而开始挣扎起来：“你、你别拽，我放开我！我身体可不好……别逼我！” “逼你，你能咋地？”鱼仔语气冰冷，眼神凌厉。 第十五章 抽第一根烟 “我可叫了啊！”李铁头说着，猛地一下子就大喊起来：“救命啊！镇政府的于连山打人了！有没有人管啊，没天理啊！” 听着李铁头喋喋不休、情绪激动，林宇一时间也有些头大。 鱼仔没有阻拦李铁头的叫嚷，只是慢悠悠地掏出手机，冷冷开口：“我好心劝你说清楚问题，你却在这儿撒泼耍横。” 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质疑的气势。 “好，那我们就按规矩来。”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般扫过李铁头，“我这就报警，你要真有理，就去派出所跟警察说清楚。” 说完，他低头真的开始拨打号码。 李铁头的气焰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就垮了。 嘴里赶紧改口：“别、别打电话，我今天先不找任达远了。” 他眼神游移不定，语气软了，“你，你帮我带话，就说让他尽快把我地的问题解决了。要是不办，我改天还会来！” 话音未落，他头也没有回地转身冲出大院，就像逃命似的，一路小跑后便消失在夜色中。 林宇站在原地，目瞪口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刚才他和李铁头僵持了大半个小时，自己底牌尽出，却没什么效果。谁曾想，鱼仔却是几句冷言冷语，便轻松将对方劝退了。 “鱼仔哥，你……你太厉害了！”林宇发自内心感叹，眼神里闪烁着钦佩的光芒。 鱼仔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扬起一抹淡笑。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根递给林宇。 林宇见状，连忙摆手，“我从来都不抽的……” 鱼仔不动声色，轻轻将烟向前一推，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思：“试试看吧迟早得学着适应。” 林宇目光，终于接过那根烟。 火苗舔舐着烟头，林宇轻轻吸了一口，顿时被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快冒出来了。 鱼仔只是静静地慢慢地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语气低沉而富有深意开口：“在镇里干事，靠的不止是嘴皮子。” “处理问题，是门技术活。” 说着，他抬手拍了拍林宇的肩膀，带着几分关心和鼓励。 “对什么人，用什么态度，什么时候要硬，什么时候该客气！” “这些东西，书上教不来。” “你得多看，多学。” “你小子，悟性还不错，好好干，机会还是很多的。” “多谢你，于哥，我会记住的。”林宇连忙点头，神情里夹杂着一丝感激。 鱼仔没回头，已经迈步朝饭店方向走去。刚刚走出几米，他却突然停下，侧头扬了扬下巴，朝林宇勾了勾手指。 林宇赶紧跟了上去，脚步急促：“于哥，您还有什么吩咐？” 鱼仔双手插进口袋，砸了砸嘴巴语气悠长盯着林宇的眼睛。 “你刚到这儿，很多事都还不熟，先别急着表现。木秀于林，容易被人当成眼中钉。”他顿了顿，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讥讽，“一旦众人都把矛头对准你，你就是算是站到风口了，对错也不那么重要了。” 说完这句话，他摆了摆手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饭店。 林宇站在原地，凝视着鱼仔的背影，心头泛起阵阵涟漪。他知道，于哥这是在提醒他今晚的事和杨毅的那场酒局。 鱼仔说得没错。这里的人大多在镇上扎根多年，彼此之间关系错综复杂，而自己不过是刚刚到来的新人，若是言行不慎，很容易就会被针对的。 他叹了口气，慢慢踏上回办公室的路。 回到镇政府，他敲了敲黄主任办公室的门，语气平和：“任镇长，那个人已经走了，您可以出来了。” 他本以为任达远会出来寒暄几句，或是招呼他进去聊聊，但屋内却毫无回应。 “难不成……已经睡了？”林宇皱了皱眉，心中泛起疑惑。 他又敲了几下，这次声音更大：“任镇长，刚刚来找你的人已经离开了。” “啪！”门突然被风推开，发出一声轻响。 林宇怔住了。他记得门之前明明是关着的，怎么突然就开了？ 他小心探头看去，屋里灯光昏黄，却空无一人。任达远早已不知去向。 “这镇长……事情一结束，溜得比谁都快。”林宇摇了摇头，苦笑着转身离开。 他回到办公室，在靠墙的长椅上坐下，掏出手机，登录微信。 刚打开界面，消息提示便疯狂跳动苏瑶发来了数十条消息。 前面是反复地问他：“到清溪镇了吗？”“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后面则是掺杂着焦急和担忧的语气。 林宇心头一暖，一股久违的情感涌上心头。原来，自己并非孤身一人，还有人在远方牵挂着自己。 他点开视频通话。 电话响了十几秒，最终接通。屏幕那头的苏瑶，正靠在床头，手中抱着蓝色的毛绒玩偶，披着淡粉色的睡衣，肩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肌肤。 “喂，你丢啦小林子。”她声音软糯，带着一丝困意。 “宝贝儿，我这两天手机丢了，今天刚换了一个。”林宇扬起笑容，“你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曾经，是他一手为苏瑶制定了严格的作息计划，晚上十一点前不准睡觉，为的是让她能安心复习公务员考试。 白天他不打扰，到了晚上便会来一个电话，借口是“监督”，其实不过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今天参加了老同学聚会，喝了点酒，现在有点困。”苏瑶捋了捋头发，轻声说道。 林宇眉头一挑，心中顿时泛起些许不悦。 苏瑶一向滴酒不沾，今天怎么突然喝起酒来了？ “你喝了多少？”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一丝关切的责备。 “一杯半白酒。”苏瑶咯咯笑了，“我还挺能喝的，自己都没想到。” “是不是有人灌你酒啊？聚会的人都有谁？”林宇强忍着情绪。 “别担心，是咱们高中的那拨人方子宁、齐笑然，还有白青洋。” 听到“白青洋”三个字，林宇脸色明显阴沉下来。 这个名字在他记忆里并不陌生。高中时期，白青洋就明目张胆地追求苏瑶。 第十六章 工作稀碎，感情心累! 尽管多年过去了，但听说他们又重新见面，林宇心里终究还是不是滋味。 “怎么全是男的？你一个女生跟他们聚会，还喝了酒？”他语气终于有些激动。 如果他现在在滨城，说不定早就冲去苏瑶家问个清楚了。 苏瑶却捂嘴轻笑：“嘻嘻，我就知道你会吃醋。” “当然不会全是男的啦，”她耸了耸肩，“王凝也在，她全程跟着我呢。” 听到“王凝”这个名字，林宇这才松了口气。 王凝是他们大学时代的共同好友，也是苏瑶的闺蜜。她曾调侃过苏瑶：“林宇是你这辈子最不能辜负的人，因为他爱你，胜过所有人。” 林宇靠在椅背上，长出了一口气。 “你其实是怕我被拐跑了，对吧？”苏瑶笑得像只小猫，眼睛弯成了月牙。 “还没找到工作前，别再去参加这些聚会了。”林宇语气温柔，却带着一点不容置疑的坚持。 “知道啦知道啦。”苏瑶撇了撇嘴，显然有些不耐烦，“不过你知道吗？方子宁现在都创业当老板了。” “齐笑然也读研了。最让我惊讶的，是白青洋他居然通过他爸的关系，进了乐清县的县政府。” “什么？”林宇一愣。 他记得白青洋的父亲好像是个局里的人，没想到竟然能让儿子直接进政府工作。 “瑶瑶，不用管他们。”林宇语气渐缓，声音低沉，“他们的关系网再大，也跟我们无关。我们只需要走好自己的路。” 苏瑶沉默了一下，声音有些低落：“我明白……我先睡了，明天还得看书。” 电话挂断，林宇盯着黑掉的屏幕，久久没有回神。 心里沉甸甸的，自己的工作一地鸡毛，感情也远隔千山万水。他真的有些撑不下去了。 直到凌晨，才在疲惫中沉沉睡去。 梦里，他回到大学的操场，阳光洒在苏瑶的笑脸上。她突然转身跑远，他拼命追赶，却始终追不上。 清晨的阳光刚刚洒落，林宇已经从床上起身，开始了新的一天。 他洗了把脸麻利地将宿舍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正当他准备提着饭盒去食堂吃早饭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他朝窗外一瞥，顿时心头一紧。 走进院子的是一对年约五十多岁的中年夫妇，男的高大魁梧，女的神情严肃，尽管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了痕迹，却掩盖不了那股子凶相。 林宇几乎是本能地退后一步，他认得这两人。 他们正是何丽芳的公婆。就在两天前，他还被他们拿棍棒追了一条胡同！那副气势汹汹的架势，至今仍让林宇心有余悸。 他赶紧收敛神情，快步转身，悄然走向办公室，心里暗暗祈祷：千万别被他们认出来！ 他快步走进黄主任的办公室，轻手轻脚地坐到了电脑前虽然电脑根本没开机，但这个角度刚好可以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动静，而从外面看进来，则不容易被发现。 正当他屏住呼吸观察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那对夫妇走了进来，林宇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偷眼一看，偏偏就在这一瞥之间，与何丽芳的婆婆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干了，真是冲自己来的！”林宇一愣，干脆站起了身。 早知道就该把办公室里屋那道门锁上！ 婆婆面带笑容，轻声说道：“原来你在这里呀，林干部。” 林宇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那个二位……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何丽芳的公公这时走上前来，神色郑重地伸出右手：“林干部，前天我们误会你了。” “太不好意思啦！还以为你是坏人，结果你是救了我家儿媳妇的恩人。” “是我们老眼昏花，差点铸成大错。” “这次来，就是想郑重向你赔个不是。” 婆婆也在一旁连连点头：“确实，是我们不对。” 林宇听着他们的道歉，心中那团紧张终于散去。 他尴尬地笑了笑：“没事没事，这种事情谁看见，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林干部，我们还想向你们书记当面道谢。”公公显得一脸认真。 林宇连忙摆手，“不必不必，真不用惊动领导。” 在他心里，刘玉国这个书记，实在不是个让人敬佩的人。先前在羊圈沟的事情上，对方的偏颇态度令他大为反感。他实在不指望对方会因为自己的一点好事就另眼相看。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略显尴尬。 “那什么……林干部今晚来我家吃顿饭吧。”公公热情地邀请。 林宇挠了挠头，心里直犯嘀咕：和他们又不熟，吃饭还得寒暄，实在是种折磨。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饭还是就免了吧。” “不行的！”婆婆急了，“你不来吃这一顿，我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就是啊，咱们得坐下来，聊聊天好好谢谢你。”公公也附和。 林宇见他们如此坚持，只得点头答应：“那……好吧。” 两位老人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林宇站在窗口，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竟有些轻松，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 他拿着饭盒往食堂走去，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或许是早上的小插曲让他心情格外舒畅，这顿饭吃得格外香甜。 整整一天，林宇的心情都好得出奇，工作起来也格外投入。 快下班时，办公室里传来素梅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小林，今天你干劲儿十足啊，是不是有好事儿啊？” 林宇笑着摆摆手：“我哪敢想好事儿啊，只要书记不找我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素梅眨了下眼睛，“其实你对他还是有点误会，他不是那种人！” 素梅看了看门口，又偷眼瞄了一下办公室里屋，压低声音说：“刘书记我们私下都叫他二师兄。” 林宇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刘书记那肥头大耳、身材圆滚的模样，“还真有点像。” “那……大师兄是谁？” 这时，院子里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一位穿着皮夹克、戴着墨镜的男子骑车离开大门。 林宇眼睛一亮：“瘦瘦的鱼仔哥是大师兄？” 第十七章 报恩的饭局 素梅立刻用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把目光投向黄主任的办公室见里屋没动静，才悄悄伸出拇指晃了晃。 林宇一头雾水：“这跟黄主任有啥关系？” 素梅朝他勾了勾手指，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黄主任本名黄轩是属马的。” 林宇差点没笑出声来：“我的天……难怪自己的日子过的像是渡劫，这不是九九八十一难么？” 正聊得起劲，忽然里屋的门啪地一声开了，黄主任板着脸走出来，冷冰冰地扫了素梅一眼：“别整天胡说八道，快下班了，赶紧走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素梅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拜拜！” 她抓起包，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走出了大门，开上一辆红色大众车扬长而去。整个乡政府大院里，能开上私家车的不多，素梅这车一亮出来，不少人都要多看两眼。 下班的人陆陆续续走光了，林宇洗了把脸，收拾好东西，也准备离开。路过自动取款机时，他取出两千元现金塞进了兜里，这是还何丽芳手机的钱。 那部手机，也不便宜。一个寡妇带着孩子，生活本就不易，他实在不忍心就这么白拿。 他又顺路去水果摊买了一些新鲜的水果，拎着塑料袋，朝何丽芳的家走去。 林宇沿着记忆中的小路，来到了何丽芳的家门前。夕阳洒在屋檐上，照得院墙泛着微光。 他知道，这个院子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院是长辈居住的地方，后院则是何丽芳和孩子的小天地。 他在门口站了片刻，迟疑地抬手敲了敲门。门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开了。他轻步走了进去，不禁被眼前的景致吸引。 迎面是一道精致的影壁墙，上面绘着福寿双全的图案，瓷砖光滑，画面生动，颇有几分祥和之气。脚下是规整的红砖地面，院子被打理得一尘不染。 正北方向是一排五间新屋，白瓷砖贴面，屋顶高挑，窗明几净。屋里陈设一目了然，看得出主人家的细致与讲究。 林宇站在院中，神情略显拘谨。毕竟，这是一个寡居女子的家，贸然走入，实在不合礼数。 他抬高声音喊道：“丽芳姐，在家吗？”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回应。他皱了皱眉，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再喊一声时，身后忽然传来开门声。 他回头一看，只见何丽芳推门而入，轻声说道：“呀！林干部，您来了。” 林宇微微一愣，随即笑着应道：“姐，原来你不在家里，我还以为走错门了呢。” 何丽芳莞尔一笑，“我爸妈准备了饭菜，请你过去坐坐，我们去前院吧。” 昨夜，她带着疲惫与感激，前往乡政府亲自向林宇道谢。留下还在熟睡中的孩子，独自一人前往镇上。谁知回到家中，孩子正哭得撕心裂肺，婆婆怀中哄着，公公则在院中怒声斥责。 她刚踏进门，就被一通责骂迎头盖脸。她一边低头哄孩子，一边默默擦泪，听着长辈的指责。 婆婆拍着大腿怒道：“你跑哪去了？是不是出去做些不正经的事？说不清楚，我跟你没完！” 平日里温和的何丽芳，此刻却压抑不住心中的委屈和愤怒。她咬着牙，缓缓将昨晚的经过说了一遍，也倾诉了自丈夫去世以来，自己内心的挣扎与辛酸。 “我才二十六岁，丈夫走了，别说我没有嫁人的心思。” “就是有又怎么了，我难道就该一辈子守寡吗？” 她泪眼婆娑地望着长辈，“我从没主动招惹过谁，那些流言蜚语，难道也是我的错？哪怕以后要再婚，我也要先把孩子养大。孩子是你们老赵家的血脉，我不会带走他。” 这番话，让老两口沉默了许久。他们是传统的人，但她的话，正戳中了他们心中最在意的地方不能让孙子断了根。 最终，公公只问了一句：“那个救你的人，是哪个村的？” 何丽芳如实相告，于是老两口便开始张罗怎么好好感谢这位乡干部。 那天夜里，孩子终于睡熟了。何丽芳交代婆婆照看一会儿，便匆匆去了镇上，买了一部手机作为感谢，亲自交到了林宇手中。 这是她近段时间以来，心情最为平和的一天。 …… 两人走到门前，何丽芳踮脚将中间的小门关好并插上锁，动作间衣摆微扬，露出纤腰一截。林宇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随即意识到失礼，赶紧移开视线，脚步也快了几分。 “出来了没？”何丽芳站在门外催促。 林宇赶紧跨步而出，何丽芳在他身后将门锁好，两人并肩朝前院走去。 “你们家真装修的不错啊，丽芳姐。”林宇感慨道。 何丽芳笑着回应：“农村新房子是都差不多，盖得宽敞点，住着舒服。” 她顿了顿，语气稍沉，“不过，村里话多，日子虽然清静，但人言可畏。” 林宇闻言默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很快，他们便来到前院。这一套老房子显然年头已久，墙面斑驳，地面也有些坑洼。最让林宇皱眉的是院角落处一个小羊圈，味道刺鼻，弥漫整个院落。 两人正要进门，就听见院中传来一阵冷嘲热讽：“这是把未来姑爷领回来给咱赵家‘亮相’来了？” 林宇一愣，目光随声望去，只见一位年轻女孩倚在门边，语气颇为尖刻。 “彩娣，你给我闭嘴！”公公沉声喝道，“那是你嫂子的救命恩人！” 女孩撇撇嘴，轻哼一声：“嫂子这点本事真不小，哥哥刚走多久，就搭上了干部，啧。” 何丽芳听到这话，脸瞬间涨红，头低了下来。她下意识地看向林宇，目光带着几分羞愧。林宇神情一紧，连忙喊道：“大叔，在家吗？” 何丽芳回过神，快步进了屋。公公婆婆赶紧迎上来，热情地将林宇请进去。 屋内不大，陈设简单。何丽芳坐在靠窗的地方，怀里抱着孩子。刚才出言不逊的女孩，此刻坐在一边，眼睛盯着电视，面无表情。 第十八章 赶鸭子上架 “林干部，请坐。”公公搬来一把椅子。 “彩娣，去给林干部倒茶。”他命令道。 彩娣不情愿地站起身，倒了一杯水，走到林宇面前。原本不以为意的她，在看清林宇容貌的那一刻，神情忽然一变，眼神不由得多停留了几秒。 林宇身材颀长，脸部线条分明，坐在那里自有一股从容的风度。彩娣心里一跳，手一抖，差点洒了水。 林宇点头致谢：“谢谢。” 四目相对，彩娣脸颊飞起两团红晕，低声说了句“不客气”，随后慌忙转身离开了客厅。 林宇看着她的背影，一脸困惑：她这是怎么了？ 屋里其他人却心照不宣。 “家里的，把菜端上去！”公公吩咐着。 菜一道接一道地端上来，但林宇却没什么胃口。菜肴大多颜色发黑，火候过重，看着就觉得油腻。 赵老汉满脸皱纹像老树皮般，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他双手拿着两个酒盅，颤颤地倒上了刚拧开的白酒，嘴里乐呵呵地说道：“林同志大驾光临，真是……真是……” 他连连眨眼，却始终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只好抓起酒杯，干脆地笑了两声。 “您真是太客气了。”林宇嘴角带笑，语气温和。 “唉，哈哈啥话都别说了，感激都在酒里了！”赵老汉说罢，举杯一饮而尽，酒渍顺着胡渣流下，显得豪情万丈。 林宇也举杯抿了一口，酒劲辛辣，但入喉后却有一丝甘甜。 “喏！林干部你吃菜，吃菜。”赵老汉夹起一块红烧肉，咀嚼得响亮，边吃边眯着眼睛享受。 林宇的目光落在一旁的何丽芳身上。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素衣，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怀里抱着熟睡的婴儿，眉眼间透着一股清秀。 “丽芳姐，阿姨，别忙了你们也一起来吃吧。”林宇礼貌地招呼。 “那啥！我得照看孩子，等会儿，你们先吃着。”何丽芳轻声说道，低头轻拍着孩子的背。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何丽芳的婆婆还在忙着最后一道菜。 林宇尝了几口菜，唯独那道葱爆肉让他眼前一亮。肉质滑嫩，调味恰到好处，配着白酒尤其下饭。 “这个味儿真不错。”他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 赵老汉看在眼里，乐得合不拢嘴：“这是小芳做的，她的厨艺啊，村里数得上号！” “咱喝点，再走一个。”说着，他又倒上一杯，眼中满是豪气。 赵老汉酒量不小，心里琢磨着，这年轻人既然是帮了赵家的大恩人在镇里又是干部，那可得好好款待，不醉不归。 两人你来我往，杯中酒很快见了底。林宇虽年轻，却是大学里酒桌上的常胜将军，丝毫不落下风。 这时，厨房里老太太喊了一声：“老头子，来帮个忙！” 赵老汉嘴角一咧，扶着桌子站起，“我去看看。”边说边踉跄着出了门。 林宇这才得以稍歇一口气，转头看向何丽芳，“没看出来，你手艺很好啊，尤其是那道葱爆肉味道简直绝了。” 何丽芳低头轻笑，眼中却闪着莫名的光彩。她静静地看着林宇，仿佛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下去。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出现，让她原本压抑的生活增添了一缕阳光。 赵老汉再次回来，脸上多了几分神秘的笑意，他一屁股坐下，眼神打量着林宇：“小林啊……你今年多大了？” 林宇放下筷子，笑着答道：“我二十四，刚大学毕业。” “那你结婚了吧？” “我还早呢，刚走出校门，哪有那个打算。” 就在这时，屋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裙，领口带着蕾丝装饰，两条黑纱袖子轻拂着手臂，化了淡妆，嘴角涂着艳丽的红唇。 是赵彩娣。她走近桌边，手里拿着酒瓶，笑意盈盈：“林同志，我给你添杯酒。” 林宇急忙用手挡住杯口：“谢谢，不用了。” 赵彩娣的眼角微挑，暗送秋波！ 笑容里透着几分娇态，“哎呀林干部你别客气，来我家做客，哪有不喝好的道理。” 她说着，手已经触到了林宇的手背。林宇猛地将手抽回，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她的举动让林宇心头一紧。 竟然在她父亲面前，就敢如此大胆？他连忙低头，假装专注地看着桌上的菜，心里却暗暗盘算，今晚得早些撤离才行。 于是他再次举杯，与赵老汉继续对饮。 这时，赵老汉已经喝得满脸通红，眼神开始飘忽，但仍旧兴致高昂，把林宇家里的事问了个遍。当得知林宇是滨城人，父母是国家的正式工人，赵家人脸上的笑容更是藏不住了。 厨房里的婆婆终于坐下来，双手抓着围裙笑道：“我们家彩娣也二十岁了，当年考上了高中，可惜家里拮据，没能供她读书。要不现在也大学毕业喽。” 林宇心中暗笑：大学毕业得二十二三岁才行，赵彩娣今年才二十，怎么可能？ 不过他并没有拆穿，只是微笑点头。 “她在家里做事麻利，做饭也拿手，下回让她亲自做一桌菜请你。” 林宇应付似地点头：“有机会的，不急。” 听到林宇应了下来，二老都以为林宇对彩娣有点好感！连忙继续说道。 “我家的彩娣也是大姑娘了，该出门子啦，街坊四邻都夸她漂亮、贤惠、懂事。”婆婆说着，眼睛期盼的看着林宇。 林宇不自在地挤出一个笑容，求救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又飘向了何丽芳。 赵彩娣忽然冷声插话：“嫂子，孩子睡着了，你把他送回后院去吧！别一会醒了再扫了林干部喝酒的兴致。” 这无疑是要赶她离席。 何丽芳眼神一黯，无奈点了点头，轻轻抱起孩子，静静地离开了屋子。 她一走，林宇顿觉气氛更加微妙。他与赵老汉又饮了几杯，后者已然支撑不住，靠着椅背昏昏欲睡。 “我该走了。”林宇站起身，准备告辞。 婆婆忽然说道：“彩娣，林同志喝了酒，你送他回去。” 赵彩娣眼睛一亮，暗道自己的机会来了，立刻答应下来。 第十九章 夜晚 “不用麻烦，我自己回去就行。”林宇连连摆手。 可赵彩娣却紧随其后，脸上带着笑意，不理睬林宇的拒绝，步伐轻盈地走在他身旁。 走到胡同口停下脚步，林宇翻找手机，故作镇定地说道：“我得给我女朋友打个电话，你先回去吧。” “你……你有女朋友啦？”赵彩娣的笑容顿时僵住，像被泼了一盆冷水，面色尴尬地转身离去。 林宇看着离去的赵彩娣心里松了一口气！林宇心里此时只有自己的女朋友，从怀里拿出电话拨了号码，可电话那头的苏瑶并未接听。 他叹了口气，今天真是不顺阿！吃饭也吃的不舒服。 正要把手机塞回兜里，忽然想起准备给何丽芳的钱还没给。 林宇也没用多想调头走回院子，推开虚掩的铁门，径直走进。 刚要开口喊人，却听到东侧屋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孩子酣睡的正香，何丽芳此时内心毫无波澜早已习惯，公婆与小姑子的心思，她又怎会猜不透？他们从心底里，是不想自己再回前院去。 何丽芳干脆动手收拾了一番，打算洗洗就休息了。 何丽芳站起身来，走进浴室，打开热水，准备洗个澡，好让疲惫的身心稍作休整。 热水哗哗地从莲蓬头中喷洒出来，蒸汽氤氲中，她那柔滑的肌肤在水流下泛着淡淡的红润。 热水带走了一天的疲倦，也冲淡了她心中的酸楚。她靠着白瓷的瓷砖，眼神迷离，仿佛想将所有的委屈都融进水雾里。 她知道自己长得不差。皮肤白皙如瓷，五官秀气精致，身形虽然不高，但凹凸有致，称得上是小家碧玉。 在这片乡村小镇上，她的美貌算得上是数一数二，早在未出嫁时便引得不少人踏破了门槛。 可命运弄人，刚刚走进婚姻的门槛，丈夫便因事故而撒手人寰，留下她孤身一人抚养年幼的孩子。生活的重压、亲人的冷眼、邻里的流言，让她不知多少次在夜里无声落泪。 她闭上眼睛，任由热水冲刷着肩膀，也冲刷着心头的愁云。眼泪，在这一刻悄然夺眶而出，与水珠混在一起，谁也分不清哪是水，哪是泪。 林宇脚步停下，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想要直接喊何丽芳还怕两个人都尴尬！ 林宇蹑足潜踪想把钱塞在窗户下边，却不料一脚踢翻了靠在墙边的铁锹。 “咣当！”那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谁在那儿！”何丽芳猛地睁开眼，惊声喊道。 她迅速抓起一条浴巾裹住身子，光着脚跑出浴室，神情紧张而慌乱。 林宇顿时如惊弓之鸟，慌忙弯腰扶起铁锹，手忙脚乱地从裤袋中掏出带来的一沓钞票，放在窗台上，转身就逃。 何丽芳赶到门口时，只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闪入夜色。 她的脸瞬间涨红那不是林宇吗？本该在前院吃饭的他，怎会出现在她家窗外？若说是无意路过，恐怕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她咬着唇，心中羞愤交加。这个看起来一脸正气的小伙儿，没想到竟然也有如此的一面！若不是那把铁锹掉下来，自己岂不是要被他看个透彻？ 她心有余悸地看了眼那把铁锹，正打算将它收进农具房，却意外发现窗台上多了一沓钱。 “这是什么？”她拿起那沓纸币，眉头紧锁。 两千块整整齐齐地码在那里，显然不是随便放置的。她立刻反应过来，这肯定是林宇留下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留钱给她？ 何丽芳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各种可能。她急忙回屋穿好衣服，将门反锁，回到床上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而此时，距离她家几里外的林宇，也辗转反侧。 “这叫什么事阿？本来就是送钱的！现在何丽芳心里肯定觉得我是个浪荡之人！” 躺在床上，脑海里反复浮现着刚才那一幕。即便闭上眼，也仿佛还能看见水汽中若隐若现的倩影。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掏出手机，给苏瑶拨去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却始终无人接听。 林宇扭头看了眼时间才十点不到，她怎么可能已经睡了？ 按照之前两人的约定，每天晚上晚上十一点之前必须回他电话。今天是什么情况，不但没接，连消息都没回一条。 林宇呆呆的望着手机出神，心里开始了胡思乱想。不安的情绪蔓延！ 他猛地坐起身，心里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苏瑶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除非是白清洋又去找苏瑶了？ 一想到这里，他便再也无法躺下。 他在屋里来回踱步，突然灵光一闪，拨通了王凝的电话苏瑶最好的闺蜜。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通。 “喂？林宇？你是不是欠揍了！”王凝的声音里带着睡意。 “干嘛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阿，你是不是找苏瑶按错了？” “王凝，我现在没心情开玩笑。”林宇语气冷峻。 “苏瑶今晚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打了很多电话都没用人接阿！” 王凝一愣，“没人接？不对啊，她还没到家么？” 这一句话，让林宇的心沉了下去。 显然，王凝和苏瑶今晚是见过面的。那苏瑶呢？她现在在哪？ “你俩今晚是在一起的吗？”林宇马上开口问道。 “对啊晚上在一起吃的晚饭！”王凝立刻回答。 “你们今晚出去吃饭了？都有谁阿？”林宇继续追问。 “今晚是苏瑶喊我一起吃饭的，有方子宁、吴海清他们也在。”王凝语气不太自然。 “林宇，你人不是在乐清县吗？干嘛突然这么紧张？” 林宇没有回答，只是追问：“你们吃完饭后她人呢？你知道她现在在什么位置吗？” “她说回家了啊……”王凝顿了顿。 “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是没事，我就先挂了。” “对不起，是我太担心她了。”林宇连忙解释，他可不敢惹恼王凝这个关键人物，如果惹恼了她，在苏瑶面前说自己的不好，那就麻烦了。 第二十章 我又被针对了? 可电话那头却直接挂断了。 林宇叹了口气，心知刚才肯定是激动了，回头再道歉吧。 可他更担心的是苏瑶到底去了哪里。 而另一边的王凝，却也失去了睡意。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虽然是苏瑶叫她吃饭的，但饭后两人并未同行。她母亲忘带钥匙，她中途回家送钥匙去了。 她打电话给苏瑶，苏瑶却说：“饭局散了，准备回家。” 准备回家？不是已经回家。 更让她担忧的是，饭桌上苏瑶居然喝了酒，还对白青洋说话格外温柔，气氛暧昧得让人不舒服。 她急忙再次打电话，可多次拨打无果。正当她以为苏瑶手机丢了时，电话却突然接通。 “喂，小凝，什么事？”对面传来苏瑶的声音，语气平淡。 “你什么情况没回家吗？为什么现在才接电话？”王凝急切地问。 “我刚睡着了。”苏瑶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啊。” “林宇打电话给我了，你赶紧给他回个电话！”王凝赶紧提醒。 “哦！知道了。”苏瑶刚说完，电话里忽然传来一个男声：“你毛巾放哪了……” “啪嗒！”电话那头传来挂断声。 王凝愣住了，脸色瞬间苍白。手机从她手中滑落，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天还未完全亮，林宇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披着一件灰色的运动外套，打开窗子让清晨的凉风灌了进来，脸上顿时清爽了不少。 洗漱之后，他拿起扫帚，认认真真地将屋里屋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连门口的落叶都一片不剩。 吃过简单的早餐一碗红薯粥加两个煎鸡蛋，他才一身清爽地出了门，向镇政府走去。 上班时间刚过不久，手机震动了一下。 林宇低头一看，是苏瑶打来的电话。他心头一紧，赶忙走到办公室角落接起。 “昨天晚上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怎么一个都不接？”林宇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埋怨。 林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对面的素梅。 苏瑶连忙解释：“我昨天手机静音了，睡得早，真没听见。不要生气啊。” 林宇沉默了几秒，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好久没听她这么温柔地说话了。原本想责备几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正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一个脑袋探了进来，是黄主任。 “林宇，你去招呼大伙，叫所有人到大会议室集合。”黄主任说完，也不等他回应，转身就走了。 林宇连忙寒暄几句后挂断电话，快步走出门去，挨个敲门通知各个办公室的同事。 大院里顿时热闹起来，脚步声、议论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锅沸腾的水。 会议室里很快坐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说的紧张气息。主席台上，镇党委书记刘玉国和镇长任达远已经坐好了。 刘玉国气场十足。他环视一圈，声音低沉却极具穿透力：“县里的文件已经下来了，需要我们严格执行，接下来一个月，全镇将全面启动人口普查。” 他顿了一下，手指敲击着桌面，“过去几年，咱们清溪镇的计生工作做得怎么样，马上就要见分晓。” “虽然现在都在传要放开二胎三胎，但只要政策一天不变，计划生育这根弦就不能松。”他说这话时，右手食指猛地戳在桌面上，发出“砰砰”的响声，像是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从下周一开始，凡是违反计生政策的家庭，必须依法缴纳社会抚养费。为期一个月，月底前各片区负责人逐一向我汇报结果。” 他目光犀利地扫过众人，语调陡然提高：“谁要是敢阳奉阴违、转空子、徇私枉法哼！” “啪！”他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声音震得众人一颤。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后果自负！”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没人敢出声。 “周末大家可以调整一下状态，从下周开始，一个月内取消所有假期，除非家里有红白事，其他一律不准告假。有特殊情况，来我办公室单聊。” 说完，他站起身，甩下一句：“散会。” 刘玉国大步流星地走出会议室，众人立刻起身开始了小声的讨论。 任达远缓缓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各位，我补充几句！” 可大多数人已经收拾东西离开了，仿佛根本没听见他讲话。 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闪过一抹尴尬和愤怒。 林宇站在后排，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忽然觉得，这位镇长确实有些可怜。 任达远咬了咬牙，猛然一拳砸在桌子上，整个人气得发抖。 自从上任以来，刘玉国几乎每次开会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似乎根本没把他这个镇长放在眼里。更可气的是，下面的干部们也不把他当回事。 林宇看出气氛不对，赶忙悄悄地溜出了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素梅正靠在椅子上喝水，见林宇回来，笑着调侃道：“这会开的，像打仗似的。现在整个部门上下都忙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咱们倒还能歇口气。” 林宇坐下，笑着问：“素梅姐，这种热闹，是每年都会有的吗？” 素梅摇头：“哪儿啊，五年才一次。这回算你撞大运了，一来就遇上人口普查，够你忙的。” 林宇心里一凛。他想到那些五年间出生的孩子、隐匿的超生户、复杂的人口数据……想彻底清查清楚，确实不是件容易事。 刘玉国翘着腿，靠在座椅上，语气轻松：“黄主任，你别再说了，事情就这么定了。” 黄主任眉头紧皱，脸上的胡茬子格外扎眼，“可林宇不合适啊。” “杨毅那边缺人，我找个人帮他顶一个月不行吗？”刘玉国笑着反问，“难道你自己去？” “还是让素梅去？” “新来的小子，不懂规矩，正好给他练练手。” 黄主任沉默了。他知道书记这是故意敲打林宇。可素梅得留守办公室，自己更是日常事务一大堆，实在抽不出人手。 刘玉国看他犹豫，顿时脸色一冷，拍了拍桌子：“你还磨叽个啥？赶紧去写材料，下午还等着用呢。” 第二十一章 香车美女 黄主任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稿子，正要递过去，忽然又缩了回去。 “什么意思？”刘玉国眉头一挑。 黄主任面无表情地说：“林宇去了杨毅那边，可不能受气。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找你算账。” 刘玉国先是怔住，随后哈哈大笑：“你小子还敢威胁我？行，我答应你。让林宇过去协助，不安排具体任务，最多跑跑腿、开开车。” 黄主任这才满意地将稿子递过去，“谢书记。” 刘玉国一把抢过稿子，嘴里骂道：“滚蛋！也就是你，今天最好躲着我走别让我看见你！” 黄主任走出书记办公室，长长叹了口气，随即大步走回办公室。 林宇和素梅正聊得欢，见他神色不善，立刻住了口。 “出啥事了？”素梅问。 黄主任看向林宇，语气不容质疑：“林宇，刚书记定的，杨毅那边缺人，你下周开始，过去帮一个月的忙。” 林宇一愣，脸色随即变了，“我？” “就是你。”黄主任点头，“书记拍板的事，谁也反对不了。” 空气中顿时陷入一阵沉默。林宇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清闲日子，算是结束了。 几日前他还在酒桌上，被杨毅灌得东倒西歪。 如今却被安排进对方的片区协助工作，林宇心里难免不是滋味。 这种“调岗”，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在给他穿小鞋。 素梅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连忙开口：“黄主任，前几天羊圈沟的事，你还记得吧？ 那晚杨毅请林宇喝酒，摆明了就是故意灌他，林宇当时就不乐意了。” “他要是去了，肯定得吃亏的。”素梅补充着，目光带着几分担忧。 林宇曾私下里向她提过那晚的事。现在她主动帮他说了，倒也省了他自己开口的麻烦。 黄主任眉头一皱，脸色沉了下来：“你冲着杨毅发什么火？你以为你是谁？新来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说罢，他略作停顿，似乎想要缓和语气，但嘴里说出来的话依旧不近人情：“这事已经定了，你就当是一次锻炼，总得吃点苦，才能长本事。” 话音未落，他就转身进了里屋，顺手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虽然私下里和刘玉国打过招呼，暗中照应林宇，不让他被欺负。 之所以没把这层意思透露出来，是为了让林宇学会韬光养晦，不要太张扬。 然而林宇并不知道这些，只看到黄主任那副“你别废话”的态度，心中顿时一寒。 素梅看了看他，眼神中透出几分怜惜，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时间匆匆流逝，天色渐暗。快到下班时，素梅忽然轻声问道：“林宇，你明天才回家吗？” 林宇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从这儿到火车站，大概要多久？” “差不多二十分钟。”素梅想了想回答。 “六点十分有一趟车，是回滨城的，但怕赶不上。”林宇说着，眉头微皱。 素梅立刻站了起来，“别愣着了，我开车送你！” 她迅速拿起了衣帽架上的外套和手袋，脚步利落地走向门口。 林宇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跟上。 车虽然是老款但一坐进去，林宇便被车内的布置惊艳到了。 脚下是蓬松柔软的毛绒垫，仪表台上铺着干净细致的布艺垫子，整个车厢布置得如同一个温馨的小窝。 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茉莉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林宇忍不住侧目看了看她。 素梅有着深棕色的长发，眼神清亮，唇色嫣红，下颌线清晰，整个人优雅又端庄，身形也颇为婀娜。 他下意识地别过头去，脸不争气地红了。 “这就是所谓的香车美女吧……”他在心里暗暗感叹。 素梅一边开车，一边轻声说道：“工作上的事儿，不用太认真，能躲则躲，能熬就熬。” 她顿了顿，补充道：“要是碰上搞不定的事，就去找咱们办公室的黄主任。 虽然平时看着不近人情，其实特护着自己人。” 林宇轻轻点头，但心里却忍不住嘀咕：一个办公室主任，真有那么大本事？再说了，自己跟他也不过才认识几天，他凭什么帮我？ “其实咱们的黄主任命苦啊。”素梅叹了口气，“他在这儿干了快二十年，伺候了四任书记。每一任刚来时都拍着胸口说，以后一定提拔他。” “可结果呢？一个个都拍拍屁股走人，谁也没兑现承诺。他就这么在办公室窝了十几年，还是个股级干部。” 素梅摇着头，神情复杂，“换作别人，早就积累人脉下海做买卖去了。” “嗯。”林宇轻声应着，没再多说。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毕竟自己刚到不久，还没资格评判别人。 车子很快到了火车站。林宇准备下车时，掏出钱包：“姐，我该给你多少车费？” “车费？”素梅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笑意。 林宇认真地掏出一张百元钞票，“我也不知道具体给多少，姐你说个数。” 素梅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语气轻松却带着一丝嗔怪：“别闹了弟弟，咱们是一个单位的，你给我钱，这不是拿我当外人吗？” 林宇看着眼前的佳人，感受着素梅的吐气如兰神情恍惚一时语塞。 “这样吧，改天你请我吃顿饭，算是谢礼，如何？”看着呆呆的林宇笑着提议。 “行。”林宇点点头，“我得走了，不然真要误车了。” 朝素梅挥了挥手，便快步跑进了售票大厅。 素梅坐在车里望着他的背影，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这才发动引擎离开。 火车是一趟老旧的绿皮车，车厢里人声嘈杂，空气中弥漫着泡面和廉价香烟的味道。林宇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天色渐暗，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坐汽车，滨城一个半小时就能到。然而这列绿皮车却慢吞吞地跑了两个半小时，几乎每个小站都要停。 到了滨城，已是晚上九点。 走出火车站的那一刻，林宇心中一阵激动，竟有些想落泪的冲动。 虽然只离开了几天，但对他来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第二十二章 欺骗!感情出现危机? “滨城，老朋友，我回来了。”他在心里默默说道。 在车站附近简单吃了碗热面，他打车去了苏瑶的家。 站在她家的居民楼下，林宇抬头望了望楼上的灯光，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他扬声说道：“瑶瑶，我在你楼下呢，你在家吗？” “我在啊。”苏瑶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沙哑，“你找我有事吗？” 林宇心头一紧。她这语气，似乎有点陌生。两人是谈了好几年的恋人，怎么听起来像是普通朋友？ “我在楼下，你能下来见一面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苏瑶才低声说道：“明天吧，我今天发烧了，刚打完点滴。” “这么严重？”林宇顿时紧张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道：“要不我上去看看你？” 他们虽然是多年的恋人，但还没公开关系，自然也没拜访过彼此家长。此时夜已深，贸然上楼确实尴尬。 “不用了。”苏瑶迅速回绝，“我现在特别困，就打算睡了。你明天再来吧，晚安。”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林宇怔怔地望着手机屏幕。他本以为自己的突然出现，会让苏瑶感动得热泪盈眶，哪怕下楼打个招呼也好。 可她却说，连见一面都不愿意。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向小区外走去。 这时，一辆车灯晃眼的宝马呼啸着开进小区。远光灯刺得他睁不开眼，林宇本能地侧头避开。 “嘶！”车子急刹，停在他身后不远处。 他转头看过去，那是一辆深蓝色的宝马5系，车牌号赫然是乐c·。 牛气的车牌，开车的估计也不简单。 林宇多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就在他离开许久后，这辆宝马车上，苏瑶才缓缓推开车门，低着头，匆匆往家走去。 林宇拎着背包推开门时，屋内一片安静。母亲早已歇下，客厅里只有父亲林国栋坐在藤椅上，泡着脚，电视机中播放着本地新闻，声音被调得很小。 “爸，我回来了。”林宇的声音略显低沉。 林国栋转头看了一眼，刚想说话，林宇已经像一阵风般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背影消失在昏黄的灯光中。 “哎！你咋回来了，这孩子……”林国栋微微蹙眉，放下遥控器，拔出脚盆中的双脚，擦干后蹑手蹑脚地穿上拖鞋，快步走向卧室。 “老婆，林宇回来了。”他推了推熟睡中的妻子。 孟淑兰正睡得香甜，被这一声唤醒，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老林你讨厌，我上了一天班，累得骨头都散了。” “我没骗你啊！”林国栋压低声音，但难掩激动，“真的是儿子回来了，今天是周五，他刚刚进门，跟我打了个招呼就钻屋了。” 孟淑兰猛地睁开眼，望了眼闹钟，嘴里念念有词：“今天不就是……周五？” 她一下子清醒了，掀开被子快步下床，披上外套便往客厅走去。果然，林宇的房间灯还亮着。 “宝贝，回来啦？”她一边走一边喊着，推门而入，只见儿子坐在床沿，双手撑膝，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你这是怎么了？”孟淑兰走过去，轻声问。 林宇抬头，勉强一笑，“没事妈，就是有点累了。” 林国栋也进了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关心地问道：“这么晚回来，饭吃了吗？” “吃过了。”林宇点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从乐清到滨城的火车慢得要命，车厢里大人嚷，小孩哭弄得我头都大了。” 三人围坐在房间里，灯光下，父母的脸上尽是关切。孟淑兰打量着儿子，见他神色憔悴，眼神有些躲闪，心里不免多了几分猜测。 林国栋率先开口，“新工作顺利吗？有没有什么困难！” 林宇点头，“还行吧，大家都挺和气的，同事之间也都互相帮衬。” 他有意回避那些让人烦闷的细节，只挑着好听的说，既不想让父母担心，也不想被追问太多。 孟淑兰看着儿子，一边笑一边试探着转移话题：“你现在也算正式参加工作了，已经是大人了。前几天我跟你张姨聊天，她说她侄女刚从医学院毕业，现在在总院工作，长相秀气，性格温和。我见过照片，挺不错的。” “这两天安排见一面，怎么样？” 林宇一听这话，立刻摆手，“妈，我才刚开始工作，哪来心思考虑这个？等我适应了再说吧。” 他心里想着苏瑶，那是他大学时的恋人。她现在还在备考公务员，两人约定等她找到合适的工作后再告诉父母他们在一起的事。 孟淑兰脸色一沉，“你这孩子，机会来了都不知道把握。合适的女孩哪里那么多？你不能总是自作主张。” 从小到大，母亲总是说一不二，凡事喜欢代他做主。小时候尚且只能听从，如今他已经是成年人，有了自己的主见，自然不愿再被牵着鼻子走。 林宇不想再谈，只是躺回床上，闭上眼睛不再回应。 林国栋见气氛有些紧张，赶紧圆场：“别急别急，好女孩多的是，哪能一棵树上吊死。今天儿子刚回来，咱们让他好好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说着他轻轻拉了拉妻子的袖子，两人悄悄退了出去。 林宇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却翻江倒海。给苏瑶打电话时，她说自己感冒发烧在打点滴，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 想着晚上就能见到她，到了楼下打电话，她却说不方便下楼。 以前上大学时，她发高烧也会坚持跑来见自己，如今却连个面都不肯露，让他心里泛起了苦涩。 “是不是……变了？”林宇喃喃自语。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厨房，孟淑兰早早起床做了早餐，餐桌上热菜热饭一应俱全。 “妈，您怎么没上班？”林宇坐下后随口问道。 孟淑兰满面春风地笑了笑，“我请了半天假。刚才你张姨来电话，说她侄女今天正好休息，准备中午安排你们见一面。” 林宇筷子一顿，眉头皱起，“妈，我说了，别给我安排这些。” 第二十三章 最尴尬的相亲 “哐当！”孟淑兰一掌拍在桌上，脸色铁青，“你说什么？” 林宇低下头，默默扒完碗里的饭，没再吭声，起身回了房间。 “林宇！”孟淑兰紧随其后推开门，“我告诉你，人家姑娘一会儿就来，你今天必须见她，不许耍脾气！听见了没有？” 林宇扯了扯嘴角，挤出个不咸不淡的笑：“行，见。” 上午十点，孟淑兰拎着一袋水果，带着儿子来到张姨家。 这个张姨，是他们小区里出了名的能八卦，谁家点事都逃不过她的嘴。 林宇从小就烦她长舌妇似的嘴脸，可母亲却偏偏跟她投缘，常年泡在她家喝茶唠嗑。 门一开，张姨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呀林宇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啧啧，越长越精神了，真是个俊小伙。” 林宇勉强回应着，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忽然定在沙发上的一个身影上。 那是个身穿白色碎花连衣裙的女孩，长发披肩，五官清秀。 “怎么是你？”林宇惊愕地站在原地。 那女孩也愣住了，站起身来，睁大眼睛看着他，“林宇？你也来……相亲？” 两人面面相觑，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孟淑兰和张姨面面相觑，满脸错愕。 张姨一边削着苹果，一边抬起头，眼角的细纹里写满了诧异：“咦，你们俩认识？” “当然认识。”王凝抿唇一笑，语气里带着些许挑衅。 “我不认识她。”林宇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干巴巴的，像是吞了沙子。 孟淑兰扫了一眼两人，女人的直觉让她立刻嗅出一丝不对劲。 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到底认不认识？” “勉强算认识吧。”林宇低下头，语气一软，像是在逃避什么。 “大学同学，勉强算？”王凝冷哼一声，眉头一挑，眼神犀利如刀。 “林宇，你记性也太差了。咱们大学聚会，十次总有吧？你每次都坐在角落里不说话结果转头来一句‘不太熟’？呵，真有你的。” 林宇尴尬的恨不得原地去世。 他没想到今天的相亲对象竟然是王凝，苏瑶的死党，那个嘴毒心直、从不绕弯子的王凝。 如果他早知道是她，哪怕他妈拿扫把逼着，他也绝不会出现在这儿。 张姨看着两个年轻人，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打量，笑着打圆场：“既然是老同学，那感情不浅嘛。要不，进屋聊聊？” 按照惯例，相亲双方总得有些私下接触的机会，好增进了解。 只是眼下这情况，气氛有些尴尬，她也不敢强求。 “不聊了吧，没必要。”林宇摸了摸脖子，笑得比哭还难看。 “要聊。”王凝语气斩钉截铁，眼神里充满了怒气。 孟淑兰赶紧附和：“对啊，聊聊总没坏处。这姑娘我看着就喜欢，圆脸蛋，精神劲儿足，说话利落，做事肯定也干脆。” “就是，我今天可是盛装出席，第一次相亲呢。”王凝笑得灿烂，话语中却藏着一丝锋芒，“至于以后谈不谈，我不管今天必须把程序走完。” 说完，她大步流星地往卧室走去，踩在地板上的高跟鞋咔哒作响。 林宇暗暗发愁，这王凝，果然是张姨的亲侄女儿，气场简直一脉相承。 “快去啊，小宇！”孟淑兰推了儿子一把，“嘴甜点，别像个木头一样。” 林宇没说话，低着头跟了进去。 啪的一声，房门合上，整个卧室顿时安静下来。 王凝倚着门，眼神里闪着狡黠的光：“你小子胆子挺肥嘛，连苏瑶都敢瞒，跑来相亲？真行啊。” “王凝，你听我说，这真的是个误会。”林宇双手合十，做了个拜佛的姿势，一脸苦笑。 “今早我妈把我从床上揪起来，连牙都没刷就拉我来相亲了。” 他拉了拉自己的t恤，“你看我这打扮，像是正经相亲的吗？你倒是认真，妆容精致，连裙子都挑得恰到好处，腿都快晃花我眼了。” “闭嘴！”王凝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坐到床边，翘起了腿。 “以前我还真以为你是那种痴情种，没想到你也不过是个披着深情外衣的花花男。” 她眼神一冷：“看来，是时候提醒一下苏瑶了。” 林宇一听，脸都绿了，连忙求饶：“姑奶奶，我错了！千万别告诉她。” 苏瑶脾气大得很，虽然家境一般，但那股“大小姐气质”谁都惹不起。 王凝看他慌张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不告诉也行，不过我现在肚子有点饿。” “你说，想吃什么，我请。”林宇一脸殷勤。 “只要你不说，吃龙虾都行。” “苏瑶呢？”王凝忽然收起笑容，直视他。 “你回来没联系她嘛？” “昨晚她说发烧了。” 林宇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说道，“我还想中午约她吃饭，看看她好点没。” “发烧？”王凝皱眉心里出现不好的预感。 “你怎么知道的？” “她自己告诉我的。”林宇拨通电话，嘴角带笑。 “昨晚我下班后给她打了电话。” 电话那边很快接通，苏瑶的声音懒小宇地传来：“喂，林宇呀，我好多了，休息了一夜，感觉好些了。” “那太好了。”林宇笑道。 “中午有空吗？出来吃个饭？” “可以啊。”苏瑶语气轻快。 “想吃什么？” “步行街那家新开的川菜馆怎么样？”林宇建议道。 “好呀，十一点见。”苏瑶说完，便挂了电话。 王凝坐在床边，脸色阴沉如水。 她清清楚楚记得，昨天傍晚五点多，她和苏瑶在商场逛街，正准备去吃麻辣香锅，苏瑶突然接了个电话说家里有急事，匆匆忙忙地打车离开了。 那时候的苏瑶，精神饱满，脸色红润，哪有半分发烧的样子？ 而且她分明听见电话那头，有男人在说话。 那声音，王凝几乎可以肯定，是白青洋！ 林宇挂了电话，笑嘻嘻地凑上来：“川菜，吃不吃？” “你和苏瑶去吧，我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王凝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表情恢复了平静。 “我最近嗓子不太好，上火，不能吃辣。”王凝淡淡地回应。 “那换别的也行啊，附近有家粤菜馆也不错。”林宇满脸讨好。 第二十四章 公然挑衅? 王凝没给林宇再多说的机会，推门就出去了。 客厅里，三位母亲正翘首以盼。见两人出来，一个喜气，一个满脸羞涩，孟淑兰的脸都笑开了花。 “妈，张姨，阿姨。”林宇朝三位长辈打了个招呼，“我跟王凝出去吃饭了。” “好好好！”张姨连连点头。 王凝一言不发，跟在林宇身后，一起出了门。 王凝的母亲愣了一下，赶紧走到门口，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写满了纠结。 “哎呀，这……是不是进展太快了？”她忍不住问。 张姨笑道：“年轻人嘛，发展快点也正常哈。” 王凝的母亲却一脸心疼：“我怎么觉得，自己精心浇灌的鲜花，被人连盆带花都端走了！” 走出小区的那一刻，初夏的风柔和地扫过街角，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槐花香。 林宇抬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车身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王凝，上车。”他转头招呼她。 王凝却站在原地，眼神略显犹豫，声音压低，“林宇……你自己去吧。” 林宇一愣，手还搭在车门上，脸上写满了不解，“怎么？你临时有事？” 王凝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垂下了眼，仿佛在思考怎样开口。 她这些天的心绪一直很乱，尤其是面对苏瑶她曾经最亲密的闺蜜，现在却像隔了一层雾，捉摸不透。 “没有，就是……”她顿了顿，轻声说。 “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苏瑶。” 林宇有些发懵，想了想才说道：“你们俩吵架了？” 王凝摇了摇头，嘴角勉强勾出一个笑：“没有，就是……有点复杂。” 这时候，司机探出头来，皱着眉催促：“到底走不走啊？别耽误我时间。” “走走走！”林宇赶紧答应，顺手拉开了车门。 “快点吧，别让司机等太久。” 王凝看他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跟着坐了进去。 车厢里很安静，林宇试图缓解气氛，随口问道：“你在市总院工作，还适应吗？” 王凝轻轻侧头看向窗外，语气平淡：“挺忙的，值夜班挺多。” 林宇点了点头，两人零零散散地攀谈着，气氛却始终有些凝重。 不一会儿，出租车稳稳地停在了一家装修考究的川菜馆门前。 门口，苏瑶早已站在那里，穿着剪裁得体的连衣裙，妆容精致，显然是认真打扮过的。 她看到林宇和王凝一同下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们俩……怎么一起？”她语气里藏着几分审视。 王凝淡淡一笑，指了指林宇，“他来解释吧。” 林宇心中一喜，就是等着这句话。 他清了清嗓子，把今天王凝为何会同行的缘由讲了一遍，从容不迫，毫无隐瞒。 苏瑶听完，嘴角抿出一个笑，双手叉腰，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我吃醋了！” 林宇赶忙摆出讨好状，“别生气，我带你吃好吃的补偿你。” “今天换口味，山东菜怎么样？王凝最近上火，川菜太辣。” 苏瑶闻言，神色微变，转头看了王凝一眼，眼中的笑意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慌张。 她在心中暗忖：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什么？ 但林宇看起来依旧兴致勃勃，王凝也没露出任何异常的神色，她这才松了口气，也或许是自己多想了。 “行吧。”她轻轻点头。 三人进了餐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林宇翻着菜单，一边询问两位女士的口味。 点菜的空隙里，苏瑶的手机响了好几遍。她看了一眼屏幕，迅速按掉。 “怎么不接？”林宇随口问了一句。 “推销电话。”苏瑶笑着摆摆手。 菜还没点完，手机又响了。 “我去趟洗手间。”她急匆匆站起身，转身离去。 此时，王凝忽然问道：“林宇，你觉得，世界上最容易改变的是什么？” 林宇被问得一愣，歪了歪头，“听起来像是个脑经急转弯。” 他思索片刻，笑着回答：“水吧？水无常形，能顺势而为，又能滴水穿石。” 王凝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对啊，水是最善变的东西。它可以潜移默化地改变一切，却又让人察觉不到。” 说完，她不再说话，望向窗外街景，眼神深远。 林宇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觉得王凝今天的话里话外，似乎都藏着什么。 苏瑶回来时，林宇已经点好了菜。 “都点好了？”她坐下，强作镇定。 “嗯，照顾到你俩的口味。”林宇笑着说。 王凝忽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苏瑶，“瑶瑶，你皮肤最近状态真好，光洁透亮的，换了护肤品？” 苏瑶一愣，随即笑道：“你之前推荐的那款，果然好用。” “你皮肤天生就好，再加上用心保养，简直是水灵灵的。”王凝又说。 她接连几句都用“水”在形容苏瑶，语气平静，却暗藏深意。 林宇却毫无察觉，依旧一脸痴迷地看着苏瑶，仿佛她就是他世界的中心。 王凝在心中叹息：这傻子，真是无可救药。 菜陆续端上来，香气四溢。三人边吃边聊，气氛逐渐回暖。 “王凝，我不在滨城这段时间，你得帮我盯着苏瑶。”林宇一边嚼着口里的菜，一边含糊地说，“她最近太贪玩了，考试还没过，整天不务正业。” 王凝干笑一声，心中暗想：你连她的真面目都看不清，还谈什么监督？ “苏瑶挺努力的，对吧？”王凝转头问道。 苏瑶赶紧点头，“是啊，我最近经常熬夜复习的。”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瞄了眼王凝，后者却低头吃菜，像什么都没听到般冷漠。 饭局将近尾声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男人推门而入。 王凝和苏瑶同时愣住，脸色各异。 苏瑶心头一紧：他怎么来了？ 王凝则心中怒火中烧：苏瑶疯了吧？林宇一个还不够，还叫来白青洋？她这是要干嘛，公然挑衅？ 男人一身花格子衬衫，墨镜遮面，火山头发型张扬不羁，走路带风，像电视剧里的配角。 “哟，好久不见，两位美女。”他摘下墨镜，露出一个浮夸的笑容，“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真巧啊。” 第二十五章 仗义执言 王凝和苏瑶都没接话，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林宇。 白青洋故意把头一歪，看了林宇一眼，轻嗤一声，“这位是……你们带的？穿得可真朴素啊。” 林宇没有回应，只是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苏瑶有些尴尬，语气低落地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林宇。” “林宇？”白青洋挑了挑眉。 “哟，这名字耳熟。你就是那个……当年我们叫他‘土鳖’的那位吧？” 苏瑶的脸更红了，看向林宇的目光也变得复杂。 林宇神色如常，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吃着自己的菜。 王凝终于忍不住，冷冷开口：“白青洋，你要是没什么正经话说，就请回吧。别在这儿当跳梁小丑。”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脆可闻，餐厅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王凝说话一贯犀利，这一次，她毫不留情地替林宇出了口恶气。 几句话便将白青洋噎得面红耳赤，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讪讪一笑，嘴角勉强挤出一个自认为得体的弧度。 “我这不是把林宇当自己人嘛，随口开个玩笑，别往心里去。” 说罢，他把椅子往后一拉，坐下时动作略显夸张，摆出一副老朋友请客的架势。 “既然我到了这顿饭我请，大家尽管点！” 林宇听了这话，没有多想，只是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而此时的王凝，却下意识地皱了眉头。 她心中隐隐泛起不安白青洋说的是“我到了”，而不是“刚好路过”。 这语气中的差别，足以说明他是被专门叫来的。 她侧头看了一眼苏瑶，心里顿时一沉。 苏瑶，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青洋翻了翻菜单，随意点了两道菜后，把菜单递给了苏瑶。 “苏瑶同学，你看看，还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苏瑶刚才已经吃了不少，竟然又点了一道价格不菲的菜，好像完全不担心场上的氛围有多僵。 白青洋随后又笑得一脸大方地把菜单递给王凝。 “小凝子，来，你也别客气，喜欢什么点什么，哥请客！” 王凝摆摆手，语气里透着冷淡：“我已经很饱了，一口都吃不下。” 林宇也开口了，表情平静：“其实我们都已经吃饱了，青洋，你不用这样客套。” 白青洋收回菜单，眼神略过林宇，嘴角的笑意依旧挂着，却多了几分讥讽：“我也没打算跟你客套。” 他心里冷笑：跟你客气？你还配吗？ 以后咱们都在乐清县混，我在县里，你在镇里，迟早得求到我头上来。 服务员很快清理掉了桌上的残羹冷炙，又端上了刚点的新菜。 香气四溢，但桌上的气氛却冷得像冬天。 王凝一口菜没动。 林宇也没有动筷子，他的思绪早就飘远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白青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心里又隐隐觉得不安。 难道，真的是苏瑶告诉他来的？ “土鳖，我听说你现在在清溪镇上班？”白青洋突然开口，笑得一脸亲切。 林宇点头：“嗯，是。” “真巧啊，我过段时间就调到乐清县政府了。”白青洋眉头一挑。 神情间带着一丝得意，“以后我们可要常见面咯。” 他本以为，自己亮出这张“仕途上升”的底牌，林宇会立刻低眉顺眼，甚至巴结讨好。 不料林宇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恭喜。”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空气凝固了几秒。 白青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他很快恢复了“兄长般”的口吻。 “以后有事儿找哥，哥罩着你。虽然大家都觉得你混得不咋地，但咱们毕竟是同学嘛。” 这话像是一把钝刀，带着讥讽和施舍的意味，直戳林宇的自尊。 林宇脸色微沉，眼中闪过一抹怒意。 他本想顶回去，却一时间无从开口。 这时，王凝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冷得像冰：“白青洋，你什么意思？” 她站起身来，双目如炬，声音毫不掩饰地愤怒。 “谁看不起林宇？你说说看，说几个名字出来，让我听听！” 她脸色铁青，身姿挺拔，整个人散发着压迫感，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爆发。 本来这件事跟她没有直接关系，但她实在看不下去苏瑶和白青洋的“唱双簧”。 若苏瑶决定要分手，大可以光明正大地讲清楚，又何必找白青洋来羞辱林宇？ 王凝亲眼目睹过林宇和苏瑶的感情。 从大一开始，林宇对苏瑶呵护备至，几乎像个全职保姆一样把她捧在手心里。 可最终，林宇换来的却是背叛。 她真的替林宇不值。 白青洋被王凝一激，脸上的笑容顿时挂不住了，干笑两声。 “哎呀，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真生气嘛。”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王凝冷冷地回道。 随即起身，“抱歉，我不奉陪了。林宇，咱们走。” 她转头看向苏瑶，“苏瑶，你要不要一起？” 苏瑶愣了一下，迟疑两秒后点头：“走吧，反正我也吃饱了。” 三人起身，径直离开，只留下白青洋一个人，独自面对桌上几道无人动筷子的菜。 “啪！”白青洋气得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低声咒骂。 “王凝，你个死丫头，真是不识抬举！” 走出饭馆，苏瑶终于忍不住抱怨：“他当着那么多人贬低你，你怎么一点都不还嘴？” 林宇淡然一笑：“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不是一顿饭能解的。” “早在高一的时候，我们就结下了梁子。” “那次期初考试，他想抄我的卷子，我没让他。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暗里和我作对。” “后来这几年，老师都挺看重我，他也不敢明着来。现在大家都开始工作了，他终于逮着机会来踩人一脚。” “可我真不想跟这种人计较，跟他吵架，只会让我掉价。” 苏瑶听了这番话，面色复杂。 王凝接过话头，语气里满是愤懑：“我看到他那副欠揍的样子就来火。他爸也就是个副处级干部，他牛什么牛？” “下次再让我碰见他欺负人，我照样怼他。” 林宇认真地看着她，轻声说：“谢谢你，王凝。” 第二十六章 速8大电影 这句感谢，发自肺腑。 刚才白青洋的一番话，说得他心里窝火不已，可真要反驳，却一时语塞。 幸好有王凝，她站出来，为他撑腰。 王凝摆摆手：“咱两啥关系，你还跟我客气？” 她对林宇，是真心当朋友的。 只是苏瑶却突然冒出一句：“哎哟，没想到你们相了一回亲，关系进展得这么快，真叫人羡慕呀。” 林宇连忙解释：“瑶瑶你别吃醋了好不哈，都解释了那是我妈瞎操心，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苏瑶冷哼一声，“不听，不听，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王凝却笑嘻嘻地接话：“你这舌头要是刚才对着白青洋那样利落，替林宇说几句公道话，不知道多解气。” 这话一出口，苏瑶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她忽然意识到，王凝这几天的举动似乎变了不少。 难不成，她已经察觉自己和白青洋之间的“微妙关系”了？ 苏瑶赶紧挽住王凝的胳膊，笑着说道。 “我刚才气糊涂了，脑子乱套了，多亏我们家小凝子仗义出手，下次再见白青洋，我一定开喷！” 三人继续往前走，穿过长长的步行街。 忽然，王凝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了下脑袋：“哎呀，我差点忘了，下午还答应主任去手术室帮忙呢。” “你们慢慢聊，我先撤，你俩别吵架啊！” 说完，她笑着朝两人挥手，像只兔子一样轻快地跑远了。 苏瑶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愧疚。 林宇忽然提议：“要不……去看场电影吧？你刚才不是说没事做吗？” 苏瑶侧头：“今天是有什么好的片子嘛？” 林宇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不过换个地方走走也挺好。” 他低头瞥了一眼旁边的快捷酒店，轻轻搂住苏瑶的腰肢，悄然改变了两人行走的方向。 “喂，坏蛋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苏瑶仰起头，眉心微蹙，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满。 她果然没猜错，林宇口是心非嘴里的“看电影”不过是个幌子，是骗小姑娘的套路。 “速8大电影很刺激的。”林宇笑得吊儿郎当，手却不动声色地紧了紧苏瑶的手腕，声音低沉而暧昧。 苏瑶轻哼一声，白了他一眼，懒得再搭理他。 两人一起进了酒店，匆匆办好手续，像是急于逃避现实似的，推门而入。 “砰！”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林宇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他能感觉到苏瑶贴近时传来的体温，那种炽热的感觉几乎让他理智崩塌。 苏瑶也感知到了来自林宇的躁动，她咬了咬唇，终于不再克制，反手环住了他的腰，将自己整个埋进他的怀里。 时间仿佛凝固，他们沉溺在那片短暂的热烈中，直到夜晚九点的钟声敲响。 “我快要被你玩坏了！”苏瑶一脸倦意，推开林宇。 喘着气坐起身来，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 林宇笑得像只吃了鸡的狐狸，也开始慢悠悠地穿上衣服。 两人简单收拾后，手挽着手离开了酒店。 送苏瑶回到她家楼下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夜风轻拂，她侧过身，忽然抱住了林宇。 “小宇，你觉得那些爱情的童话，真的会变成现实吗？”她的声音有些轻，却像落在心尖的羽毛。 林宇笑了笑，眼神里带着一丝调侃，“都说是童话了嘛，只是人们对爱情的美好愿景罢了。” “比如‘白雪公主，睡美人，灰姑娘’……听听就行了。” “你想听，我倒是可以讲一个，你肯定没听过的。”他眨着眼睛，刚准备贴上去，却被苏瑶轻轻堵住了嘴。 “别说了，你讨厌。”她笑得像盛开的樱花，眼里却藏着几分复杂。 “其实我也不太相信那些童话故事。把握住爱情，不过就是珍惜眼前人。” 林宇微微点头，但心头却泛起一丝不解苏瑶今天说话的语气，和平时大不一样。 “我要上去了，最近得专心备考。”苏瑶说着踮起脚，在他脸颊上轻啄了一下。 “如果我不主动联系你，别介意。” 说罢，她松开手，后退了几步，朝他挥挥手，然后转身上楼，没有一丝犹豫。 林宇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是不是因为大家都找到了工作，而她还在备考的缘故？落差让她有了压力？ 他叹了口气，仰头看了看夜空，心中默念：老天爷，让她早点考上吧，别再折腾她了。 回到家时，客厅的电视还在放着晚间新闻，母亲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父亲坐在一旁，手里的烟卷已经烧到了头。 见林宇回来，林国栋掐灭了烟，“老婆快起来，儿子回来了。” “儿子你座爸问你，你妈领你相的姑娘，是你啥时候的同学啊？”林国栋一脸八卦，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 “大学同学。”林宇坐下，靠在沙发背上，一脸疲惫。 母亲孟淑兰猛地坐起来，揉了揉凌乱的头发，凑到林宇身边。 “跟妈说说，你今天带那姑娘都去哪儿玩了？” “我们一群人一起出去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宇赶紧解释。 “妈，你别乱想，我和王凝绝对没戏。” 林宇心里吐槽道：“她可是苏瑶的闺蜜，我就算哪天和苏瑶分了，也绝不会动追她。” 更别说，他根本没打算和苏瑶分手至少现在林宇是这样以为的。 “傻儿子，人家姑娘多好啊！”孟淑兰皱眉。 “大眼睛，高个子，工作也体面，你说哪点配不上你？” 林宇知道，现在不是讲道理的最佳时机。母亲一旦情绪上来了，谁都拦不住。 他站起身，“我不想聊了，先回房了明天再说吧。” 一溜烟地逃回房间，留下两口子大眼对小眼。 第二天一早，他被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吵醒。 迷迷糊糊拿起手机一看，竟是王凝发来的信息：“林宇你好，今天上午方便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林宇看着手机一头雾水，王凝一向直来直去，今天怎么突然客气了？ 回了五个大字：“你有啥事儿？” 第二十七章 搬家考验 很快又一条信息跳了出来：“我家今天搬家，想请你来帮帮忙，方便吗？” 林宇眼睛眨了眨，随手回复：“没问题，马上到。” 紧接着王凝又发来一句：“你知道我家在哪吗？” 林宇笑了笑，快速打字：“我闭着眼睛也能找到。” 他把手机丢到一边，起身穿衣洗漱。 王凝又搞什么幺蛾子？她家住哪他还能不清楚？ 上学那几年，他们几个成绩靠前的学生组成学习小组，几乎天天往她家跑，复习、刷题、讨论，熟得不能再熟。 穿好衣服，他推上自行车正准备出门，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会是她妈发的短信吧？ 林宇一个激灵，赶紧拿起手机拨通王凝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王凝接了，“喂？林宇，有事儿？” 她的声音一出，林宇心中一沉。 “你家今天搬家？”他低声问。 “我家搬家？”王凝愣了一下。 “我怎么不知道？” 林宇苦笑，“你刚才不是发了短信让我帮忙搬家？” “哎呀！”电话那头传来王凝轻跺脚的声音。 “那是我妈！她太过分了！” 林宇忍俊不禁，“我去，你家到底啥情况？” “你个挨千刀的，还不是你惹的祸！”王凝火气上来了。 “你说你相亲第一次就单独带我出去吃饭，不让人误会才怪！” 林宇脑袋嗡了一下，原来问题出在这。 “咱们是同学嘛。”他弱弱地解释了一句。 “就算是同学也不行！”电话那头，王凝的声音透着一股不悦。 语气里多了几分冷意，“我不在意你带我出去，可我妈往心里去了。” 林宇一时间语塞。他原本只是想把这场“相亲”处理得悄无声息。 免得传到苏瑶耳朵里平白生事。 可他却忽略了王凝这一边的感受。 “那……现在怎么办？”林宇有些慌了，语气也放软了几分。 “怎么办？”王凝冷笑一声。 “你干脆别来了，省得我妈再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林宇心里。 他本就不擅长应对复杂的人际关系，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乱成一团。 他沉默了几秒，还是做出了决定。 “不行，既然说好了要来，我还是得去。搬完家，我再找机会跟阿姨解释。” “随你。”王凝丢下两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林宇骑着自行车赶到王凝家。 推门而入，只见客厅里已经堆满了打包好的行李箱，王凝正蹲在地上，把鞋子一双双塞进纸箱，而她母亲则坐在沙发上，拿着马克笔在箱子上标注内容。 见林宇进门，王凝母亲笑着起身，语气亲切：“小宇是吧？听说你和小凝是同学，今天家里有点事儿，得麻烦你帮点忙了。” “没事儿，阿姨，举手之劳。”林宇连忙摆摆手，立刻挽起袖子。 “这些箱子先搬下去放车上。”王凝妈一边指挥一边补充。 “卧室里还有几床被子，也得带走。” 林宇“嗯”了一声，立刻动手。 他一趟趟地上上下下，从五楼搬到楼下，搬得汗水湿透了后背，但他面不改色，反倒越搬越精神。 王凝站在楼下的小皮卡旁，指了指车厢：“放这里。” 林宇搬得麻利，动作干净利索，王凝妈在一旁看着，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 终于搬完了，三人一同上车，林宇坐在驾驶座，边发动边笑着问：“阿姨，这车挺实用的，您家还有皮卡啊？” “哪有啊，这是借的。”王凝妈笑着摆手。 车缓缓往前驶去，王凝妈忽然转头看着林宇。 “小宇，我问你个问题，你觉得两口子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林宇愣了一下。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然。 他知道，这不是随口一问，而是带着某种试探性质的“考题”。 他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阿姨我觉得啊，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尊重和理解。” “只有彼此尊重，才能长久；互相理解，才能越走越远。” “还有呢？”王凝妈继续追问。 “其次就是包容吧。每个人都有缺点，只有学会包容，感情才能稳定。” 林宇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爱情不是一场考试，而是一场修行。” “说得不错。”王凝妈点点头，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 可坐在后排的王凝却忍不住了，“林宇，你行了啊，能不能别老说这种像演讲稿似的？我妈又不是阅卷老师，你是要得满分吗？” 林宇尴尬地笑了笑，“我就随口说说嘛。” 王凝没再说话，但脸上却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 她知道，林宇说的这些道理没错，可正因为太正确，才显得不真实。 爱情不是靠说出来的，是靠一点一滴做出来的。 车开进了一条狭窄的老胡同，路面坑洼不平，两侧是低矮的瓦房。 林宇有些诧异：“这地儿……有点偏吧？” 王凝妈笑了笑，指着前方一个生锈的铁门：“就这儿了。” 她下车，掏出钥匙打开门，放眼望去院子里一片荒芜，杂草疯长。 林宇拖着两个箱子进门，心里疑惑：这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临时搬过来住的。 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王凝妈解释说：“我们原来住的那套房是租的，离王凝上学近。 后来住习惯了，就一直没搬。 现在王凝也工作了，租金又涨，我们就搬回来自己家。” 林宇点点头，心里却忍不住感叹。 王凝平时打扮得体，说话得体，从来没表现出任何寒酸。 他现在才明白，原来她的家境远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光鲜。 他默默拿起院子里的铁锹，开始铲草，清理院子。 从早上八点忙到十一点，林宇早已满身是汗，胳膊酸得抬不起来。 “小宇，辛苦你了。”王凝妈笑眯眯地走过来。 “来，小凝啊，带你同学去吃饭吧。” “阿姨，您一块儿来吧？”林宇擦了擦汗。 “不用了，我下午还有事。”王凝妈摆摆手，转身离开。 林宇正准备把清理下来的杂草装袋扔掉，却被王凝一把拉住，“走啦，别干了。” 第二十八章 自己眼花了? 她压低声音，语气里透着不满。 “我妈也太夸张了，为了考验你，居然搞这一出，至于的吗？” 林宇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了几秒，随即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走到胡同口，在街角的小餐馆随便吃了碗面。 “没想到你这么能干啊。”王凝咧嘴一笑。 “我这一天的工钱，你一碗面就打法啦。”林宇敲了敲碗，假装不满。 “下次给你补上一顿火锅。”王凝笑着应。 吃完面，林宇刚要说再去帮忙，却被王凝一口回绝：“不用了，你回去吧。” “可你家这些杂活儿还没干完呢……” “我妈都走了，你干给谁看呢？”王凝撇撇嘴。 “她公司还有事，我今天也是为了你请了半天假，得回去了。” 她看了一眼手表，拎起包，头也不回地走向马路边。 “拜拜啦，小林子。”她回头冲他挥了挥手，然后跳上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林宇站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满是疑惑。 “什么叫为了我请假？这不是你们家搬家吗？”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奔驰s缓缓驶进胡同。 他下意识地望去，只见王凝妈换了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从胡同口走出。 车门打开，一位男司机恭敬地迎上来，为她拉开车门。 王凝妈从容上车，汽车稳稳驶离。 林宇呆住了。 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仓促的搬家”。 他骑上停在巷口的自行车，脑子里却仍然在思考这哪像是搬家？ 什么锅碗瓢盆、电视洗衣机，一样没动，只有几床被褥和几箱衣服被搬了出来。 这要真叫搬家，那他小时候去姥姥家过暑假，简直可以称作“移民”了。 可越是回想，越觉得不对劲。 王凝也说了，她完全不知道要搬家，是他打电话之后才知情的。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不是临时决定，而是王凝她母亲计划中的一次“演出”。 林宇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这王阿姨，果然不是一般人物。” 从她精致的妆容、得体的谈吐，再到那辆奔驰s和司机的恭敬……一切都在宣示着她不平凡的身份。 可她偏偏选择住进那样破旧的胡同房，还假装自己是个普通家庭妇女，这背后……到底藏着多少考验？ 林宇忽然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像是被摆在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更郁闷的是，他一整天都在干体力活，竟然连解释自己和王凝“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解释清楚。 “得找机会再说清楚，不然误会只会越来越大。” 他浑身酸痛地回到家，一头扎进床上，几乎没有动弹，一直躺到了傍晚。 天色渐暗，他翻了个身，掏出手机，拨通了苏瑶的电话，想约她一起吃饭。 “不了，我今晚还得复习，准备明天的模拟测试。”苏瑶的语气平静。 林宇点点头，“那你别太累了，注意休息。” 挂了电话，他又习惯性地给她发了条微信，刚打完字，电话铃却骤然响起。 “钱昊天？” 林宇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略有些意外。 这个高中时期并肩刷题的老同学，如今已经在北京读研，两人已经许久没联系了。 “哎，林宇，今晚有空没？咱哥俩聚聚？”电话那头，钱昊天的声音还是那样熟悉。 “有空，你找我必须有空。”林宇爽快答应。 两人约在了市中心一家老饭馆，两人面对面坐下，点了几个家常菜，气氛立刻回到了当年的轻松自在。 “听说你保研了，厉害啊。”林宇举杯，“恭喜。” 钱昊天抿了一口酒，摆摆手：“保研而已，没什么好祝贺的。” “你才牛，选调生哎，直接进体制，前途无量。” 两人相互“商业互吹”一番后，林宇好奇地问道：“你有女朋友了吗？” 钱昊天摇了摇头，语气淡然：“大学时期谈了一个，最后也没成。” 他顿了顿，“你知道吗？大学的爱情，很多时候只是陪你度过一段旅程的风景，很少有人能走到终点。” 林宇若有所思地点头。 “你和苏瑶呢？”钱昊天反问。 林宇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我们挺好的，等她找到工作，我们就结婚。” “那如果她迟迟找不到工作呢？”钱昊天看着他，眼神似笑非笑。 林宇一怔，随即摇头：“那也不会影响什么。” “既然这样，那就早点结婚。”钱昊天笑道。 “这种事不能拖，到时候她被别人追走了你才后悔。” 这话说得林宇一愣，随即也笑了，“你说得也对。” 感情到了这个地步，工作早一天晚一天又能怎样？重要的是苏瑶。 两人喝了一瓶白酒，越聊越开心。 最后钱昊天酒量不济，脸红脖子粗，打了个车先回了。 林宇则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在夜色中穿行。 快到家的时候，他路过“爵士魅力”酒吧，忽然眼角一扫，一个熟悉的身影闪入了视线。 那是……苏瑶？ 她正被一群嘻嘻哈哈的男男女女簇拥着走进酒吧，笑容灿烂，神情轻松。 林宇瞪大了眼，脱口而出：“苏瑶！苏瑶！” 但对方没有回头，脚步也没停。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丢下车子，冲进了酒吧。 昏暗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乐、五光十色的灯球——林宇穿过人群，在每一个角落寻找那个熟悉的背影。 可找了十几分钟，却连半点她的身影都没有。 他站在吧台前，心头一阵迷茫。 难道是看错了？ 他走出酒吧，掏出手机，拨通了苏瑶的电话。 嘟—— 嘟—— 好几声铃响，却一直没人接。 他不甘心，又打了一遍。 第三遍。 第四遍。 终于，电话接通了。 “你怎么回事啊？我在洗手间呢！”苏瑶的声音带着不耐烦，背景里还传来抽水马桶的声音。 “你在哪？”林宇问。 “当然在家啊。”苏瑶答得干脆，“我在做自测题呢，时间都定好的，别打扰我了，拜。” 电话挂断，只留下林宇一个人站在街头，一阵风吹让他顿时清醒了几分。 第二十九章 车接车送 她在家？可自己刚才明明…… 他皱着眉头，正准备骑车离开，一辆深蓝色宝马五系缓缓驶来，车牌号赫然是他在苏瑶家楼下见过的那辆乐c·。 林宇望着那辆车，心里开始吐槽。 “有钱就是浪的”。 “酒吧有什么好的！想喝酒回家喝多好。死贵死贵的，还都是假酒！” 扶起自行车，骑回了家！ 第二天清晨五点，闹钟准时响起。 林宇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洗漱完毕，拎起母亲昨晚早早准备好的行李和被褥，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父亲昨晚说要送他去车站，他婉拒了。 他不喜欢离别的仪式感，让人心里难受。 打车到火车站，买票、进站、上车，一气呵成。 火车在清晨五点四十五分准时出发。 林宇坐在靠窗的位置，怀里抱着被褥，脚边是满满当当的行李包。 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忽然有种自己是外出打工的错觉。 差两分钟八点，火车缓缓驶进站。 林宇第一个跳下车，穿过人流，冲出出站口。 “师傅，去清溪镇多少钱？”他问站在路边的出租车司机。 司机一口本地方言，夹着烟卷，露出一嘴黄牙：“八十，上车就走。” 林宇皱了皱眉：“这么贵？” “好几十里呢，现在都是这个价。” 正当他犹豫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小伙儿，要不要搭便车？我送你啊，免费的。” 林宇闻声转身，只见素梅倚靠在一辆深蓝色小轿车旁，双臂交叉在胸前，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 她今天换了一身干练的浅灰色套装，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显得格外精神。 “嘿！这是我要接的客人，你别来抢生意！”出租车司机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 林宇看到这尴尬的局面，赶忙对司机解释道：“大叔实在抱歉，这是我单位的同事，她特意来接我的。刚才只是想问问价格，没想到她已经来了。” 司机嘟囔了几句，悻悻地离去。 素梅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弯腰拎起林宇放在地上的行李包，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选这趟车回来。 昨晚办公室没见到你的人影，我就猜到了你今早会出现在这里。”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却又不失轻松。 她熟练地打开后备箱，将林宇的行李和被褥安置妥当。随后，素梅敏捷地滑入驾驶座，林宇则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汽车引擎轻轻响起，车辆缓缓驶离车站。林宇转向素梅，眼中闪烁着真诚的感激：“素梅姐，真的很感谢你。” “前两天麻烦你送我，今天又是你来接我。”他不禁感慨，在整个清溪镇，恐怕再也找不到比素梅姐对自己更好的人了。 素梅目视前方，双手稳稳握着方向盘，嘴角微微上扬：“办公室同事本就应该互相照应，这是老黄常说的办公室的人，必须心齐。”她的声音平稳，却透着一股温暖的感觉。 林宇默默点头，注视着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色。 “你知道的！”素梅一边熟练地变换车道，一边继续说道。 “在镇政府这样的地方工作，每个人都必须有自己的独特本领。”她停顿了一下，瞥了林宇一眼，“尤其是你们男同志，情况和我们女的不太一样。” 她转动方向盘，避开路上的一个坑洼，继续说道：“看看老黄，文笔出众，撰写的材料总能得到书记和镇长的赞赏。” “再看你鱼仔哥，调解矛盾的能力一流，哪个村有纠纷，领导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素梅的声音变得更加郑重：“这次派你去协助抓超生，是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抓住这个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 她没有告诉林宇，其实周五那天晚上，黄主任是特意打电话给她，委婉地让她帮忙开导一下情绪低落的林宇。 素梅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所以今天特意绕道来车站等候。 听了素梅的这番话，林宇又鼓起了勇气，心里的阴霾逐渐散去：“我明白了，谢谢素梅姐。” 不多时，汽车驶入镇政府的大院。 林宇提着被褥，迈步走进办公大楼。黄主任站在走廊上，看到林宇后微笑着迎上来：“来的正好我办公室有张空床，你就住在我那儿吧。” 黄主任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麻利地将铺在空床上的几本《党史纵览》杂志和一叠文件收拾到床下。林宇展开被褥，小心翼翼地铺好，然后将行李塞在床底。 拿起靠在角落的扫帚，林宇开始认真打扫地面。 黄主任抬手看了看腕表，拿起一份文件，说道：“放下手里的活，杨镇长正在等你报到呢。”说完，他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林宇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不情愿，朝杨毅的办公室走去。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屋子人。杨毅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四五名干部围坐四周，气氛有些凝重。 见林宇进来，杨毅抬手指向一把空椅子：“小林来啦，来这边坐。” 林宇默默入座，杨毅没有停顿，继续他的会议：“根据刘书记的指示，我们有一个月的时间，必须对辖区内六个村所有超生且未缴纳社会抚养费的农户进行处理。” 他的眉头微蹙，看的出来任务的严肃性，“时间看似充裕，但工作量不小。现在请各位对应辖区的干部汇报一下自己负责村庄的具体情况。” 说完，他的目光转向一位中年女干部。 这位女干部整理了一下眼镜，站起身来：“我们村近几年有四户这种情况，详细信息我已经整理在这份材料上了。”她将一张精心整理的表格递到杨毅面前。 其他干部也纷纷报告，有的口头汇报，有的递交书面材料。 林宇听着，心里暗自疑惑：既然只是收超生罚款，为什么不直接通知这些农户来缴纳呢？为何要这么郑重其事地搜集信息？ “鱼仔，你负责的两个村情况如何？”杨毅的声音打断了林宇的思绪。 鱼仔清了清嗓子，眼神犀利：“牛圈村共有三户需要处理。情况是这样的——”他停顿了一下，抚平文件上的褶皱。 第三十章 香软入怀 “村东头的韩勇牛，第一胎是一个小子，去年又生了个姑娘。他平时在外打工，家境不错，他父亲韩老蒯是村里的赤脚大夫，交社会抚养费应该没什么困难。” “还有就是杜起阳家，他家住在村中心路旁边的小卖铺附近，这人今年不到四十岁，据说在外面做点小生意，经济条件尚可，缴费问题不大应该是最好要的一户了。” 鱼仔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最棘手的是村西头的范大民。他家有位卧床不起的老母亲，为了照顾老人，他这些年几乎足不出户。” “更复杂的是，为了生男孩，他已经生了三个女儿，现在他妻子又怀孕了，已经七个多月了。” 杨毅听闻此言，立刻直起身子：“汇报的也差不多了，今天必须做出成绩！不然没法交差！ 我决定今天上午我们就先去牛圈村。争取一天时间内把这三户全部搞定。” 鱼仔挠了挠头，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杨镇长，您先别着急阿恐怕这事没那么简单。先说这个范大民是个刺头，早年帮朋友打架坐过牢是个不要命的。我们得防着点，以免他做出过激行为。” 杨毅目光如炬，声音骤然变冷：“你怕什么？咱们是什么身份！他还敢对执法人员动手？” 他猛地站起，“不用再说了，时间宝贵我们现在就出发！跟我走！” 众人鱼贯而出，杨毅走到院里打着他那辆老旧的夏利车，四名干部迅速上车。 场地上只剩下林宇和一位年约二十出头的女干部站在原地，车内已经满员，显然没有他们的位置了。 杨毅摇下车窗，探出头说：“小艾，你和小林骑摩托车跟过来吧。” 名叫小艾的女干部脸颊泛红：“杨镇长，您亲自出马还用得着我们去吗？” 杨毅给了一个赶紧跟上的眼神后，一脚油门，汽车咆哮着冲出了院子。 小艾转向林宇，目光中带着一丝尴尬：“林宇你会骑摩托车吗？” 林宇老实地摇头：“我从来没骑过。” “行吧，拿我骑车带你去。那你在这等一下。”小艾说完，快步向后院走去。 不多时，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小艾骑着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停在林宇面前。 她头戴粉色头盔，身穿剪裁合体的黑色紧身t恤，整个人散发着青春活力和干练气息。 “坐后面。”她拍了拍后座。 林宇小心翼翼地坐上后座，顿时一阵淡雅的洗发水香气钻入鼻孔。 摩托车引擎轰鸣，驶出镇政府大院，很快便驰骋在宽阔的田间小路上。 微风拂面，稻田的清香夹杂着泥土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林宇为了打破沉默，开口问道：“为什么大家都叫你小艾阿？” “你说呢。”女孩无语的应付着，声音被头盔和风声略微掩盖。 “你是不是姓艾。”林宇话一出口，便觉得自己有些口误。 就在这尴尬的瞬间，摩托车猛地颠簸了一下，轮胎陷入了路中间的一个水坑。 “砰！”摩托车失去平衡，林宇本能地双手抱住小艾的腰，整个上身紧贴在她的后背上。 小艾身子一僵，大声吼道：“你往后坐一点，别靠我这么近！” 林宇听见小艾姐的话，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一样！ 坐在摩托车后座，整个人都紧绷着，仿佛随时都可能被甩下去。 路面越走越颠簸，摩托车仿佛在跳舞，坑洼不平的地面让车身不断摇晃。 林宇不敢再碰小艾，只好把双手悬在空中，像个不会跳舞的木偶，左摇右晃。 远远看去，这辆摩托车就像一艘在风浪中挣扎的小船，而林宇则像是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稻草人。 “咚！”车轮突然陷入一个坑，摩托剧烈一震。 林宇出于本能，双手又不由自主靠住了前方的小艾姐。 “林宇！”小艾怒吼着。 “你再乱动，我现在就让你滚下车！” 林宇吓得赶紧松手，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路太颠了，我不知道手往哪放才合适。” “后座后面，有车架！”小艾没好气地回头吼道。 “你要掉下去就抓那个！” 林宇一怔，回头一看，果然车尾有个白色的金属车架。 他连忙将手反背过去，死死抓住那根车架。 摩托车随即再次加速，像一阵风一般冲向前方，在尘土飞扬中疾驰而去。 终于，车辆停了下来，发动机熄火。 林宇下车后，腿一软，直接蹲在地上，大口喘气，头低得几乎要埋进胸口。 他觉得脸皮都丢尽了，尤其是刚才那几次出于本能的触碰，实在让他羞愧难当。 小艾侧身撑起摩托车支架，站在原地，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散去。 她原本想狠狠骂他一顿，但看到林宇那副窘迫模样，也察觉到事情并非全是他的错。 “害羞了？现在知道难为情啦？”她语气冷淡，却没了先前的怒意。 “刚才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没数？” 林宇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算了。”小艾甩了甩手。 “不理你了，我先进去。” 她头也不回地转身朝前方一户人家走去。 林宇左右张望，确认周围没人，这才缓缓站起身，走了几步试了试，才发现腿也不抖了。 虽然身体恢复了正常，但心里的尴尬却挥之不去。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有机会再解释吧。”他暗骂自己，咬牙切齿地朝小艾的方向追了过去。 刚走进院子，就听到屋里传来女人低低的啜泣声。 林宇皱起眉头，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杨毅带着人来这家不是罚款吗？难不成是在欺负这位女主人？ “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杨毅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 “也不是要你房子要你命，这点钱你们家不是拿不出来，交了就完了，别磨蹭。” “你不要以为这次能拖过去，那下一次呢？我告诉你，不交社会抚养费，你的孩子就是黑户，上不了户口，还想上学、娶媳妇？想得美。” 第三十一章 催缴超生费 “政策就在那儿，不交，后果你自己想清楚。” 屋里那位女人抹了抹眼泪，声音颤抖地问：“我能打个电话吗？” “去吧。”杨毅点头。 她拿着手机走到另一间屋子，立刻有两个工作人员紧随其后。 站在一旁的鱼仔凑到杨毅耳旁，“我早说了，这一户只要咱们来，肯定能收上来。” 杨毅点点头，目光扫向门口的林宇和小艾。 说道：“你们两个去村口小卖部后面那条胡同，看有没有动静。” “好。”小艾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屋子。 林宇快步跟上，“小艾姐，那什么……我听说计划生育要放开了，还收这费干嘛？” 小艾回头瞪了他一眼，“政策没下文之前，一切照旧，别听风就是雨。” “哦。”林宇点头，挠着头又问，“那这费……真的会涨吗？” 小艾停下脚步，转头，眉毛一挑：“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林宇讪笑着挠头，不再多嘴。 两人走到小卖部门口的大槐树下，树荫下的空气稍显凉爽，但仍挡不住太阳的炙烤。 小艾用手扇着风，衣服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内衣的轮廓。 林宇站在她身后，不敢多看，只觉得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他悄悄走进小卖部，买了两根冰棍，一根递给小艾，“姐，降降温。” 小艾迟疑了一下，接过来，“谢了。” 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冰凉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林宇趁机打听：“小艾姐，在清溪镇干了几年啦？” “一晃六年了。”小艾一边吃冰棍一边回答。 “我那时候中专毕业，分配到林业局本来是没问题的，结果因为想离家近，就选了清溪。” “后来嫁人，婆家却在县城，这工作又远又忙，每天忙的不行。” 林宇听得入神问道。“那你不能调到县城吗？”。 “找过人，不过得等机会。”小艾轻声道。 两人闲聊时，忽然前方一家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时尚的少妇推着自行车走了出来。 车后架上装着儿童座椅，一个胖嘟嘟的小宝宝坐在上面。 小艾眼神一凝，把没吃完的冰棍往旁边一甩，快步走上前。 “你好，请问杜起阳是你丈夫吗？”她礼貌却不容拒绝地问。 少妇一愣，“是啊，怎么了？” “我是镇政府的，有点事想跟您谈谈。” “我正要回娘家，不太方便。” “就几句话，去家里说吧。”小艾语气强硬，顺势拉住自行车把。 少妇犹豫了一下，只能点头，重新打开自家院门。 走进院子后，小艾低声对林宇说道：“把门插上。” 林宇的脸色在听完小艾的话后，猛地沉了下来。 他原本以为不过是例行的事务交谈，怎么事情突然变得如此严肃，甚至要锁门？ 他记得杨毅他们在另一户人家催缴社会抚养费的时候，也没有采取这种“封门”的做法。这种做法，会不会太激进了？ 然而，小艾却没有给林宇任何解释的打算，径直转身朝房间走去。 她边走边拨通了电话，语气十分平静：“杨镇长，我们现在已经到了杜起阳家中。” 电话那头似乎回应得很快，小艾点头应着：“嗯，好的，我们会处理。” 挂断电话后，她毫不犹豫地继续往客厅里走。 此时，屋内的少妇正抱着一个孩子坐在沙发上，见到陌生人闯入，眼神里多了一分戒备，“你们到底来干什么？” 小艾坐下，翘起了腿，语气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你家孩子到现在户口还没上吧？” 话音刚落，少妇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沉，声音也冷了下来：“户口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用不着你们操心。” 她站起身来，语气愈发不善：“我妈还等我呢，我得回娘家。你们如果没别的事，就请离开。” 她这一番话说得直接又不客气，让林宇有些措手不及。 他本以为对方只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没想到竟然如此强硬。 小艾的眉头一皱，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声音提高了两度：“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就是这样说话的！”少妇毫不退让，指着小艾冷冷说道。 “你们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拍门声，声音急促而有力。 林宇心中一紧，作为一个公务员，他从未经历过这般场面，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目光下意识地望向小艾。 小艾虽然表面镇定，心里却也没底。 她虽说在系统里干了几年，但以前都是协助别人，从没真正主导过这样的上门行动。 今天，她是被推上了前线，要亲自处理。 眼见少妇朝门口走去，小艾猛地喊了一句：“林宇，别让她开门！” 林宇一愣，迟疑地看着少妇。 这……算不算非法限制人身自由？ 小艾见他犹豫，焦急地再吼了一声：“我让你拦住她！” 林宇不敢再犹豫，立刻小跑几步，伸出一只手臂，挡住了通往门口的去路。 “你们到底想干嘛？”少妇怒喝一声，情绪十分激动。 “你们不但不走，还敢限制我自由？你们难不成想动手打我？” 话音刚落，小艾的电话响了。 她迅速掏出手机一看，是鱼仔打来的。 “喂，鱼哥？嗯嗯……好，明白了。” 小艾挂了电话，立刻对林宇说道：“是鱼哥到了，赶紧去开门。” 林宇听后松了一口气，快步跑到门前打开了门。 门外的鱼仔脸色不善，看起来十分焦急：“怎么回事？门怎么还反锁了？” 林宇连忙解释：“是小艾姐让我锁的。” “屋里谁在？”鱼仔低声问道。 “就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林宇回答。 听见这话，鱼仔明显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俩出危险了。” 说罢，他迈步走进了屋内。 此时，客厅中，少妇已然怒不可遏，正指着小艾骂个不停。 “你们这是私闯民宅！你们知法犯法，我要报警！今天这事我一定追究到底！” 鱼仔推门进来，目光凌厉地扫视着眼前的女人，声音冷淡：“你喊什么？” 第三十二章 三言两语，解决战斗! 他走到沙发旁，目光上下打量对方，嘴角泛起一丝讥讽的笑意。 “不是说要报警吗？电话拿出来报啊，或者你没有手机，我这儿有。”他说着掏出手机递了过去。 “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打不打。” 说完，他突然抓起一把木椅子，重重地砸在地上，“砰”的一声，震得屋内气氛都凝固了几分。 他随即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靠着门边，像是要堵住去路。 少妇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又鼓起勇气，声音提高了八度：“别乱来啊！我要告你！我要去法院起诉你！” 鱼仔不屑地冷笑：“你要告我？可以，那你先把社会抚养费交了。”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上，慢悠悠地喷出一口烟雾，语气也变得缓慢而沉稳。 “头发长见识短！不是我吓唬你，缴社会抚养费。四五千块钱的事儿，不至于搞得这么僵。” “你要报警是吧？你报阿！你这属于‘非法生育’，违法在先懂不懂？” “警察来了，除了交我们这笔费，还得额外罚款，少说也得一万起步。” 他顿了顿，又抽了一口烟：“孩子没生之前，你就该交钱明白吗？” “你要报警也好，要起诉也行，我们欢迎。可你得先搞清楚，是谁在藐视国法。” 他把手机递到她面前，语气依旧淡然：“来，打啊。” 少妇看着那手机，眼神闪烁，气焰明显低了几分。 鱼仔看出了她的迟疑，语气更硬：“你不是找警察吗，我一个电话的事。” 说着，他把手机放到耳边，佯装拨打电话：“喂？老张啊，你在派出所吧，我们这边有一户超生户，情绪激动，拒不配合缴费。你看，要不要过来处理一下？” 说这话的时候，他故意瞥了少妇一眼。 “好，好，那你们尽快到！直接把他接到所里处理吧！” 他挂了电话，林宇站在一旁，心里清楚得很：鱼仔根本没拨通电话，只是做了个样子。 可少妇不知道啊，她瞬间慌了，声音都带了哭腔：“大哥，求求你别叫派出所，我这还有两个小孩呢，我要是被带走，孩子们可怎么办？” 鱼仔站起身，冷笑一声：“你别求我阿？你自己要求的阿！” 他转身就要走，语气冰冷：“你不肯配合，那就等着警察来。” 林宇见状，心中一软，忍不住走上前劝道。 “姐，你别哭了。四五千的事，找亲戚朋友借一借，交了就没事了。” 少妇咬着唇愣了一下，随后像是终于认清了现实，转身冲进房间。 不一会儿，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声音焦急：“妈，你和爸赶紧来一趟，带上点钱……” “对，是孩子的户口问题……爸妈，求你们了，快点来吧。”她的语气越来越低，也越来越急。 林宇站在屋檐下，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心中不禁暗暗感叹：“鱼仔哥果然手段老辣，三言两语之间，就把一件本来棘手的事儿摆平了，真是让人佩服。” 他望着鱼仔那云淡风轻的背影，越发觉得这个人值得学习，便在心底默默立下决心：“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多向他讨教些经验。” 正想着，院门外忽然传来几声交谈，夹杂着皮鞋踏地的沉稳脚步声。林宇循声望去，只见镇长杨毅正带着几名乡干部推门而入。 他夹着一个黑色皮包，鼓鼓囊囊的，包角已经磨得发亮，看来今天战况不错。 杨毅目光一转，扫到正在打电话的一位少妇，微微皱了皱眉，随即若无其事地走向客厅。 鱼仔笑着迎上前去，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哟，杨镇长，您亲自来啦？这点小事我一个人足够应付，哪敢劳您大驾。” 杨毅微微一笑，语气带着轻松：“怎么，我还没开口呢，就觉得我碍事啦？” 鱼仔连忙摆手：“不敢不敢，您快请进屋，里面坐。” 杨毅点了点头，走进客厅，目光扫视一圈，稳稳地坐在了主位。他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让屋子里的气氛顿时严肃了几分。 不一会儿，刚才打电话的少妇走回来，神色略显匆忙，向鱼仔低声说道：“钱已经联系好了，一会儿就送来。” 说完，她转身进了卧室，去照看屋里那个哭个不停的孩子。 果不其然，没多久，屋外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紧接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年约六旬的老汉走进院子。 他双手粗糙，布满老茧，拎着一灰色的布口袋，见到杨毅后便咧嘴一笑，露出几颗泛黄的牙齿：“领导，您看要多少钱，我都准备好了。” 杨毅嘴角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老哥，这话得说清楚。不是我要钱，是镇里根据政策规定，来收社会抚养费。” 说着，他从内兜中取出一张红头文件，递了过去：“这是罚款通知书，您自己看看。” 老汉眯着眼，认真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点点头：“嗯，没问题，早准备好了，您点点数吧。” 他把布袋递上前去，杨毅伸手接过，拉开口袋，里面塞满了捆好的钞票。 他将手指在舌头上轻轻一抹，开始数钱，动作娴熟得就像个会计。 数了两遍后，他又递给鱼仔，鱼仔也数了一遍，然后点头：“没错。” 杨毅把钱塞进皮包里，拉上拉链，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证明条，递过去：“拿着这张条子，去派出所给孩子上户口，条子丢了不好补。” 老汉满脸感激，连连点头，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领导”，把他们送出家门。 一行人继续向下一户范大民家走去。 此时已近中午，村庄的屋顶升起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柴火和饭菜混合的香味。 林宇偷偷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半。他咽了口唾沫，心中忍不住嘀咕：“不打算吃饭吗？杨镇长真是铁人啊……” 走到范大民家门口，只见大门紧闭，院内一片寂静。 杨毅不动声色地吩咐：“林宇，你去敲门。” 林宇应声上前，轻拍门板：“有人在家吗？麻烦开下门。”他喊了好几声，院内毫无动静。 第三十三章 三代单传不能断 “不会没人吧？”林宇回头望着众人，有些疑惑。 杨毅看了一眼身边的小艾：“你来试试。” 小艾性子直爽，走上前去，攥紧拳头“咚咚咚”地敲门，声音洪亮：“范大民，开门，政府来人啦！” 这一声喊果然管用，屋内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谁啊！”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了一条缝，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扫了众人一眼。 “咣当！”门随即又狠狠关上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懵。 杨毅脸色微变，冷声道：“再叫。” 还没等小艾开口，鱼仔已经快步上前，抬腿就是一脚重踹，门板“砰砰”作响，他怒吼：“范大民，给我开门！” 林宇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也太硬了吧……” 屋内忽然传来一声暴喝：“别踹了！你们找死啊！” 紧接着，门再次打开，一个脸色铁青的中年男人手持一把生锈的斧头，站在门口，目光凶狠：“玛德！谁踹的门？给老子站出来！” 鱼仔毫当仁不让，迈步向前，一边拍着自己的脖子一边挑衅道：“我踹的，怎么？想砍人？来来来，往这砍！” 范大民举着斧头，一时间愣住了。他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强硬，一时间脸上的怒意变成了惊惶不安。 “怕了？那就把斧头丢了！”鱼仔冷声喝道。 “咚！”斧子落地。 范大民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鱼仔冷笑一声，仰头晃了晃脖子：“拿斧头恐吓公职人员这事大了！” 杨毅适时出声：“范大民，我们是镇政府的，这次来，是依法收取社会抚养费。” “你这已经是第四个孩子了，罚款标准自然不低。”说着，他又掏出一张单子，“你自己看看吧。” 范大民没接，只是低头蹲在地上，语气中透着颓败：“我没钱，随你们怎么弄。家里能拿的都拿去，不行就拆了这破房子，我认了。” 林宇在一旁看得心惊，这事怕是要闹大…… 杨毅却笑了，语气轻描淡写：“既然你没钱，那就别再生了。” “下午我们去计生站，让你老婆做个手术，省得将来生了也养不起。” “你放屁哦？”范大民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绝对不可能！” 他家是三代单传，父亲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家族香火不能断。那一幕，他至今记忆犹新。 杨毅眉头一挑，眼神一闪，鱼仔立刻心领神会，掏出手机：“那我先报警了。” “别打！”范大民急了，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再给我点时间，我想办法……” 杨毅没有回应，只是带着人往院子里走，脚下尽是鸡鸭粪便，空气中弥漫着恶臭。林宇一边走一边皱眉：“这地方，真是住人的吗？”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屋内光线昏暗，透过屋顶破旧的瓦缝洒下几点光斑，尘埃在光柱中缓缓飘动。 林宇踏进屋子，鼻尖立刻被一股潮湿和陈旧的气味所包围。他环顾四周，发现房间中只有一张木板床、斑驳的墙壁和破旧的窗帘，简陋得令人心酸。 床上坐着两个小女孩。年纪大些的，大约六七岁，头发干枯，眼神中透着警惕和羞涩。 小的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瘦得皮包骨头，一只小手被她含在嘴里，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站在门口的几位陌生人。屋内没有女主人，显得格外冷清。 林宇心头泛起一阵酸楚。他暗自思忖：这样的家庭，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为什么还非要拼命生个男孩？眼前这两个女孩若是能被好好抚养长大，将来也可以过上好日子的。 此时，杨毅和鱼仔已在屋里找了地方坐下。 而林宇与小艾则只能站在一旁，屋内狭小，实在腾不出更多的空间。两人靠得很近，小艾微微侧过脸，似乎在刻意拉开一点距离。 众人等候良久，范大民却迟迟没有出现。林宇低声朝小艾嘀咕：“他该不会趁机溜了吧？” 小艾摇了摇头，虽然没有出声，但眼神中很笃定。孩子还在屋里，他又能逃去哪儿？ 大约过了五分钟，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村支书孙浩洋带着范大民走了进来。 孙书记脸上堆满笑，手中还掏出一包烟，分给众人。 “杨镇长，您总算来了。”孙浩洋笑容满面，动作熟稔地为杨毅点上一支烟。 杨毅接过烟，深吸一口，烟雾在他面前升腾而起，遮住了他略显疲惫的眼神。 他淡淡地说：“老范这边是第四胎，如果再生下来，恐怕要影响我们镇上的整体政策执行。” 孙浩洋听了，依旧笑着，语气轻松：“哎呀，现在都中午了，大家也饿了，干脆先吃个饭，有什么事儿，饭后再慢慢谈，您看如何？” 杨毅眉头一挑，似乎有些犹豫。“饭就先不吃了吧，刘书记那边催得紧，我们也没办法。” 他话虽这么说，但眼中却有一丝动摇。平时与村干部一起吃饭，既是拉关系，也是方便后续工作。但眼下要收钱，吃了饭是否能顺利执行任务，谁都没个准数。 孙浩洋投去一个眼神，鱼仔立刻会意，凑到杨毅耳边低声说：“杨哥，都中午了，咱们肚子也空着，这样也不好办事啊。” 杨毅沉吟了一下，终于点头：“也行，今天这顿算我请，咱们吃个工作餐。” 孙浩洋闻言，顿时眉开眼笑：“领导说了，那我肯定照办。” 一行人陆续出了院门，坐上车驶向镇里。小艾牵着摩托车，林宇跟在她后头，小跑着跟上去。她回头看了一眼他，脸颊微红：“你离我远点，别贴得太近了。” 林宇连忙缩了缩身子，腼腆地笑着应了一声。 当车队驶回清溪镇，已是正午十二点多。摩托车停在街边一家饭馆门前，众人鱼贯而入。 小艾边推车边低声说道：“明天下乡如果还用摩托，你下午得学一学怎么骑。听见没？” 林宇涨红了脸，低头“嗯”了一声。年轻男孩面对异性稍有接触便会不自觉地紧张，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 第三十四章 教你骑摩托 饭馆里已有一桌人等候。孙浩洋拿着菜单，嘴里叼着烟，一边烟雾缭绕，一边询问杨毅的口味。杨毅懒得多看，张口就点了一堆菜。 “鱼仔，你再补两个。”他说道。 鱼仔毫不客气，又加了两个硬菜，还顺手从角落里拿来两瓶白酒。 “下午还有活儿，中午就这两瓶了，别喝多。”杨毅提醒道，随即将目光投向林宇，“小林，今天不灌你，但也要自觉一点啊。” 众人听到灌字，立刻想起前几天那顿酒局，林宇被灌得七晕八素的样子，顿时哄笑一片。 “林宇这酒量，说不准比我们还厉害呢。”孙书记也笑着接话。 林宇挠了挠头，咧嘴一笑，没接腔。 饭菜很快上齐，众人边吃边聊，气氛轻松，竟没人再提起收社会抚养费的事。 林宇心中疑惑：难道这顿饭就能让范大民逃过一劫？ 但他并没有把疑问说出口，只是默默观察着众人。 酒不多，两瓶很快见底。鱼仔招呼服务员给每人上了一碗热腾腾的面。 他三口两口把面吸进肚子，站起身说：“手机快没电了，我得先回去一趟。” 说完便匆匆离开。其他女同事也纷纷找借口离席，转眼饭桌上只剩下林宇和小艾等几人。 小艾放下筷子，抬眼看了林宇一眼，低声说：“我有点感冒，去诊所拿点药。”说完站起身走出去，还偷偷递了个眼神给林宇。 林宇会意，喝完面汤，擦了擦嘴，悄然跟了出去。 门外，小艾在台阶上等他。 “小艾姐，咱们今天还收不收那钱了？”林宇挠头问道。 小艾回头，眼中含笑：“看不出来，工作还挺上心的嘛。” 她顿了顿，语气轻松下来：“杨镇长不是还在吗？你着什么急？” 说着，她推着摩托车，朝政府大院方向走去。 林宇默默跟着，心中想着：刘玉国在会上说过，要让大家逐一汇报任务完成情况，真收不上来，到时可不是小事。 走着走着，小艾忽然转身：“你手机号码多少？” 林宇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报了号码。 小艾却笑着摇头：“我记不住，下午没事了你打我电话，我教你骑摩托。” 她说这话时一脸认真，仿佛这是一项重要的任务。 林宇一时间不知该喜还是该怕，孤男寡女学骑车，想想就让人脸红。 “哦。”他低声应下。 回到镇里，林宇一进办公楼，就看见素梅正抱着手机看剧，屏幕上的男女主角正在深情对话。 她瞥了林宇一眼，笑道：“回来啦？中午喝得不轻吧？” “还行。”林宇笑着回应，“你这又追新剧呢？” 素梅眨了眨眼：“不看剧，你给我安排点工作呗？” 林宇一时语塞，只能尴尬地笑笑：“黄主任呢？” “屋里斗地主呢。”素梅边说边瞥了一眼里面。 林宇推门进去，果不其然，黄主任正坐在电脑前，眉头紧皱，似乎正在“关键时刻”。 见此情景，林宇安心地躺到沙发上，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鼾声如雷，仿佛将整个小办公室都震得微微作响。 黄主任在办公室里重新坐下，继续打开手机斗地主的界面，本想放松一下神经。 可林宇的呼噜声却像是鼓点，在脑海中咚咚作响，扰得他一连几局都被对家骂成“猪队友”。 他气得把手机重重地放在桌上，嘴里嘟囔：“这小子简直是活体音响，谁受得了？” 说完，他烦躁地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踱着步子走出办公室，眼神里写满了“我受够了”。 走廊上，素梅正靠在椅子上刷短视频，手机声音比平时开得大了好几格。她一边看，一边微微笑着，似乎并不受林宇的鼾声影响。 黄主任在走廊里踱步，皱着眉头思索着：“这要是哪天晚上加班，得在办公室过夜，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不行，这小子得调走，不然我迟早得神经衰弱。” 林宇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沉，还做了个梦，梦里自己在演奏交响乐。直到下午三点，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眨了眨惺忪的眼，发现黄主任不在，便伸了个懒腰，走出了房间。 刚一出门，他就撞上了素梅那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你盯着我干嘛？”林宇奇怪地问。 素梅掩嘴一笑，语气半真半假：“你那呼噜声，整个办公楼都听得见。黄主任实在受不了，已经逃到别的办公室去了。要不是我得守着电话值班，我也早跑了。” 林宇脸上顿时浮现出尴尬的红晕，连耳根子都红了，他搓搓后脑勺，无辜地说：“我睡着了，哪知道啊。” 正说着，黄主任从走廊那头走了过来，脸上竟罕见地带着笑，语气轻松地打趣道：“小林啊，你的呼噜声在咱们清溪镇都找不到对手阿。”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正经：“不过说实话，哥不是不讲情分的人，但你要是再住我办公室，我这点可怜的睡眠质量就彻底废了。” 说着，他拍拍林宇的肩膀，“我刚找了个地方，你搬过去吧，条件有限你也别嫌弃。” 林宇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啊，黄主任，给您添麻烦了。” 黄主任摆摆手，毫不介意：“别跟我客套，只要你不嫌地方简陋，就算帮我了。” 他一边说，一边动手卷起林宇的被褥，准备带他去新宿舍。 林宇急忙接了过来，“我自己来就行。”他不好意思地笑着。 黄主任拎起他的行李包，带头走出办公室。 清溪镇政府的院子并不大，但建筑分布规整。第一排是乡领导的办公室，装修最为气派。 第二排是男干部的集体宿舍，人多嘈杂。 第三排是会议室和一些闲置的储物间。 最里一排，则是女干部的宿舍，平时鲜有人靠近。 黄主任带着林宇，径直走向第三排西头一间门紧锁的房间。 他掏出钥匙，打开尘封已久的门。 扑面而来的灰尘让林宇忍不住咳了两声，但眼前的房间却让他眼前一亮。 第三十五章 香汗淋漓露春色! 屋内装潢虽谈不上豪华，但也显得整洁大方。白色瓷砖地面、乳白色的墙面、吊顶还算完整。 一张单人床靠墙摆着，旁边是个老式实木衣柜，窗边还有两个铁皮档案柜和一张宽大的办公桌。 “这间原来是副书记住的，后来他调走后就一直空着。”黄主任一边说，一边拿起扫帚在床上扫了几下。 紧接着，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办公室座机，“素梅，过来帮个忙，带块抹布，我在三排西头。” 没多久，素梅端着一盆水过来了，水盆里飘着一块湿毛巾。 她将水盆放在桌上，熟练地拧干抹布，俯身在床上擦了起来。 林宇赶紧放下行李，“别麻烦你们了，我自己来就行。” 他其实心里窃喜，能有这样一间单人宿舍，在镇政府里简直是特级待遇。 其他一般的干部，三人一间已算不错，四人挤一间的也不少。 素梅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你知道这间房为什么空这么久没人住吗？” 林宇愣了一下，刚来没几天，自然是一头雾水。 他摇摇头，“不知道啊。” 素梅低声笑了笑，眼神闪着调皮的光，“这可是个宝地，很多人想来都来不了。” 她话音一转，又压低了声音，“不过这地方，也不是谁都敢住。” 林宇一脸疑惑，“到底为什么？” 素梅眼珠子一转，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林宇撇撇嘴，“吊人胃口有什么意思。”说完，也不再追问，拿起扫帚开始打扫。 两人忙活了一阵子，屋子里终于恢复了几分人气。 素梅的额头冒着细汗，红色衬衫已经被汗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曲线。 林宇偷偷瞄了她几眼，心里不禁赞叹，这女人不光脸蛋漂亮，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谁要是娶了她，得是积了几辈子的德。 他平时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看，这会儿却看得出神。 尤其是她弯腰擦地的时候，腋下那一抹若隐若现的春光，竟与她白皙的皮肤形成微妙的对比，竟有种说不出的诱惑。 素梅拖完地，直起身来，长呼了一口气，“累死我了。” 她一边用手扇风，一边擦着额头的汗。 林宇见状，马上拿起角落里一块木板，擦了擦，上前给她扇风。 素梅闭上眼睛，享受着凉风，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林宇看着她那副神态，微微失了神，扇风的手也慢了下来。 素梅察觉到风力减弱，睁开眼，却撞上林宇那炙热的目光。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衬衫已经因汗水变得半透明，里面那件图案繁复的枣红色内衣若隐若现。 一瞬间，一股热腾腾的红晕爬上了她的脸颊。 她心里暗骂了一句：“这地方果然不能久留。” “你眼神往哪看呢？”素梅眉头一紧，打断了林宇的视线。 林宇一愣，脸庞顿时泛起尴尬的红晕，仿佛被人当众揭短了。 “我什么都没看啊……” 素梅冷哼了一声，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屑，又像是警告。 “你要是聪明，就别在这个破地方久留了。小心，毁了你自己。” 她说完也不等林宇反应，转身就走干脆利落。 林宇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那块擦扇吊的抹布。 脑海里却迷惑起来素梅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皱着眉头，心中嘀咕：“这地方怎么就成‘破地方’了？她那句‘毁了自己’是什么意思？这屋里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本想追上去问个明白，但一想到素梅那张写满不悦的脸，双脚便迟疑了。 叹了口气，拎着抹布，爬上椅子，把那台积满灰的吊扇一片片擦干净。 擦完后，他顺手打开一旁的电风扇，顿时，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吹散了他心头的燥热与不安。 “早知道先把风扇擦了，就不用尴尬了……”林心中暗骂自己，那个令人脸红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他倒掉脏水，锁好宿舍门，转向办公室走去。 推开门，只见素梅仍在办公桌旁，低头看着电视，神情平静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宇把脸盆放在地上，欲言又止，想要道歉，却又觉得无从开口。 就在气氛变得尴尬的时候，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林宇！” 他回头一看，是小艾，身上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短裙，阳光洒在她微卷的短发上。 林宇这才想起，两人约好下午一起练摩托。 他连忙笑着迎上去：“小艾姐，我刚收拾完宿舍，弄得一身汗。” 小艾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走吧，去后院，赶紧练车。” 她对林宇搬宿舍的事毫不关心，她更在意的是，林宇能否迅速掌握掌握开摩托。 如果学会了，下次下乡，她就可以安心坐在后座上，不用再担心那种微妙的肢体接触。 来到后院，小艾直接打着火，指着车身跨开始讲解：“这是刹车，挂挡，油门在那，灯光……灯光开关你别搞错了，不然晚上容易出事。” 她语速不快，却立即条理，讲完后拍了拍座位，“我先示范一圈，你仔细看。” 只见她一脚瞬间，发动机低声咆哮，她轻轻一拧油门，起重机就像是被唤醒的野兽，稳稳地冲了出去。 林宇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眼中泛起光芒。 虽然说他开过轿车，但摩托车却是头一回接触。 刚才那一通讲解，他已经跃跃掌握了操作技巧。 这会儿看小艾姐轻松的跑一圈，更是跃跃欲试。 正当他准备迎上去接车的时候，小艾却猛地一拧油门，直接从后院穿过前院，奔向了政府大门。 林宇愣住了。“不是说好了我试一圈吗？她怎么直接开走了？” 他正纳闷着，突然听到一阵阵笑声从女生宿舍传来。 他扭头一看，只见女生宿舍的窗户前，探出了好几颗脑袋，正对着他笑得前仰后合。 林宇一下子明白了。他脸色一热，赶紧快步朝前院追去。 只见小艾已经将摩托停在镇政府大门，脸色阴沉得如同要下雨。 第三十六章 女生宿舍小插曲! “上车。”她冷声道，“换地方。” 林宇不敢多问，乖乖坐上摩托。小艾一脚油门，飞快地驶上乡间小路。 乡道是连片的田地，风吹过泛起的稻层金浪，远处传来几声犬吠。 小艾将车停在一段土路上，拍拍车座，“下来，我再给你讲一遍，认真听。” 林宇点头如捣蒜，听完讲解后小心翼翼地启动摩托车，开始缓慢前行。 他一开始还紧张，但随着换挡、加油、松离合一气呵成，摩托开始平稳地滑动起来。 林宇心里一阵激动，除了掩饰不住的笑意：“耶！我成功了！” 他回头望向小艾，兴奋地招手：“小艾姐，上车，我带你兜风去！” 然而，小艾的脸色却突然冷了下来，语气如冰：“下来。” 林宇一愣，不敢违抗，连忙停下车，规规矩矩地站到一边。 小艾面无表情地上车，油门一紧，摩托加速，扬起一阵尘土。 林宇站在空荡的乡道，风吹乱了他前额的头发，他这才意识到：“她……把我一个人丢这了！” 他张了张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只能苦笑。 “不是吧，就因为刚才女生宿舍那点小插曲？她也太记仇了吧！明明是她主动教我的啊，我又没求着她……” 林宇无奈地叹了口气，沿着乡间小路朝单位慢慢踱步回去。 走到清溪镇主街时，他无意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一个女人站在服装摊前，手里拿着一套衣服，对着镜子比划着。 这套他衣服太熟了。苏瑶也有一件，还是自己陪她挑的。 “老板娘，这件衣服能不能便宜点？”那女人声音里带着些撒娇，眼中透着喜欢。 “妹子，这可是今年最新款，一百五，一分钱不能少。”老板一边娘一边嚼香瓜 一边斩钉截铁地说，嘴里“咔嚓”一声，香瓜断成两截，汁水溅四。 林宇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前笑道：“老板娘，六月我在滨城人刚买过才一百二。现在都九月了，你这价也太离谱了吧？” 赵彩娣一眼看到林宇，整个人瞬间精神起来，眸子里闪烁着晶莹的亮光，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容满面地快步迎了上去。 “林宇哥！”她声音清脆悦耳，兴奋得仿佛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 站在一旁的老板娘，原本正眉飞色舞地向顾客推销衣服，听见林宇的一番话后，脸色顿时一沉，语气明显带着不悦：“你是哪位啊？别在我店里乱说话，搅合我做生意。” 赵彩娣立刻站出来，语气带着几分正义感为林宇解围：“这是镇里新来的林干部！人家说的是事实，你衣服卖得太贵了，还不让人讲理了？” 老板娘闻言一愣，脸上的敌意瞬间变成了谄媚，笑容瞬间浮现：“哎呀，原来是镇政府的领导啊，怪不得我以前没见过，您见谅啊。” 她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衣服拎起来，“这件衣服啊，我拿货的时候是一百三十五块钱进的，我要是说谎，我就……唉，反正我也不解释了。” “不过既然是您说一百二合适，那就一百二好了，赔点钱也没关系，只要领导满意。”她边说边朝林宇堆起满脸笑意。 林宇听着这番话，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他想反驳几句，但转念一想：“与一个精明的商人为了几十块钱争执，实在是不值得。况且，刚才不过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反倒欠了赵彩娣一个人情。” 他叹了口气，默默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少开口，尤其是别轻易插手别人的事。 赵彩娣倒是毫不犹豫，从裤兜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钞票，数好了一百二十块，递给老板娘：“给你，衣服我要了。” 林宇惊讶地看着她：“你不试穿一下再决定？” “林宇哥说好看，那肯定好看。”赵彩娣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一边把钱塞进老板娘手里，一边迫不及待地将衣服拿到试衣间去了。 看着她急忙的冲进试衣间，林宇的心里不由泛起一股奇异的不安感。 她……不会是喜欢我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林宇头皮一紧，后背竟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不行，不能让她误会，得保持距离。 正在他思索间，老板娘走过来，笑吟吟地问：“林干部和彩娣是亲戚吧？” “不是。”林宇答得干脆，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丢下这句话，他转身大步离开了服装店，头也不回地朝镇政府方向走去。 几分钟后，赵彩娣从试衣间换好衣服跑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羞涩的期待：“林宇哥，你看我穿这件衣服……” 话音未落，她环顾四周，才发现林宇早已不在。 “咦？林宇哥呢？”她疑惑地望向老板娘。 “刚走，前脚刚出门。”老板娘一边整理货架，一边随口说道。 赵彩娣的心顿时空落落的。其实这个季节已经接近秋天，按理说不应该再买夏装了。 但她今天买衣服，并不是因为缺衣服，而是因为林宇的出现让她心潮澎湃，仿佛看见了心中那幅未来生活的美好画卷。 她买这件衣服，就是为了穿给林宇看的。 可他竟然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走了！ 她急匆匆地冲到门口，远远看到林宇的背影正穿梭在人流中，几乎要消失在街角。 正准备追上去时，身后传来老板娘淡淡的一句提醒：“你换下来的衣服还在试衣间里，别忘了拿。” “哎呀，谢谢！”赵彩娣赶紧转身跑回试衣间，将脱下来的那套旧衣服拿出来。 老板娘递给她一个塑料袋，笑眯眯地说道：“妹子，我跟你说，这林干部啊，长得真不赖，又高又俊，气质也好，在咱们清溪镇可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说着，她竖起大拇指，“你眼光真不差，我看啊，这镇上能配得上林干部的姑娘，恐怕就你一人。” 赵彩娣听得脸颊泛红，眼睛亮晶晶地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老板娘笑得像朵花似的。 “俗话说得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你只要主动一点，说不定他早就动心了。” 第三十七章 注意作风问题! 这番话说得赵彩娣心花怒放。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幻想中的场景自己身穿洁白婚纱，林宇一袭黑色西装，两人手牵手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中步入婚礼殿堂。 想着想着，她嘴角掀起一抹甜甜的笑意。 老板娘神秘兮兮地凑近她，低声说道：“妹子，想抓住男人的心，得先吸引他的眼球。” “吸引？”赵彩娣一脸茫然。 老板娘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语气郑重，“你的优势就是你自己啊。看看你这双大眼睛，白里透红的皮肤，还有这身材……啧啧，前凸后翘，哪个男人不心动？” 她压低声音，语气带点调侃：“特别是你这小蛮腰，大长腿，还有这能生大胖小子的好身板，男人看了都挪不开眼！” 赵彩娣听得小脸通红，但心里却甜滋滋的，仿佛老板娘的话是一剂强心针，让她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其实早在不久前，林宇去她家吃饭时，她就已经动了心思。 吃完饭送林宇回去的路上，她本打算暗示一下自己的心意，不料林宇却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浇了一瓢冷水。 回家后她把这事告诉了母亲。母亲却劝她：“有女朋友不代表不能分手。你喜欢就去争取，别怕失败。” 所以她才出来买衣服，想借此得到林宇的关注。 现在听了老板娘的鼓励，她信心倍增，眼神都变了：“谢谢你，老板娘。” “谢啥呀，我这可都是肺腑之言。”老板娘拍了拍她的手。 “过几天我这里要进一批秋装，到时候来挑几件，肯定能迷住林干部。” 赵彩娣连连点头：“好，我一定来！” …… 另一边，林宇已经回到了镇政府。推开办公室的门，却发现空无一人。 他皱了皱眉，走到黄主任的办公室，一推门，只见素梅正坐在电脑前，眉头紧锁，一根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着，动作笨拙又缓慢。 “林宇，你来得正好！”素梅一见他，眼睛一亮，像是看见了救星。 “你是大学生，快来帮我写份材料，我这打字太慢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把椅子让了出来。 林宇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素梅姐，我才来没几天，这种材料我还没接触过呢。” “黄主任呢？” “县里来了领导，刘书记和黄主任都下乡陪同去了。”素梅焦急地说。 “这份材料必须在五点半前交到土地局，现在都五点一刻了，来不及了，帮帮忙吧。” 林宇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心里一沉。 十五分钟，要写一份自己从未接触过的材料，这不是要命吗？ 他隐隐感觉，这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素梅姐这是……想甩锅？ 林宇站在办公室门口，眉宇间浮着一丝犹豫。 他低声嘀咕着：“我真的没写过材料，完全不懂这套流程。”说着，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素梅姐在单位里一向热心肠，对他这样的新人更是照顾有加。可眼下这事来得太突然让他临时接手一份他从未碰过的材料工作，他心里真的没底。 素梅有些急了，眉头微蹙，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别怕，没那么复杂。 黄主任离开前，把这份材料的格式和内容都交代清楚了，我就是打字慢，才想请你帮个忙。” 她一边说，一边从桌上拿起一份打印好的文件，递了过去。 “你就照着这个改一改，把我们乡里今年的数据换进去就行，格式和语言风格都不用变。” 林宇接过文件，无奈地点点头，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坐到电脑前。 他飞快地打开文档，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跳动起来。 素梅站在旁边，时不时地指出需要替换的数字和段落，两人配合得倒也默契。 不到半个小时，一份看起来干净利落的材料就完成了。 素梅满意地点点头，指着电脑屏幕说：“赶紧发给土地局吧，今天是最后期限。” 林宇点点头，熟练地操作电脑，把文件发送出去。时间刚好是下午五点二十八分。 素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本紧张的面容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她拍拍林宇的肩膀，夸赞道：“行啊林宇，怪不得让你进办公室，看来是要给你铺路当黄主任的接班人呢。” 听到这话，林宇有些慌了，连连摆手：“素梅姐，您别开玩笑了，我哪有那水平？再说了，黄主任干得好好的，刘书记也信得过他，怎么可能随便换人啊。” 素梅笑得意味深长，眼角带着几分狡黠。 “你还真别不信，年底不是有一次干部调整吗？ 黄主任有可能被提拔，到时候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就空出来了，也只能你来接手了。” 她说着顿了顿，语气变得温和了些。 “而且你现在的待遇也上来了，不是已经给你安排了单人宿舍吗？” 提起宿舍，林宇脸上略显尴尬，挠了挠脑袋。 “我那是被黄主任赶出来了，没地方去而已。” 素梅哈哈一笑，转身走到黄主任原来的床边，翘起腿坐了下来，胳膊肘支在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揶揄地望着林宇。 “弟弟，我看你人挺实在，模样也不错，又是后备干部，姐给你提个醒。” 林宇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问道：“素梅姐，我哪儿做得不对了吗？” 素梅收起笑容，声音低了几分，语气却多了些认真：“你得注意生活作风问题。” “生活作风？”林宇愣了一下，脑海中迅速闪过备考时学过的党纪条规。 生活作风，这个词可不简单，往往是干部被处分的导火索。 他赶紧装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素梅姐，您有什么话就直说，我听着呢。” 素梅轻轻地叹了口气，话锋一转：“你现在住的那间宿舍，不太吉利。” “不吉利？”林宇听得一头雾水，心中一紧，莫非那间房子出过什么事？ “难不成，那个房间里有人命吗？”他忍不住小声问道，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紧张。 第三十八章 管闲事惹麻烦! 素梅听后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哎呀你想哪儿去了，没人死过。” 她坐直了身体，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但那间宿舍确实住过两个出事的领导。” 她伸出两根手指，在空气中晃了晃，随后放在自己腿上。 语气低沉：“第一个是人大副主席。因为和单位里一个女同事搞暧昧，被那女同事的老公逮了个正着，一怒之下打断了他的腿，最后这事还闹到了纪委，他也因此丢了饭碗。” “第二个，是原来的党委副书记，本来年底准备提他当人大主席的。 结果，也因为生活作风问题，前途尽毁。那女人因为太痴情，事情败露后甚至还做了傻事。” 素梅停顿了一下，语气有些沉重：“所以，那间房子就成了禁地。普通干部想进去都没机会，但有身份的领导又忌讳那个地方，没人敢住。” 林宇听完，倒是没觉得可怕，反而觉得这只是巧合罢了。所谓的不祥之地，不过是两位干部自己不检点，才惹出了祸端。 他笑了笑：“谢谢素梅姐提醒，我懂了。人要正，影子就不会歪。” 素梅看着他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忽然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问道。 “林宇，今天艾晓柔是不是要教你骑摩托车？” 林宇一愣，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件事儿，现在整个大院的人都知道了。”素梅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调侃。 林宇脸色有些尴尬，急忙解释：“就是正常的教学嘛，我不会骑，下乡工作又离不了摩托车，艾晓柔正好会，就帮我练练。”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觉得底气有些不足。 毕竟真相是，艾晓柔主动提出教他骑摩托车，是因为两人一辆车下乡时发生了一点小小的身体接触，让她心里感觉不太舒服。 归根结底，是两人之间那点若有若无的暧昧在作祟。 素梅眯起眼睛，嘴角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那你说说，她为什么不让其他男同事教你，非得她亲自上阵？” 林宇张了张嘴，竟一时语塞。 素梅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挎包，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说：“好了，下班时间到了，我先走了，拜拜。” 她刚迈出门槛，忽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您好，请问林宇同志在哪儿办公？” 素梅一愣，回头朝屋里喊道：“林宇，有人找你。” 林宇应了一声，快步走出房间，迎面就看到赵彩娣。 穿着一套全新的浅蓝色风衣，脸上带着羞涩的笑意，正静静地站在院子里。 阳光斜斜地落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 林宇怔了一下，心中突然浮现出素梅刚才说的那句“不吉利”的话。 他走上前，微笑着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站在林宇面前，微微歪头，眼神中带着些许期待：“宇哥哥，你觉得我这件衣服好不好看？” 林宇一下愣住了。这个问题，太突然，也太……亲昵了些。 他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文件，语气有些冷淡：“就看衣服好不好看？” 赵彩娣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但很快恢复如常，声音低了一些：“晚上……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感谢你之前帮了我。” 她说话时，眼神飘忽，脸颊泛起一抹淡红。主动约一个男生吃饭，对她来说也是需要鼓起勇气的。 林宇毫不犹豫地摇头：“今晚不行，我还有工作没做完。”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他又补充了一句：“天快黑了，你早点回去吧。现在这个点，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太安全。” 赵彩娣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 她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沉了不少。林宇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莫名地叹了口气。 回到办公室，他拎上饭盒，前往食堂。 食堂里人声鼎沸，热气腾腾。他打了一份家常菜，拿了两个白馒头，找了个角落坐下。 刚坐下，旁边的鱼仔便凑了过来，一脸八卦地问：“哎，刚才那个找你的女生，是谁啊？长得还挺标致。” 林宇愣了下，随口答道：“前几天不是救了个落水的人吗？她是那人的妹妹。” 说完，他低头扒饭，不想多解释。 “哟，那姑娘挺漂亮的啊。”另一个同事接话，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认同。 鱼仔咧嘴笑了：“林宇这小子长得又高又帅，身边有点桃花也正常。” 林宇干脆不说话，继续吃饭。他脑海中却浮现出苏瑶的模样那个开朗、漂亮又有些任性的女孩。 他想着，哪天要带苏瑶来单位转一圈，让这些人都看看，自己女朋友有多优秀，省得他们老揣测。 正想着，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林宇拿出手机一看，是苏瑶打来的视频电话。他按下接听键，手机屏幕上立刻跳出了苏瑶的脸。 她站在一条热闹的步行街上，身后是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和熙熙攘攘的人群。 “你又出去玩了？”林宇皱了下眉，但没有责怪的语气。 “我跟王凝子出来转转，待会儿去吃大盘鸡。”苏瑶晃了晃手里的包包，“你看我这个包包，好看不？” 林宇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传来鱼仔的声音：“哎哟，你女朋友？长得可以啊！” “那当然，我眼光一向不差。”林宇笑着回应。 苏瑶听到后，笑着朝镜头挥了挥手：“大家好呀！” 同事们纷纷凑过来看热闹，气氛一时热闹起来。 “我待会儿就回去复习啦，今天不吵你啦。”苏瑶对着林宇说。 “好，早点休息，别熬太晚。”林宇温柔地叮嘱。 挂掉电话后，同事们陆续离开，林宇一个人慢慢吃完饭。 食堂角落里，做饭的老赵坐在床上，叼着一根烟，看着新闻联播。 烟味在空气中弥漫，让林宇有些不适。 他快步走出食堂，刚拐出门口，就撞上了一个人。 “哎呀！”那人惊叫一声。 林宇低头一看，饭盒里没吃完的汤水，泼了人家一身。 “对不起！”林宇手忙脚乱地道歉，下意识地伸手去擦。 第三十九章 夜班哭声 他刚碰了两下，就意识到不对劲。那是艾晓柔，单位里出了名的“冰美人”。 艾晓柔脸上先是惊讶，随即变得通红。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快步离开。 林宇站在原地，一脸懊恼。 擦的地方，竟然是她的胸前。 完了！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哟，小伙子胆子挺大啊。”老赵笑着调侃。 林宇没理他，低着头，匆匆离开。 洗了饭盒回到办公室，他翻出通话簿，在上面找到艾晓柔的电话号码。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不敢按下去。 咬了咬牙，他决定发条短信：“小艾姐，对不起，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请您见谅。” 短信发出后，石沉大海。 林宇越来越不安，明天还要一起工作，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这时，鱼仔突然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盒烟：“林宇，镇长刚说了，今晚有任务，十点集合。” “这么晚？去干嘛？”林宇皱眉。 “还能干啥？这个月的重点工作呗。”鱼仔耸耸肩。 林宇心里一个咯噔。 难不成又是去征收社会抚养费？ 他想起舅舅上班前的叮嘱：“单位里，多看少说，先别出头。” 他点点头，没再多问。 “后面我们打会儿牌，你来不来？”鱼仔从口袋里扔出一根烟。 林宇接过去点燃，但只是含在嘴边，没抽。 “你们玩吧，我休息一会儿。” 鱼仔拍拍他肩膀：“行，十点别忘了。” 林宇点点头，回了宿舍。 宿舍里静悄悄的，他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刷了会儿新闻。 忽然，一阵隐隐约约的哭泣声传进耳朵。 那声音低微、断断续续，像是从走廊尽头传来。 林宇一下子坐起身，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心跳却越来越快…… 那是什么声音？ 他屏住呼吸隐隐的，有那么几声低低的、哽咽的哭泣，像是从远处传来，又似乎就在耳畔。 林宇心中一紧，强压着不安，翻身下床，靠近窗边。可等他再细听，却一片安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我是不是太紧张了？”他自言自语，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我是新时代的青年，怎么能被这些封建鬼神的事吓住？”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重新回到床上，拿起手机，打开了一段舒缓的轻音乐，希望能用平静的旋律驱散心中的不安。 音乐缓缓流淌，如溪水轻拍心湖，林宇渐渐放松了些。 可好景不长，才不过两首歌的时间，那种低泣声再次传入耳中。 这一次，清晰得像就在门外。 林宇猛地睁开眼睛，寒意如蛇般顺着脊背爬上心头。他一个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警惕地一步步挪到房门前，手指紧张地颤抖着搭在门把上。 他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今天白天素梅无意中提起的那桩旧事。 曾经有一位副书记在这间办公室里出事，因为感情纠纷被双规，女方更是绝望自尽。 难道……那女人的冤魂还未散去？ 林宇只觉得头皮发麻，心跳几乎撞出胸腔。他猛地拉开房门，一股夜风扑面而来，柳枝在灯光下婆娑摇曳，仿佛无数手指在黑夜中轻轻拨弄人心。 他再也不敢回头，拔腿便跑，直奔二排东侧的宿舍区。 “啪啪啪！”他用力拍打着门，像是要借此驱赶内心的恐惧。 门打开，露出鱼仔那张带着几分不耐的脸。 他正和一群同事玩牌，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脸色微沉。 “你搞什么鬼，大晚上的？”鱼仔皱眉问道。 “哥，我……我听见女人在哭。”林宇声音发颤，脸色苍白，像是刚从梦魇中逃出来一样。 “哭？”鱼仔眉头瞬间蹙紧，其他刚才还在打牌的几人也纷纷停下动作，相互交换着眼神。 “你确定不是听错了？”一个瘦个子悄悄问。 林宇拼命点头，“我听得真真切切，不是幻觉。” 鱼仔思索片刻，朝身后同伴做了个手势，“走，咱们去看看。” 一行人迅速起身，浩浩荡荡往林宇的宿舍走去。 门被重新推开，屋内寂静如水。几人站在房间中央，东张西望，却什么都没发现。 “你小子是不是神经太紧绷了？这不啥事都没有嘛。”鱼仔身后，一个身形魁梧的胖子大声说道，眼中满是调侃。 “我也没听到啊。”另一个人附和。 林宇站在原地，皱着眉，耳朵微微动着，努力捕捉那熟悉的哭声。 但现在，屋里除了几人呼吸声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他正要解释，忽然，空气中再次传来一阵细微的哽咽声低沉而悲伤，如同夜色中的凄风冷雨。 “听到了！”林宇眼神一亮，急忙喊道。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空气仿佛凝固，众人齐刷刷停下动作，目光齐聚。 鱼仔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他侧头一想，忽地开口：“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跟我来。” 他们绕过宿舍楼，穿过一段小路，来到后排的几间备用房前。这些房间平日无人居住，大多作为仓库或者临时存放物品之用。 其中一间房的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然而门却是紧锁着的。 鱼仔走上前，侧头贴窗细看，只见屋内床上坐着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双手掩面，肩膀随着哭泣轻轻抽动。更令他一惊的是她的腹部微微隆起，赫然是个孕妇。 “是她在哭。”鱼仔回头说道。 林宇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你说……她是被……关在这里的？”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哪来的女人？”一个同事小声问。 “陈委员那片下来的。”胖子吴磊低声回答，神情似乎并不意外。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多说什么，纷纷转身离开。 林宇却站在窗前，久久没有动弹。玻璃窗里的那个女人泪流满面，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无比孤单。 “林宇，走了。”鱼仔回头招呼。 林宇迟疑几秒，还是快步追上，“哥，这也太不人道了吧？她一个人，大晚上的，被锁在这种地方，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第四十章 半夜找上门 鱼仔眸光一沉，声音低了几分，“你才刚来，还不懂这里的规矩。她那种情况，早就违反了政策，懂不懂？计生办有执法权，咱们别多嘴。” 林宇点点头，虽然表面顺从，心底却泛起了浓浓的愤懑。 回到宿舍，几人再次围坐打牌，林宇坐在一边，眼神游离，心思早已飞回那间沉默的房间。 他脑海里，不断浮现那女人哭泣的面容眼神哀怨，泪水涟涟。 “要不要……救她出来？”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在他心头，久久不去。 他知道，自己若是动手，这事就大了。但如果不做点什么，他的良心就像被压在千斤石下，喘不过气来。 “这局不打了，咱们得开始干正事了。”鱼仔看着时间说着，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肩膀一抖，身上传来轻微的骨节响动。 他回头看向林宇，语气自然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给小艾打个电话，让她去办公室等我们。” 林宇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指尖划过屏幕，拨通了小艾的号码。 电话那头不一会儿便接通了，一个清亮带着点慵懒的女声响起：“喂？” “小艾姐，鱼仔哥说准备出发了，让你去办公室集合。”林宇尽量让语气显得随和。 “收到。”小艾简短地回应了一句，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等他们来到办公室门口时，小艾已经站在那儿了。她穿着一件浅灰色风衣，头发挽成一个松松的丸子头，神情从容中带着几分职业女性的干练。 鱼仔哥掏出一支香烟，点燃，轻吸一口，烟雾在他指缝间袅袅升起。他偏头看了眼两人，随后三人一同走出了乡政府的大门。 “咱们今天走着去？”林宇有些疑惑地问，语气中藏着一丝担忧。 白天时他们是借了杨毅的车来用，晚上杨毅下班后把车开走了；而小艾那辆小踏板摩托也还停在后院里。他心里嘀咕：没交通工具，怎么下乡？ 小艾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伸出手来，掌心里是一把摩托车钥匙，钥匙扣上挂着一个毛茸茸的小猫公仔。 “你惦记着骑摩托吗？”她轻声笑道。 “给你钥匙，你一个人骑着去得了。” 林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没再多话。 出了大门，眼前是一排停靠的汽车，五花八门，有破旧的面包车，也有崭新的小轿车，像是刚从车行提出来似的。 鱼仔哥径直走向了一辆老款红色桑塔纳，车身虽然略显斑驳，但显然保养得不错。 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车门，坐上驾驶位。林宇坐在副驾驶，小艾则坐进了后座。 “鱼仔哥，这车谁的？”林宇好奇地问，眼神像个探险的小孩。 “租的。”鱼仔哥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回答，“街上跑的出租车，熟人介绍的，便宜又好用。” “那门口那些车也都是租来的？”林宇继续追问。 “对啊。”鱼仔哥点了点头，“政府就那一辆公车，十几个片区，哪够用？我们这些下乡干部还不得自个儿想办法。” 车子在乡间小路上穿行，绕过几道弯后，驶入了羊圈沟村的东头，最终在一处黑黢黢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鱼仔哥熄了火，三人下车。这时，村里的路灯早已熄灭，天空中挂着半轮残月，冷清的月光洒在地面，树影被风吹得摇曳不定，气氛格外诡异。 林宇看着眼前那座安静的宅院，心里泛起一丝不安。 大半夜的敲人家门，会不会太唐突了？ 他正犹豫着，鱼仔哥忽然扭头，看着他道：“林宇，你翻进去，把大门从里面打开。” 林宇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啊？你是说……翻墙？” 这院墙大概有两米五高，不算特别难翻，林宇身手也不差，只要跃起就能抓住墙头。但问题是他从心底抗拒这种行为。 “哥，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合适？”他试探着说道，语气里明显带着抵触。 鱼仔哥被他逗笑了，双手叉腰，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似的摇头：“兄弟，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是职责所在。” “可……这属于私闯民宅啊。”林宇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脸上写满了抗拒。 “你以为我们愿意这样？”小艾开口了，声音冷静却略带疲惫。 “我们已经来过这家无数次了，每次都扑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无法完成上级交办的任务，这责任谁来扛？” 她顿了顿，目光坚定地看着林宇：“我们不是在违法，是在无奈之下采取必要的行动。” 林宇仍旧站在原地，神情犹豫。 鱼仔哥叹了一口气，没再多说，后退几步蓄力，像一头豹子似的猛冲几步，脚尖点地，身子借力跃起，双手一撑轻巧地翻过了围墙。 “我靠……”林宇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幕。 没等他反应过来，大门“咯吱”一声开了。小艾当即冲了进去，她的手电筒早已打开，白光直直地射向窗户。 “谁啊！”屋里传来一个粗嘎的男声，带着怒气。 “罗友刚，别装了，起来穿衣服！”鱼仔哥的声音严厉而冷静。 屋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几秒后，灯光亮起，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推门而出。 他下巴满是浓密的胡茬，眼神锐利，手中赫然握着一把菜刀。 在清冷的月光下，那把刀闪着寒光，令人心头一紧。 “你们是干什么的？”他一边说，一边举起刀，声音低沉而警惕。 鱼仔哥盯着他，语气平稳：“罗友刚，我们是乡政府的。你老婆生了第三个孩子以后，你就玩起了人间蒸发这套，我找了你整整两年。” “找老子嘛？我又没犯法！”罗友刚的声音明显低了几分。 “你还没犯法？社会抚养费你一直拖着没交。”鱼仔哥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 “去年腊月年底我还来过你家几次，你把门锁得死死的，大年三十都没露面。” “你小子躲得挺深啊，现在可让我逮住了，该交的钱必须一分不能少。” 第四十一章 你关系硬没用!交钱! 林宇站在一旁，望着眼前这一幕，心情复杂。 这个罗友刚，在村里可不是善茬。仗着姓氏人多，平时横行乡里，对弱小家庭颐指气使。 自打他家添了个儿子，便带着老婆孩子躲到了外地，连村里最热闹的节日都不见踪影。 这次能堵住他，鱼仔哥也是费了一番心思。 前几天刚从村支书张富友那儿得知他偷偷回来了，便决定连夜出击，果然堵了个正着。 “鱼仔，你第一天上班的。”罗友刚忽然冷笑。 “你知不知道我跟你们刘玉国书记是什么关系？你居然敢半夜三更上门来找我要钱，你眼睛是不是瞎了？” 鱼仔哥没有怒，只是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淡淡地说：“你认识谁都没用，今天这个账，必须得算清楚。” 罗友刚紧握着手中的菜刀，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他将刀子横在身前，语气咄咄逼人，“你少给我装模作样，鱼仔！我告诉你，我不是吓大的！你们几个，半夜闯进我家，算什么？我还没报警，你们就该先被抓！” 说着，他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敲着，亮出“110”三个数字，眼中尽是挑衅。 鱼仔哥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讥诮的笑意。 “你不是要报警吗？打啊。”他语气轻飘飘地开口，却给人一种令人胆寒的镇定，“我倒想看看，警察来了之后，是带走我们，还是让你补缴你那几年的超生罚款。” 罗友刚的手指停在拨号键前，迟迟没有按下。他心里其实也没底，真报警了，万一事情反转，自己吃亏可就大了。 他知道，计生办的人来罚钱，数额虽然高，可往往还能商量点余地。但若是派出所的人介入，那就不是几千块能打发的事了。那可是违法层面的处罚，加倍都不止！ 鱼仔哥眼神一冷，声音如夜风般刺骨，“你自己掂量吧在我们这儿了事，几千块钱，走个流程，真报警了，弄不好你还得跟我上派出所，吃不了兜着走。” 罗友刚额头上的青筋跳动着，握刀的手也明显颤动了几下。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只冷哼了一声。 “别说你，哪怕今天杨毅来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他终于爆发。 “刘玉国是我表哥，亲戚！我就明说了，今天你想罚我钱？没门！” 说着，他将大拇指朝身后一指，满脸不屑，“你信不信？我就算给钱，你也不敢收！” 一旁的林宇听到这话，心里猛地一紧。他不是没见识过刘玉国的“手段”。 不久前村里出事，张富友被许家人围殴，林宇偷偷报了警，结果不仅没有得到表扬，反倒被刘玉国叫去狠狠训了一顿。 更荒唐的是，事后处理的方式竟然是扣了张富友两个月工资！ 林宇当时就明白了：刘玉国这种人，根本就不是在主持公道，而是在滥用职权，偏袒亲信。 眼下，鱼仔哥居然敢硬刚刘玉国的亲戚？林宇心里不禁打起鼓来。 他犹豫了一下，凑到鱼仔哥耳边低声劝道：“要不我们先跟刘书记打个招呼？万一真是他亲戚……” 鱼仔哥眉毛一挑，转头看了他一眼，却只是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林宇愣住了。这种时候都不愿退让？这鱼仔哥，还真是不怕天不怕地啊！ 鱼仔哥抽出烟，点燃一支，吐出一口烟雾，眼神再次落在罗友刚身上，“既然你说你跟刘书记有关系，那就现在给他打电话。我等着，只要他说今晚别罚你，我立刻带人走人。” “你不是说熟？正好，让他亲口说说。” 罗友刚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没想到鱼仔会这样步步紧逼。 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他干笑了两声，“鱼仔哥……这都几点了，我表哥早睡了，打电话不太合适。” “那不行。”鱼仔哥吐出烟圈，语气如铁，“今晚必须给我一个结果。要么钱到位，要么刘书记亲自打电话过来。两者缺一不可。”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罗友刚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 他掏出烟，递给鱼仔哥，“抽一根消消气？” 鱼仔哥摇头，“我习惯抽自己的。” 尴尬之下，罗友刚只得将烟递给林宇，林宇摆手，“不好意思，我不抽烟。” 罗友刚自己点上烟，狠狠吸了一口，开口道：“鱼仔哥，您也得体谅体谅我啊……现在大半夜的，家里没有现钱，亲戚朋友也都休息了，怎么凑钱？” “再说了，就算我想交，现在也没法取出来不是？” 鱼仔哥冷笑，“你少给我装穷。你罗友刚要是没钱，那羊圈沟就没人富得起来了。” “去年你包了个工程，少说也赚了好几百万。现在跟我说手头紧，你骗谁呢？” “车我有，咱们现在就去银行。你取了钱，大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助手，“小艾、林宇，你们两个留下。” 林宇顿时明白，鱼仔哥是担心罗友刚的家人趁机溜走，才让他们留下看家。 罗友刚迟疑了一下，最终低头长叹一声，“鱼仔哥，你哪知道我的难处阿？去年那工程，出了人命，赔了一百多万。工人工资也花了五六十万。” “接待请客啥的，又花了十几万。开发商欠我一百八十万还没结清，我现在还在贴钱！” 听到这番话，鱼仔哥也没动容，而是从兜里掏出一张罚款单，递过去，“你说的那些都是真事，我不否认。但你看看这张单子上的数字，才几千块，不够你请开发商吃一顿饭的。” “给钱，事情就过去了。不给我们就耗下去。” 小艾在一旁补刀，“就这点钱，要是传出去，说罗老板连几千块都掏不起，以后谁还跟你干活？” 这一句话，直接戳中了罗友刚的死穴。他脸色铁青，手指紧紧捏着罚款单。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单子，眼神中挣扎不已，最终低声道：“金额倒是不多……行，我去银行。” 鱼仔哥点头，“好，咱们现在就走。” 第四十二章 拦腰公主抱 转身回头，严肃地吩咐道：“林宇，小艾，你们俩，把这里看住。” 待脚步声渐渐远去，林宇紧绷着神经，缓缓在沙发上落座。 十几分钟悄然流逝，林宇突然感觉膀胱传来一阵胀痛，再也无法忍耐。 他起身朝着卫生间走去，刚踏出房门，便听见东屋房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呀”声。 借着昏暗的光线，他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中年妇女紧紧牵着孩子的手，鬼鬼祟祟地朝着大门口挪动。 她们的身影在昏暗中若隐若现，动作轻缓而又急促，仿佛生怕被人发现。 林宇站在原地，目光紧锁着那两道逐渐远去的身影。 昏暗的街灯将她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地上摇曳不定。 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不安：“这么晚了，她们要去哪？” 喃喃自语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难道是要逃？ 刹那间，林宇只觉心脏猛地一紧，寒意顺着脊梁骨窜上头顶。 他顾不上膀胱的不适追了出去，边跑边大声喊道：“哎，你们去哪啊！” 前方的女人像是被惊到的兔子，脚步陡然加快，几乎是小跑起来，却始终不肯回头应答。 林宇心急如焚，咬紧牙关，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个箭步挡在了她们面前。 他喘着粗气，眼神中满是警惕与疑惑：“这么晚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啊？”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 女人缓缓低下头，将怀中的孩子搂得更紧了些。 她的神色有些慌张，犹豫片刻后，才轻声说道：“孩子发烧了，我带他去附近的小诊所看看。”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起。 只见那孩子小脸惨白如纸，眼神涣散无神，双手无力地搭在母亲的脖子上，软绵绵的模样，确实像是病得厉害。 林宇死死盯着孩子，眉头依旧紧锁，心中的疑虑虽未完全消散，但也不好再多追问。 他伸手挠了挠头，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试探性地问道：“要不我陪你们一起去？顺便帮个忙。”这本是出于一片好心，可话音刚落，女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不行！”她语气生硬而急促，眼神中闪过一丝防备。 “你是个男人，我大半夜和你一块出去，要是被人看见了，还不知怎么议论呢。” 说完，她抱着孩子侧身绕过林宇，脚步匆匆，很快便消失在胡同深处，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背影。 林宇呆立在原地，望着那对母子消失的方向，最终还是被生理需求打败，无奈地转身，匆匆回到院里解决内急。 等他回到客厅，小艾正慵懒地靠在沙发上。 她一手拿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五彩斑斓的视频画面，一手抓着瓜子，“咔嚓咔嚓”地嗑着。 手机的微光映在她的脸上，将她微微皱起的眉头照得清晰可见。 林宇在她身旁坐下，随口说道：“小艾姐，罗友刚的媳妇带着孩子出门看病去了。” “嗯。”小艾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手指依旧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着，沉浸在视频的世界里。 可下一秒，她像是突然猛地抬起头，眼神瞬间警觉。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掩饰不住的震惊。 “她说孩子生病了，去村口的诊所。”林宇重复道。 小艾“腾”地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满是惊慌：“糟了！她肯定是趁机带着孩子跑路了！我们得赶紧追！”话音未落，她便像一阵风似的冲出门去。 林宇愣了一下，随即也反应过来，急忙跟在后面追了出去。胡同外的街道漆黑一片，寂静得有些瘆人。 远处的路灯孤零零地散发着昏黄的光，在黑暗中显得那么微弱。 小艾站在路口，焦急地四处张望，急得直跺脚，声音里带着哭腔：“人影都没了怎么办啊！” 林宇沉下心来，问道：“羊圈沟那边有诊所吗？” “有个村医，但那是鱼仔哥管的地儿，我们不熟啊。”小艾皱着眉头，满脸焦虑。 “不行，得赶紧给他打电话。”说着，她慌乱地掏出手机，快速按下一串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终于接通。 “喂。”电话那头传来鱼仔慵懒的声音。 “鱼仔哥，罗友刚的老婆，带着孩子出门了，可能是要跑。”小艾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汇报着。 电话那头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随后鱼仔语气平淡地说了句：“我知道了。”便“啪”地挂断了电话。 两人站在街头，任由夜风吹拂，寒意顺着衣领钻进衣服里。 整整半个小时过去了，却始终没看到那女人的身影，也没见到鱼仔哥的车。 林宇裹紧衣服，轻声说道：“不如先回去吧，风有点凉了。” 小艾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两人垂头丧气地回到客厅，屋内安静得可怕，只有窗外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他们的失误而叹息。 小艾在沙发上坐立不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终于，她再次拿起手机，拨通了鱼仔的电话。然而这一次，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不会出事吧……”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她焦急地在屋里来回踱步，脚下的高跟鞋不停地敲击着地板，发出“哒哒”的急促声响，吵得林宇心烦意乱。 林宇满心懊悔，自责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不停地想着：如果当时自己再多坚持一下，或者早点叫小艾出来，也许那女人就跑不了。 “啊！”一声尖锐的惊呼突然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林宇猛地转过头，只见小艾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心中一惊，赶忙跑过去：“你怎么了？” “脚崴了。”小艾咬着牙，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她的手紧紧捂住脚踝，脸上满是痛苦。 “你能站起来吗？”林宇焦急地问道。 小艾摇了摇头：“疼得厉害，动不了。” 林宇没有丝毫犹豫，弯腰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我来吧，别逞强。” 小艾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瞪大了眼睛，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 第四十三章 我的腿很烫? 她从未被丈夫以外的人这样抱过，心跳如擂鼓，慌乱得不敢直视林宇的脸。 林宇将她轻轻放在沙发上，低声说道：“我去弄点凉水，先给你冷敷一下。” 说罢，他快步找来毛巾和水盆，仔细地将毛巾浸湿、拧干，然后小心翼翼地抬起小艾的脚，轻轻敷上。 冰冷的触感让小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疼痛却也稍稍缓解了些。 林宇一边照顾着她，一边说道：“我以前打篮球，崴脚是常事，冷敷最管用。” 他低头专注地忙碌着，目光不经意间从她的脚踝移到脸上。 只见小艾脸颊绯红，眼神中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泼辣，多了一丝柔和。 此时，小艾的裙摆不知何时向上卷起，露出两条白皙的长腿。 她意识到后，有些羞涩地伸手去拉裙摆，可这一动作反而更显娇俏动人。 林宇尴尬地低下头，却又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 小艾也不知是因为脚疼，还是刚才被抱的缘故，只觉得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脸上一阵阵发烫。 她偷偷看向林宇，这才发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有些木讷的小伙子，此刻眉眼间竟透着几分英气。 林宇迟疑了一下，缓缓伸出手，想要再次查看她的伤势。 屋内安静得只能听见水盆里水滴落下的声音，夜色愈发深沉，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而暧昧的气息。 林宇的指尖刚触碰到小艾的脚腕，她像是被吓到的小鹿，猛地一震，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瞬间泛起一片红晕。 此刻，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小艾心中有些不安：“林宇这家伙……他不会想做什么吧？”她不动声色地往后缩了缩，刚要开口质问。 却见林宇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像是意识到什么，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只是想帮你换条毛巾。”他的语气中满是局促，抿了抿嘴唇，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着。 他低头伸手去拿毛巾，却不料手指触碰到一片冰凉滑腻的肌肤。 林宇瞬间愣住，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抓住了小艾的脚，而不是毛巾。 他像触电一般迅速缩回手，“嗖”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忙脚乱地后退两步，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小艾姐，我不是有意的！” 小艾原本还有些紧张，可看到林宇那副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她抬手掩住嘴巴，笑得前仰后合：“怎么？我腿很烫吗？吓成这样。” 林宇满脸通红，尴尬地摇头：“没、没有呢。” 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毛巾，走到水盆边认真涮洗了一番，然后又轻轻敷在小艾受伤的脚踝上。 林宇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令人窘迫的气氛：“小艾姐，咱们把那母子俩给放跑了，回去会不会被骂惨？” 这句话让小艾的笑容瞬间消失，神情也黯淡下来。 回想起这两年的工作经历，她满心都是苦涩。 刚入职时，她被安排在计生站，负责药具管理工作。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医疗用品管理，可一进办公室，那些避孕用品就让她羞得满脸通红。 当时正处在订婚阶段的小艾，面对这些难以启齿的东西，心里满是排斥。 更让她难堪的是，单位里的男同事时不时就来“借东西”，还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她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却又无力反驳。 实在受不了那种尴尬压抑的氛围，她找到刘玉国，苦苦申请调岗，这才来到基层包村工作。 可没想到，包村工作比想象中更加艰难。村干部们见她是新人，表面上客客气气，背地里却阳奉阴违，甚至变着法子刁难她。 这一路走来，她在这条路上跌跌撞撞，走得无比艰辛。 “反正也就这样了。”小艾低声咕哝了一句，语气里透露着一丝无奈和自嘲，“该骂的也逃不掉，随他们去吧。” 林宇点头附和。他也清楚，这种事真不是他们能左右得了的。 犹豫片刻，他又问：“对了，小艾姐，昨天范大民家那笔罚款，杨副镇长到底收没收？” 林宇一向对杨毅这位副镇长印象不佳。在他眼里，这人就是个典型的双标干部。 别人请客吃饭，他倒是乐呵呵去了，可一旦吃了喝了，罚款的事却只字不提。 “收了。”小艾答得很干脆。 “中午吃饭时，其他人都走了，只剩杨毅和孙浩洋，他们两个肯定谈了罚款的事。” “罚款还能谈？”林宇疑惑地问。 “应该是有个范围吧。”小艾也不太确定，“但我们插不上手。这种事儿，一般人都会知趣地回避。” 这时，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一个女人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正是罗友刚的妻子。 她脸色铁青，语气尖锐：“你们俩还在我家里？家里没人，你们在这儿待这么久，要是丢了东西怎么办？” 林宇脸色骤变。 她这话，分明是想往他们头上泼脏水！ 小艾冷冷地看着她，毫不示弱：“我在你家这么久，你人影都不见一个，我还想问你去哪了呢。” “我去哪还得向你汇报？”女人双手叉腰，气焰嚣张。 小艾不再客气，声音提高了八度：“不说也可以，那现在就说清楚社会抚养费到底交没交？别的事晚点再说。” “交了！”女人立刻吼了回来，“反倒是你们，我怀疑你们偷了我家东西！” 林宇愣住了，气得直翻口袋：“我口袋里什么都没有！” 可小艾脸色却变了。林宇口袋里没东西没关系，可她身上带了几百块现金！ “别给她看。”小艾拦住林宇，“现在就打电话报警，请派出所来查。如果我们没偷，你就是污蔑！” “林宇，打开手机录像，这件事必须有证据。” 林宇点头，立刻拿出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对准那女人。 小艾语气冷得像冰：“你现在就回屋去检查，看有没有失窃。” 女人犹豫了一下，见小艾咄咄逼人，只好转身走进房间。 第四十四章 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转悠了一圈后出来，语气不太服气：“没有丢东西。” “那就道歉！”小艾不依不饶。 “对不起。”女人嘴唇动了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话不能乱说！”小艾冷声警告，“我保留报警的权利！” 女人抱着胳膊，斜靠在门框上，目光落在小艾肿胀的脚踝上，语气轻蔑：“我困了，你们可以走了。” 林宇转头看向小艾，心里却在打鼓鱼仔哥到底有没有把钱罚下来？如果没成功，他们现在离开，不是正中这泼妇的圈套？ “小宇，咱们走吧。”小艾不悦的说着，挽起裙角，一只赤裸的脚缓缓探出门槛。 她的脚趾白皙细腻，仿若瓷器一般，踩在青石地面上时，微微一颤。 林宇见状，很有眼力的赶紧上前搀扶，小艾微微一笑，摇曳着跳出门外。 “小艾姐我来背你。”林宇主动蹲下身。 小艾犹豫了一瞬，却还是靠在了林宇的背上。 她的身体温热，柔软中带着一丝力量，虽然身形丰腴，却意外地并不沉重。 林宇稳稳地背着她，快步离开那扇沉重的大门。 “砰！”身后的铁门应声关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动。 “该死的女人！”小艾气愤地低声骂了一句，眉宇间带着不忿。 “艾姐，我们就这么走了……要是鱼仔哥没罚到钱，咱们是不是会被骂得狗血淋头啊？”林宇略显担忧地问道。 小艾轻轻一笑，语气却笃定得很：“放心吧，鱼仔哥精得狠，如果没要到，这女人绝不会掉头回来撵我们。” 她眼神微眯，继续分析道：“你想啊，她离开的时候是抱着孩子的，现在回来却空着手。说明什么？孩子根本没病，她压根就没去医院，而是去了娘家躲清净去了。” “所以，她这一回来赶我们走，是有人通知她了多半是罗友刚打的电话。” 林宇听了不禁点头，觉得小艾的判断合情合理，心中也渐渐踏实起来。 两人穿过寂静的胡同，夜风吹拂，小艾的长发在风中轻轻飘扬，几缕发丝不时拂过林宇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令人心神微漾。 他背着她，走在漆黑的村道上，脚步却异常轻盈，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疲惫。 林宇心中暗自苦笑，原来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他们边走边聊，夜色仿佛也柔和了许多，微风中多了几分温情与默契。 “我给鱼仔哥打个电话吧。”小艾忽然开口。 林宇有些惊讶：“这会儿打电话干嘛？” 他原想着，鱼仔哥若是顺利罚了款，自然会把罗友刚送回来，然后顺道接他们回去，电话似乎并无必要。 “怎么，你还真想背着我一路走回单位呀？”小艾语带调侃，眼神却透着几分认真。 林宇干咳一声，嘴角带笑：“我当年可是学校长跑冠军。这点路，背着你也不过一两个小时，绰绰有余。” 他的话里带着轻松的调侃，其实不过是想让小艾别太自责。 可小艾却另有考量。 她知道，这世道最怕的就是流言蜚语，如果真让人撞见他们一路回来……怕是日后难以解释。 她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拨通了鱼仔的电话。 “鱼哥，你人在哪儿呢？”她语气轻快，却带着一丝急切。 “我刚到罗友刚家门口。”鱼仔那边声音传来，带着一点喘息，“听说你们俩走了，我还犹豫要不要打电话，怕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呢。” “去你的！”小艾气不打一处来，立刻骂道，“别胡扯八道！快来接我们，我脚崴了，动不了了。” “你俩现在人在哪儿？” “村西口这边。” “怪不得没碰上，我们是从村东头回来的。等着，我马上来！” 不到三分钟，一辆灰色的老桑塔纳便呼啸而至，灯光划破夜色。 鱼仔从车上跳下，绕到另一侧，打开后车门，看着小艾一脸痛苦地皱着眉，顿时笑了，“怎么搞得？” “别提了，鞋跟太高，脚崴了。”小艾语气中带着无奈。 鱼仔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小艾安置在后座，一边调侃：“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还舍得让我来接？” “你给我闭嘴！”小艾没好气地吼了一声。 “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可真拧你耳朵了！” “嘿，我可没瞎说。”鱼仔笑得一脸坏相。 “林宇这小子可是名牌大学选调生，将来前途无量，不知道多少妹子惦记着他呢。” “哎呦！”他话音未落，就被小艾拧了一把耳朵，疼得直吸气，“别闹！我还开着车呢！” “看你能不能管住嘴！”小艾冷哼一声，坐在后座上气鼓鼓地不再说话。 林宇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鱼仔这人爱开玩笑，没个正形，但心地倒是挺好。 车子缓缓驶进镇政府的后院，小艾打了个电话，让宿舍的姐妹们来接她。林宇目送她被扶进宿舍，才转身朝自己的宿舍走去。 他无意间瞥了一眼隔壁那间仓库，里面的灯还亮着。他皱了皱眉，心中暗想：难道那孕妇还没离开？ 深夜的宿舍里，林宇瘫倒在床上，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刺目的蓝光映出凌晨两点半的数字。 这是他头一回经历通宵加班，紧绷的神经尚未松弛，满心都是疲惫与酸涩。 他下意识点开微信，心底还存着一丝期待，盼着苏瑶能留下只言片语的问候，可页面一片空白，寂静得仿佛能听见心跳声。 倒是王凝的消息突兀地跳了出来：“林宇，我妈让我给你说句话。你好。” 看着这带着几分笨拙与可爱的话语，林宇忍俊不禁，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跳跃：“你好阿，我刚加完班。” 回复刚发出去，新消息离开弹出：“你怎么还没睡？” 林宇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加班出任务了。你呢，还没休息？” “我也是加班啊，我是医生阿。今晚有个高龄产妇难产，手术刚做完没多久。”字里行间都是疲惫。 第四十五章 理想型的女婿 林宇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心底仿佛被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一股敬意与亲切感油然而生。 他嘴角噙着笑，飞快地敲下：“我是不让人家生，你是必须让人家安全生。一个管着生，一个管着不生，我们都是为国家效力的好同志！” 王凝秒回消息：“小同志，辛苦了。” “同志，晚安。”林宇打完这行字，唇角还挂着笑意，正准备放下手机沉入梦乡。 突然，手机如夜枭般“叮铃铃”尖叫起来，视频通话请求的弹窗赫然出现。 林宇匆忙抬手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按下接通键的瞬间，屏幕骤然亮起。 画面中，王凝身着一袭洁白的大褂，随意扎起的头发下，是一张圆润俏皮的脸蛋。 那双明亮的眼眸里，既有专业的沉稳，又透着灵动的光芒。雪白的大褂衬得她身姿挺拔，整个人仿佛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晕。 林宇眼前一亮，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弧度：“哎哟，小凝子，没想到你穿起‘制服’，还挺有模有样的啊，谁看了不得说一句‘女神下凡’？” 王凝柳眉倒竖，毫不留情地翻了个大白眼，眼中满是嫌弃：“林宇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黄色废料？这叫工作服，不叫制服好吗？你是不是看片看多了，思维都不正常了。” 林宇尴尬地笑了两声，挠着脑袋，神色颇有些窘迫：“开个玩笑嘛，气氛轻松点。你要是现在来一段制服诱惑舞蹈，我今晚肯定能睡得香。” 王凝眼神瞬间冷下来，周身仿佛结了层薄霜，语气里满是警告：“你再胡说八道一句，我立刻告诉苏瑶，让她来治治你。” 林宇慌忙摆手，脸上立刻出现求生欲的表情：“不敢不敢，我闭嘴。” 短暂的沉默后，王凝轻轻叹了口气，眉间尽是无奈：“我妈最近又开始‘审问’我了，一回家就追着问你怎么样，烦得我头皮发麻。” 林宇微微皱眉，语气带着几分疑惑：“那你就实话告诉她呗。” “实话？”王凝嘴角抽搐，一脸“你太天真”的表情。 “我妈那个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是我妈的‘理想女婿’，她能放过你？我要是说我们分手了，她非得亲自跑去你单位对质，问出个一清二楚才肯罢休。” 林宇也跟着叹了口气，提议道：“那你就告诉她，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这样她总该死心了吧？” 王凝抱臂摇头，脸上尽是苦笑：“你以为我没试过？但我在她心中的可信度，几乎为零。” “啊？”林宇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你妈连你都不信？那她还能信谁？” 王凝靠在椅背上，回忆起往事，笑容里多了几分感慨：“我妈对我‘失信’这事儿，是有历史渊源的。” “哦？”林宇顿时来了兴致，目光专注，“说来听听。” “高中的时候，文理分班，我妈一心想让我走文科，说将来好考公务员。我表面上应承着，背地里却报了理科。 整整两年，她愣是一点没察觉，直到高考出成绩那天才恍然大悟。” 林宇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王凝耸耸肩，继续说道：“这还没完。她让我报干部学院，我却偷偷填了医科大学志愿。那次她真的发了大火，直接断了我的生活费，让我自生自灭。” “你大学那会儿生活那么辛苦，原来是这样。”林宇若有所思，“难怪你总来我们学校蹭饭。” “对啊。”王凝咧嘴一笑，“不过后来我姥爷和舅舅偷偷补贴我，不然我真得去街头弹吉他了。” 林宇笑着点了点头，“那这样吧，我回头亲自去找阿姨解释，让她知道我们真的已经分开了。” 王凝眼神一亮，“你愿意出面，那再好不过了。” 她顿了顿，又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不过这段时间，我可能还得继续给你发短信、打电话什么的，我妈要‘监督’我们恋爱的‘进展’。” 林宇惊掉了下巴，“什么？你妈还要看聊天记录？” “对，还得截图发给她。”王凝一脸无奈地摊手。 林宇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都大了，“那要不这样，我们先假装继续联系，过段时间我再发消息提出分手，这样你妈就不会太激烈地反应了。” 王凝点点头，“行吧，你来安排，我配合。” 就在两人达成“战略协议”的时候，王凝忽然神情一变，手机那头传来她急促的呼吸声。 “等等……你听到了吗？”她压低了声音，眼神中流露出惊恐。 林宇楞了一下，“听到什么？” “好像……有人在哭，而且，是女人的声音。”王凝声音发颤。 “你在哪呢？”林宇突然警觉起来。 “我刚做完手术，现在正走回宿舍，在医院后面那条小道上，旁边就是太平间……”王凝声音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 林宇的心也提了起来，“你是不是听错了？可能是风声。” “不可能！”王凝几乎是喊出来的，“那哭声，我听得一清二楚，呜呜呜的，像是个女的在低声哀泣。” 说完，她猛地开始跑步，手机镜头剧烈晃动，林宇只能看到模糊的灯光和她飘动的头发。 “你……你干嘛呢？”林宇一头雾水。 “跑啊！我怕死了！”王凝气喘吁吁地回答。 林宇一阵哭笑不得，“你以前不是说自己胆子比男生都大？” “那是白天！现在是晚上！我一个人走夜路还路过太平间，你试试？”王凝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了。 “好好好，快回宿舍，别说话了。” 电话里传来王凝奔跑的脚步声，过了十几秒，她气急败坏地冲进宿舍楼，啪地一声关门上锁，然后一个猛子扎进了被窝，整个人连头都不露地缩进去。 林宇见她那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干嘛呢你，演睡美人呢？” 王凝从被子里小幅度地探出一个脑袋，脸色惨白，“林宇，我真的遇到鬼了。” “你确定？”林宇神情严肃起来。 第四十六章 做有温度的人! “我听到的不是幻觉，就在我经过太平间那一刻，那哭声就在耳边，像是有人伏在我肩膀上哭……”王凝说着声音都在颤抖。 林宇沉默了几秒，“可能是你太累了，产生错觉了。” “我不信！我是真的听到了！”王凝几乎是带着恐惧喊出来。 林宇正想再劝几句，忽然，电话那头，又传来一声低低的哭泣——女人的声音，凄厉、缥缈，不像是从手机中传出的，更像是……就在王凝的房间里。 林宇整个人都怔住了。 “王凝……你……你现在一个人吗？” 王凝猛地坐起身，四下张望，脸色霎时间煞白如！ “林宇声音好像……不是我听错！” 屋子里，静得只能听见两人急促的呼吸。 还有，那不属于任何人的……哭声，仍在缓缓回荡。 夜色沉沉，窗外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似乎在低声诉说着什么。王凝缩在床角，抱着膝盖，脸色煞白，声音颤抖：“林宇，真的有声音，你再听听看。” 林宇一愣，随即将注意力投向墙壁的那一边。果然，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又一次响了起来，低哑、凄楚，宛如夜风中飘荡的幽灵哀鸣，让人心底泛起阵阵寒意。 “你说的是那个女人的哭声？”林宇轻轻笑了一声，试图缓解气氛。 “别怕，那声音其实是从我这边传过去的。” “你那边？”王凝愣住了，盯着手机屏幕，“什么意思？” “是这么回事。”林宇语气里透出几分疲惫。 “我们镇政府今天带回来一个孕妇，她拒绝缴纳社会抚养费，被带来这边劝导。她从傍晚开始就哭个不停，我也被吓得不轻。” 话音未落，王凝便掀开了被子，坐起身来，动作太急，一件紫色的内衣从床头滑落，正好搭在她的头上。 林宇在屏幕那头一愣，随即笑得一脸坏意：“这内衣什么牌子？挺好看的啊。” “滚！”王凝气得脸都红了，抓起内衣扔到一边，“我这是在跟你谈正事！” 她语气一转，声音沉下来：“林宇，真因为不交那点社会抚养费，你们就能把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关起来？” 林宇叹了口气，语气无奈：“计生部门是有执法权的，不是我们愿意这样做，是政策摆在那里。” “可她怀孕七八个月了，深更半夜一个人哭得那么惨，你不觉得这太残忍了吗？”王凝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愤懑，“她肚子里还有条小生命啊。” 林宇沉默了一会儿，像是被她说动了一些，但还是辩解道：“你不了解，有些人真的是想尽办法逃避责任。” “我们今天抓的那家人，男的是个包工头，明明有钱，却故意躲着不交，拖了两年才逼出来。” 王凝却不为所动，脸色冷了下来：“你有没有想过，她不交钱，或许真的是因为生活困难呢？” “你看到的只是‘逃避’，但你没看到她背后的无奈。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被抓走，家里人该多么着急啊。” “林宇，你刚上班没多久，就已经学会冷漠了吗？我真的很失望。” 说完这句话，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宇握着手机，怔在原地。王凝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心头，让他无法平静。他起身走动，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滴答声。 他想起那个女人哭泣的声音，从八点就开始，细细碎碎地传了一整晚，仿佛将所有的委屈与绝望都揉进了这沉沉的夜色里。她哭得那样轻，却那样让人心碎。 他不是没心不是没肺，他只是……不知该如何在职责和人情之间找到那个平衡点。 “罢了。”林宇站定，咬了咬牙，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今晚，就做一件不一样的事。” 他悄悄穿上衣服，避开值班室的灯光，从宿舍后门溜了出去。夜风拂过脸颊，带来一丝刺骨的凉意。他猫着腰穿过小院，来到了那间临时安置孕妇的旧仓库门前。 本以为门上加了锁，需要费点功夫，没想到那把老旧的铁锁只挂在门环上，根本没扣实。 林宇心中一喜，小心地摘下锁，轻轻推开门。 门内光线昏暗，一股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一个瘦弱的女人坐在床沿，眼眶红肿，穿着一件旧棉袄，肚子高高隆起。听到门响，她猛地后退两步，惊恐地靠到墙边，声音发抖：“你……你想干嘛？” 林宇连忙摆手，尽量让语气柔和：“别怕，我不是坏人。你是陈委员那片的吧？” 女人警惕地点点头，“你是来审我的？” “不是。”林宇摇了摇头，看着她隆起的腹部，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你怀孕几个月了？” “七个半月。”她轻声说，眼里仍旧带着防备。 “你一个人，能走回家吗？”林宇试探地问道。 她点了点头，眼神里终于出现了一丝希望，“我可以的，只要能出去，我一定能回去。” 林宇深吸一口气，打开门，对她说：“那你现在走吧，趁夜还深，没人发现。” 女人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站在门口迟疑了好几秒，才颤声问道：“你真的……要放我走？” “走吧。”林宇催促道，“快些，别耽误了。” 那女人眼眶一红，唇角颤动着道了声谢，转身离去。 林宇站在门口，看着她瘦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正准备离开，却看到她在镇政府大门前停住了脚步，显然是被锁住的大门挡住了去路。 他心中一急，快步跑到值班室，取下挂在墙上的钥匙，打开了大门。 女人走出门前，忽然转身朝林宇深深鞠了一躬，甚至跪了下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那一跪，像重锤落在林宇的心上。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一次“小小越权”，竟会让一个人如此感激涕零。 “走吧。”林宇声音发沉，不敢再看她一眼。 女人消失在夜幕之中，林宇将门重新锁好，把钥匙挂回原处，然后一步步地走回宿舍。 他躺在床上，心跳如鼓，却满怀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与释然。 第四十七章 黑夜正义的化身 林宇仰面瘫倒在床上，天花板的纹路在他眼中渐渐模糊。 心中翻涌的激情与自豪如炽热的岩浆，肆意流淌，他觉得自己今晚化身成了正义的斗士，是在黑暗中守护弱者的孤胆英雄。 甚至仿佛成为了那威风凛凛的蝙蝠侠，于夜色中行侠仗义，光芒万丈。 “清溪镇必须有人守护，而这个人非我莫属！”他在心底呐喊，那股兴奋劲儿如同沸腾的开水，在他体内持续翻涌了整整二十分钟，才慢慢平息。 然而，兴奋的潮水退去后，焦虑与后悔如汹涌的暗流，瞬间将他淹没。 “万一……她又被抓了呢？”林宇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跳如擂鼓，眉头紧紧皱成一团。 “她会不会……把我供出来？”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便如疯狂生长的野草，在他心头肆意蔓延，怎么也无法遏制。 他又躺回床上，不停地翻来覆去，每一次辗转都像是在受刑，无论如何都难以入眠。 “要是事情败露了，我岂不成了全乡的笑柄？会被当作镇政府的背叛者，以后还怎么在这里立足？” 他懊悔地用拳头轻轻捶打着脑袋，在心里把当时冲动的自己骂了个遍，“怎么就没提醒她一句？告诉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我扯进去？” 现实的残酷毫不留情地摆在眼前。前几天，他不过打了个“多管闲事”的报警电话，就被刘书记罚去打扫厕所，要一直扫到年底。 如今又私自放走了一个重要“对象”，这后果，光是想想就让他不寒而栗。 这一夜，林宇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焦虑与恐惧中煎熬，满脑子都是“如果”和“万一”，漫长的黑夜仿佛没有尽头。 直到东方微微泛起鱼肚白，他才在极度的疲惫与焦虑中昏昏沉沉地睡去。 可还没睡满一个小时，后院突然传来的喧哗声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划破了清晨的宁静，也惊醒了林宇。 “张镇长，不好了！”一个女同事尖锐的喊声如炸雷般响起。 “后院关着的那个孕妇，昨儿晚上跑了！” “昨晚十二点我还去看过她呢。一切都挺正常，一点异常都没有。” “今天一早我去给她送早餐，结果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张镇长的声音很快传来，虽然努力想要镇定，却还是掩饰不住那一丝慌乱：“行了，别大呼小叫的，我知道了，你们先别慌。” 林宇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心跳瞬间加快，他喃喃自语道。 “老天保佑啊，只要她别被抓回来，我就安全了！”可这个念头仅仅在脑海中闪现了几秒，新的担忧便如乌云般迅速笼罩上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同事涌入后院，议论声、脚步声此起彼伏，仓库门口的喧哗声一阵接着一阵，如同一阵阵闷雷在他耳边炸响。 林宇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睡眠不足和精神的高度紧张，让他的大脑一片混沌，仿佛塞满了浆糊。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林宇像被电击了一般，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缓缓走到门前，伸手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组织委员陈军，他面色凝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林宇，昨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动静？”陈军的声音低沉而严肃。 林宇强装出一脸茫然的样子，摇了摇头：“我睡得太沉了，啥都没听见。怎么了？” 陈军皱了皱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确实出了点事。你要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林宇点点头，关上门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瞬间湿透了后背，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七点一刻，林宇拎着饭盒走进食堂，试图通过吃饭来缓解内心如惊涛骇浪般的紧张。可刚一踏进去，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依我看，肯定是那女人的丈夫，夜里偷偷潜进来，把人带走了。”盛磊，那个身材魁梧的大胖子，一边咬着油条，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可不信你说的。”鱼仔哥晃了晃手中的筷子，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 “你们想想，大门是锁着的。孕妇都七八个月的身子了，怎么可能翻墙？难道她老公还能带着她飞出去不成？仓库门虽然没锁，但大门钥匙呢？” “她老公怎么会知道钥匙藏在哪儿？”鱼仔哥压低声音，那语气仿佛是在进行一场严肃的审讯，“照这么分析下去，再查查钥匙的使用情况，不就能查到真相了吗？” 林宇听到这儿，心头猛地一紧，手中的筷子差点滑落。 “要是真这么查，不就查到我头上了吗？”他低头扒拉着饭，可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以下咽，汗珠顺着额头不断地滚落下来。 “那你说是谁放的人？”盛磊吃得满嘴流油，还不忘追问。 鱼仔哥眯起眼睛，神秘地笑了笑：“我敢说，我们内部出了问题。这事儿，肯定是内部有人动的手。不是亲戚朋友，就是老乡熟人。” 林宇如坐针毡，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地吃饭，耳朵却竖得高高的，不漏掉任何一个字。 “可如果是她的亲戚，在镇政府里工作，为什么不直接走程序，偏偏要偷偷摸摸地放人？这样一来，岂不是害了自己？” 一位女同事提出了疑问，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你说得有理。”盛磊抹了抹嘴，站起身来，“不管怎样，咱就别瞎猜了，这种事，还得看陈委员怎么查。” 人群渐渐散去，林宇也慢慢站起身，装作若无其事地收拾饭盒，可内心却依然忐忑不安。 他快步追上鱼仔哥，试探着问道：“鱼哥……你说，要是刘书记知道是谁放跑了孕妇，会不会严厉惩罚？” 鱼仔哥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林宇，眉头微微挑起：“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就是好奇嘛！会不会扣工资，记过啥的？”林宇讪笑着说道。 第四十八章 冲动后悔了! 鱼仔哥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问：“小老弟儿！这事儿该不会真是你干的吧？” 林宇心头猛地一震，仿佛被人当胸打了一拳，脑袋“嗡”的一声。他下意识地连连摆手，声音里满是惊慌和否认：“哥，别开玩笑了，哪儿能是我干的啊？我哪有那个胆子啊！” 鱼仔哥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别急，你解释啥，我就是逗你玩呢。”他拍了拍林宇的肩膀，语气放缓。 “不过说正经的，这事儿关键在于那孕妇要是没出啥事儿，还好说。 可要是天黑路滑，再出了什么岔子……”鱼仔哥的话戛然而止，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意味深长。 林宇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名孕妇在夜色中艰难前行，一不小心摔倒的画面，心里顿时翻江倒海，一阵阵地发怵。 “那要是真出了事……会怎么样？”林宇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 鱼仔哥左右警惕地看了看，见四周无人，便压低声音说：“要是真出大事，人家丈夫第一个就得来乡里闹腾。” “到时候刘书记那脾气，哼……他非得把放走孕妇的人给揪出来不可，说不定得抽筋扒皮。” 他重重地拍了拍林宇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自己掂量掂量这事的严重性吧。” 说完，鱼仔哥转身离去，只留下林宇一个人呆立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像一根在风中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折断的稻草，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他做梦也没想到，一个晚上放个人走，竟然能引起如此巨大的后果。 此刻，他仍处于震惊之中，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嗡嗡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惊得他浑身一颤。 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屏幕亮起，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王凝。 他滑动解锁，一条微信消息赫然出现在眼前：“那名孕妇现在怎么样了？”看到这行字的瞬间，林宇的手指像是被滚烫的火焰灼烧，条件反射般猛地缩了一下。 他本就被恐惧和不安充斥的内心，此时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王凝的询问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让他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迫不及待地回复道：“听你建议，我昨晚把她放走了。”发送完毕，他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脚步虚浮地转身回到宿舍。 刚瘫坐在床上，还没来得及好好喘口气，手机再次响起。 王凝的回复跳了出来：“林宇，你太棒了！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善良、正直、勇敢的人，今天终于印证了！” 林宇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心中百般滋味翻涌，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难以言说。 他再次拿起手机，将内心的苦闷、忐忑，以及从放走孕妇那一刻起就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不安，全部化作一段长长的文字，发送给了王凝。 发完信息后，林宇无力地仰面倒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瘦削的身体，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藏进黑暗，躲避即将到来的一切。 然而，现实容不得他有片刻喘息。楼道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喊声。 “大家都去会议室开会啦！”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在楼道里此起彼伏地响起，宿舍门外人影匆匆闪过，同事们都朝着会议室的方向快步走去。 林宇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起身来，机械地穿好衣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会议室。 他像个想要躲避注意的小兽，悄悄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不一会儿，刘玉国书记迈着沉稳却又带着压迫感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的面色阴沉得可怕，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眉心紧紧皱成一个“川”字，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息。 平日里常与刘玉国书记一同出现的镇长任达远，此刻却不见踪影。 刘玉国书记瞥了一眼手表，语气冰冷得像是从冰窖里传来：“现在开始开会。” “今天是计划生育攻坚月的第二天，我听说，咱们乡里已经出了不少状况。” 他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扫过前排的几位片区负责人，“各自汇报一下进度。” 杨毅第一个站起来，胸脯挺得高高的，声音洪亮地说道：“我们片共分到二十七个任务指标，目前完成了四个，进度良好。” 其他片区的干部也纷纷起身汇报，一个个报出的数字都十分亮眼，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攀比。 最后，轮到陈军站起来。他的脸上写满了为难，吞吞吐吐地说道：“刘书记，我们片昨天完成了两个，但是……昨晚抓到李家庄的一名孕妇带回镇政府，结果半夜不知道被谁放跑了。” 刘玉国书记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声音里压抑着熊熊燃烧的怒火：“说说详细情况。” 陈军不敢有丝毫隐瞒，唯唯诺诺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甚至连自己派人去李家庄暗中打探的细节都没落下。 “据我们了解，那孕妇昨晚根本没回家，他家里人也一头雾水。” 听完陈军的汇报，刘玉国书记的眉头越皱越紧，愤怒在他心中不断积聚。 突然，他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巨响在会议室里回荡，震得众人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他站起身来，眼神冷厉得仿佛能将人看穿，环视着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 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雷：“我真没想到，我们镇政府竟然有人干出这种事！如果你和那孕妇有关系，可以现在坦白，我们可以从轻处理。但若你执意隐瞒，等我查出来！” 他一字一顿，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我绝不留情！这不仅仅是工作失职，这是对组织的背叛！对同事的背叛！对良知的背叛！” 就在这时，林宇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王凝打来的视频通话。 第四十九章 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林宇赶紧挂断，心头如同被火烧。 鱼仔哥凑过来，半开玩笑地低声问：“你女朋友找你啊？是不是有急事？” 林宇尴尬地笑了笑，却说不出话来。 鱼仔哥用肘子碰了碰他，小声道：“悄悄溜出去接电话吧，没人注意的。” 林宇听了这话，心下盘算，正好出去找王凝商量一下对策，也算是个缓冲。 于是便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后门挪去。 谁知刚走几步，会议室里忽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如同利箭穿破窗纸！ “林宇，你刚刚是不是说，把昨晚那名孕妇放跑了？真的假的？” “没看出来阿，你以前的胆子一向小得跟老鼠似的，还能干得出这种惊天动地的事儿？”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林宇。 他们的眼神像无数柄冷箭，将林宇钉在了原地，不容他逃避一步。 林宇顿住了脚步，神情中满是疑惑。 他刚才分明听见有人在叫他，可这声音从哪儿来的？ “林宇，你怎么不说话呀？”手机里再次响起了王凝那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 他猛地低头看向手中的手机屏幕，只见视频通话还在进行中，王凝正躺在床上擦着化妆品，眼睛瞪得溜圆，似乎正透过屏幕打量着他。 “我靠！”林宇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他刚才居然不小心接了王凝的视频电话？ 林宇感觉整张脸都在发烫，恨不得立刻化作一缕青烟逃出这会议室。 他缓缓地弯腰，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实则是试图躲避众人的目光。 他的动作有些滑稽，撅着屁股，尴尬地低着头。 “林宇，那孕妇后来怎么样了？”王凝的声音再次从手机扬声器中清晰地传来。 霎时间，会议室像是被投进了一颗炸弹，噼里啪啦地炸开了锅。 “天呐，他竟然真的把那孕妇放了？！”有人低声惊呼。 “刚来清溪镇才几天阿，胆子倒是挺肥啊，难不成是那孕妇的亲戚？”另一个人带着狐疑的语气说道。 “我看他是鬼迷心窍了，那孕妇长得确实不赖，别是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有人阴阳怪气地补了一句。 “林宇不是滨城人吗？怎么跟这镇上的人也牵扯上了？” 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有的愤怒，有的困惑，还有的含沙射影，让人不寒而栗。 会议室的空气仿佛被油泼热锅煎烤着，躁动、灼热。 “咳咳！”坐在会议桌首位的刘玉国猛地咳嗽了两声脸色阴沉得像是暴雨将至。 他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林宇，你不是要接电话吗？那就赶紧出去接。”他咬牙切齿地说。 “接完电话，再给我走上主席台，把你的做法解释清楚！说出你为什么要擅自放人！” 他话音刚落，拳头已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发出闷响。 林宇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好，我这就出去。” 他捧着手机走出会议室，来到院子里，此时王凝还在屏幕那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刚才那是……开会吗？” “对。”林宇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无奈地盯着屏幕。 “而且是一次非常关键的会议，主题就是昨晚那名孕妇出逃事件的调查与追责。” 王凝一脸懵：“就这么快被发现了？我以为你做得很隐蔽。” 林宇强忍着怒火，语气中带着一丝责怪。 “小凝子，你给我打电话干嘛？我挂掉的时候你没看出来是在忙吗？” “刚才那一通电话，你的声音传到了整个会议室！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顿了顿，眉头紧蹙，语气低沉。 “这事儿原本没人知道，现在全场上下都明白了，是我放的人。” 王凝张了张嘴，像是想解释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 林宇看着她，声音低了下去：“你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没有？要是没有，我得回去了，准备接受批评。” “我得站在所有人面前交代清楚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还得接受刘书记的批评教育。” 他没说出口的是，他很可能会因此丢了选调生的职位。 原本指望着两年后能提拔副科级干部的梦想，也许就此泡汤。 但他终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他不想让王凝背负太多的心理负担。 王凝轻声道：“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林宇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关系，真的。” 挂断电话后，林宇深吸一口气，走回会议室。 刘玉国还在怒气冲冲地训话，见林宇回来，立刻指着他说。 “来，林宇，你自己说清楚，为啥要私自放人。” 林宇走到主席台上，站定。 他的心里竟然有一种莫名的轻松感，大概是因为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他反倒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扫视了一眼台下的同事们，声音不大，却格外坚定。 “各位，对不起。我可能真的不太适应这份工作。” “我不否认，我违反了纪律。”他说，“但我想说，我不是因为感情用事，也不是因为认识那名孕妇。” “我只是觉得，我们用软禁的方式来催缴社会抚养费……不合理。” “昨晚，我听见她在隔壁哭了一整夜，她肚子已经很大了，我担心她出事……所以我，选择放她走。” 话音一落，全场一片寂静。 林宇转向刘玉国，“刘书记，我知道我错了，该怎么处理我，我认。” “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你承担得起？”刘玉国的声音里带着怒火。 “要是那女的在逃走路上出了事，你能负得了这个责？！” 他猛地站起身，情绪激动，“你是选调生，是来干事创业的，不是来添乱的！” “真要出事，你这个选调生的身份也别要了！” 林宇抬起头丝毫没有后悔：“那我就不干了。” “既然我与这里的制度格格不入，不如离开。” “会议您继续，等会儿烦请给我办个离职手续。”林宇退到一旁眼神中没有愤怒，只有释然。 他本来学的是园林设计，专业成绩优异，若不在体制内，也并非没有出路。 刘玉国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你的离职问题等会儿再说。” 第五十章 母子平安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镇办公室的女干事素梅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探头禀报道：“刘书记，李荣山来了，来接那名孕妇。” 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室的气氛仿佛凝固了几秒钟。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组织委员陈军。 “刘书记，人家来追人了，现在怎么办？”陈军满脸焦灼，咽了口唾沫，站在办公室门口，神情中满是无奈和踌躇。 刘玉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眉头紧锁，眼神中透出一股怒火，“你问我，我问谁去？”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像炸雷一样在办公室里炸响。 “你糊涂！是谁让你把一个孕妇带到镇政府里来的？” 他愤怒地指向陈军，语气中没有一丝余地：“这事你自己惹出来的，就得自己收拾！别来烦我！” 陈军叹了一口气，身子都佝偻下去几分，转身离开，经过林宇身边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责怪他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刘玉国沉默了片刻，忽然转头，眼神如利刃般射向林宇。 “你也别在这杵着！你不是没责任，这事你也得去跟着处理！” 林宇嘴角微微抽搐，心里暗忖：“我都打算辞职不干了，怎么还要掺和这一摊子烂事？” 但随即又想到，这事是因自己起的头，若真出了人命，他怕是一辈子都良心不安。 “算了，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林宇心一横，转身朝陈军的办公室走去。 站在门口时，里面已经传来一阵咆哮声，带着撕心裂肺的焦躁。 “你们哑巴了吗？你们把我老婆弄哪去了！我问你们，她现在人在哪！”一个男人的声音震耳欲聋。 “兄弟，冷静点，有话好好说。”陈军的声音明显带着哀求和疲惫，语调低缓，像是在安抚一头暴怒的狮子。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那男人怒吼道。 “她肚子里有孩子！再过几天就八个月了！你们要是害她出了事，我跟你们拼命！” “吱！”门轻轻被推开。 林宇走进来看清局面后面色凝重地开口：“李大哥，别激动，昨晚是我把她放走的。”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几秒。 “她已经哭了好几晚，我真的不忍心看她那样怕哭坏了身子，就偷偷让她走了。”林宇低声补充道。 “你可以问问亲戚朋友，看她是不是去投靠谁了。” 李荣山，皮肤黝黑，双眼布满血丝，听到林宇这么说，整个人愣住了。 他喃喃道：“你们真是造孽阿！你知不知道，这种时候要是出事，就是一尸两命啊！” 他一边说，一边眼圈泛红，情绪近乎崩溃。 林宇听得心头一震，昨晚虽然放人是出于同情，但他压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如此严重。 李荣山颤抖着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喂，大姐，小凤在你家没？” “没有啊。” “好，那我再问问。” “喂，大姑，小凤昨晚去你那了吗？” “出了点事，等回头再说吧。” “喂，三舅母，小凤有来过吗？”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怒斥：“乡里把人抓去罚款了，她昨晚偷偷跑了，现在人不见了！” 连续几个电话，始终没有消息，直到第六个电话拨通。 “三姨，小凤是不是在你那？” “去医院了？” “什么时候去的？” “好，我马上来等着我。” 说完，李荣山像一阵风似的冲出门，神情惊慌，眼里满是焦虑。 “兄弟你别跑，有车没？”陈军迅速追上去。 “对！你们能安排个车吗？”李荣山声音嘶哑。 “上我的车！”陈军说着快步跑向停车场。 林宇也跟着跳上了车，毕竟这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从清溪镇政府到乐清县人民医院，平时怎么也得四十多分钟，陈军一脚油门直踩到底，车子在盘山公路上如箭般疾驰，仅仅二十五分钟，就冲进了医院停车场。 李荣山像只脱缰的野马般冲向妇产科，三人一边奔跑，一边向护士打听情况。 “快让开！脐带绕颈，需要立刻剖腹产。”护士面色凝重地说。 听到这话，李荣山扑通一声跪倒在产房门口，双手捶着大腿，哭得撕心裂肺：“小凤啊，你咋不告诉我一声就进产房了！”他仰天痛哭，“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受得了这折磨啊！”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流，旁边围观的病人和家属都忍不住侧目。 这时，三个人走了过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一个年轻男人，还有一位年纪轻轻的姑娘。 “荣山哥，你别哭了。”男人扶住他。 “我们一直给你打电话，是你电话关机了。” “我手机昨晚没电了！”李荣山嚎了一声。 老妇人二话不说，抡起手狠狠敲了他后脑勺一下。 “别号丧了，医生说了，胎儿健康，剖腹产成功率很高。” “但要是再晚半个小时，孩子就危险了！” “真的吗？”李荣山抹着眼泪，仿佛不敢相信。 “你三姨还能骗你？”老妇人笑着说。 “你这臭小子，要当爹了！” 李荣山眼睛里立刻泛出希望的光芒，转哭为笑。 林宇站在后头，看得目瞪口呆。 “这人……情绪变化也太快了吧。”他低声嘀咕。 陈军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他是干白活的。” “白活？”林宇茫然。 “就是办丧事时请人哭的那种，说哭说笑那还是不是手到擒来。”陈军解释。 林宇顿时恍然大悟，心里不禁感慨：世上还有这种活计啊。 就在这时，产房的门“咣当”一声打开。 李荣山立刻迈开大步冲上前：“医生，我老婆怎么样了？” “不用担心，母子平安。”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丝疲惫却略带喜悦的笑容。 “我能看看孩子吗？”李荣山追问。 “你媳妇是早产，孩子已经送去保温箱里。”医生简单地说。 伴随着话音，一辆担架车从产房里缓缓推出…… 林宇静静站在医院走廊尽头。 他望着病房里的母子，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第五十一章 大会检讨 尽管自己冒了风险，但看到母子平安，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林宇，你这事办的漂亮。真是帮我了！”陈军快步走来，抬手重重地拍了拍林宇的肩膀，嘴角扬起一抹难得的微笑。 若不是林宇临时做主，把孕妇偷偷送到医院，情况可能会完全不同。 一尸两命，到时候可能镇政府不得安宁，自己也许也会丢了工作。 林宇略显窘迫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陈委员，您……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怪你？”陈军双手插着裤兜，看着病房里喜极而泣的一家人，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情，“说实话，你做得比我果断，也比我有人情味。” 就在这时，病房中传来一声激动的喊叫：“儿子！真的是个男孩！”李荣山抱着刚出生的婴儿，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林宇看着他那副喜不自胜的模样，嘴角也跟着扬起。 “林宇，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陈军回过头，看着林宇的眼神带着点儿央求。 “您尽管说。”林宇点头。 “孩子生下来了，乡里的政策还是要执行。社会抚养费这事儿……我现在真不好意思去开这个口。”陈军叹了口气，。 “你是他们一家的恩人，能不能你去说？” 林宇略作思索，然后点了点头：“我试试。” “好，那我先下楼等你好消息。”陈军长出一口气，拍拍林宇的背，转身走进电梯。 林宇轻轻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李荣山仍旧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见到林宇，立刻冲上来，一把将他抱住。 “兄弟，真的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李荣山眼眶泛红，话说到一半哽住了。 林宇拍拍他的背，笑道：“李大哥，恭喜你，母子平安。” 看着病床上小凤脸色苍白却笑容满面，林宇心头一阵酸楚。 这个女人刚经历了生死一线，此刻却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嫂子，好好休息，身体最重要。”林宇轻声说。 随后，他话锋一转，“李大哥，有件事得和你说一声。孩子虽然顺利出生，但社会抚养费的事……等嫂子出院了，还是得去一趟镇政府。” 李荣山愣了一下，但很快点头：“你放心，我一定把钱交齐。国家的政策，我们理解。” 林宇点了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一家人虽然生活不富裕，但都是讲理的人。 离开医院后，林宇和陈军一同乘车返回镇政府。 车子行驶在蜿蜒的乡道上，窗外的田野一片苍茫。陈军打破沉默，随口问起林宇的大学、专业、以及为何来到这个偏远的小镇工作。 林宇一一作答，言语中却再无之前的热情。 他的心情此刻如同车窗外的天气，阴沉压抑。 上午的会议上，他已经当众向刘书记表达了辞职的意愿。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单位同事对他的态度早已起了变化，彷佛他成了不受欢迎的“搅局者”。继续待下去，只会更加孤立。 但想到家中那两位年迈的双亲，他心如刀割。他们对自己寄予厚望，若突然回家，恐怕是无法圆满交代的。 车子很快驶入镇政府大院，午后的阳光在办公楼的玻璃窗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斑。大多数同事都下乡去了，院子里显得格外安静。 陈军径直去了刘书记办公室，而林宇则走向政府办。 一进门，素梅就笑着竖起大拇指：“林宇，听说你今天立了大功！” 林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打开。 “林宇，你给我进来！”黄主任的声音像平地一声雷。 林宇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去。黄主任正坐在办公桌前，手忙脚乱地关闭着电脑屏幕上的斗地主界面，脸色却迅速变得严肃。 “你告诉我！你脑袋里一天都在想什么呢？”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里满是责备。 “让你去杨毅那边帮个忙，你倒好，直接把陈委员那边的孕妇给放了！” 林宇低下头，不作声。 黄主任顿了顿，又继续数落：“还有，上午在会议上，你当着那么多人面跟刘书记顶嘴，你是嫌工作太轻松了？” 林宇抿着唇，心里一阵憋闷。 可黄主任为什么还要这样训他？他明明…… “黄主任，我现在……好像已经不归您管了吧？”林宇声音低沉，却透着一丝倔强。 这话一出口，黄主任脸色顿时拉了下来，猛地一拍桌子：“林宇，你小子现在翅膀硬了是吧？我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听了？” “你不管去哪儿，档案还在我办公室放着呢！你还是我这儿的人！” 林宇紧皱眉头，强忍着情绪，没有回话。 黄主任像唐僧念经一样，唠唠叨叨讲了半天，林宇只觉得太阳穴一阵跳痛。 “出去，自己好好反省！”黄主任摆了摆手。 林宇叹了口气，走出办公室。 素梅凑了上来，神秘地压低声音：“你知道吗？你们前脚刚走，黄主任就跑去刘书记那边，为你说了不少好话。” 林宇一怔，没想到刚才那个碎碎念的“老头”，竟然背地里还帮他。 “其实吧，我们老黄嘴上凶，心里热着呢。他刀子嘴豆腐心，一开始我也不习惯，后来你就知道了。” “咳咳！”黄主任在办公室里故意重重咳嗽了两声。 素梅立刻吐吐舌头，转身回到座位上，装作若无其事。 林宇站在办公室门前，犹豫了一下，又轻轻推门进去：“黄主任？” 门却从里面反锁了，黄主任的声音传来：“反思去！别在门口瞎晃悠！” 林宇哭笑不得，站在门口，百感交集。 这时，陈军从楼道那头走来，探头进办公室：“林宇，刘书记找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林宇一惊，随即点头。他知道，这一趟，恐怕不轻松。 他走进书记办公室，门关上的一刹那，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屋里烟雾缭绕，刘书记正靠在椅背上抽烟。他掐灭了烟头，抬起头，目光犀利地扫过林宇。 第五十二章 县土地爷 “你小子，真是有主意阿。” 林宇心头突地一紧。 “我听说你要辞职？” 林宇张了张嘴，“……” 但那“是”字还没说出口，却像是被什么堵在了喉咙里。他站在那里，心跳如擂，迟迟说不出下一句。 “你怎么突然哑火了？”刘玉国斜靠在椅子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却透着一股压迫感。 “我现在就能给你开个证明，说明你不适合继续这份工作。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写份主动离职申请，自己走人。” 林宇缓缓抬头，眼神平静却坚定，“刘书记，我承认，这次的确是我考虑不周。” “可当时，那名孕妇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在我耳边一遍遍回响。我不是有意违抗命令，只是……我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愈加沉稳，“既然我做了，那我就不逃避后果。无论您如何处理，我都愿意接受。” 林宇的话里既有认错的诚意，也不乏维护正义的坚持。 他没有再提起先前赌气时说过的离职话语，但态度已表明立场，有所收敛。 刘玉国听完，眉头轻轻一挑，心中却泛起了警觉：“这小子，不是个容易驯服的角色啊。作为镇上的一把手，他最忌讳的，就是这种有棱角、有主见的下属。” 因为，这样的人一旦控制不好，分分钟会带来麻烦。 不过，黄轩黄主任会议一散，就风风火火地跑来办公室替林宇说情。 黄轩的理由说得冠冕堂皇：“林宇是刚入职的新兵，对于基层工作的流程和尺度还不熟悉。原本该先在办公室适应一段时间，结果却直接被派去参与计划生育的“攻坚月”，任务重、压力大，出问题也在情理之中。” “第二，林宇替他临时顶班写过一篇宣传稿，居然一次通过、毫无退稿，这种写作能力在乡镇系统里可是难得的。” 刘玉国当然知道黄轩是在找借口，但他并没有揭穿对方的巧言令色。因为他心里清楚，清溪镇人手紧张，整个政府加起来也就四五十号人。 本就人手不足，好不容易招来个大学生，如果轻易赶走，岂不是自断臂膀？ 既然有人出面缓和，刘玉国自然愿意顺水推舟。他对黄轩表示：“必须让他吸取教训，好好反思。”至于如何处理，还得再商议。 然而，不出所料，陈军回镇后带来了医院的情况汇报：如果那名孕妇因为“临时关押”而导致胎儿不保，这事情就不是简单的工作失误，而是要上报县里的重大事故了。 刘玉国听完，心头火气顿消。 虽然林宇的行为有违纪律，但若不是他插手，这事可就真闹大了。 即便如此，纪律归纪律，处理还是得有。不然，这几十人的小单位，还怎么服从管理？ 刘玉国目光微闪，沉声说道： “林宇，你这次行为严重违反组织纪律，影响极坏。考虑到你是初犯，又有特殊情况，我决定让你在下次全体干部大会上，做一次深刻的检讨。” 林宇点头，语气平静！“我接受处理。” 刘玉国心中暗松一口气，庆幸林宇没有再硬顶，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他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香烟点上，嘴里嘟囔着：“以后做事，多跟同事沟通，别擅作……。” “咣！”还未说完，办公室的门发出一声巨响。 刘玉国手一抖，烟掉在了桌上，脸色瞬间变了。 他抬起头，林宇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口。 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连句告别都没有？ 他愣了几秒，心中不由得暗骂：就这素质？大学里还当过学生会干部呢！ 但还没骂完，林宇又推门进来，脸上已无方才的平和，眼神冷冽刺骨：“刘书记，您是不是还有话要说？” “跟你没话，滚！”刘玉国怒声吼道。 林宇点了点头，“好，我走了。”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砰！”门再次被重重关上。 刘玉国气得一拍桌子，原本想趁机敲打敲打林宇，没想到这小子竟是个不吃软硬的刺儿头！ “要是我在卧龙山镇当书记，手下有上百号人，早就把你这种人踢出去了！” 林宇回到办公室，坐下来时，素梅正靠在桌边，朝他招了招手，笑着问：“怎么样，处理结果出来了吗？” 林宇苦笑，“大会上做检讨。” 素梅轻笑一声，语气轻松，“嗨，这不算严重嘛，至少不是处分。” 林宇低头摆弄着指甲，声音低沉，“不觉得轻松，反而觉得……很丢人。” 素梅拍拍他的肩膀，眼神温柔，“我理解你。但我相信，老天不会亏待有良知的人，这点挫折算不得什么。” 说着，她朝林宇眨了下眼，那抹艳丽的口红搭配着她的笑容，竟显得分外迷人。 林宇一时愣住。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一辆黑色帕萨特缓缓驶入。 车刚停下，司机急忙下车，拉开后排车门，先下来的，是一位满脸威严的中年男子，约莫五十出头，身着深灰西装，头发已略显稀疏，但整个人气场十足。 紧接着，另一侧车门也打开，一个年轻女孩跳了下来。她穿着黑色短袖t恤，下身是一条极具个性的破洞牛仔裤，左大腿几乎完全裸露。 刘玉国眼尖，立刻迎了出去，笑容满面，“哎呀，裴局长大驾光临，可把我这寒舍照亮了！” 那中年男子轻笑着拍了拍刘玉国的肩膀，“老刘，我是来给你添麻烦的，哪能劳您亲自迎接？” “周大领导亲临，怎么敢怠慢？”刘玉国眉开眼笑。 裴克业笑着摆手，“别提‘领导’了，就算我去了省里，你还是我老哥。” 两人寒暄着，慢慢朝书记办公室走去。 林宇悄声问道：“那人谁啊？” 素梅轻声答道：“县土地局局长裴克业，人称‘土地爷’，在我们这一带，说话分量很重。连我们镇长都不敢得罪他。” 林宇默不作声，心里却嘀咕：都是为人民服务，有什么好怕的？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第五十三章 陪吃看戏 素梅接起电话，“喂？” 对面是刘玉国简短的命令，“让黄轩来我办公室一趟。” 素梅挂了电话，朝外喊了一句：“黄主任，书记找你。” 黄轩立刻起身，快步走向书记办公室。 素梅靠在椅子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喃喃道：“今晚值班，真是无聊透顶……” 说这话时，她眼神不经意地朝林宇瞟了一眼。 那勾人的眼神，让林宇心跳猛然加速。 他偷偷咽了口唾沫，心中暗想：值班就值班，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她在撩我？ “哈哈哈，看你那个傻样。”素梅笑出了声。 眼前，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林宇，局促地站在那儿，像个不知所措的大孩子，样子实在有些蠢萌。素梅捂着嘴，肩膀微微颤抖着，忍俊不禁。 这时，黄轩推门而入，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手里晃着一份文件，走得风风火火，“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他站定，眉毛挑了挑，“咱办公室又要添新人啦！” 素梅眼睛一亮，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她穿着一件略嫌紧身的衬衫，丰满的身材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显得格外有活力。 “真的吗？太好了！”她兴奋地说，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 办公室原本就只有她和黄轩两人，工作一多，老黄只要出任务！ 素梅就必须在办公室里值班接电话，哪儿也去不了。 前几天，好不容易来个林宇，素梅一度以为能松口气，没想到林宇很快就被借调到杨毅的片区帮忙，令她好不失望。 没想到今天又有新人，素梅心里一阵小雀跃，感觉最近简直是转运了。 “是裴局的女儿吧？”林宇小声嘀咕了一句。 黄轩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点了点头，“嗯，别想太多了。把自己手头的事做好。” 他丢下这句话，又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回电脑前，熟练地打开斗地主，一副得过且过的样子。 快到中午，素梅拎着粉红色的饭盒正准备去食堂，黄轩忽然探出头来，喊道：“中午你俩别在食堂对付了！一起跟我出门。” 素梅眨眨眼，立刻明白了什么，笑着说道：“哎呀，咱们这是要陪领导吃饭呐？” 黄轩不耐烦地摆摆手，“哪儿那么多废话，这是裴局的安排，赶紧的。我去订饭店了。” 话音刚落，他像风一样溜出了门。 十来分钟后，刘玉国领着裴局长和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破洞牛仔裤的年轻女孩，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径直朝大门走去。 素梅趴在办公桌上，双手托着下巴，目光怔怔地追随着他们，“唉，人哪，命不同。” 林宇听得一头雾水，心里纳闷，但也没敢多问。 没过一会儿，黄轩的电话又打了过来：“素梅，带着林宇一块儿来，裴局点名邀请。” 素梅挂了电话，拍拍衣角，笑着招呼林宇：“走吧。” 林宇显得有些局促，小声说道：“素梅姐，我就不去了吧？” 一上午局里乌烟瘴气的事儿已经让他心力交瘁，如今又要去陪吃饭，他实在提不起劲儿。 而且，刘玉国八成也不想见到他这扫把星。 素梅看着林宇，眼神里有些无奈，压低声音劝道：“小兄弟，听姐一句劝。局长请你，你敢不去？你要是真不去，刘书记的脸往哪儿搁？到时候穿小鞋的，可是你自己。” 她顿了顿，咧嘴一笑，“而且你想啊，堂堂镇长任达远都没被叫去呢，咱们能去，那是给脸的事儿。” 说完，她背着包，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地朝门外走去。 林宇咬咬牙，跟了上去。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在这单位里，得把脑子放机灵点。 到了饭店，素梅推门而入。屋里烟雾缭绕，香气扑鼻。 主位上坐着刘玉国，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神情倨傲。他左侧是裴克业和那个女孩，女孩正百无聊赖地玩着盘子里的筷子。再左边，是裴局的司机，神情拘谨。 右边坐着黄轩，在他和刘书记中间，留了一个空位。 见素梅来了，黄轩立刻招呼道：“素梅，坐里面去，我坐外头，方便点儿。” 素梅佯装推辞，“这多不好意思啊？” 刘玉国摆摆手，“坐吧，别客气。” 素梅笑着落座，林宇也规规矩矩地坐到了黄轩旁边。 刘玉国一拍桌子，“黄主任，开酒！” 黄轩熟练地拧开一瓶本地的清溪酿，边倒酒边介绍道：“咱清溪镇有家酿酒厂，酒质不错，镇里招待一律用自家品牌。” 裴克业笑着点头：“我是有耳闻啊，看来今天是有口福喽。” 酒过三巡，裴克业忽然打量起林宇，问道：“这位帅哥我好像有些面生，他是？” 刘玉国连忙笑着介绍：“选调生，刚来的高才。” 裴克业一听，眼睛一亮，笑着说道：“难得啊，小伙子，选调生可是国家重点培养的人才，你跟着刘书记，前途无量。” 说着，他拍了拍刘玉国的肩膀。 刘玉国嘿嘿一笑，却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地说道：“跟我学啥呀，我得处处请教人家呢。” 话音刚落，屋里气氛倏地一沉，酒香都变得苦涩了几分。 林宇低下头，心里暗骂自己真是乌鸦嘴，怎么招谁惹谁了。 裴克业微微一眯眼，心中暗忖：这小子，来镇上没两天，就让书记当众挤兑，得多不省心啊？得叮嘱女儿，离他远点。 裴克业转头看向黄轩，换了个话题：“黄主任可是办公室的台柱子，裴妍，以后要多向黄主任学习啊。” 坐在一旁的裴妍正嚼着口香糖，听到父亲点名，懒懒地抬头，嘟了个泡泡，噗地一声炸开，没心没肺地笑了。 裴克业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早上出门，他再三叮嘱女儿穿得正式点，别丢人现眼。 结果这丫头还是顶着一头五彩斑斓的发尾，穿着破洞裤子，像是从夜店溜达出来的。 到了刘玉国办公室，面对刘书记的热情招呼，她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 第五十四章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裴克业的怒火，在心里翻腾了又翻腾，此刻终于爆发了：“裴妍，我跟你说的话，你当耳旁风了？” 裴妍皱了皱眉，爱搭不理地说：“听见了，知道了，不就按时上下班嘛，罗里吧嗦的。” 说完，她直接掏出手机，低头刷起了游戏，连个正眼都没给父亲。 林宇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心里暗暗佩服：这才是真正的反骨仔啊！ 他也曾叛逆过，但在父亲面前，哪敢这么放肆？ “混账东西！”裴克业气得拍了拍桌子。 刘玉国连忙打圆场：“老裴，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年轻人嘛，以后开窍就好了。” 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在滴血：“这清溪镇，前几天来个刺头儿，今天又来个祖宗，以后可怎么带队伍？我怎么这么难啊！来的都是奇形怪状的问题儿童嘛！” 黄主任端起手中的酒杯，脸上堆满了笑意，带头说道：“裴局长，刘书记，菜已经备好，咱们边吃边聊，别客气啊。” 听到这话，桌上的人纷纷举起了杯子，气氛也随着酒香渐渐升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裴克业放下酒杯，声音低沉地开了口：“这辈子，我就这么一个姑娘，从小被她妈宠得不像样，这次交给你手里，可得好好磨炼磨炼她。别因为咱俩关系近，就手下留情。” 刘玉国闻言，哈哈一笑，接过话茬：“社会嘛，就是块大熔炉。谁都得进去烧一烧，熬得住才是金子，熬不住的，哼哼……” 他顿了顿，斜眼看向裴克业，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就只能当废铁了。” 说到这里，刘玉国举起酒杯，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裴局放心，我心里有数。咱们也都是从小兵熬上来的，知道这其中的酸甜苦辣。来，走一个！” 几人碰杯，酒液交错，杯影闪烁。 林宇正想拿筷子夹菜，忽觉手腕被人轻轻一扣。 他一愣，转头一看，是坐在旁边的黄轩。 黄轩微微摇头，神色郑重。 林宇心中一动，连忙把筷子放回了桌上。 他一时有些困惑，这满桌菜摆得山珍海味，难道不是叫人吃的吗？一群人光顾着喝酒，菜摆在那儿干看着，能顶饱吗？ 这时，黄主任又开了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周局，早闻大名，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说罢，他仰脖子一口干了杯中酒，动作干脆利落。 裴克业眯着眼，笑着举杯：“黄主任不仅文采好，酒量也了得，前途无量啊。”说着，举起酒杯慢慢送到嘴边。 刘玉国见状，连忙劝道：“老裴，意思意思就行了，下午还有一堆事儿呢。” 黄轩也忙跟着劝：“周局，您随意，咱们喝个意思。” 裴克业停了停，笑着问道：“哦？那我干了，黄主任你准备怎么着？” 黄轩哈哈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那我得自罚一杯！刚才敬酒，我是说我干领导随意。要是领导还跟着干了，那说明我敬酒的方式出了问题。” 此话一出，裴克业大笑，心情大好，转头对刘玉国说道：“小黄不错，是个可造之材。” 刘玉国笑着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裴局，这人我可舍不得。咱们乐清县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清溪镇是只‘大貔貅’，只进不出！” 他拍了拍桌子，满脸自豪：“不是不让人上升，是咱们清溪镇太缺人了，哪儿舍得放！” 说着，又朝裴妍笑道：“当然了，还是得谢谢周局的厚爱，送了这么个宝贝过来。从今儿起，咱们爷俩就是战友啦！说不定关系处的比你好呢！” 他眯着眼，笑着问：“是不是啊，闺女？” 裴妍正低头捣鼓着手机，听到问话，抬起头来，咧嘴一笑：“等会啊！我要吃鸡一会再聊！” 这句话一出口，气氛瞬间凝固。 裴克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刘玉国也怔住了。 裴克业心里直犯嘀咕：这丫头，啥场合都敢胡说？！ 刘玉国则暗自摇头：这姑娘，太放得开了吧？ 林宇见气氛不对，小声解释道：“裴局、刘书记，她说的是一款手机游戏。游戏里，最后胜利了，屏幕上会跳出‘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字样。所以大家都叫它‘吃鸡’。” 听了这番解释，裴克业这才松了口气，轻轻点头。 刘玉国哈哈一笑，打着圆场：“咱们老啦，跟不上年轻人的潮流喽！来，继续喝！” 又是一轮酒水下肚，裴克业醉意渐浓，这才缓缓拿起筷子，夹了第一口菜。 黄轩、素梅也随后动了筷子。 林宇心中嘀咕：他们真能忍，一顿饭能光喝不吃，以后再也不跟领导吃饭了！ 就在大家慢慢开吃的时候，裴妍放下手机，站起来，微笑着举杯：“刘叔叔，我敬您一杯。” 说着，她端起一杯果汁，轻轻抿了一口。 刘玉国笑着举杯回应：“谢谢大侄女！” 话音未落，裴妍又转向素梅：“姐姐，敬你！”又是一口果汁。 紧接着，黄轩也被她点名：“黄主任，敬你一杯。” 黄轩连忙摆手：“咱们以后是同事，别这么客气。小林，咱们三人干一杯吧。” 三人高举杯子，果汁一饮而尽。 喝完后，裴妍站起身来，笑着说道：“你们先吃着，我去趟洗手间。” 裴克业看着女儿的背影，叹了口气，心里暗自叫苦：这丫头，真是扶不上墙！ 酒桌上的气氛继续热络，三瓶白酒很快见了底。 裴克业脸色微红，眼神迷离，显然有些撑不住了。 黄轩暗自思量：不能再喝了，再喝裴局恐怕要出糗。 可裴妍呢？出去快半小时了，还没回来！ 林宇见状，悄悄起身，到外面寻找。 果然，在大厅角落，他发现裴妍正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玩着手机，神情投入。 林宇走近，低声说道：“裴妍，该回去了。” 裴妍抬起头，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意犹未尽，随口问道：“你会玩吗？” “会一点。”林宇答道。 第五十五章 手机里的秘密 “那接着帮我玩，我先回去应付一下。”裴妍说着，把手机塞到林宇手中，蹬蹬蹬地跑回了包间。 林宇苦笑，坐下来继续游戏。刚开局不久，手机便弹出一条信息：“亲爱的，今晚我爸妈都不在家，快过来，不见不散哦~” 林宇盯着手机屏幕，眉头微微蹙起，心中暗自嘀咕：裴妍的私生活，还真是够刺激的。 正当他想着，手机又是一震。 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一张模糊的图片静静躺在对话框里，像是诱惑，又像是陷阱。 林宇本是个向来尊重他人隐私的人，但手指却不受控制地轻点了那张图片。屏幕瞬间跳转，只见画面中赫然是一套颇为大胆的情趣服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新的微信消息又跟了上来“这套衣服我已经下单了，今晚穿给我看。” 林宇的手顿时一僵，心头一跳。他下意识地往上滑动，想看看之前的聊天记录。 聊天内容异常火热，无论是那个署名“挽风”的男人发来的暧昧话语，还是裴妍的大胆回应，都让林宇目瞪口呆，脸颊发烫。 他慌忙退出微信，重新切回到游戏界面，试图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可惜，游戏早已结束，黑暗的屏幕映出他有些尴尬的表情。林宇心里一阵懊恼，只想一死了之。 正在这时，裴妍气喘吁吁地从里屋走出来，脸色铁青，眼神里透着一丝慌张。 林宇赶紧把手机递了回去。 裴妍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暗掉的屏幕，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上主食了，咱们过去吧。”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裴妍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视频通话的铃声刺耳又突兀。 林宇识趣地快步走开，躲得远远的。 只听裴妍接起电话，声音低沉而敷衍：“喂，你好烦啊，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些什么，她连忙答应着：“行行行，别墨迹了我知道了，听你的，我这边有事，先挂了。” 挂断电话后，林宇默默走进食堂，饭菜已经摆上了桌。 大家吃饱喝足后，裴克业便带着裴妍匆匆离开了。 剩下的人晃晃悠悠地朝政府大院走去。 回到办公室，黄主任半躺在外间的沙发椅上，脸上挂着几分酒意后的倦怠。他叹了口气，道：“你说这种人，安排到我们办公室来，是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素梅在一旁笑着打趣道：“老黄啊，别这么说。说不定以后你要是发财了，你想买块地皮，还得靠人家帮忙呢。” 黄主任冷哼一声，摆摆手，一脸自嘲：“发财？呵呵别逗了，像我这种命，还指望发财？别说买地皮了，在县城买好点的房子都是奢望。” 说着，他目光一转，落在林宇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人啊，命不同。你是正经本科毕业，考进来的，可人家呢？靠着老爹的人脉，轻轻松松就进来了。” “按理说，你俩应该是同一天报到。他呢？晚来了一周，还得让人亲自迎接。这他妈的世道，哪儿讲理去？”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讥讽：“你们猜裴妍什么学历？三加二大专三年中专，两年大专，花钱就能念的那种。” 素梅听得忍不住捂嘴偷笑：“老黄啊，你知道刚才说啥了嘛？” 黄主任一愣，眼里闪过一丝慌张：“我啥也没说，喝多了，去睡觉了。” 丢下这句话，他踉踉跄跄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顺手把门插了。 林宇听着黄主任的一番话，心里五味杂陈。 大学时，他曾查过公务员考试的信息，知道进体制内是一条艰难的路。 难道裴妍真的是凭借关系进来的？ 他第一次听说“三加二”这种怪学历，只记得当年高中班里，成绩最差的同学，不是去参军就是被送进了大专。 如果真是那种混日子的学生，如今却和自己平起平坐，林宇心中难免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公。 素梅在一旁嘟囔：“老黄瞧不起中专生，可他自己不也是中专生？我也是。中专怎么了？” 林宇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掏出手机刷微信。 王凝的信息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林宇，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害了你！” “都是的错！我只是太关心那个可怜的孕妇了……” “林宇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呢？你领导会怎么处理你？” “……” “等会儿还有一台手术，你别担心你这事我肯定不会不管的，不管结果什么样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的！” 最后一条消息尤其让林宇心里一酸。他赶紧回复道：“我刚才手机没看到，已经没有问题了。安了！” 发完信息，一股沉重的疲惫感涌上心头。 他和素梅打了声招呼，便匆匆回宿舍补觉去了。 醒来时，天色已黑。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向食堂，准备吃点东西充充饥。 刚到门口，就听见食堂里有人在嘀咕。 “哎，你们片上那孕妇，真被弄到宾馆去了？” “还能有假吗？昨晚出了那么大乱子，谁敢再把人弄到政府里来？再被那哥们放跑一次，谁担得起责任？” “我们片也一样，直接拉到县里去了。要是传出去，别的乡镇非得笑掉大牙。你说那小子脑袋里装的啥？” “清溪镇政府真是倒了血霉，来了个林宇这么个祸害。” 林宇在门口听得心一沉。 人群继续热议：“今天上午散会后，几个片长还说呢，要是能把这傻子给挤兑走，最好不过！” “这种人，走得越早越好！要不然，指不定再闹出什么乱子。” “才来一周就出这么大篓子，这以后肯定少不了惹祸了！反正是有好戏看喽。” 众人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嘲讽。 林宇只觉得胸口像被重锤击中，痛得发闷。 他低着头，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连饭也没吃。 身后，还有人嘀咕着：“小点声，一会那傻子听见啦！” “听到了又咋的？我就说了，没本事滚蛋！” “就是！要是还有点脸面，就该自己知难而退！” 一句句刺耳的话语，如同钢针一般扎进他的心里，让林宇的脚步更加沉重。 第五十六章 脑子烧坏了? 林宇回到宿舍的时候，整个人像失去了魂似的。 他没有换，衣服也没有洗漱，直接瘫倒在那张硬邦邦的单人床上。 天花板上斑驳的痕迹映入眼帘，他的目光却透过那一片斑驳，看到食堂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幕在脑海里再次地倒带重播。 同事们冷漠的眼神、讽刺的话语、还有那低气压般的沉默，都如同无形的重锤，一下子敲击在林宇的心头上。 他一动不动地趴着，连呼吸都变得迟缓，仿佛连空气都开始对他产生了敌意。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许昨晚几乎是彻夜未眠，全身心疲惫的原因，他竟然在这令人叹为观止的沉默中慢慢地陷入了梦乡。 一股急促的手机铃声从梦中拽了回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仿佛从深海中被拉回岸，心跳骤然平复。 他抓起手机一看，屏幕上闪烁着“王凝”两个字。 他眯起眼睛，拿起电话。 “林宇啊真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王凝的声音低沉的，带着一丝一毫的悔恨和愧疚。 林宇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勉强的平静：“没事，过去了。怀孕其实是因为晚上肚子疼，被我……放走了。后来她找到了亲戚陪着去了医院，检查发现了脐带绕颈，医生马上做了腹产，现在没事了，母子平安。” 对方沉默了两秒，随后语气陡然高涨：“真的假的？林宇你这简直是救了多余命呀！你是英雄啊！” 她的声音像打了鸡血，一连串惊艳从电话那头涌了过来：“我就说你是好人嘛！你这不是正义的化身吗？你们乡里的人肯定都把你当偶像了吧？” “偶像？”林宇心中泛起一抹苦笑。 如果说现在有人要杀他，那镇政府里恐怕就已经排好队了。 他不但不是英雄，反倒像是惹祸精一样。那些人若不是妨碍规矩，恐怕是早就群起而攻之了。 他轻轻干笑两声，没有接话。 王凝却仍在兴致勃勃地说：“我要不要去找报社的同学，让她在报纸上给你写个专题，报道一下你这次见到义勇的事迹？你这可是大好人啊！” 林宇立刻打断了她：“千万别！这件事最好别让太多人知道。” 他是真的怕了。 现在在镇政府的人已经够膈应自己了，如果再上报纸，被更多人关注，只怕他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王凝也不再坚持了，转而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林宇把手机丢在旁边，又躺在床上。 忧郁的情绪像潮水一样再次涌来。他猛地拿起手机，点开苏瑶的号码，拨了过去。 一遍、两遍、三遍…… 无人接听。 林宇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他抓着那一个又一个未填写的记录，心里就像被结冰的湖面压住了一样。 他想不明白，苏瑶怎么会变得这么冷淡。 以前几乎每天都打好几个电话，分享琐事、互道安晚安，可自从他早到清溪镇工作之后，苏瑶的态度就像变成了一个人。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距离吗？”林宇心中苦涩。 他一把将手机扔到一旁，脸埋进了枕头。 这项工作支撑着他的，不是荣耀，而是冷落、孤立和失落。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最初做出的选择是否正确。 “一份工作，被同事排挤，为了还要失去女朋友，真是愚蠢得可以。”林宇自嘲地想着。 心里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想要辞职。 他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默默地在心里做了决定：明天就给爸妈打电话，商量辞职的事。 这个决定一旦下定，反而是轻松些许，很快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六点，林宇睁开了眼睛，天色还灰蒙蒙的。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喂，儿子？这么早？啥事呀？”母亲的声音带着厨房锅铲碰撞的背景音，还有油锅里滋滋的炸物声，显然是正在做早饭。 林宇清了清嗓子，心里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妈，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家里巨大的事，几乎都是母亲做主的。 只要她一声令下，父亲一般不会反对。 “你说吧。”母亲语气轻松。 林宇咬了咬牙，如临深渊般地说：“我想辞职。”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接下去的是母亲惊讶地提高了八度的音量：“你说什么？辞职？你不是脑子烧坏了？！” 林宇突然想到了这个反应，赶紧解释道：“妈，我不是突然想到的。我想了很久……” 他开始将自己准备好的理由一条陈述： “我在大学里学的是专业技术，这里根本派不上用场。你也知道，渴望我每年拿项目，可现在完全是在浪费时间，以后几年都忘了什么。” “再说了，你和爸年纪也大了，家里没人照应我怎么放心？” “还有，这里的工资底线太低了，一个月两三千块，买不起房也买不了车。你和爸辛辛苦辛苦供我上学，我不能就这样过一辈子吧？我出去上班，工资起码翻倍。” 这番话林宇讲得斩钉截铁，连自己都被说服了。 但母亲却冷冷地回了一句：“不行！” “你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考上选调生？你说不干不干，像话吗？我和你爸都不同意！” 林宇急了：“妈，我24岁了，我有自己的判断力！” “行了行了！”母亲不耐烦地打断他。 “你要是敢辞职，这辈子别回这个家了！” 话音未落，电话“嘟”的一声被挂断。 林宇握着手机，望着天花板，满脸无奈。他坐在床上，久久没动。 直到早上八点，肚子开始咕咕作响，他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去食堂，顺手带上了自己的饭盒。 他刚盛好饭坐下不久，镇长任达远便风风火火地走进食堂。 “赵师傅，麻烦来一个泡面，再给我加两个鸡蛋！”他大声吆喝。 “好嘞，马上就好！”赵师傅笑呵呵地应着。 任达远瞥见林宇，笑着走过来，坐在他对面：“小林啊，怎么现在才来吃早饭啊？” “嗯，有点不舒服，起晚了。”林宇敷衍回答。 第五十七章 命运多舛的人 任达远点上一根根烟，眼里闪着调侃的光芒：“听说你昨天把个孕妇给放跑了？胆子不小嘛。” 林宇低头喝了口粥，试图转移这个话题：“是一时没多想。” 谁知任达远忽然一拍桌子，声音一沉，脸色不再轻松：“什么叫没多想？” 林宇嘴角微抽，心中忍不住泛起一丝冷笑：你也配教训我？就你这一身的虚伪做派，还好意思来指指点点，真是滑稽至极。 不过，他终究只是镇上一名普通的小职员，面对眼前这位身为副镇长的任达远，还真不敢轻易顶撞。毕竟职场如战场，一言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 “林宇啊，你干得不错。”任达远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感慨，拍了拍林宇的肩膀，那手掌略显粗糙，力道却不轻，如同在传递某种信号。 “我早就发觉你是明白人，咱俩在很多事情上的看法，其实是相通的。”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加重：“现在还有些人，仗着点资历，一副官僚气十足的样子，既没文化修养，也没有一点政治觉悟。我早看这些人不顺眼了。” “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讲究民主法治的时代，偏偏还有人摆出封建官爷的派头，真让人难以置信。” “这样的干部，居然还坐得稳位置，真不知是怎么熬出来的！” 说到激动处，任达远猛地抬手，‘砰砰砰’敲着桌面，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仿佛要将心中积郁的愤懑发泄个痛快。 林宇嘴角动了动，心中却早已泛起警惕：你又来这套？上次你不也是这么拍着我肩膀，把我带去羊圈沟，然后一路洗脑，鼓动我报警？结果呢，我一腔热血地打了电话，第二天刘玉国书记就把我叫过去，罚我清厕所一个月！ 那天刘书记破口大骂的情景，林宇至今仍记忆犹新。 而那个怂恿他、煽风点火的任达远，却连个电话都没打，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置身事外。 没想到今天，这位副镇长又找上门，还摆出一副亲密无间的姿态，林宇心知肚明：他八成又在打什么算盘。这人，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任镇长，您这话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林宇挤出一丝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敷衍。 “其实，我真没做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说完，他低头三口两口把饭盒里的粥喝了个精光，随后站起身。 “我这就去参加杨镇长的早会了。” “别急着走嘛，小林。”任达远连忙伸手拦他，笑得意味深长。 “现在还不到上班时间呢，我是真心欣赏你这个人，年轻有冲劲。” 林宇无奈，只得重新坐下，心中却愈发不安。 此刻的他，如坐针毡，生怕有人撞见自己和任达远如此“亲密”地交谈，传出去后，怕是又要被刘玉国盯上。 他曾信誓旦旦地告诉母亲要辞职，但现实却让他寸步难行，现在更不能轻举妄动得罪任何一方。 “任镇长，您有话就直说吧。我这边确实得赶早会，杨镇长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林宇强笑着说，语气中透着一丝焦虑。 任达远微微一怔，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挥了挥手，“行吧行吧，你去吧，别耽误了会议。” 林宇如临大赦，立刻起身快步离开。 他深怕被人看见两人独处，若被误解成站队，那可就麻烦了。 走进杨毅的办公室时，他才发现会议已经开始了，杨毅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等他。 林宇心头一沉。之前每次都是等人齐了才开会的，看来因为那次“孕妇事件”，杨毅也开始对他冷眼相待了。 尽管心有不甘，他还是默默坐到了靠近门口的位置。 会议中，杨毅语气平稳地问道：“小艾，你说说蛮沟村那几户人家，哪一户最可能征收到社会抚养费？” 小艾显然准备不足，眼神游移，支支吾吾地回答：“几户人家……应该都可以吧？” 杨毅眉头一蹙，语气立刻冷了下来，“你对他们家情况到底了解多少？” 小艾咽了口口水，勉强答道：“乔家力今年二十五，他老婆李香林二十六，五年前结婚时还没有领证。第一胎是男孩，现在怀了二胎。” 杨毅冷笑了一声，“这些信息，对我们工作有一点帮助吗？” “我问你，他平时做什么？一年收入多少？父亲干什么？家庭负担如何？” 一连串问题抛出，小艾一时语塞，脸颊微红，只张着嘴却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杨毅脸色暗沉，语气中透出不满，“这工作做得也太不走心了，连基本的经济情况都没掌握清楚。” 鱼仔没让场面尴尬，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通村支书的号码，简短交流几句后挂断电话说出得到的信息：“爷俩都在外打工，一年十几个是肯定有的，我们现在过去吗？” “人在家吗？”杨毅问。 鱼仔耸耸肩，看了小艾一眼，“不清楚，试试看吧。” 这些原本都是小艾应提前落实的安排，确保家中有人，才能顺利开展工作。 杨毅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杨镇长！”小艾低声喊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随风飘散。 她想说自己脚崴了，不方便出行。但杨毅显然没有听见，或是根本不愿理会，已经上了车。 鱼仔和其他同事陆续跟上，小艾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办公室里，剩下林宇和小艾静静对视。 “小艾姐，我带你去吧，骑那辆摩托。”林宇试探性地说。 小艾皱了皱眉，叹了口气，从衣兜里掏出钥匙递给他。 林宇去了后院，发动摩托车驶到前院，小艾一瘸一拐地走来，吃力地坐上后座。 林宇轻启油门，小心翼翼地驶出清溪镇政府大门。 驶离镇区，进入坑洼不平的乡间土路后，林宇忍不住轻声感慨：“小艾姐，我觉得咱们俩的处境真很像啊，命运多舛。” “你说谁命运多舛？”小艾语气不善。 “别瞎琢磨好好看路！” 第五十八章 你俩回去吧 林宇愣了一下。 在他眼中，小艾也是那种在镇政府夹缝中生存的边缘人物，自己不过是个被边缘化的小职员，两人同病相怜、形影相吊，用“命运多舛”来形容，难道还不贴切？ 可他没想到，在这个纷繁复杂的权力场中，哪怕是同样不被重视的人，也未必愿意与他站在同一阵线。 林宇却不知道，此刻的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整个镇政府的“话柄”。看似没人明说，实则人人避之不及。 摩托车在乡间土路上颠簸前行，吱吱作响的车身仿佛在抗议司机的拙劣技术。 林宇，一个刚刚学会骑摩托不久的新手，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握着车把，像踩在钢丝上的杂技演员，神情紧张。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别压进坑里。 于是，他把车速降到了几乎能让蚂蚁赶超的程度，骑得像牛车似的慢吞吞。 不仅如此，那车身左右摇晃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吱！”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寂静。 后座上的小艾猝不及防，身体猛地前倾，一头撞在林宇的背上。 “哎呦！”她忍不住叫出声，脸颊腾地红了，气恼地一拳打在林宇肩膀上：“你搞什么鬼啊！” 林宇回头一笑，尴尬地解释：“前头有个坑，太大了，不敢压。” 话音刚落，他再一次缓缓拧动车把，摩托车又以蜗牛般的速度开始前行。 然而不到五分钟。 “吱！”又是一脚急刹，小艾再次被惯性带得向前扑去。 “林宇！”她气得咬牙切齿。“你再这样，我不用你开了！” 这条乡路破旧不堪，坑坑洼洼如同月球表面，原本就难行。 若每个小坑都如此对待，这短短几公里的路程，怕是要走上一个钟头。 小艾心里憋着一肚子火，甚至开始怀疑林宇是不是故意刹车。 这个念头她不愿承认，更不愿说出口，但那种被动的亲密接触让她更加恼羞成怒。 终于，两人抵达了蛮沟村。 他们的摩托车慢悠悠驶进村口时，镇政府的那辆白色越野车正好从乔家力家门口开出，车窗缓缓摇下，露出杨毅那张略显疲惫却依旧严肃的脸。 他皱着眉，看着摩托车上的两人：“艾晓柔，你们怎么现在才到？” “最近你是不是心思不在工作上了？” 小艾连忙答道：“杨镇长，我刚才在村口崴了脚，走得慢些。” “林宇骑得也不快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崴了脚？”杨毅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她的脚踝，语气顿了顿。 “那你就别再下乡了，身体要紧。” 他转而看向林宇，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笑意：“小林啊，我们三个村的计划生育攻坚月工作效率很高，这才几天，就完成了三分之一。刘书记把你安排到我们这边，是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也是对你能力的认可。” “我正想把统计任务交给你处理，这可是个重要活儿，你觉得怎么样？” 林宇一听，顿时眼睛一亮。 原本以为自己在乡里就是个没人注意的小角色，没想到还有任务分配给他！ “当然可以！我一定认真完成！”他爽快地答应。 “那以后你就别跟着下乡了。”杨毅笑道。 “总让你骑摩托太辛苦了，统计任务你在办公室做就行。” “没关系。”林宇连忙摆手。 “只要不嫌我笨就好。” 杨毅脸色一沉，正色道：“不笨，不笨！我把统计任务交给你，是因为你做得来。你只要听我的安排就好。” 话锋一转，他又换上商量的口吻：“这事你觉得能胜任吧？” 林宇哪还敢说不行？点头开口：“没问题！” “好，那我们去下一个村子，你们就别跟着了，直接回乡里。”说完，杨毅挥挥手，发动引擎，车子扬起一阵尘土，驶离了蛮沟村口。 林宇掉转车头，摩托车缓缓驶上归途的乡间小路。 他边骑边回头看了眼后座的小艾：“小艾姐，那个统计任务你知道怎么做吗？” 小艾撇撇嘴，小声嘟囔：“我怎么知道。” 林宇从后视镜里瞥见她的神情，心里一沉。 她大概是不高兴了吧？毕竟杨镇长没把任务交给她，而是给了自己。 想到这儿，他也就不再多问。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回到了镇政府后院。 林宇将车靠在墙边，慢悠悠地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素梅正趴在桌子上刷短视频，耳机里隐隐传来音乐声。 而黄主任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密集的键盘敲击声。 看到林宇进来，素梅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宇笑着说：“杨镇长给我安排了个任务，说以后不用下乡了。” “嗯。”素梅轻哼一声，继续埋头看手机。 林宇愣了愣，心想她怎么连问都不问一句任务是什么？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啊？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裴妍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她一见林宇，笑嘻嘻地走上前，伸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哟！回来了？” 林宇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回头：“你干嘛啊！打招呼也不分地方？” 裴妍吐了吐舌头，笑得调皮。素梅瞟了一眼他们，又低头继续看她的手机。 “来嘛，林哥，跟我一起玩局游戏。”裴妍邀他。 林宇连连摆手：“我不玩了，那游戏我玩了几次就删了。太难了，一局都没赢过。” “切！”裴妍撇嘴坐下，一边玩一边嘀咕：“啥也不是。” 办公室里气氛轻松，唯独林宇坐在那儿无所事事，像个局外人。 半小时后，黄主任走出办公室，看见林宇，愣了一下：“你不是去帮着搞计划生育攻坚月了吗？” 林宇连忙解释：“杨镇长让我做统计表，还说以后就不用下乡了。” 素梅这才抬起头来，困惑地问：“咦？这玩意儿还需要统计？” 黄主任“嘿”地笑了一声，转身回了办公室。 林宇越发觉得不对劲，扭头问素梅：“素梅姐，真的不用统计？” “我也不清楚，我没做过。”她耸耸肩，又低头刷起手机。 第五十九章 替罪羊 林宇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走进黄主任办公室。 “黄主任，我想问下，杨镇长交给我的任务是什么意思？” 他还没说完，黄主任打断他，语气直白：“哪来的什么任务？他是把你撇下了而已。” “你以后就在办公室好好做事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林宇愣在原地，心头一沉。 被撇下了？ 他站在办公室门口，久久没动。原本以为是重任在肩的开始，没想到竟是被边缘化了。 林宇从黄主任的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跌跌撞撞地走到走廊最上面的长椅坐下，脑袋低垂，心里左边下一个念头：完了，全都完了！ 事情的根源他完全理解，就是那个叫小凤的妈妈。 林宇心软了，放她偷偷地离开了，结果现在一连串的麻烦扑面而来，而自己被边缘化了，成为众矢之的。 中午时分，裴妍踩着高跟鞋，满面推门而入黄主任的办公室，一股香水味随风飘进来。 “黄主任，大家中午一起去吃个饭吧？我请！”她笑得灿烂，声音甜得像糖。 黄主任连头都没抬，翻着桌面的资料，淡淡道：“中午还有稿子要赶，我就不去了。你们自己安排吧。” 裴妍脸上的笑意脑筋，转头看到了素梅，立刻热络说道：“素梅姐，一起去呗？” 素梅正趴在桌面翻看文件，闻言惊头，眼眸亮晶晶的，嘴角勾起悄悄的笑，“最近在控制饮食呢，中午一般就吃点苹果。” “哦。”裴妍点了点头，转身时眼角藏不住的失落。 林宇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暗想：素梅姐这是搞哪一出？从没听她说过什么节食计划。再说了，真要减肥的人，一般都是晚饭吃少，哪有中午不吃饭的？这理由也太牵强了。 但也不戳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看手机。 裴妍此时又转向他，眼神中带着一丝不甘和试探：“你呢？也要忙吗？” 林宇顿一想，心中忐忑。他本不想去的，但看着她那张满脸的失落，又想起她刚进办公室不久，若真没人赏脸，那多难堪啊。 于是他脑袋一沉，语气平静地说：“我有时间。” 话音刚落，办公室短暂的静默。 黄主任和素梅几乎同时一愣，彼此对视了一眼，眼神复杂。 本来裴妍快放弃了，竟然听见林宇答应了。这一刻，她眼中重新燃起光彩。 “太好了，那我们两个走吧。”裴妍笑着说道。 中午两人一起去镇上小饭馆，裴妍点了两道家常菜，又叫了两碗米饭。 菜端上来后，两人边吃边聊，话题从大学趣事一路聊现在的工作生活，气氛轻松愉快。 “我去趟趟洗手间。”裴妍站起身，拿起包走向方向。 她离开后不久，桌面的手机出现了，屏幕亮了。 林宇本不想看，但手机屏幕的光太刺眼不由得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抬眼一瞧，顿时愣住了。 消息来自一个风景头像的人：“裴妍，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你若决意分手，我就从楼上跳下去。” 林宇皱了皱眉，心中泛起了一丝不安。 可紧接着他发现了更离谱的事：这个头像的人，不是那天的那个人。而昨天吃饭的时候，他无意中看到裴妍手机屏幕上另一个男人发来的消息，那人头像是海贼王里的路飞。 这完全不是一个人！ 他心头一震，闷暗骂道：天呐，这女人到底和多少人在搞暧昧？昨天还和人穿兔子装约会，今天就说要分手？这也太乱套了。 林宇心里感觉自己是不是太冒失了，不应该跟她走这么近呢。 怪不得黄主任和素梅对她敬而远之，原来是早就知道她这些事了。 如果自己再和裴妍走得太近，会不会也被孤立了？ 林宇越想越慌，浑身冒冷汗。 不行，得赶紧撇清关系，我不能欠她的人情啊。 他站起身，悄悄走到前台，把饭钱结了。 等裴妍回来要付账时，服务员告诉她：“那位先生已经结过了。” 裴妍顿此时眼睛一亮，嘴角扬起，“哟，小帅哥没看出来啊，你还挺有风度的嘛。”说着，突然一巴掌拍在了林宇的屁股上。 林宇眉头一跳，内心极度不安。他家教严谨，父母都没有打过他的屁股，结果裴妍三天两头拍自己，实在是让人尴尬又无奈。 饭后，两人走在回乡政府的路上，春风吹过，空气里混着饭菜的余味和药草的清香。 突然，裴妍的手机又响了。 她眉头皱起，语气极为不耐烦：“楚天熊，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早就结束了！都分手两个月了你还纠缠不清吗？你以为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别傻了！” “你这种纠缠的样子真令人反感，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们身后发出愤怒的男声：“你还敢说我讨厌？！” 林宇猛地转头，只见一个瘦高的青年正怒气冲地朝他们走来。 他皮肤原来黑头发，染得一片银灰色，胳膊上还有刺青，看起来像是刚从纹身店出来的混混。 “楚天熊！”裴妍瞬间愣住，声音带着一抹颤动，“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楚天熊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林宇，怒吼道：“臭娘们你说，跟我分手是不是因为他！” 林宇顿当时一脸惊恐，急忙摆手，“兄弟你误会了，我跟她是同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话未说完，裴妍抢先大声说道：“对，就是因为他！他比你高，比你帅，比你懂事！人家可是大学本科生！” 林宇整个人都傻了。 这娘们疯了吗？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自己明明只是陪吃个饭，怎么就变成了“新男友”了？ “裴妍，你别乱说话好不好！”林宇低声提醒。 但就在此时，裴妍的眼神骤变，瞳孔猛然放大，惊叫一声：“快跑！” 说完，她撒腿就往镇政府大门冲去。 林宇一头雾水，正想叫住她，回头一看，顿时吓得脚底发软。 只见楚天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正朝他冲来！ 第六十章 坐牢椅的感觉 “疯了吧？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拔刀！”林宇脸色骤变，但身体反应更快。 他没有后退，而是迎着刀锋，猛地伸出手死死扣住楚天熊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让对方手骨发麻。 “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还不放下刀子。”林宇怒喝一声，抬起膝盖，狠狠撞在楚天熊的小腿骨上。 大学时，林宇曾是散打社的核心成员，虽然平时多数练习套路，但久而久之练就了实战本能。此刻，正是这种本能救了他一命。 “好痛啊！衰仔，你敢跟我动手！”楚天熊痛叫出声，身形不稳地歪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林宇铁拳已然砸在他脸上。 “你疯了吗？竟敢动刀！” 林宇咬着牙，左臂猛地一扭，将楚天熊的手腕狠狠反转，匕首应声落地，叮当作响。 紧接着，林宇连出两拳，稳稳地轰在楚天熊的面门上，打得他鼻血直流，踉跄不已。 “误会，别打了！哥我信你了。哥我错了！”楚天熊口齿不清地哀求，脸已肿得像猪头。 林宇却没有丝毫退意。 若不是自己反应快，现在躺在地上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住手！都别打了你们俩干什么呢！”身后传来一声厉喝。 林宇却像没听见似的，怒火尚未平息，猛然踏前一步，一脚踹向楚天熊的腹部。 “呃！”楚天熊身子如断线风筝般向后飞去，重重摔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从后方抓住了林宇的胳膊，接着手臂被反扣到背后，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别动，给我蹲下，我是警察！”一名身穿制服的年轻警察冷着脸将林宇制住，随后两名辅警冲上前，将楚天熊也按倒在地。 “兄弟，别误会，我是公职人员，他先动刀的！”林宇此时也清醒了几分急忙辩解。 “你跟我废什么话，你有话你去派出所再说。”年轻警察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林宇无奈，只得闭嘴，任由他们将自己带上警车。 派出所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木头气味和淡淡的烟味。 林宇刚踏进一间办公室，迎面就是年轻警察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哎吗，怎么动手了。”林宇身子向前扑去，重重撞在墙边的铁柜上，震得脑袋嗡嗡响。 “跟你这种暴力狂有什么好客气的。蹲下，给我抱头！”警察冷声命令。 林宇只得俯身蹲下，双手抱头。 对方从裤兜中掏出手铐，一端拷住林宇手腕，另一端铐在墙边一根粗大的铁管上。 “兄弟，我真的是被冤枉的，你听我说解释行不行？”林宇焦急地低声说道。 林宇心中如坠冰窟。 作为一名选调生，正处在两年考察期内，若留下案底，别说提拔，连仕途都可能毁于一旦。这一切，他怎能不在意？ “你跟我解释什么？一会自然有人问你。”警察头也不回就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地关上。 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林宇想站起来活动一下，但苦于手铐被固定，站起身来还得撅着屁股，姿势极其难受。 他维持这个姿势将近两分钟，实在受不了，瞥见角落一个纸篓里有一团报纸，于是他伸手捡起，展开后铺在地上坐下。 半小时后，门被推开，之前那名警察走了进来，眉头一皱。 “我让你坐下了嘛？你屁股下的报纸哪来的？” “大哥，你看看我手都铐着呢，我当然是从地上捡的啊。”林宇语气中不免带些怒气。 警察没再说什么，只是掏出钥匙，解开手铐，“走吧到你了去审讯室。” 审讯室的灯光白得刺眼，冷气微微渗人。 林宇被带到一张特制的铁椅前，手脚都被锁住。 自己在电视里看得多了这个情况，但能真正坐上这个位置时候，林宇才体会到什么叫“坐牢椅”的压迫感。 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心中充满忐忑。 “警官，我觉得我有必要跟您解释一下，这一切都是误会。”林宇皱着眉，声音低沉。 坐在对面的是一名中年警察，脸上皱纹密布，一张扑克脸。 他没有回应林宇，只是淡淡道：“坐好，慢慢说。” 他点燃一支烟，吐出一口烟雾后，年轻警察退出了房间。 留下的还有一名年轻的女警察，皮肤白皙，眼睛灵动，长发束成马尾，颇有几分精致娃娃的模样。 林宇本能地多看了她一眼，却被中年警察敲桌子呵斥。 “看什么看？现在开始问话！” “你的姓名？”他语气中带着不耐。 “林宇。”林宇答道。 “年龄？职业？” “二十四岁，目前在清溪镇镇政府工作。” 那警察挑了挑眉，“镇政府嘛？你是新来的吧？” “嗯，是的我刚来不久。” “我记得你，小子。”他冷笑一声。 “前些天羊圈沟村民和书记干架，是不是你报的警？” 林宇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就是我报的。”他低声道。 “我看你小子，法律意识倒是挺强啊。”中年警察斜睨着他。 “不是知道报警嘛？那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又出事了？” “警官，这真是误会。”林宇急忙解释。 “今天中午，我和同事裴妍出去吃饭，刚出门就……” 正当他准备详细讲述经过时，中年警察的手机响了。 “等一下，我先出去一下。”他站起身接电话，走出审讯室。 林宇刚张口，准备继续对女警说，却被她抬手制止。 “你先别说了，等所长回来再说。” “可是我话还没说完呢。” “按照法律，审讯必须有两名警察在场。”她轻轻抿了一口茶，语气平静。 “等他回来再说吧。”听到警察的话，微微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好吧。” 林宇分析着，这件事情其实并不复杂。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自己都占据着道义和法律的制高点。 毕竟是楚天熊先持刀行凶，自己只是出于本能的反击，属于正当防卫，天经地义。 第六十一章 我憋不住了 “没事，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林宇干脆靠在椅背上，静静等待所长的归来。 大约几分钟过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正是派出所的所长，身穿制服，眉宇间带着一股常年在基层打磨出的冷峻气质。 “好了，你现在可以继续说了。”所长语气短促，神情凝重。 林宇调整了一下坐姿，略微清了清嗓子，开始陈述。 “今天中午，我和同事裴妍一起吃的午饭。她是刚分到清溪镇的新同事，我们关系也就一般。可是吃完饭回来的路上，她手机响了。” “我听见她说，好像是她前男友打来的，说要来找她。裴妍挺生气的，直接回了句：‘我跟你已经分手了，你还找我干什么？’” 林宇刚刚讲到这一段，忽然。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叙述。 “抱歉，你先等下。”所长皱了皱眉头，匆匆站起身。 “我出去接个电话。”他边说边走出房间，脚步带着些许急促。 林宇只好停下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屋子里只剩下他和那位叫文瑶的女警官。 她坐在桌前，默默地翻着笔记本，神情专注。 六七分钟后，所长快步返回，脸色比之前更沉了些。 他坐回座位，声音依旧很冰冷：“你再说一遍，从头开始，详细点说别漏过任何细节。” 林宇心头一紧，知道这次必须一次性说清楚。他深吸一口气，开始重新讲述。 “中午我和裴妍去吃饭，回来后她接了个电话，是她前男友打来的，名字叫楚天熊。裴妍拒绝见面，可楚天熊偏偏就在饭店门口等着我们。” “那人染了一头奶奶灰的头发，一看就不正常。我正想挡在裴妍前面，他突然从裤兜里拔出一把匕首，直接朝我扑了过来！” 林宇比划了一下，眉头紧锁，“我下意识挡住他的手，反扣了他的手腕，然后踢了他一脚……正当防卫，真的是……” 叮铃铃，叮铃铃…… 又是电话铃声。 这次所长没有多言，只是抬手朝林宇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随即掏出手机接通。 “喂？什么！怎么会这样。那好，好，我现在过去！” 挂断电话后，他脸色大变，起身朝门外奔去。 “文瑶，我们要出警，你看好这边。” “是！”文瑶立正敬礼，声音干净利落。 门口传来所长的声音：“雷子，拉警报，快走！” 哗啦啦啦！ 警铃骤响，如惊雷劈落，随即是密集的脚步声。 林宇愣愣地看着文瑶，心中五味杂陈。他试探着问：“文警官……那我现在怎么办？” 文瑶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透着一丝歉意，“我们人手紧张，只能委屈你暂时再等等了。” “审讯只能由所长主持，他不在，我们也不能擅自处理你的情况。” 林宇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仿佛一个闷棍敲在头顶。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真不好说。”文瑶摇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每次案件情况都不一样，时间不可预测。” 林宇苦笑一声，心中一股酸涩涌上来。 “文警官，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他语气带着几分哀求。 “要不你让我先回单位，等你们所长一回来，我立刻过来说清楚自己的情况。派出所离镇政府就几分钟路，保准随叫随到可以吗。” 林宇语气真挚，姿态放得很低。 “美女，你理解我下。我这要是被人知道进了派出所，那些人笑话我都能笑一年。” “对不起，你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你。”文瑶断然拒绝，态度坚决。 她收起笔记本，转身走向门口。 “喂，你别急着走啊！”林宇急了。 “咱们要不要再商量一下，喂，那要不你联系一下你们所长，问问他愿不愿意？” 嘭！话未说完，门已被关上了。 林宇坐在椅子上，气得直翻白眼：“这叫什么事啊！老子差点被捅死，现在还像犯人一样被铐着！” 脑海中浮现出镇政府黄主任的脸那张时常带着审视的脸。 再想到刘玉国，还有办公室那些平时就爱嚼舌根的同事，林宇只想撞墙。 吱呀一声门忽然又开了。 文瑶笑盈盈地走了进来，那笑容在林宇眼中犹如春风拂面。 他眼前一亮，立刻迎上去：“文警官，你同意了？我真得回单位。” “对不起你想多了，还是不行。”文瑶摇头。 “你这把审讯椅子的钥匙，已经被我同事带走了，我就算想放你，也没法放。” “要不？我帮你给你们单位打个电话解释下？”文瑶考虑再三开口道。 林宇脸色一变：“别，千万别！” 但很快，林宇又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下来：“算了，你要打，就打给我们办公室的黄主任吧。” 文瑶点头，“行，我明白了，请你耐心等一下。” 她走后，林宇望着墙上的钟表，一秒一秒地数着时间。 半小时过去，林宇忽然觉得膀胱胀痛，尿意翻涌而来。 “再撑二十分钟，他们可能就回来了。”林宇咬牙。 二十分钟过去没人回来。 “再等等……十五分钟……” 他像一头被胡萝卜吊着的驴，不断给自己希望。然而每一个希望，最终都化作泡影。 当第四轮幻想破灭时，林宇终于忍不住大喊：“文警官！文警官！” 哒哒哒脚步声由远及近。 文瑶推门而入，皱着眉：“你喊什么？怎么了？” 林宇苦着脸：“对不住啊！我憋不住了。我要上厕所。” 文瑶愣了一下，脸颊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红晕：“啊？你，你能不能再坚持一下？” 林宇快哭了：“大姐，您这是要我命啊，这种事儿怎么坚持？” “行吧，那我去给你拿个脸盆？” “麻烦你快点好吗！”林宇一字一顿，几乎是吼出来的。 没过多久，文瑶便气喘吁吁地拎来一个脸盆，放在审讯室中。 可当脸盆真正摆在林宇面前时，两人却都陷入了沉默。 第六十二章 划清界限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林宇的双手还被固定在铁椅上的靠背后，根本无法自理。 可文瑶作为一名年轻的女性，哪怕她再尽职尽责，也无法做到那一步帮他脱裤子。 她的脸色顿时变得尴尬又复杂。 “这……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林宇强忍着尿意，脸色憋得发白。 文瑶一跺脚，语气也变得急躁：“你问我？你一个大男人，连尿都控制不住，还来问我一个女孩子怎么办？” “你要是憋不住，就，就往裤子里尿呗。”她声音带着一丝羞恼，几乎是吼出来的。 林宇听得直翻白眼，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紧咬牙关，脸色铁青，闭上眼睛努力集中意志，只求再多撑一会儿。 文瑶见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表情痛苦得像是正在承受酷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歉意。 她低声问道：“你，你现在真的很难受吗？” 林宇没有回答。他已经没力气与她争辩，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控制膀胱上。 文瑶一时心虚，走到他面前，轻声问道：“你这到底憋了多久了？” 林宇睁开一只眼，看了眼墙上的钟：“也没多久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而已。” “如果你不能帮我，就别打扰我祈祷。” “祈祷？”文瑶微微一愣。 “祈祷什么？” “祈祷我膀胱别爆炸。”林宇幽幽地闭上眼睛。 这话让文瑶倒吸一口凉气。 她当然知道，膀胱憋尿时间过长，真的有可能出现裂伤甚至破裂的风险。 那不是笑话，是医学上的真实案例。 一旦出了事，她就是见死不救，严重的还可能构成过失责任。 她纠结地咬着唇，脑海里反复盘旋着责任与羞耻之间的抉择。 “医生、护士在面对病人时从不分性别，难道我就做不到？”她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终于，文瑶垂下眼帘，俏脸通红地低声说：“林宇，我可以帮你。但你得答应我，绝对不能告诉别人。” 林宇听到这话，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文姐，你要是帮我，那就是我的贵人啊。” “我要是把这事说出去，我连人都不算了。” “好了，不要再说了快点吧，我真的快顶不住了。” 文瑶咬咬牙，红着脸走到他面前，略显笨拙地伸出手，去解他的裤腰带。 “你要控制好自己，你能不能别乱想！”她忍不住低声警告。 林宇哭笑不得：“姐你逗我嘛，我现在哪还有那种心情？” 话音刚落，一股热流喷涌而出，林宇如释重负。 文瑶侧着脸，尽量不去看，心中却乱成一团。她能感受到林宇的气息，就在自己耳边，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汗味。 终于，一切结束。 “好了。”她低声说着，迅速给他提好裤子，紧接着提起脸盆，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林宇望着她仓皇的背影，神色复杂。 “她……该不会没谈过恋爱吧？”林宇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荒唐的念头。 随即狠狠地摇了摇头，低声骂自己：“你还讲不讲良心？人家救了你一命。” 正当林宇心绪翻涌时，脑海中又莫名浮现出王凝的身影。 那个曾经一个电话把他拉进这场“风波”的同事。 从王凝，他又联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女朋友苏瑶。 “奇怪这么久了她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苏瑶从高中交往到现在，整整八年，按理说她从不是那种一忙就彻底断联的人。 可自从林宇来到清溪镇之后，苏瑶竟然一次电话都没打来。 “不会是那小子白青洋吧？”林宇心中一跳，立刻又否定了自己。 苏瑶虽然贪玩，但她不是那种人。 他们从青涩年少走到如今，感情根深蒂固。 他相信苏瑶，不会轻易背叛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等这个月的计划生育攻坚任务一结束，一定请几天假回去陪陪她。” 林宇这样想着，但又忍不住自我纠正：“不行，不能等了。只要等会儿所长回来，我就立刻打电话给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墙上的时钟指向了下午六点整，所长依旧没有回来。 林宇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心里的烦躁随着饥饿和疲倦逐渐放大。 “到底执行什么任务啊？这所长到底去哪儿了？一下午都不见人影。” 正当他心中焦躁如焚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文瑶走了进来，神情有些不自然，手里端着一个饭盒和一双一次性筷子。 她把饭盒放在林宇面前，一边别过头道：“吃吧，别说我们派出所虐待你。” 林宇看着热腾腾的饭菜，顿时感激涕零：“不会不会！哪儿能说你们虐待啊？你们服务……堪称一流。” “你这个人怎么恩将仇报。服务你个大头鬼！”文瑶脸一红，气得跺脚。 “你是不是不饿？你不要吃了！” 林宇这才反应过来，想起了刚才那件事，赶紧赔笑道：“美女，你别激动。没有服务，没有服务。嘿嘿，我瞎说的。” 文瑶冷哼一声，压低声音凑近他：“看你那样，真想揍你一顿。” 说完，她转身就走，临关门前还狠狠瞪了林宇一眼。 文瑶不是因为真的生气，而是想划清界限！ 书本上说过这只是警察和“临时嫌疑人”的关系，别的，什么都不是。 嘭！房门再一次关上。 林宇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无奈地咕哝了一句：“这小警官脾气还不小。” 他打开饭盒，发现里面居然是热腾腾的猪肉白菜水饺。 但由于双手被固定，他只能撅着身子，用嘴夹起饺子，吃得狼狈又卖力。 忽然，外面传来汽车驶近的声音，随后是引擎熄火。 林宇心中一喜：“终于来了！” 门外传来文瑶的声音：“徐局长好，民警文瑶，正在值班中一切正常。” “你们所长还没回来？”一个低沉的男声问道，语气略带威严。 “还没有。” “今天晚上就你一个人值班？” “是的。”文瑶回答得干脆利落。 林宇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忍不住嘀咕：“就她一个人？这胆子也太大了……” 第六十三章 打不开就锯开 夜色渐浓，清溪镇派出所的灯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走廊内回荡着脚步声，局长背着双手，缓缓走出审讯区，脸上的疲惫掩盖不住他内心的沉重。 “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值班一个人，会不会感到孤单？”他语气关切地问身旁年轻的女警。 文瑶身形笔直，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不会孤单！我觉得挺踏实的。” 徐局长听罢，微微颔首，眉头却悄然皱起，“看来，基层所队的警力问题，确实得尽快提上议程了。” 两人边走边谈，身影逐渐隐入走廊尽头的昏黄灯光之中。 审讯室内，林宇满脸疑惑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打起了小鼓：不是这就走了？局长来了，不是应该接手审讯吗？难道还要继续把他晾在这儿？ 想到这儿，他终于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喂，还有人管我吗？文瑶，你回来！”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中犹如惊雷，“喂，快来人啊！” 徐局长脚步一顿，回头皱眉道：“小文，怎么回事，谁在那喊？” 文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还有一个案子没审完，是个小冲突，所长他们临时去了前线抓人，一直没回来。” 徐局长听完，点了点头，“那这人嚷嚷什么？” 文瑶眼神闪了闪，低声道：“他的身份有点特殊，是镇政府的工作人员。” 听到这话，徐局长脸色立刻变了变，目光一凝，转头看着她：“你说什么？镇政府的干部？” 文瑶点头，眼神有些不安地避开他的注视，低头看着他的胸前徽章。 徐局长不由一愣，心中顿时觉得不妥。这可不是个小问题！像清溪镇那位刘书记，出了名的护短儿，如果他明天跑到局里找人算账，那可就麻烦了。 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已经指向晚上九点过。 “什么案子？”他语气严肃。 “涉嫌杀人未遂。”文瑶略显紧张地回答。 徐局长眼神一凛，语气不再平静，“走，我亲自看看。” “这人为什么要杀人？”他边走边追问。 “不是他杀人，是别人想杀他。”文瑶连忙解释。 两人脚步加快，很快来到审讯室门口。徐局长脚步一顿，目光锐利地盯着门，“作案动机是什么？” 文瑶微微一怔，小声答道：“好像是因爱生恨。” 徐局长轻轻点头，推门而入，目光一扫，便在审讯桌前坐下，“文瑶，你来记录。” “是！”文瑶坐到电脑前，手指落在键盘上。 徐局长面无表情地看向林宇，声音低沉却有力，“小伙子姓名。” “林宇。” “多大了？” “我二十四。” “你的身份住址是哪？” “滨城市南街源兴胡同110号。” “你的职业是？” “我目前在镇政府文秘科。” 徐局长一只手托腮，眼神中透着几分审慎，“把事情从头到尾，给我讲清楚。” 林宇见状，赶紧直起身子，语速略快，“今天我和同事裴妍出去吃饭，刚出饭店，她的前男友楚天熊突然冲过来。裴妍说他们早就分手了，可他不依不饶，拔出匕首就朝我们冲来。” “她当时吓得站都站不稳，我一个激灵冲上去拦住他。当时情况特别危急，我只能硬着头皮上，抓住他的手腕，一脚把他踹倒。” 徐局长点了点头，继续问：“这位裴妍，多大年纪？” “二十二岁。我记得她父亲好像在土地局工作。” “啪嗒。”徐局长手中的笔掉到了桌上。 他怔怔地望着林宇，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转头看向文瑶，语气缓了几分：“人呢？裴妍现在在哪？” 文瑶低头看着电脑屏幕，“还没问她呢，所长他们带队去了。” 听完这话，徐局长缓缓站起身，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思索，“这事儿，等你们所长回来再定吧。”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喂！领导！”林宇的声音焦急，像是压抑许久后的爆发。 “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被锁在这儿六七个小时了，连口水都没喝，就这么把我晾着？” “而且您也听我说清楚了，怎么现在说走就走？” 他声音颤抖中带着怒意，眼神中满是委屈和不解。 徐局长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你说得对。那我现在让人给你把锁打开，怎么样？” 文瑶在一旁插了一句：“钥匙被带走了。” “那就锯开还愣着干嘛？” “好！”文瑶应了一声，飞快地跑了出去。 徐局长走到林宇面前，眼神忽然变得柔和，“你叫林宇？” 林宇点了点头，仍旧有些忐忑。 “哪个学校毕业的？” “南山大学，我是选调生。” “哦？”徐局长眼神顿时变了，像是在看一块璞玉，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不错，小伙子很不错。” 林宇满脸茫然。他搞不懂，刚才还冷冰冰的徐局长，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和蔼？难道是自己父亲的老战友？还是失散多年的亲戚？ “你很优秀。”徐局长又说了一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欣赏。 林宇更懵了：“啊？” “派出所的程序是规范的，不要多想。”徐局长拍拍他的肩膀。 “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说完，他大步离去。 没过多久，文瑶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拎着一把钢锯。 她跪在林宇面前，手忙脚乱地锯着锁，嘴里还嘟囔，“这破锁怎么硬得跟铁疙瘩似的……” 锯了半天，锁纹丝未动。她满头大汗，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顺着发丝滑落。 林宇默默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 “不是？你干嘛一直盯着我？”文瑶忽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羞恼。 林宇被问住了，耳根微红，“那我还能看哪？” “你看锁啊！”文瑶轻哼一声。 “我看不到啊，我也没乱看啊？”林宇小声辩解。 文瑶一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姿势，脸顿时烧得发烫。 她蹲得太低，衣领微敞，正好对着林宇的视线。 她赶紧拉了拉衣服，瞪了他一眼，“你管好自己的眼睛行吗！” 第六十四章 一夜无眠 林宇愣了一下，顿时反驳道：“你别冤枉我行吗？” 满脸无辜地摊开双手，“我都说了，我根本啥都没看嘛！” “当时你的锯齿锯了半天没锯开，气得解开衣领上那第二颗扣子，我……我从那一刻起，眼睛就不敢往你那边瞟了！” 林宇的说话得认真，语气也不像作假。 但文瑶脸上的怒气却迅速攀升，她扬起拳头，咬牙切齿地朝他挥去。 就在她的拳头即将落下的一刹那，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派出所的长一脸倦容地走了进来，眉间写满了表情。 他忽然便看到文瑶举着拳头的姿势，顿时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哎呀，小文，你要干嘛？” 文一瑶惊，连忙收起拳头，脸上掠过一瞬间慌乱，强作镇定地笑道：“没、没干什么。” “确实，什么都没干。”林宇在旁边补充，语气十分配合。 “怎么样？”所长疑惑地扫了他们一眼。 “我抓紧给他弄开。”文瑶忙解释道。 “刚才徐局长来过，说让我吧把锁锯开，先让这位同时去关押室里休息一下。” 所长听罢，点了点头，神色略显歉意。 他快步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锁被打开。 “抱歉小伙子，让你受了委屈。”所长语气诚恳求。 “我代表派出所向你道歉。” 做完后，他拍了拍林宇的肩膀说道，语气平和地道：“你的事，现在我们大致都了解了。所以今晚你先回去休息吧，别太担心了。” “对了，镇政府离我们这不远，要是想起有什么新情况，我们会尽快通知你。” 林宇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手腕，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所长，我应该算见义勇为吧？” 他心头最在意的，就是这个问题。 此时楚天熊拿着匕首冲他而来，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将对方打倒在地是出于自保。 可关键是，倒地之后，他又狠狠狠狠地踢了对方几脚。 如果这些动作被定义为“过度防卫”甚至“意图伤害”，那他的人生就有可能因此而改变。 所长眨了眨眼睛，语气变得严肃，“这个嘛，还需要听裴妍的陈述。” “另外，我们还要调取周围监控，确认当时的具体情况。监控拍到的内容，对案件的定性起关键作用。” “您放心，我们派出所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轻纵一个坏人。一定会依法办事，公正处理。” 林宇点了点头，带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回到了宿舍。 一夜的时间，几乎都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拿着手机不停地搜索“正当防卫的法律标准”、“防卫过当的界限”，可看了一整晚，也没有找到一个让他安心的答案。 第二天早上，林宇顶着两大黑眼圈，提着饭盒去了食堂。 刚刚落座，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同事们便如潮水般围上了来，七嘴八舌地追问昨天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林宇心烦意乱，不想多说，便端着饭盒默默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饭盒搁在桌面上，他盯着饭菜发呆，胃口全无。 这时，宿舍门轻轻被推开，素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林宇，你跟我说说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她走进来，语气带着担忧。 林宇一直将素梅当作亲姐姐般的人物面对，她，他没有隐瞒，把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素梅听完，脸色阴沉下来，撇嘴冷哼：“哼，这个裴妍，一听就不是省油的灯。以后你少跟她打交道，小心惹祸上身！” 林宇轻轻应了一声。 素梅似乎得到了想要的“内幕消息”，满意地点了点头，转离去。 林宇心中积压的情绪，仿佛随着诉说而得到了触觉释放。 他突然觉得肚子饿了，随即狼吞虎吞咽了饭盒里的饭菜一扫而空，随即赶往办公室。 刚推开门，他便听到里间办公室传来素梅的声音她正津津有味地向黄主任复述了他昨晚的经历。 林宇愣在门口，心里一阵发凉。 他万万没想到，刚才还一副“为你担心”的样子，素梅转身便将他的私事变成八卦谈资，抖落得一干二净。 自己事还没有官方通报给出结论呢，他就这样被人当成笑柄议论，这无疑是一种羞辱。 “真是太不像话了。这两个人啊，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黄主任语气冷冷的。 素梅笑着附和：“那可不是嘛！” 正当林宇准备踏进办公室时，对面传来裴妍的声音：“林宇，你一直站门口干嘛？为什么不进去？” 此时空气突然陷入寂静，屋里屋外都安静了。 素梅走出了办公室看了看，满脸堆笑地朝裴妍点头，又偷偷瞥了一眼林宇，眼神躲闪。 “裴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素梅语气轻快地搭话，似乎都没有发生过什么。 裴妍一边玩着手机，一边随口回答：“昨天那个死缠烂打的前男友又来找我复合了，烦了吧唧的。我实在受不了，就走了。” 说罢，她站起身来，快步走进黄主任办公室：“主任，我昨天临时有事，忘了请假，不好意思啊。” 黄主任摆摆手，语气和缓：“啊没事，给我打个电话，或者提前说一声就行。” “谢谢主任。”她转移座位，继续低头打游戏。 正当她沉浸在游戏的开局中时，文瑶推门进来。 林宇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他以为文瑶是来告诉他案件的处理结果的。 “裴妍是谁？”文瑶站在门口，语气平静。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裴妍。 裴妍重新盯着手机屏幕，轻叹了一声：“我啊。” “请你跟着我们走一趟。”文瑶语气依旧平和。 “十分钟后我去。”裴妍头也没抬，依旧沉浸在游戏中。 众人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态度？她竟然敢这么对警察说话？ 文瑶脸色一沉，语气陡然紧张：“我说的是，现在，就跟我走！” 裴妍仍在盯着手机，眉头微皱：“十分钟后我会过去，你先呆着，别影响我发挥。” 第六十五章 姐姐保你 这句话，直接把文瑶噎住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无视执法者的人。 怒火中烧，她直接走过去，夺下裴妍的手机，语气不容置疑：“我再说一遍，昨天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你涉及其中，需要配合调查。” 裴妍愣住了，脸色瞬间煞白。 “杀人？你说杀人案？” 她猛地看着林宇，声音颤抖：“是……是楚天熊要杀他吗？” 她昨天逃得匆忙，根本没有顾得上林宇。 她原以为天楚熊不会对他动手，毕竟两人无冤无仇。 林宇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昨天他持刀想要杀我，结果被我反制住了，我出手的时候。警察及时赶到，把我带走了。” 说到这里，林宇搓了一把脸，好像是很后悔昨天的一切。 自己并不是在炫耀，一个惊险至极的生死瞬间，仿佛那一刻再次盘旋在他的思绪中。 “你一直都这么勇的嘛！”裴妍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眼中写满了震惊。 “你空手夺白刃嘛？干掉了拿刀的楚天熊？你没杀了吧？”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林宇跟前，脸上写满了惊讶和兴奋连续三连问。 “你说的都对。”林宇悻悻的说道，语气平静，但眉宇间的愁云更多了。 “牛啊！兄弟我现在崇拜你了。”裴妍一拍在林宇肩膀上，声音响亮得如同拍在一面鼓上。 “我真没看出来，你身手这么好啊！” 她眼中闪着光，似乎重新认识了林宇，“你不知道，上学那会儿，楚天熊是我们学校的老大，特别横，几乎没有人敢惹他！” 她嘴角一扬，语气突然轻快起来，“以后你这个朋友，我裴妍交定了。” 说完，她转头看向文瑶，眼神一扫，“喂！你们所长在不在？” “在的。”文瑶回答得干脆。 裴妍夺二话不说，一把夺过文瑶手中自己的手机，大步流星的走出门。 文瑶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冷哼一声，咬着牙也跟了上去。 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顿时变得沉闷，黄主任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声，在办公室里听着一切。 “小梅，你进来。”黄主任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素梅答应了一声，推门进去。两人压低声音，似在密谈着什么，隐隐可见黄主任眉头紧锁，素梅时而点头，时而轻笑。 而林宇站在门口，呆呆地凝视着这扇紧闭的门，心里却泛起了一阵阵空洞的感觉。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彻底被孤立了，虽然之前混的也很差。 现在杨毅不再愿意用他了。 曾经一向护着自己的黄主任，如今也对自己不冷不热。 从大学至今，无论在哪个集体中，林宇总能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可自从进入清溪镇，一切都变了。 他仿佛被丢进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孤零零很冷漠的世界。 “吱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黄主任走了出来，手里夹着一份文件。 林宇连忙迎上去，试图打破那冰冷的尴尬：“黄主任，今天我有什么任务？” 黄主任一愣，如同很意外的发现林宇存在一般随即开口道。“你啊？” 他顿了顿，挥了挥手，“到是没什么事，目前你不用做什么。” 说完，绕过林宇就要离开。 走出去不远，他又突然回头道：“哦对了，厕所打扫工作，你没忘记吧？” “那是刘书记安排的事，别耽误了。” 语气随意，却如一把很冷的刀，狠狠扎进林宇的心头。 林宇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涨红又苍白。 素梅曾告诉他，几年前确实有轮流打扫的传统，但近两年，乡镇办公室早就请了个低保户专门负责这项工作，每次给几十块钱，了事。 她还说，等刘书记气消了，再让林宇去跟黄主任说说，也不会让他干这些活儿了。 可现在，黄主任的一句话，彻底撕碎了林宇最后的幻想。 他转头，望向里间办公室。 素梅正坐在电脑前敲击键盘，背影熟悉，却又陌生得让人心寒。 林宇走了进去，脸上挤出一丝微笑：“素梅姐，你在忙吗？” “写材料。”素梅头也不抬的回答。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现在不需要。” 林宇咬着牙，鼓起勇气问道：“素梅姐，你之前跟我说过，等书记气消了，我可以跟黄主任求情，打扫厕所……那就……” 素梅猛然转过头，脸色骤变：“林宇，你可别乱说话，我什么时候说这种话？” 林宇仿佛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素梅转回身，继续敲击键盘，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宇愣愣地看着她好久，才像失魂落魄一般走出门，坐在办公室外的连椅上。 两个多小时过去，裴妍风风火地回来了。 她一进门，就拍下了林宇的肩膀，眼睛里闪着光：“嘿！哥们，真有你的，把楚天熊那家伙收拾了，真是解气！” 一屁股坐下，靠得很近，光洁的白腿紧挨着林林宇的裤子。 林宇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却又瞥见了那条紧绷的短裤。 “喜欢吗？”裴妍眼角带笑，语气暧昧。 林宇脸一下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立刻把目光移开，咳了一声：“那个，派出所那边都解决了吗？” “楚天熊的案子，定性为持刀杀人。”裴妍拿出手机，语气突然变得紧张。 “证据确凿，没跑。” 林宇咽了口唾沫沫，小心翼翼地问：“我，我不会被处分吧？” “处分你？”裴妍斜睨微微一笑，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放心吧，有姐姐保你呢。” 说完，她又低头开始玩游戏，刚才好像那段对话只是小插曲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楚天熊的案件在全国政府闹得沸沸扬扬，林宇再次成为舆论的焦点。 但奇怪的是，派出所却再也没有找到过他。 裴妍所说的“保他”似乎不是空穴来风。 办公室内，黄主任每日忙碌，而素梅也像突然出现了无数事情一直忙碌。 第六十六章 抢位置 两人经常在里屋密谈，林宇和裴妍则被隔离在外面像个外人一样。 裴妍似乎乐在其中。没人管她，她反而更自在了。 而林宇却浑身不自在。他不想被当成透明人，更不想像个废人一样被人看轻。 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你不属于权力的圈子，只能做权力的牺牲品。 周六早上裴妍昨天下班前就已经告诉黄主任，她有事，这两天不来上班。 黄主任也乐得清闲，爽快批准。 林宇一觉睡到八点，没吃饭，直接去了办公室。 这时，里屋的门紧闭。 门后传来黄主任低沉的声音：“素梅，党政办副主任这个位子，你可得上点心，别到时候忙活半天，让别人捡了便宜。” 素梅笑得温婉，“林宇人缘那么差，这个位置不可能轮到他。” 黄主任语气中带着一瞥察觉：“林宇肯定没戏了，但你可得小心那个裴妍。” “她？”素梅一愣，脸色难看。 “她一个空降的，啥都不懂，每天都在玩游戏，能轮到她？” 黄主任轻叹一声，语气意味深长：“你工作了这么多年，这一点还看不出来？她爸是裴克业，把她扔到这个穷地方来干啥？” “还不是因为这个地方人少，职位空缺多，升得快？”素梅沉默了。 而门外的林宇，听着这一切，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 “我把你当自己人，才愿意和你说这些。”黄主任话锋一转，神情突然变得严肃。 他微微压低声音，像是在谈一件意义非凡的隐秘之事。 “如果‘二师兄’真打算这么做，你只能在任命下来之前，把这件事情搞定。” “我能搞得定他？”素梅翻了个白眼，语气带着几分气馁。 “你也知道，人家才是大佬。动动嘴就能决定我们命运。” 黄队长微微皱眉，抬眼看着她：“人情世故你懂吧？你在体制内混了这么多年，这点事还用我教你吗？” 素梅嘴角抽了出来，突然正色道：“好，你说多少合适？”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黄主任问住了。 眼神微微暗示，显然心中并没有什么主意。 黄主任从未真正靠“送礼”起家，他能坐到党政办主任的位置，靠的是写素材的真本事。 “这个看你自己的实力吧。”黄主任有些敷衍着，起身准备离开。 素梅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黄主任脚步要点。 “你等以后升职了，把写材料的活教我点儿，我也不想一辈子当个打杂的。” 黄主任嘴角一挑，压低噪音音道：“这还不简单，等你坐上党政办主任的位置，材料的事情就换林宇干。” 说完，他拉开门走出去。 门外，林宇已经悄然退后了两步，站在门边故作镇定。 “黄主任，早上好。” 黄主任只瞥了地点点头，没有多看一眼，便转向镇长任达远的办公室。 林宇站在走廊上心里翻江倒海。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冰冷的机关单位里，居然也暗流涌动，勾心斗角。 林宇抓起一份报纸，却根本看不出来，脑子里全是黄主任和素梅的对话。 原来，这里的权力游戏如此血腥。 有人把你当朋友，有人却把你当工具这一切都不再是平凡的工作。 “喂，帅哥发什么呆呢？”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裴妍走了进来，今天的她穿得格外惹眼。 一身大红配着红色高跟鞋，像一朵盛开的艳丽玫瑰，招摇而明艳。 林宇瞥了一眼，“看看新闻。” “你别逗了，报纸都拿反了。”裴妍撇嘴一笑。 “你确定自己看的是新闻吗？” 林宇干笑两声，“练练眼力呗，要不我读一段给你听？” “免了。”裴妍毫不客气地坐在自己身边，裙子摆挥挥挥手，香风扑鼻，“我问你个事。” 林宇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什么事？” 裴妍笑眯眯地凑近他：“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林宇一愣，脑子里猛地闪过一连串画面。 裴妍确实讲义气，自从楚天熊的事后，她三番五次请他吃饭，言语中颇有感恩之意。 他抢着付账，却一次都没有成功，钱都被她硬塞回来了。 可除此之外，她在工作上几乎是“零贡献”。 穿着浮夸，言行肆意，脾气火爆，口无遮拦，有时还抽烟！ 更别说她对领导毫无敬畏之心，办公室的风评差得一塌糊涂。 若不是自己现在陷入这种困境，林宇根本不会和人往太深。 “我觉得你挺好的啊。”林宇斟酌半天着回答。 “你干嘛突然问这个问题？” “你怎么傻乎乎的？你是不是想要泡我。”裴妍突然眨着眼睛，笑得意味着深长。 林宇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你可别胡说八道啊，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那就好，那就好。”裴妍点点头，表情满意。 “这个答案我挺满意的。” 林宇越摸越不着头脑了。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试探？是调侃？还是……有目的？ “我们是朋友，很好的朋友。”林宇此时也放心的说道。 “对，很好的朋友。”裴妍笑着搂住他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 镇长任达远远地走了进来。 看到裴妍的那一刻，任达远露出了极为欣喜的笑容：“裴妍，还记得我吗？” 裴妍猛地起身，站得笔直，声音乖巧：“程叔叔，你好。” 任达远点头笑道：“昨晚还和你爸一起吃饭呢，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哒，程叔叔。”裴妍甜甜回应道。 任达远转向朝准确办公室走去，背影沉稳而从容。 裴妍伸个懒腰，发出一声闷闷的叹息，又坐回连椅上，掏出手机继续玩游戏。 上午十点，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声音急促。 林宇拿起话筒：“喂，您好。” “你好，麻烦下，我找林宇。”电话那头，是一位温和却带着威严的女性声音。 “你是哪位啊？”林宇有些疑惑。 “你就是林宇吧？我现在就在你们镇政府门口，想和你见一面。方便吗？” 林宇一愣。打到办公室座机的，一般都不是熟人。 第六十七章 婉拒三万元 可对方既然已经到了门口，拒绝显然不合适。 “方便，您等一下我这就过去了。” 挂断电话，急急忙忙的便往外走。 “喂！”裴妍皱眉，“你去哪？” “找有人我。”林宇指了指门外。 裴妍不满地撇嘴：“快点回来啊，别把我一个人扔办公室，万一有任务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林宇点了点头，快步走向大门。 走出门口，环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任何自己熟悉的人。 心里一动，忽然起来怀疑：该不会是哪个同学搞恶作剧，找个女的打电话捉弄他吧？ 正准备转身回去时，一辆黑色福特车停在门前。 车门打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身穿淡蓝色旗袍，精致高挑纤细，长发挽起，妆容得体，气质优雅大方。 她朝林宇微微一笑：“你是林宇吧？” 林宇愣住了，看着眼前气质不凡、衣着讲究的中年女人，目光中飞快地搜寻着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对方到底是谁。 这个人他从未见过。 “阿姨，您好。”林宇恭敬有礼的开口问道。 “请问……您认识我吗？” 女人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点头：“初次见面。” 林宇更加迷惑了：“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女人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满意。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在车上聊天吧。” 说完，她转向坐进了驾驶位置，动作从容优雅。 林宇犹豫了半秒，看到她神情坦然，便绕到了另一侧，坐上了副驾驶。 一上车，一股刺鼻的香水味道扑面而来，使他更加紧张。 “阿姨，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女人一边启动车子里的空调，一边笑着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裴妍的母亲。” 林宇一愣，脑袋“嗡”地一下炸开。 “我听说你前些天救了妍妍。”她的语气温柔中透着一丝打量。 “我的本意是想请你到家里坐坐，只是听说你们单位最近忙，连周末都不放假，我这才亲自过来。” 林宇腼腆地笑了，“阿姨，您太客气了。” “听说你是今年刚考过来的选调生？”裴母边说边从后座拿出一个精致的小包子。 “是的。”林宇点头，语气中透着几分苦涩。 “你老家是滨城，怎么跑来乐清县偏远的小镇？”她语气中透着疑惑，好像是关系自己，也像在探底。 林宇轻轻一笑，眼中浮现一无力：“不提也罢了。” 裴母微微一愣，原来对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小伙子竟然会用这么沉稳的语气回应。 不过这反倒让她对林宇更感兴趣了看来，这孩子经历过一些事情，不是那种只会脑子读书的书呆子。 她重新打起量来：穿着普通但干净利落，神情内敛。 虽然说是滨城人，家庭条件估计也只是小康而已。 她突然笑了：“别放在心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说罢，她从包里拿出三沓红色钞票，整整齐齐，厚实明艳。 “这三万块钱，是阿姨的一点心意。虽然不多，但也算我们对你的一份感谢。” 林宇一惊，连忙摆手：“阿姨，这可不行啊！” “我和裴妍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您不能让我难做啊？” 裴母笑着将钱塞向他：“别客气，这点钱不是什么大事。” 林宇连连后退，干脆将放回后座：“阿姨，这钱我真不能要。我从小接受的教育，不支持我这么做的。” 他语气认真，语速不快，却字字铿锵：“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自己的心安比什么都重要。” 裴母顿目光一闪，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她嘴角扬起，淡淡一笑：“现在像你这样不贪财的孩子，真的难能可贵。” 林宇望向窗外，神情安静如水：“我爸妈都是普通工人，没什么文化，但他们从小都让我做一个正直的人。” “我知道这个社会复杂，有时候坚持原则会被人笑话。但那又怎么样？我不想让自己成为我讨厌的人。” 裴母看着林宇，内心五味杂陈。 说实话，她对这种朴素的穷人想法有些不喜欢。 可林宇说得这么真诚，她反而不好多说话。 沉默片刻，她语气一转：“你知道的，裴妍她爸在乐清县还有点人脉。如果你想换个单位，或者进个更好的部门，我们也许能帮得上点忙。” 林宇心里一动，但嘴上依然坚持：“谢谢阿姨的好意，只是……我现在挺好的。” 虽然他现在恨不得马上就离开这个地方，但作为一个刚踏入工作场所的新人，他还是拉不下那张脸去求人。 “你和裴妍，在同一个办公室吧？”裴母继续问道。 “是。”林宇点头。 “那她平时表现怎么样？”她语气平静，神情却有些期待。 林宇从小就被家长式审问给熏陶出来了，这类问题他再熟悉不过了。 “裴妍性格很开朗，对同事宇都挺热情的。” 林斟酌着措辞，“她爱笑，说话直爽，跟大家关心得也不错。” “工作上，她和我一样，刚开始，有些业务还不太熟练，但在慢慢进步。” “当然了，她也有一些小缺点。” 裴母神色一凛好奇的问道：“说说看，什么缺点？” 林宇心里暗自腹诽：你闺女在单位的风评简直一言难尽，脾气臭、作风浮躁、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但他只是笑了笑：“她的穿着风格，比较随性。如果能稍微正式一点，可能更适合单位的节奏。” 这话一出，裴母愣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地笑了。 她当然知道自家闺女的“风格”有多辣眼睛。可林挑的这个“缺点”，却让她产生了别样的联想。 如果一个男人开始想象女人的穿着，那说明他对她的外表有了关注，对她的外表有了期待。 “你说得对。”她突然笑开了。 “妍妍平时就是太随意了，这方面确实应该改改。” “不过你也别太在意了，她这个孩子大大咧咧的，从来不关心外表，其实我提醒她。” 林宇赶紧摆手：“别别别，你别说是我说的，她知道肯定不高兴了。” 第六十八章 工程项目 “行行行。”裴母笑得更灿烂了。 “我就说是我自己观察到的，规劝规劝她。” 她顿了顿，温柔地说：今天真是打扰了。改天好了，让妍妍带你去家里吃饭。” “对了，我来找你这件事就别告诉她了。” 林宇如释重负：“好，阿姨那我就先回去了。” 转身推开车门下车后，行着注目礼看着那辆福特缓缓驶离。 车内，裴妈妈嘴角微微上扬自言自语道，“这个小伙子，不仅长得好，看上去也很有原则。” “选调生么，能在两年提拔，那前景是一片光明的。” “如果真的和裴妍能走在一起，那也正好为女儿省了桩大事。” 林宇微微眯起眼睛，心思里反复咀嚼着刚才裴妍母亲的话语。 走进大楼后，缓步来到办公室。 “林宇，谁来找你了？”裴妍抬头问道，语气中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林宇随口答道，“哦！一个老朋友。” 裴妍无所谓的点点头。 没有纠缠这个事，她从桌面上抽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这个是县办公厅的指示。他们刚刚来过电话，明天早上开会，书记和镇长都得去。你把通知重新写一遍吧。” 林宇接过纸条，匆匆扫了一眼，纸上字迹歪且斜且潦草。 内容是：“通知，明天上午八点钟，各乡镇委党书记、镇长到办公室政府三楼会议室。 招开关于水力工cheng会议，要求着正装，请假请联系韩副县长。” 林宇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有着几分无奈。 这点内容写的乱七八糟，竟然还有拼音。 林宇没有迟疑直接拿起笔，干净利落地重新抄写了一份通知。 手指在纸上飞快移动，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就这么点文化水平，怎么可能当上党政办副主任？ 难黄主任对她强烈反感。 写好条子后，他快步向精确办公室走去，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 还没到门前，他就听见屋里传来争执的声音。 “刘书记，你再考虑一下行吗？” “我找到的这支施工队，是老资质的。干过不少类似的项目，技术和经验都过硬。” 任达远的声音中气十足，信心十足。 并补充道，“前一段时间，他们还和杨镇长碰过面。” “您当时不在。这家公司的架构和过往业绩，杨镇长都已经了解了。” “嗯，我确实看过。”杨毅清了清嗓子。 “为了让您更清楚了解，我还专门打印了一份资料您看看。” “资料？看那些东西有必要吗？”刘玉国的声音略显不耐，带着一丝不悦。 “这件事情有这么麻烦吗？挖个沟而已，随便找个小工头就行了，非得整什么公司资质？搞得这么繁琐。” 他顿了顿，语气渐渐转冷，“再说了，县里的会议都还没开呢，你们急什么？” 任达远也不再客气开口，“我们早做准备，总没坏处。再说了，之前我也跟着林副县长干过几年，这件事要是干砸了，我可交代不了。” “说得对。”刘玉国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 “林副县长是你的老上级呀，从这个角度看，你再合适不过了。” 这时，林宇敲响了敲门。 “进来。”刘玉国喊了一声。 林宇推门而入，走到桌前汇报：“刘书记，县政府那边刚来通知，明天上午八点开会，书记和镇长都得去。” 刘玉国接过通知，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随手将纸条递给了任达远，“任镇长，我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得去市里看看。你帮我和林副县长请个假。” 任达远立刻答应了，“哎呀，书记身体重要，不能硬扛着。您如果倒下去，咱清溪镇还怎么正常运转？”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乐开了花。 清水河蜿蜒横跨清溪镇，长十七八里，整个工程真干起来，少说也得半年。 这不是一个小活儿，是一个富得流油的大项目。 之前他还担心刘玉国要跟他一起分这块“蛋糕”，可现在看来，刘书记竟然主动把“肥肉”推给了他？他怎能不喜出望外！ “哈，别开玩笑了。”刘玉国一笑。 “放心，没了谁都行，地球照样会转。” “好了，你们先忙去吧，我再看看黄主任送来的材料。” 任达远连忙起身，点头哈腰，“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他和杨毅匆匆离开。 林宇走在他们后头，临出门时，正好一只脚刚走出去，另一只脚在屋里，就听见刘玉国屋里传来阵阵低沉的冷意。 “哼哼！”那笑声阴森得让林宇背后一凉，头皮发麻。 他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刘玉国表面是自己放手，暗地里设了个局给任达远跳？ 但他懒得管这些勾心斗角论心狠手辣，刘玉国是老狐狸。 任达远也不是省油灯。两个都不是什么善茬。让他们斗去吧，狗咬狗，自己当个看戏的就好了。 回到办公室，素梅冲他招了招手。 走进里屋，林宇面无表情地问：“找我有事？” 他的语气冰冷，连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 素梅至今对他态度冷淡，其实也无非是形势所迫。 全镇上下几乎没人见他，她不想被牵连，自然得划清界限。 说到底，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可以说整个清溪镇曾经对他最友善的人，非素梅莫属。他心里明白这一点。 “林宇，你……手头宽裕吗？”素梅低声问道，眼神闪烁，瞥了一下角落里的裴妍正聚精会神敲着电脑。 “我急需两千块钱，今天晚上我值班，明天如果不能还你的话，后天肯定还你，行吗？” 林宇一下子就明白了。 早上黄主任不是才给她“支了招”，教她学点人情世故吗？这会儿，她和刘书记一起值夜班，那用意不言而喻。 “行。”林宇点点头，打开钱包，数出两千块递了过去。 剩下的钱，只够他吃两顿饭。 “谢谢你。”素梅轻声说了一句，随即收起钱转身回屋。 林宇从没经历过送礼之事。 家里几代人都没有过官场经历，哪懂这些弯弯绕。 他反倒对素梅的行为充满好奇：她到底会怎么送？送什么？怎么开口？ 第六十九章 鱼儿咬钩了 于是，他悄悄观察她的一个下午。 可以让他失望的是，整整一个下午，素梅连门都没出来。 “走啦。”裴妍收拾好东西，头也没有回地走了。 几乎同时，素梅也匆匆拎着饭盒离开了。 林宇拿起自己的饭盒，轻轻跟上。 他今晚一定要搞清楚，素梅到底怎么玩的。 然而，吃饭过后，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晚上八点半，素梅一直没有离开乡政府大楼，甚至都没换地方。 她坐在值班室里，吃一边休闲一边打游戏，脸上波澜不惊。 突然，她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出了房间。 林宇也起身走出办公室。 “咦，你还没走啊？”素梅见到他，略显惊讶。 “看点报纸，学习学习。”林宇晃了手中的报纸。 “早点回去休息吧。”她轻声说道。 林宇点点头，转身离开。 然而刚走出几步，他猛然停住脚步，随即调转方向，悄然折回办公室，从窗户一角望去。 这时的素梅，正站在刘玉国办公室门前，轻轻敲着敲门。 林宇站在黑暗中，看见素梅敲门的动作，心头猛地一紧。 他深吸一口气，脚步轻快地走向楼梯地靠近精准办公室。 他低身蹲下，侧耳细听，时不时回头张望，确认楼道里无人注意他。 林宇从来没干过偷听过这种事，此时他的心跳却像脱缰的野马，砰砰作响。 屋里刘玉国端坐在办公椅上，脸上挂着一层虚伪的笑意，看着面前有些局促不安的素梅，“素梅，有什么事找我啊？” 素梅双手紧握，声音微弱：“刘书记，我来我们乡政府也有些年头了。虽然没啥夸耀的成绩，但我心里，一直盼着能有进步。”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浅灰色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面，那动作，就像是献上一件祭品。 “哎哟，你这是咋了？”刘玉国眉毛一挑，故作惊讶。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有什么话不能直说？还搞这套？” 素梅讪讪一笑，“就一点小意思，表达一下我的心意。” 她眼神有些飘忽，整个人僵硬得像根木头。第一次送礼，她心里慌了。 刘玉国却没有看信封一眼，反倒眼神完全灼灼地盯着她看，笑里透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深意，“你想说什么，其实可以直说嘛。你看你，弄得像特务接头一样。” 素梅心中一心，强撑着说道：“我是想……听黄主任说，党政办希望还缺个副主任，我想着能挑战一下。” 她话音未落，刘玉国眼中掠过一丝精光，转瞬即逝。 党政办副主任的位置，他早就留了出来，本就是一个诱饵，钓鱼用的。 如今，鱼儿终于咬钩了。 “这件事啊，得慎重。”他慢条斯理说着。 “这个位置，不过将来接替黄主任的，要求可不低啊。你是第六个来找我的人。” “之前我都没有答应。”他顿了顿，语气意思是深长。 “因为我怕他们干不好。” 素梅急了，脱口而出：“我可以的！” 话一出口，她便慌忙闭嘴，不敢再多言。 刘玉国轻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着这一场烟，慢慢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低沉：“我当然知道你行。可你知道，党政办副主任，历来都是男的。” “有时候，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习惯的问题。写材料、办事，那都是粗活、累活。” 他说着，慢慢坐到了她身边。 素梅子身子一震，条件反射地往旁边缩了缩，声音都有些发颤：“刘书记，在这里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了？”刘玉国笑着伸出手臂，搂住了她的肩膀。 “我们是同事，是家人。聊聊工作，聊聊理想，互相关心你说呢？” 素梅脸色煞白，彻底乱了阵脚。 她平日里虽然与男同事打闹惯了，但从未经历过“真刀真枪”的这种情况。此刻，她只想着。 “刘书记你有什么目标吗？”她声音发虚，话锋一转，猛地站起身来。 刘玉国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臂，猛地一拽，素梅顿时跌进了他怀里。 “我的目标啊？”他嘴角一笑，声音低沉。 “就是和你一起，探讨人生的真谛。” 门外，林宇听得清清楚楚，浑身就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僵硬。 他双拳紧握，额头的汗水直往下淌。 他该冲进去吗？ 冲进去，他很大概率会得罪刘玉国，前程尽毁。 但如果转身离开，他这辈子都可能无法原谅自己。 他心中挣扎，左右为难。 突然，屋里传来素梅的声音：“喂，能换个地方吗？” 室内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 “换地方？换地方？”刘玉国笑着追问。 “单位里不方便。”素梅喘着气，声音断断续续。 “恐怕人看见了……明天下午，我去县里找你，好不好？” 刘玉国沉默了片刻，随即大笑：“好啊！” “啪！”一声轻响。 “哎呀，你又打我屁股讨厌！”素梅娇嗔道。 林宇听到此处，整个人仿佛石化。 他愕然站在门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林宇脑子有些宕机。自己考虑过很多情况。 从来没有想过，素梅……素梅姐，竟然答应了！ 那个平日里自尊自重的素梅竟然对那个油腻腻的刘玉国……低头？ 他的心如刀割，胸腔里仿佛被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我先回去了。”素梅的声音再次响起。 “很多同事都还没休息，要是被撞见我还得解释。” 林宇听到这句话，立刻出现，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宿舍。 他一头扎进床上，拉起被子蒙住脸，脑子里却全是刚才那一幕幕不堪入目的画面。 那一夜，他滚转反侧，几乎没睡。 第二天一早，林宇强打起精神，提着饭盒走进办公室。 素梅正坐在外间长椅上，托着腮帮子，望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素梅姐，早。”林宇走进屋里，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 “啊，早啊。”素梅转过头，眼神略显迷茫。 林宇放下饭盒，拿起扫帚准备打扫。 素梅突然从包里掏出一沓钱，递给他：“林宇，这钱还你。” 第七十章 蝴蝶效应 林宇愣了一下：“不着急的，你不是说要用两天吗？” 素梅没有解释，只是摇了摇头，眼神飘忽。 林宇心里明白了钱根本不重要，刘玉国要的是人。 他强忍着怒火接过，低头默默扫地，不再说话。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院内，车门打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女人走了过来，踩着高跟鞋脚步有些生硬的进入了办公室。 林宇一愣，脱口而出：“我去！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裴妍走进来，一脸茫然地扯了扯扯衣摆：“别提了，我妈昨天非给我买了几套这种衣服，还逼我染了黑发。说这样才正式。” 她说着，重新坐在椅子上，转头看向林宇：“我这个打扮好看吗？” 林宇望着她那套束腰小西服，黑发高盘，精致妆容，心里不禁一震。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清溪镇，除了政治斗争和权色交易，似乎还有一些东西，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林宇侧头扫了素梅一眼，心中暗自吐槽：你漂不漂亮，自己不会照镜子？问我干嘛？ 他本想反问一句：“你为啥不去问问素梅呢？” 但眼看着素梅还在一旁低头整理文件，他把话咽了下去，只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呃！这样穿，能体现出你知性美吧。” 他刚想再接着说点什么，脑海却忽然闪现出昨天下午的情景。 裴妍的母亲神色严肃地把他叫到楼后，低声问道女儿平常穿衣风格如何。 他当时随口说了句“挺随意的”，没想到竟然引发了这么大的蝴蝶效应。 他暗自摇头：这裴妍的妈妈，看着文质彬彬的，办起事来却果断得惊人！ 裴妍似乎还没从早上的烦躁中缓过来，眉头紧蹙，眼神往天花板一翻。 “我妈昨晚跟中了邪似的，非逼我穿这身衣服。她肯定是听了单位里某个傻子的胡说八道，才拿我当实验品。” 她咬牙切齿道：“而且我敢打赌，那人肯定就在我们这个办公室里。” “等我查到是谁，哼，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说到这儿，她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笑容一闪，“对了，林宇，我妈还说，哪天让你去我们家做客。” 林宇听得一愣，瞳孔微缩，声音都有些发虚：“啊？为啥啊？” 虽然这话昨天他已经听裴母亲口亲耳听过，但他必须装作一脸茫然。 “还能为啥？因为你上次帮过我呗。”裴妍撇撇嘴。 林宇干笑两声：“阿姨太客气了，真不必这么破费。” 他话音刚落，裴妍的表情忽然严肃下来，笑容收得干干净净，“我妈没找过你吧？” 林宇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我那会儿去给领导送报纸了。” 说完，他顺势抓起一摞报纸，赶紧往刘玉国的办公室走去。 刘玉国正翘着腿、仰坐在椅子里抽烟，烟圈在他眼前腾腾升起。 “刘书记，这是今天的报纸。”林宇把报纸放在他桌上。 刘玉国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像是根本没听见似的。 林宇轻叹一口气，转身离开，随后走向任达远的办公室。 他轻轻敲了敲门，门里响起一声温和的回应，“进来吧，小林。” 门开了，任达远亲自站在门口，脸上挂着一贯的笑意：“快进来，快进来。” 林宇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踏进房间，“我是来送报纸的。” 他本不想多停留。刘玉国的冷漠让他心情有些低落，而任达远虽然待人和善，但他在镇政府内部的处境却不算好，林宇不想因此被别人误会与他走得太近。 “别急着走嘛。”任达远轻轻按住他的肩膀，笑容温和，“坐下聊两句。” 林宇只得依言坐下，心中却在暗自起誓：不管任达远说什么，自己绝不会再为他当挡箭牌了。 “听说你最近的工作碰了些壁？”任达远斟酌着语气。 “年轻人嘛，有什么委屈的，也可以和我讲讲。” 林宇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疲惫：“我经验不足，做事考虑不周，在这里，我愿意向您检讨。” 他的语气谦逊，话却说得不甘。 刘玉国都已经不再追究了，为何任达远还要揪着不放？是想彰显他的领导威严？ 任达远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吃点亏，是成长的必经之路。你现在经历的这些，将来跟着我办事也会更得力。” 他说着站起身，从衣架上取下西装外套：“我现在得去参加个会，等我回来，咱们再好好聊聊。” 林宇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一阵狐疑：他说的“跟着我”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想把自己拉进他的圈子？这么一来，别人岂不是要说我们狼狈为奸？ 他轻轻关上镇长办公室的门，回到了自己工位。 “素梅，来帮我写份材料。”黄轩忽然打开了隔间门，向素梅招了招手。 素梅轻声应了一句，跟着他走进了办公室，并顺手把门带上。 裴妍撇了撇嘴，戏谑地看向林宇，忽然冲他勾了勾手指。 “干嘛？”林宇侧头问。 “你说，他们俩在屋里该不会没干好事吧？”裴妍坏笑着压低声音。 林宇懒得搭理她，转身坐回椅子，语气冷淡：“少管闲事，你游戏里正有人打你呢。” 他扫了一眼她手机屏幕，只见裴妍游戏中的角色一个穿着吉利服的小人正被一阵枪林弹雨击倒。 午饭刚过，刘玉国夹着个皮包，走进办公室，语气平静地说道：“黄主任。” 黄轩立刻跳起来，拉开里间办公室的门：“刘书记，我在这儿呢。” “我下午有点事，先走一趟，有事打我电话。”刘玉国说完，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在素梅脸上略作停留，然后迈步离开。 黄轩皱了皱眉，心里犯嘀咕：这刘书记今天怎么奇怪？以前走人从不打招呼，今天却特地告诉我一声？ 林宇也心生疑窦：难不成……素梅真的要跟刘玉国走？ 他下意识看向素梅，只见她脸上泛起明显的红晕，眼神游离不定，双手紧张地拧着衣角，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 第七十一章 我们不合适 “喂！”裴妍忽然喊了一声，把手机往他桌上一丢，“你帮我玩一局，我去趟洗手间。” 裴妍一走，林宇转头看向素梅，试探地问：“素梅姐，下午你有空吗？能帮我个小忙？” “什么事？”素梅有些警觉。 “我衣服扣子掉了，你下午能不能帮我一下。”林宇撒了个小谎。 “哦，一会儿再说吧。”素梅语气敷衍。 这时，素梅的手机“叮咚”一声响起。她迅速拿出手机，扫了一眼后脸色更红了，眼神中多了一分慌乱。 林宇心中一沉，已经猜到她的决定。 果然，半小时后，素梅站起身来，轻轻推开里屋办公室的门：“黄主任，我家里有点急事，想先走一趟。” “行，你去吧。”黄轩头也没抬地答应了。 素梅整理了一下头发，提起包，脚步匆匆地离去。 林宇目送她的背影，神情复杂，眼中隐隐浮现出一丝失望。 “喂，你干嘛老盯着她看？”裴妍回来了，撇嘴问。 “你喜欢这种类型啊？” 林宇被问得一愣，随口答道：“别胡说，我有女朋友。” “男人嘴上说着专一，眼睛倒是挺忙的。”裴妍低头继续玩她的游戏。 林宇刚想辩解，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女朋友苏瑶的来电。 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林宇因为工作上的压力，常常忽视了她的感受。 “喂，瑶瑶。”他接起电话，语气温柔，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苏瑶的声音低低地传来：“林宇，我们……分手吧。” 林宇听到电话里的那句话，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一样，脑袋“嗡”地一下，差点没当场炸开。 “你说什么？”他声音拔高，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 “为什么会这样？你在骗我对不对？”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顾不得办公室里其他人的目光，快步冲出门去。 阳光刺眼，他走到院子尽头，躲到一处墙角背阴的地方，深吸一口气才再次把电话贴到耳边。 “瑶瑶，周末我不是不想去看你……是因为我们单位这段时间压根儿就没放假。” 林宇说话时，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焦急与隐忍。 “我们这边搞计划生育整顿月，任务压得紧，估计得一个月后才能调休。” 他顿了顿，语气哀求：“别生气，好吗？等我一放假，第一个就去找你。” 可电话那头的苏瑶却打断了他的话，语调冷静得让他有些不适应。 “林宇，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我们之间，可能真的不太合适。” 林宇的心猛地一紧，像被什么东西无形地绞住。 “你在说什么疯话？”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就因为我的工作吗？”他几乎是带着一点怒意继续说。 “你要是嫌我工作太忙、离你远，那我现在就辞职！我可以换个城市，换个岗位，只要能在你身边。” 苏瑶听到这话，原本冷硬的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一些，她沉默了几秒，声音有些哽咽：“不，林宇，你千万不要辞职……你考上选调生多不容易，这是你梦寐以求的机会。你要是因为我放弃前途，我这辈子都会内疚。” “等你回来吧，咱们，咱们再聊。” 林宇听着她的语气，心里一阵莫名的酸楚。 他轻声道：“瑶瑶，不管你能不能顺利考上编制，我都不会改变对你的感情。” “你一直都是我心里的那个唯一，所以，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好不好？”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苏瑶轻轻的一句：“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苏瑶把手机缓缓放在桌上，指尖摩挲着黑色的边框。 她望着逐渐暗下去的屏幕，嘴角轻轻动了动，低声呢喃：“对不起，亲爱的。” 与此同时，林宇站在院墙边，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他完全搞不明白苏瑶到底怎么了。 难道是这段时间，她一个人在家备考，压力太大，情绪出了问题？ 他皱着眉，掏出手机，一边翻通讯录，一边心中快速思索。 最终，他拨通了王凝的电话。 电话刚响了几声，那头就传来一声懒洋洋的问候：“喂？谁啊？” 王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倦意，显然刚从睡梦中爬起来。 “是我。”林宇语气着急，“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王凝听他语气不对，立刻坐直了身体，困意一扫而空：“什么事？你说。” “我觉得苏瑶最近情绪不太对劲，可能是因为一个人在家复习太久了，情绪压抑。”林宇急切地说，“我想请你，偶尔抽空陪她出去走走，别让她太孤单。” 王凝听到这话，顿时一阵无语。 这个傻小子……都这样了，还在为了苏瑶着想？ 她犹豫了一下，握着手机的手攥紧了些。 “林宇，我其实……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她声音低了些，心里却像打鼓一样，矛盾至极。 “什么事？”林宇皱眉，他已经感觉到王凝语气里的异样。 王凝一向直来直去，这样吞吞吐吐反倒更加不寻常。 “你别生气啊，我也只是听别人说的……”她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 “有人说，最近苏瑶和白青洋走得很近，好像白青洋在追求她。” 林宇愣了一下，随后苦笑了一声。 “这不可能。苏瑶不是那样的人。”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我们感情一直很稳定，是奔着结婚去的。白青洋那家伙？他连追求的资格都没有。” 可话还未说完，林宇忽然想起苏瑶刚才的电话内容她提出了分手。 一阵冷风从他心里刮过。 他猛地站起身来，脸色阴沉。 难道她真的动摇了？ 电话那头，王凝还在努力圆场：“也可能是白青洋自作多情，故意在外面说这些话，想挑拨你们感情。” “你放心，我会再……” 可她话刚说到一半，电话那边就传来“嘟嘟”的忙音。 林宇已经挂断了电话。 王凝握着手机，愣了片刻。她忽然有些懊悔，仿佛自己不小心捅了什么篓子。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她轻轻叹了口气。 第七十二章 林宇发火 此时的林宇，整个人像丢了魂。 他慢慢走回办公室，低头坐在桌前，双手托着下巴，目光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天色，眉头紧紧皱着。 他心里翻来覆去的问自己：苏瑶真的会背叛自己吗？ 她怎么会这样？他想立刻请假回去，当面问清楚。 但他走不开。就在他陷入沉思时，旁边的办公桌上传来“咚咚咚”的敲击声。 “干嘛呢？失恋啦？”裴妍笑眯眯地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一点打趣。 林宇被她突然的声音惊了一下，抬眼看她，又低下头，没有接话。 裴妍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陈副镇长刚刚拿过来一份文件，让你复印十份，复印完了送到他办公室。” 林宇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阴沉，“他点名让我复印的吗？” 裴妍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发火。 林宇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声音压抑着怒火：“你是不是觉得，有点什么事就该我去做？我这不是复印机！” 裴妍的笑容僵在脸上，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 一时间，空气中仿佛凝固了。 林宇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虽然自己也意识到了。 但自己已经无法再压抑心中的焦虑与痛苦了。 裴妍眉头一挑，脸色猛地沉了下来：“你在对我吼？” 清溪镇政府的办公楼里，从上到书记、镇长，下到普通职员，还从未有人敢在她面发脾气。林宇今天是怎么了？疯了吗？ 林宇咬了咬牙，眼中带着一丝倔强：“对，我就是在吼你，怎么了？你不是要复印材料吗？自己去！” 这话一出口，整个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林宇平日里老实巴交，一副任人使唤的模样，几乎成了办公室打杂的代名词。 可今天，他不想再忍了。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别说是个活生生的大男人。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里间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被推开，黄轩皱着眉头走了出来，头发稍显凌乱，显然刚刚还在午休。 “你们两个吵什么呢？像什么样子！”黄轩的眼神扫了裴妍一眼，又落在林宇身上，语气瞬间冷了几分。 “林宇，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工作场合别带私人情绪！你想闹就滚回家去，别在单位丢人现眼。” 林宇低着头，强忍着胸口翻涌的情绪。 他明白，黄轩的怒火根本不是冲着裴妍，而是借他撒气。 谁让他是个“软柿子”呢？裴妍的背景，谁敢动她一根头发？ 没再多说一句话，林宇抓起桌面上的文件，转身走出办公室。 脚步急促，肩膀微颤，像是要逃离这压抑的空间。 走进复印室，迅速调试好机器，一页一页地将文件复印出来，动作麻利。 心像被什么堵住了，隐隐作痛，委屈、愤怒、压抑混杂在一起。 他甚至有种想找个无人的角落，大哭一场的冲动。 但他不能。他知道，自己一旦显露出哪怕一丝软弱，办公室里那些人就会更加看不起他。 这时，门被推开了。 裴妍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地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长发随意扎成马尾，清冷的眼神定定地望着林宇。 她没有靠近，只是站在他操作台前，像一堵墙一样挡住他的视线。 林宇微微一愣，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最后一份文件装订完毕后，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低沉而真诚：“对不起，刚刚我太冲动了。” 话音未落，他手里夹着文件，快步走出复印室。 将材料交给陈副镇长后，林宇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他刚坐下没多久，裴妍就跟了进来，轻轻把门关上。 “喂！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她靠着门边，声音低沉。 林宇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写满了纠结。 “有什么事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我能帮你，我愿意。” 林宇沉默了片刻，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或许，今天应该回一趟滨城，亲自问清楚为什么要提出分手，也许能给这段感情一个交代。 轻声道：“裴妍，今天下班后，你能送我去火车站吗？我想回家一趟。” “家里出了什么事？”裴妍皱起眉头，眼神里满是关切。 “要是真有急事，咱们现在就走，不用等什么下班。” 林宇摇了摇头，他是真的难以启齿。 如果是父母生病，倒也还能说出口。 可偏偏是自己的女朋友突然断了联系，说了要分手。 光是想到别人得知这个消息后那种鄙夷的眼神，他就无法开口。 “还是等下午吧。”他语气有些没底气地说道。 “林宇，”裴妍直起身，走近几步，声音认真得几乎有些严厉。 “你到底把不把我当朋友？如果当我是朋友，就别藏着掖着。” 林宇咬了咬牙，终于低声道：“是我女朋友……她突然要跟我分手。” 裴妍眼珠一转，神情变得复杂：“这么大的事儿，你还打算等下午？她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她的语气虽然带着调侃，但眼底却掩饰不住一丝怒意。 她比林宇小两岁，却比他更早进入社会，见惯了情场上的风风雨雨。一个女人突然提出分手，往往不只是感情变淡那么简单。 林宇轻轻叹了口气：“现在还不能确定……但因为这个请假，我确实不好意思开口。” 裴妍翻了个白眼，嘴角却微微上扬：“你真是个死脑筋。” 话音未落，她已经迈步走到黄轩办公室门前，“咚咚咚”地敲了几下门。 黄轩一看到是裴妍，脸色立刻柔和下来，笑容堆满脸：“裴妍，有什么事？” “林宇家里有急事，想请假回趟家。”裴妍语气干脆利落。 “我送他去。” 黄轩一怔：“他有事为啥不自己说？你送他去……这也太……” 还没等他说完，裴妍已经掏出手机，拿起就要拨打：“那我给刘书记打个电话吧，请他来批。” “哎哎哎，别别别！”黄轩连忙摆手，“你们两个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嘞。”裴妍回头冲林宇一扬下巴。 “走吧。”两人前脚刚离开，黄轩望着他们的背影，脸色难看得像吞了苍蝇。 第七十三章 蹲守 “这叫什么事儿啊！”他低声咕哝着。 裴妍不务正业也就罢了，现在还整天跟林宇混在一起。 办公室四个人，一下走了仨，他一个人留下干什么？ 回到自己办公室后，黄轩越想越不对劲。 万一路上裴妍出点什么事儿那她母亲齐红颜怪罪下来，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儿，他赶紧翻出电话簿，找到妇女主任齐红颜一栏联系方式，熟练地拨了过去。 “喂，您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 “李主任您好，我是清溪镇办公室的黄轩。”黄轩语气客气。 “黄主任，有什么事？”齐红颜的语气略显紧张。 “是这样，裴妍今天陪林宇请假出去了。 林宇说家里有急事，裴妍非要开车送他，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就批了假。” 黄轩顿了顿，“这事儿工作上倒没什么大影响，就是担心她开车路上不安全。” 齐红颜沉吟了片刻：“嗯，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我。” “应该的，应该的。”黄轩忙不迭地说。 齐红颜挂断电话后，眉宇间写满了沉思。 昨晚她还旁敲侧击地问过女儿是否对林宇有意思，结果裴妍一口否认。 可今天，她却亲自陪他回家。 这个叫林宇的男孩，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通往滨城的国道上，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仪表盘上，映出一层淡淡的金辉。 林宇靠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眉头微蹙，终于开口：“你开车技术怎么样？” 裴妍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侧头瞥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一抹调侃的笑意：“怎么？你怕死？” 林宇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你年纪轻，估计刚拿驾照不久。我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开慢点。” 裴妍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得意：“我十八岁就拿驾照了，现在已经开了四年。在滨城上学那两年，几乎每天开车上下课。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比你稳多了。” 林宇这才稍稍放松些许，靠在椅背上，暗暗舒了口气。 车厢里沉默了一会儿，裴妍忽然问道：“你女朋友长得漂亮吗？” 林宇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柔情：“嗯，很漂亮。” 这不是客套。在他心中，苏瑶就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哪怕她再冷淡，再疏远，对他而言，她依旧是那个最美的女孩。 裴妍眼神一动，语气却依旧平静：“那你这趟回来，是打算质问她，还是捉奸？” 林宇被她突如其来的直白惊了一下，愣了几秒，没有立刻回答。 “我？”他喃喃开口，话音却卡在喉咙。 他本是想去解释、去挽回，哪怕只是听她一个解释也好。 可裴妍的一句话，却像是一把利刃，猛地把他从幻想中劈开。 是啊，他这次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回荡起最近的一幕幕：苏瑶的电话越来越少，回复越来越迟缓。 上次和她、还有王凝一起吃饭时，那个叫白青洋的男人突然出现，口出恶言，肆意羞辱他，而苏瑶却从头到尾沉默不语。 而王凝那个向来嘴毒却仗义的女孩，曾经暗示过他什么？ 林宇的拳头缓缓握紧，心口闷闷的，有种快要无法呼吸的感觉。 他靠在椅背上，将头深深埋入座椅，闭上双眼，像是在逃避，又像是在自我审判。 裴妍侧目看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从没见过这样一个男人。 在她眼里，男生和女生的感情，分分合合不过是生活的常态。 可林宇却因为一次可能的背叛，像被抽走了灵魂。 她忽然有些心疼这个平时看起来有点木讷的大男孩。 车子一路驶入滨城市区，时间已近中午。 “喂，中午请我吃什么？”裴妍忽然语气轻快地问，仿佛想要缓解这沉重的气氛。 “你想吃什么都行。”林宇语气低落。 “我请你，你随便点。” 裴妍没再多问，直接把车停在了一家街角小饭馆前。 她点了两碗牛肉面，一碗接一碗地吃得干净利落。 林宇却只吃了几口，便低头沉默。 “走吧。”他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像是终于鼓起勇气要面对什么。 他们驱车来到苏瑶所住的小区门口。林宇正要下车，忽然转头看着裴妍，语气低沉：“待会儿……你能不能别出现？” 裴妍微微一笑，点头答应：“行，我就在车上等你。” 林宇下了车，拨通了苏瑶的电话，却无人接听。 他抬头望着熟悉的楼栋，心中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自从他回到清溪镇后，苏瑶不接电话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他咬了咬牙，快步上了楼，来到苏瑶家门前，用力敲了敲门。 良久，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打开了门，脸上带着一丝困惑。 “你找谁呀？” “请问……这是苏瑶家吗？”林宇礼貌地问。 老太太点点头：“是啊，你是？” “我是她的朋友，她在家吗？” “哎呀，不在呢。”老太太摇头。 “早上说是去找朋友复习功课了，一般都晚上才回来。” “那您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这个我可不知道。”老太太说完，便“哐”的一声关上了门。 林宇怔怔地站在原地，心像是被什么重物砸了一下，沉入谷底。 他脚步沉重地走下楼梯，重新坐回裴妍的车里。 裴妍正靠在座椅上玩手机，一见他回来，调侃道：“咋这么快？不会真被甩了吧？” 林宇苦笑着摇头：“她不在家，奶奶说她去复习功课了。” “不是说她整天在家专心备考吗？”裴妍挑眉。 林宇低声道：“可能临时有安排吧。” “鬼知道她在跟谁‘复习’。”裴妍翻了个白眼，继续玩起手机。 林宇没有反驳。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苏瑶不会背叛他。 可这句话，在心里说得越多，就越显得苍白无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闷。 到了下午四点，裴妍终于把手机丢到一旁，伸了个懒腰，嘟囔了一句：“要是她晚上都不回来，你该不会打算守通宵吧？” 第七十四章 目眦欲裂 林宇没应声，只是死死盯着小区的门口。 “你怎么不继续玩了？”他忽然问。 “手机没电了。”裴妍揉了揉眼睛，靠在椅背上。 “对不起啊，让你跟着我浪费一天时间。”林宇有些愧疚。 “你是我朋友，别说这些。”裴妍轻声说。 林宇看了她一眼，内心忽然泛起一股温热。 他一直以为裴妍只是个嘴硬心软的姑娘，可现在才发现，她的“心软”，比他想象得还要深沉。 就在这时，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停在了他们车的前面。 林宇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车牌，眼神猛地一凛。 自己曾经在苏瑶楼下和酒吧门口都看见过这辆车！ 他几乎屏住了呼吸。 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副驾驶下来，长发披肩，身穿浅色连衣裙――是苏瑶！ 紧接着，白青洋也从驾驶座下来，绕到车的一侧，伸手扶住苏瑶的肩膀，动作亲昵、熟练。 林宇的眼神死死盯住那一幕，拳头在膝盖上握得咯咯作响。 “哇哦，好刺激啊！”裴妍不解地看着林宇。 “你认识他们？” 林宇没有回答。他只是看见白青洋低头，在苏瑶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那一刻，林宇的世界仿佛崩塌。 他猛地推开车门，声音沙哑而愤怒地喊出：“苏瑶！” 那一声带着滚烫的愤怒、难以忍受的背叛，还有刻骨的失望。 苏瑶正要下车的动作顿住了，脸色瞬间惨白，仿佛被雷劈中一般。 她缓缓转过身，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疾步走来，眼里藏着翻滚的怒海。 “林宇……你……你怎么在这儿？”她声音颤抖，语调中既有惊讶，又带着一丝慌乱。 林宇气喘如牛，胸膛剧烈起伏，双眼死死盯着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刻，他的心像刀割一样。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心牵挂的女孩，竟会和另一个男人，出现在这样亲密的画面中。 白青洋此时下了车，倚在车门边，双手抱胸，冷笑一声道：“林宇，来的正好，也省得我们再通知你。” 他缓缓走近，语气轻浮而讥讽：“说白了，苏瑶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今天早上，她不是已经发短信跟你分手了吗？你要是自觉点，就别再纠缠她了。” 林宇盯着他，双拳紧握，指节发白。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他怒吼着。 白青洋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凭什么？你自己照照镜子。你有什么？” “一个刚毕业的选调生，被发配到清溪镇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前途在哪儿？房子车子你有吗？地位、资源，你有吗？” “你配得上她吗？” 林宇气得全身发抖，嘴唇哆嗦着，眼中燃起怒火：“你闭嘴！”他吼道，几乎要冲上去。 可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 他不是不敢动手，而是他知道，如果动手，事情会变得更糟。 他恨的不是白青洋。 他恨的是苏瑶的背叛。 他们在一起四年，多少个日日夜夜的陪伴、承诺、梦想。可如今呢？一句“我们不合适了”，就轻飘飘地抹去了所有回忆？ 他嗓音颤抖，质问：“苏瑶……为什么？” 苏瑶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林宇……我觉得我们之间，真的不适合继续了。” 林宇仿佛被人当众抽了一巴掌，脸色煞白。 “你拍着良心说，”他咬牙切齿地问。 “你这么做，心不痛吗？”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曾经……有多少回忆？你就这么轻易地，把我当成了过去？” 他一步步逼近，眼中布满血丝。 眼看林宇情绪失控，白青洋上前一步，伸手搂住苏瑶的腰，挡在她身前，冷冷道：“林宇，我警告你。你现在可是国家干部，一旦动手小心我让你工作不保，在派出所里忏悔吧。” 林宇的拳头已经举起，却终究还是没有落下。 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插了进来。 “哎哟，你跟她生什么气？”裴妍快步走上前，一把拉住林宇的胳膊。 “你没听过那句老话吗？什么无情，什么无义来着。为了这种人渣，不值当。” 她话说得轻松，语气却铿锵有力，手却死死地拽着林宇的胳膊，不让他冲动。 苏瑶一愣，目光落在裴妍身上，脸色骤变，“林宇，她是谁？” 她从来没见过这个女孩。 记忆中的林宇，是那个在大学四年里，连女生微信都不加的“老实人”。 裴妍冷笑一声，眼神锋利：“怎么？你可以跟别人勾勾搭搭，他就不能换个口味？” “苏瑶，你不是说自己是朵白莲花吗？怎么现在倒像颗白菜，只要是猪都能拱？” 她目光扫过白青洋，鼻尖轻哼：“哦不对，还是头油腻又肥的猪。” “你啊，眼光不行，审美更不行。林宇这么好的人你不要，真是瞎了眼。” 白青洋脸色一沉：“你骂谁是猪？” “你啊。”裴妍毫不畏惧地顶回去。 “你是清溪镇的吧？”白青洋冷冷一笑，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你给我等着。” “行啊，我等着。”裴妍说着，猛地转头，搂住林宇的脖子，在他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谢谢你，苏瑶，谢谢你把这么好的男人让给了我。”她甜甜地笑着。 “我真是捡到宝了。” 说完，她拉着林宇上了车。 白青洋还想追，裴妍却一脚油门踩下，车子扬起一阵尘土，绝尘而去。 车内一片沉默。 林宇坐在副驾上，整个人僵硬如雕像，脸上的吻痕还未褪去，眼神却呆滞空洞，像是丢了魂。 裴妍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开车，目光不时扫向他。 终于，在一个红灯前，她轻声问道：“要不要，我陪你喝一杯？” 林宇眼神缓缓转向她，低声答道：“好。” 他们找了一家不太起眼的小馆子，要了几个家常菜，林宇点了两瓶白酒。 “你别给我倒酒啊，我还得开车呢。”裴妍皱眉。 “嗯，我自己喝。”林宇说着，拧开瓶盖，倒满一杯，一口闷了下去。 裴妍惊了一下：“你也太猛了吧，菜还没上完，你已经灌一杯了？” 第七十五章 你要不认账? 林宇不语，脸上带着微红，又倒了一杯，继续闷下去。 “喂，你行不行啊，别喝这么快。”裴妍有点急了。 “再这么喝，我得送你去急诊了。” 林宇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又倒了一杯，刚要举起，裴妍一把抢过了酒杯。 “我他妈就看不起你这种怂样！”她拍着桌子训他。 “就为了一个女人，至于吗？” “她不要你，是她瞎了眼。你现在这样，反而显得你不值钱。” 林宇睁大眼睛，眼泪已经顺着脸庞滑落。 “她……她说要跟我一辈子的。”他声音颤抖，痛苦如潮水般涌来。 裴妍心疼得不行，强行把他手里的酒瓶夺下，拧上盖子：“别作践自己了。” 下一秒，林宇猛地趴在了桌上，昏沉沉地不动了。 “卧槽，你这就醉了？！”裴妍瞪大眼睛，吓了一跳。 菜还没上完，这人就醉了个彻底。 她咬牙切齿地喊来服务员：“不吃了，打包，打包！我带走！”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屋内。 林宇躺在床上，眉头微蹙，缓缓睁开双眼。 他翻了个身，手臂下意识地一探，忽然触到一具柔软的身躯。 他整个人顿时清醒，腾地坐起身，像被电击了一般。 身旁，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头发散乱，肩膀轻轻起伏。 林宇脸色大变，心跳如擂鼓。 这是……谁？！ 林宇睁开双眼的刹那，只觉得脑海像被重锤敲击，昏沉一片。他皱着眉，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却一无所获。 他缓缓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睡的面孔。 是裴妍。 她侧躺在他身旁，长发散落在枕头上，眉眼安静，呼吸平稳。那张平时嘻笑怒骂的脸，在这晨曦中，竟显出几分宁静的…美。 林宇的心猛地一沉。 昨晚…他们，难道真的…… 他猛地掀开被子，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只穿着一条内裤。 再抬眼看向裴妍，肩膀外露，雪白的肌肤在晨光下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完了。 林宇几乎是本能地跳下床，心慌意乱地在房间里四处寻找衣服。 他急得直冒汗，脑子里一团浆糊。 “她该不会是故意藏了我衣服吧？”他悄悄瞥了床上的裴妍一眼，心中越发不安。 “是不是怕我翻脸不认人，所以先下手为强？” 正想着，他不小心碰翻了桌边的水杯，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床上的裴妍被惊醒了，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嘟囔道：“大清早的，你能不能安静点？吵死人了……” 林宇顿时僵在原地。 这一句熟稔得像极了老夫老妻之间的抱怨。 他怔怔地看着裴妍，内心翻江倒海。 “她……她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吗？” 难道她就不觉得他们之间，昨晚……发生了那种事，完全是一场意外？ 林宇的脑海忽然闪过昨晚在苏瑶楼下的场景。裴妍那句“谢谢你把这么好的男人让给我”，她当着苏瑶和白青洋的面，毫不犹豫地亲吻了他。 “我靠……”林宇猛地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悔得肠子都青了。 “我怎么就……喝多了呢？！” 更糟糕的是，他对裴妍一点感情都没有。他从没把她当作自己理想中的伴侣。 裴妍这人，做朋友可以，仗义、直率，但若说娶回家……他实在难以想象那种日子。 “可现在怎么办？”林宇抱头原地打转，像一只被困住的仓鼠。 “你在干嘛？”裴妍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宇猛地转头，只见她坐起身来，身上只穿着一件吊带美背，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她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你一大早像个陀螺，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啊！”林宇惊呼一声，连忙蹲了下来，脸色通红，“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裴妍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你一直叮叮当当的，我还能睡得着？再说了……” 她抬起下巴，语气玩味，“你身上哪儿我没见过啊？现在装什么纯？” 林宇瞬间瞪大双眼。 这话的含义，实在是太直白了。 “完了完了完了……”他脑袋里轰然作响，仿佛天塌地陷。 “对不起啊，裴妍……”他低声道，满脸悔意。 “我昨晚真的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我向你道歉。” 裴妍翻了个白眼，冷笑道：“林宇，我真是看错你了。你也不过就是那种喝完酒就不认账的渣男而已。” “我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 说着，她掀开被子，直接下了床。 林宇赶紧转过头，不敢看她。 她只穿了一条内裤，那双修长的大腿像是从杂志封面里走出来的模特一般。 她赤脚走进浴室，门“砰”地一声关上。 林宇一个激灵，连忙跑到浴室门前，小心翼翼地说。 “裴妍，你听我解释……昨晚……我真不是故意的……” “吱呀。”门被猛地拉开，裴妍将一叠衣服扔到他怀里：“滚一边去，别堵着门。” 林宇抱着衣服退回床边，赶紧穿好。 裴妍洗漱完出来，已经换好了衣服，精神利落。 她走到林宇面前，歪着头笑眯眯地问：“喂，你是不是那种‘提上裤子就不认账’的主儿？” 林宇尴尬地站起来，神色严肃：“如果我真的犯了错，我会负责。但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存在误会。” 话没说完，裴妍冷哼一声打断：“谁要你负责了？你也太自作多情了。” 说完，她拎着包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丢下一句：“我在楼下等你。” “嘭！”门关上了。 林宇愣在原地，长叹一口气，冲进洗手间洗了把脸，随后快步追了出去。 车里，裴妍正靠在方向盘上打着哈欠。 林宇一坐上车，裴妍便笑嘻嘻地回头：“不如我带你在滨城玩两天吧？回清溪多无聊。” 林宇摇摇头，声音低沉：“还是回去吧，今天还得上班，别耽误了。” “好吧，听你的。”裴妍撇撇嘴，调转车头，驶上返程的高速。 一路上，林宇都没说话，神情沉默。 第七十六章 裴妍的背景 汽车驶入清溪镇政府大院时，林宇忽然伸出手，拉住了裴妍的胳膊：“等一下。” “怎么？”裴妍回头看他。 林宇迟疑了一下：“我想问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妍皱了皱眉，挣开他的手，语气不耐：“你觉得发生了，那就是发生了。” “你觉得没发生，那就当没发生。非得问个明明白白，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说完，她推开车门要下车。 “喂！”林宇再次拉住她，“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该有个交代。” 话音未落，车窗外响起敲窗声。 裴妍一转头，见是黄主任，眉头顿时一挑：“干嘛？” 黄轩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他的目光落在林宇抓着裴妍胳膊的手上，眼神复杂。 林宇慌忙松开手。 “没事没事，我就是你们早上没来上班，电话也打不通，我有点担心。”黄轩干笑两声。 “你们继续，继续。” 说完，便匆匆离开。 “靠，真是搞不懂这些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裴妍嘟囔着，不耐烦地用力推开车门，跳下车后，头也不回地朝办公室快步走去。 她修长的身材映着清晨的阳光，显得格外明亮耀眼。 望着她渐渐远去的窈窕背影，林宇的心头却泛起了阵阵波澜，几个疑惑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黄主任刚才那番看似漫不经心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误以为自己和裴妍真的在拍拖？ 裴妍刚才对自己的态度，究竟又意味着什么？ 昨天晚上，自己和裴妍喝得酩酊大醉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连串的疑问如同蚂蚁般在林宇的脑海里爬行，让他烦躁不堪。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林宇迈步向办公室走去。 刚推开门，他便惊讶地发现，平日里低调朴素的素梅，今天竟穿了一条格外夺目的红色连衣裙，裙子细腻的剪裁和精致的设计，衬托出她从未展露过的清秀模样。 这条裙子林宇非常熟悉，之前他曾经在网络商城上见到过。 还记得大学即将毕业之际，林宇打算挑一件高档的裙子送给苏瑶，希望她穿着去求职时能更自信一些。 当时苏瑶便在购物网站上选中了这条裙子，但当林宇瞥见裙子的价格标签时，整个人顿时傻眼了那可是四千多块钱啊！ 对那时一个月只有一千块生活费的林宇而言，这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 如今世事变迁，再次见到这条裙子，竟是在素梅的身上，不禁让林宇多看了两眼。 “素梅，麻烦你过来一下好吗？”黄主任坐在办公桌旁，轻声招呼道。 素梅轻轻应了一声，站起身，优雅地提了提裙摆，踩着高跟鞋走进了黄主任的办公室。 裴妍见状，凑到林宇身边，悄声问道：“喂，这姐姐今天有点不太对劲啊，你不觉得吗？” 林宇愣了一下，满头雾水地反问：“你又在说些什么呢？” 裴妍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平时没注意吧？素梅姐姐平常穿的都是两三百块钱左右的国产品牌衣服，今天倒好，一下子穿了件国际名牌，这裙子我之前在商场见过，没有几千绝对买不下来。” 她顿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小声继续说道：“你猜猜，她是不是最近发了什么意外之财？” 林宇听得莫名其妙，干脆摇头道：“这我哪知道啊。” 说实话，他对于素梅的私生活并不感兴趣，他更焦虑的是昨晚酒后发生的事，他只怕裴妍会突然要求他负责。 如果事情真发展到那个地步，他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终于，他忍不住压低声音，试探地问：“裴妍，昨晚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吧？” 裴妍原本带着笑容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脸色铁青地瞪着他：“林宇，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觉得昨晚没把我睡了，亏大了吗？” 她站起身来，语气愈发冰冷：“我愿意和你走得近一点，是因为觉得你人不错。你要是脑子里整天琢磨些歪门邪道的东西，那咱们还是趁早划清界限算了！” 话音未落，她便转身快速地离开了办公室，鞋跟敲打地板的声音格外清晰。 林宇呆坐在原地，心头猛然一震。 此刻，他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了下来。裴妍明确地告诉他，昨晚他们之间并未发生任何事情，这一刻，他甚至想要放鞭炮庆祝一下。 而与此同时，在里屋办公室内，黄主任和素梅却同时愣住了。 黄主任本来只是想教素梅如何撰写材料，没想到却意外听到了裴妍刚才那番惊人的话。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太过小看林宇了。 裴妍的家庭背景在整个镇来说都是极有分量的，她父亲裴克业是土地局局长，母亲齐红颜则是妇联主任，一家两位正科级干部，实属少见。 如果林宇真能与裴妍结缘，将来的仕途之路必将一帆风顺。 想到这里，黄主任心中暗下决心，以后对林宇的态度还是要有所转变，千万不能再轻易得罪他了。 素梅轻轻地问了一句：“黄主任，他们两个真的在谈恋爱吗？” 黄主任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些都与咱们无关，别操心了，赶紧干活吧。” 素梅微微点了点头，站在一旁，心中却波涛汹涌。 她不禁暗自庆幸昨天自己及时去找了刘玉国，尽管内心十分抗拒，也十分厌恶刘玉国那臃肿的身材和油腻的嘴脸，甚至事后整晚辗转难眠，深感懊悔。 但眼下，当她看见自己的裙子赢来众人关注时，她却觉得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另一边的裴妍，拿出手机充好电，刚打开游戏准备消磨点时间，电话铃声便刺耳地响了起来。 “裴妍，你昨晚究竟跑到哪里去了！”电话那头，是母亲齐红颜压抑着愤怒的声音，“你难道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给我和你爸带来了多大困扰吗？你学习不好我们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现在你居然还敢……” 第七十七章 态度转变 “行了，我知道了！”裴妍没好气地打断了母亲的话。 “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吧，现在我有事。” 话音落下，她便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也就在此时，黄轩打开门，微笑着向林宇招了招手：“林宇啊，陈委员那边有些表格要做，你过去帮帮忙吧。” 林宇闻言立刻起身，欣然答应：“好的，我马上过去。” 走出办公室，林宇心里自然是疑惑重重。自从上次放走了那个孕妇之后，黄主任对他的态度一直冷淡疏远，今天却突然变得如此温和亲切，让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林宇带着疑惑走进陈军的办公室，陈军正坐在桌前，指着电脑屏幕说道：“小林，快过来帮个忙，把这些数据整理成表格，再把这堆文件里的信息录进去。” 看着面前厚厚一叠文件，林宇顿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这得录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啊？ 陈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兄弟，麻烦你了，哥今天上午还要下村去开个会议，咱们回头再聊。” “没事儿，您忙去吧，这事交给我就行了。”林宇强颜欢笑地点了点头。 虽然工作量有点大，但他心里却十分欣慰。 毕竟在整个清溪镇政府，几乎没人愿意理会他，今天陈军主动给他分派任务，说明自己在他眼里还有些价值。 想到这里，林宇心情稍好了一些，他坐在电脑前，深吸一口气，开始专心致志地投入到繁琐的工作当中。 林宇在陈军办公室里，面对厚厚的一摞文件，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着，正忙得不可开交时，另一边的裴妍却几乎要崩溃了。 她才刚不耐烦地挂断母亲的电话，父亲裴克业的电话又接踵而至，电话里父亲严肃而激烈的训斥，让她心里又委屈又恼火。 父亲的电话刚放下，还来不及喘口气，奶奶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语气充满了责怪和不满。 裴妍只觉得脑子一阵眩晕，原本轻松愉悦的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她猛地拔下充电器，怒气冲冲地跑进陈军办公室，毫不客气地指着林宇的鼻子说道：“林宇，这都怪你！害得我爸妈还有我奶奶轮番把我骂了一遍，你到底给我惹的什么麻烦！” 林宇抬起头，神色满是尴尬与歉意，连忙说道：“对不起啊，裴妍，这次真的是我连累到你了。” 还没等裴妍再开口，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母亲齐红颜的名字。 电话一接通，齐红颜愤怒的声音就从里面传出：“裴妍，你马上给我滚回来！我就在家里等你！” 裴妍无奈地低声说道：“妈，我现在在单位上班呢，你让我怎么回去啊？” 齐红颜根本不听她解释，冷冷地说道：“你今天要是不回来，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妈！” 话音刚落，“嘟嘟”的忙音便传来，电话再度被挂断。 裴妍气得攥紧拳头，沮丧地瞪了林宇一眼，低声呢喃道：“林宇，你真是害惨我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办公室，大步流星地走到停车场，开车扬长而去。 望着窗外裴妍远去的车影，林宇心里百感交集，暗自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给裴妍的母亲解释清楚？ 可他拿出手机又顿时想起，自己根本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苦笑一番，还是决定先完成手头的工作再说。 就这样，林宇埋头苦干了一整天，直到窗外夜幕降临，他才终于完成了所有资料的录入任务。 林宇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办公室时，正巧遇上鱼仔从走廊经过。 鱼仔双手插着裤兜，笑着招呼道：“林宇，晚上过来一起吃饭吧？” 林宇一怔，略带迟疑地说道：“我去合适吗？” 鱼仔摆了摆手，笑道：“没事，今晚上就是牛圈村的孙书记请客，我正好去送报表，人不多，咱们一起吃点。” 林宇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眼下，他迫切希望能够多结识些人，融入到镇政府这个大家庭中去。 两人一起来到饭馆时，孙浩洋正在包厢里训斥老猪。 “朱会计，你能不能坐有坐相点？蹲在椅子上像什么话？”孙浩洋气得脸色通红，拍着桌子大声说道，“你再这样下去，真是把我们牛圈村的脸都丢光了！” 老朱胖乎乎的脸庞挂着无所谓的表情，嘟囔道：“嚷啥呢，我坐下还不行嘛。”说着，他才懒洋洋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坐好。 鱼仔推开门，笑着打圆场：“朱会计，孙书记，大家都在呢。” 老猪赶忙站起身，满脸堆笑地招呼：“哎呀，于干部来啦，快坐快坐。” 几个人落座后，孙浩洋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于干部，你听说了吗？昨晚咱们镇西边李庄村，有个年轻的寡妇被车撞死了，可怜家里还有个才几岁的孩子。” 鱼仔一愣，眉头皱了皱：“具体是啥情况？你知道是谁家的吗？” 孙浩洋摇摇头：“具体姓啥我也不清楚，反正消息是这么传的。” 林宇听到这里，心头猛地一震，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安的预感。 他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何丽芳那张温柔婉约的脸庞，心中惴惴不安。 他忍不住插话问道：“那个寡妇的婆家姓什么？” 孙浩洋笑着摇摇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反正只是听个闲话而已。”说着，他举杯招呼道：“来，咱们先喝酒吧。” 几杯酒下肚，孙浩洋和鱼仔开始低声讨论村里的项目，林宇却完全没心思听，随意吃了几口饭，便放下了筷子。 见孙浩洋电话响起，林宇趁机起身说道：“鱼仔哥，我手机忘办公室了，回去拿一下。” 鱼仔正忙着和孙浩洋说话，只是抬眼点了下头，便继续专注聊天。 林宇快步离开饭馆，心中牵挂着李庄村的何丽芳，脚下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夜幕深沉，昏暗的月光洒在乡间小路上，林宇凭着记忆，很快来到了何丽芳家门口。 第七十八章 血口喷人 站在那扇熟悉的朱红色大门前，他内心不断挣扎着。 夜已深，此刻敲门是否合适？但他心中实在惴惴不安，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敲响了房门。 门内很快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何丽芳低低的声音带着几分警惕：“是谁啊？” 听到她的声音，林宇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低声说道：“是我，林宇。” 门缓缓打开，何丽芳披着乌黑浓密的头发，穿着一件黑色丝质睡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凝脂般细腻白皙的肌肤，在朦胧月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她惊讶地看着林宇，声音有些颤抖：“林宇，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林宇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觉得不合适，只得无奈地沉默下来。 何丽芳侧过身，轻轻说道：“先进来吧。” 说完这句话，她的心跳陡然加速。 这是自丈夫去世以来，她第一次邀请一个男人在夜晚踏进自己的家门，她的心跳得飞快，脸颊烫得几乎发烧了起来。 林宇站在门外犹豫了片刻，心里几番挣扎之后，终于还是迈步走进了院子。 他的心跳得很厉害，目光紧盯着前方。何丽芳走在前面，窈窕的身影如风中摆动的柳枝一般轻盈柔媚，不知为何，他脑海里忽然又回想起上一次送东西过来的时候，无意中撞见的一幕，顿时脸颊有些发烫。 不经意间，他的视线飘向了院子角落里那间洗澡间，心跳顿时更是乱了起来。 “林宇，怎么这么晚了跑过来了？”何丽芳拉开堂屋的门，侧过身子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但更多的是关切。 林宇迈进屋内，将刚才听到的那些村里的传言，断断续续讲了一遍。 “哦，村里确实有个年轻姑娘被车撞死了，”何丽芳闻言浅浅一笑，随即又轻声解释，“不过那家住在村子北边，离咱们这儿还挺远的。” 说话间，她纤细的手臂拿起桌上的茶壶，弯下腰，细心地给林宇倒了杯茶水。就在她微微俯身的一瞬间，领口微微敞开了一些，隐隐约约能看到雪白的肌肤。 林宇顿时觉得心跳加速，脸上更是烧得厉害，不由自主地避开视线，心中却又莫名地紧张和愧疚。他从未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深更半夜，出现在一位并不熟悉的寡妇家里。 此刻的何丽芳，穿着淡薄的丝质睡衣，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那衣裙仿佛半透明一般，隐隐约约间，林宇甚至能感觉到，她里面似乎什么也没穿。 何丽芳将茶杯放到桌上，抬起头时发现林宇满脸通红，不禁也微微一愣，随即自己的脸颊也泛起一丝红晕。 最近的一段日子里，她过得并不安稳。自从丈夫过世后，村里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们，总是偷偷摸摸地跑来骚扰她。无奈之下，她只能把此事告诉了婆婆。 婆婆知道后，便决定晚上来陪她作伴，以防那些不轨之徒。刚才林宇敲门时，她还以为是婆婆提前回来了，因此没来得及换身合适的衣服。 “你最近工作顺利吗？”何丽芳低头抿了口茶，低声问道，声音里有些羞涩。 对林宇，她心里一直存着感激之情。但感激归感激，她却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更不会刻意表现出过多的热情。 “还行，挺好的。”林宇低低应了一声，之后便又陷入沉默。 屋内一时间十分安静，气氛也变得尴尬起来。两个人都觉得别扭，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缓解。 终于，林宇站起来，局促地说道：“嫂子，既然你没事儿，我就先回去了，天色也不早了。” “那你路上一定要小心啊，”何丽芳赶忙站起来，声音里透着几分关切，她送林宇一起走到门口。 就在两人刚要开门时，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嫂子，快开门！”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人吓了一跳，何丽芳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低声对林宇说道：“是彩娣，你快躲到东偏房去。” 林宇心知此刻不能犹豫，连忙蹑手蹑脚地钻进了旁边的东偏房。 “彩娣啊，这么晚你怎么来了？”何丽芳打开院门，脸上带着一丝不悦地问道。 对于这个小姑子，她并没有太多好感。婆家姑嫂之间难免有些摩擦，她们也不例外。 “妈今晚出去打麻将去了，特意让我过来陪你做个伴，”赵彩娣一边说，一边大大咧咧地走进屋，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何丽芳站在院子里，看着她径直进了堂屋，赶紧转身来到东偏房低声对林宇说道：“你先等等，我一会儿找机会拖住她，你赶紧溜出去。” 说完，她急急忙忙回到堂屋里，却看见赵彩娣正随手脱下外套和裤子，拿起毛巾要去洗澡，嘴里还嚷嚷着：“嫂子，你沐浴露放哪儿了？我今天跑了一整天，累死了，非得洗个澡不可。” 何丽芳顿时愣住了，心里暗自惊慌，甚至怀疑这个小姑子是不是刚才看到林宇进了家门，故意设了这个圈套。 “彩娣，这天气刚回来最好别急着洗澡，容易着凉，先歇会儿再洗吧，”她忙不迭地拦在门口劝说。 赵彩娣却不耐烦地挥挥手：“嫂子，就洗个澡而已，你怎么还拦着我？” 说着，她便朝东偏房走去，嘴里还念叨着沐浴露肯定在浴室里。 何丽芳面色变得极为难看，赶紧跟在她身后，试图转移注意力：“彩娣，你妈那边还有吃的吗？我有点饿了。” “饿了自己去拿，我穿成这样怎么帮你拿？”赵彩娣停下来，狐疑地上下打量嫂子，“嫂子，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说完这句话，她猛然间意识到今天嫂子的举止确实不同寻常。深更半夜的，嫂子却满头大汗神色紧张，这分明是有情况。 她眼神一冷，声音也变得刺耳起来：“嫂子，我哥尸骨未寒呢，你就迫不及待了？你想改嫁，我们也不会拦着，但也别把野男人带回家里，恶心人！” 这一番话像一把刀一样刺入何丽芳的胸口，让她难堪又委屈：“彩娣，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勾引男人了？你别血口喷人！” 第七十九章 误会恋爱关系!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进浴室？”赵彩娣冷笑一声，咄咄逼人地质问道。 何丽芳一时语塞，急得满脸通红却想不出任何解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彩娣推开自己，径直打开浴室门。 灯光亮起的一刹那，何丽芳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跟着冲进屋去，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她长出了一口气，刚要放松下来，赵彩娣却回头古怪地问：“嫂子，你到底在怕什么？” 她赶紧掩饰道：“没什么，刚才我洗了衣服，怕热水不够用，你快洗吧。” 话音刚落，她忽然看到墙角处，一个熟悉的人影缓缓地探出了头来。 何丽芳转头的一刹那，忽然发现林宇竟然还站在门口未曾离去，她顿时惊得瞪圆了双眼，几乎忍不住惊叫出声，连忙慌乱地捂住了嘴巴。 “嫂子，你怎么还杵在这儿呀？”赵彩娣不耐烦地催促着，“虽然咱俩都是女人，但你这么盯着我洗澡，我也怪难为情的。赶紧出去吧，别杵在那儿不动弹了。” “哦，那我去前院厨房找点吃的吧。”何丽芳急忙掩饰着内心的慌张，迈步走向门口的林宇，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还没走啊？” 林宇靠近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家那道铁门锁得特别紧，我刚才试了试，推门时发出了声音，怕被彩娣听见了。” 两个人因为说话，靠得极近，何丽芳心神不宁地扭头时，却意外与林宇贴近的唇瓣轻轻触碰了一下，两人顿时心跳加速，慌乱地往后退开几步，脸上不约而同地浮起一抹尴尬的红晕。 “嫂子，我……我不是故意的。”林宇赶紧结结巴巴地道歉，面色涨红。 何丽芳却迅速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他别再出声，小声说道：“别说了，赶紧跟我来！” 她快步领着林宇走向大门口，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铁门，向外张望了一下，确定无人经过后，才轻轻推了林宇一把，示意他快走。 林宇迅速迈出院子，消失在夜幕之中。何丽芳关上门，靠在门背上，伸手拍了拍狂跳不已的胸口，心里暗自庆幸，今晚的场面实在太惊险，差一点儿就被赵彩娣撞破了。 直到林宇的背影彻底融入黑暗，她才长舒了一口气，转身慢慢回到了屋内。 林宇匆匆走回乡政府门口时，正好与吃过晚饭的鱼仔迎面撞上了。 “林宇，这么晚去哪儿了？”鱼仔奇怪地问道。 “刚出去买了双袜子，天儿冷了。”林宇尴尬地笑了笑，随口找了个借口。两人随即并肩往乡政府院子里走去。 刚踏进大门，盛磊竟然从办公楼里走出来，看见鱼仔和林宇同行，神色出奇地和善，满脸堆笑地对林宇说道：“林宇啊，来我宿舍坐坐吧，大家都在呢，正热闹着呢！” 林宇愣了一下，觉得甚为蹊跷。自从那次放走孕妇的事件后，盛磊一直对自己冷眼相待，背后也没少说自己的坏话。这次突然如此热情，十有八九是因为自己与鱼仔在一起，他才收敛了态度。 想到这里，林宇淡淡笑了笑，果断拒绝道：“不了，盛哥，我今天喝了点酒，有些头晕，想早点休息，以后再说吧。” 说完便不再搭理盛磊，径直朝自己的宿舍走去。 回到房间后，林宇躺在床上，脑海里却翻腾起了苏瑶的影子。 他心头烦躁，便从床头拿起了自己刚买的一盒香烟，点燃一支猛吸了一口，顿时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就在他咳得眼泪都快流出来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林宇随手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王凝打来的电话。 “喂，林宇，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电话那头，王凝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犹豫。 “你说吧，是什么事儿？”林宇强作镇定，心底却隐约猜到了几分。 王凝在电话里停顿了几秒，终于还是开口说道：“苏瑶她背叛了你。她现在已经跟白青洋在一起了。” “其实之前我就有所怀疑，今天晚上我同学证实了这件事，他们俩公开在聚会上宣布了关系，吃完饭还直接去开了房……” 林宇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脸上的表情却没有过多变化，平静得有些出乎意料。 “喂？林宇，你在听吗？”王凝见他沉默，不由得急切地追问起来。 “其实，这件事我昨天就知道了。”林宇沉默了一下，才冷静地说出这句话。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王凝，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王凝顿时一阵错愕，脱口而出：“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宇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涩：“我昨天回去了一趟，亲眼看见他们俩在一起。” 电话那头的王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无法想象当时林宇面对那一幕的心情，“苏瑶真是太过分了！她根本不配你对她那么好。林宇，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更值得你去珍惜的女孩。” “谢谢。”说完这句话，林宇便挂断了电话，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林宇早早醒来，整个人却精神萎靡，连早饭也懒得吃，在床上磨蹭到八点多，才匆匆起床洗漱，赶去办公室上班。 他刚踏进办公室的大门，裴妍便急匆匆地迎了上来，一脸严肃地说道：“林宇，我有件特别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林宇见她神情凝重，心中顿时涌起一抹不祥的预感，赶紧问道：“什么事儿这么严重？” 裴妍谨慎地瞥了一眼办公室里的素梅，压低声音说道：“这里不方便，我们出去说。” 说完，她便迅速转身走出办公室，径直坐进了停在门口的汽车里，示意林宇跟过来。 林宇犹豫了一下，转头正好看见素梅正满脸狐疑地盯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跟随而去，坐进了裴妍的车里。 刚一坐稳，裴妍便焦急地对他说：“林宇，我爸妈现在误会咱们两个在谈恋爱，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林宇面色一惊，顿时也急了：“怎么会这样？” 裴妍无奈地叹了口气，讲述了昨晚回家后，裴克业夫妇对她一番严厉的盘问。 第八十章 断片糗事 她无法把林宇和苏瑶的事情说出口，只能撒谎说林宇的母亲病了。 自己才送他回家，结果却引起了母亲齐红颜的怀疑，非要认定他们俩之间存在男女关系，还坚持要亲自找林宇当面对质。 林宇听完，面色凝重了几分，盯着裴妍认真地问：“裴妍，那天晚上，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你能确定吗？” 裴妍愣了一下，神情有些为难地反问道：“真的很重要吗？” 林宇坚定地点了点头，语气异常严肃：“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对于林宇而言，这件事的确意义重大。 原因也很简单。如果裴妍亲口告诉他，那晚他们确实发生了超越一般朋友的关系，那么，林宇一定会负起自己该负的责任，当然，前提是裴妍需要他这样做。 虽然心底里，他其实并不欣赏裴妍，甚至偶尔还会暗自觉得她有些浮躁，但责任就是责任。 此时的裴妍，轻轻叹了口气，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一脸无奈地摇头。 “你想太多了，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且我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咱们俩不可能。” 见林宇还是一脸茫然地盯着自己，似乎还在期待她的后续说明，裴妍忍不住继续说道：“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你在餐厅喝了太多酒，连一口菜都没吃进去。” “最后没办法，我只好把满桌子的菜全都打包带走，然后费尽力气才把你拖到了停车场，准备把你扔进车里后赶紧回清溪镇。” 说到这里，她夸张地揉了揉肩膀，好像现在还能感受到那晚沉重的负担：“你知道吗，你真的很重，差点没把我整个人累垮了。” “这还不算什么，”她顿了顿，表情变得有些嫌弃。 “结果刚出了餐厅大门，你就吐了，而且竟然直接吐到了我衣领里面！” 回忆起那个情景，裴妍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扭曲，明显是被唤起了不好的回忆，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没办法，我只好又扶着你去了最近的酒店。”她语重心长地补充道. “可是进门时，你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个结结实实，正巧砸在了我辛苦打包回去的那些菜上面。” 林宇听到这里，茫然地摇了摇头，神色中满是尴尬与茫然那天晚上的记忆，他早已一片空白，根本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裴妍叹了一口长气，表情无比哀怨地说道：“你倒好，呼呼大睡了一整晚，而我却饿着肚子，整整洗了半夜的衣服，弄得一肚子火。” 她停顿了几秒，似乎在等待林宇的回应，然而林宇因为尴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裴妍顿时转过头，语气带上了一丝愠怒：“林宇，你刚才沉默的意思，是不是怀疑我在你喝醉的时候占了你的便宜？”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林宇赶紧挥舞着手，像是要赶走空气中的尴尬。 “你误会了，我从来没这样想过。” 事实上，听到裴妍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林宇心里反而大大松了一口气，这对他而言，简直再好不过了。 “你放心吧，”林宇认真地承诺道，“我回头一定会跟阿姨好好解释清楚的。” 裴妍这才稍稍舒展眉头，伸出纤细的手指，郑重其事地指向林宇：“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说罢，她推开车门，转身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林宇也从车里钻出来，然而刚下车，他顿时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周围几名同事正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他和裴妍的方向。 这单位的风气，未免也太八卦了吧！林宇心里暗暗叹息，但又不能多做解释，只能低着头快速走进办公室，抓起桌上的报纸装作阅读，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陈军忽然从门口进来，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感激地说道：“兄弟，今天可真是多亏了你，改天我一定请你吃饭。” 突如其来的善意让林宇大感意外，连忙谦虚地摆手：“哪能让您破费呢？有机会我请吧！” 陈军轻笑一声：“先不说这个了，我去开个会再回来找你聊。”说着，他便转身大步走向了刘玉国的办公室。 林宇呆呆地盯着报纸，脑子里却全是自己最近在感情上接连受挫的种种往事，根本没意识到，因为自己和裴妍走得亲近，早已在整个镇政府引起了不小的议论，以至于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悄悄发生了改变。 到了中午，林宇正准备拿饭盒去食堂时，艾晓柔从门口快步走进来，微笑着说道：“林宇，杨镇长让你去对面饭店，一起吃饭。” 林宇愣了一下，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前不久，他在走廊碰见杨毅，主动打了个招呼，对方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走了过去。怎么今天却主动邀请他吃饭？ “好的，我马上过去。”林宇礼貌地点头应道，顺便把饭盒放回桌上。 裴妍见他又折返回来，不禁奇怪地抬头问：“你怎么又回来了？食堂今天伙食不好？” “不是的，杨镇长请我出去吃饭。”林宇解释了一句。 “哦，那挺好的。”裴妍淡淡点头，随即又低头专注地玩起了手机游戏。 林宇和艾晓柔一起前往饭店，刚一进门，杨毅便满脸热情地招呼道：“林宇，快过来坐，今天我们片区聚餐庆功呢！” 林宇赶紧答应一声，拘谨地坐下才发现，桌上围坐的都是杨毅片区的同事。 杨毅举起酒杯，高兴地宣布道：“各位同事，咱们片区率先完成了本月的工作指标，今早刘书记特地表扬了我们，奖金肯定少不了大家的！” 听到奖金，众人顿时纷纷露出欣喜的神色，热络地端起酒杯回应杨毅。 林宇心中却暗生愧疚，他最近除了处理些琐碎事务，并没有真正参与过什么重要工作。 酒过三巡，林宇轻声问杨毅：“镇长，您之前让我做的那份社会抚养费报表，我什么时候需要提交呀？” 第八十一章 顺势而为 杨毅听完忍不住笑了：“那个呀，鱼仔昨天就帮你完成了，你啊，可得好好谢谢鱼仔同志！” 林宇闻言赶紧起身端杯：“鱼仔哥，这杯酒我敬你，感谢你帮我完成了任务！” 鱼仔一脸爽朗地挥了挥手：“都是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干杯！”说着，他仰头就把半杯白酒喝了下去。 林宇见状也赶紧一口气喝完了杯中酒。 杨毅兴致勃勃地挥手道：“今天大家随便吃喝，下午我已跟刘书记请过假，咱们不安排工作了！” 鱼仔顿时兴奋起来，盯着林宇坏笑道：“都说林宇酒量不错，今天大家正好见识一下！” 林宇连忙摆手推辞：“我酒量真一般，大家还是别为难我了！” 然而，鱼仔却不由分说地给他倒满了酒：“别客气，咱俩先示范一下！”说完便一口喝光杯中酒。 林宇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干杯。 接下来轮到小艾时，林宇见她端起果汁，不由脱口而出：“怎么你喝的是果汁？” 话音刚落，他便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说错了话，脸顿时涨得通红，尴尬到了极点。 一位岁数挺大梳着整齐短发的女干部肖桂兰，此时正眯着眼睛微笑着打趣道：“林宇，你的意思不会是想让我们这几个女同志也陪你喝白酒吧？” 她说完还故意瞟了一眼旁边的杨毅，笑容里带着一丝揶揄：“我们要是真喝多了，谁来负责呀？” 杨毅立刻摆摆手，笑着给林宇打圆场道：“林宇啊，女士们喝果汁就挺好的，你再陪她们喝半杯白酒意思意思就行了。” 其实对林宇而言，只要杨毅还能在吃饭时想着叫上自己，他心里就已经十分感激了，更别说再提出什么异议了。 于是林宇笑着举起杯子，挨个与几位女同事碰杯，每次都象征性地干掉半杯白酒，不知不觉又喝了两杯下去。 当鱼仔再次热情洋溢地给林宇满上杯时，杨毅眯着眼睛，忽然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句：“咱们小林啊，以后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 这句话，杨毅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想想看，林宇作为选调生，未来两年内肯定能提拔为副科级干部，再加上他与裴克业的关系，到三十五岁就当上乡镇一把手，完全不是什么难事。 再看看自己呢？杨毅心中暗自叹息，三十岁出头时勉强被提拔为副镇长，如今已经在这个位置上蹉跎了整整八年，始终没能更进一步。 他心里清楚，这辈子仕途恐怕也就止步于此了。 林宇听到杨毅这样夸奖，赶紧举起酒杯，真诚地说道：“杨镇长，谢谢您的看重，这杯酒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他仰头干了满杯白酒，杨毅见状也豪爽地跟着喝了一杯。 当林宇把杯子重重地放回桌面时，已经喝了足足一斤二两的白酒。 尽管他酒量不错，但这会儿也觉得头晕目眩了。他笑着摆摆手：“不行了，我真的喝不动了。” 杨毅见状，叫来服务员给每人上了一份热气腾腾的水饺，众人吃完便纷纷起身离开饭店。 刚走出饭店门口，众人便看到刘玉国开车从旁边疾驰而过，扬起一阵烟尘。 “几位美女帅哥，要不要玩两把牌？”鱼仔笑嘻嘻地扭头看向小艾，眼神里满是期待。 “行啊，正好消遣消遣！”一位年轻的女同事笑着应道，随后艾晓柔和另外一名女士也跟着兴奋地朝街角的超市走去。 林宇一脸困惑地问杨毅：“他们这是去干嘛？” “还能干嘛，打牌呗！”杨毅一脸轻松地说道。 肖桂兰见状，忍不住笑着提醒林宇：“林宇啊，你可千万别学他们，要是外面传开你喜欢耍钱，以后可不好找对象。” 杨毅摆摆手，半开玩笑地说道：“你还小看林宇了吧，人家现在可是有了目标，感情还挺稳定呢！” 听到这里，林宇忽然恍然大悟。 原来最近同事们见到自己都变得格外热情，背后真正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误会了自己和裴妍之间的关系。 不过林宇并没有急着澄清误会，因为他清楚，自己在镇政府一直以来都不受重视，甚至经常被孤立。 眼下这个误会，反而帮他赢得了一些难得的尊重和善意，何乐而不为呢？ 三人回到镇政府办公室后，肖桂兰去了杨毅的房间，而林宇则慢悠悠地回到镇政府办公室。 刚进门，裴妍立刻捂住鼻子，一脸嫌弃地说道：“我的天，你喝了多少酒啊？全身上下都是酒味，熏死人了！” 林宇笑了笑，声音略带疲惫地说道：“裴妍，麻烦你能不能帮我倒杯水啊？” 裴妍轻轻翻了个白眼，嘴上虽说着嫌麻烦，但还是帮他倒了一杯热水。 坐在一旁的素梅看到这一幕，笑了笑，忽然轻声朝林宇说道：“林宇，跟你商量件事呗？” 林宇吃惊地望了她一眼。最近几天素梅一直没怎么搭理过自己，难道也是因为误解了自己与裴妍的关系，才主动找自己搭话？ “黄主任今天不在家，他去县里开会了，”素梅压低声音解释道，“我家里临时有点急事，先走半天，下午办公室你帮我盯着点儿，好不好？” 林宇顿时愣了一下，随即立刻联想到刚才刘玉国开车离开的画面，心里明白了八九分看来两人今天下午又要偷偷约会了。 他心里莫名生出些感慨，难道素梅真的甘心这样下去吗？ “你先去忙吧，”裴妍倒是很爽快地挥挥手。 “林宇都喝成这样了，也指望不上他，我替你盯着办公室就行了。” 素梅感激地朝裴妍点了点头，然后匆忙地跑出了办公室。 望着素梅匆匆离开的背影，林宇心中忽然泛起些复杂的情绪。 裴妍却在这时故意调侃道：“喂，你该不会喜欢素梅这种类型吧？” 她说着轻轻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懒洋洋地翘起二郎腿，低头继续玩手机游戏，嘴里还不忘轻声提醒：“我可告诉你啊，在单位里乱搞早晚会出事的。” 林宇被她的玩笑弄得脸色通红，赶紧摆手解释：“你别瞎说，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第一章 好心没好报? 上午十点的阳光明晃晃地照在县委组织部的大楼上。 林宇深吸一口气，双手插兜，紧紧攥着兜里那张至关重要的派遣单。 他的掌心微微出汗，却丝毫不影响内心澎湃的兴奋，终于，终于要上岗了！ 从这一刻起，他就是一名光荣的选调生，迈向人生新征程。 昨晚，手机提示音就没停过，同学们的祝贺短信如雪花般涌来。 如今，手里实实在在握着派遣单，林宇第一个念头就是和女友苏瑶分享这份喜悦。 他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拨通苏瑶的号码，语气中满是藏不住的激动。 “瑶瑶，我刚从组织部出来，拿到派遣单了，马上就去清溪镇报到。” 电话那头，苏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宇，你现在可是国家公务员了，会不会觉得我……和你有差距了？” 林宇和苏瑶从高中就相识，一同考入同一所大学，七年相知、四年相恋。 早就认定对方是相伴一生的人。 林宇一直都是积极进取的性子，在学校成绩优异。 活跃于各类学生组织，一路当上学生会干部。 还在老师推荐下光荣入党，毕业后顺利考上选调生。 反观苏瑶，高中在父母督促下还算努力，一进大学就彻底放飞自我。 除了和林宇谈恋爱，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宿舍床上追剧。 眼看到了毕业季，同学们纷纷奔赴工作岗位，苏瑶才开始为就业发愁。 “别瞎想，我怎么会这么想。咱们刚毕业，机会多的是，你好好准备，肯定能考上好岗位。” 林宇耐心安慰着，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林宇一路打听，找到前往清溪镇的公交站。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行驶在蜿蜒的公路上，窗外景色不断变换，林宇在车上迷迷糊糊睡了两觉。 终于，司机扯着嗓子喊道：“清溪镇到了，下车的赶紧啦！” 林宇拖着行李下了车，眼前的景象让他心里一沉。 一条被过往车辆压得稀烂的公路横在面前，大坑套小坑，坑坑洼洼延伸向街道深处。 街道两旁，是参差不齐的低矮门店房，远处倒是有几栋稍显气派的门店楼，在一片低矮建筑中显得有些突兀。 这就是清溪镇？林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即将工作的地方条件如此艰苦。 他拎着包，沿着街道往镇中心走去。 走到一处宽敞的院门前，只见大门是铁管和钢丝网焊接而成。 门两旁的水泥垛子，表面瓷砖因岁月侵蚀变得坑坑洼洼。 露出里面灰白色的砖土，和脚下的破路倒是“相映成趣”。 不过，走进乡政府大院，里面的路却很平整，看样子是刚修过的。 林宇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奇怪，一个人影都没有。 九月的大中午，正是午休时间。他摸摸饿扁的肚皮，无奈走出乡政府大院。 在街上找了家小饭馆，林宇点了份炒面，狼吞虎咽地吃完。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已经一点半了。 他拎着包走出饭馆。 满心期待此刻被现实浇灭了大半，心情愈发沉重。 难道自己就要在这个偏僻的小镇度过自己的这一生？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出了清溪镇的大街。 “扑通”一声沉闷的落水声传来，打破了午后的寂静。 林宇心头一紧，循声望去，目光穿过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落在不远处的池塘里。 有人落水了！看那人在水中拼命挣扎，身体不断下沉，显然不会游泳。 林宇来不及多想，快步穿过树林，把行李往地上一扔。 迅速脱掉上衣，一头扎进水里。 他自小在河边长大，水性不错，虽说第一次救人，但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把人救上来。他奋力游到落水者身边，伸手紧紧抱住对方，拼尽全力将其往岸边拖。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林宇终于把人拉上了岸。 这时他才看清，落水者是个年轻女子，衣衫有些凌乱，几颗纽扣松开，露出白皙的腹部和粉色内衣。 林宇别过头，帮她把扣子扣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喂，醒醒！” 可女子毫无反应，林宇脑袋“嗡”地一下，该不会……他不敢往下想，扯着嗓子大喊。 “来人啊，救命！有人落水了！” 回应他的只有树上此起彼伏的蝉鸣声。 林宇不敢耽搁，双手用力挤压女子腹部。 一下、两下……许久，女子嘴里吐出几口水，可还是昏迷不醒。 林宇心急如焚，目光落在女子微微张开的嘴唇上。 犹豫片刻，他一咬牙，捏住女子鼻子，俯下身做起人工呼吸。 按压腹部、做人工呼吸，如此反复折腾了半个多小时。 女子鼻腔里终于发出一声微弱的“嘤”声。 “谢天谢地！”林宇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汗水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再次轻声问道：“你醒了吗？” 女子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林宇脸上，眼神迷茫：“我这是在哪？” “你落水了，我把你救上来了。”林宇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本以为会换来一声感谢，没想到女子脸色骤变，双眉拧成麻花，眼角涌出泪水，冲他歇斯底里地喊道。 “谁让你救我的？你是不是多管闲事！我不想活了，为什么不让我死！” 说着，便大哭起来。 林宇感觉自己要崩溃了，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拼了命把她救上来，反倒被骂得狗血淋头。 这小镇的人怎么如此“奇葩”？他嘴角动了动，差点脱口而出几句讽刺的话。 但看着女子哭得那么伤心，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有什么事想不开啊，年纪轻轻的，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林宇耐着性子劝解道。仔细打量，女子确实很年轻，估计也就比自己大两三岁。 女子哭声渐渐小了，抽抽噎噎地说：“你不懂，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林宇坐到她身边，轻声说：“你先别着急，慢慢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第二章 惊鸿一瞥的报应! 这才注意到这大姐长得很有韵味儿！ 这并非肤浅的赞美，而是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 白净的面庞，轮廓分明，眼眸中似藏着一湖秋水。 丰满的身形，线条柔和却不失力量感，那双粗壮有力的臂膀。 更像是岁月雕刻的证据，散发着一种属于成熟女人的沉静魅力。 林宇的目光不经意地从她身上掠过，却在下一秒怔住了。 她胸前的纽扣系错了，一道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 “老天爷……”他在心中暗骂自己的操作。 刚才帮她整理衣服时，居然没注意到这点。 此刻她仍坐在坑塘边，脸庞湿润，神情空茫，仿佛灵魂尚未归位。 “姐，你……能自己回家吗？”林宇轻声问道，尽量不让语气显得突兀。 女人止住了哭声，挣扎着坐起身来，轻轻点头。 “谢谢你救了我……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一个人静一静？”林宇皱眉，看着不远处那片水光潋滟的池塘，心中泛起强烈的不安。 她刚刚才从水中被他拉上来，若是自己转身离开，她会不会再次纵身跳入？那自己岂不是白忙一场？ 他叹了口气，心念一转：“既然救了人，就送佛送到西吧。” “我知道你还没缓过来，身体没力气。这样吧，我背你回家。”他说着，已经蹲下身来，背对她，做出准备背人的姿势。 女人微怔，眼神中闪过一丝迟疑，随后缓缓伸出手臂，搂住了他的脖颈。 她的体温冰凉，却有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你家在哪？” “何家堡子，邻村。” 坑塘边的风轻轻拂动着两人的衣角，林宇背着她一步步走在乡间小路上。 沿路鸟鸣阵阵，田野安静得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一边走，一边温声安慰着她，也慢慢从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拼凑出了她的故事。 她叫何丽芳，三年前经人介绍嫁到韩家，育有一子，尚在襁褓之中。 夫妻虽非青梅竹马，却十分恩爱。 可天不遂人愿，半年前丈夫在车队出了意外，当场身亡。 从那以后，她独自带着孩子熬日子。村里人表面关心。 背地里却窥探着她的容貌与孤独。 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时不时上门打扰，言语轻佻，目光轻浮。 但她始终守着那份亡夫的情感，从未给予任何人机会。 昨夜，一个外号“癞狗”的光棍汉悄悄潜入她家屋，妄图行不轨之事。 她拼死反抗，哭喊声惊动了前院的公婆。 虽然癞狗被赶走了，可她未得安慰，反而迎来一顿辱骂。 “你这个寡妇命，招蜂引蝶不够吗？还敢让人爬上门？” “我们老韩家让你丢尽了脸！” 她的心如刀割，悲愤难当，一时冲动，便跑到池塘边投水…… 林宇听完，只觉胸口一滞。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真正安慰她，只能轻声道：“你没错。错的是这个糟糕的世界。” 何丽芳低下头，眼角又泛起水光。 “前面，那个黑门楼……就是我家。”她轻声提醒。 林宇点点头，正要继续往前走，却被她拦住了。 “别往前走了。”她的声音突然带着恐惧，“我公公婆婆要是看见你，肯定会找事的。” “那你自己能回去吗？” 她轻轻“嗯”了一声，语气中多了一些力气。 林宇将她慢慢放下，她一只手扶着墙，站稳之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似乎在观察这个救了她一命的陌生人。 “你家哪里人？” “清溪镇政府的。”他笑着回答，“姐，你快回家吧。” 她点点头，脚步缓慢地向门口走去。 然而，就在她还未跨入门槛时，前院突然冲出一男一女。 男的五十出头，手里拖着一把铁锹；女的则握着擀面杖，满脸怒气。 “哪来的野小子，敢往我家跑？！看我不打死你！” 林宇一听，哪里还敢多言，拔腿就跑，一口气逃出两里地，直到确认没人追来，这才停下，双手撑膝，大口喘着粗气。 “这是什么破地方啊……”他苦笑着看天，“刚来就摊上这么多事。” 突然，他想起自己的行李和脱下的t恤还在坑塘边！ 他转身飞奔回去，却发现，池塘边空无一物。他的包，他的衣服，全都不见了！ “完了完了……”他抱着头蹲下，“难不成光着膀子去报到？” 但现在别无选择。他咬牙站起身，赤着上身，朝乡政府走去。 此时已是下午三点多，办公楼里人声开始嘈杂。他双手抱肩，硬着头皮推开门，朝里怯生生问道： “你好，我是县里派来的选调生，请问陈军领导在哪个房间？” 屋内，一个正在修指甲的少妇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先是茫然，随后诧异。 “最里面的第三个房间。”她答道，眼睛却紧紧盯着林宇，“你说你是……谁？” 林宇尴尬地又重复了一遍来意。 少妇“噗”地笑出声，捂着嘴站起身来，脸上是藏不住的戏谑和好奇，“走，我带你去。” 她走在前面，步步生风，似乎掩饰着什么情绪。 “素梅姐，这谁啊？”一个男干部探出头问。 “县里新来的选调生，我带他去找陈委员。”她刻意放大声音，语气中透着戏谑。 林宇恨不得钻进地缝，感觉整层楼都听见了她的喊声。 “现在的年轻人有魄力啊，热了就光膀子上班。”男干部调侃着，甚至竖起大拇指。 林宇低着头，恨不能把自己藏进墙缝。 推开办公室门，一个身形瘦削、戴着大眼镜的中年男子正在看报纸。 “陈委员，新来的。”素梅介绍道。 林宇挤出笑容，“您好，我是组织部派来的选调生，林宇。” 陈军抬头，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眉头紧皱：“我接到通知了。你的派遣单呢？” 林宇一愣，连忙从裤兜掏出一团湿漉漉的纸团，小心翼翼地展开。但纸张太过脆弱，还未完全摊开，就碎成了几片。 他站在原地，尴尬得无法自处。 第三章 被边缘化! “陈委员……我的派遣单，被水泡坏了。”他说这话时，声音里带着几分懊恼，却又不敢太过显露。 陈军脸上带着一丝说不清是无奈还是调侃的笑容。“没有派遣单，你怎么证明你是组织上派来的？你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 “我不是有意的。”林宇低头看了看自己，裸露的上半身只披着一件被水打湿的背心，狼狈得像个逃难的。 陈军叹了口气，领着他进了屋，随手拨通了电话。 “喂，组织部吗？我们这儿来了个选调生，派遣单被雨泡了……”他语气虽然平和，却带着一股基层干部特有的急脾气和效率。 对方显然也重视，说可以补办，但得等镇里有人去县里时顺带取回。 放下电话，陈军打开衣柜，从里面翻出一件旧衬衫，递过去：“看看能不能穿。” 林宇接过来一试，扣子根本扣不上。他个子高，肩膀宽，陈军这件身量偏小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像是借小孩的衣裳。 陈军笑了笑，又找出一件宽松些的西装外套：“这件春秋穿的，凑合一下吧。” 林宇穿上，果然罩得住身子，只是胸膛敞开，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袖子也短得尴尬。但总算能见人了。 “谢了，陈委员。”他带着些许羞涩地说。 陈军摆摆手，抬腕看了看表：“走吧，我带你去见刘书记。”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时，原本死气沉沉的镇政府大院忽然像被惊动的池水般泛起波澜。每间办公室的门都半掩着，门缝里伸出一颗颗好奇的脑袋。 林宇像被围观的动物，穿过他们的目光，仿佛能听见耳语和低笑。 走到东头最深处，陈军敲了敲门，一声低沉的“进来”从里头传出。 推门而入，陈军满脸笑容：“刘书记，选调生到了。” 坐在办公桌后的刘玉国抬起头，目光如刀，扫过林宇的衣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你刚毕业？” “是。”林宇直了直腰。 “镇上工作，第一条就是衣着得体。”刘玉国的声音低沉却冷厉，“你这打扮，在城市里也许叫时尚，在这儿就是不合规矩。” “我……我不是有意的。”林宇急忙解释，讲起了水中的遭遇。 刘玉国没耐心听下去，挥手打断：“我只是告诉你规矩，有错吗？” “你今天遇到什么事和我说的要求没关系，明白？” “这样的脑子，怎么考得上选调生？真是稀奇。” 他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一支烟，陈军立马凑上前点火，动作娴熟得像排练过。 林宇一愣，话虽重，却也似乎没错——可他心里还是憋着一股说不出的委屈。 “听领导的教诲。”陈军转头斥道，神情严肃。 林宇点了点头，沉默下来。 刘玉国吸了一口烟，转头看向陈军：“羊圈沟那事儿，你知道不？听说打起来了。” 陈军身子一挺：“是有点情况。张富友要收回五保户田明家的地，田明的侄子不答应，动了手。谁先打的，我还没细查。” “啪”刘玉国一巴掌拍在桌上。 “这张富友是吃干饭的？这种小事都摆不平？先停他两个月工资。” “好，我马上通知财政所。”陈军起身，快步离开。 屋里只剩下林宇和刘玉国。 林宇站着，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刘玉国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 “谢谢书记。”他轻声说。 “听说你家是滨城市的？怎么会选来我们这儿？” 林宇挺胸道：“选调生是国家储备干部，组织派我来，我就来。” 一番话掷地有声，却让刘玉国面色微变。他眼角一抽，嘴角挂着一丝讪笑，眼神却黯淡了下来。 “行，那你先去办公室锻炼锻炼吧。” 一个“锻炼”，语气却像是“清冷处理”的代名词。 “好的。”林宇点头。 刘玉国掐灭烟头，语气冷漠：“你可以出去了。” 他转身离开了那间办公室，脑子里还是嗡嗡作响。只是因为一句实话，他就被打入了冷宫吗？他不是说错了什么，也并非不懂规矩，可为什么现实如此冰冷？ 他想起陈军，至少那人借了件衣服给他，或许能带他熟悉一下环境。 可当他回到陈军的办公室时，空空如也。 正当他不知所措，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走廊尽头匆匆而来，是个穿着紫色格子衬衫的女人，手里抱着一叠文件，步伐干脆利落。 “姐！”林宇叫了一声。 那女人停下脚步，眼睛弯成一轮月牙：“干啥？” “书记让我去办公室锻炼，你能带我去找人不？” 她听了，眉毛微挑，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笑了：“成啊，欢迎欢迎。” “我先把文件送给任镇长，一会儿带你找主任。” 她敲开最西头的办公室门，进去没多会儿又出来，眼角余光扫了林宇一眼，随即将目光落在他敞开的领口上。 那露出的胸膛肌肤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她咬着唇，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胸口，调皮地皱了皱鼻子：“跟我走吧，小同志。” 林宇一怔，脸颊有些发烫。 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被调戏了。 可这不算坏事。毕竟，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总得有人肯笑着对他说一句“欢迎”。 话音刚落，她便伸手推开那扇门，老式合页不堪重负，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屋内，黄主任正端坐在电脑前，神情专注得好似在处理一份重要文档。 然而，屏幕上呈现的，却是大家再熟悉不过的“斗地主”界面，一个“王炸”刚刚被甩出，伴随着胜利或失败的提示音在空气中悠悠回荡。 “哎呀，这个队友简直太烂了！”黄主任一拳重重砸在键盘旁嘴里嘟囔个不停。 林宇站在门口，微微一怔。 他分明看得真切，是黄主任自己出牌失误，却把责任一股脑儿推给了电脑对家。 这个初次见面留下的印象，着实让他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黄主任，这是咱们单位新来的选调生，林宇。”素梅笑着介绍道。 第四章 镇长到访 黄主任头也不抬，只是斜眼睨了林宇一下，点了点头，语气里满是敷衍。 “嗯，行，知道了。”紧接着，他微微摆了摆头。 说道：“素梅，你先去忙你的吧。”素梅微微一笑。 朝林宇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便领着他走出里间，来到外头的办公区。 林宇寻到一张空桌坐下。 素梅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身旁那张长条木椅，说道：“来，坐这儿。”那是一张满是岁月痕迹的老式连椅，木头被打磨得光亮，边角处甚至泛起了油光。 素梅坐在椅子中间，留给林宇的空间并不宽敞。 他略显犹豫，小心翼翼地挨着边坐下，半边身子几乎悬在椅外，那感觉既局促又尴尬。 “你以后总不能一直站着吧？”素梅笑着打趣道，声音软糯，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林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鼻尖恰好捕捉到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香气。 那并非浓烈刺鼻的香水味，而是像夏日里静静绽放的花朵，清清爽爽，悠悠然沁人心脾。 素梅是个颇为讲究生活情趣的女人，手腕上绕着一串温润的贝母珠串，耳垂上挂着一对细细的金坠儿。 随着她轻轻侧头，耳坠如同风铃一般轻轻晃动，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呀？”她开口问道。 “南山大学，今年二十四岁。”林宇连忙回答。 “你可是滨城的孩子，怎么会被分到咱们清溪镇这么偏远的地方呢？” 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是组织安排的。”林宇笑着回应，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怨言。 素梅听了，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清溪其实挺好的，山清水秀，人也淳朴善良。” 说完这句，她便陷入了沉默，仿佛不愿再多说什么。 而林宇，心里却悄然泛起了些许不安。她这话，究竟是一种无言的提醒，还是说，她也深谙这地方的真实模样，只是不便明言？ 林宇不禁想起父母在厂里辛苦打拼了一辈子，舅舅则在商界摸爬滚打，与不少地方官员都有往来。 得知他考上选调生后，舅舅曾私下托人，想帮他在市区附近谋个轻松的职位。 但林宇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是党员，组织安排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舅舅那晚在饭桌上苦口婆心说了许多，最后气得一拍桌子：“你要是哪天后悔了，可别来找我哭鼻子。” 那时的林宇，满腔热血，一心只想着奔赴基层大展拳脚，哪里能想到现实竟会有这般落差。 可此刻，坐在这椅子上，面对冷淡的主任、陌生的同事，身处简陋的环境，他忽然觉得舅舅那句“别来找我哭鼻子”，竟像是一句精准的预言。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黄主任从里间走了出来，目光扫向林宇，问道：“你带被褥了吗？” 林宇连忙站起身，苦笑着把自己行李被偷的事儿如实说了一遍。 黄主任皱起了眉头：“报警了没？”“还没来得及呢。” 林宇摇了摇头。“有贵重物品吗？” 素梅关切地问道。“几件换洗衣服，还有一千多块现金。” 他如实回答。素梅轻轻叹了口气：“那就别指望能找回来了。” 黄主任沉默片刻，忽然转身指了指自己那间办公室，说道：“今晚你就先睡我那儿的床吧。” 说着，他从兜里摸出两张百元钞票，不由分说地塞到林宇手中：“拿去买点日用品，算我借给你的，记着还。” 黄主任的语气依旧冷淡，表情也没有丝毫温度。 但林宇接过那两张纸钞时，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素梅赶忙接起：“喂……嗯，好，我马上过去。” 她挂上电话，迅速抓起外套，匆匆忙忙往东边走去。 林宇站在门口，望着她走进刘书记刘玉国的办公室，这才转身回到连椅上。 他随手翻开桌上的一份旧报纸，视线还没来得及聚焦。 门口却传来一阵清朗的声音：“你是新来的？”林宇抬起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着笔挺西装，气度不凡，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我是林宇，省里选调来的。”他连忙起身，恭敬地回答。“ 欢迎欢迎，我是镇长任达远。”男子微笑着伸出手。 真诚地说道：“清溪正需要你这样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两人握手后，任达远环顾四周，问道：“黄主任呢？” “刚出去了。”林宇回答。 “你会开车吗？”任达远接着问。 林宇点了点头：“大二的时候考到了驾照，不过实际开车上路的机会不多。” “钥匙在抽屉里。”任达远说着，转身便往外走。 “开车跟我去趟羊圈沟，那儿出了点事儿。” 林宇拉开抽屉，果然看到一把旧款桑塔纳的车钥匙。他一把抓起钥匙，快步跟上。 车外，阳光正炽热，那辆桑塔纳静静停在院子角落。 两人上了车，林宇熟练地挂挡起步，车子缓缓驶离，沿着乡镇的青石路，一路向南疾驰而去。“任镇长，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林宇小心翼翼地问道。“羊圈沟那边起了点小冲突，村民之间发生了争执。” 任达远望着远方连绵起伏的群山。“走，咱们过去瞧瞧。” 一路跌跌撞撞，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蜗牛似的缓缓爬行。 每一次颠簸，都扬起一阵呛人的灰尘，肆意弥漫在狭小空间。 林宇坐在车后座，视线透过模糊车窗，望着窗外连绵起伏、如巨兽般横卧的山影，心中那股不安，恰似被风吹起的涟漪，层层扩散开来。 约莫过了半小时，车子在羊圈沟村口猛地刹住。 镇长任达远一把推开沉重的车门，头也不回地朝着公路边一户人家大步走去。 那户人家在村里格外扎眼。 屋檐高高翘起，仿若展翅欲飞的雄鹰。 院落里铺着整齐划一的水泥地，平整干净，透着一股利落劲儿。 然而，此刻院门紧闭，犹如一道沉默的屏障。 第五章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任达远上前，抬起宽厚的手掌，在冰冷的铁门上重重拍了几下，沉闷的拍打声在寂静的村口不断回荡，惊起几只停歇在枝头的麻雀。 可院内如死寂一般，毫无动静。 他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伸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修长手指快速拨通号码，声音低沉有力：“在家没？我到你门口了，快开门。” 不一会儿，院门“咯吱”一声，缓缓打开，像是一位年迈老人发出的沉重叹息。 一张圆滚滚、胖得像小山似的脸从门缝里小心翼翼地探出来。 头上缠着一圈白色绷带，像极了战场上受伤的士兵，神情中满是怯懦。 “任镇长，您来了。” “少废话。”任达远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迈步进了院子。 林宇见状，赶忙紧紧跟上，三人就这样，一前一后，鱼贯进入堂屋，各自落座。 胖子正是羊圈沟村支书张富友，此刻他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边起身倒水，一边还露出手上那显眼的擦伤。 任达远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张富友，语气陡然间冰冷下来，好似寒冬腊月的冷风。 “张富友，你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一个五保户死后，土地应收归村集体，这是政策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的。 可你倒好，在这儿闹出打架斗殴的丑事，你这书记到底是怎么当的？” 说着，他猛地抬手，重重一拍茶几，那股力道震得瓷杯里的水差点溅出来，在茶几上晕开一片水渍。 张富友脸色瞬间变得像苦瓜一样，苦不堪言，一边挠着头，一边解释。 “任镇长，这事真的太难办了。 徐仁发那老头子一死，他侄子徐大有完全不讲道理，一口咬定那块地是他叔留给他的。 我前前后后去做了好几次工作，他不但不听，还张嘴就破口大骂。” “你就动手了？”任达远眉头拧得更紧，几乎快拧成一个疙瘩。 “是他家的狗先扑我！”张富友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几分，像被点燃的鞭炮。 “我就甩了狗一棍子，结果徐大有骂我‘狗咬狗一嘴毛’，我当时实在气不过……就打起来了。 可我一个人哪里打得过他们一群人？徐家七八口子像恶狼似的围着我一顿揍，最后还倒打一耙，说我欺负他们家。”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绷带，满脸委屈。 “您看看，我伤成这样，他们呢？连根毛都没掉。” “那你报警了吗？”任达远追问道。 张富友一愣，眼神里竟像见到了洪水猛兽一般，闪过一丝惊恐，声音带着哭腔：“我敢吗？ 任镇长，您要是真心想让我死，那就让我报警吧。”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低沉又无奈，“我想清楚了，明年换届，我不干了，谁愿意接手谁接。” 屋内一时间安静得可怕，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任达远望着他，眼中多了几分无奈与同情。 他心里清楚，张富友不是胆小怕事，而是被伤透了心。 语气缓和了许多，轻声说道：“老张，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可你要是就这么退了，整个村子的人会怎么看你？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 张富友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言不发，屋内只有沉默在蔓延。 任达远轻叹一声，起身走到张富友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你先养好伤，后面的事，咱们再从长计议。” 说完，他给林宇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转身，走出院门。 张富友默默跟在后面，一直送到门口，全程沉默不语。 两人刚走到车旁，一阵嘈杂喧闹声从不远的巷子口传了过来。 一群村妇，如同汹涌的潮水般涌了过来，个个气势汹汹，脸上写满了愤怒，嘴里骂骂咧咧，那架势，好似要把人活吞了。 一见到张富友，就像饥饿的老鹰发现了鸡窝里的小鸡，瞬间炸开了锅。 “张富友，你个杂种，祸害村里人！” “你老婆偷人，全家都不是好东西！” “你不得好死！” 那一句句骂声，一句比一句恶毒，像一把把锋利的刀。 划破了平静的空气，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 张富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被人当众剥了一层皮。 狼狈不堪，仓皇地躲回屋里，“哐”的一声，用力锁上门。 像是要把这可怕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可那群妇人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依旧堵在门口。 肆无忌惮地辱骂着，声音在村口回荡，久久不散。 林宇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问。“任镇长，她们怎么能这么骂人？就没人管管吗？” 任达远面无表情，声音冷得像冰：“上车。” 林宇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车子缓缓启动，可村口那刺耳的辱骂声，依旧像幽灵般萦绕在耳边，久久不停歇。 任达远坐在副驾驶上，手托着额角，双眼紧闭，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车子行驶到半路，林宇实在憋不住，再次开口问道：“为什么张书记不报警？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啊。” “这里是清溪镇。”任达远缓缓睁开眼，声音低沉得像从地底下传来。 “不是城里。村民的法律意识太淡薄了，在这里，讲理的人反倒被骂，出头的人反而遭打压。” 说着，他回头看着林宇，目光深邃，“你说，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老百姓懂法、守法？” 林宇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普法宣传呀。” 任达远点了点头，认可道：“是个办法。但光靠嘴上说说，没用。 真正能改变他们观念的，是让他们亲眼看见有人用法律维护了自己的权益，而且成功了。” “只有当第一个人站出来，尝到法律的甜头，后面的人才会跟着学。” 林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似乎有了一丝明悟。 车子缓缓驶入清溪镇政府大院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办公楼里灯光稀稀落落，透着一丝冷清。 可林宇的心里，却像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越烧越旺。 他知道，村里人怕的不是自己理亏，而是被整个村子孤立，成为众矢之的。 他们不敢做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可若没人敢踏出这第一步，那他就来当这个开拓者！ 林宇目光一凛，走到桌前，缓缓伸出手，握住了电话听筒，像是握住了改变村子命运的钥匙。 第六章 报警还是暴露? 林宇刚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指尖才按下第一个数字，门外便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形状推门而入。 “哎呀，林宇，该吃饭了！”素梅笑眯眯地站在门口，语气里透出几分亲切。 他吓了一跳，立即将电话挂断，仿佛做了什么一般的亏心事。 “怎么，是不是准备给家里打个电话啊？”素梅一边说着，一边走了两步来，语气轻快，“先打吧，跟家里报个平安，别让老人家担心。” 她边说边转身往外走，“饭已经好了，别等太久了，师傅可催得紧呢。” 林宇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一阵复杂。是啊，自己第一天到清溪镇，应该早联系到母亲了。 他再次拿起电话，迅速拨出一串熟悉的号码。 “喂，妈，我已经到了清溪镇，单位安排得挺好的。”他平静地说。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温柔而担忧，“洋洋，到了新地方，什么事都要稳着点，别大家，知道吗？” “嗯，我知道的，妈，我挺好的。”林宇顿了一下，补充道，“对了，我手机不小心掉水里了，现在只能用座机联系了。” “哎呀，那我马上给你卡里转点钱，你明天就去买一个新的。”母亲焦急地说。 叮又聊了几句话，嘱咐了一些琐事以后，林宇挂断了电话。他收拾好心情，抬头办公室。 对街的小卖部还亮着灯，他走过去，买了一个塑料饭盒和模具筷子，便向单位的食堂走去。 夜色沉沉，食堂里的灯光有些昏黄，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热气。屋子里只有六七个员工，都是值今晚班的。 他推门而入，几个人已经吃完了，正起身离开，纷纷向他打招呼。 “新来的吧？快吃点。” “别让老赵加班是会冲你发脾气的哈。” 这些话虽然带着笑意，却也隐隐透出几分调侃。 站在打菜口的赵师傅，是个矮胖的中年人，顶着一颗油光锃亮的光头，脸上的表情永远像欠了他几十块似的。 “就等你一个，再晚点我就要收摊了。”赵师傅不耐烦地说着，用勺子重地舀了一碗稀得几乎能照见脸上的粥，啪地一声放到了他的饭盒里。 林宇皱了下眉头，接过粥，又拿了两个硬邦邦的烧饼和一碟腌得颜色发黑的小咸菜，找到了一个角落。 他吃着不知味觉地咬着烧饼，心里一阵紧张。这饭菜就算了，赵师傅的态度真是难以让人下咽。 不远处的素梅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里似乎正在播放一部热播剧，她一边看一边吃着烧饼。 她注意到林宇的神情后，好奇凑近，压低声音问：“怎么了？看你一脸郁闷。” “这顿饭真是难吃。”林宇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做饭的脾气还那么冲，我真是憋了一大肚子火。” 素梅听后，愣了愣，随即悄悄看了一眼厨房方向，声音响起了几分，“你可别乱说话，他是书记的亲戚。” “啊？”林宇愕然，“他跟刘书记还有关系？” “是表叔。”素梅点点头，“你说得罪了他，你这个小日子还怎么过？” 说完，她将最后一块烧饼塞进嘴里，提着饭盒起身，“吃完早点回去吧，我先走了。” 林宇咬着烧饼，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脑子里一团乱麻。原来这个单位里，人情关系竟然这么复杂？ 他默默吃完饭，刷了饭盒，回到办公室。 刚到门口，屋里传出一阵低沉而猥亵的调笑声。 “素梅，晚上一个人睡觉，不怕冷啊？” “你又来了？”素梅的声音冷如冰霜。 “怕冷，可以找人陪嘛。”男子笑得肆无忌惮，语气里带着挑逗。 “滚！”素梅怒斥，“再乱说话，我就告诉你老婆去。” “嘿嘿，你嫂子可好说话了，能容的下你这个偏房。”男人语气轻佻。 “好说话是吧？我看是和其他男人也这样。”素梅冷笑。 一阵，凌乱的脚步踩在楼梯地板的声音响起，素梅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紧张，“别碰我，再动手我可真翻脸了。” “我就拿个报纸，做出这么大的反应。”男人嘿嘿笑着。 林宇咳嗽了一声，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那个男人个头不高，眼神却异常机灵。他转头笑着看向林宇，仿佛刚才的调笑从未发生过。 “兄弟，来根烟？”他说着，从兜里摸出了一包皱巴巴的香烟。 林宇摆摆手，“谢谢哥，我不抽了。” 男人点上烟，眯着眼睛吞云吐雾，顿时整个办公室都充满了烟味。 素梅看着手机，关掉了电视剧，“我回宿舍了，有电话记得接。” 她临走前不忘提醒一句，“别跟鱼仔哥闲聊，小心被带坏了。” 鱼仔原来这人叫鱼仔。 不一会儿，鱼仔也打着哈欠离开了。 办公室里栏杆下林宇一个人。他望着墙上的挂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八点半，九点，九点半……差不多十点时，他终于下定决心，拿起电话。 “您好，这里是110接警中心，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警平静的声音。 林宇咽了口唾沫，“我想举报一件事。” “请讲。” “清溪镇羊圈沟的村支书张富友，前几天被人打了。”他说，“打他的是当地的徐家人。他不敢报警，我替他打这个电话。” “请问，事情发生在什么时候？现在还在继续吗？”对方问道。 “不是现在，是前天还是大前天的事。”林宇吞吐吐吐，“我具体时间也记不清楚。” “你和张富友是什么关系？”女警继续追问。 “我们……是朋友。” “请报一下您的姓名。”电话那头的声音依然平静，但却多了分正式。 林宇心跳漏了一拍，他无意中向对方询问自己的身份。 沉默几秒，他猛地挂断电话。 背后渗出一层冷汗。他知道，事情不能轻易说出名字如果徐家知道是他举报的这种，后果不堪设想。 他坐在黄主任临时借用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第七章 被迫站队! 不仅因为心中忐忑，更因为这床太“有味道”了。枕巾上残留着浓重的头油味，混着潮湿的被褥味，令人作呕。 直到后半夜，他才迷迷糊糊地睡去。梦里，他看到那些在张富友家门前骂街的女人，一个被塞进警车…… 天色未明，他在梦中惊醒，一阵发凉。 第二天清晨，林宇天还未亮便醒了。他洗漱完毕后，独自前往食堂用过早餐，趁着上班前的空档，匆匆去了镇上的小商店，购置了一套便宜衣裳。 衣服布料粗糙，款式也有些过时，颜色甚至略显土气，但胜在价格低廉。毕竟，他只是想暂时替换掉那套借来的西装。 回到宿舍后，他小心翼翼地将张冰的衣服熨平叠好，放在床上，准备等他上班后归还。 宿舍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素梅披着略显凌乱的长发走了进来。 “早啊，林宇。”她微笑着打招呼。 她今天穿了一件亮橙色的上衣，下身是一条贴身的黑色小脚裤，整个人站在黄主任办公室外的那面大镜子前，一边对着镜子比划，一边熟练地将头发盘起扎成马尾。 鲜亮的橙色在阳光下衬得她肌肤白皙，身形玲珑有致。她透过镜子的一角，注意到林宇正在偷偷瞟她，嘴角便扬起一个俏皮的笑容，脸颊上的两个小酒窝格外生动。 林宇被她逮个正着，脸颊一热，赶忙低头装作若无其事。 “赶紧拿拖把和簸箕，今天我们要负责清洁书记办公室。”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往门口走。 林宇点头，左手拎起簸箕和扫帚，右手提着靠墙放着的拖把，紧跟着她的步伐。 两人来到刘玉国的办公室时，刘书记正弯腰在脸盆边洗脸，水珠顺着下巴滴入盆中。 素梅麻溜地开始扫地，而林宇则拎着拖把出了门，来到院子中央的自来水龙头下，开始清洗拖把头。 当他洗完拖把，拧干水准备返回房间时，却恰好看到令他震惊的一幕。 刘玉国那双胖乎乎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放在了素梅的臀部上，正在若无其事地揉捏着。更让人错愕的是，素梅并未显出任何抗拒，反而笑着说着什么。 “哎呀，刘书记，别闹，被那小子看到就不好了。”她一边轻轻打了刘玉国胸口一拳，一边将他的手推开，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扫地。 林宇站在门口几秒，心绪翻涌，随后故意清清嗓子，才走进屋内。 此时素梅已经拿起抹布，认真地擦拭着办公桌。 “我这儿就不用拖了，你去把会议室打扫一下，干净些。”刘玉国随口吩咐。 林宇点头答应，转身离开，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一边拖地一边思索：素梅那样的女子，为何会与像刘玉国这样的老男人有如此亲昵的举动？刘书记年过五旬，头发所剩无几，靠着那缕从左耳跨过头顶的稀疏长发遮掩着油亮的头皮，身形发福，走两步都能喘气，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让年轻女子倾心的人。 “到底是为什么呢？”他心中泛起波澜。 地面与桌面清理得差不多了，他刚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刘玉国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后面紧跟着四五十位干部。素梅冲林宇使了个眼色，悄悄向最后一排走去。 林宇会意，也跟了上去。 两人坐定后，主席台上，左侧是刘玉国，右侧是任达远，两人神情冷峻，彼此间没有一句交流。 “开始开会。”刘玉国冷声说道。 “当前正值农忙时节，有几点需要各位特别留意。”他说着，举起手中笔记本，“一是防火问题，务必提醒村民在收割时，要严格防范明火，以免酿成灾祸。二是水源调度，各村要提前协调灌溉，避免因水源争夺引发冲突。三是县委强调要学习典型文件，组织部可能会突击检查，各位要做好准备。” 说完，他站起身，准备离场。 众人也纷纷起身准备散会。 就在这时，任达远忽然大声道：“大家别急着走，我还有点补充。” 众人一愣，目光齐刷刷看向他。 “昨天我们镇政府新来了名选调生，林宇同志，学历高、能力强。以后是我们重要的同志，大家欢迎一下。” 他带头鼓起掌来，但会场中却鸦雀无声，掌声孤零零地响了几下便停住。 林宇礼貌地挥了挥手，脸颊微微泛红，不知所措。 任达远却毫不在意，仍然对他微笑点头。 “哼。”刘玉国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踏出会议室。 其他人也迅速跟了出去，只剩林宇、任达远和素梅三人留在原地。 “好好干，年轻人，我看好你。”任达远伸出手与林宇握了握。 “多谢任镇长栽培。”林宇也真诚地回应。 素梅在一旁笑着打趣：“你们两个，一个镇长一个选调生，都是前途无量的俊杰啊。” 任达远爽朗地笑了笑：“我都四十多岁了，哪比得上你们这些小年轻。” 正聊着，门又被推开，黄主任脸色冷峻地走了进来。 “林宇，素梅，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儿？办公室没人知道吗？上面要是发文或打电话怎么办？” 素梅吐了吐舌头，赶紧溜出门去。 林宇也连忙起身跟上。 黄主任扫了任达远一眼，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道：“任镇长，有事您就去前面办公室吧。” 任达远笑着摆摆手：“没事，我也该走了。” 黄主任快步走在前面，素梅追了上去，一边笑着一边问：“哎，老黄，今天怎么火气那么大？” 黄主任没停脚步，只是冷哼一声道：“林宇刚来不懂，你也不明白吗？任达远和刘书记的关系，现在可是针锋相对。” “人家任镇长赏识新人，这不是好事嘛？”素梅笑嘻嘻地说。 黄主任猛地停住脚步，回头冷冷看了眼不远处的林宇，吐出几个字：“那是他娘的祸根。” 说完，转身离开，步伐更快了。 林宇站在原地，心头一紧。 原本以为任镇长的青睐是一种幸运，但此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卷入了一场无声的权力暗战之中。 第八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 林宇忽然意识到，尽管黄主任性格古怪，说话带刺，但刚刚那几句嘱咐，分明是出于好意。 他并不是在故意刁难，而是在用一种不那么温和的方式提醒自己。 这个人，或许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难以接近，反而是单位里少有的能信赖之人。 林宇暗自记下这份提醒，也愈发意识到，单位里的人情世故远比书本复杂。+ 几人一起回到办公室，黄主任在门口顿了顿，转头朝林宇交代道：“办公室的日常事务，你跟着素梅慢慢熟悉，别急。” 接着，他用下巴指了指里面那间关着门的房间，“我平时工作时不喜欢被人打扰，没什么要紧事，别敲门。” 林宇赶忙点头称是。黄主任便推门进去，随即“砰”的一声，用力把门关上。 空气里顿时多了一丝紧张。 素梅则坐回了她昨天的位置，动作娴熟地翻起桌上的文件。林宇见状，也依照昨天的老样子，找了个椅子半坐着，捧起一张旧报纸装模作样地翻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办公室电话陡然响起，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喂，您好。”素梅迅速接过话筒。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硬的男声：“我是刘玉国，把你们办公室所有人都叫到我办公室来。” 话音刚落，电话啪地被挂断。 素梅眉头微蹙，低声嘀咕：“更年期啊谁又惹他了，动不动就发火。” 说罢，她站起身，走到黄主任的办公室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黄主任，刘书记让办公室全体人员过去。” 话落，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林宇连忙起身，紧紧跟在她身后。他注意到，素梅在面对刘书记办公室时，竟然毫不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林宇心中微微一动：这姐们和刘书记的关系，似乎不一般啊。 昨天她敲黄主任的门还有礼节，今天面对刘书记那边却大剌剌地直接进门，这种差别，岂能是巧合？ 林宇心里嘀咕：该不会……素梅姐这么漂亮，真成了刘书记的“心头好”？ “啪！”肩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林宇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黄主任正站在身后，眼神锐利：“知道什么事儿？” 林宇摇头，“不知道。” 黄主任点了下头，径直走进刘书记的办公室。 屋内烟雾缭绕，刘书记坐在桌后，一只手夹着未燃尽的香烟，另一只手握着一支盖着笔帽的钢笔，神情阴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 “黄主任，”他冷冷地开口，“昨晚咱们办公室，谁来过？” “下班后我就回家了，没回来过。”黄主任答得干脆。 “我晚上八点多就回宿舍了。”素梅也紧跟着表态。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宇身上。 林宇顿时觉得如芒在背，连嗓子都发紧，“我……我晚上也早早就睡了。” “啪！啪！啪！” 刘书记猛地拍了三下桌子，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三人，“你们几个连个电话机都看不住，还能干啥？清溪镇政府养你们有啥用！” 这番话，把刚刚还稳如泰山的黄主任和素梅都说得愣住了，谁也没搞明白他在说什么。 “电话机丢了？”黄主任皱起眉头，看向素梅。 “没啊，我刚才还接了电话呢。”素梅一脸茫然。 只有林宇心中骤然一沉。 昨晚，他因为心中不忿，一时冲动，用办公室的座机拨打了110报警。难道……刘书记发火，是因为这个？ 林宇心跳加速，一股不安的预感袭来。 果不其然，刘书记脸色铁青道：“昨晚，有人用你们办公室的座机，拨打了报警电话，举报羊圈沟发生的打人事件，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挥舞着手中的笔，猛戳桌面：“这说明有人，想要借这件事，抹黑咱们清溪镇政府！” “说明我们处理不好基层事务，连村干部和村民的矛盾都调解不了，才需要外人插手！” “说明，有人，故意在搞事情！” 他目光凌厉地扫向黄主任，“这件事你必须查清楚，我要知道，是谁打的这个电话！” 话音刚落，他把手中的笔狠狠一摔，又掐灭了烟头。 黄主任立刻上前，捡起打火机，恭敬地为他点燃了新烟，嘴角堆出笑意：“刘书记，这种事情确实严重，我一定查到底。” 刘书记烦躁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 三人走出刘书记办公室，黄主任一路不发一言，回到办公室后立即进了自己的房间。临关门前，他回头看了林宇一眼，那眼神，冷静而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 林宇心头一紧，完了！ 黄主任一定是察觉出什么了！ “嘭！”房门再次重重关上，隔着门板都能听见里面传出一阵低低的椅子滑动声。 林宇越想越慌。如果黄主任真的知道是自己报的警，他会不会告诉刘书记？自己会不会因此被处理？甚至丢了工作？ “素梅姐，羊圈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宇强装镇定，试探着问道。 素梅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随即凑过来，轻声说道：“那边一个五保户前两天去世了，按照政策，镇里要把他的土地收回。” “可问题是他的侄子早就种上了地，不肯退。村支书张富友上门去谈，结果被打了。” “就这么回事。” 林宇皱起眉头：“那报警也没错吧？有人被打了。” 素梅轻轻一笑，声音低低的，带着一股香气，“弟啊，刚来不久，有些事你还不懂。” “你用镇政府的座机报警，性质就不一样了，等于是在公开质疑镇政府的执政能力。” “还有出手打人的那位徐宝才，是我们刘书记的表弟。” 她说到这儿，眨了眨眼，“这事你知道就好，可别到处乱说。” 林宇脑海里“轰”地一声炸开了。 他终于明白了原来，背后还有这种关系！ 怪不得昨天张富友被罚了两个月工资，任达远却还带自己去见书记，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而现在回头想，任达远在车上故意提到“增强法治意识”，那番话……分明是有意在引导自己走向报警这一步。 林宇只觉心中一阵寒意涌起。 他忽然明白了一个残酷的现实，自己被人当枪了。 第九章 就你不懂事! 林宇坐在单位的长椅上，他手里捧着一份当天的报纸，却一字未读。他的目光空洞，脑海中回荡着昨晚的那通电话及其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内心隐隐不安，如履薄冰。 时间在他的恍惚中悄然溜走。中午，同事们相继起身准备去食堂吃饭，他也机械般地起身跟着队伍走。 饭菜的味道他丝毫未觉，食不知味地扒拉了几口饭，正准备离开食堂时，身后一个略显亲切却又让人莫名紧张的声音喊住了他：“林宇，吃完饭来我办公室一趟。” 他回头望去，只见镇长任达远正笑容可掬地站在那里，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这一眼让林宇背脊微凉，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不安。 回到办公室，他随手将饭盒搁在桌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衣领，便朝镇长办公室走去。 推门而入，任达远仿佛早已等候多时，面带笑意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小林，办事挺利落的。放心，做得好，我不会亏待你。”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林宇心头一震，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暗指。可他不敢轻易表态，心中在激烈地权衡：是借机与任达远站在同一条船上，还是装傻充愣，自保为上？ 短暂的犹豫后，林宇还是决定谨慎行事。他双手负在身后，脸上露出一丝困惑：“镇长，您这话我听着有点不太明白，是我哪儿做得不妥了吗？” 任达远听得一愣，旋即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听不明白也挺好，就当我没说。” 说罢，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林宇坐下。 林宇照做，坐得端正，认真聆听对方的每一个字。 任达远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空中缭绕，他慢悠悠地说道：“你是选调生，前途不错。只要踏实干，两年后准保能提个副科级。”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我今年四十二，照这势头，咱俩共事的时间还长着呢。” “日子久了，你会慢慢明白，我任达远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着，他打开抽屉，拿出两包烟丢在桌上，“抽烟不？” 林宇连忙摇头：“谢谢镇长，我不抽烟。” 任达远稍显意外，但随即点头称赞：“不抽烟，好。小伙子能自律，是优点。” 接着，他又寒暄几句，无非是些关切和鼓励的话。林宇听得心不在焉，始终提防对方是否有更深层的意图。 半晌，见没有实质性内容，他起身告辞：“镇长，我办公室还有些资料要整理，先回去了。” 任达远点了点头：“去吧，好好干。” 林宇推门而出，一出门便长长地舒了口气。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与任达远说话，如同走钢丝，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唯恐踩空。 相比之下，刘玉国虽然脾气火爆、语气粗鲁，却让人更觉得踏实，至少不用时时提防被算计。 他心中暗自立下主意：今后，离任达远还是远一点为妙。 刚回到办公室，黄主任便从里间招了他进去。林宇心头一紧，隐隐预感到，这事儿还没完。 门一关，黄主任的神情便不再掩饰，眼神锐利，语气低沉如刀锋般直逼：“昨晚的报警电话，是不是你打的？” 林宇心头骤然一震，脑袋仿佛被锤了一下，一时嗡嗡作响。他强作镇定，嘴角牵出一丝勉强的笑：“黄主任，您说什么啊？我哪儿敢打那种电话？” 黄主任冷笑一声：“你昨天是不是跟任镇长去了羊圈沟？” 林宇点点头：“是去过。” 黄主任双手叉腰，嘴角带着一抹嘲讽：“那就对了。整个镇政府，除了你，还有谁这么不懂事？” “刘书记在这儿干了十五年，在后院里是德高望重，这种事其他人哪敢做？”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更别提，那马圈的徐家，还是他的亲戚。” 林宇低头沉默。他知道，黄主任说得没错，但他也明白，做了就要承担。 稍作思索，他抬起头，咬牙开口：“黄主任，我不想再隐瞒了。电话，是我打的。” 话音一落，黄主任脸色骤变，瞪大了眼：“你……你小子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事你不承认，谁能拿你怎么样？你这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林宇挺起胸膛，语气反倒更为笃定：“我只是做了一个公民该做的事。打人犯法，无论是谁，违法就该承担后果。” 黄主任冷冷地打断他：“得了，你别在这儿讲大道理，这话你留着跟书记慢慢说去吧。” 他转身要走，谁知门口却站着素梅。她眉头紧皱，一脸焦急：“老黄，你要去哪儿？” “我去找书记汇报。”黄主任不耐烦地回答。 “林宇是咱们办公室的新人，咱们是不是应该……”素梅还想劝一句，却被黄主任冷冷打断：“别多管闲事，我知道分寸。” 素梅只得侧身让开，目送黄主任匆匆离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无奈。 而林宇，却意外地平静。他知道自己没做错，便无所畏惧。 不久，办公室电话响起。素梅接起电话，几秒后放下听筒，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刘书记找你。” 林宇早有预感，站起身整理了衣服，神情肃穆，仿佛即将走上战场的战士。 他走到书记办公室门前，刚要敲门，便听到黄主任在里面为他辩解：“林宇刚来不久，可能还不太懂这儿的人情世故，书记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再说，他就是个刚毕业的小年轻，社会经验少。” 刘玉国冷冷地打断他：“黄轩，我需要你教我怎么用人？” “你在办公室做主任多久了，想不想往上爬你自己掂量着点。” 门外的林宇听见这番话，心头微震。 两人的声音慢慢的压低，话题慢慢也变成了与林宇毫无关系。 就在这略显沉闷的氛围中，响起三声清脆的敲门声：“咚咚咚。” 刘玉国刚放下茶杯，抬眼望向门口，语气平淡地说道：“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身形挺拔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穿着笔挺的工作服，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 第十章 扫厕所，这我能忍吗? “刘书记。昨晚羊圈沟村民围殴村支书的事，是我打的报警电话。我现在主动向您坦白！” 林宇站得笔直，语气铿锵有力！ 刘玉国微微一愣，眉头挑起，显然没料到这个新来的年轻人直接给自己打了直球。 在清溪镇干了近二十年，刘玉国从一个副镇长一路爬到书记的位置，自诩阅人无数。他早已练就火眼金睛，镇上哪类人好说话，哪类人能捏合，哪类人会惹事，他一眼就能看出。 清溪镇地处偏远，素有“穷乡僻壤出悍匪”之称，蛮横的不少，但他刘玉国从未吃过什么亏，更没人敢在他面前硬碰硬。 眼前这个毛头小子，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宣称“伸张正义”，这话听着就不顺耳。 “谁让你擅自使用办公室电话报警的？”刘玉国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林宇毫不退缩，声音洪亮：“我看到党委书记被徐家人欺凌，心中义愤填膺，才出此举动。” “你心中义愤填膺！你考虑过用这部电话的后果吗？”刘玉国盯着他，语气里透露出压迫感。 林宇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刘书记，我知道您和羊圈沟的徐家有亲戚关系。” 话音刚落，刘玉国的脸色陡然一沉。 “如果您因此要处分我，我不会听之任之。我会去争取我自己的权益，甚至市委组织部，向上级反映情况，讨一个公道。” 这番话掷地有声，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面，激起一片波澜。 刘玉国猛地拍了几下桌面，眼中怒火燃烧，额头青筋直跳，“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什么！” 真的动了怒，原本还算沉稳的语调，此刻几乎要爆炸。 “林宇，我念你是刚来清溪镇，才不跟你一般见识。”他冷冷地说道，“但！从今天起，到年底，镇政府的男厕女厕，你负责打扫干净。” “黄轩管好你办公室的人！”他转头冲外喊了一声，“好好给新来的小同志上上课，让他明白什么叫规矩。” 黄轩立马答应了一声，目光中透出一丝无奈。 林宇气得脸色铁青，几乎要炸开，“这不公平！这分明是变相的侮辱！” “不公平？”刘玉国目光一凛，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我是书记，这是对你不守规矩的惩罚。你现在给我出去！” 林宇几乎是咬着牙说：“我不服！我要去组织部反映！” 说完，他掉头就走，黄轩见状连忙追了出去。 “林宇，组织部你要去，那是你的权利。”黄轩声音不高，却带着明显的警告，“但你最好搞清楚一点，你的人事关系已经转入清溪镇，必须接受这里的管理。” 林宇脚步不停，但心中却开始动摇。 “我知道你委屈。”黄轩继续说道，“但你得明白，用公用电话报警，这本身就有损政府形象。书记对你的小惩罚，并不过分。” 这番话让林宇停住了脚步，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冲动了？ 难道打扫厕所，真的算不上侮辱？ 一连串疑问浮现在脑海，林宇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弹。 黄轩说完也是摔门走进办公室显然也是被林宇的不通人性搞得火大。 林宇站在办公室门口，手握成拳，目光沉沉。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脚重新踏入办公室，一步步走向里间，推开门，毫不犹豫地站到了黄轩面前。 “黄主任，”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倔强，“让我去打扫厕所，我觉得这是对我的羞辱，我拒绝。” 黄轩正低头翻看桌上的文件，闻言抬起头，眉头一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清溪镇政府的厕所，林宇不是没见过。他刚报到那天路过一次，典型的北方老式旱厕，脏乱不堪，气味冲天。如今命他去清扫这种地方，说没有情绪是骗人的。 黄轩放下手中的笔，缓缓靠在椅背上，眼神如刀锋一般打量着林宇，“侮辱？你觉得这是侮辱？” 他冷哼一声，语气骤冷，“整个政府院里这么多号人，分成哪个部门没有卫生组，大家轮流干活，扫院子，通厕所，谁都跑不了。你刚来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你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别忘了，这里是基层，不是你的象牙塔！” 林宇一时语塞，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 黄轩继续道：“就连我刚来的时候，一样拿着扫帚清过厕所。你觉得恶心，别人就不觉得恶心吗？” 这番话如重锤般砸在林宇心头，让他羞愧地低下了头。他不是不明理的人，但刚才那股委屈与愤怒让他一时冲动。 “你要学的还多着呢。”黄轩语气稍缓，却不再多言，重新低头翻起了文件。 正在这尴尬的气氛中，素梅探头进来，语气里带着点打圆场的意味：“好了好了，别吵了，吵什么呢？” 她看向林宇：“林宇，你暂时出来盯会儿办公室，我回去一趟。” 林宇点点头，默默走到外间办公室，站在办公桌前，双手撑着桌沿，心中五味杂陈。 他能感觉到，刘玉国的报复才刚刚开始。这次是打扫厕所，下次会是什么？冷嘲热讽、孤立自己？ 他不禁自问：自己，是不是以后都要在这种针对中熬日子了？ 正想着，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鱼仔笑没人样的走了进来，神神秘秘地凑近他：“林宇，门口有个漂亮大姐找你。” “漂亮的大姐？”林宇一愣，脑袋有点转不过来。 他在清溪镇人生地不熟，哪里来的漂亮大姐？难不成是苏瑶来了？但她若来，怎么不提前和自己打个电话？ 带着满腹疑问，他快步走出办公室，穿过走廊，向政府大院的门口小跑而去。 刚出门口，他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身材高挑、穿着得体的女子正站在门前，见到他时，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 “是你？”林宇脚步一顿，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一丝笑意。 眼前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在桥边跳水的姑娘，名叫何丽芳。她的脸色比那天好了许多，衣着也整洁干净，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第十一章 漂亮大姐送手机 “那个我来，是想谢谢你。”何丽芳低声说道，眼神躲闪。 林宇摆了摆手，“谢什么谢？换了谁都会出手的。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活着，再也别做那种傻事了，知道吗？” 何丽芳点点头，眼中有些慌乱。她从衣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沓整整齐齐的钞票，递到林宇面前：“这些钱……请你收下，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林宇见状，连忙后退两步，脸色一正：“不行，这钱我不能收！” “我救你，是因为我看不得生命轻贱，是出于本心。不是为了钱，更不是为了回报。” 见她还想坚持，林宇干脆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手里的钱拿过来，迅速塞回她的衣兜里。 “别再记着这事儿了，好好过你的日子，这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何丽芳怔在原地，看着这个年轻男人心头泛起一阵异样的情绪。 林宇看了看时间，轻声说道：“我得回去了，现在是上班时间。” 他转身准备离开，何丽芳忽然轻声唤道：“等一等！” 林宇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她快步追了两步，神情有些局促，“我……我能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如果以后我有什么事，想请你吃顿饭，或者……” 她话没说完，脸颊已经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林宇微微一愣，神情间闪过一丝不自然的错愕。他挠了挠头，语气中带着一分无奈，“不好意思，我手机坏了目前没有联系方式。” 他没有提及手机是因为跳水救人时落入河中而损坏的。 一方面，他不愿再揭开关于何丽芳轻生的伤痛，那是一场不堪回首的闹剧。 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让何丽芳为此内疚，更不希望她因此破费。 “要不这样吧，你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等我有手机了再联系你，方便吗？”林宇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自然。 何丽芳连连点头，神情有些紧张，“可是……你有纸笔吗？” 林宇轻笑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你说吧，我脑子还算好使，记个号码没问题。” 何丽芳略显迟疑地念出那串数字，林宇复述了一遍，点头确认后笑着说道：“记住了。你先回去吧，我这边还有点事。” 说完，他朝她摆了摆手，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办公室。 其实，他并不想与何丽芳有太多交集。这个女人的身份太复杂年轻寡妇，名声难免惹人议论，更何况她的婆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出了事只会赖在别人身上。 况且，自己刚刚调来镇政府上班，要是被人议论说一来就与女人纠缠不清，怕是影响不好。 他坐回办公桌前，翻看着案头的文件，却始终提不起精神。直到同事们陆陆续续离开，外头的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 这时，一个熟悉的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 “小林，晚上跟哥出去吃个饭，等下我来叫你。”鱼仔笑着说完便退了出去。 林宇一怔，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跟这位鱼仔哥也不算熟，为何突然请他吃饭？难道是想让自己请客？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心里盘算着：黄主任昨天给的钱，已经花了一大半，买了些洗漱用品和两身换洗衣服，现在钱包里只剩下七十多块。 两个人若是吃得节省点，或许还能撑一顿。 看来，得跟家里再要点钱了。 想到这儿，他拿起电话，拨通了母亲的号码。 “妈，我这边生活费快没了……能不能再给我点？”林宇压低声音。 “你不是说手机丢了吗？昨天我不是又给你转了两千吗？”母亲的声音透着一丝疑惑和担忧。 “是，妈，谢谢你。”他轻声应道。 挂了电话，林宇内心一阵歉疚。还没开始挣钱，已经向家里伸手两次了。他暗下决心，等以后真正有了稳定收入，一定要好好孝敬父母。 正想着，门被轻轻推开。 林宇抬头一看，竟是何丽芳。 他有些惊讶，眉头微挑，“你怎么又来了？” 何丽芳走进来，神情平静，手中捧着一个小盒子。 “我刚去镇上买了一部手机，不是什么贵的型号，你先拿去用吧。”她说着，把盒子轻轻放在他的桌上。 林宇顿时站起，满脸惊慌，“这怎么行？姐，这不合适！” 他怎么能让一个经济拮据的寡妇为自己破费？这让他心里非常不安。 可何丽芳没有给他回绝的机会，转身便走。 林宇追到门口，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心头泛起复杂的情绪。这女人，心地太善良，可命运为何对她如此残酷？ 他长叹一声，正准备关门，鱼仔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 “哟，新手机啊，是她送的？”鱼仔笑嘻嘻地问。 林宇没有回应，他更加关心自己那点可怜的积蓄能否撑过今晚的饭局。 “吃什么啊，我请你。”鱼仔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晚有人请客，咱们蹭一顿。” 林宇一愣，随即松了口气，笑着点头。 二人一同出了门，一路朝东边那家口碑不错的小餐馆走去。 “哎哟，老板娘今天真是艳压群芳啊！”鱼仔一见老板娘，立刻笑着打趣道，“穿得这么靓，是不是知道我来啦？” 老板娘掩嘴一笑，媚眼如丝，“可不是嘛，这身包臀裙就是特意穿给你看的，最里面的包间，老地方，自己进去吧。” 林宇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惊讶。 他们推开包间的门，一个中年男子正端坐在主位，四十岁上下，面容严肃，气质沉稳。 林宇认得，是镇政府的副镇长杨毅，虽然之前没打过照面，但在走廊里见过几回。 杨毅目光落在林宇身上，微微一笑：“林同志，坐吧。” 林宇坐在了靠门的位置，刚落座，老板娘便开始上菜，一道接着一道，不一会儿，桌子上已经堆满了佳肴。 “大家举杯，先来一口暖场。”杨毅率先举杯。 众人纷纷举杯应和，林宇也礼貌地喝了一口，目光却悄悄打量着在座的几人。 杨毅夹了口菜，咀嚼着，对身旁的村支书说道：“这小伙子是我们新来的高材生，干练得很。” 第十二章 信访狠人李铁头 “孙书记，来来来，和我们的小林认识一下。” 村支书孙浩洋听罢，笑眯眯地举起酒杯，“我是牛头屯的支书，孙浩洋，林干部，敬你一杯！” 他一仰脖子，半杯白酒瞬间见底。 林宇一愣，这酒喝得也太猛了。 杨毅在一旁笑着提醒：“小林，人家孙书记敬你呢。” 林宇只好端起杯子，干脆利落地一口闷。 鱼仔赶紧替他添酒，又给孙书记倒满。 刚落杯，杨毅又笑道：“没想到啊，小林酒量挺不错嘛。” 林宇摆摆手，“我其实酒量一般，刚开始能喝点，后头就容易醉。” 他本想借此躲酒，谁曾想，这反倒成了火上浇油的理由。 “哎呀，原来小林喜欢快节奏啊！”杨毅半眯着眼，一眼望向孙浩洋。 孙浩洋心下叹了口气：这小子怎么刚来就得罪了自己的老大。 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再敬一杯，“好事成双，林干部，我再敬你一杯！” 说着，他再次一饮而尽。 林宇脸色微变，心知这桌饭局，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端起杯子，默默喝下，随即自己拿起酒瓶，倒满一杯，站起身来。 “刘镇长，我初来乍到，敬您一杯。” 端起酒杯扫过饭桌上的众人。那一刻，整个包间仿佛静止了。 刚刚他已经连干了两杯白酒，竟连一口菜都没动，现在居然还主动举杯，直指桌上最不容忽视的那位杨毅。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满是不解和惊讶。一般人两杯白酒下肚，已经开始晕乎，何况林宇还是个初到清溪镇的“新兵蛋子”。他这是在示威？还是已经喝大了，开始撒酒疯？ 杨毅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眯着眼盯着林宇，声音低沉却带着冷意：“你这杯酒，想怎么个喝法？” 林宇没有回答，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仿佛吞下的不是烈酒，而是一口怨气。他放下杯子，目光灼灼地锁定杨毅的那只酒杯，眼神像是在宣战。 他心里清楚，从他踏进清溪镇的第一天起，就没有什么顺心的事。既然这场饭局充满火药味，那不如趁机，把心中那股压抑的怒火发泄出来。 杨毅脸色微变，咬了咬牙，端起酒杯，也是一口闷下。他的酒量并不算好，原本今晚的酒局就安排了孙浩洋先顶一阵子，没想到林宇毫无预警地发起了冲击。 酒刚下肚，林宇竟然又打开一瓶新的白酒，给杨毅满上，再给自己斟满。 “刘镇长，这杯，我敬你的。”林宇的眼神如火，声音不高，却压得在场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杨毅的手指在桌面轻敲两下，显然有些慌了。他侧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鱼仔，眼神中带着求援的讯号。 鱼仔赶忙打起圆场，“哎呀，咱们还是先吃点菜，别光喝酒啊。”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换作旁人，听了大多会顺势缓一缓气氛。 毕竟是初来乍到的，锋芒太露容易树敌。 然而林宇完全不顾，只是轻轻一笑，举起酒杯：“刘镇长，好事成双嘛孙哥刚刚说的。” 说完，再次一饮而尽。 他终于坐下，拿起筷子，随意地夹了几口菜，仿佛刚才那番火药味十足的对抗只是饭前的小插曲。 杨毅挤出一丝笑，“年轻就是好，精力旺盛，酒也敢往下灌。哪像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喝一点就得歇歇。” 孙浩洋赶紧接话，“是啊，年纪大了，喝酒要有分寸。”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在咒骂：你小子比我年轻十多岁，刚才让我连喝两杯，现在倒装起老前辈来了！ 林宇放下酒杯，鱼仔见状，起身拿起酒瓶，想给他续上。没想到林宇却一把接过杯子，淡淡地说：“我酒量有限，不能再喝了。”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杨毅脸上。 他刚才还拿“年纪大了”做挡箭牌，林宇这番话就像是明着告诉他：你能耍滑头，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整个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凝固。大家互相瞅着，都明白这事儿的起因和走向，但没人敢多言。 杨毅嘴角抽动了一下，低声嘀咕，“看来这杯酒，不喝也得喝了。” 他知道自己是书记刘玉国的人，清溪镇的派系关系，林宇这小子刚来或许还不甚清楚，但今儿这态度分明是来挑衅的。 “我干了。”他端起酒杯，一仰脖，灌了下去，脸色有些发红，却极力维持镇定。 林宇起身，朝鱼仔点了点头，“多谢你今晚喊我来吃饭，我吃饱了，先走一步。”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包间，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他心里清楚，这种酒局不来也罢，虚伪、算计、试探，自己若不是今天情绪压抑到极点，根本不愿沾这场浑水。 回到镇政府，刚坐到办公桌前，门突然被推开，镇长任达远一脸惶急地走进来，眼神飘忽不定。 “林宇，待会儿如果有人来找我，就说我不在。”说完，他也不给林宇回应的机会，笔直冲进黄主任的办公室，然后“砰”地一声反锁了门。 林宇愣在原地，满脸困惑。这又是怎么回事？刚才酒局的火药味还没散，这边又来一出“藏猫猫”。 任达远是两个月前从县政府办公室调来的，按理说，应该是个懂政策、会说话的“老江湖”。当初组织找他谈话时，他原本对清溪镇兴趣寥寥，觉得这地方没什么油水，拒绝了。 谁知两年后，组织再次点名让他来，而且这次是实打实的正职，任达远只好接下这块“烫手山芋”。 刚上任不久，他满怀热情想干出点成绩，结果碰上的第一个“挑战者”，居然是清溪镇有名的“信访钉子户”李铁头。 李铁头当年在北方矿山当过工人，户口早就转成了非农。年轻时家里给他娶过媳妇，婚礼办得风风光光，却没领证，婚后第二天他便外出打工，从此音讯全无。媳妇在家熬了半年，见他杳无音讯，只得改嫁他人。 三十年后，李铁头回了村，落魄不堪，却提出要求：要自己的耕地！ 这事本就不合规，但李铁头脸皮极厚，逮谁就缠谁，连去县里都不带怕的。 第十三章 我死在你们镇政府! 任达远本着“群众利益无小事”的热情接待，谁知第二天书记刘玉国一听，笑着对他说：“既然你要解决，那就麻烦任镇长多费心。” 说着，当着他的面拨通村干部电话，“李铁头的事，镇长负责，你们大力配合。” 结果，村支书吕青州第二天火急火燎地跑来，把李铁头的底细全盘托出。 “这个人根本没资格要地，我们当初是出于人道，才给了他十来亩临时耕种，现在连承包费都不交，您说怎么办？” 刘玉国干脆果断，“收回来。” 从那之后，李铁头便彻底“黑”上了任达远，把他当成了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三天两头就来“拜访”。 今夜又来闹。吕青州刚才打电话提醒，说李铁头已经进了镇政府的大门。 任达远一听，拔腿就跑，躲进了黄主任办公室。 林宇坐在镇政府的办公室里，百无聊赖地翻弄新手机。 林宇心里还挂念着苏瑶，那个一直默默支持他的女孩。 他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去镇上营业厅，把之前丢失的电话卡补办找回来。 只要电话能恢复，他就能重新联系上苏瑶。 一想到苏瑶，他嘴角便浮出一丝微笑，所有的烦恼似乎都被这温柔的回忆冲散了。 他突然灵机一动，想起只要先下载微信就可以不用电话卡就能联系她。 于是他赶紧下载了微信，准备登录账号。 刚输出完微信号，一声突兀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宁静。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外貌奇特的中年大叔闯了进来。 他大概有五十出头，身材矮小偏瘦，约摸一米六个头。 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和风霜的痕迹，蓬乱的胡子几乎遮住了下巴。 他头戴一顶洗得发白色的军绿色帽子，穿一件不合身的旧西装外套，里面是皱巴巴的白色衬衫，下身却是迷彩裤。 脚上是一套开胶的大头皮鞋，整个造型就像是从老电影里走出来的人物。 他一进门便气势汹涌地问道：“任镇长在不在？” 林宇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再看他这身打扮，满头大汗，却似乎一点都不像夏日酷暑的样子。 “不知道诶。”林宇迟疑了一下，轻声细语的回应，“请问您是？” “我是他的亲戚，有点急事找他。” 那人边说边四下张望，目光仿佛雷达一样扫过每一个角落。 他走到林宇桌子前，突然回头看向门后。 林宇被他滑稽的动作逗笑了，心想：任镇长再怕你，也不至于躲在门后面吧？ “那个大叔！你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忙传达一下。” 林宇努力以平和的语气说话，试图安抚这位来者不善的“亲戚”。 “任镇长不在或者改天再来拜访也行？” 这话一出口，房间另一侧的任达远在心中松了口气。 他屏住呼吸那么久，就怕林宇一不小心说漏嘴。 还好，这小子还挺机灵。 然而此时，李铁头的目光一转，看见旁边那扇紧闭的门上。 他走过去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这屋子是干嘛的？”他侧头问道。 林宇赶紧过去拦住了他，“这是主任的办公室，里面是都是单位的设备，平时不上锁的情况下也不让随便进。” 那男子眼睛一眯，鼻翼抽动，感觉到了猫腻，突然沉声说道：“让任达远出来，我今天非看见他不可。否则，我就不走了！” 李铁头的倔脾气也是上来了。 林宇见状，连忙递上茶水，“大叔你别激动，要不你先坐下？天气热，喝点水歇歇。” 李铁头来镇政府闹事不是第一次了，很少有人正眼看他，除了任达远也就是林宇了。 李铁头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他瞟了林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小伙子你是新来的吧？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林宇笑着点头：“是啊，我才来咱们清溪镇工作对这里还不太熟悉。” 李铁头点点头，加上嘴角一撇，语气突然变得意味着深长：“来政府上班，没少给刘玉国送好处吧？” 林宇一愣，立刻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说道：“我是通过考试进来的。” “考试？”李铁头冷哼一声，“你要是不给刘玉国点表示，他早晚给你穿小鞋。趁早送点，不然以后吃亏。” 林宇听了这句话，眉头一皱，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大叔，我是国家选出来的人民公仆。我不敢保证别人怎么样，但我不能做违背原则和党纪的事情。我是靠实打实的努力换来的，而不是跑关系靠人情换来的。” 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语气诚恳，倒是让那人一时语塞。他愣愣地看着林宇，仿佛第一次真正打量他。 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开口：“小伙子，觉悟很高呀，但你以后会明白，现实情况可比你说的道理复杂。” 他语气中透着一股沉重的无奈。 林宇没有接话，反倒是心里越发警觉：这人到底是谁？ 真是任达远的亲戚吗？怎么看都不像。 “你遇到什么难处了吗？”林宇试探着问道。 他虽不爱管闲事，但眼下必须拖住这人，不能让他察觉到里屋的任镇长。 那人眼神一变，嘴角抽动了一下，低声说道：“我就是来要回我自己的耕地。” 这句话一出口，他整个人顿时沉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林宇心里一动，终于明白这个人来找任达远的目的。 “你跟我说一下具体情况，我或许可以帮你想办法。” 林宇表现得诚恳，本来是想拖延时间没想到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对方的怒火。 “我跟你们单位的人说多少次了，我就是要回属于我的地！”李铁头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眼中泛着红光。 “任达远亲口答应过我，要我把地给协商回来。 现在又躲着我不见了？ 我告诉你，我今天就死在你们镇政府的院子里，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第十四章 鱼仔的手段 声音嘶吼着，情绪激动，说完立刻起身朝门口冲去。 林宇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脸色发白。他还没处理过这种突发事件，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要不要喊任达远出来？这个念头在他内心一闪而过，但他立即否决了这个想法。 如果任达远真想露面，刚才他们的对话他不可能听不到。 既然一直没有动静，那就说明他压根不打算出面。 林宇咬了咬牙，抬头望去，只见李铁头，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若这位大叔真的在镇政府大门前做出了什么过激的行为，这辈子他恐怕都会噩梦连连，愧疚难消。 想到这里，他立即加快脚步追了出去，呼吸间带着紧张与焦虑。 “大叔，您先别着急，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商量。” 林宇追上李老头，小心翼翼地拉住了李铁头那布满老茧的粗糙手掌，生怕他情绪失控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然而，林宇这一拉倒是点燃了李铁头心里的怒火。 李铁头瞬间涨红了脸，眼睛瞪得滚圆，声音高了好几分贝：“小伙子，我跟你讲哈，那块耕地对我来说就是命根子！没了，我李铁头就是废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完，他猛地甩开林宇的手，转身朝着镇政府的大门冲去，那决绝的姿势仿佛真的准备好了以死明志。 林宇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暗自思忖：一个老农民都已经走投无路到这地步了，任达远作为一镇之长，怎么能对民众的疾苦如此麻木不仁？ 李铁头在门前大声喧哗，情绪激动得近乎失控；林宇则一边揪住他的衣角，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说，两人就这样扯了僵持不下。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一家小饭馆里，鱼仔站在小便池前放水时，饭店老板推门而入。 “于领导，今天是你当值吧？”老板笑眯眯地，眼睛里透着几分讨好的神色。 “是啊。”鱼仔嘴里应了一声，打了个酒嗝，随即皱起了眉头，“今天的红烧鱼咸得过头了。” 饭店老板愣了一下，随即堆起笑容，连忙点头哈腰：“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给你打折。”稍作停顿后，老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于干部，镇政府有人在闹事呢。” “闹事？”鱼仔一愣，眉毛高高扬起，一脸质疑，“你怎么知道的？” “哎呀，这事半条街都传遍了！”老板搓着手，一脸的八卦表情，“有一个老头在镇政府门口闹呢，说什么不给解决问题就要在门口撞死，整的挺难看的。” 这话一出，鱼仔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 他急忙整理衣服，健步如飞地冲出饭店，向朝镇政府的方向奔去。 当他赶到镇政府门口时，脚步却猛然停下了。 眯起眼睛仔细一看，不由得暗自冷笑又是李铁头这个刁民！ 这时的李铁头正叉着腰站在门前，像极了村头骂街的泼妇：“我要我的耕地！” “镇政府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不然我就死在这儿，让大家看看你们是怎么欺负老百姓的！” 林宇满脸无奈，额头的汗珠不断滑落：“大叔，您先消消气。我只是个刚入职的新人，政策性问题还需要商量。要不您明天上班时间再来，我帮您找领导解决？” “你这样吵闹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先回去休息，别伤了身体。” 李铁头听罢，冷哼一声，眼神中闪烁着不屑的光芒：“别想耍花招！我打听清楚了，任达远今天值班，就在里面！你别替他打掩护！让他出来见我，不然我今天就死在这儿了！”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发洪亮：“任达远！你个没担当的东西！躲在办公室里当缩头乌龟是吧？不出来见我，我就爬到房顶跳下来给你看！” 与此同时，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很快就围成了一圈。 看到人群越聚越多，林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中直骂娘，真想冲进办公室把任达远拖出来，这种事还是让他自己解决吧。 鱼仔挤过人群，来到了李铁头面前，语气平静地问道：“老李头，什么时候来的？晚上吃了吗？” 李铁头看到鱼仔，身体明显的僵硬了一下，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脸上出现了一丝惧怕的神情：“我、我是来找任达远的，你给我起开，跟你说不着。” 鱼仔没理会他的话，反而转向围观的群众，脸上挂着不耐烦的表情：“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都回家吧，没什么热闹可瞧。” 他说着，挥手驱赶众人。鱼仔在溪镇工作多年，镇上的人都认识他。 闻言后，围观群众虽然心有不甘，但一个个陆续散去了。 等人散了，鱼仔的态度骤然转变，他手臂交叉抱在胸前，咬牙切齿地开口：“李铁头，是不是觉得我太给你脸了？现在马上给我滚回家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林宇闻言直接惊呆了。 这种对待上访老百姓的态度也太强硬了吧？这哪是解决问题，分明是在激化矛盾啊！ 面对鱼仔的威胁，李铁头嘴上依然硬气，但脸上的表情已经露出了惧怕：“我、我不会走！我是来找任达远的，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 鱼仔听完，怒火中烧，上前一步猛地推了李铁头一把：“大点声！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李铁头踉跄退后，表面流一瞥惊慌，他颤着手指向鱼仔：“你、你别动我啊！我有心脏病！再推我，我就趴在地上了，出什么事都是你负责！” 这番威胁反而让鱼仔笑起来，他慢条斯理地点点头：“行，我不动你。你不是要反映问题吗？”说着抓住了李铁头的手臂，“你到办公室去说，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不得了的委屈要说。” 说完，他就强行拉着李铁头往镇政府里走。 出乎意料的是，李铁头此刻反而开始挣扎起来：“你、你别拽，我放开我！我身体可不好……别逼我！” “逼你，你能咋地？”鱼仔语气冰冷，眼神凌厉。 第十五章 抽第一根烟 “我可叫了啊！”李铁头说着，猛地一下子就大喊起来：“救命啊！镇政府的于连山打人了！有没有人管啊，没天理啊！” 听着李铁头喋喋不休、情绪激动，林宇一时间也有些头大。 鱼仔没有阻拦李铁头的叫嚷，只是慢悠悠地掏出手机，冷冷开口：“我好心劝你说清楚问题，你却在这儿撒泼耍横。” 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质疑的气势。 “好，那我们就按规矩来。”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般扫过李铁头，“我这就报警，你要真有理，就去派出所跟警察说清楚。” 说完，他低头真的开始拨打号码。 李铁头的气焰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就垮了。 嘴里赶紧改口：“别、别打电话，我今天先不找任达远了。” 他眼神游移不定，语气软了，“你，你帮我带话，就说让他尽快把我地的问题解决了。要是不办，我改天还会来！” 话音未落，他头也没有回地转身冲出大院，就像逃命似的，一路小跑后便消失在夜色中。 林宇站在原地，目瞪口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刚才他和李铁头僵持了大半个小时，自己底牌尽出，却没什么效果。谁曾想，鱼仔却是几句冷言冷语，便轻松将对方劝退了。 “鱼仔哥，你……你太厉害了！”林宇发自内心感叹，眼神里闪烁着钦佩的光芒。 鱼仔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扬起一抹淡笑。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根递给林宇。 林宇见状，连忙摆手，“我从来都不抽的……” 鱼仔不动声色，轻轻将烟向前一推，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思：“试试看吧迟早得学着适应。” 林宇目光，终于接过那根烟。 火苗舔舐着烟头，林宇轻轻吸了一口，顿时被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快冒出来了。 鱼仔只是静静地慢慢地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语气低沉而富有深意开口：“在镇里干事，靠的不止是嘴皮子。” “处理问题，是门技术活。” 说着，他抬手拍了拍林宇的肩膀，带着几分关心和鼓励。 “对什么人，用什么态度，什么时候要硬，什么时候该客气！” “这些东西，书上教不来。” “你得多看，多学。” “你小子，悟性还不错，好好干，机会还是很多的。” “多谢你，于哥，我会记住的。”林宇连忙点头，神情里夹杂着一丝感激。 鱼仔没回头，已经迈步朝饭店方向走去。刚刚走出几米，他却突然停下，侧头扬了扬下巴，朝林宇勾了勾手指。 林宇赶紧跟了上去，脚步急促：“于哥，您还有什么吩咐？” 鱼仔双手插进口袋，砸了砸嘴巴语气悠长盯着林宇的眼睛。 “你刚到这儿，很多事都还不熟，先别急着表现。木秀于林，容易被人当成眼中钉。”他顿了顿，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讥讽，“一旦众人都把矛头对准你，你就是算是站到风口了，对错也不那么重要了。” 说完这句话，他摆了摆手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饭店。 林宇站在原地，凝视着鱼仔的背影，心头泛起阵阵涟漪。他知道，于哥这是在提醒他今晚的事和杨毅的那场酒局。 鱼仔说得没错。这里的人大多在镇上扎根多年，彼此之间关系错综复杂，而自己不过是刚刚到来的新人，若是言行不慎，很容易就会被针对的。 他叹了口气，慢慢踏上回办公室的路。 回到镇政府，他敲了敲黄主任办公室的门，语气平和：“任镇长，那个人已经走了，您可以出来了。” 他本以为任达远会出来寒暄几句，或是招呼他进去聊聊，但屋内却毫无回应。 “难不成……已经睡了？”林宇皱了皱眉，心中泛起疑惑。 他又敲了几下，这次声音更大：“任镇长，刚刚来找你的人已经离开了。” “啪！”门突然被风推开，发出一声轻响。 林宇怔住了。他记得门之前明明是关着的，怎么突然就开了？ 他小心探头看去，屋里灯光昏黄，却空无一人。任达远早已不知去向。 “这镇长……事情一结束，溜得比谁都快。”林宇摇了摇头，苦笑着转身离开。 他回到办公室，在靠墙的长椅上坐下，掏出手机，登录微信。 刚打开界面，消息提示便疯狂跳动苏瑶发来了数十条消息。 前面是反复地问他：“到清溪镇了吗？”“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后面则是掺杂着焦急和担忧的语气。 林宇心头一暖，一股久违的情感涌上心头。原来，自己并非孤身一人，还有人在远方牵挂着自己。 他点开视频通话。 电话响了十几秒，最终接通。屏幕那头的苏瑶，正靠在床头，手中抱着蓝色的毛绒玩偶，披着淡粉色的睡衣，肩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肌肤。 “喂，你丢啦小林子。”她声音软糯，带着一丝困意。 “宝贝儿，我这两天手机丢了，今天刚换了一个。”林宇扬起笑容，“你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曾经，是他一手为苏瑶制定了严格的作息计划，晚上十一点前不准睡觉，为的是让她能安心复习公务员考试。 白天他不打扰，到了晚上便会来一个电话，借口是“监督”，其实不过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今天参加了老同学聚会，喝了点酒，现在有点困。”苏瑶捋了捋头发，轻声说道。 林宇眉头一挑，心中顿时泛起些许不悦。 苏瑶一向滴酒不沾，今天怎么突然喝起酒来了？ “你喝了多少？”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一丝关切的责备。 “一杯半白酒。”苏瑶咯咯笑了，“我还挺能喝的，自己都没想到。” “是不是有人灌你酒啊？聚会的人都有谁？”林宇强忍着情绪。 “别担心，是咱们高中的那拨人方子宁、齐笑然，还有白青洋。” 听到“白青洋”三个字，林宇脸色明显阴沉下来。 这个名字在他记忆里并不陌生。高中时期，白青洋就明目张胆地追求苏瑶。 第十六章 工作稀碎，感情心累! 尽管多年过去了，但听说他们又重新见面，林宇心里终究还是不是滋味。 “怎么全是男的？你一个女生跟他们聚会，还喝了酒？”他语气终于有些激动。 如果他现在在滨城，说不定早就冲去苏瑶家问个清楚了。 苏瑶却捂嘴轻笑：“嘻嘻，我就知道你会吃醋。” “当然不会全是男的啦，”她耸了耸肩，“王凝也在，她全程跟着我呢。” 听到“王凝”这个名字，林宇这才松了口气。 王凝是他们大学时代的共同好友，也是苏瑶的闺蜜。她曾调侃过苏瑶：“林宇是你这辈子最不能辜负的人，因为他爱你，胜过所有人。” 林宇靠在椅背上，长出了一口气。 “你其实是怕我被拐跑了，对吧？”苏瑶笑得像只小猫，眼睛弯成了月牙。 “还没找到工作前，别再去参加这些聚会了。”林宇语气温柔，却带着一点不容置疑的坚持。 “知道啦知道啦。”苏瑶撇了撇嘴，显然有些不耐烦，“不过你知道吗？方子宁现在都创业当老板了。” “齐笑然也读研了。最让我惊讶的，是白青洋他居然通过他爸的关系，进了乐清县的县政府。” “什么？”林宇一愣。 他记得白青洋的父亲好像是个局里的人，没想到竟然能让儿子直接进政府工作。 “瑶瑶，不用管他们。”林宇语气渐缓，声音低沉，“他们的关系网再大，也跟我们无关。我们只需要走好自己的路。” 苏瑶沉默了一下，声音有些低落：“我明白……我先睡了，明天还得看书。” 电话挂断，林宇盯着黑掉的屏幕，久久没有回神。 心里沉甸甸的，自己的工作一地鸡毛，感情也远隔千山万水。他真的有些撑不下去了。 直到凌晨，才在疲惫中沉沉睡去。 梦里，他回到大学的操场，阳光洒在苏瑶的笑脸上。她突然转身跑远，他拼命追赶，却始终追不上。 清晨的阳光刚刚洒落，林宇已经从床上起身，开始了新的一天。 他洗了把脸麻利地将宿舍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正当他准备提着饭盒去食堂吃早饭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他朝窗外一瞥，顿时心头一紧。 走进院子的是一对年约五十多岁的中年夫妇，男的高大魁梧，女的神情严肃，尽管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了痕迹，却掩盖不了那股子凶相。 林宇几乎是本能地退后一步，他认得这两人。 他们正是何丽芳的公婆。就在两天前，他还被他们拿棍棒追了一条胡同！那副气势汹汹的架势，至今仍让林宇心有余悸。 他赶紧收敛神情，快步转身，悄然走向办公室，心里暗暗祈祷：千万别被他们认出来！ 他快步走进黄主任的办公室，轻手轻脚地坐到了电脑前虽然电脑根本没开机，但这个角度刚好可以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动静，而从外面看进来，则不容易被发现。 正当他屏住呼吸观察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那对夫妇走了进来，林宇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偷眼一看，偏偏就在这一瞥之间，与何丽芳的婆婆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干了，真是冲自己来的！”林宇一愣，干脆站起了身。 早知道就该把办公室里屋那道门锁上！ 婆婆面带笑容，轻声说道：“原来你在这里呀，林干部。” 林宇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那个二位……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何丽芳的公公这时走上前来，神色郑重地伸出右手：“林干部，前天我们误会你了。” “太不好意思啦！还以为你是坏人，结果你是救了我家儿媳妇的恩人。” “是我们老眼昏花，差点铸成大错。” “这次来，就是想郑重向你赔个不是。” 婆婆也在一旁连连点头：“确实，是我们不对。” 林宇听着他们的道歉，心中那团紧张终于散去。 他尴尬地笑了笑：“没事没事，这种事情谁看见，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林干部，我们还想向你们书记当面道谢。”公公显得一脸认真。 林宇连忙摆手，“不必不必，真不用惊动领导。” 在他心里，刘玉国这个书记，实在不是个让人敬佩的人。先前在羊圈沟的事情上，对方的偏颇态度令他大为反感。他实在不指望对方会因为自己的一点好事就另眼相看。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略显尴尬。 “那什么……林干部今晚来我家吃顿饭吧。”公公热情地邀请。 林宇挠了挠头，心里直犯嘀咕：和他们又不熟，吃饭还得寒暄，实在是种折磨。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饭还是就免了吧。” “不行的！”婆婆急了，“你不来吃这一顿，我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就是啊，咱们得坐下来，聊聊天好好谢谢你。”公公也附和。 林宇见他们如此坚持，只得点头答应：“那……好吧。” 两位老人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林宇站在窗口，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竟有些轻松，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 他拿着饭盒往食堂走去，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或许是早上的小插曲让他心情格外舒畅，这顿饭吃得格外香甜。 整整一天，林宇的心情都好得出奇，工作起来也格外投入。 快下班时，办公室里传来素梅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小林，今天你干劲儿十足啊，是不是有好事儿啊？” 林宇笑着摆摆手：“我哪敢想好事儿啊，只要书记不找我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素梅眨了下眼睛，“其实你对他还是有点误会，他不是那种人！” 素梅看了看门口，又偷眼瞄了一下办公室里屋，压低声音说：“刘书记我们私下都叫他二师兄。” 林宇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刘书记那肥头大耳、身材圆滚的模样，“还真有点像。” “那……大师兄是谁？” 这时，院子里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一位穿着皮夹克、戴着墨镜的男子骑车离开大门。 林宇眼睛一亮：“瘦瘦的鱼仔哥是大师兄？” 第十七章 报恩的饭局 素梅立刻用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把目光投向黄主任的办公室见里屋没动静，才悄悄伸出拇指晃了晃。 林宇一头雾水：“这跟黄主任有啥关系？” 素梅朝他勾了勾手指，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黄主任本名黄轩是属马的。” 林宇差点没笑出声来：“我的天……难怪自己的日子过的像是渡劫，这不是九九八十一难么？” 正聊得起劲，忽然里屋的门啪地一声开了，黄主任板着脸走出来，冷冰冰地扫了素梅一眼：“别整天胡说八道，快下班了，赶紧走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素梅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拜拜！” 她抓起包，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走出了大门，开上一辆红色大众车扬长而去。整个乡政府大院里，能开上私家车的不多，素梅这车一亮出来，不少人都要多看两眼。 下班的人陆陆续续走光了，林宇洗了把脸，收拾好东西，也准备离开。路过自动取款机时，他取出两千元现金塞进了兜里，这是还何丽芳手机的钱。 那部手机，也不便宜。一个寡妇带着孩子，生活本就不易，他实在不忍心就这么白拿。 他又顺路去水果摊买了一些新鲜的水果，拎着塑料袋，朝何丽芳的家走去。 林宇沿着记忆中的小路，来到了何丽芳的家门前。夕阳洒在屋檐上，照得院墙泛着微光。 他知道，这个院子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院是长辈居住的地方，后院则是何丽芳和孩子的小天地。 他在门口站了片刻，迟疑地抬手敲了敲门。门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开了。他轻步走了进去，不禁被眼前的景致吸引。 迎面是一道精致的影壁墙，上面绘着福寿双全的图案，瓷砖光滑，画面生动，颇有几分祥和之气。脚下是规整的红砖地面，院子被打理得一尘不染。 正北方向是一排五间新屋，白瓷砖贴面，屋顶高挑，窗明几净。屋里陈设一目了然，看得出主人家的细致与讲究。 林宇站在院中，神情略显拘谨。毕竟，这是一个寡居女子的家，贸然走入，实在不合礼数。 他抬高声音喊道：“丽芳姐，在家吗？”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回应。他皱了皱眉，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再喊一声时，身后忽然传来开门声。 他回头一看，只见何丽芳推门而入，轻声说道：“呀！林干部，您来了。” 林宇微微一愣，随即笑着应道：“姐，原来你不在家里，我还以为走错门了呢。” 何丽芳莞尔一笑，“我爸妈准备了饭菜，请你过去坐坐，我们去前院吧。” 昨夜，她带着疲惫与感激，前往乡政府亲自向林宇道谢。留下还在熟睡中的孩子，独自一人前往镇上。谁知回到家中，孩子正哭得撕心裂肺，婆婆怀中哄着，公公则在院中怒声斥责。 她刚踏进门，就被一通责骂迎头盖脸。她一边低头哄孩子，一边默默擦泪，听着长辈的指责。 婆婆拍着大腿怒道：“你跑哪去了？是不是出去做些不正经的事？说不清楚，我跟你没完！” 平日里温和的何丽芳，此刻却压抑不住心中的委屈和愤怒。她咬着牙，缓缓将昨晚的经过说了一遍，也倾诉了自丈夫去世以来，自己内心的挣扎与辛酸。 “我才二十六岁，丈夫走了，别说我没有嫁人的心思。” “就是有又怎么了，我难道就该一辈子守寡吗？” 她泪眼婆娑地望着长辈，“我从没主动招惹过谁，那些流言蜚语，难道也是我的错？哪怕以后要再婚，我也要先把孩子养大。孩子是你们老赵家的血脉，我不会带走他。” 这番话，让老两口沉默了许久。他们是传统的人，但她的话，正戳中了他们心中最在意的地方不能让孙子断了根。 最终，公公只问了一句：“那个救你的人，是哪个村的？” 何丽芳如实相告，于是老两口便开始张罗怎么好好感谢这位乡干部。 那天夜里，孩子终于睡熟了。何丽芳交代婆婆照看一会儿，便匆匆去了镇上，买了一部手机作为感谢，亲自交到了林宇手中。 这是她近段时间以来，心情最为平和的一天。 …… 两人走到门前，何丽芳踮脚将中间的小门关好并插上锁，动作间衣摆微扬，露出纤腰一截。林宇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随即意识到失礼，赶紧移开视线，脚步也快了几分。 “出来了没？”何丽芳站在门外催促。 林宇赶紧跨步而出，何丽芳在他身后将门锁好，两人并肩朝前院走去。 “你们家真装修的不错啊，丽芳姐。”林宇感慨道。 何丽芳笑着回应：“农村新房子是都差不多，盖得宽敞点，住着舒服。” 她顿了顿，语气稍沉，“不过，村里话多，日子虽然清静，但人言可畏。” 林宇闻言默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很快，他们便来到前院。这一套老房子显然年头已久，墙面斑驳，地面也有些坑洼。最让林宇皱眉的是院角落处一个小羊圈，味道刺鼻，弥漫整个院落。 两人正要进门，就听见院中传来一阵冷嘲热讽：“这是把未来姑爷领回来给咱赵家‘亮相’来了？” 林宇一愣，目光随声望去，只见一位年轻女孩倚在门边，语气颇为尖刻。 “彩娣，你给我闭嘴！”公公沉声喝道，“那是你嫂子的救命恩人！” 女孩撇撇嘴，轻哼一声：“嫂子这点本事真不小，哥哥刚走多久，就搭上了干部，啧。” 何丽芳听到这话，脸瞬间涨红，头低了下来。她下意识地看向林宇，目光带着几分羞愧。林宇神情一紧，连忙喊道：“大叔，在家吗？” 何丽芳回过神，快步进了屋。公公婆婆赶紧迎上来，热情地将林宇请进去。 屋内不大，陈设简单。何丽芳坐在靠窗的地方，怀里抱着孩子。刚才出言不逊的女孩，此刻坐在一边，眼睛盯着电视，面无表情。 第十八章 赶鸭子上架 “林干部，请坐。”公公搬来一把椅子。 “彩娣，去给林干部倒茶。”他命令道。 彩娣不情愿地站起身，倒了一杯水，走到林宇面前。原本不以为意的她，在看清林宇容貌的那一刻，神情忽然一变，眼神不由得多停留了几秒。 林宇身材颀长，脸部线条分明，坐在那里自有一股从容的风度。彩娣心里一跳，手一抖，差点洒了水。 林宇点头致谢：“谢谢。” 四目相对，彩娣脸颊飞起两团红晕，低声说了句“不客气”，随后慌忙转身离开了客厅。 林宇看着她的背影，一脸困惑：她这是怎么了？ 屋里其他人却心照不宣。 “家里的，把菜端上去！”公公吩咐着。 菜一道接一道地端上来，但林宇却没什么胃口。菜肴大多颜色发黑，火候过重，看着就觉得油腻。 赵老汉满脸皱纹像老树皮般，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他双手拿着两个酒盅，颤颤地倒上了刚拧开的白酒，嘴里乐呵呵地说道：“林同志大驾光临，真是……真是……” 他连连眨眼，却始终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只好抓起酒杯，干脆地笑了两声。 “您真是太客气了。”林宇嘴角带笑，语气温和。 “唉，哈哈啥话都别说了，感激都在酒里了！”赵老汉说罢，举杯一饮而尽，酒渍顺着胡渣流下，显得豪情万丈。 林宇也举杯抿了一口，酒劲辛辣，但入喉后却有一丝甘甜。 “喏！林干部你吃菜，吃菜。”赵老汉夹起一块红烧肉，咀嚼得响亮，边吃边眯着眼睛享受。 林宇的目光落在一旁的何丽芳身上。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素衣，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怀里抱着熟睡的婴儿，眉眼间透着一股清秀。 “丽芳姐，阿姨，别忙了你们也一起来吃吧。”林宇礼貌地招呼。 “那啥！我得照看孩子，等会儿，你们先吃着。”何丽芳轻声说道，低头轻拍着孩子的背。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何丽芳的婆婆还在忙着最后一道菜。 林宇尝了几口菜，唯独那道葱爆肉让他眼前一亮。肉质滑嫩，调味恰到好处，配着白酒尤其下饭。 “这个味儿真不错。”他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 赵老汉看在眼里，乐得合不拢嘴：“这是小芳做的，她的厨艺啊，村里数得上号！” “咱喝点，再走一个。”说着，他又倒上一杯，眼中满是豪气。 赵老汉酒量不小，心里琢磨着，这年轻人既然是帮了赵家的大恩人在镇里又是干部，那可得好好款待，不醉不归。 两人你来我往，杯中酒很快见了底。林宇虽年轻，却是大学里酒桌上的常胜将军，丝毫不落下风。 这时，厨房里老太太喊了一声：“老头子，来帮个忙！” 赵老汉嘴角一咧，扶着桌子站起，“我去看看。”边说边踉跄着出了门。 林宇这才得以稍歇一口气，转头看向何丽芳，“没看出来，你手艺很好啊，尤其是那道葱爆肉味道简直绝了。” 何丽芳低头轻笑，眼中却闪着莫名的光彩。她静静地看着林宇，仿佛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下去。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出现，让她原本压抑的生活增添了一缕阳光。 赵老汉再次回来，脸上多了几分神秘的笑意，他一屁股坐下，眼神打量着林宇：“小林啊……你今年多大了？” 林宇放下筷子，笑着答道：“我二十四，刚大学毕业。” “那你结婚了吧？” “我还早呢，刚走出校门，哪有那个打算。” 就在这时，屋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裙，领口带着蕾丝装饰，两条黑纱袖子轻拂着手臂，化了淡妆，嘴角涂着艳丽的红唇。 是赵彩娣。她走近桌边，手里拿着酒瓶，笑意盈盈：“林同志，我给你添杯酒。” 林宇急忙用手挡住杯口：“谢谢，不用了。” 赵彩娣的眼角微挑，暗送秋波！ 笑容里透着几分娇态，“哎呀林干部你别客气，来我家做客，哪有不喝好的道理。” 她说着，手已经触到了林宇的手背。林宇猛地将手抽回，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她的举动让林宇心头一紧。 竟然在她父亲面前，就敢如此大胆？他连忙低头，假装专注地看着桌上的菜，心里却暗暗盘算，今晚得早些撤离才行。 于是他再次举杯，与赵老汉继续对饮。 这时，赵老汉已经喝得满脸通红，眼神开始飘忽，但仍旧兴致高昂，把林宇家里的事问了个遍。当得知林宇是滨城人，父母是国家的正式工人，赵家人脸上的笑容更是藏不住了。 厨房里的婆婆终于坐下来，双手抓着围裙笑道：“我们家彩娣也二十岁了，当年考上了高中，可惜家里拮据，没能供她读书。要不现在也大学毕业喽。” 林宇心中暗笑：大学毕业得二十二三岁才行，赵彩娣今年才二十，怎么可能？ 不过他并没有拆穿，只是微笑点头。 “她在家里做事麻利，做饭也拿手，下回让她亲自做一桌菜请你。” 林宇应付似地点头：“有机会的，不急。” 听到林宇应了下来，二老都以为林宇对彩娣有点好感！连忙继续说道。 “我家的彩娣也是大姑娘了，该出门子啦，街坊四邻都夸她漂亮、贤惠、懂事。”婆婆说着，眼睛期盼的看着林宇。 林宇不自在地挤出一个笑容，求救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又飘向了何丽芳。 赵彩娣忽然冷声插话：“嫂子，孩子睡着了，你把他送回后院去吧！别一会醒了再扫了林干部喝酒的兴致。” 这无疑是要赶她离席。 何丽芳眼神一黯，无奈点了点头，轻轻抱起孩子，静静地离开了屋子。 她一走，林宇顿觉气氛更加微妙。他与赵老汉又饮了几杯，后者已然支撑不住，靠着椅背昏昏欲睡。 “我该走了。”林宇站起身，准备告辞。 婆婆忽然说道：“彩娣，林同志喝了酒，你送他回去。” 赵彩娣眼睛一亮，暗道自己的机会来了，立刻答应下来。 第十九章 夜晚 “不用麻烦，我自己回去就行。”林宇连连摆手。 可赵彩娣却紧随其后，脸上带着笑意，不理睬林宇的拒绝，步伐轻盈地走在他身旁。 走到胡同口停下脚步，林宇翻找手机，故作镇定地说道：“我得给我女朋友打个电话，你先回去吧。” “你……你有女朋友啦？”赵彩娣的笑容顿时僵住，像被泼了一盆冷水，面色尴尬地转身离去。 林宇看着离去的赵彩娣心里松了一口气！林宇心里此时只有自己的女朋友，从怀里拿出电话拨了号码，可电话那头的苏瑶并未接听。 他叹了口气，今天真是不顺阿！吃饭也吃的不舒服。 正要把手机塞回兜里，忽然想起准备给何丽芳的钱还没给。 林宇也没用多想调头走回院子，推开虚掩的铁门，径直走进。 刚要开口喊人，却听到东侧屋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孩子酣睡的正香，何丽芳此时内心毫无波澜早已习惯，公婆与小姑子的心思，她又怎会猜不透？他们从心底里，是不想自己再回前院去。 何丽芳干脆动手收拾了一番，打算洗洗就休息了。 何丽芳站起身来，走进浴室，打开热水，准备洗个澡，好让疲惫的身心稍作休整。 热水哗哗地从莲蓬头中喷洒出来，蒸汽氤氲中，她那柔滑的肌肤在水流下泛着淡淡的红润。 热水带走了一天的疲倦，也冲淡了她心中的酸楚。她靠着白瓷的瓷砖，眼神迷离，仿佛想将所有的委屈都融进水雾里。 她知道自己长得不差。皮肤白皙如瓷，五官秀气精致，身形虽然不高，但凹凸有致，称得上是小家碧玉。 在这片乡村小镇上，她的美貌算得上是数一数二，早在未出嫁时便引得不少人踏破了门槛。 可命运弄人，刚刚走进婚姻的门槛，丈夫便因事故而撒手人寰，留下她孤身一人抚养年幼的孩子。生活的重压、亲人的冷眼、邻里的流言，让她不知多少次在夜里无声落泪。 她闭上眼睛，任由热水冲刷着肩膀，也冲刷着心头的愁云。眼泪，在这一刻悄然夺眶而出，与水珠混在一起，谁也分不清哪是水，哪是泪。 林宇脚步停下，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想要直接喊何丽芳还怕两个人都尴尬！ 林宇蹑足潜踪想把钱塞在窗户下边，却不料一脚踢翻了靠在墙边的铁锹。 “咣当！”那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谁在那儿！”何丽芳猛地睁开眼，惊声喊道。 她迅速抓起一条浴巾裹住身子，光着脚跑出浴室，神情紧张而慌乱。 林宇顿时如惊弓之鸟，慌忙弯腰扶起铁锹，手忙脚乱地从裤袋中掏出带来的一沓钞票，放在窗台上，转身就逃。 何丽芳赶到门口时，只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闪入夜色。 她的脸瞬间涨红那不是林宇吗？本该在前院吃饭的他，怎会出现在她家窗外？若说是无意路过，恐怕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她咬着唇，心中羞愤交加。这个看起来一脸正气的小伙儿，没想到竟然也有如此的一面！若不是那把铁锹掉下来，自己岂不是要被他看个透彻？ 她心有余悸地看了眼那把铁锹，正打算将它收进农具房，却意外发现窗台上多了一沓钱。 “这是什么？”她拿起那沓纸币，眉头紧锁。 两千块整整齐齐地码在那里，显然不是随便放置的。她立刻反应过来，这肯定是林宇留下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留钱给她？ 何丽芳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各种可能。她急忙回屋穿好衣服，将门反锁，回到床上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而此时，距离她家几里外的林宇，也辗转反侧。 “这叫什么事阿？本来就是送钱的！现在何丽芳心里肯定觉得我是个浪荡之人！” 躺在床上，脑海里反复浮现着刚才那一幕。即便闭上眼，也仿佛还能看见水汽中若隐若现的倩影。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掏出手机，给苏瑶拨去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却始终无人接听。 林宇扭头看了眼时间才十点不到，她怎么可能已经睡了？ 按照之前两人的约定，每天晚上晚上十一点之前必须回他电话。今天是什么情况，不但没接，连消息都没回一条。 林宇呆呆的望着手机出神，心里开始了胡思乱想。不安的情绪蔓延！ 他猛地坐起身，心里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苏瑶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除非是白清洋又去找苏瑶了？ 一想到这里，他便再也无法躺下。 他在屋里来回踱步，突然灵光一闪，拨通了王凝的电话苏瑶最好的闺蜜。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通。 “喂？林宇？你是不是欠揍了！”王凝的声音里带着睡意。 “干嘛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阿，你是不是找苏瑶按错了？” “王凝，我现在没心情开玩笑。”林宇语气冷峻。 “苏瑶今晚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打了很多电话都没用人接阿！” 王凝一愣，“没人接？不对啊，她还没到家么？” 这一句话，让林宇的心沉了下去。 显然，王凝和苏瑶今晚是见过面的。那苏瑶呢？她现在在哪？ “你俩今晚是在一起的吗？”林宇马上开口问道。 “对啊晚上在一起吃的晚饭！”王凝立刻回答。 “你们今晚出去吃饭了？都有谁阿？”林宇继续追问。 “今晚是苏瑶喊我一起吃饭的，有方子宁、吴海清他们也在。”王凝语气不太自然。 “林宇，你人不是在乐清县吗？干嘛突然这么紧张？” 林宇没有回答，只是追问：“你们吃完饭后她人呢？你知道她现在在什么位置吗？” “她说回家了啊……”王凝顿了顿。 “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是没事，我就先挂了。” “对不起，是我太担心她了。”林宇连忙解释，他可不敢惹恼王凝这个关键人物，如果惹恼了她，在苏瑶面前说自己的不好，那就麻烦了。 第二十章 我又被针对了? 可电话那头却直接挂断了。 林宇叹了口气，心知刚才肯定是激动了，回头再道歉吧。 可他更担心的是苏瑶到底去了哪里。 而另一边的王凝，却也失去了睡意。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虽然是苏瑶叫她吃饭的，但饭后两人并未同行。她母亲忘带钥匙，她中途回家送钥匙去了。 她打电话给苏瑶，苏瑶却说：“饭局散了，准备回家。” 准备回家？不是已经回家。 更让她担忧的是，饭桌上苏瑶居然喝了酒，还对白青洋说话格外温柔，气氛暧昧得让人不舒服。 她急忙再次打电话，可多次拨打无果。正当她以为苏瑶手机丢了时，电话却突然接通。 “喂，小凝，什么事？”对面传来苏瑶的声音，语气平淡。 “你什么情况没回家吗？为什么现在才接电话？”王凝急切地问。 “我刚睡着了。”苏瑶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啊。” “林宇打电话给我了，你赶紧给他回个电话！”王凝赶紧提醒。 “哦！知道了。”苏瑶刚说完，电话里忽然传来一个男声：“你毛巾放哪了……” “啪嗒！”电话那头传来挂断声。 王凝愣住了，脸色瞬间苍白。手机从她手中滑落，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天还未完全亮，林宇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披着一件灰色的运动外套，打开窗子让清晨的凉风灌了进来，脸上顿时清爽了不少。 洗漱之后，他拿起扫帚，认认真真地将屋里屋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连门口的落叶都一片不剩。 吃过简单的早餐一碗红薯粥加两个煎鸡蛋，他才一身清爽地出了门，向镇政府走去。 上班时间刚过不久，手机震动了一下。 林宇低头一看，是苏瑶打来的电话。他心头一紧，赶忙走到办公室角落接起。 “昨天晚上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怎么一个都不接？”林宇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埋怨。 林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对面的素梅。 苏瑶连忙解释：“我昨天手机静音了，睡得早，真没听见。不要生气啊。” 林宇沉默了几秒，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好久没听她这么温柔地说话了。原本想责备几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正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一个脑袋探了进来，是黄主任。 “林宇，你去招呼大伙，叫所有人到大会议室集合。”黄主任说完，也不等他回应，转身就走了。 林宇连忙寒暄几句后挂断电话，快步走出门去，挨个敲门通知各个办公室的同事。 大院里顿时热闹起来，脚步声、议论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锅沸腾的水。 会议室里很快坐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说的紧张气息。主席台上，镇党委书记刘玉国和镇长任达远已经坐好了。 刘玉国气场十足。他环视一圈，声音低沉却极具穿透力：“县里的文件已经下来了，需要我们严格执行，接下来一个月，全镇将全面启动人口普查。” 他顿了一下，手指敲击着桌面，“过去几年，咱们清溪镇的计生工作做得怎么样，马上就要见分晓。” “虽然现在都在传要放开二胎三胎，但只要政策一天不变，计划生育这根弦就不能松。”他说这话时，右手食指猛地戳在桌面上，发出“砰砰”的响声，像是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从下周一开始，凡是违反计生政策的家庭，必须依法缴纳社会抚养费。为期一个月，月底前各片区负责人逐一向我汇报结果。” 他目光犀利地扫过众人，语调陡然提高：“谁要是敢阳奉阴违、转空子、徇私枉法哼！” “啪！”他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声音震得众人一颤。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后果自负！”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没人敢出声。 “周末大家可以调整一下状态，从下周开始，一个月内取消所有假期，除非家里有红白事，其他一律不准告假。有特殊情况，来我办公室单聊。” 说完，他站起身，甩下一句：“散会。” 刘玉国大步流星地走出会议室，众人立刻起身开始了小声的讨论。 任达远缓缓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各位，我补充几句！” 可大多数人已经收拾东西离开了，仿佛根本没听见他讲话。 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闪过一抹尴尬和愤怒。 林宇站在后排，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忽然觉得，这位镇长确实有些可怜。 任达远咬了咬牙，猛然一拳砸在桌子上，整个人气得发抖。 自从上任以来，刘玉国几乎每次开会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似乎根本没把他这个镇长放在眼里。更可气的是，下面的干部们也不把他当回事。 林宇看出气氛不对，赶忙悄悄地溜出了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素梅正靠在椅子上喝水，见林宇回来，笑着调侃道：“这会开的，像打仗似的。现在整个部门上下都忙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咱们倒还能歇口气。” 林宇坐下，笑着问：“素梅姐，这种热闹，是每年都会有的吗？” 素梅摇头：“哪儿啊，五年才一次。这回算你撞大运了，一来就遇上人口普查，够你忙的。” 林宇心里一凛。他想到那些五年间出生的孩子、隐匿的超生户、复杂的人口数据……想彻底清查清楚，确实不是件容易事。 刘玉国翘着腿，靠在座椅上，语气轻松：“黄主任，你别再说了，事情就这么定了。” 黄主任眉头紧皱，脸上的胡茬子格外扎眼，“可林宇不合适啊。” “杨毅那边缺人，我找个人帮他顶一个月不行吗？”刘玉国笑着反问，“难道你自己去？” “还是让素梅去？” “新来的小子，不懂规矩，正好给他练练手。” 黄主任沉默了。他知道书记这是故意敲打林宇。可素梅得留守办公室，自己更是日常事务一大堆，实在抽不出人手。 刘玉国看他犹豫，顿时脸色一冷，拍了拍桌子：“你还磨叽个啥？赶紧去写材料，下午还等着用呢。” 第二十一章 香车美女 黄主任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稿子，正要递过去，忽然又缩了回去。 “什么意思？”刘玉国眉头一挑。 黄主任面无表情地说：“林宇去了杨毅那边，可不能受气。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找你算账。” 刘玉国先是怔住，随后哈哈大笑：“你小子还敢威胁我？行，我答应你。让林宇过去协助，不安排具体任务，最多跑跑腿、开开车。” 黄主任这才满意地将稿子递过去，“谢书记。” 刘玉国一把抢过稿子，嘴里骂道：“滚蛋！也就是你，今天最好躲着我走别让我看见你！” 黄主任走出书记办公室，长长叹了口气，随即大步走回办公室。 林宇和素梅正聊得欢，见他神色不善，立刻住了口。 “出啥事了？”素梅问。 黄主任看向林宇，语气不容质疑：“林宇，刚书记定的，杨毅那边缺人，你下周开始，过去帮一个月的忙。” 林宇一愣，脸色随即变了，“我？” “就是你。”黄主任点头，“书记拍板的事，谁也反对不了。” 空气中顿时陷入一阵沉默。林宇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清闲日子，算是结束了。 几日前他还在酒桌上，被杨毅灌得东倒西歪。 如今却被安排进对方的片区协助工作，林宇心里难免不是滋味。 这种“调岗”，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在给他穿小鞋。 素梅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连忙开口：“黄主任，前几天羊圈沟的事，你还记得吧？ 那晚杨毅请林宇喝酒，摆明了就是故意灌他，林宇当时就不乐意了。” “他要是去了，肯定得吃亏的。”素梅补充着，目光带着几分担忧。 林宇曾私下里向她提过那晚的事。现在她主动帮他说了，倒也省了他自己开口的麻烦。 黄主任眉头一皱，脸色沉了下来：“你冲着杨毅发什么火？你以为你是谁？新来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说罢，他略作停顿，似乎想要缓和语气，但嘴里说出来的话依旧不近人情：“这事已经定了，你就当是一次锻炼，总得吃点苦，才能长本事。” 话音未落，他就转身进了里屋，顺手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虽然私下里和刘玉国打过招呼，暗中照应林宇，不让他被欺负。 之所以没把这层意思透露出来，是为了让林宇学会韬光养晦，不要太张扬。 然而林宇并不知道这些，只看到黄主任那副“你别废话”的态度，心中顿时一寒。 素梅看了看他，眼神中透出几分怜惜，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时间匆匆流逝，天色渐暗。快到下班时，素梅忽然轻声问道：“林宇，你明天才回家吗？” 林宇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从这儿到火车站，大概要多久？” “差不多二十分钟。”素梅想了想回答。 “六点十分有一趟车，是回滨城的，但怕赶不上。”林宇说着，眉头微皱。 素梅立刻站了起来，“别愣着了，我开车送你！” 她迅速拿起了衣帽架上的外套和手袋，脚步利落地走向门口。 林宇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跟上。 车虽然是老款但一坐进去，林宇便被车内的布置惊艳到了。 脚下是蓬松柔软的毛绒垫，仪表台上铺着干净细致的布艺垫子，整个车厢布置得如同一个温馨的小窝。 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茉莉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林宇忍不住侧目看了看她。 素梅有着深棕色的长发，眼神清亮，唇色嫣红，下颌线清晰，整个人优雅又端庄，身形也颇为婀娜。 他下意识地别过头去，脸不争气地红了。 “这就是所谓的香车美女吧……”他在心里暗暗感叹。 素梅一边开车，一边轻声说道：“工作上的事儿，不用太认真，能躲则躲，能熬就熬。” 她顿了顿，补充道：“要是碰上搞不定的事，就去找咱们办公室的黄主任。 虽然平时看着不近人情，其实特护着自己人。” 林宇轻轻点头，但心里却忍不住嘀咕：一个办公室主任，真有那么大本事？再说了，自己跟他也不过才认识几天，他凭什么帮我？ “其实咱们的黄主任命苦啊。”素梅叹了口气，“他在这儿干了快二十年，伺候了四任书记。每一任刚来时都拍着胸口说，以后一定提拔他。” “可结果呢？一个个都拍拍屁股走人，谁也没兑现承诺。他就这么在办公室窝了十几年，还是个股级干部。” 素梅摇着头，神情复杂，“换作别人，早就积累人脉下海做买卖去了。” “嗯。”林宇轻声应着，没再多说。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毕竟自己刚到不久，还没资格评判别人。 车子很快到了火车站。林宇准备下车时，掏出钱包：“姐，我该给你多少车费？” “车费？”素梅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笑意。 林宇认真地掏出一张百元钞票，“我也不知道具体给多少，姐你说个数。” 素梅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语气轻松却带着一丝嗔怪：“别闹了弟弟，咱们是一个单位的，你给我钱，这不是拿我当外人吗？” 林宇看着眼前的佳人，感受着素梅的吐气如兰神情恍惚一时语塞。 “这样吧，改天你请我吃顿饭，算是谢礼，如何？”看着呆呆的林宇笑着提议。 “行。”林宇点点头，“我得走了，不然真要误车了。” 朝素梅挥了挥手，便快步跑进了售票大厅。 素梅坐在车里望着他的背影，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这才发动引擎离开。 火车是一趟老旧的绿皮车，车厢里人声嘈杂，空气中弥漫着泡面和廉价香烟的味道。林宇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天色渐暗，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坐汽车，滨城一个半小时就能到。然而这列绿皮车却慢吞吞地跑了两个半小时，几乎每个小站都要停。 到了滨城，已是晚上九点。 走出火车站的那一刻，林宇心中一阵激动，竟有些想落泪的冲动。 虽然只离开了几天，但对他来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第二十二章 欺骗!感情出现危机? “滨城，老朋友，我回来了。”他在心里默默说道。 在车站附近简单吃了碗热面，他打车去了苏瑶的家。 站在她家的居民楼下，林宇抬头望了望楼上的灯光，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他扬声说道：“瑶瑶，我在你楼下呢，你在家吗？” “我在啊。”苏瑶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沙哑，“你找我有事吗？” 林宇心头一紧。她这语气，似乎有点陌生。两人是谈了好几年的恋人，怎么听起来像是普通朋友？ “我在楼下，你能下来见一面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苏瑶才低声说道：“明天吧，我今天发烧了，刚打完点滴。” “这么严重？”林宇顿时紧张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道：“要不我上去看看你？” 他们虽然是多年的恋人，但还没公开关系，自然也没拜访过彼此家长。此时夜已深，贸然上楼确实尴尬。 “不用了。”苏瑶迅速回绝，“我现在特别困，就打算睡了。你明天再来吧，晚安。”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林宇怔怔地望着手机屏幕。他本以为自己的突然出现，会让苏瑶感动得热泪盈眶，哪怕下楼打个招呼也好。 可她却说，连见一面都不愿意。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向小区外走去。 这时，一辆车灯晃眼的宝马呼啸着开进小区。远光灯刺得他睁不开眼，林宇本能地侧头避开。 “嘶！”车子急刹，停在他身后不远处。 他转头看过去，那是一辆深蓝色的宝马5系，车牌号赫然是乐c·。 牛气的车牌，开车的估计也不简单。 林宇多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就在他离开许久后，这辆宝马车上，苏瑶才缓缓推开车门，低着头，匆匆往家走去。 林宇拎着背包推开门时，屋内一片安静。母亲早已歇下，客厅里只有父亲林国栋坐在藤椅上，泡着脚，电视机中播放着本地新闻，声音被调得很小。 “爸，我回来了。”林宇的声音略显低沉。 林国栋转头看了一眼，刚想说话，林宇已经像一阵风般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背影消失在昏黄的灯光中。 “哎！你咋回来了，这孩子……”林国栋微微蹙眉，放下遥控器，拔出脚盆中的双脚，擦干后蹑手蹑脚地穿上拖鞋，快步走向卧室。 “老婆，林宇回来了。”他推了推熟睡中的妻子。 孟淑兰正睡得香甜，被这一声唤醒，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老林你讨厌，我上了一天班，累得骨头都散了。” “我没骗你啊！”林国栋压低声音，但难掩激动，“真的是儿子回来了，今天是周五，他刚刚进门，跟我打了个招呼就钻屋了。” 孟淑兰猛地睁开眼，望了眼闹钟，嘴里念念有词：“今天不就是……周五？” 她一下子清醒了，掀开被子快步下床，披上外套便往客厅走去。果然，林宇的房间灯还亮着。 “宝贝，回来啦？”她一边走一边喊着，推门而入，只见儿子坐在床沿，双手撑膝，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你这是怎么了？”孟淑兰走过去，轻声问。 林宇抬头，勉强一笑，“没事妈，就是有点累了。” 林国栋也进了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关心地问道：“这么晚回来，饭吃了吗？” “吃过了。”林宇点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从乐清到滨城的火车慢得要命，车厢里大人嚷，小孩哭弄得我头都大了。” 三人围坐在房间里，灯光下，父母的脸上尽是关切。孟淑兰打量着儿子，见他神色憔悴，眼神有些躲闪，心里不免多了几分猜测。 林国栋率先开口，“新工作顺利吗？有没有什么困难！” 林宇点头，“还行吧，大家都挺和气的，同事之间也都互相帮衬。” 他有意回避那些让人烦闷的细节，只挑着好听的说，既不想让父母担心，也不想被追问太多。 孟淑兰看着儿子，一边笑一边试探着转移话题：“你现在也算正式参加工作了，已经是大人了。前几天我跟你张姨聊天，她说她侄女刚从医学院毕业，现在在总院工作，长相秀气，性格温和。我见过照片，挺不错的。” “这两天安排见一面，怎么样？” 林宇一听这话，立刻摆手，“妈，我才刚开始工作，哪来心思考虑这个？等我适应了再说吧。” 他心里想着苏瑶，那是他大学时的恋人。她现在还在备考公务员，两人约定等她找到合适的工作后再告诉父母他们在一起的事。 孟淑兰脸色一沉，“你这孩子，机会来了都不知道把握。合适的女孩哪里那么多？你不能总是自作主张。” 从小到大，母亲总是说一不二，凡事喜欢代他做主。小时候尚且只能听从，如今他已经是成年人，有了自己的主见，自然不愿再被牵着鼻子走。 林宇不想再谈，只是躺回床上，闭上眼睛不再回应。 林国栋见气氛有些紧张，赶紧圆场：“别急别急，好女孩多的是，哪能一棵树上吊死。今天儿子刚回来，咱们让他好好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说着他轻轻拉了拉妻子的袖子，两人悄悄退了出去。 林宇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却翻江倒海。给苏瑶打电话时，她说自己感冒发烧在打点滴，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 想着晚上就能见到她，到了楼下打电话，她却说不方便下楼。 以前上大学时，她发高烧也会坚持跑来见自己，如今却连个面都不肯露，让他心里泛起了苦涩。 “是不是……变了？”林宇喃喃自语。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厨房，孟淑兰早早起床做了早餐，餐桌上热菜热饭一应俱全。 “妈，您怎么没上班？”林宇坐下后随口问道。 孟淑兰满面春风地笑了笑，“我请了半天假。刚才你张姨来电话，说她侄女今天正好休息，准备中午安排你们见一面。” 林宇筷子一顿，眉头皱起，“妈，我说了，别给我安排这些。” 第二十三章 最尴尬的相亲 “哐当！”孟淑兰一掌拍在桌上，脸色铁青，“你说什么？” 林宇低下头，默默扒完碗里的饭，没再吭声，起身回了房间。 “林宇！”孟淑兰紧随其后推开门，“我告诉你，人家姑娘一会儿就来，你今天必须见她，不许耍脾气！听见了没有？” 林宇扯了扯嘴角，挤出个不咸不淡的笑：“行，见。” 上午十点，孟淑兰拎着一袋水果，带着儿子来到张姨家。 这个张姨，是他们小区里出了名的能八卦，谁家点事都逃不过她的嘴。 林宇从小就烦她长舌妇似的嘴脸，可母亲却偏偏跟她投缘，常年泡在她家喝茶唠嗑。 门一开，张姨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呀林宇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啧啧，越长越精神了，真是个俊小伙。” 林宇勉强回应着，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忽然定在沙发上的一个身影上。 那是个身穿白色碎花连衣裙的女孩，长发披肩，五官清秀。 “怎么是你？”林宇惊愕地站在原地。 那女孩也愣住了，站起身来，睁大眼睛看着他，“林宇？你也来……相亲？” 两人面面相觑，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孟淑兰和张姨面面相觑，满脸错愕。 张姨一边削着苹果，一边抬起头，眼角的细纹里写满了诧异：“咦，你们俩认识？” “当然认识。”王凝抿唇一笑，语气里带着些许挑衅。 “我不认识她。”林宇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干巴巴的，像是吞了沙子。 孟淑兰扫了一眼两人，女人的直觉让她立刻嗅出一丝不对劲。 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到底认不认识？” “勉强算认识吧。”林宇低下头，语气一软，像是在逃避什么。 “大学同学，勉强算？”王凝冷哼一声，眉头一挑，眼神犀利如刀。 “林宇，你记性也太差了。咱们大学聚会，十次总有吧？你每次都坐在角落里不说话结果转头来一句‘不太熟’？呵，真有你的。” 林宇尴尬的恨不得原地去世。 他没想到今天的相亲对象竟然是王凝，苏瑶的死党，那个嘴毒心直、从不绕弯子的王凝。 如果他早知道是她，哪怕他妈拿扫把逼着，他也绝不会出现在这儿。 张姨看着两个年轻人，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打量，笑着打圆场：“既然是老同学，那感情不浅嘛。要不，进屋聊聊？” 按照惯例，相亲双方总得有些私下接触的机会，好增进了解。 只是眼下这情况，气氛有些尴尬，她也不敢强求。 “不聊了吧，没必要。”林宇摸了摸脖子，笑得比哭还难看。 “要聊。”王凝语气斩钉截铁，眼神里充满了怒气。 孟淑兰赶紧附和：“对啊，聊聊总没坏处。这姑娘我看着就喜欢，圆脸蛋，精神劲儿足，说话利落，做事肯定也干脆。” “就是，我今天可是盛装出席，第一次相亲呢。”王凝笑得灿烂，话语中却藏着一丝锋芒，“至于以后谈不谈，我不管今天必须把程序走完。” 说完，她大步流星地往卧室走去，踩在地板上的高跟鞋咔哒作响。 林宇暗暗发愁，这王凝，果然是张姨的亲侄女儿，气场简直一脉相承。 “快去啊，小宇！”孟淑兰推了儿子一把，“嘴甜点，别像个木头一样。” 林宇没说话，低着头跟了进去。 啪的一声，房门合上，整个卧室顿时安静下来。 王凝倚着门，眼神里闪着狡黠的光：“你小子胆子挺肥嘛，连苏瑶都敢瞒，跑来相亲？真行啊。” “王凝，你听我说，这真的是个误会。”林宇双手合十，做了个拜佛的姿势，一脸苦笑。 “今早我妈把我从床上揪起来，连牙都没刷就拉我来相亲了。” 他拉了拉自己的t恤，“你看我这打扮，像是正经相亲的吗？你倒是认真，妆容精致，连裙子都挑得恰到好处，腿都快晃花我眼了。” “闭嘴！”王凝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坐到床边，翘起了腿。 “以前我还真以为你是那种痴情种，没想到你也不过是个披着深情外衣的花花男。” 她眼神一冷：“看来，是时候提醒一下苏瑶了。” 林宇一听，脸都绿了，连忙求饶：“姑奶奶，我错了！千万别告诉她。” 苏瑶脾气大得很，虽然家境一般，但那股“大小姐气质”谁都惹不起。 王凝看他慌张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不告诉也行，不过我现在肚子有点饿。” “你说，想吃什么，我请。”林宇一脸殷勤。 “只要你不说，吃龙虾都行。” “苏瑶呢？”王凝忽然收起笑容，直视他。 “你回来没联系她嘛？” “昨晚她说发烧了。” 林宇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说道，“我还想中午约她吃饭，看看她好点没。” “发烧？”王凝皱眉心里出现不好的预感。 “你怎么知道的？” “她自己告诉我的。”林宇拨通电话，嘴角带笑。 “昨晚我下班后给她打了电话。” 电话那边很快接通，苏瑶的声音懒小宇地传来：“喂，林宇呀，我好多了，休息了一夜，感觉好些了。” “那太好了。”林宇笑道。 “中午有空吗？出来吃个饭？” “可以啊。”苏瑶语气轻快。 “想吃什么？” “步行街那家新开的川菜馆怎么样？”林宇建议道。 “好呀，十一点见。”苏瑶说完，便挂了电话。 王凝坐在床边，脸色阴沉如水。 她清清楚楚记得，昨天傍晚五点多，她和苏瑶在商场逛街，正准备去吃麻辣香锅，苏瑶突然接了个电话说家里有急事，匆匆忙忙地打车离开了。 那时候的苏瑶，精神饱满，脸色红润，哪有半分发烧的样子？ 而且她分明听见电话那头，有男人在说话。 那声音，王凝几乎可以肯定，是白青洋！ 林宇挂了电话，笑嘻嘻地凑上来：“川菜，吃不吃？” “你和苏瑶去吧，我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王凝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表情恢复了平静。 “我最近嗓子不太好，上火，不能吃辣。”王凝淡淡地回应。 “那换别的也行啊，附近有家粤菜馆也不错。”林宇满脸讨好。 第二十四章 公然挑衅? 王凝没给林宇再多说的机会，推门就出去了。 客厅里，三位母亲正翘首以盼。见两人出来，一个喜气，一个满脸羞涩，孟淑兰的脸都笑开了花。 “妈，张姨，阿姨。”林宇朝三位长辈打了个招呼，“我跟王凝出去吃饭了。” “好好好！”张姨连连点头。 王凝一言不发，跟在林宇身后，一起出了门。 王凝的母亲愣了一下，赶紧走到门口，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写满了纠结。 “哎呀，这……是不是进展太快了？”她忍不住问。 张姨笑道：“年轻人嘛，发展快点也正常哈。” 王凝的母亲却一脸心疼：“我怎么觉得，自己精心浇灌的鲜花，被人连盆带花都端走了！” 走出小区的那一刻，初夏的风柔和地扫过街角，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槐花香。 林宇抬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车身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王凝，上车。”他转头招呼她。 王凝却站在原地，眼神略显犹豫，声音压低，“林宇……你自己去吧。” 林宇一愣，手还搭在车门上，脸上写满了不解，“怎么？你临时有事？” 王凝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垂下了眼，仿佛在思考怎样开口。 她这些天的心绪一直很乱，尤其是面对苏瑶她曾经最亲密的闺蜜，现在却像隔了一层雾，捉摸不透。 “没有，就是……”她顿了顿，轻声说。 “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苏瑶。” 林宇有些发懵，想了想才说道：“你们俩吵架了？” 王凝摇了摇头，嘴角勉强勾出一个笑：“没有，就是……有点复杂。” 这时候，司机探出头来，皱着眉催促：“到底走不走啊？别耽误我时间。” “走走走！”林宇赶紧答应，顺手拉开了车门。 “快点吧，别让司机等太久。” 王凝看他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跟着坐了进去。 车厢里很安静，林宇试图缓解气氛，随口问道：“你在市总院工作，还适应吗？” 王凝轻轻侧头看向窗外，语气平淡：“挺忙的，值夜班挺多。” 林宇点了点头，两人零零散散地攀谈着，气氛却始终有些凝重。 不一会儿，出租车稳稳地停在了一家装修考究的川菜馆门前。 门口，苏瑶早已站在那里，穿着剪裁得体的连衣裙，妆容精致，显然是认真打扮过的。 她看到林宇和王凝一同下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们俩……怎么一起？”她语气里藏着几分审视。 王凝淡淡一笑，指了指林宇，“他来解释吧。” 林宇心中一喜，就是等着这句话。 他清了清嗓子，把今天王凝为何会同行的缘由讲了一遍，从容不迫，毫无隐瞒。 苏瑶听完，嘴角抿出一个笑，双手叉腰，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我吃醋了！” 林宇赶忙摆出讨好状，“别生气，我带你吃好吃的补偿你。” “今天换口味，山东菜怎么样？王凝最近上火，川菜太辣。” 苏瑶闻言，神色微变，转头看了王凝一眼，眼中的笑意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慌张。 她在心中暗忖：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什么？ 但林宇看起来依旧兴致勃勃，王凝也没露出任何异常的神色，她这才松了口气，也或许是自己多想了。 “行吧。”她轻轻点头。 三人进了餐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林宇翻着菜单，一边询问两位女士的口味。 点菜的空隙里，苏瑶的手机响了好几遍。她看了一眼屏幕，迅速按掉。 “怎么不接？”林宇随口问了一句。 “推销电话。”苏瑶笑着摆摆手。 菜还没点完，手机又响了。 “我去趟洗手间。”她急匆匆站起身，转身离去。 此时，王凝忽然问道：“林宇，你觉得，世界上最容易改变的是什么？” 林宇被问得一愣，歪了歪头，“听起来像是个脑经急转弯。” 他思索片刻，笑着回答：“水吧？水无常形，能顺势而为，又能滴水穿石。” 王凝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对啊，水是最善变的东西。它可以潜移默化地改变一切，却又让人察觉不到。” 说完，她不再说话，望向窗外街景，眼神深远。 林宇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觉得王凝今天的话里话外，似乎都藏着什么。 苏瑶回来时，林宇已经点好了菜。 “都点好了？”她坐下，强作镇定。 “嗯，照顾到你俩的口味。”林宇笑着说。 王凝忽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苏瑶，“瑶瑶，你皮肤最近状态真好，光洁透亮的，换了护肤品？” 苏瑶一愣，随即笑道：“你之前推荐的那款，果然好用。” “你皮肤天生就好，再加上用心保养，简直是水灵灵的。”王凝又说。 她接连几句都用“水”在形容苏瑶，语气平静，却暗藏深意。 林宇却毫无察觉，依旧一脸痴迷地看着苏瑶，仿佛她就是他世界的中心。 王凝在心中叹息：这傻子，真是无可救药。 菜陆续端上来，香气四溢。三人边吃边聊，气氛逐渐回暖。 “王凝，我不在滨城这段时间，你得帮我盯着苏瑶。”林宇一边嚼着口里的菜，一边含糊地说，“她最近太贪玩了，考试还没过，整天不务正业。” 王凝干笑一声，心中暗想：你连她的真面目都看不清，还谈什么监督？ “苏瑶挺努力的，对吧？”王凝转头问道。 苏瑶赶紧点头，“是啊，我最近经常熬夜复习的。”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瞄了眼王凝，后者却低头吃菜，像什么都没听到般冷漠。 饭局将近尾声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男人推门而入。 王凝和苏瑶同时愣住，脸色各异。 苏瑶心头一紧：他怎么来了？ 王凝则心中怒火中烧：苏瑶疯了吧？林宇一个还不够，还叫来白青洋？她这是要干嘛，公然挑衅？ 男人一身花格子衬衫，墨镜遮面，火山头发型张扬不羁，走路带风，像电视剧里的配角。 “哟，好久不见，两位美女。”他摘下墨镜，露出一个浮夸的笑容，“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真巧啊。” 第二十五章 仗义执言 王凝和苏瑶都没接话，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林宇。 白青洋故意把头一歪，看了林宇一眼，轻嗤一声，“这位是……你们带的？穿得可真朴素啊。” 林宇没有回应，只是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苏瑶有些尴尬，语气低落地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林宇。” “林宇？”白青洋挑了挑眉。 “哟，这名字耳熟。你就是那个……当年我们叫他‘土鳖’的那位吧？” 苏瑶的脸更红了，看向林宇的目光也变得复杂。 林宇神色如常，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吃着自己的菜。 王凝终于忍不住，冷冷开口：“白青洋，你要是没什么正经话说，就请回吧。别在这儿当跳梁小丑。”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脆可闻，餐厅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王凝说话一贯犀利，这一次，她毫不留情地替林宇出了口恶气。 几句话便将白青洋噎得面红耳赤，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讪讪一笑，嘴角勉强挤出一个自认为得体的弧度。 “我这不是把林宇当自己人嘛，随口开个玩笑，别往心里去。” 说罢，他把椅子往后一拉，坐下时动作略显夸张，摆出一副老朋友请客的架势。 “既然我到了这顿饭我请，大家尽管点！” 林宇听了这话，没有多想，只是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而此时的王凝，却下意识地皱了眉头。 她心中隐隐泛起不安白青洋说的是“我到了”，而不是“刚好路过”。 这语气中的差别，足以说明他是被专门叫来的。 她侧头看了一眼苏瑶，心里顿时一沉。 苏瑶，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青洋翻了翻菜单，随意点了两道菜后，把菜单递给了苏瑶。 “苏瑶同学，你看看，还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苏瑶刚才已经吃了不少，竟然又点了一道价格不菲的菜，好像完全不担心场上的氛围有多僵。 白青洋随后又笑得一脸大方地把菜单递给王凝。 “小凝子，来，你也别客气，喜欢什么点什么，哥请客！” 王凝摆摆手，语气里透着冷淡：“我已经很饱了，一口都吃不下。” 林宇也开口了，表情平静：“其实我们都已经吃饱了，青洋，你不用这样客套。” 白青洋收回菜单，眼神略过林宇，嘴角的笑意依旧挂着，却多了几分讥讽：“我也没打算跟你客套。” 他心里冷笑：跟你客气？你还配吗？ 以后咱们都在乐清县混，我在县里，你在镇里，迟早得求到我头上来。 服务员很快清理掉了桌上的残羹冷炙，又端上了刚点的新菜。 香气四溢，但桌上的气氛却冷得像冬天。 王凝一口菜没动。 林宇也没有动筷子，他的思绪早就飘远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白青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心里又隐隐觉得不安。 难道，真的是苏瑶告诉他来的？ “土鳖，我听说你现在在清溪镇上班？”白青洋突然开口，笑得一脸亲切。 林宇点头：“嗯，是。” “真巧啊，我过段时间就调到乐清县政府了。”白青洋眉头一挑。 神情间带着一丝得意，“以后我们可要常见面咯。” 他本以为，自己亮出这张“仕途上升”的底牌，林宇会立刻低眉顺眼，甚至巴结讨好。 不料林宇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恭喜。”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空气凝固了几秒。 白青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他很快恢复了“兄长般”的口吻。 “以后有事儿找哥，哥罩着你。虽然大家都觉得你混得不咋地，但咱们毕竟是同学嘛。” 这话像是一把钝刀，带着讥讽和施舍的意味，直戳林宇的自尊。 林宇脸色微沉，眼中闪过一抹怒意。 他本想顶回去，却一时间无从开口。 这时，王凝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冷得像冰：“白青洋，你什么意思？” 她站起身来，双目如炬，声音毫不掩饰地愤怒。 “谁看不起林宇？你说说看，说几个名字出来，让我听听！” 她脸色铁青，身姿挺拔，整个人散发着压迫感，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爆发。 本来这件事跟她没有直接关系，但她实在看不下去苏瑶和白青洋的“唱双簧”。 若苏瑶决定要分手，大可以光明正大地讲清楚，又何必找白青洋来羞辱林宇？ 王凝亲眼目睹过林宇和苏瑶的感情。 从大一开始，林宇对苏瑶呵护备至，几乎像个全职保姆一样把她捧在手心里。 可最终，林宇换来的却是背叛。 她真的替林宇不值。 白青洋被王凝一激，脸上的笑容顿时挂不住了，干笑两声。 “哎呀，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真生气嘛。”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王凝冷冷地回道。 随即起身，“抱歉，我不奉陪了。林宇，咱们走。” 她转头看向苏瑶，“苏瑶，你要不要一起？” 苏瑶愣了一下，迟疑两秒后点头：“走吧，反正我也吃饱了。” 三人起身，径直离开，只留下白青洋一个人，独自面对桌上几道无人动筷子的菜。 “啪！”白青洋气得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低声咒骂。 “王凝，你个死丫头，真是不识抬举！” 走出饭馆，苏瑶终于忍不住抱怨：“他当着那么多人贬低你，你怎么一点都不还嘴？” 林宇淡然一笑：“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不是一顿饭能解的。” “早在高一的时候，我们就结下了梁子。” “那次期初考试，他想抄我的卷子，我没让他。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暗里和我作对。” “后来这几年，老师都挺看重我，他也不敢明着来。现在大家都开始工作了，他终于逮着机会来踩人一脚。” “可我真不想跟这种人计较，跟他吵架，只会让我掉价。” 苏瑶听了这番话，面色复杂。 王凝接过话头，语气里满是愤懑：“我看到他那副欠揍的样子就来火。他爸也就是个副处级干部，他牛什么牛？” “下次再让我碰见他欺负人，我照样怼他。” 林宇认真地看着她，轻声说：“谢谢你，王凝。” 第二十六章 速8大电影 这句感谢，发自肺腑。 刚才白青洋的一番话，说得他心里窝火不已，可真要反驳，却一时语塞。 幸好有王凝，她站出来，为他撑腰。 王凝摆摆手：“咱两啥关系，你还跟我客气？” 她对林宇，是真心当朋友的。 只是苏瑶却突然冒出一句：“哎哟，没想到你们相了一回亲，关系进展得这么快，真叫人羡慕呀。” 林宇连忙解释：“瑶瑶你别吃醋了好不哈，都解释了那是我妈瞎操心，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苏瑶冷哼一声，“不听，不听，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王凝却笑嘻嘻地接话：“你这舌头要是刚才对着白青洋那样利落，替林宇说几句公道话，不知道多解气。” 这话一出口，苏瑶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她忽然意识到，王凝这几天的举动似乎变了不少。 难不成，她已经察觉自己和白青洋之间的“微妙关系”了？ 苏瑶赶紧挽住王凝的胳膊，笑着说道。 “我刚才气糊涂了，脑子乱套了，多亏我们家小凝子仗义出手，下次再见白青洋，我一定开喷！” 三人继续往前走，穿过长长的步行街。 忽然，王凝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了下脑袋：“哎呀，我差点忘了，下午还答应主任去手术室帮忙呢。” “你们慢慢聊，我先撤，你俩别吵架啊！” 说完，她笑着朝两人挥手，像只兔子一样轻快地跑远了。 苏瑶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愧疚。 林宇忽然提议：“要不……去看场电影吧？你刚才不是说没事做吗？” 苏瑶侧头：“今天是有什么好的片子嘛？” 林宇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不过换个地方走走也挺好。” 他低头瞥了一眼旁边的快捷酒店，轻轻搂住苏瑶的腰肢，悄然改变了两人行走的方向。 “喂，坏蛋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苏瑶仰起头，眉心微蹙，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满。 她果然没猜错，林宇口是心非嘴里的“看电影”不过是个幌子，是骗小姑娘的套路。 “速8大电影很刺激的。”林宇笑得吊儿郎当，手却不动声色地紧了紧苏瑶的手腕，声音低沉而暧昧。 苏瑶轻哼一声，白了他一眼，懒得再搭理他。 两人一起进了酒店，匆匆办好手续，像是急于逃避现实似的，推门而入。 “砰！”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林宇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他能感觉到苏瑶贴近时传来的体温，那种炽热的感觉几乎让他理智崩塌。 苏瑶也感知到了来自林宇的躁动，她咬了咬唇，终于不再克制，反手环住了他的腰，将自己整个埋进他的怀里。 时间仿佛凝固，他们沉溺在那片短暂的热烈中，直到夜晚九点的钟声敲响。 “我快要被你玩坏了！”苏瑶一脸倦意，推开林宇。 喘着气坐起身来，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 林宇笑得像只吃了鸡的狐狸，也开始慢悠悠地穿上衣服。 两人简单收拾后，手挽着手离开了酒店。 送苏瑶回到她家楼下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夜风轻拂，她侧过身，忽然抱住了林宇。 “小宇，你觉得那些爱情的童话，真的会变成现实吗？”她的声音有些轻，却像落在心尖的羽毛。 林宇笑了笑，眼神里带着一丝调侃，“都说是童话了嘛，只是人们对爱情的美好愿景罢了。” “比如‘白雪公主，睡美人，灰姑娘’……听听就行了。” “你想听，我倒是可以讲一个，你肯定没听过的。”他眨着眼睛，刚准备贴上去，却被苏瑶轻轻堵住了嘴。 “别说了，你讨厌。”她笑得像盛开的樱花，眼里却藏着几分复杂。 “其实我也不太相信那些童话故事。把握住爱情，不过就是珍惜眼前人。” 林宇微微点头，但心头却泛起一丝不解苏瑶今天说话的语气，和平时大不一样。 “我要上去了，最近得专心备考。”苏瑶说着踮起脚，在他脸颊上轻啄了一下。 “如果我不主动联系你，别介意。” 说罢，她松开手，后退了几步，朝他挥挥手，然后转身上楼，没有一丝犹豫。 林宇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是不是因为大家都找到了工作，而她还在备考的缘故？落差让她有了压力？ 他叹了口气，仰头看了看夜空，心中默念：老天爷，让她早点考上吧，别再折腾她了。 回到家时，客厅的电视还在放着晚间新闻，母亲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父亲坐在一旁，手里的烟卷已经烧到了头。 见林宇回来，林国栋掐灭了烟，“老婆快起来，儿子回来了。” “儿子你座爸问你，你妈领你相的姑娘，是你啥时候的同学啊？”林国栋一脸八卦，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 “大学同学。”林宇坐下，靠在沙发背上，一脸疲惫。 母亲孟淑兰猛地坐起来，揉了揉凌乱的头发，凑到林宇身边。 “跟妈说说，你今天带那姑娘都去哪儿玩了？” “我们一群人一起出去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宇赶紧解释。 “妈，你别乱想，我和王凝绝对没戏。” 林宇心里吐槽道：“她可是苏瑶的闺蜜，我就算哪天和苏瑶分了，也绝不会动追她。” 更别说，他根本没打算和苏瑶分手至少现在林宇是这样以为的。 “傻儿子，人家姑娘多好啊！”孟淑兰皱眉。 “大眼睛，高个子，工作也体面，你说哪点配不上你？” 林宇知道，现在不是讲道理的最佳时机。母亲一旦情绪上来了，谁都拦不住。 他站起身，“我不想聊了，先回房了明天再说吧。” 一溜烟地逃回房间，留下两口子大眼对小眼。 第二天一早，他被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吵醒。 迷迷糊糊拿起手机一看，竟是王凝发来的信息：“林宇你好，今天上午方便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林宇看着手机一头雾水，王凝一向直来直去，今天怎么突然客气了？ 回了五个大字：“你有啥事儿？” 第二十七章 搬家考验 很快又一条信息跳了出来：“我家今天搬家，想请你来帮帮忙，方便吗？” 林宇眼睛眨了眨，随手回复：“没问题，马上到。” 紧接着王凝又发来一句：“你知道我家在哪吗？” 林宇笑了笑，快速打字：“我闭着眼睛也能找到。” 他把手机丢到一边，起身穿衣洗漱。 王凝又搞什么幺蛾子？她家住哪他还能不清楚？ 上学那几年，他们几个成绩靠前的学生组成学习小组，几乎天天往她家跑，复习、刷题、讨论，熟得不能再熟。 穿好衣服，他推上自行车正准备出门，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会是她妈发的短信吧？ 林宇一个激灵，赶紧拿起手机拨通王凝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王凝接了，“喂？林宇，有事儿？” 她的声音一出，林宇心中一沉。 “你家今天搬家？”他低声问。 “我家搬家？”王凝愣了一下。 “我怎么不知道？” 林宇苦笑，“你刚才不是发了短信让我帮忙搬家？” “哎呀！”电话那头传来王凝轻跺脚的声音。 “那是我妈！她太过分了！” 林宇忍俊不禁，“我去，你家到底啥情况？” “你个挨千刀的，还不是你惹的祸！”王凝火气上来了。 “你说你相亲第一次就单独带我出去吃饭，不让人误会才怪！” 林宇脑袋嗡了一下，原来问题出在这。 “咱们是同学嘛。”他弱弱地解释了一句。 “就算是同学也不行！”电话那头，王凝的声音透着一股不悦。 语气里多了几分冷意，“我不在意你带我出去，可我妈往心里去了。” 林宇一时间语塞。他原本只是想把这场“相亲”处理得悄无声息。 免得传到苏瑶耳朵里平白生事。 可他却忽略了王凝这一边的感受。 “那……现在怎么办？”林宇有些慌了，语气也放软了几分。 “怎么办？”王凝冷笑一声。 “你干脆别来了，省得我妈再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林宇心里。 他本就不擅长应对复杂的人际关系，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乱成一团。 他沉默了几秒，还是做出了决定。 “不行，既然说好了要来，我还是得去。搬完家，我再找机会跟阿姨解释。” “随你。”王凝丢下两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林宇骑着自行车赶到王凝家。 推门而入，只见客厅里已经堆满了打包好的行李箱，王凝正蹲在地上，把鞋子一双双塞进纸箱，而她母亲则坐在沙发上，拿着马克笔在箱子上标注内容。 见林宇进门，王凝母亲笑着起身，语气亲切：“小宇是吧？听说你和小凝是同学，今天家里有点事儿，得麻烦你帮点忙了。” “没事儿，阿姨，举手之劳。”林宇连忙摆摆手，立刻挽起袖子。 “这些箱子先搬下去放车上。”王凝妈一边指挥一边补充。 “卧室里还有几床被子，也得带走。” 林宇“嗯”了一声，立刻动手。 他一趟趟地上上下下，从五楼搬到楼下，搬得汗水湿透了后背，但他面不改色，反倒越搬越精神。 王凝站在楼下的小皮卡旁，指了指车厢：“放这里。” 林宇搬得麻利，动作干净利索，王凝妈在一旁看着，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 终于搬完了，三人一同上车，林宇坐在驾驶座，边发动边笑着问：“阿姨，这车挺实用的，您家还有皮卡啊？” “哪有啊，这是借的。”王凝妈笑着摆手。 车缓缓往前驶去，王凝妈忽然转头看着林宇。 “小宇，我问你个问题，你觉得两口子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林宇愣了一下。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然。 他知道，这不是随口一问，而是带着某种试探性质的“考题”。 他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阿姨我觉得啊，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尊重和理解。” “只有彼此尊重，才能长久；互相理解，才能越走越远。” “还有呢？”王凝妈继续追问。 “其次就是包容吧。每个人都有缺点，只有学会包容，感情才能稳定。” 林宇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爱情不是一场考试，而是一场修行。” “说得不错。”王凝妈点点头，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 可坐在后排的王凝却忍不住了，“林宇，你行了啊，能不能别老说这种像演讲稿似的？我妈又不是阅卷老师，你是要得满分吗？” 林宇尴尬地笑了笑，“我就随口说说嘛。” 王凝没再说话，但脸上却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 她知道，林宇说的这些道理没错，可正因为太正确，才显得不真实。 爱情不是靠说出来的，是靠一点一滴做出来的。 车开进了一条狭窄的老胡同，路面坑洼不平，两侧是低矮的瓦房。 林宇有些诧异：“这地儿……有点偏吧？” 王凝妈笑了笑，指着前方一个生锈的铁门：“就这儿了。” 她下车，掏出钥匙打开门，放眼望去院子里一片荒芜，杂草疯长。 林宇拖着两个箱子进门，心里疑惑：这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临时搬过来住的。 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王凝妈解释说：“我们原来住的那套房是租的，离王凝上学近。 后来住习惯了，就一直没搬。 现在王凝也工作了，租金又涨，我们就搬回来自己家。” 林宇点点头，心里却忍不住感叹。 王凝平时打扮得体，说话得体，从来没表现出任何寒酸。 他现在才明白，原来她的家境远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光鲜。 他默默拿起院子里的铁锹，开始铲草，清理院子。 从早上八点忙到十一点，林宇早已满身是汗，胳膊酸得抬不起来。 “小宇，辛苦你了。”王凝妈笑眯眯地走过来。 “来，小凝啊，带你同学去吃饭吧。” “阿姨，您一块儿来吧？”林宇擦了擦汗。 “不用了，我下午还有事。”王凝妈摆摆手，转身离开。 林宇正准备把清理下来的杂草装袋扔掉，却被王凝一把拉住，“走啦，别干了。” 第二十八章 自己眼花了? 她压低声音，语气里透着不满。 “我妈也太夸张了，为了考验你，居然搞这一出，至于的吗？” 林宇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了几秒，随即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走到胡同口，在街角的小餐馆随便吃了碗面。 “没想到你这么能干啊。”王凝咧嘴一笑。 “我这一天的工钱，你一碗面就打法啦。”林宇敲了敲碗，假装不满。 “下次给你补上一顿火锅。”王凝笑着应。 吃完面，林宇刚要说再去帮忙，却被王凝一口回绝：“不用了，你回去吧。” “可你家这些杂活儿还没干完呢……” “我妈都走了，你干给谁看呢？”王凝撇撇嘴。 “她公司还有事，我今天也是为了你请了半天假，得回去了。” 她看了一眼手表，拎起包，头也不回地走向马路边。 “拜拜啦，小林子。”她回头冲他挥了挥手，然后跳上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林宇站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满是疑惑。 “什么叫为了我请假？这不是你们家搬家吗？”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奔驰s缓缓驶进胡同。 他下意识地望去，只见王凝妈换了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从胡同口走出。 车门打开，一位男司机恭敬地迎上来，为她拉开车门。 王凝妈从容上车，汽车稳稳驶离。 林宇呆住了。 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仓促的搬家”。 他骑上停在巷口的自行车，脑子里却仍然在思考这哪像是搬家？ 什么锅碗瓢盆、电视洗衣机，一样没动，只有几床被褥和几箱衣服被搬了出来。 这要真叫搬家，那他小时候去姥姥家过暑假，简直可以称作“移民”了。 可越是回想，越觉得不对劲。 王凝也说了，她完全不知道要搬家，是他打电话之后才知情的。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不是临时决定，而是王凝她母亲计划中的一次“演出”。 林宇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这王阿姨，果然不是一般人物。” 从她精致的妆容、得体的谈吐，再到那辆奔驰s和司机的恭敬……一切都在宣示着她不平凡的身份。 可她偏偏选择住进那样破旧的胡同房，还假装自己是个普通家庭妇女，这背后……到底藏着多少考验？ 林宇忽然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像是被摆在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更郁闷的是，他一整天都在干体力活，竟然连解释自己和王凝“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解释清楚。 “得找机会再说清楚，不然误会只会越来越大。” 他浑身酸痛地回到家，一头扎进床上，几乎没有动弹，一直躺到了傍晚。 天色渐暗，他翻了个身，掏出手机，拨通了苏瑶的电话，想约她一起吃饭。 “不了，我今晚还得复习，准备明天的模拟测试。”苏瑶的语气平静。 林宇点点头，“那你别太累了，注意休息。” 挂了电话，他又习惯性地给她发了条微信，刚打完字，电话铃却骤然响起。 “钱昊天？” 林宇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略有些意外。 这个高中时期并肩刷题的老同学，如今已经在北京读研，两人已经许久没联系了。 “哎，林宇，今晚有空没？咱哥俩聚聚？”电话那头，钱昊天的声音还是那样熟悉。 “有空，你找我必须有空。”林宇爽快答应。 两人约在了市中心一家老饭馆，两人面对面坐下，点了几个家常菜，气氛立刻回到了当年的轻松自在。 “听说你保研了，厉害啊。”林宇举杯，“恭喜。” 钱昊天抿了一口酒，摆摆手：“保研而已，没什么好祝贺的。” “你才牛，选调生哎，直接进体制，前途无量。” 两人相互“商业互吹”一番后，林宇好奇地问道：“你有女朋友了吗？” 钱昊天摇了摇头，语气淡然：“大学时期谈了一个，最后也没成。” 他顿了顿，“你知道吗？大学的爱情，很多时候只是陪你度过一段旅程的风景，很少有人能走到终点。” 林宇若有所思地点头。 “你和苏瑶呢？”钱昊天反问。 林宇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我们挺好的，等她找到工作，我们就结婚。” “那如果她迟迟找不到工作呢？”钱昊天看着他，眼神似笑非笑。 林宇一怔，随即摇头：“那也不会影响什么。” “既然这样，那就早点结婚。”钱昊天笑道。 “这种事不能拖，到时候她被别人追走了你才后悔。” 这话说得林宇一愣，随即也笑了，“你说得也对。” 感情到了这个地步，工作早一天晚一天又能怎样？重要的是苏瑶。 两人喝了一瓶白酒，越聊越开心。 最后钱昊天酒量不济，脸红脖子粗，打了个车先回了。 林宇则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在夜色中穿行。 快到家的时候，他路过“爵士魅力”酒吧，忽然眼角一扫，一个熟悉的身影闪入了视线。 那是……苏瑶？ 她正被一群嘻嘻哈哈的男男女女簇拥着走进酒吧，笑容灿烂，神情轻松。 林宇瞪大了眼，脱口而出：“苏瑶！苏瑶！” 但对方没有回头，脚步也没停。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丢下车子，冲进了酒吧。 昏暗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乐、五光十色的灯球——林宇穿过人群，在每一个角落寻找那个熟悉的背影。 可找了十几分钟，却连半点她的身影都没有。 他站在吧台前，心头一阵迷茫。 难道是看错了？ 他走出酒吧，掏出手机，拨通了苏瑶的电话。 嘟—— 嘟—— 好几声铃响，却一直没人接。 他不甘心，又打了一遍。 第三遍。 第四遍。 终于，电话接通了。 “你怎么回事啊？我在洗手间呢！”苏瑶的声音带着不耐烦，背景里还传来抽水马桶的声音。 “你在哪？”林宇问。 “当然在家啊。”苏瑶答得干脆，“我在做自测题呢，时间都定好的，别打扰我了，拜。” 电话挂断，只留下林宇一个人站在街头，一阵风吹让他顿时清醒了几分。 第二十九章 车接车送 她在家？可自己刚才明明…… 他皱着眉头，正准备骑车离开，一辆深蓝色宝马五系缓缓驶来，车牌号赫然是他在苏瑶家楼下见过的那辆乐c·。 林宇望着那辆车，心里开始吐槽。 “有钱就是浪的”。 “酒吧有什么好的！想喝酒回家喝多好。死贵死贵的，还都是假酒！” 扶起自行车，骑回了家！ 第二天清晨五点，闹钟准时响起。 林宇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洗漱完毕，拎起母亲昨晚早早准备好的行李和被褥，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父亲昨晚说要送他去车站，他婉拒了。 他不喜欢离别的仪式感，让人心里难受。 打车到火车站，买票、进站、上车，一气呵成。 火车在清晨五点四十五分准时出发。 林宇坐在靠窗的位置，怀里抱着被褥，脚边是满满当当的行李包。 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忽然有种自己是外出打工的错觉。 差两分钟八点，火车缓缓驶进站。 林宇第一个跳下车，穿过人流，冲出出站口。 “师傅，去清溪镇多少钱？”他问站在路边的出租车司机。 司机一口本地方言，夹着烟卷，露出一嘴黄牙：“八十，上车就走。” 林宇皱了皱眉：“这么贵？” “好几十里呢，现在都是这个价。” 正当他犹豫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小伙儿，要不要搭便车？我送你啊，免费的。” 林宇闻声转身，只见素梅倚靠在一辆深蓝色小轿车旁，双臂交叉在胸前，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 她今天换了一身干练的浅灰色套装，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显得格外精神。 “嘿！这是我要接的客人，你别来抢生意！”出租车司机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 林宇看到这尴尬的局面，赶忙对司机解释道：“大叔实在抱歉，这是我单位的同事，她特意来接我的。刚才只是想问问价格，没想到她已经来了。” 司机嘟囔了几句，悻悻地离去。 素梅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弯腰拎起林宇放在地上的行李包，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选这趟车回来。 昨晚办公室没见到你的人影，我就猜到了你今早会出现在这里。”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却又不失轻松。 她熟练地打开后备箱，将林宇的行李和被褥安置妥当。随后，素梅敏捷地滑入驾驶座，林宇则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汽车引擎轻轻响起，车辆缓缓驶离车站。林宇转向素梅，眼中闪烁着真诚的感激：“素梅姐，真的很感谢你。” “前两天麻烦你送我，今天又是你来接我。”他不禁感慨，在整个清溪镇，恐怕再也找不到比素梅姐对自己更好的人了。 素梅目视前方，双手稳稳握着方向盘，嘴角微微上扬：“办公室同事本就应该互相照应，这是老黄常说的办公室的人，必须心齐。”她的声音平稳，却透着一股温暖的感觉。 林宇默默点头，注视着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色。 “你知道的！”素梅一边熟练地变换车道，一边继续说道。 “在镇政府这样的地方工作，每个人都必须有自己的独特本领。”她停顿了一下，瞥了林宇一眼，“尤其是你们男同志，情况和我们女的不太一样。” 她转动方向盘，避开路上的一个坑洼，继续说道：“看看老黄，文笔出众，撰写的材料总能得到书记和镇长的赞赏。” “再看你鱼仔哥，调解矛盾的能力一流，哪个村有纠纷，领导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素梅的声音变得更加郑重：“这次派你去协助抓超生，是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抓住这个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 她没有告诉林宇，其实周五那天晚上，黄主任是特意打电话给她，委婉地让她帮忙开导一下情绪低落的林宇。 素梅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所以今天特意绕道来车站等候。 听了素梅的这番话，林宇又鼓起了勇气，心里的阴霾逐渐散去：“我明白了，谢谢素梅姐。” 不多时，汽车驶入镇政府的大院。 林宇提着被褥，迈步走进办公大楼。黄主任站在走廊上，看到林宇后微笑着迎上来：“来的正好我办公室有张空床，你就住在我那儿吧。” 黄主任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麻利地将铺在空床上的几本《党史纵览》杂志和一叠文件收拾到床下。林宇展开被褥，小心翼翼地铺好，然后将行李塞在床底。 拿起靠在角落的扫帚，林宇开始认真打扫地面。 黄主任抬手看了看腕表，拿起一份文件，说道：“放下手里的活，杨镇长正在等你报到呢。”说完，他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林宇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不情愿，朝杨毅的办公室走去。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屋子人。杨毅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四五名干部围坐四周，气氛有些凝重。 见林宇进来，杨毅抬手指向一把空椅子：“小林来啦，来这边坐。” 林宇默默入座，杨毅没有停顿，继续他的会议：“根据刘书记的指示，我们有一个月的时间，必须对辖区内六个村所有超生且未缴纳社会抚养费的农户进行处理。” 他的眉头微蹙，看的出来任务的严肃性，“时间看似充裕，但工作量不小。现在请各位对应辖区的干部汇报一下自己负责村庄的具体情况。” 说完，他的目光转向一位中年女干部。 这位女干部整理了一下眼镜，站起身来：“我们村近几年有四户这种情况，详细信息我已经整理在这份材料上了。”她将一张精心整理的表格递到杨毅面前。 其他干部也纷纷报告，有的口头汇报，有的递交书面材料。 林宇听着，心里暗自疑惑：既然只是收超生罚款，为什么不直接通知这些农户来缴纳呢？为何要这么郑重其事地搜集信息？ “鱼仔，你负责的两个村情况如何？”杨毅的声音打断了林宇的思绪。 鱼仔清了清嗓子，眼神犀利：“牛圈村共有三户需要处理。情况是这样的——”他停顿了一下，抚平文件上的褶皱。 第三十章 香软入怀 “村东头的韩勇牛，第一胎是一个小子，去年又生了个姑娘。他平时在外打工，家境不错，他父亲韩老蒯是村里的赤脚大夫，交社会抚养费应该没什么困难。” “还有就是杜起阳家，他家住在村中心路旁边的小卖铺附近，这人今年不到四十岁，据说在外面做点小生意，经济条件尚可，缴费问题不大应该是最好要的一户了。” 鱼仔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最棘手的是村西头的范大民。他家有位卧床不起的老母亲，为了照顾老人，他这些年几乎足不出户。” “更复杂的是，为了生男孩，他已经生了三个女儿，现在他妻子又怀孕了，已经七个多月了。” 杨毅听闻此言，立刻直起身子：“汇报的也差不多了，今天必须做出成绩！不然没法交差！ 我决定今天上午我们就先去牛圈村。争取一天时间内把这三户全部搞定。” 鱼仔挠了挠头，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杨镇长，您先别着急阿恐怕这事没那么简单。先说这个范大民是个刺头，早年帮朋友打架坐过牢是个不要命的。我们得防着点，以免他做出过激行为。” 杨毅目光如炬，声音骤然变冷：“你怕什么？咱们是什么身份！他还敢对执法人员动手？” 他猛地站起，“不用再说了，时间宝贵我们现在就出发！跟我走！” 众人鱼贯而出，杨毅走到院里打着他那辆老旧的夏利车，四名干部迅速上车。 场地上只剩下林宇和一位年约二十出头的女干部站在原地，车内已经满员，显然没有他们的位置了。 杨毅摇下车窗，探出头说：“小艾，你和小林骑摩托车跟过来吧。” 名叫小艾的女干部脸颊泛红：“杨镇长，您亲自出马还用得着我们去吗？” 杨毅给了一个赶紧跟上的眼神后，一脚油门，汽车咆哮着冲出了院子。 小艾转向林宇，目光中带着一丝尴尬：“林宇你会骑摩托车吗？” 林宇老实地摇头：“我从来没骑过。” “行吧，拿我骑车带你去。那你在这等一下。”小艾说完，快步向后院走去。 不多时，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小艾骑着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停在林宇面前。 她头戴粉色头盔，身穿剪裁合体的黑色紧身t恤，整个人散发着青春活力和干练气息。 “坐后面。”她拍了拍后座。 林宇小心翼翼地坐上后座，顿时一阵淡雅的洗发水香气钻入鼻孔。 摩托车引擎轰鸣，驶出镇政府大院，很快便驰骋在宽阔的田间小路上。 微风拂面，稻田的清香夹杂着泥土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林宇为了打破沉默，开口问道：“为什么大家都叫你小艾阿？” “你说呢。”女孩无语的应付着，声音被头盔和风声略微掩盖。 “你是不是姓艾。”林宇话一出口，便觉得自己有些口误。 就在这尴尬的瞬间，摩托车猛地颠簸了一下，轮胎陷入了路中间的一个水坑。 “砰！”摩托车失去平衡，林宇本能地双手抱住小艾的腰，整个上身紧贴在她的后背上。 小艾身子一僵，大声吼道：“你往后坐一点，别靠我这么近！” 林宇听见小艾姐的话，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一样！ 坐在摩托车后座，整个人都紧绷着，仿佛随时都可能被甩下去。 路面越走越颠簸，摩托车仿佛在跳舞，坑洼不平的地面让车身不断摇晃。 林宇不敢再碰小艾，只好把双手悬在空中，像个不会跳舞的木偶，左摇右晃。 远远看去，这辆摩托车就像一艘在风浪中挣扎的小船，而林宇则像是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稻草人。 “咚！”车轮突然陷入一个坑，摩托剧烈一震。 林宇出于本能，双手又不由自主靠住了前方的小艾姐。 “林宇！”小艾怒吼着。 “你再乱动，我现在就让你滚下车！” 林宇吓得赶紧松手，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路太颠了，我不知道手往哪放才合适。” “后座后面，有车架！”小艾没好气地回头吼道。 “你要掉下去就抓那个！” 林宇一怔，回头一看，果然车尾有个白色的金属车架。 他连忙将手反背过去，死死抓住那根车架。 摩托车随即再次加速，像一阵风一般冲向前方，在尘土飞扬中疾驰而去。 终于，车辆停了下来，发动机熄火。 林宇下车后，腿一软，直接蹲在地上，大口喘气，头低得几乎要埋进胸口。 他觉得脸皮都丢尽了，尤其是刚才那几次出于本能的触碰，实在让他羞愧难当。 小艾侧身撑起摩托车支架，站在原地，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散去。 她原本想狠狠骂他一顿，但看到林宇那副窘迫模样，也察觉到事情并非全是他的错。 “害羞了？现在知道难为情啦？”她语气冷淡，却没了先前的怒意。 “刚才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没数？” 林宇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算了。”小艾甩了甩手。 “不理你了，我先进去。” 她头也不回地转身朝前方一户人家走去。 林宇左右张望，确认周围没人，这才缓缓站起身，走了几步试了试，才发现腿也不抖了。 虽然身体恢复了正常，但心里的尴尬却挥之不去。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有机会再解释吧。”他暗骂自己，咬牙切齿地朝小艾的方向追了过去。 刚走进院子，就听到屋里传来女人低低的啜泣声。 林宇皱起眉头，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杨毅带着人来这家不是罚款吗？难不成是在欺负这位女主人？ “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杨毅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 “也不是要你房子要你命，这点钱你们家不是拿不出来，交了就完了，别磨蹭。” “你不要以为这次能拖过去，那下一次呢？我告诉你，不交社会抚养费，你的孩子就是黑户，上不了户口，还想上学、娶媳妇？想得美。” 第三十一章 催缴超生费 “政策就在那儿，不交，后果你自己想清楚。” 屋里那位女人抹了抹眼泪，声音颤抖地问：“我能打个电话吗？” “去吧。”杨毅点头。 她拿着手机走到另一间屋子，立刻有两个工作人员紧随其后。 站在一旁的鱼仔凑到杨毅耳旁，“我早说了，这一户只要咱们来，肯定能收上来。” 杨毅点点头，目光扫向门口的林宇和小艾。 说道：“你们两个去村口小卖部后面那条胡同，看有没有动静。” “好。”小艾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屋子。 林宇快步跟上，“小艾姐，那什么……我听说计划生育要放开了，还收这费干嘛？” 小艾回头瞪了他一眼，“政策没下文之前，一切照旧，别听风就是雨。” “哦。”林宇点头，挠着头又问，“那这费……真的会涨吗？” 小艾停下脚步，转头，眉毛一挑：“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林宇讪笑着挠头，不再多嘴。 两人走到小卖部门口的大槐树下，树荫下的空气稍显凉爽，但仍挡不住太阳的炙烤。 小艾用手扇着风，衣服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内衣的轮廓。 林宇站在她身后，不敢多看，只觉得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他悄悄走进小卖部，买了两根冰棍，一根递给小艾，“姐，降降温。” 小艾迟疑了一下，接过来，“谢了。” 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冰凉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林宇趁机打听：“小艾姐，在清溪镇干了几年啦？” “一晃六年了。”小艾一边吃冰棍一边回答。 “我那时候中专毕业，分配到林业局本来是没问题的，结果因为想离家近，就选了清溪。” “后来嫁人，婆家却在县城，这工作又远又忙，每天忙的不行。” 林宇听得入神问道。“那你不能调到县城吗？”。 “找过人，不过得等机会。”小艾轻声道。 两人闲聊时，忽然前方一家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时尚的少妇推着自行车走了出来。 车后架上装着儿童座椅，一个胖嘟嘟的小宝宝坐在上面。 小艾眼神一凝，把没吃完的冰棍往旁边一甩，快步走上前。 “你好，请问杜起阳是你丈夫吗？”她礼貌却不容拒绝地问。 少妇一愣，“是啊，怎么了？” “我是镇政府的，有点事想跟您谈谈。” “我正要回娘家，不太方便。” “就几句话，去家里说吧。”小艾语气强硬，顺势拉住自行车把。 少妇犹豫了一下，只能点头，重新打开自家院门。 走进院子后，小艾低声对林宇说道：“把门插上。” 林宇的脸色在听完小艾的话后，猛地沉了下来。 他原本以为不过是例行的事务交谈，怎么事情突然变得如此严肃，甚至要锁门？ 他记得杨毅他们在另一户人家催缴社会抚养费的时候，也没有采取这种“封门”的做法。这种做法，会不会太激进了？ 然而，小艾却没有给林宇任何解释的打算，径直转身朝房间走去。 她边走边拨通了电话，语气十分平静：“杨镇长，我们现在已经到了杜起阳家中。” 电话那头似乎回应得很快，小艾点头应着：“嗯，好的，我们会处理。” 挂断电话后，她毫不犹豫地继续往客厅里走。 此时，屋内的少妇正抱着一个孩子坐在沙发上，见到陌生人闯入，眼神里多了一分戒备，“你们到底来干什么？” 小艾坐下，翘起了腿，语气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你家孩子到现在户口还没上吧？” 话音刚落，少妇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沉，声音也冷了下来：“户口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用不着你们操心。” 她站起身来，语气愈发不善：“我妈还等我呢，我得回娘家。你们如果没别的事，就请离开。” 她这一番话说得直接又不客气，让林宇有些措手不及。 他本以为对方只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没想到竟然如此强硬。 小艾的眉头一皱，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声音提高了两度：“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就是这样说话的！”少妇毫不退让，指着小艾冷冷说道。 “你们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拍门声，声音急促而有力。 林宇心中一紧，作为一个公务员，他从未经历过这般场面，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目光下意识地望向小艾。 小艾虽然表面镇定，心里却也没底。 她虽说在系统里干了几年，但以前都是协助别人，从没真正主导过这样的上门行动。 今天，她是被推上了前线，要亲自处理。 眼见少妇朝门口走去，小艾猛地喊了一句：“林宇，别让她开门！” 林宇一愣，迟疑地看着少妇。 这……算不算非法限制人身自由？ 小艾见他犹豫，焦急地再吼了一声：“我让你拦住她！” 林宇不敢再犹豫，立刻小跑几步，伸出一只手臂，挡住了通往门口的去路。 “你们到底想干嘛？”少妇怒喝一声，情绪十分激动。 “你们不但不走，还敢限制我自由？你们难不成想动手打我？” 话音刚落，小艾的电话响了。 她迅速掏出手机一看，是鱼仔打来的。 “喂，鱼哥？嗯嗯……好，明白了。” 小艾挂了电话，立刻对林宇说道：“是鱼哥到了，赶紧去开门。” 林宇听后松了一口气，快步跑到门前打开了门。 门外的鱼仔脸色不善，看起来十分焦急：“怎么回事？门怎么还反锁了？” 林宇连忙解释：“是小艾姐让我锁的。” “屋里谁在？”鱼仔低声问道。 “就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林宇回答。 听见这话，鱼仔明显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俩出危险了。” 说罢，他迈步走进了屋内。 此时，客厅中，少妇已然怒不可遏，正指着小艾骂个不停。 “你们这是私闯民宅！你们知法犯法，我要报警！今天这事我一定追究到底！” 鱼仔推门进来，目光凌厉地扫视着眼前的女人，声音冷淡：“你喊什么？” 第三十二章 三言两语，解决战斗! 他走到沙发旁，目光上下打量对方，嘴角泛起一丝讥讽的笑意。 “不是说要报警吗？电话拿出来报啊，或者你没有手机，我这儿有。”他说着掏出手机递了过去。 “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打不打。” 说完，他突然抓起一把木椅子，重重地砸在地上，“砰”的一声，震得屋内气氛都凝固了几分。 他随即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靠着门边，像是要堵住去路。 少妇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又鼓起勇气，声音提高了八度：“别乱来啊！我要告你！我要去法院起诉你！” 鱼仔不屑地冷笑：“你要告我？可以，那你先把社会抚养费交了。”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上，慢悠悠地喷出一口烟雾，语气也变得缓慢而沉稳。 “头发长见识短！不是我吓唬你，缴社会抚养费。四五千块钱的事儿，不至于搞得这么僵。” “你要报警是吧？你报阿！你这属于‘非法生育’，违法在先懂不懂？” “警察来了，除了交我们这笔费，还得额外罚款，少说也得一万起步。” 他顿了顿，又抽了一口烟：“孩子没生之前，你就该交钱明白吗？” “你要报警也好，要起诉也行，我们欢迎。可你得先搞清楚，是谁在藐视国法。” 他把手机递到她面前，语气依旧淡然：“来，打啊。” 少妇看着那手机，眼神闪烁，气焰明显低了几分。 鱼仔看出了她的迟疑，语气更硬：“你不是找警察吗，我一个电话的事。” 说着，他把手机放到耳边，佯装拨打电话：“喂？老张啊，你在派出所吧，我们这边有一户超生户，情绪激动，拒不配合缴费。你看，要不要过来处理一下？” 说这话的时候，他故意瞥了少妇一眼。 “好，好，那你们尽快到！直接把他接到所里处理吧！” 他挂了电话，林宇站在一旁，心里清楚得很：鱼仔根本没拨通电话，只是做了个样子。 可少妇不知道啊，她瞬间慌了，声音都带了哭腔：“大哥，求求你别叫派出所，我这还有两个小孩呢，我要是被带走，孩子们可怎么办？” 鱼仔站起身，冷笑一声：“你别求我阿？你自己要求的阿！” 他转身就要走，语气冰冷：“你不肯配合，那就等着警察来。” 林宇见状，心中一软，忍不住走上前劝道。 “姐，你别哭了。四五千的事，找亲戚朋友借一借，交了就没事了。” 少妇咬着唇愣了一下，随后像是终于认清了现实，转身冲进房间。 不一会儿，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声音焦急：“妈，你和爸赶紧来一趟，带上点钱……” “对，是孩子的户口问题……爸妈，求你们了，快点来吧。”她的语气越来越低，也越来越急。 林宇站在屋檐下，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心中不禁暗暗感叹：“鱼仔哥果然手段老辣，三言两语之间，就把一件本来棘手的事儿摆平了，真是让人佩服。” 他望着鱼仔那云淡风轻的背影，越发觉得这个人值得学习，便在心底默默立下决心：“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多向他讨教些经验。” 正想着，院门外忽然传来几声交谈，夹杂着皮鞋踏地的沉稳脚步声。林宇循声望去，只见镇长杨毅正带着几名乡干部推门而入。 他夹着一个黑色皮包，鼓鼓囊囊的，包角已经磨得发亮，看来今天战况不错。 杨毅目光一转，扫到正在打电话的一位少妇，微微皱了皱眉，随即若无其事地走向客厅。 鱼仔笑着迎上前去，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哟，杨镇长，您亲自来啦？这点小事我一个人足够应付，哪敢劳您大驾。” 杨毅微微一笑，语气带着轻松：“怎么，我还没开口呢，就觉得我碍事啦？” 鱼仔连忙摆手：“不敢不敢，您快请进屋，里面坐。” 杨毅点了点头，走进客厅，目光扫视一圈，稳稳地坐在了主位。他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让屋子里的气氛顿时严肃了几分。 不一会儿，刚才打电话的少妇走回来，神色略显匆忙，向鱼仔低声说道：“钱已经联系好了，一会儿就送来。” 说完，她转身进了卧室，去照看屋里那个哭个不停的孩子。 果不其然，没多久，屋外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紧接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年约六旬的老汉走进院子。 他双手粗糙，布满老茧，拎着一灰色的布口袋，见到杨毅后便咧嘴一笑，露出几颗泛黄的牙齿：“领导，您看要多少钱，我都准备好了。” 杨毅嘴角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老哥，这话得说清楚。不是我要钱，是镇里根据政策规定，来收社会抚养费。” 说着，他从内兜中取出一张红头文件，递了过去：“这是罚款通知书，您自己看看。” 老汉眯着眼，认真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点点头：“嗯，没问题，早准备好了，您点点数吧。” 他把布袋递上前去，杨毅伸手接过，拉开口袋，里面塞满了捆好的钞票。 他将手指在舌头上轻轻一抹，开始数钱，动作娴熟得就像个会计。 数了两遍后，他又递给鱼仔，鱼仔也数了一遍，然后点头：“没错。” 杨毅把钱塞进皮包里，拉上拉链，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证明条，递过去：“拿着这张条子，去派出所给孩子上户口，条子丢了不好补。” 老汉满脸感激，连连点头，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领导”，把他们送出家门。 一行人继续向下一户范大民家走去。 此时已近中午，村庄的屋顶升起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柴火和饭菜混合的香味。 林宇偷偷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半。他咽了口唾沫，心中忍不住嘀咕：“不打算吃饭吗？杨镇长真是铁人啊……” 走到范大民家门口，只见大门紧闭，院内一片寂静。 杨毅不动声色地吩咐：“林宇，你去敲门。” 林宇应声上前，轻拍门板：“有人在家吗？麻烦开下门。”他喊了好几声，院内毫无动静。 第三十三章 三代单传不能断 “不会没人吧？”林宇回头望着众人，有些疑惑。 杨毅看了一眼身边的小艾：“你来试试。” 小艾性子直爽，走上前去，攥紧拳头“咚咚咚”地敲门，声音洪亮：“范大民，开门，政府来人啦！” 这一声喊果然管用，屋内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谁啊！”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了一条缝，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扫了众人一眼。 “咣当！”门随即又狠狠关上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懵。 杨毅脸色微变，冷声道：“再叫。” 还没等小艾开口，鱼仔已经快步上前，抬腿就是一脚重踹，门板“砰砰”作响，他怒吼：“范大民，给我开门！” 林宇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也太硬了吧……” 屋内忽然传来一声暴喝：“别踹了！你们找死啊！” 紧接着，门再次打开，一个脸色铁青的中年男人手持一把生锈的斧头，站在门口，目光凶狠：“玛德！谁踹的门？给老子站出来！” 鱼仔毫当仁不让，迈步向前，一边拍着自己的脖子一边挑衅道：“我踹的，怎么？想砍人？来来来，往这砍！” 范大民举着斧头，一时间愣住了。他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强硬，一时间脸上的怒意变成了惊惶不安。 “怕了？那就把斧头丢了！”鱼仔冷声喝道。 “咚！”斧子落地。 范大民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鱼仔冷笑一声，仰头晃了晃脖子：“拿斧头恐吓公职人员这事大了！” 杨毅适时出声：“范大民，我们是镇政府的，这次来，是依法收取社会抚养费。” “你这已经是第四个孩子了，罚款标准自然不低。”说着，他又掏出一张单子，“你自己看看吧。” 范大民没接，只是低头蹲在地上，语气中透着颓败：“我没钱，随你们怎么弄。家里能拿的都拿去，不行就拆了这破房子，我认了。” 林宇在一旁看得心惊，这事怕是要闹大…… 杨毅却笑了，语气轻描淡写：“既然你没钱，那就别再生了。” “下午我们去计生站，让你老婆做个手术，省得将来生了也养不起。” “你放屁哦？”范大民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绝对不可能！” 他家是三代单传，父亲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家族香火不能断。那一幕，他至今记忆犹新。 杨毅眉头一挑，眼神一闪，鱼仔立刻心领神会，掏出手机：“那我先报警了。” “别打！”范大民急了，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再给我点时间，我想办法……” 杨毅没有回应，只是带着人往院子里走，脚下尽是鸡鸭粪便，空气中弥漫着恶臭。林宇一边走一边皱眉：“这地方，真是住人的吗？”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屋内光线昏暗，透过屋顶破旧的瓦缝洒下几点光斑，尘埃在光柱中缓缓飘动。 林宇踏进屋子，鼻尖立刻被一股潮湿和陈旧的气味所包围。他环顾四周，发现房间中只有一张木板床、斑驳的墙壁和破旧的窗帘，简陋得令人心酸。 床上坐着两个小女孩。年纪大些的，大约六七岁，头发干枯，眼神中透着警惕和羞涩。 小的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瘦得皮包骨头，一只小手被她含在嘴里，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站在门口的几位陌生人。屋内没有女主人，显得格外冷清。 林宇心头泛起一阵酸楚。他暗自思忖：这样的家庭，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为什么还非要拼命生个男孩？眼前这两个女孩若是能被好好抚养长大，将来也可以过上好日子的。 此时，杨毅和鱼仔已在屋里找了地方坐下。 而林宇与小艾则只能站在一旁，屋内狭小，实在腾不出更多的空间。两人靠得很近，小艾微微侧过脸，似乎在刻意拉开一点距离。 众人等候良久，范大民却迟迟没有出现。林宇低声朝小艾嘀咕：“他该不会趁机溜了吧？” 小艾摇了摇头，虽然没有出声，但眼神中很笃定。孩子还在屋里，他又能逃去哪儿？ 大约过了五分钟，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村支书孙浩洋带着范大民走了进来。 孙书记脸上堆满笑，手中还掏出一包烟，分给众人。 “杨镇长，您总算来了。”孙浩洋笑容满面，动作熟稔地为杨毅点上一支烟。 杨毅接过烟，深吸一口，烟雾在他面前升腾而起，遮住了他略显疲惫的眼神。 他淡淡地说：“老范这边是第四胎，如果再生下来，恐怕要影响我们镇上的整体政策执行。” 孙浩洋听了，依旧笑着，语气轻松：“哎呀，现在都中午了，大家也饿了，干脆先吃个饭，有什么事儿，饭后再慢慢谈，您看如何？” 杨毅眉头一挑，似乎有些犹豫。“饭就先不吃了吧，刘书记那边催得紧，我们也没办法。” 他话虽这么说，但眼中却有一丝动摇。平时与村干部一起吃饭，既是拉关系，也是方便后续工作。但眼下要收钱，吃了饭是否能顺利执行任务，谁都没个准数。 孙浩洋投去一个眼神，鱼仔立刻会意，凑到杨毅耳边低声说：“杨哥，都中午了，咱们肚子也空着，这样也不好办事啊。” 杨毅沉吟了一下，终于点头：“也行，今天这顿算我请，咱们吃个工作餐。” 孙浩洋闻言，顿时眉开眼笑：“领导说了，那我肯定照办。” 一行人陆续出了院门，坐上车驶向镇里。小艾牵着摩托车，林宇跟在她后头，小跑着跟上去。她回头看了一眼他，脸颊微红：“你离我远点，别贴得太近了。” 林宇连忙缩了缩身子，腼腆地笑着应了一声。 当车队驶回清溪镇，已是正午十二点多。摩托车停在街边一家饭馆门前，众人鱼贯而入。 小艾边推车边低声说道：“明天下乡如果还用摩托，你下午得学一学怎么骑。听见没？” 林宇涨红了脸，低头“嗯”了一声。年轻男孩面对异性稍有接触便会不自觉地紧张，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 第三十四章 教你骑摩托 饭馆里已有一桌人等候。孙浩洋拿着菜单，嘴里叼着烟，一边烟雾缭绕，一边询问杨毅的口味。杨毅懒得多看，张口就点了一堆菜。 “鱼仔，你再补两个。”他说道。 鱼仔毫不客气，又加了两个硬菜，还顺手从角落里拿来两瓶白酒。 “下午还有活儿，中午就这两瓶了，别喝多。”杨毅提醒道，随即将目光投向林宇，“小林，今天不灌你，但也要自觉一点啊。” 众人听到灌字，立刻想起前几天那顿酒局，林宇被灌得七晕八素的样子，顿时哄笑一片。 “林宇这酒量，说不准比我们还厉害呢。”孙书记也笑着接话。 林宇挠了挠头，咧嘴一笑，没接腔。 饭菜很快上齐，众人边吃边聊，气氛轻松，竟没人再提起收社会抚养费的事。 林宇心中疑惑：难道这顿饭就能让范大民逃过一劫？ 但他并没有把疑问说出口，只是默默观察着众人。 酒不多，两瓶很快见底。鱼仔招呼服务员给每人上了一碗热腾腾的面。 他三口两口把面吸进肚子，站起身说：“手机快没电了，我得先回去一趟。” 说完便匆匆离开。其他女同事也纷纷找借口离席，转眼饭桌上只剩下林宇和小艾等几人。 小艾放下筷子，抬眼看了林宇一眼，低声说：“我有点感冒，去诊所拿点药。”说完站起身走出去，还偷偷递了个眼神给林宇。 林宇会意，喝完面汤，擦了擦嘴，悄然跟了出去。 门外，小艾在台阶上等他。 “小艾姐，咱们今天还收不收那钱了？”林宇挠头问道。 小艾回头，眼中含笑：“看不出来，工作还挺上心的嘛。” 她顿了顿，语气轻松下来：“杨镇长不是还在吗？你着什么急？” 说着，她推着摩托车，朝政府大院方向走去。 林宇默默跟着，心中想着：刘玉国在会上说过，要让大家逐一汇报任务完成情况，真收不上来，到时可不是小事。 走着走着，小艾忽然转身：“你手机号码多少？” 林宇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报了号码。 小艾却笑着摇头：“我记不住，下午没事了你打我电话，我教你骑摩托。” 她说这话时一脸认真，仿佛这是一项重要的任务。 林宇一时间不知该喜还是该怕，孤男寡女学骑车，想想就让人脸红。 “哦。”他低声应下。 回到镇里，林宇一进办公楼，就看见素梅正抱着手机看剧，屏幕上的男女主角正在深情对话。 她瞥了林宇一眼，笑道：“回来啦？中午喝得不轻吧？” “还行。”林宇笑着回应，“你这又追新剧呢？” 素梅眨了眨眼：“不看剧，你给我安排点工作呗？” 林宇一时语塞，只能尴尬地笑笑：“黄主任呢？” “屋里斗地主呢。”素梅边说边瞥了一眼里面。 林宇推门进去，果不其然，黄主任正坐在电脑前，眉头紧皱，似乎正在“关键时刻”。 见此情景，林宇安心地躺到沙发上，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鼾声如雷，仿佛将整个小办公室都震得微微作响。 黄主任在办公室里重新坐下，继续打开手机斗地主的界面，本想放松一下神经。 可林宇的呼噜声却像是鼓点，在脑海中咚咚作响，扰得他一连几局都被对家骂成“猪队友”。 他气得把手机重重地放在桌上，嘴里嘟囔：“这小子简直是活体音响，谁受得了？” 说完，他烦躁地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踱着步子走出办公室，眼神里写满了“我受够了”。 走廊上，素梅正靠在椅子上刷短视频，手机声音比平时开得大了好几格。她一边看，一边微微笑着，似乎并不受林宇的鼾声影响。 黄主任在走廊里踱步，皱着眉头思索着：“这要是哪天晚上加班，得在办公室过夜，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不行，这小子得调走，不然我迟早得神经衰弱。” 林宇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沉，还做了个梦，梦里自己在演奏交响乐。直到下午三点，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眨了眨惺忪的眼，发现黄主任不在，便伸了个懒腰，走出了房间。 刚一出门，他就撞上了素梅那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你盯着我干嘛？”林宇奇怪地问。 素梅掩嘴一笑，语气半真半假：“你那呼噜声，整个办公楼都听得见。黄主任实在受不了，已经逃到别的办公室去了。要不是我得守着电话值班，我也早跑了。” 林宇脸上顿时浮现出尴尬的红晕，连耳根子都红了，他搓搓后脑勺，无辜地说：“我睡着了，哪知道啊。” 正说着，黄主任从走廊那头走了过来，脸上竟罕见地带着笑，语气轻松地打趣道：“小林啊，你的呼噜声在咱们清溪镇都找不到对手阿。”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正经：“不过说实话，哥不是不讲情分的人，但你要是再住我办公室，我这点可怜的睡眠质量就彻底废了。” 说着，他拍拍林宇的肩膀，“我刚找了个地方，你搬过去吧，条件有限你也别嫌弃。” 林宇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啊，黄主任，给您添麻烦了。” 黄主任摆摆手，毫不介意：“别跟我客套，只要你不嫌地方简陋，就算帮我了。” 他一边说，一边动手卷起林宇的被褥，准备带他去新宿舍。 林宇急忙接了过来，“我自己来就行。”他不好意思地笑着。 黄主任拎起他的行李包，带头走出办公室。 清溪镇政府的院子并不大，但建筑分布规整。第一排是乡领导的办公室，装修最为气派。 第二排是男干部的集体宿舍，人多嘈杂。 第三排是会议室和一些闲置的储物间。 最里一排，则是女干部的宿舍，平时鲜有人靠近。 黄主任带着林宇，径直走向第三排西头一间门紧锁的房间。 他掏出钥匙，打开尘封已久的门。 扑面而来的灰尘让林宇忍不住咳了两声，但眼前的房间却让他眼前一亮。 第三十五章 香汗淋漓露春色! 屋内装潢虽谈不上豪华，但也显得整洁大方。白色瓷砖地面、乳白色的墙面、吊顶还算完整。 一张单人床靠墙摆着，旁边是个老式实木衣柜，窗边还有两个铁皮档案柜和一张宽大的办公桌。 “这间原来是副书记住的，后来他调走后就一直空着。”黄主任一边说，一边拿起扫帚在床上扫了几下。 紧接着，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办公室座机，“素梅，过来帮个忙，带块抹布，我在三排西头。” 没多久，素梅端着一盆水过来了，水盆里飘着一块湿毛巾。 她将水盆放在桌上，熟练地拧干抹布，俯身在床上擦了起来。 林宇赶紧放下行李，“别麻烦你们了，我自己来就行。” 他其实心里窃喜，能有这样一间单人宿舍，在镇政府里简直是特级待遇。 其他一般的干部，三人一间已算不错，四人挤一间的也不少。 素梅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你知道这间房为什么空这么久没人住吗？” 林宇愣了一下，刚来没几天，自然是一头雾水。 他摇摇头，“不知道啊。” 素梅低声笑了笑，眼神闪着调皮的光，“这可是个宝地，很多人想来都来不了。” 她话音一转，又压低了声音，“不过这地方，也不是谁都敢住。” 林宇一脸疑惑，“到底为什么？” 素梅眼珠子一转，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林宇撇撇嘴，“吊人胃口有什么意思。”说完，也不再追问，拿起扫帚开始打扫。 两人忙活了一阵子，屋子里终于恢复了几分人气。 素梅的额头冒着细汗，红色衬衫已经被汗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曲线。 林宇偷偷瞄了她几眼，心里不禁赞叹，这女人不光脸蛋漂亮，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谁要是娶了她，得是积了几辈子的德。 他平时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看，这会儿却看得出神。 尤其是她弯腰擦地的时候，腋下那一抹若隐若现的春光，竟与她白皙的皮肤形成微妙的对比，竟有种说不出的诱惑。 素梅拖完地，直起身来，长呼了一口气，“累死我了。” 她一边用手扇风，一边擦着额头的汗。 林宇见状，马上拿起角落里一块木板，擦了擦，上前给她扇风。 素梅闭上眼睛，享受着凉风，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林宇看着她那副神态，微微失了神，扇风的手也慢了下来。 素梅察觉到风力减弱，睁开眼，却撞上林宇那炙热的目光。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衬衫已经因汗水变得半透明，里面那件图案繁复的枣红色内衣若隐若现。 一瞬间，一股热腾腾的红晕爬上了她的脸颊。 她心里暗骂了一句：“这地方果然不能久留。” “你眼神往哪看呢？”素梅眉头一紧，打断了林宇的视线。 林宇一愣，脸庞顿时泛起尴尬的红晕，仿佛被人当众揭短了。 “我什么都没看啊……” 素梅冷哼了一声，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屑，又像是警告。 “你要是聪明，就别在这个破地方久留了。小心，毁了你自己。” 她说完也不等林宇反应，转身就走干脆利落。 林宇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那块擦扇吊的抹布。 脑海里却迷惑起来素梅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皱着眉头，心中嘀咕：“这地方怎么就成‘破地方’了？她那句‘毁了自己’是什么意思？这屋里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本想追上去问个明白，但一想到素梅那张写满不悦的脸，双脚便迟疑了。 叹了口气，拎着抹布，爬上椅子，把那台积满灰的吊扇一片片擦干净。 擦完后，他顺手打开一旁的电风扇，顿时，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吹散了他心头的燥热与不安。 “早知道先把风扇擦了，就不用尴尬了……”林心中暗骂自己，那个令人脸红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他倒掉脏水，锁好宿舍门，转向办公室走去。 推开门，只见素梅仍在办公桌旁，低头看着电视，神情平静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宇把脸盆放在地上，欲言又止，想要道歉，却又觉得无从开口。 就在气氛变得尴尬的时候，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林宇！” 他回头一看，是小艾，身上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短裙，阳光洒在她微卷的短发上。 林宇这才想起，两人约好下午一起练摩托。 他连忙笑着迎上去：“小艾姐，我刚收拾完宿舍，弄得一身汗。” 小艾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走吧，去后院，赶紧练车。” 她对林宇搬宿舍的事毫不关心，她更在意的是，林宇能否迅速掌握掌握开摩托。 如果学会了，下次下乡，她就可以安心坐在后座上，不用再担心那种微妙的肢体接触。 来到后院，小艾直接打着火，指着车身跨开始讲解：“这是刹车，挂挡，油门在那，灯光……灯光开关你别搞错了，不然晚上容易出事。” 她语速不快，却立即条理，讲完后拍了拍座位，“我先示范一圈，你仔细看。” 只见她一脚瞬间，发动机低声咆哮，她轻轻一拧油门，起重机就像是被唤醒的野兽，稳稳地冲了出去。 林宇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眼中泛起光芒。 虽然说他开过轿车，但摩托车却是头一回接触。 刚才那一通讲解，他已经跃跃掌握了操作技巧。 这会儿看小艾姐轻松的跑一圈，更是跃跃欲试。 正当他准备迎上去接车的时候，小艾却猛地一拧油门，直接从后院穿过前院，奔向了政府大门。 林宇愣住了。“不是说好了我试一圈吗？她怎么直接开走了？” 他正纳闷着，突然听到一阵阵笑声从女生宿舍传来。 他扭头一看，只见女生宿舍的窗户前，探出了好几颗脑袋，正对着他笑得前仰后合。 林宇一下子明白了。他脸色一热，赶紧快步朝前院追去。 只见小艾已经将摩托停在镇政府大门，脸色阴沉得如同要下雨。 第三十六章 女生宿舍小插曲! “上车。”她冷声道，“换地方。” 林宇不敢多问，乖乖坐上摩托。小艾一脚油门，飞快地驶上乡间小路。 乡道是连片的田地，风吹过泛起的稻层金浪，远处传来几声犬吠。 小艾将车停在一段土路上，拍拍车座，“下来，我再给你讲一遍，认真听。” 林宇点头如捣蒜，听完讲解后小心翼翼地启动摩托车，开始缓慢前行。 他一开始还紧张，但随着换挡、加油、松离合一气呵成，摩托开始平稳地滑动起来。 林宇心里一阵激动，除了掩饰不住的笑意：“耶！我成功了！” 他回头望向小艾，兴奋地招手：“小艾姐，上车，我带你兜风去！” 然而，小艾的脸色却突然冷了下来，语气如冰：“下来。” 林宇一愣，不敢违抗，连忙停下车，规规矩矩地站到一边。 小艾面无表情地上车，油门一紧，摩托加速，扬起一阵尘土。 林宇站在空荡的乡道，风吹乱了他前额的头发，他这才意识到：“她……把我一个人丢这了！” 他张了张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只能苦笑。 “不是吧，就因为刚才女生宿舍那点小插曲？她也太记仇了吧！明明是她主动教我的啊，我又没求着她……” 林宇无奈地叹了口气，沿着乡间小路朝单位慢慢踱步回去。 走到清溪镇主街时，他无意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一个女人站在服装摊前，手里拿着一套衣服，对着镜子比划着。 这套他衣服太熟了。苏瑶也有一件，还是自己陪她挑的。 “老板娘，这件衣服能不能便宜点？”那女人声音里带着些撒娇，眼中透着喜欢。 “妹子，这可是今年最新款，一百五，一分钱不能少。”老板一边娘一边嚼香瓜 一边斩钉截铁地说，嘴里“咔嚓”一声，香瓜断成两截，汁水溅四。 林宇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前笑道：“老板娘，六月我在滨城人刚买过才一百二。现在都九月了，你这价也太离谱了吧？” 赵彩娣一眼看到林宇，整个人瞬间精神起来，眸子里闪烁着晶莹的亮光，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容满面地快步迎了上去。 “林宇哥！”她声音清脆悦耳，兴奋得仿佛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 站在一旁的老板娘，原本正眉飞色舞地向顾客推销衣服，听见林宇的一番话后，脸色顿时一沉，语气明显带着不悦：“你是哪位啊？别在我店里乱说话，搅合我做生意。” 赵彩娣立刻站出来，语气带着几分正义感为林宇解围：“这是镇里新来的林干部！人家说的是事实，你衣服卖得太贵了，还不让人讲理了？” 老板娘闻言一愣，脸上的敌意瞬间变成了谄媚，笑容瞬间浮现：“哎呀，原来是镇政府的领导啊，怪不得我以前没见过，您见谅啊。” 她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衣服拎起来，“这件衣服啊，我拿货的时候是一百三十五块钱进的，我要是说谎，我就……唉，反正我也不解释了。” “不过既然是您说一百二合适，那就一百二好了，赔点钱也没关系，只要领导满意。”她边说边朝林宇堆起满脸笑意。 林宇听着这番话，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他想反驳几句，但转念一想：“与一个精明的商人为了几十块钱争执，实在是不值得。况且，刚才不过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反倒欠了赵彩娣一个人情。” 他叹了口气，默默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少开口，尤其是别轻易插手别人的事。 赵彩娣倒是毫不犹豫，从裤兜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钞票，数好了一百二十块，递给老板娘：“给你，衣服我要了。” 林宇惊讶地看着她：“你不试穿一下再决定？” “林宇哥说好看，那肯定好看。”赵彩娣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一边把钱塞进老板娘手里，一边迫不及待地将衣服拿到试衣间去了。 看着她急忙的冲进试衣间，林宇的心里不由泛起一股奇异的不安感。 她……不会是喜欢我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林宇头皮一紧，后背竟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不行，不能让她误会，得保持距离。 正在他思索间，老板娘走过来，笑吟吟地问：“林干部和彩娣是亲戚吧？” “不是。”林宇答得干脆，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丢下这句话，他转身大步离开了服装店，头也不回地朝镇政府方向走去。 几分钟后，赵彩娣从试衣间换好衣服跑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羞涩的期待：“林宇哥，你看我穿这件衣服……” 话音未落，她环顾四周，才发现林宇早已不在。 “咦？林宇哥呢？”她疑惑地望向老板娘。 “刚走，前脚刚出门。”老板娘一边整理货架，一边随口说道。 赵彩娣的心顿时空落落的。其实这个季节已经接近秋天，按理说不应该再买夏装了。 但她今天买衣服，并不是因为缺衣服，而是因为林宇的出现让她心潮澎湃，仿佛看见了心中那幅未来生活的美好画卷。 她买这件衣服，就是为了穿给林宇看的。 可他竟然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走了！ 她急匆匆地冲到门口，远远看到林宇的背影正穿梭在人流中，几乎要消失在街角。 正准备追上去时，身后传来老板娘淡淡的一句提醒：“你换下来的衣服还在试衣间里，别忘了拿。” “哎呀，谢谢！”赵彩娣赶紧转身跑回试衣间，将脱下来的那套旧衣服拿出来。 老板娘递给她一个塑料袋，笑眯眯地说道：“妹子，我跟你说，这林干部啊，长得真不赖，又高又俊，气质也好，在咱们清溪镇可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说着，她竖起大拇指，“你眼光真不差，我看啊，这镇上能配得上林干部的姑娘，恐怕就你一人。” 赵彩娣听得脸颊泛红，眼睛亮晶晶地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老板娘笑得像朵花似的。 “俗话说得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你只要主动一点，说不定他早就动心了。” 第三十七章 注意作风问题! 这番话说得赵彩娣心花怒放。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幻想中的场景自己身穿洁白婚纱，林宇一袭黑色西装，两人手牵手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中步入婚礼殿堂。 想着想着，她嘴角掀起一抹甜甜的笑意。 老板娘神秘兮兮地凑近她，低声说道：“妹子，想抓住男人的心，得先吸引他的眼球。” “吸引？”赵彩娣一脸茫然。 老板娘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语气郑重，“你的优势就是你自己啊。看看你这双大眼睛，白里透红的皮肤，还有这身材……啧啧，前凸后翘，哪个男人不心动？” 她压低声音，语气带点调侃：“特别是你这小蛮腰，大长腿，还有这能生大胖小子的好身板，男人看了都挪不开眼！” 赵彩娣听得小脸通红，但心里却甜滋滋的，仿佛老板娘的话是一剂强心针，让她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其实早在不久前，林宇去她家吃饭时，她就已经动了心思。 吃完饭送林宇回去的路上，她本打算暗示一下自己的心意，不料林宇却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浇了一瓢冷水。 回家后她把这事告诉了母亲。母亲却劝她：“有女朋友不代表不能分手。你喜欢就去争取，别怕失败。” 所以她才出来买衣服，想借此得到林宇的关注。 现在听了老板娘的鼓励，她信心倍增，眼神都变了：“谢谢你，老板娘。” “谢啥呀，我这可都是肺腑之言。”老板娘拍了拍她的手。 “过几天我这里要进一批秋装，到时候来挑几件，肯定能迷住林干部。” 赵彩娣连连点头：“好，我一定来！” …… 另一边，林宇已经回到了镇政府。推开办公室的门，却发现空无一人。 他皱了皱眉，走到黄主任的办公室，一推门，只见素梅正坐在电脑前，眉头紧锁，一根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着，动作笨拙又缓慢。 “林宇，你来得正好！”素梅一见他，眼睛一亮，像是看见了救星。 “你是大学生，快来帮我写份材料，我这打字太慢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把椅子让了出来。 林宇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素梅姐，我才来没几天，这种材料我还没接触过呢。” “黄主任呢？” “县里来了领导，刘书记和黄主任都下乡陪同去了。”素梅焦急地说。 “这份材料必须在五点半前交到土地局，现在都五点一刻了，来不及了，帮帮忙吧。” 林宇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心里一沉。 十五分钟，要写一份自己从未接触过的材料，这不是要命吗？ 他隐隐感觉，这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素梅姐这是……想甩锅？ 林宇站在办公室门口，眉宇间浮着一丝犹豫。 他低声嘀咕着：“我真的没写过材料，完全不懂这套流程。”说着，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素梅姐在单位里一向热心肠，对他这样的新人更是照顾有加。可眼下这事来得太突然让他临时接手一份他从未碰过的材料工作，他心里真的没底。 素梅有些急了，眉头微蹙，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别怕，没那么复杂。 黄主任离开前，把这份材料的格式和内容都交代清楚了，我就是打字慢，才想请你帮个忙。” 她一边说，一边从桌上拿起一份打印好的文件，递了过去。 “你就照着这个改一改，把我们乡里今年的数据换进去就行，格式和语言风格都不用变。” 林宇接过文件，无奈地点点头，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坐到电脑前。 他飞快地打开文档，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跳动起来。 素梅站在旁边，时不时地指出需要替换的数字和段落，两人配合得倒也默契。 不到半个小时，一份看起来干净利落的材料就完成了。 素梅满意地点点头，指着电脑屏幕说：“赶紧发给土地局吧，今天是最后期限。” 林宇点点头，熟练地操作电脑，把文件发送出去。时间刚好是下午五点二十八分。 素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本紧张的面容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她拍拍林宇的肩膀，夸赞道：“行啊林宇，怪不得让你进办公室，看来是要给你铺路当黄主任的接班人呢。” 听到这话，林宇有些慌了，连连摆手：“素梅姐，您别开玩笑了，我哪有那水平？再说了，黄主任干得好好的，刘书记也信得过他，怎么可能随便换人啊。” 素梅笑得意味深长，眼角带着几分狡黠。 “你还真别不信，年底不是有一次干部调整吗？ 黄主任有可能被提拔，到时候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就空出来了，也只能你来接手了。” 她说着顿了顿，语气变得温和了些。 “而且你现在的待遇也上来了，不是已经给你安排了单人宿舍吗？” 提起宿舍，林宇脸上略显尴尬，挠了挠脑袋。 “我那是被黄主任赶出来了，没地方去而已。” 素梅哈哈一笑，转身走到黄主任原来的床边，翘起腿坐了下来，胳膊肘支在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揶揄地望着林宇。 “弟弟，我看你人挺实在，模样也不错，又是后备干部，姐给你提个醒。” 林宇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问道：“素梅姐，我哪儿做得不对了吗？” 素梅收起笑容，声音低了几分，语气却多了些认真：“你得注意生活作风问题。” “生活作风？”林宇愣了一下，脑海中迅速闪过备考时学过的党纪条规。 生活作风，这个词可不简单，往往是干部被处分的导火索。 他赶紧装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素梅姐，您有什么话就直说，我听着呢。” 素梅轻轻地叹了口气，话锋一转：“你现在住的那间宿舍，不太吉利。” “不吉利？”林宇听得一头雾水，心中一紧，莫非那间房子出过什么事？ “难不成，那个房间里有人命吗？”他忍不住小声问道，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紧张。 第三十八章 管闲事惹麻烦! 素梅听后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哎呀你想哪儿去了，没人死过。” 她坐直了身体，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但那间宿舍确实住过两个出事的领导。” 她伸出两根手指，在空气中晃了晃，随后放在自己腿上。 语气低沉：“第一个是人大副主席。因为和单位里一个女同事搞暧昧，被那女同事的老公逮了个正着，一怒之下打断了他的腿，最后这事还闹到了纪委，他也因此丢了饭碗。” “第二个，是原来的党委副书记，本来年底准备提他当人大主席的。 结果，也因为生活作风问题，前途尽毁。那女人因为太痴情，事情败露后甚至还做了傻事。” 素梅停顿了一下，语气有些沉重：“所以，那间房子就成了禁地。普通干部想进去都没机会，但有身份的领导又忌讳那个地方，没人敢住。” 林宇听完，倒是没觉得可怕，反而觉得这只是巧合罢了。所谓的不祥之地，不过是两位干部自己不检点，才惹出了祸端。 他笑了笑：“谢谢素梅姐提醒，我懂了。人要正，影子就不会歪。” 素梅看着他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忽然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问道。 “林宇，今天艾晓柔是不是要教你骑摩托车？” 林宇一愣，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件事儿，现在整个大院的人都知道了。”素梅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调侃。 林宇脸色有些尴尬，急忙解释：“就是正常的教学嘛，我不会骑，下乡工作又离不了摩托车，艾晓柔正好会，就帮我练练。”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觉得底气有些不足。 毕竟真相是，艾晓柔主动提出教他骑摩托车，是因为两人一辆车下乡时发生了一点小小的身体接触，让她心里感觉不太舒服。 归根结底，是两人之间那点若有若无的暧昧在作祟。 素梅眯起眼睛，嘴角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那你说说，她为什么不让其他男同事教你，非得她亲自上阵？” 林宇张了张嘴，竟一时语塞。 素梅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挎包，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说：“好了，下班时间到了，我先走了，拜拜。” 她刚迈出门槛，忽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您好，请问林宇同志在哪儿办公？” 素梅一愣，回头朝屋里喊道：“林宇，有人找你。” 林宇应了一声，快步走出房间，迎面就看到赵彩娣。 穿着一套全新的浅蓝色风衣，脸上带着羞涩的笑意，正静静地站在院子里。 阳光斜斜地落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 林宇怔了一下，心中突然浮现出素梅刚才说的那句“不吉利”的话。 他走上前，微笑着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站在林宇面前，微微歪头，眼神中带着些许期待：“宇哥哥，你觉得我这件衣服好不好看？” 林宇一下愣住了。这个问题，太突然，也太……亲昵了些。 他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文件，语气有些冷淡：“就看衣服好不好看？” 赵彩娣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但很快恢复如常，声音低了一些：“晚上……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感谢你之前帮了我。” 她说话时，眼神飘忽，脸颊泛起一抹淡红。主动约一个男生吃饭，对她来说也是需要鼓起勇气的。 林宇毫不犹豫地摇头：“今晚不行，我还有工作没做完。”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他又补充了一句：“天快黑了，你早点回去吧。现在这个点，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太安全。” 赵彩娣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 她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沉了不少。林宇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莫名地叹了口气。 回到办公室，他拎上饭盒，前往食堂。 食堂里人声鼎沸，热气腾腾。他打了一份家常菜，拿了两个白馒头，找了个角落坐下。 刚坐下，旁边的鱼仔便凑了过来，一脸八卦地问：“哎，刚才那个找你的女生，是谁啊？长得还挺标致。” 林宇愣了下，随口答道：“前几天不是救了个落水的人吗？她是那人的妹妹。” 说完，他低头扒饭，不想多解释。 “哟，那姑娘挺漂亮的啊。”另一个同事接话，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认同。 鱼仔咧嘴笑了：“林宇这小子长得又高又帅，身边有点桃花也正常。” 林宇干脆不说话，继续吃饭。他脑海中却浮现出苏瑶的模样那个开朗、漂亮又有些任性的女孩。 他想着，哪天要带苏瑶来单位转一圈，让这些人都看看，自己女朋友有多优秀，省得他们老揣测。 正想着，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林宇拿出手机一看，是苏瑶打来的视频电话。他按下接听键，手机屏幕上立刻跳出了苏瑶的脸。 她站在一条热闹的步行街上，身后是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和熙熙攘攘的人群。 “你又出去玩了？”林宇皱了下眉，但没有责怪的语气。 “我跟王凝子出来转转，待会儿去吃大盘鸡。”苏瑶晃了晃手里的包包，“你看我这个包包，好看不？” 林宇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传来鱼仔的声音：“哎哟，你女朋友？长得可以啊！” “那当然，我眼光一向不差。”林宇笑着回应。 苏瑶听到后，笑着朝镜头挥了挥手：“大家好呀！” 同事们纷纷凑过来看热闹，气氛一时热闹起来。 “我待会儿就回去复习啦，今天不吵你啦。”苏瑶对着林宇说。 “好，早点休息，别熬太晚。”林宇温柔地叮嘱。 挂掉电话后，同事们陆续离开，林宇一个人慢慢吃完饭。 食堂角落里，做饭的老赵坐在床上，叼着一根烟，看着新闻联播。 烟味在空气中弥漫，让林宇有些不适。 他快步走出食堂，刚拐出门口，就撞上了一个人。 “哎呀！”那人惊叫一声。 林宇低头一看，饭盒里没吃完的汤水，泼了人家一身。 “对不起！”林宇手忙脚乱地道歉，下意识地伸手去擦。 第三十九章 夜班哭声 他刚碰了两下，就意识到不对劲。那是艾晓柔，单位里出了名的“冰美人”。 艾晓柔脸上先是惊讶，随即变得通红。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快步离开。 林宇站在原地，一脸懊恼。 擦的地方，竟然是她的胸前。 完了！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哟，小伙子胆子挺大啊。”老赵笑着调侃。 林宇没理他，低着头，匆匆离开。 洗了饭盒回到办公室，他翻出通话簿，在上面找到艾晓柔的电话号码。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不敢按下去。 咬了咬牙，他决定发条短信：“小艾姐，对不起，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请您见谅。” 短信发出后，石沉大海。 林宇越来越不安，明天还要一起工作，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这时，鱼仔突然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盒烟：“林宇，镇长刚说了，今晚有任务，十点集合。” “这么晚？去干嘛？”林宇皱眉。 “还能干啥？这个月的重点工作呗。”鱼仔耸耸肩。 林宇心里一个咯噔。 难不成又是去征收社会抚养费？ 他想起舅舅上班前的叮嘱：“单位里，多看少说，先别出头。” 他点点头，没再多问。 “后面我们打会儿牌，你来不来？”鱼仔从口袋里扔出一根烟。 林宇接过去点燃，但只是含在嘴边，没抽。 “你们玩吧，我休息一会儿。” 鱼仔拍拍他肩膀：“行，十点别忘了。” 林宇点点头，回了宿舍。 宿舍里静悄悄的，他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刷了会儿新闻。 忽然，一阵隐隐约约的哭泣声传进耳朵。 那声音低微、断断续续，像是从走廊尽头传来。 林宇一下子坐起身，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心跳却越来越快…… 那是什么声音？ 他屏住呼吸隐隐的，有那么几声低低的、哽咽的哭泣，像是从远处传来，又似乎就在耳畔。 林宇心中一紧，强压着不安，翻身下床，靠近窗边。可等他再细听，却一片安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我是不是太紧张了？”他自言自语，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我是新时代的青年，怎么能被这些封建鬼神的事吓住？”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重新回到床上，拿起手机，打开了一段舒缓的轻音乐，希望能用平静的旋律驱散心中的不安。 音乐缓缓流淌，如溪水轻拍心湖，林宇渐渐放松了些。 可好景不长，才不过两首歌的时间，那种低泣声再次传入耳中。 这一次，清晰得像就在门外。 林宇猛地睁开眼睛，寒意如蛇般顺着脊背爬上心头。他一个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警惕地一步步挪到房门前，手指紧张地颤抖着搭在门把上。 他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今天白天素梅无意中提起的那桩旧事。 曾经有一位副书记在这间办公室里出事，因为感情纠纷被双规，女方更是绝望自尽。 难道……那女人的冤魂还未散去？ 林宇只觉得头皮发麻，心跳几乎撞出胸腔。他猛地拉开房门，一股夜风扑面而来，柳枝在灯光下婆娑摇曳，仿佛无数手指在黑夜中轻轻拨弄人心。 他再也不敢回头，拔腿便跑，直奔二排东侧的宿舍区。 “啪啪啪！”他用力拍打着门，像是要借此驱赶内心的恐惧。 门打开，露出鱼仔那张带着几分不耐的脸。 他正和一群同事玩牌，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脸色微沉。 “你搞什么鬼，大晚上的？”鱼仔皱眉问道。 “哥，我……我听见女人在哭。”林宇声音发颤，脸色苍白，像是刚从梦魇中逃出来一样。 “哭？”鱼仔眉头瞬间蹙紧，其他刚才还在打牌的几人也纷纷停下动作，相互交换着眼神。 “你确定不是听错了？”一个瘦个子悄悄问。 林宇拼命点头，“我听得真真切切，不是幻觉。” 鱼仔思索片刻，朝身后同伴做了个手势，“走，咱们去看看。” 一行人迅速起身，浩浩荡荡往林宇的宿舍走去。 门被重新推开，屋内寂静如水。几人站在房间中央，东张西望，却什么都没发现。 “你小子是不是神经太紧绷了？这不啥事都没有嘛。”鱼仔身后，一个身形魁梧的胖子大声说道，眼中满是调侃。 “我也没听到啊。”另一个人附和。 林宇站在原地，皱着眉，耳朵微微动着，努力捕捉那熟悉的哭声。 但现在，屋里除了几人呼吸声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他正要解释，忽然，空气中再次传来一阵细微的哽咽声低沉而悲伤，如同夜色中的凄风冷雨。 “听到了！”林宇眼神一亮，急忙喊道。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空气仿佛凝固，众人齐刷刷停下动作，目光齐聚。 鱼仔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他侧头一想，忽地开口：“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跟我来。” 他们绕过宿舍楼，穿过一段小路，来到后排的几间备用房前。这些房间平日无人居住，大多作为仓库或者临时存放物品之用。 其中一间房的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然而门却是紧锁着的。 鱼仔走上前，侧头贴窗细看，只见屋内床上坐着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双手掩面，肩膀随着哭泣轻轻抽动。更令他一惊的是她的腹部微微隆起，赫然是个孕妇。 “是她在哭。”鱼仔回头说道。 林宇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你说……她是被……关在这里的？”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哪来的女人？”一个同事小声问。 “陈委员那片下来的。”胖子吴磊低声回答，神情似乎并不意外。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多说什么，纷纷转身离开。 林宇却站在窗前，久久没有动弹。玻璃窗里的那个女人泪流满面，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无比孤单。 “林宇，走了。”鱼仔回头招呼。 林宇迟疑几秒，还是快步追上，“哥，这也太不人道了吧？她一个人，大晚上的，被锁在这种地方，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第四十章 半夜找上门 鱼仔眸光一沉，声音低了几分，“你才刚来，还不懂这里的规矩。她那种情况，早就违反了政策，懂不懂？计生办有执法权，咱们别多嘴。” 林宇点点头，虽然表面顺从，心底却泛起了浓浓的愤懑。 回到宿舍，几人再次围坐打牌，林宇坐在一边，眼神游离，心思早已飞回那间沉默的房间。 他脑海里，不断浮现那女人哭泣的面容眼神哀怨，泪水涟涟。 “要不要……救她出来？”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在他心头，久久不去。 他知道，自己若是动手，这事就大了。但如果不做点什么，他的良心就像被压在千斤石下，喘不过气来。 “这局不打了，咱们得开始干正事了。”鱼仔看着时间说着，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肩膀一抖，身上传来轻微的骨节响动。 他回头看向林宇，语气自然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给小艾打个电话，让她去办公室等我们。” 林宇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指尖划过屏幕，拨通了小艾的号码。 电话那头不一会儿便接通了，一个清亮带着点慵懒的女声响起：“喂？” “小艾姐，鱼仔哥说准备出发了，让你去办公室集合。”林宇尽量让语气显得随和。 “收到。”小艾简短地回应了一句，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等他们来到办公室门口时，小艾已经站在那儿了。她穿着一件浅灰色风衣，头发挽成一个松松的丸子头，神情从容中带着几分职业女性的干练。 鱼仔哥掏出一支香烟，点燃，轻吸一口，烟雾在他指缝间袅袅升起。他偏头看了眼两人，随后三人一同走出了乡政府的大门。 “咱们今天走着去？”林宇有些疑惑地问，语气中藏着一丝担忧。 白天时他们是借了杨毅的车来用，晚上杨毅下班后把车开走了；而小艾那辆小踏板摩托也还停在后院里。他心里嘀咕：没交通工具，怎么下乡？ 小艾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伸出手来，掌心里是一把摩托车钥匙，钥匙扣上挂着一个毛茸茸的小猫公仔。 “你惦记着骑摩托吗？”她轻声笑道。 “给你钥匙，你一个人骑着去得了。” 林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没再多话。 出了大门，眼前是一排停靠的汽车，五花八门，有破旧的面包车，也有崭新的小轿车，像是刚从车行提出来似的。 鱼仔哥径直走向了一辆老款红色桑塔纳，车身虽然略显斑驳，但显然保养得不错。 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车门，坐上驾驶位。林宇坐在副驾驶，小艾则坐进了后座。 “鱼仔哥，这车谁的？”林宇好奇地问，眼神像个探险的小孩。 “租的。”鱼仔哥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回答，“街上跑的出租车，熟人介绍的，便宜又好用。” “那门口那些车也都是租来的？”林宇继续追问。 “对啊。”鱼仔哥点了点头，“政府就那一辆公车，十几个片区，哪够用？我们这些下乡干部还不得自个儿想办法。” 车子在乡间小路上穿行，绕过几道弯后，驶入了羊圈沟村的东头，最终在一处黑黢黢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鱼仔哥熄了火，三人下车。这时，村里的路灯早已熄灭，天空中挂着半轮残月，冷清的月光洒在地面，树影被风吹得摇曳不定，气氛格外诡异。 林宇看着眼前那座安静的宅院，心里泛起一丝不安。 大半夜的敲人家门，会不会太唐突了？ 他正犹豫着，鱼仔哥忽然扭头，看着他道：“林宇，你翻进去，把大门从里面打开。” 林宇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啊？你是说……翻墙？” 这院墙大概有两米五高，不算特别难翻，林宇身手也不差，只要跃起就能抓住墙头。但问题是他从心底抗拒这种行为。 “哥，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合适？”他试探着说道，语气里明显带着抵触。 鱼仔哥被他逗笑了，双手叉腰，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似的摇头：“兄弟，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是职责所在。” “可……这属于私闯民宅啊。”林宇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脸上写满了抗拒。 “你以为我们愿意这样？”小艾开口了，声音冷静却略带疲惫。 “我们已经来过这家无数次了，每次都扑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无法完成上级交办的任务，这责任谁来扛？” 她顿了顿，目光坚定地看着林宇：“我们不是在违法，是在无奈之下采取必要的行动。” 林宇仍旧站在原地，神情犹豫。 鱼仔哥叹了一口气，没再多说，后退几步蓄力，像一头豹子似的猛冲几步，脚尖点地，身子借力跃起，双手一撑轻巧地翻过了围墙。 “我靠……”林宇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幕。 没等他反应过来，大门“咯吱”一声开了。小艾当即冲了进去，她的手电筒早已打开，白光直直地射向窗户。 “谁啊！”屋里传来一个粗嘎的男声，带着怒气。 “罗友刚，别装了，起来穿衣服！”鱼仔哥的声音严厉而冷静。 屋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几秒后，灯光亮起，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推门而出。 他下巴满是浓密的胡茬，眼神锐利，手中赫然握着一把菜刀。 在清冷的月光下，那把刀闪着寒光，令人心头一紧。 “你们是干什么的？”他一边说，一边举起刀，声音低沉而警惕。 鱼仔哥盯着他，语气平稳：“罗友刚，我们是乡政府的。你老婆生了第三个孩子以后，你就玩起了人间蒸发这套，我找了你整整两年。” “找老子嘛？我又没犯法！”罗友刚的声音明显低了几分。 “你还没犯法？社会抚养费你一直拖着没交。”鱼仔哥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 “去年腊月年底我还来过你家几次，你把门锁得死死的，大年三十都没露面。” “你小子躲得挺深啊，现在可让我逮住了，该交的钱必须一分不能少。” 第四十一章 你关系硬没用!交钱! 林宇站在一旁，望着眼前这一幕，心情复杂。 这个罗友刚，在村里可不是善茬。仗着姓氏人多，平时横行乡里，对弱小家庭颐指气使。 自打他家添了个儿子，便带着老婆孩子躲到了外地，连村里最热闹的节日都不见踪影。 这次能堵住他，鱼仔哥也是费了一番心思。 前几天刚从村支书张富友那儿得知他偷偷回来了，便决定连夜出击，果然堵了个正着。 “鱼仔，你第一天上班的。”罗友刚忽然冷笑。 “你知不知道我跟你们刘玉国书记是什么关系？你居然敢半夜三更上门来找我要钱，你眼睛是不是瞎了？” 鱼仔哥没有怒，只是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淡淡地说：“你认识谁都没用，今天这个账，必须得算清楚。” 罗友刚紧握着手中的菜刀，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他将刀子横在身前，语气咄咄逼人，“你少给我装模作样，鱼仔！我告诉你，我不是吓大的！你们几个，半夜闯进我家，算什么？我还没报警，你们就该先被抓！” 说着，他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敲着，亮出“110”三个数字，眼中尽是挑衅。 鱼仔哥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讥诮的笑意。 “你不是要报警吗？打啊。”他语气轻飘飘地开口，却给人一种令人胆寒的镇定，“我倒想看看，警察来了之后，是带走我们，还是让你补缴你那几年的超生罚款。” 罗友刚的手指停在拨号键前，迟迟没有按下。他心里其实也没底，真报警了，万一事情反转，自己吃亏可就大了。 他知道，计生办的人来罚钱，数额虽然高，可往往还能商量点余地。但若是派出所的人介入，那就不是几千块能打发的事了。那可是违法层面的处罚，加倍都不止！ 鱼仔哥眼神一冷，声音如夜风般刺骨，“你自己掂量吧在我们这儿了事，几千块钱，走个流程，真报警了，弄不好你还得跟我上派出所，吃不了兜着走。” 罗友刚额头上的青筋跳动着，握刀的手也明显颤动了几下。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只冷哼了一声。 “别说你，哪怕今天杨毅来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他终于爆发。 “刘玉国是我表哥，亲戚！我就明说了，今天你想罚我钱？没门！” 说着，他将大拇指朝身后一指，满脸不屑，“你信不信？我就算给钱，你也不敢收！” 一旁的林宇听到这话，心里猛地一紧。他不是没见识过刘玉国的“手段”。 不久前村里出事，张富友被许家人围殴，林宇偷偷报了警，结果不仅没有得到表扬，反倒被刘玉国叫去狠狠训了一顿。 更荒唐的是，事后处理的方式竟然是扣了张富友两个月工资！ 林宇当时就明白了：刘玉国这种人，根本就不是在主持公道，而是在滥用职权，偏袒亲信。 眼下，鱼仔哥居然敢硬刚刘玉国的亲戚？林宇心里不禁打起鼓来。 他犹豫了一下，凑到鱼仔哥耳边低声劝道：“要不我们先跟刘书记打个招呼？万一真是他亲戚……” 鱼仔哥眉毛一挑，转头看了他一眼，却只是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林宇愣住了。这种时候都不愿退让？这鱼仔哥，还真是不怕天不怕地啊！ 鱼仔哥抽出烟，点燃一支，吐出一口烟雾，眼神再次落在罗友刚身上，“既然你说你跟刘书记有关系，那就现在给他打电话。我等着，只要他说今晚别罚你，我立刻带人走人。” “你不是说熟？正好，让他亲口说说。” 罗友刚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没想到鱼仔会这样步步紧逼。 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他干笑了两声，“鱼仔哥……这都几点了，我表哥早睡了，打电话不太合适。” “那不行。”鱼仔哥吐出烟圈，语气如铁，“今晚必须给我一个结果。要么钱到位，要么刘书记亲自打电话过来。两者缺一不可。”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罗友刚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 他掏出烟，递给鱼仔哥，“抽一根消消气？” 鱼仔哥摇头，“我习惯抽自己的。” 尴尬之下，罗友刚只得将烟递给林宇，林宇摆手，“不好意思，我不抽烟。” 罗友刚自己点上烟，狠狠吸了一口，开口道：“鱼仔哥，您也得体谅体谅我啊……现在大半夜的，家里没有现钱，亲戚朋友也都休息了，怎么凑钱？” “再说了，就算我想交，现在也没法取出来不是？” 鱼仔哥冷笑，“你少给我装穷。你罗友刚要是没钱，那羊圈沟就没人富得起来了。” “去年你包了个工程，少说也赚了好几百万。现在跟我说手头紧，你骗谁呢？” “车我有，咱们现在就去银行。你取了钱，大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助手，“小艾、林宇，你们两个留下。” 林宇顿时明白，鱼仔哥是担心罗友刚的家人趁机溜走，才让他们留下看家。 罗友刚迟疑了一下，最终低头长叹一声，“鱼仔哥，你哪知道我的难处阿？去年那工程，出了人命，赔了一百多万。工人工资也花了五六十万。” “接待请客啥的，又花了十几万。开发商欠我一百八十万还没结清，我现在还在贴钱！” 听到这番话，鱼仔哥也没动容，而是从兜里掏出一张罚款单，递过去，“你说的那些都是真事，我不否认。但你看看这张单子上的数字，才几千块，不够你请开发商吃一顿饭的。” “给钱，事情就过去了。不给我们就耗下去。” 小艾在一旁补刀，“就这点钱，要是传出去，说罗老板连几千块都掏不起，以后谁还跟你干活？” 这一句话，直接戳中了罗友刚的死穴。他脸色铁青，手指紧紧捏着罚款单。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单子，眼神中挣扎不已，最终低声道：“金额倒是不多……行，我去银行。” 鱼仔哥点头，“好，咱们现在就走。” 第四十二章 拦腰公主抱 转身回头，严肃地吩咐道：“林宇，小艾，你们俩，把这里看住。” 待脚步声渐渐远去，林宇紧绷着神经，缓缓在沙发上落座。 十几分钟悄然流逝，林宇突然感觉膀胱传来一阵胀痛，再也无法忍耐。 他起身朝着卫生间走去，刚踏出房门，便听见东屋房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呀”声。 借着昏暗的光线，他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中年妇女紧紧牵着孩子的手，鬼鬼祟祟地朝着大门口挪动。 她们的身影在昏暗中若隐若现，动作轻缓而又急促，仿佛生怕被人发现。 林宇站在原地，目光紧锁着那两道逐渐远去的身影。 昏暗的街灯将她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地上摇曳不定。 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不安：“这么晚了，她们要去哪？” 喃喃自语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难道是要逃？ 刹那间，林宇只觉心脏猛地一紧，寒意顺着脊梁骨窜上头顶。 他顾不上膀胱的不适追了出去，边跑边大声喊道：“哎，你们去哪啊！” 前方的女人像是被惊到的兔子，脚步陡然加快，几乎是小跑起来，却始终不肯回头应答。 林宇心急如焚，咬紧牙关，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个箭步挡在了她们面前。 他喘着粗气，眼神中满是警惕与疑惑：“这么晚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啊？”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 女人缓缓低下头，将怀中的孩子搂得更紧了些。 她的神色有些慌张，犹豫片刻后，才轻声说道：“孩子发烧了，我带他去附近的小诊所看看。”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起。 只见那孩子小脸惨白如纸，眼神涣散无神，双手无力地搭在母亲的脖子上，软绵绵的模样，确实像是病得厉害。 林宇死死盯着孩子，眉头依旧紧锁，心中的疑虑虽未完全消散，但也不好再多追问。 他伸手挠了挠头，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试探性地问道：“要不我陪你们一起去？顺便帮个忙。”这本是出于一片好心，可话音刚落，女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不行！”她语气生硬而急促，眼神中闪过一丝防备。 “你是个男人，我大半夜和你一块出去，要是被人看见了，还不知怎么议论呢。” 说完，她抱着孩子侧身绕过林宇，脚步匆匆，很快便消失在胡同深处，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背影。 林宇呆立在原地，望着那对母子消失的方向，最终还是被生理需求打败，无奈地转身，匆匆回到院里解决内急。 等他回到客厅，小艾正慵懒地靠在沙发上。 她一手拿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五彩斑斓的视频画面，一手抓着瓜子，“咔嚓咔嚓”地嗑着。 手机的微光映在她的脸上，将她微微皱起的眉头照得清晰可见。 林宇在她身旁坐下，随口说道：“小艾姐，罗友刚的媳妇带着孩子出门看病去了。” “嗯。”小艾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手指依旧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着，沉浸在视频的世界里。 可下一秒，她像是突然猛地抬起头，眼神瞬间警觉。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掩饰不住的震惊。 “她说孩子生病了，去村口的诊所。”林宇重复道。 小艾“腾”地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满是惊慌：“糟了！她肯定是趁机带着孩子跑路了！我们得赶紧追！”话音未落，她便像一阵风似的冲出门去。 林宇愣了一下，随即也反应过来，急忙跟在后面追了出去。胡同外的街道漆黑一片，寂静得有些瘆人。 远处的路灯孤零零地散发着昏黄的光，在黑暗中显得那么微弱。 小艾站在路口，焦急地四处张望，急得直跺脚，声音里带着哭腔：“人影都没了怎么办啊！” 林宇沉下心来，问道：“羊圈沟那边有诊所吗？” “有个村医，但那是鱼仔哥管的地儿，我们不熟啊。”小艾皱着眉头，满脸焦虑。 “不行，得赶紧给他打电话。”说着，她慌乱地掏出手机，快速按下一串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终于接通。 “喂。”电话那头传来鱼仔慵懒的声音。 “鱼仔哥，罗友刚的老婆，带着孩子出门了，可能是要跑。”小艾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汇报着。 电话那头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随后鱼仔语气平淡地说了句：“我知道了。”便“啪”地挂断了电话。 两人站在街头，任由夜风吹拂，寒意顺着衣领钻进衣服里。 整整半个小时过去了，却始终没看到那女人的身影，也没见到鱼仔哥的车。 林宇裹紧衣服，轻声说道：“不如先回去吧，风有点凉了。” 小艾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两人垂头丧气地回到客厅，屋内安静得可怕，只有窗外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他们的失误而叹息。 小艾在沙发上坐立不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终于，她再次拿起手机，拨通了鱼仔的电话。然而这一次，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不会出事吧……”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她焦急地在屋里来回踱步，脚下的高跟鞋不停地敲击着地板，发出“哒哒”的急促声响，吵得林宇心烦意乱。 林宇满心懊悔，自责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不停地想着：如果当时自己再多坚持一下，或者早点叫小艾出来，也许那女人就跑不了。 “啊！”一声尖锐的惊呼突然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林宇猛地转过头，只见小艾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心中一惊，赶忙跑过去：“你怎么了？” “脚崴了。”小艾咬着牙，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她的手紧紧捂住脚踝，脸上满是痛苦。 “你能站起来吗？”林宇焦急地问道。 小艾摇了摇头：“疼得厉害，动不了。” 林宇没有丝毫犹豫，弯腰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我来吧，别逞强。” 小艾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瞪大了眼睛，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 第四十三章 我的腿很烫? 她从未被丈夫以外的人这样抱过，心跳如擂鼓，慌乱得不敢直视林宇的脸。 林宇将她轻轻放在沙发上，低声说道：“我去弄点凉水，先给你冷敷一下。” 说罢，他快步找来毛巾和水盆，仔细地将毛巾浸湿、拧干，然后小心翼翼地抬起小艾的脚，轻轻敷上。 冰冷的触感让小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疼痛却也稍稍缓解了些。 林宇一边照顾着她，一边说道：“我以前打篮球，崴脚是常事，冷敷最管用。” 他低头专注地忙碌着，目光不经意间从她的脚踝移到脸上。 只见小艾脸颊绯红，眼神中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泼辣，多了一丝柔和。 此时，小艾的裙摆不知何时向上卷起，露出两条白皙的长腿。 她意识到后，有些羞涩地伸手去拉裙摆，可这一动作反而更显娇俏动人。 林宇尴尬地低下头，却又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 小艾也不知是因为脚疼，还是刚才被抱的缘故，只觉得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脸上一阵阵发烫。 她偷偷看向林宇，这才发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有些木讷的小伙子，此刻眉眼间竟透着几分英气。 林宇迟疑了一下，缓缓伸出手，想要再次查看她的伤势。 屋内安静得只能听见水盆里水滴落下的声音，夜色愈发深沉，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而暧昧的气息。 林宇的指尖刚触碰到小艾的脚腕，她像是被吓到的小鹿，猛地一震，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瞬间泛起一片红晕。 此刻，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小艾心中有些不安：“林宇这家伙……他不会想做什么吧？”她不动声色地往后缩了缩，刚要开口质问。 却见林宇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像是意识到什么，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只是想帮你换条毛巾。”他的语气中满是局促，抿了抿嘴唇，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着。 他低头伸手去拿毛巾，却不料手指触碰到一片冰凉滑腻的肌肤。 林宇瞬间愣住，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抓住了小艾的脚，而不是毛巾。 他像触电一般迅速缩回手，“嗖”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忙脚乱地后退两步，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小艾姐，我不是有意的！” 小艾原本还有些紧张，可看到林宇那副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她抬手掩住嘴巴，笑得前仰后合：“怎么？我腿很烫吗？吓成这样。” 林宇满脸通红，尴尬地摇头：“没、没有呢。” 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毛巾，走到水盆边认真涮洗了一番，然后又轻轻敷在小艾受伤的脚踝上。 林宇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令人窘迫的气氛：“小艾姐，咱们把那母子俩给放跑了，回去会不会被骂惨？” 这句话让小艾的笑容瞬间消失，神情也黯淡下来。 回想起这两年的工作经历，她满心都是苦涩。 刚入职时，她被安排在计生站，负责药具管理工作。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医疗用品管理，可一进办公室，那些避孕用品就让她羞得满脸通红。 当时正处在订婚阶段的小艾，面对这些难以启齿的东西，心里满是排斥。 更让她难堪的是，单位里的男同事时不时就来“借东西”，还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她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却又无力反驳。 实在受不了那种尴尬压抑的氛围，她找到刘玉国，苦苦申请调岗，这才来到基层包村工作。 可没想到，包村工作比想象中更加艰难。村干部们见她是新人，表面上客客气气，背地里却阳奉阴违，甚至变着法子刁难她。 这一路走来，她在这条路上跌跌撞撞，走得无比艰辛。 “反正也就这样了。”小艾低声咕哝了一句，语气里透露着一丝无奈和自嘲，“该骂的也逃不掉，随他们去吧。” 林宇点头附和。他也清楚，这种事真不是他们能左右得了的。 犹豫片刻，他又问：“对了，小艾姐，昨天范大民家那笔罚款，杨副镇长到底收没收？” 林宇一向对杨毅这位副镇长印象不佳。在他眼里，这人就是个典型的双标干部。 别人请客吃饭，他倒是乐呵呵去了，可一旦吃了喝了，罚款的事却只字不提。 “收了。”小艾答得很干脆。 “中午吃饭时，其他人都走了，只剩杨毅和孙浩洋，他们两个肯定谈了罚款的事。” “罚款还能谈？”林宇疑惑地问。 “应该是有个范围吧。”小艾也不太确定，“但我们插不上手。这种事儿，一般人都会知趣地回避。” 这时，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一个女人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正是罗友刚的妻子。 她脸色铁青，语气尖锐：“你们俩还在我家里？家里没人，你们在这儿待这么久，要是丢了东西怎么办？” 林宇脸色骤变。 她这话，分明是想往他们头上泼脏水！ 小艾冷冷地看着她，毫不示弱：“我在你家这么久，你人影都不见一个，我还想问你去哪了呢。” “我去哪还得向你汇报？”女人双手叉腰，气焰嚣张。 小艾不再客气，声音提高了八度：“不说也可以，那现在就说清楚社会抚养费到底交没交？别的事晚点再说。” “交了！”女人立刻吼了回来，“反倒是你们，我怀疑你们偷了我家东西！” 林宇愣住了，气得直翻口袋：“我口袋里什么都没有！” 可小艾脸色却变了。林宇口袋里没东西没关系，可她身上带了几百块现金！ “别给她看。”小艾拦住林宇，“现在就打电话报警，请派出所来查。如果我们没偷，你就是污蔑！” “林宇，打开手机录像，这件事必须有证据。” 林宇点头，立刻拿出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对准那女人。 小艾语气冷得像冰：“你现在就回屋去检查，看有没有失窃。” 女人犹豫了一下，见小艾咄咄逼人，只好转身走进房间。 第四十四章 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转悠了一圈后出来，语气不太服气：“没有丢东西。” “那就道歉！”小艾不依不饶。 “对不起。”女人嘴唇动了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话不能乱说！”小艾冷声警告，“我保留报警的权利！” 女人抱着胳膊，斜靠在门框上，目光落在小艾肿胀的脚踝上，语气轻蔑：“我困了，你们可以走了。” 林宇转头看向小艾，心里却在打鼓鱼仔哥到底有没有把钱罚下来？如果没成功，他们现在离开，不是正中这泼妇的圈套？ “小宇，咱们走吧。”小艾不悦的说着，挽起裙角，一只赤裸的脚缓缓探出门槛。 她的脚趾白皙细腻，仿若瓷器一般，踩在青石地面上时，微微一颤。 林宇见状，很有眼力的赶紧上前搀扶，小艾微微一笑，摇曳着跳出门外。 “小艾姐我来背你。”林宇主动蹲下身。 小艾犹豫了一瞬，却还是靠在了林宇的背上。 她的身体温热，柔软中带着一丝力量，虽然身形丰腴，却意外地并不沉重。 林宇稳稳地背着她，快步离开那扇沉重的大门。 “砰！”身后的铁门应声关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动。 “该死的女人！”小艾气愤地低声骂了一句，眉宇间带着不忿。 “艾姐，我们就这么走了……要是鱼仔哥没罚到钱，咱们是不是会被骂得狗血淋头啊？”林宇略显担忧地问道。 小艾轻轻一笑，语气却笃定得很：“放心吧，鱼仔哥精得狠，如果没要到，这女人绝不会掉头回来撵我们。” 她眼神微眯，继续分析道：“你想啊，她离开的时候是抱着孩子的，现在回来却空着手。说明什么？孩子根本没病，她压根就没去医院，而是去了娘家躲清净去了。” “所以，她这一回来赶我们走，是有人通知她了多半是罗友刚打的电话。” 林宇听了不禁点头，觉得小艾的判断合情合理，心中也渐渐踏实起来。 两人穿过寂静的胡同，夜风吹拂，小艾的长发在风中轻轻飘扬，几缕发丝不时拂过林宇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令人心神微漾。 他背着她，走在漆黑的村道上，脚步却异常轻盈，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疲惫。 林宇心中暗自苦笑，原来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他们边走边聊，夜色仿佛也柔和了许多，微风中多了几分温情与默契。 “我给鱼仔哥打个电话吧。”小艾忽然开口。 林宇有些惊讶：“这会儿打电话干嘛？” 他原想着，鱼仔哥若是顺利罚了款，自然会把罗友刚送回来，然后顺道接他们回去，电话似乎并无必要。 “怎么，你还真想背着我一路走回单位呀？”小艾语带调侃，眼神却透着几分认真。 林宇干咳一声，嘴角带笑：“我当年可是学校长跑冠军。这点路，背着你也不过一两个小时，绰绰有余。” 他的话里带着轻松的调侃，其实不过是想让小艾别太自责。 可小艾却另有考量。 她知道，这世道最怕的就是流言蜚语，如果真让人撞见他们一路回来……怕是日后难以解释。 她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拨通了鱼仔的电话。 “鱼哥，你人在哪儿呢？”她语气轻快，却带着一丝急切。 “我刚到罗友刚家门口。”鱼仔那边声音传来，带着一点喘息，“听说你们俩走了，我还犹豫要不要打电话，怕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呢。” “去你的！”小艾气不打一处来，立刻骂道，“别胡扯八道！快来接我们，我脚崴了，动不了了。” “你俩现在人在哪儿？” “村西口这边。” “怪不得没碰上，我们是从村东头回来的。等着，我马上来！” 不到三分钟，一辆灰色的老桑塔纳便呼啸而至，灯光划破夜色。 鱼仔从车上跳下，绕到另一侧，打开后车门，看着小艾一脸痛苦地皱着眉，顿时笑了，“怎么搞得？” “别提了，鞋跟太高，脚崴了。”小艾语气中带着无奈。 鱼仔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小艾安置在后座，一边调侃：“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还舍得让我来接？” “你给我闭嘴！”小艾没好气地吼了一声。 “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可真拧你耳朵了！” “嘿，我可没瞎说。”鱼仔笑得一脸坏相。 “林宇这小子可是名牌大学选调生，将来前途无量，不知道多少妹子惦记着他呢。” “哎呦！”他话音未落，就被小艾拧了一把耳朵，疼得直吸气，“别闹！我还开着车呢！” “看你能不能管住嘴！”小艾冷哼一声，坐在后座上气鼓鼓地不再说话。 林宇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鱼仔这人爱开玩笑，没个正形，但心地倒是挺好。 车子缓缓驶进镇政府的后院，小艾打了个电话，让宿舍的姐妹们来接她。林宇目送她被扶进宿舍，才转身朝自己的宿舍走去。 他无意间瞥了一眼隔壁那间仓库，里面的灯还亮着。他皱了皱眉，心中暗想：难道那孕妇还没离开？ 深夜的宿舍里，林宇瘫倒在床上，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刺目的蓝光映出凌晨两点半的数字。 这是他头一回经历通宵加班，紧绷的神经尚未松弛，满心都是疲惫与酸涩。 他下意识点开微信，心底还存着一丝期待，盼着苏瑶能留下只言片语的问候，可页面一片空白，寂静得仿佛能听见心跳声。 倒是王凝的消息突兀地跳了出来：“林宇，我妈让我给你说句话。你好。” 看着这带着几分笨拙与可爱的话语，林宇忍俊不禁，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跳跃：“你好阿，我刚加完班。” 回复刚发出去，新消息离开弹出：“你怎么还没睡？” 林宇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加班出任务了。你呢，还没休息？” “我也是加班啊，我是医生阿。今晚有个高龄产妇难产，手术刚做完没多久。”字里行间都是疲惫。 第四十五章 理想型的女婿 林宇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心底仿佛被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一股敬意与亲切感油然而生。 他嘴角噙着笑，飞快地敲下：“我是不让人家生，你是必须让人家安全生。一个管着生，一个管着不生，我们都是为国家效力的好同志！” 王凝秒回消息：“小同志，辛苦了。” “同志，晚安。”林宇打完这行字，唇角还挂着笑意，正准备放下手机沉入梦乡。 突然，手机如夜枭般“叮铃铃”尖叫起来，视频通话请求的弹窗赫然出现。 林宇匆忙抬手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按下接通键的瞬间，屏幕骤然亮起。 画面中，王凝身着一袭洁白的大褂，随意扎起的头发下，是一张圆润俏皮的脸蛋。 那双明亮的眼眸里，既有专业的沉稳，又透着灵动的光芒。雪白的大褂衬得她身姿挺拔，整个人仿佛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晕。 林宇眼前一亮，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弧度：“哎哟，小凝子，没想到你穿起‘制服’，还挺有模有样的啊，谁看了不得说一句‘女神下凡’？” 王凝柳眉倒竖，毫不留情地翻了个大白眼，眼中满是嫌弃：“林宇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黄色废料？这叫工作服，不叫制服好吗？你是不是看片看多了，思维都不正常了。” 林宇尴尬地笑了两声，挠着脑袋，神色颇有些窘迫：“开个玩笑嘛，气氛轻松点。你要是现在来一段制服诱惑舞蹈，我今晚肯定能睡得香。” 王凝眼神瞬间冷下来，周身仿佛结了层薄霜，语气里满是警告：“你再胡说八道一句，我立刻告诉苏瑶，让她来治治你。” 林宇慌忙摆手，脸上立刻出现求生欲的表情：“不敢不敢，我闭嘴。” 短暂的沉默后，王凝轻轻叹了口气，眉间尽是无奈：“我妈最近又开始‘审问’我了，一回家就追着问你怎么样，烦得我头皮发麻。” 林宇微微皱眉，语气带着几分疑惑：“那你就实话告诉她呗。” “实话？”王凝嘴角抽搐，一脸“你太天真”的表情。 “我妈那个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是我妈的‘理想女婿’，她能放过你？我要是说我们分手了，她非得亲自跑去你单位对质，问出个一清二楚才肯罢休。” 林宇也跟着叹了口气，提议道：“那你就告诉她，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这样她总该死心了吧？” 王凝抱臂摇头，脸上尽是苦笑：“你以为我没试过？但我在她心中的可信度，几乎为零。” “啊？”林宇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你妈连你都不信？那她还能信谁？” 王凝靠在椅背上，回忆起往事，笑容里多了几分感慨：“我妈对我‘失信’这事儿，是有历史渊源的。” “哦？”林宇顿时来了兴致，目光专注，“说来听听。” “高中的时候，文理分班，我妈一心想让我走文科，说将来好考公务员。我表面上应承着，背地里却报了理科。 整整两年，她愣是一点没察觉，直到高考出成绩那天才恍然大悟。” 林宇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王凝耸耸肩，继续说道：“这还没完。她让我报干部学院，我却偷偷填了医科大学志愿。那次她真的发了大火，直接断了我的生活费，让我自生自灭。” “你大学那会儿生活那么辛苦，原来是这样。”林宇若有所思，“难怪你总来我们学校蹭饭。” “对啊。”王凝咧嘴一笑，“不过后来我姥爷和舅舅偷偷补贴我，不然我真得去街头弹吉他了。” 林宇笑着点了点头，“那这样吧，我回头亲自去找阿姨解释，让她知道我们真的已经分开了。” 王凝眼神一亮，“你愿意出面，那再好不过了。” 她顿了顿，又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不过这段时间，我可能还得继续给你发短信、打电话什么的，我妈要‘监督’我们恋爱的‘进展’。” 林宇惊掉了下巴，“什么？你妈还要看聊天记录？” “对，还得截图发给她。”王凝一脸无奈地摊手。 林宇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都大了，“那要不这样，我们先假装继续联系，过段时间我再发消息提出分手，这样你妈就不会太激烈地反应了。” 王凝点点头，“行吧，你来安排，我配合。” 就在两人达成“战略协议”的时候，王凝忽然神情一变，手机那头传来她急促的呼吸声。 “等等……你听到了吗？”她压低了声音，眼神中流露出惊恐。 林宇楞了一下，“听到什么？” “好像……有人在哭，而且，是女人的声音。”王凝声音发颤。 “你在哪呢？”林宇突然警觉起来。 “我刚做完手术，现在正走回宿舍，在医院后面那条小道上，旁边就是太平间……”王凝声音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 林宇的心也提了起来，“你是不是听错了？可能是风声。” “不可能！”王凝几乎是喊出来的，“那哭声，我听得一清二楚，呜呜呜的，像是个女的在低声哀泣。” 说完，她猛地开始跑步，手机镜头剧烈晃动，林宇只能看到模糊的灯光和她飘动的头发。 “你……你干嘛呢？”林宇一头雾水。 “跑啊！我怕死了！”王凝气喘吁吁地回答。 林宇一阵哭笑不得，“你以前不是说自己胆子比男生都大？” “那是白天！现在是晚上！我一个人走夜路还路过太平间，你试试？”王凝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了。 “好好好，快回宿舍，别说话了。” 电话里传来王凝奔跑的脚步声，过了十几秒，她气急败坏地冲进宿舍楼，啪地一声关门上锁，然后一个猛子扎进了被窝，整个人连头都不露地缩进去。 林宇见她那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干嘛呢你，演睡美人呢？” 王凝从被子里小幅度地探出一个脑袋，脸色惨白，“林宇，我真的遇到鬼了。” “你确定？”林宇神情严肃起来。 第四十六章 做有温度的人! “我听到的不是幻觉，就在我经过太平间那一刻，那哭声就在耳边，像是有人伏在我肩膀上哭……”王凝说着声音都在颤抖。 林宇沉默了几秒，“可能是你太累了，产生错觉了。” “我不信！我是真的听到了！”王凝几乎是带着恐惧喊出来。 林宇正想再劝几句，忽然，电话那头，又传来一声低低的哭泣——女人的声音，凄厉、缥缈，不像是从手机中传出的，更像是……就在王凝的房间里。 林宇整个人都怔住了。 “王凝……你……你现在一个人吗？” 王凝猛地坐起身，四下张望，脸色霎时间煞白如！ “林宇声音好像……不是我听错！” 屋子里，静得只能听见两人急促的呼吸。 还有，那不属于任何人的……哭声，仍在缓缓回荡。 夜色沉沉，窗外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似乎在低声诉说着什么。王凝缩在床角，抱着膝盖，脸色煞白，声音颤抖：“林宇，真的有声音，你再听听看。” 林宇一愣，随即将注意力投向墙壁的那一边。果然，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又一次响了起来，低哑、凄楚，宛如夜风中飘荡的幽灵哀鸣，让人心底泛起阵阵寒意。 “你说的是那个女人的哭声？”林宇轻轻笑了一声，试图缓解气氛。 “别怕，那声音其实是从我这边传过去的。” “你那边？”王凝愣住了，盯着手机屏幕，“什么意思？” “是这么回事。”林宇语气里透出几分疲惫。 “我们镇政府今天带回来一个孕妇，她拒绝缴纳社会抚养费，被带来这边劝导。她从傍晚开始就哭个不停，我也被吓得不轻。” 话音未落，王凝便掀开了被子，坐起身来，动作太急，一件紫色的内衣从床头滑落，正好搭在她的头上。 林宇在屏幕那头一愣，随即笑得一脸坏意：“这内衣什么牌子？挺好看的啊。” “滚！”王凝气得脸都红了，抓起内衣扔到一边，“我这是在跟你谈正事！” 她语气一转，声音沉下来：“林宇，真因为不交那点社会抚养费，你们就能把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关起来？” 林宇叹了口气，语气无奈：“计生部门是有执法权的，不是我们愿意这样做，是政策摆在那里。” “可她怀孕七八个月了，深更半夜一个人哭得那么惨，你不觉得这太残忍了吗？”王凝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愤懑，“她肚子里还有条小生命啊。” 林宇沉默了一会儿，像是被她说动了一些，但还是辩解道：“你不了解，有些人真的是想尽办法逃避责任。” “我们今天抓的那家人，男的是个包工头，明明有钱，却故意躲着不交，拖了两年才逼出来。” 王凝却不为所动，脸色冷了下来：“你有没有想过，她不交钱，或许真的是因为生活困难呢？” “你看到的只是‘逃避’，但你没看到她背后的无奈。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被抓走，家里人该多么着急啊。” “林宇，你刚上班没多久，就已经学会冷漠了吗？我真的很失望。” 说完这句话，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宇握着手机，怔在原地。王凝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心头，让他无法平静。他起身走动，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滴答声。 他想起那个女人哭泣的声音，从八点就开始，细细碎碎地传了一整晚，仿佛将所有的委屈与绝望都揉进了这沉沉的夜色里。她哭得那样轻，却那样让人心碎。 他不是没心不是没肺，他只是……不知该如何在职责和人情之间找到那个平衡点。 “罢了。”林宇站定，咬了咬牙，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今晚，就做一件不一样的事。” 他悄悄穿上衣服，避开值班室的灯光，从宿舍后门溜了出去。夜风拂过脸颊，带来一丝刺骨的凉意。他猫着腰穿过小院，来到了那间临时安置孕妇的旧仓库门前。 本以为门上加了锁，需要费点功夫，没想到那把老旧的铁锁只挂在门环上，根本没扣实。 林宇心中一喜，小心地摘下锁，轻轻推开门。 门内光线昏暗，一股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一个瘦弱的女人坐在床沿，眼眶红肿，穿着一件旧棉袄，肚子高高隆起。听到门响，她猛地后退两步，惊恐地靠到墙边，声音发抖：“你……你想干嘛？” 林宇连忙摆手，尽量让语气柔和：“别怕，我不是坏人。你是陈委员那片的吧？” 女人警惕地点点头，“你是来审我的？” “不是。”林宇摇了摇头，看着她隆起的腹部，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你怀孕几个月了？” “七个半月。”她轻声说，眼里仍旧带着防备。 “你一个人，能走回家吗？”林宇试探地问道。 她点了点头，眼神里终于出现了一丝希望，“我可以的，只要能出去，我一定能回去。” 林宇深吸一口气，打开门，对她说：“那你现在走吧，趁夜还深，没人发现。” 女人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站在门口迟疑了好几秒，才颤声问道：“你真的……要放我走？” “走吧。”林宇催促道，“快些，别耽误了。” 那女人眼眶一红，唇角颤动着道了声谢，转身离去。 林宇站在门口，看着她瘦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正准备离开，却看到她在镇政府大门前停住了脚步，显然是被锁住的大门挡住了去路。 他心中一急，快步跑到值班室，取下挂在墙上的钥匙，打开了大门。 女人走出门前，忽然转身朝林宇深深鞠了一躬，甚至跪了下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那一跪，像重锤落在林宇的心上。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一次“小小越权”，竟会让一个人如此感激涕零。 “走吧。”林宇声音发沉，不敢再看她一眼。 女人消失在夜幕之中，林宇将门重新锁好，把钥匙挂回原处，然后一步步地走回宿舍。 他躺在床上，心跳如鼓，却满怀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与释然。 第四十七章 黑夜正义的化身 林宇仰面瘫倒在床上，天花板的纹路在他眼中渐渐模糊。 心中翻涌的激情与自豪如炽热的岩浆，肆意流淌，他觉得自己今晚化身成了正义的斗士，是在黑暗中守护弱者的孤胆英雄。 甚至仿佛成为了那威风凛凛的蝙蝠侠，于夜色中行侠仗义，光芒万丈。 “清溪镇必须有人守护，而这个人非我莫属！”他在心底呐喊，那股兴奋劲儿如同沸腾的开水，在他体内持续翻涌了整整二十分钟，才慢慢平息。 然而，兴奋的潮水退去后，焦虑与后悔如汹涌的暗流，瞬间将他淹没。 “万一……她又被抓了呢？”林宇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跳如擂鼓，眉头紧紧皱成一团。 “她会不会……把我供出来？”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便如疯狂生长的野草，在他心头肆意蔓延，怎么也无法遏制。 他又躺回床上，不停地翻来覆去，每一次辗转都像是在受刑，无论如何都难以入眠。 “要是事情败露了，我岂不成了全乡的笑柄？会被当作镇政府的背叛者，以后还怎么在这里立足？” 他懊悔地用拳头轻轻捶打着脑袋，在心里把当时冲动的自己骂了个遍，“怎么就没提醒她一句？告诉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我扯进去？” 现实的残酷毫不留情地摆在眼前。前几天，他不过打了个“多管闲事”的报警电话，就被刘书记罚去打扫厕所，要一直扫到年底。 如今又私自放走了一个重要“对象”，这后果，光是想想就让他不寒而栗。 这一夜，林宇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焦虑与恐惧中煎熬，满脑子都是“如果”和“万一”，漫长的黑夜仿佛没有尽头。 直到东方微微泛起鱼肚白，他才在极度的疲惫与焦虑中昏昏沉沉地睡去。 可还没睡满一个小时，后院突然传来的喧哗声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划破了清晨的宁静，也惊醒了林宇。 “张镇长，不好了！”一个女同事尖锐的喊声如炸雷般响起。 “后院关着的那个孕妇，昨儿晚上跑了！” “昨晚十二点我还去看过她呢。一切都挺正常，一点异常都没有。” “今天一早我去给她送早餐，结果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张镇长的声音很快传来，虽然努力想要镇定，却还是掩饰不住那一丝慌乱：“行了，别大呼小叫的，我知道了，你们先别慌。” 林宇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心跳瞬间加快，他喃喃自语道。 “老天保佑啊，只要她别被抓回来，我就安全了！”可这个念头仅仅在脑海中闪现了几秒，新的担忧便如乌云般迅速笼罩上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同事涌入后院，议论声、脚步声此起彼伏，仓库门口的喧哗声一阵接着一阵，如同一阵阵闷雷在他耳边炸响。 林宇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睡眠不足和精神的高度紧张，让他的大脑一片混沌，仿佛塞满了浆糊。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林宇像被电击了一般，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缓缓走到门前，伸手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组织委员陈军，他面色凝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林宇，昨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动静？”陈军的声音低沉而严肃。 林宇强装出一脸茫然的样子，摇了摇头：“我睡得太沉了，啥都没听见。怎么了？” 陈军皱了皱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确实出了点事。你要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林宇点点头，关上门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瞬间湿透了后背，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七点一刻，林宇拎着饭盒走进食堂，试图通过吃饭来缓解内心如惊涛骇浪般的紧张。可刚一踏进去，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依我看，肯定是那女人的丈夫，夜里偷偷潜进来，把人带走了。”盛磊，那个身材魁梧的大胖子，一边咬着油条，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可不信你说的。”鱼仔哥晃了晃手中的筷子，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 “你们想想，大门是锁着的。孕妇都七八个月的身子了，怎么可能翻墙？难道她老公还能带着她飞出去不成？仓库门虽然没锁，但大门钥匙呢？” “她老公怎么会知道钥匙藏在哪儿？”鱼仔哥压低声音，那语气仿佛是在进行一场严肃的审讯，“照这么分析下去，再查查钥匙的使用情况，不就能查到真相了吗？” 林宇听到这儿，心头猛地一紧，手中的筷子差点滑落。 “要是真这么查，不就查到我头上了吗？”他低头扒拉着饭，可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以下咽，汗珠顺着额头不断地滚落下来。 “那你说是谁放的人？”盛磊吃得满嘴流油，还不忘追问。 鱼仔哥眯起眼睛，神秘地笑了笑：“我敢说，我们内部出了问题。这事儿，肯定是内部有人动的手。不是亲戚朋友，就是老乡熟人。” 林宇如坐针毡，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地吃饭，耳朵却竖得高高的，不漏掉任何一个字。 “可如果是她的亲戚，在镇政府里工作，为什么不直接走程序，偏偏要偷偷摸摸地放人？这样一来，岂不是害了自己？” 一位女同事提出了疑问，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你说得有理。”盛磊抹了抹嘴，站起身来，“不管怎样，咱就别瞎猜了，这种事，还得看陈委员怎么查。” 人群渐渐散去，林宇也慢慢站起身，装作若无其事地收拾饭盒，可内心却依然忐忑不安。 他快步追上鱼仔哥，试探着问道：“鱼哥……你说，要是刘书记知道是谁放跑了孕妇，会不会严厉惩罚？” 鱼仔哥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林宇，眉头微微挑起：“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就是好奇嘛！会不会扣工资，记过啥的？”林宇讪笑着说道。 第四十八章 冲动后悔了! 鱼仔哥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问：“小老弟儿！这事儿该不会真是你干的吧？” 林宇心头猛地一震，仿佛被人当胸打了一拳，脑袋“嗡”的一声。他下意识地连连摆手，声音里满是惊慌和否认：“哥，别开玩笑了，哪儿能是我干的啊？我哪有那个胆子啊！” 鱼仔哥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别急，你解释啥，我就是逗你玩呢。”他拍了拍林宇的肩膀，语气放缓。 “不过说正经的，这事儿关键在于那孕妇要是没出啥事儿，还好说。 可要是天黑路滑，再出了什么岔子……”鱼仔哥的话戛然而止，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意味深长。 林宇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名孕妇在夜色中艰难前行，一不小心摔倒的画面，心里顿时翻江倒海，一阵阵地发怵。 “那要是真出了事……会怎么样？”林宇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 鱼仔哥左右警惕地看了看，见四周无人，便压低声音说：“要是真出大事，人家丈夫第一个就得来乡里闹腾。” “到时候刘书记那脾气，哼……他非得把放走孕妇的人给揪出来不可，说不定得抽筋扒皮。” 他重重地拍了拍林宇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自己掂量掂量这事的严重性吧。” 说完，鱼仔哥转身离去，只留下林宇一个人呆立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像一根在风中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折断的稻草，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他做梦也没想到，一个晚上放个人走，竟然能引起如此巨大的后果。 此刻，他仍处于震惊之中，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嗡嗡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惊得他浑身一颤。 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屏幕亮起，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王凝。 他滑动解锁，一条微信消息赫然出现在眼前：“那名孕妇现在怎么样了？”看到这行字的瞬间，林宇的手指像是被滚烫的火焰灼烧，条件反射般猛地缩了一下。 他本就被恐惧和不安充斥的内心，此时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王凝的询问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让他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迫不及待地回复道：“听你建议，我昨晚把她放走了。”发送完毕，他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脚步虚浮地转身回到宿舍。 刚瘫坐在床上，还没来得及好好喘口气，手机再次响起。 王凝的回复跳了出来：“林宇，你太棒了！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善良、正直、勇敢的人，今天终于印证了！” 林宇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心中百般滋味翻涌，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难以言说。 他再次拿起手机，将内心的苦闷、忐忑，以及从放走孕妇那一刻起就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不安，全部化作一段长长的文字，发送给了王凝。 发完信息后，林宇无力地仰面倒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瘦削的身体，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藏进黑暗，躲避即将到来的一切。 然而，现实容不得他有片刻喘息。楼道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喊声。 “大家都去会议室开会啦！”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在楼道里此起彼伏地响起，宿舍门外人影匆匆闪过，同事们都朝着会议室的方向快步走去。 林宇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起身来，机械地穿好衣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会议室。 他像个想要躲避注意的小兽，悄悄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不一会儿，刘玉国书记迈着沉稳却又带着压迫感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的面色阴沉得可怕，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眉心紧紧皱成一个“川”字，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息。 平日里常与刘玉国书记一同出现的镇长任达远，此刻却不见踪影。 刘玉国书记瞥了一眼手表，语气冰冷得像是从冰窖里传来：“现在开始开会。” “今天是计划生育攻坚月的第二天，我听说，咱们乡里已经出了不少状况。” 他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扫过前排的几位片区负责人，“各自汇报一下进度。” 杨毅第一个站起来，胸脯挺得高高的，声音洪亮地说道：“我们片共分到二十七个任务指标，目前完成了四个，进度良好。” 其他片区的干部也纷纷起身汇报，一个个报出的数字都十分亮眼，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攀比。 最后，轮到陈军站起来。他的脸上写满了为难，吞吞吐吐地说道：“刘书记，我们片昨天完成了两个，但是……昨晚抓到李家庄的一名孕妇带回镇政府，结果半夜不知道被谁放跑了。” 刘玉国书记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声音里压抑着熊熊燃烧的怒火：“说说详细情况。” 陈军不敢有丝毫隐瞒，唯唯诺诺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甚至连自己派人去李家庄暗中打探的细节都没落下。 “据我们了解，那孕妇昨晚根本没回家，他家里人也一头雾水。” 听完陈军的汇报，刘玉国书记的眉头越皱越紧，愤怒在他心中不断积聚。 突然，他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巨响在会议室里回荡，震得众人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他站起身来，眼神冷厉得仿佛能将人看穿，环视着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 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雷：“我真没想到，我们镇政府竟然有人干出这种事！如果你和那孕妇有关系，可以现在坦白，我们可以从轻处理。但若你执意隐瞒，等我查出来！” 他一字一顿，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我绝不留情！这不仅仅是工作失职，这是对组织的背叛！对同事的背叛！对良知的背叛！” 就在这时，林宇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王凝打来的视频通话。 第四十九章 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林宇赶紧挂断，心头如同被火烧。 鱼仔哥凑过来，半开玩笑地低声问：“你女朋友找你啊？是不是有急事？” 林宇尴尬地笑了笑，却说不出话来。 鱼仔哥用肘子碰了碰他，小声道：“悄悄溜出去接电话吧，没人注意的。” 林宇听了这话，心下盘算，正好出去找王凝商量一下对策，也算是个缓冲。 于是便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后门挪去。 谁知刚走几步，会议室里忽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如同利箭穿破窗纸！ “林宇，你刚刚是不是说，把昨晚那名孕妇放跑了？真的假的？” “没看出来阿，你以前的胆子一向小得跟老鼠似的，还能干得出这种惊天动地的事儿？”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林宇。 他们的眼神像无数柄冷箭，将林宇钉在了原地，不容他逃避一步。 林宇顿住了脚步，神情中满是疑惑。 他刚才分明听见有人在叫他，可这声音从哪儿来的？ “林宇，你怎么不说话呀？”手机里再次响起了王凝那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 他猛地低头看向手中的手机屏幕，只见视频通话还在进行中，王凝正躺在床上擦着化妆品，眼睛瞪得溜圆，似乎正透过屏幕打量着他。 “我靠！”林宇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他刚才居然不小心接了王凝的视频电话？ 林宇感觉整张脸都在发烫，恨不得立刻化作一缕青烟逃出这会议室。 他缓缓地弯腰，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实则是试图躲避众人的目光。 他的动作有些滑稽，撅着屁股，尴尬地低着头。 “林宇，那孕妇后来怎么样了？”王凝的声音再次从手机扬声器中清晰地传来。 霎时间，会议室像是被投进了一颗炸弹，噼里啪啦地炸开了锅。 “天呐，他竟然真的把那孕妇放了？！”有人低声惊呼。 “刚来清溪镇才几天阿，胆子倒是挺肥啊，难不成是那孕妇的亲戚？”另一个人带着狐疑的语气说道。 “我看他是鬼迷心窍了，那孕妇长得确实不赖，别是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有人阴阳怪气地补了一句。 “林宇不是滨城人吗？怎么跟这镇上的人也牵扯上了？” 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有的愤怒，有的困惑，还有的含沙射影，让人不寒而栗。 会议室的空气仿佛被油泼热锅煎烤着，躁动、灼热。 “咳咳！”坐在会议桌首位的刘玉国猛地咳嗽了两声脸色阴沉得像是暴雨将至。 他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林宇，你不是要接电话吗？那就赶紧出去接。”他咬牙切齿地说。 “接完电话，再给我走上主席台，把你的做法解释清楚！说出你为什么要擅自放人！” 他话音刚落，拳头已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发出闷响。 林宇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好，我这就出去。” 他捧着手机走出会议室，来到院子里，此时王凝还在屏幕那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刚才那是……开会吗？” “对。”林宇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无奈地盯着屏幕。 “而且是一次非常关键的会议，主题就是昨晚那名孕妇出逃事件的调查与追责。” 王凝一脸懵：“就这么快被发现了？我以为你做得很隐蔽。” 林宇强忍着怒火，语气中带着一丝责怪。 “小凝子，你给我打电话干嘛？我挂掉的时候你没看出来是在忙吗？” “刚才那一通电话，你的声音传到了整个会议室！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顿了顿，眉头紧蹙，语气低沉。 “这事儿原本没人知道，现在全场上下都明白了，是我放的人。” 王凝张了张嘴，像是想解释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 林宇看着她，声音低了下去：“你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没有？要是没有，我得回去了，准备接受批评。” “我得站在所有人面前交代清楚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还得接受刘书记的批评教育。” 他没说出口的是，他很可能会因此丢了选调生的职位。 原本指望着两年后能提拔副科级干部的梦想，也许就此泡汤。 但他终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他不想让王凝背负太多的心理负担。 王凝轻声道：“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林宇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关系，真的。” 挂断电话后，林宇深吸一口气，走回会议室。 刘玉国还在怒气冲冲地训话，见林宇回来，立刻指着他说。 “来，林宇，你自己说清楚，为啥要私自放人。” 林宇走到主席台上，站定。 他的心里竟然有一种莫名的轻松感，大概是因为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他反倒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扫视了一眼台下的同事们，声音不大，却格外坚定。 “各位，对不起。我可能真的不太适应这份工作。” “我不否认，我违反了纪律。”他说，“但我想说，我不是因为感情用事，也不是因为认识那名孕妇。” “我只是觉得，我们用软禁的方式来催缴社会抚养费……不合理。” “昨晚，我听见她在隔壁哭了一整夜，她肚子已经很大了，我担心她出事……所以我，选择放她走。” 话音一落，全场一片寂静。 林宇转向刘玉国，“刘书记，我知道我错了，该怎么处理我，我认。” “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你承担得起？”刘玉国的声音里带着怒火。 “要是那女的在逃走路上出了事，你能负得了这个责？！” 他猛地站起身，情绪激动，“你是选调生，是来干事创业的，不是来添乱的！” “真要出事，你这个选调生的身份也别要了！” 林宇抬起头丝毫没有后悔：“那我就不干了。” “既然我与这里的制度格格不入，不如离开。” “会议您继续，等会儿烦请给我办个离职手续。”林宇退到一旁眼神中没有愤怒，只有释然。 他本来学的是园林设计，专业成绩优异，若不在体制内，也并非没有出路。 刘玉国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你的离职问题等会儿再说。” 第五十章 母子平安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镇办公室的女干事素梅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探头禀报道：“刘书记，李荣山来了，来接那名孕妇。” 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室的气氛仿佛凝固了几秒钟。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组织委员陈军。 “刘书记，人家来追人了，现在怎么办？”陈军满脸焦灼，咽了口唾沫，站在办公室门口，神情中满是无奈和踌躇。 刘玉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眉头紧锁，眼神中透出一股怒火，“你问我，我问谁去？”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像炸雷一样在办公室里炸响。 “你糊涂！是谁让你把一个孕妇带到镇政府里来的？” 他愤怒地指向陈军，语气中没有一丝余地：“这事你自己惹出来的，就得自己收拾！别来烦我！” 陈军叹了一口气，身子都佝偻下去几分，转身离开，经过林宇身边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责怪他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刘玉国沉默了片刻，忽然转头，眼神如利刃般射向林宇。 “你也别在这杵着！你不是没责任，这事你也得去跟着处理！” 林宇嘴角微微抽搐，心里暗忖：“我都打算辞职不干了，怎么还要掺和这一摊子烂事？” 但随即又想到，这事是因自己起的头，若真出了人命，他怕是一辈子都良心不安。 “算了，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林宇心一横，转身朝陈军的办公室走去。 站在门口时，里面已经传来一阵咆哮声，带着撕心裂肺的焦躁。 “你们哑巴了吗？你们把我老婆弄哪去了！我问你们，她现在人在哪！”一个男人的声音震耳欲聋。 “兄弟，冷静点，有话好好说。”陈军的声音明显带着哀求和疲惫，语调低缓，像是在安抚一头暴怒的狮子。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那男人怒吼道。 “她肚子里有孩子！再过几天就八个月了！你们要是害她出了事，我跟你们拼命！” “吱！”门轻轻被推开。 林宇走进来看清局面后面色凝重地开口：“李大哥，别激动，昨晚是我把她放走的。”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几秒。 “她已经哭了好几晚，我真的不忍心看她那样怕哭坏了身子，就偷偷让她走了。”林宇低声补充道。 “你可以问问亲戚朋友，看她是不是去投靠谁了。” 李荣山，皮肤黝黑，双眼布满血丝，听到林宇这么说，整个人愣住了。 他喃喃道：“你们真是造孽阿！你知不知道，这种时候要是出事，就是一尸两命啊！” 他一边说，一边眼圈泛红，情绪近乎崩溃。 林宇听得心头一震，昨晚虽然放人是出于同情，但他压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如此严重。 李荣山颤抖着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喂，大姐，小凤在你家没？” “没有啊。” “好，那我再问问。” “喂，大姑，小凤昨晚去你那了吗？” “出了点事，等回头再说吧。” “喂，三舅母，小凤有来过吗？”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怒斥：“乡里把人抓去罚款了，她昨晚偷偷跑了，现在人不见了！” 连续几个电话，始终没有消息，直到第六个电话拨通。 “三姨，小凤是不是在你那？” “去医院了？” “什么时候去的？” “好，我马上来等着我。” 说完，李荣山像一阵风似的冲出门，神情惊慌，眼里满是焦虑。 “兄弟你别跑，有车没？”陈军迅速追上去。 “对！你们能安排个车吗？”李荣山声音嘶哑。 “上我的车！”陈军说着快步跑向停车场。 林宇也跟着跳上了车，毕竟这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从清溪镇政府到乐清县人民医院，平时怎么也得四十多分钟，陈军一脚油门直踩到底，车子在盘山公路上如箭般疾驰，仅仅二十五分钟，就冲进了医院停车场。 李荣山像只脱缰的野马般冲向妇产科，三人一边奔跑，一边向护士打听情况。 “快让开！脐带绕颈，需要立刻剖腹产。”护士面色凝重地说。 听到这话，李荣山扑通一声跪倒在产房门口，双手捶着大腿，哭得撕心裂肺：“小凤啊，你咋不告诉我一声就进产房了！”他仰天痛哭，“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受得了这折磨啊！”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流，旁边围观的病人和家属都忍不住侧目。 这时，三个人走了过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一个年轻男人，还有一位年纪轻轻的姑娘。 “荣山哥，你别哭了。”男人扶住他。 “我们一直给你打电话，是你电话关机了。” “我手机昨晚没电了！”李荣山嚎了一声。 老妇人二话不说，抡起手狠狠敲了他后脑勺一下。 “别号丧了，医生说了，胎儿健康，剖腹产成功率很高。” “但要是再晚半个小时，孩子就危险了！” “真的吗？”李荣山抹着眼泪，仿佛不敢相信。 “你三姨还能骗你？”老妇人笑着说。 “你这臭小子，要当爹了！” 李荣山眼睛里立刻泛出希望的光芒，转哭为笑。 林宇站在后头，看得目瞪口呆。 “这人……情绪变化也太快了吧。”他低声嘀咕。 陈军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他是干白活的。” “白活？”林宇茫然。 “就是办丧事时请人哭的那种，说哭说笑那还是不是手到擒来。”陈军解释。 林宇顿时恍然大悟，心里不禁感慨：世上还有这种活计啊。 就在这时，产房的门“咣当”一声打开。 李荣山立刻迈开大步冲上前：“医生，我老婆怎么样了？” “不用担心，母子平安。”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丝疲惫却略带喜悦的笑容。 “我能看看孩子吗？”李荣山追问。 “你媳妇是早产，孩子已经送去保温箱里。”医生简单地说。 伴随着话音，一辆担架车从产房里缓缓推出…… 林宇静静站在医院走廊尽头。 他望着病房里的母子，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第五十一章 大会检讨 尽管自己冒了风险，但看到母子平安，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林宇，你这事办的漂亮。真是帮我了！”陈军快步走来，抬手重重地拍了拍林宇的肩膀，嘴角扬起一抹难得的微笑。 若不是林宇临时做主，把孕妇偷偷送到医院，情况可能会完全不同。 一尸两命，到时候可能镇政府不得安宁，自己也许也会丢了工作。 林宇略显窘迫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陈委员，您……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怪你？”陈军双手插着裤兜，看着病房里喜极而泣的一家人，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情，“说实话，你做得比我果断，也比我有人情味。” 就在这时，病房中传来一声激动的喊叫：“儿子！真的是个男孩！”李荣山抱着刚出生的婴儿，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林宇看着他那副喜不自胜的模样，嘴角也跟着扬起。 “林宇，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陈军回过头，看着林宇的眼神带着点儿央求。 “您尽管说。”林宇点头。 “孩子生下来了，乡里的政策还是要执行。社会抚养费这事儿……我现在真不好意思去开这个口。”陈军叹了口气，。 “你是他们一家的恩人，能不能你去说？” 林宇略作思索，然后点了点头：“我试试。” “好，那我先下楼等你好消息。”陈军长出一口气，拍拍林宇的背，转身走进电梯。 林宇轻轻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李荣山仍旧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见到林宇，立刻冲上来，一把将他抱住。 “兄弟，真的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李荣山眼眶泛红，话说到一半哽住了。 林宇拍拍他的背，笑道：“李大哥，恭喜你，母子平安。” 看着病床上小凤脸色苍白却笑容满面，林宇心头一阵酸楚。 这个女人刚经历了生死一线，此刻却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嫂子，好好休息，身体最重要。”林宇轻声说。 随后，他话锋一转，“李大哥，有件事得和你说一声。孩子虽然顺利出生，但社会抚养费的事……等嫂子出院了，还是得去一趟镇政府。” 李荣山愣了一下，但很快点头：“你放心，我一定把钱交齐。国家的政策，我们理解。” 林宇点了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一家人虽然生活不富裕，但都是讲理的人。 离开医院后，林宇和陈军一同乘车返回镇政府。 车子行驶在蜿蜒的乡道上，窗外的田野一片苍茫。陈军打破沉默，随口问起林宇的大学、专业、以及为何来到这个偏远的小镇工作。 林宇一一作答，言语中却再无之前的热情。 他的心情此刻如同车窗外的天气，阴沉压抑。 上午的会议上，他已经当众向刘书记表达了辞职的意愿。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单位同事对他的态度早已起了变化，彷佛他成了不受欢迎的“搅局者”。继续待下去，只会更加孤立。 但想到家中那两位年迈的双亲，他心如刀割。他们对自己寄予厚望，若突然回家，恐怕是无法圆满交代的。 车子很快驶入镇政府大院，午后的阳光在办公楼的玻璃窗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斑。大多数同事都下乡去了，院子里显得格外安静。 陈军径直去了刘书记办公室，而林宇则走向政府办。 一进门，素梅就笑着竖起大拇指：“林宇，听说你今天立了大功！” 林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打开。 “林宇，你给我进来！”黄主任的声音像平地一声雷。 林宇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去。黄主任正坐在办公桌前，手忙脚乱地关闭着电脑屏幕上的斗地主界面，脸色却迅速变得严肃。 “你告诉我！你脑袋里一天都在想什么呢？”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里满是责备。 “让你去杨毅那边帮个忙，你倒好，直接把陈委员那边的孕妇给放了！” 林宇低下头，不作声。 黄主任顿了顿，又继续数落：“还有，上午在会议上，你当着那么多人面跟刘书记顶嘴，你是嫌工作太轻松了？” 林宇抿着唇，心里一阵憋闷。 可黄主任为什么还要这样训他？他明明…… “黄主任，我现在……好像已经不归您管了吧？”林宇声音低沉，却透着一丝倔强。 这话一出口，黄主任脸色顿时拉了下来，猛地一拍桌子：“林宇，你小子现在翅膀硬了是吧？我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听了？” “你不管去哪儿，档案还在我办公室放着呢！你还是我这儿的人！” 林宇紧皱眉头，强忍着情绪，没有回话。 黄主任像唐僧念经一样，唠唠叨叨讲了半天，林宇只觉得太阳穴一阵跳痛。 “出去，自己好好反省！”黄主任摆了摆手。 林宇叹了口气，走出办公室。 素梅凑了上来，神秘地压低声音：“你知道吗？你们前脚刚走，黄主任就跑去刘书记那边，为你说了不少好话。” 林宇一怔，没想到刚才那个碎碎念的“老头”，竟然背地里还帮他。 “其实吧，我们老黄嘴上凶，心里热着呢。他刀子嘴豆腐心，一开始我也不习惯，后来你就知道了。” “咳咳！”黄主任在办公室里故意重重咳嗽了两声。 素梅立刻吐吐舌头，转身回到座位上，装作若无其事。 林宇站在办公室门前，犹豫了一下，又轻轻推门进去：“黄主任？” 门却从里面反锁了，黄主任的声音传来：“反思去！别在门口瞎晃悠！” 林宇哭笑不得，站在门口，百感交集。 这时，陈军从楼道那头走来，探头进办公室：“林宇，刘书记找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林宇一惊，随即点头。他知道，这一趟，恐怕不轻松。 他走进书记办公室，门关上的一刹那，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屋里烟雾缭绕，刘书记正靠在椅背上抽烟。他掐灭了烟头，抬起头，目光犀利地扫过林宇。 第五十二章 县土地爷 “你小子，真是有主意阿。” 林宇心头突地一紧。 “我听说你要辞职？” 林宇张了张嘴，“……” 但那“是”字还没说出口，却像是被什么堵在了喉咙里。他站在那里，心跳如擂，迟迟说不出下一句。 “你怎么突然哑火了？”刘玉国斜靠在椅子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却透着一股压迫感。 “我现在就能给你开个证明，说明你不适合继续这份工作。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写份主动离职申请，自己走人。” 林宇缓缓抬头，眼神平静却坚定，“刘书记，我承认，这次的确是我考虑不周。” “可当时，那名孕妇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在我耳边一遍遍回响。我不是有意违抗命令，只是……我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愈加沉稳，“既然我做了，那我就不逃避后果。无论您如何处理，我都愿意接受。” 林宇的话里既有认错的诚意，也不乏维护正义的坚持。 他没有再提起先前赌气时说过的离职话语，但态度已表明立场，有所收敛。 刘玉国听完，眉头轻轻一挑，心中却泛起了警觉：“这小子，不是个容易驯服的角色啊。作为镇上的一把手，他最忌讳的，就是这种有棱角、有主见的下属。” 因为，这样的人一旦控制不好，分分钟会带来麻烦。 不过，黄轩黄主任会议一散，就风风火火地跑来办公室替林宇说情。 黄轩的理由说得冠冕堂皇：“林宇是刚入职的新兵，对于基层工作的流程和尺度还不熟悉。原本该先在办公室适应一段时间，结果却直接被派去参与计划生育的“攻坚月”，任务重、压力大，出问题也在情理之中。” “第二，林宇替他临时顶班写过一篇宣传稿，居然一次通过、毫无退稿，这种写作能力在乡镇系统里可是难得的。” 刘玉国当然知道黄轩是在找借口，但他并没有揭穿对方的巧言令色。因为他心里清楚，清溪镇人手紧张，整个政府加起来也就四五十号人。 本就人手不足，好不容易招来个大学生，如果轻易赶走，岂不是自断臂膀？ 既然有人出面缓和，刘玉国自然愿意顺水推舟。他对黄轩表示：“必须让他吸取教训，好好反思。”至于如何处理，还得再商议。 然而，不出所料，陈军回镇后带来了医院的情况汇报：如果那名孕妇因为“临时关押”而导致胎儿不保，这事情就不是简单的工作失误，而是要上报县里的重大事故了。 刘玉国听完，心头火气顿消。 虽然林宇的行为有违纪律，但若不是他插手，这事可就真闹大了。 即便如此，纪律归纪律，处理还是得有。不然，这几十人的小单位，还怎么服从管理？ 刘玉国目光微闪，沉声说道： “林宇，你这次行为严重违反组织纪律，影响极坏。考虑到你是初犯，又有特殊情况，我决定让你在下次全体干部大会上，做一次深刻的检讨。” 林宇点头，语气平静！“我接受处理。” 刘玉国心中暗松一口气，庆幸林宇没有再硬顶，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他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香烟点上，嘴里嘟囔着：“以后做事，多跟同事沟通，别擅作……。” “咣！”还未说完，办公室的门发出一声巨响。 刘玉国手一抖，烟掉在了桌上，脸色瞬间变了。 他抬起头，林宇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口。 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连句告别都没有？ 他愣了几秒，心中不由得暗骂：就这素质？大学里还当过学生会干部呢！ 但还没骂完，林宇又推门进来，脸上已无方才的平和，眼神冷冽刺骨：“刘书记，您是不是还有话要说？” “跟你没话，滚！”刘玉国怒声吼道。 林宇点了点头，“好，我走了。”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砰！”门再次被重重关上。 刘玉国气得一拍桌子，原本想趁机敲打敲打林宇，没想到这小子竟是个不吃软硬的刺儿头！ “要是我在卧龙山镇当书记，手下有上百号人，早就把你这种人踢出去了！” 林宇回到办公室，坐下来时，素梅正靠在桌边，朝他招了招手，笑着问：“怎么样，处理结果出来了吗？” 林宇苦笑，“大会上做检讨。” 素梅轻笑一声，语气轻松，“嗨，这不算严重嘛，至少不是处分。” 林宇低头摆弄着指甲，声音低沉，“不觉得轻松，反而觉得……很丢人。” 素梅拍拍他的肩膀，眼神温柔，“我理解你。但我相信，老天不会亏待有良知的人，这点挫折算不得什么。” 说着，她朝林宇眨了下眼，那抹艳丽的口红搭配着她的笑容，竟显得分外迷人。 林宇一时愣住。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一辆黑色帕萨特缓缓驶入。 车刚停下，司机急忙下车，拉开后排车门，先下来的，是一位满脸威严的中年男子，约莫五十出头，身着深灰西装，头发已略显稀疏，但整个人气场十足。 紧接着，另一侧车门也打开，一个年轻女孩跳了下来。她穿着黑色短袖t恤，下身是一条极具个性的破洞牛仔裤，左大腿几乎完全裸露。 刘玉国眼尖，立刻迎了出去，笑容满面，“哎呀，裴局长大驾光临，可把我这寒舍照亮了！” 那中年男子轻笑着拍了拍刘玉国的肩膀，“老刘，我是来给你添麻烦的，哪能劳您亲自迎接？” “周大领导亲临，怎么敢怠慢？”刘玉国眉开眼笑。 裴克业笑着摆手，“别提‘领导’了，就算我去了省里，你还是我老哥。” 两人寒暄着，慢慢朝书记办公室走去。 林宇悄声问道：“那人谁啊？” 素梅轻声答道：“县土地局局长裴克业，人称‘土地爷’，在我们这一带，说话分量很重。连我们镇长都不敢得罪他。” 林宇默不作声，心里却嘀咕：都是为人民服务，有什么好怕的？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第五十三章 陪吃看戏 素梅接起电话，“喂？” 对面是刘玉国简短的命令，“让黄轩来我办公室一趟。” 素梅挂了电话，朝外喊了一句：“黄主任，书记找你。” 黄轩立刻起身，快步走向书记办公室。 素梅靠在椅子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喃喃道：“今晚值班，真是无聊透顶……” 说这话时，她眼神不经意地朝林宇瞟了一眼。 那勾人的眼神，让林宇心跳猛然加速。 他偷偷咽了口唾沫，心中暗想：值班就值班，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她在撩我？ “哈哈哈，看你那个傻样。”素梅笑出了声。 眼前，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林宇，局促地站在那儿，像个不知所措的大孩子，样子实在有些蠢萌。素梅捂着嘴，肩膀微微颤抖着，忍俊不禁。 这时，黄轩推门而入，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手里晃着一份文件，走得风风火火，“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他站定，眉毛挑了挑，“咱办公室又要添新人啦！” 素梅眼睛一亮，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她穿着一件略嫌紧身的衬衫，丰满的身材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显得格外有活力。 “真的吗？太好了！”她兴奋地说，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 办公室原本就只有她和黄轩两人，工作一多，老黄只要出任务！ 素梅就必须在办公室里值班接电话，哪儿也去不了。 前几天，好不容易来个林宇，素梅一度以为能松口气，没想到林宇很快就被借调到杨毅的片区帮忙，令她好不失望。 没想到今天又有新人，素梅心里一阵小雀跃，感觉最近简直是转运了。 “是裴局的女儿吧？”林宇小声嘀咕了一句。 黄轩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点了点头，“嗯，别想太多了。把自己手头的事做好。” 他丢下这句话，又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回电脑前，熟练地打开斗地主，一副得过且过的样子。 快到中午，素梅拎着粉红色的饭盒正准备去食堂，黄轩忽然探出头来，喊道：“中午你俩别在食堂对付了！一起跟我出门。” 素梅眨眨眼，立刻明白了什么，笑着说道：“哎呀，咱们这是要陪领导吃饭呐？” 黄轩不耐烦地摆摆手，“哪儿那么多废话，这是裴局的安排，赶紧的。我去订饭店了。” 话音刚落，他像风一样溜出了门。 十来分钟后，刘玉国领着裴局长和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破洞牛仔裤的年轻女孩，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径直朝大门走去。 素梅趴在办公桌上，双手托着下巴，目光怔怔地追随着他们，“唉，人哪，命不同。” 林宇听得一头雾水，心里纳闷，但也没敢多问。 没过一会儿，黄轩的电话又打了过来：“素梅，带着林宇一块儿来，裴局点名邀请。” 素梅挂了电话，拍拍衣角，笑着招呼林宇：“走吧。” 林宇显得有些局促，小声说道：“素梅姐，我就不去了吧？” 一上午局里乌烟瘴气的事儿已经让他心力交瘁，如今又要去陪吃饭，他实在提不起劲儿。 而且，刘玉国八成也不想见到他这扫把星。 素梅看着林宇，眼神里有些无奈，压低声音劝道：“小兄弟，听姐一句劝。局长请你，你敢不去？你要是真不去，刘书记的脸往哪儿搁？到时候穿小鞋的，可是你自己。” 她顿了顿，咧嘴一笑，“而且你想啊，堂堂镇长任达远都没被叫去呢，咱们能去，那是给脸的事儿。” 说完，她背着包，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地朝门外走去。 林宇咬咬牙，跟了上去。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在这单位里，得把脑子放机灵点。 到了饭店，素梅推门而入。屋里烟雾缭绕，香气扑鼻。 主位上坐着刘玉国，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神情倨傲。他左侧是裴克业和那个女孩，女孩正百无聊赖地玩着盘子里的筷子。再左边，是裴局的司机，神情拘谨。 右边坐着黄轩，在他和刘书记中间，留了一个空位。 见素梅来了，黄轩立刻招呼道：“素梅，坐里面去，我坐外头，方便点儿。” 素梅佯装推辞，“这多不好意思啊？” 刘玉国摆摆手，“坐吧，别客气。” 素梅笑着落座，林宇也规规矩矩地坐到了黄轩旁边。 刘玉国一拍桌子，“黄主任，开酒！” 黄轩熟练地拧开一瓶本地的清溪酿，边倒酒边介绍道：“咱清溪镇有家酿酒厂，酒质不错，镇里招待一律用自家品牌。” 裴克业笑着点头：“我是有耳闻啊，看来今天是有口福喽。” 酒过三巡，裴克业忽然打量起林宇，问道：“这位帅哥我好像有些面生，他是？” 刘玉国连忙笑着介绍：“选调生，刚来的高才。” 裴克业一听，眼睛一亮，笑着说道：“难得啊，小伙子，选调生可是国家重点培养的人才，你跟着刘书记，前途无量。” 说着，他拍了拍刘玉国的肩膀。 刘玉国嘿嘿一笑，却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地说道：“跟我学啥呀，我得处处请教人家呢。” 话音刚落，屋里气氛倏地一沉，酒香都变得苦涩了几分。 林宇低下头，心里暗骂自己真是乌鸦嘴，怎么招谁惹谁了。 裴克业微微一眯眼，心中暗忖：这小子，来镇上没两天，就让书记当众挤兑，得多不省心啊？得叮嘱女儿，离他远点。 裴克业转头看向黄轩，换了个话题：“黄主任可是办公室的台柱子，裴妍，以后要多向黄主任学习啊。” 坐在一旁的裴妍正嚼着口香糖，听到父亲点名，懒懒地抬头，嘟了个泡泡，噗地一声炸开，没心没肺地笑了。 裴克业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早上出门，他再三叮嘱女儿穿得正式点，别丢人现眼。 结果这丫头还是顶着一头五彩斑斓的发尾，穿着破洞裤子，像是从夜店溜达出来的。 到了刘玉国办公室，面对刘书记的热情招呼，她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 第五十四章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裴克业的怒火，在心里翻腾了又翻腾，此刻终于爆发了：“裴妍，我跟你说的话，你当耳旁风了？” 裴妍皱了皱眉，爱搭不理地说：“听见了，知道了，不就按时上下班嘛，罗里吧嗦的。” 说完，她直接掏出手机，低头刷起了游戏，连个正眼都没给父亲。 林宇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心里暗暗佩服：这才是真正的反骨仔啊！ 他也曾叛逆过，但在父亲面前，哪敢这么放肆？ “混账东西！”裴克业气得拍了拍桌子。 刘玉国连忙打圆场：“老裴，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年轻人嘛，以后开窍就好了。” 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在滴血：“这清溪镇，前几天来个刺头儿，今天又来个祖宗，以后可怎么带队伍？我怎么这么难啊！来的都是奇形怪状的问题儿童嘛！” 黄主任端起手中的酒杯，脸上堆满了笑意，带头说道：“裴局长，刘书记，菜已经备好，咱们边吃边聊，别客气啊。” 听到这话，桌上的人纷纷举起了杯子，气氛也随着酒香渐渐升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裴克业放下酒杯，声音低沉地开了口：“这辈子，我就这么一个姑娘，从小被她妈宠得不像样，这次交给你手里，可得好好磨炼磨炼她。别因为咱俩关系近，就手下留情。” 刘玉国闻言，哈哈一笑，接过话茬：“社会嘛，就是块大熔炉。谁都得进去烧一烧，熬得住才是金子，熬不住的，哼哼……” 他顿了顿，斜眼看向裴克业，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就只能当废铁了。” 说到这里，刘玉国举起酒杯，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裴局放心，我心里有数。咱们也都是从小兵熬上来的，知道这其中的酸甜苦辣。来，走一个！” 几人碰杯，酒液交错，杯影闪烁。 林宇正想拿筷子夹菜，忽觉手腕被人轻轻一扣。 他一愣，转头一看，是坐在旁边的黄轩。 黄轩微微摇头，神色郑重。 林宇心中一动，连忙把筷子放回了桌上。 他一时有些困惑，这满桌菜摆得山珍海味，难道不是叫人吃的吗？一群人光顾着喝酒，菜摆在那儿干看着，能顶饱吗？ 这时，黄主任又开了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周局，早闻大名，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说罢，他仰脖子一口干了杯中酒，动作干脆利落。 裴克业眯着眼，笑着举杯：“黄主任不仅文采好，酒量也了得，前途无量啊。”说着，举起酒杯慢慢送到嘴边。 刘玉国见状，连忙劝道：“老裴，意思意思就行了，下午还有一堆事儿呢。” 黄轩也忙跟着劝：“周局，您随意，咱们喝个意思。” 裴克业停了停，笑着问道：“哦？那我干了，黄主任你准备怎么着？” 黄轩哈哈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那我得自罚一杯！刚才敬酒，我是说我干领导随意。要是领导还跟着干了，那说明我敬酒的方式出了问题。” 此话一出，裴克业大笑，心情大好，转头对刘玉国说道：“小黄不错，是个可造之材。” 刘玉国笑着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裴局，这人我可舍不得。咱们乐清县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清溪镇是只‘大貔貅’，只进不出！” 他拍了拍桌子，满脸自豪：“不是不让人上升，是咱们清溪镇太缺人了，哪儿舍得放！” 说着，又朝裴妍笑道：“当然了，还是得谢谢周局的厚爱，送了这么个宝贝过来。从今儿起，咱们爷俩就是战友啦！说不定关系处的比你好呢！” 他眯着眼，笑着问：“是不是啊，闺女？” 裴妍正低头捣鼓着手机，听到问话，抬起头来，咧嘴一笑：“等会啊！我要吃鸡一会再聊！” 这句话一出口，气氛瞬间凝固。 裴克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刘玉国也怔住了。 裴克业心里直犯嘀咕：这丫头，啥场合都敢胡说？！ 刘玉国则暗自摇头：这姑娘，太放得开了吧？ 林宇见气氛不对，小声解释道：“裴局、刘书记，她说的是一款手机游戏。游戏里，最后胜利了，屏幕上会跳出‘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字样。所以大家都叫它‘吃鸡’。” 听了这番解释，裴克业这才松了口气，轻轻点头。 刘玉国哈哈一笑，打着圆场：“咱们老啦，跟不上年轻人的潮流喽！来，继续喝！” 又是一轮酒水下肚，裴克业醉意渐浓，这才缓缓拿起筷子，夹了第一口菜。 黄轩、素梅也随后动了筷子。 林宇心中嘀咕：他们真能忍，一顿饭能光喝不吃，以后再也不跟领导吃饭了！ 就在大家慢慢开吃的时候，裴妍放下手机，站起来，微笑着举杯：“刘叔叔，我敬您一杯。” 说着，她端起一杯果汁，轻轻抿了一口。 刘玉国笑着举杯回应：“谢谢大侄女！” 话音未落，裴妍又转向素梅：“姐姐，敬你！”又是一口果汁。 紧接着，黄轩也被她点名：“黄主任，敬你一杯。” 黄轩连忙摆手：“咱们以后是同事，别这么客气。小林，咱们三人干一杯吧。” 三人高举杯子，果汁一饮而尽。 喝完后，裴妍站起身来，笑着说道：“你们先吃着，我去趟洗手间。” 裴克业看着女儿的背影，叹了口气，心里暗自叫苦：这丫头，真是扶不上墙！ 酒桌上的气氛继续热络，三瓶白酒很快见了底。 裴克业脸色微红，眼神迷离，显然有些撑不住了。 黄轩暗自思量：不能再喝了，再喝裴局恐怕要出糗。 可裴妍呢？出去快半小时了，还没回来！ 林宇见状，悄悄起身，到外面寻找。 果然，在大厅角落，他发现裴妍正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玩着手机，神情投入。 林宇走近，低声说道：“裴妍，该回去了。” 裴妍抬起头，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意犹未尽，随口问道：“你会玩吗？” “会一点。”林宇答道。 第五十五章 手机里的秘密 “那接着帮我玩，我先回去应付一下。”裴妍说着，把手机塞到林宇手中，蹬蹬蹬地跑回了包间。 林宇苦笑，坐下来继续游戏。刚开局不久，手机便弹出一条信息：“亲爱的，今晚我爸妈都不在家，快过来，不见不散哦~” 林宇盯着手机屏幕，眉头微微蹙起，心中暗自嘀咕：裴妍的私生活，还真是够刺激的。 正当他想着，手机又是一震。 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一张模糊的图片静静躺在对话框里，像是诱惑，又像是陷阱。 林宇本是个向来尊重他人隐私的人，但手指却不受控制地轻点了那张图片。屏幕瞬间跳转，只见画面中赫然是一套颇为大胆的情趣服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新的微信消息又跟了上来“这套衣服我已经下单了，今晚穿给我看。” 林宇的手顿时一僵，心头一跳。他下意识地往上滑动，想看看之前的聊天记录。 聊天内容异常火热，无论是那个署名“挽风”的男人发来的暧昧话语，还是裴妍的大胆回应，都让林宇目瞪口呆，脸颊发烫。 他慌忙退出微信，重新切回到游戏界面，试图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可惜，游戏早已结束，黑暗的屏幕映出他有些尴尬的表情。林宇心里一阵懊恼，只想一死了之。 正在这时，裴妍气喘吁吁地从里屋走出来，脸色铁青，眼神里透着一丝慌张。 林宇赶紧把手机递了回去。 裴妍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暗掉的屏幕，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上主食了，咱们过去吧。”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裴妍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视频通话的铃声刺耳又突兀。 林宇识趣地快步走开，躲得远远的。 只听裴妍接起电话，声音低沉而敷衍：“喂，你好烦啊，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些什么，她连忙答应着：“行行行，别墨迹了我知道了，听你的，我这边有事，先挂了。” 挂断电话后，林宇默默走进食堂，饭菜已经摆上了桌。 大家吃饱喝足后，裴克业便带着裴妍匆匆离开了。 剩下的人晃晃悠悠地朝政府大院走去。 回到办公室，黄主任半躺在外间的沙发椅上，脸上挂着几分酒意后的倦怠。他叹了口气，道：“你说这种人，安排到我们办公室来，是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素梅在一旁笑着打趣道：“老黄啊，别这么说。说不定以后你要是发财了，你想买块地皮，还得靠人家帮忙呢。” 黄主任冷哼一声，摆摆手，一脸自嘲：“发财？呵呵别逗了，像我这种命，还指望发财？别说买地皮了，在县城买好点的房子都是奢望。” 说着，他目光一转，落在林宇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人啊，命不同。你是正经本科毕业，考进来的，可人家呢？靠着老爹的人脉，轻轻松松就进来了。” “按理说，你俩应该是同一天报到。他呢？晚来了一周，还得让人亲自迎接。这他妈的世道，哪儿讲理去？”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讥讽：“你们猜裴妍什么学历？三加二大专三年中专，两年大专，花钱就能念的那种。” 素梅听得忍不住捂嘴偷笑：“老黄啊，你知道刚才说啥了嘛？” 黄主任一愣，眼里闪过一丝慌张：“我啥也没说，喝多了，去睡觉了。” 丢下这句话，他踉踉跄跄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顺手把门插了。 林宇听着黄主任的一番话，心里五味杂陈。 大学时，他曾查过公务员考试的信息，知道进体制内是一条艰难的路。 难道裴妍真的是凭借关系进来的？ 他第一次听说“三加二”这种怪学历，只记得当年高中班里，成绩最差的同学，不是去参军就是被送进了大专。 如果真是那种混日子的学生，如今却和自己平起平坐，林宇心中难免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公。 素梅在一旁嘟囔：“老黄瞧不起中专生，可他自己不也是中专生？我也是。中专怎么了？” 林宇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掏出手机刷微信。 王凝的信息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林宇，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害了你！” “都是的错！我只是太关心那个可怜的孕妇了……” “林宇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呢？你领导会怎么处理你？” “……” “等会儿还有一台手术，你别担心你这事我肯定不会不管的，不管结果什么样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的！” 最后一条消息尤其让林宇心里一酸。他赶紧回复道：“我刚才手机没看到，已经没有问题了。安了！” 发完信息，一股沉重的疲惫感涌上心头。 他和素梅打了声招呼，便匆匆回宿舍补觉去了。 醒来时，天色已黑。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向食堂，准备吃点东西充充饥。 刚到门口，就听见食堂里有人在嘀咕。 “哎，你们片上那孕妇，真被弄到宾馆去了？” “还能有假吗？昨晚出了那么大乱子，谁敢再把人弄到政府里来？再被那哥们放跑一次，谁担得起责任？” “我们片也一样，直接拉到县里去了。要是传出去，别的乡镇非得笑掉大牙。你说那小子脑袋里装的啥？” “清溪镇政府真是倒了血霉，来了个林宇这么个祸害。” 林宇在门口听得心一沉。 人群继续热议：“今天上午散会后，几个片长还说呢，要是能把这傻子给挤兑走，最好不过！” “这种人，走得越早越好！要不然，指不定再闹出什么乱子。” “才来一周就出这么大篓子，这以后肯定少不了惹祸了！反正是有好戏看喽。” 众人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嘲讽。 林宇只觉得胸口像被重锤击中，痛得发闷。 他低着头，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连饭也没吃。 身后，还有人嘀咕着：“小点声，一会那傻子听见啦！” “听到了又咋的？我就说了，没本事滚蛋！” “就是！要是还有点脸面，就该自己知难而退！” 一句句刺耳的话语，如同钢针一般扎进他的心里，让林宇的脚步更加沉重。 第五十六章 脑子烧坏了? 林宇回到宿舍的时候，整个人像失去了魂似的。 他没有换，衣服也没有洗漱，直接瘫倒在那张硬邦邦的单人床上。 天花板上斑驳的痕迹映入眼帘，他的目光却透过那一片斑驳，看到食堂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幕在脑海里再次地倒带重播。 同事们冷漠的眼神、讽刺的话语、还有那低气压般的沉默，都如同无形的重锤，一下子敲击在林宇的心头上。 他一动不动地趴着，连呼吸都变得迟缓，仿佛连空气都开始对他产生了敌意。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许昨晚几乎是彻夜未眠，全身心疲惫的原因，他竟然在这令人叹为观止的沉默中慢慢地陷入了梦乡。 一股急促的手机铃声从梦中拽了回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仿佛从深海中被拉回岸，心跳骤然平复。 他抓起手机一看，屏幕上闪烁着“王凝”两个字。 他眯起眼睛，拿起电话。 “林宇啊真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王凝的声音低沉的，带着一丝一毫的悔恨和愧疚。 林宇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勉强的平静：“没事，过去了。怀孕其实是因为晚上肚子疼，被我……放走了。后来她找到了亲戚陪着去了医院，检查发现了脐带绕颈，医生马上做了腹产，现在没事了，母子平安。” 对方沉默了两秒，随后语气陡然高涨：“真的假的？林宇你这简直是救了多余命呀！你是英雄啊！” 她的声音像打了鸡血，一连串惊艳从电话那头涌了过来：“我就说你是好人嘛！你这不是正义的化身吗？你们乡里的人肯定都把你当偶像了吧？” “偶像？”林宇心中泛起一抹苦笑。 如果说现在有人要杀他，那镇政府里恐怕就已经排好队了。 他不但不是英雄，反倒像是惹祸精一样。那些人若不是妨碍规矩，恐怕是早就群起而攻之了。 他轻轻干笑两声，没有接话。 王凝却仍在兴致勃勃地说：“我要不要去找报社的同学，让她在报纸上给你写个专题，报道一下你这次见到义勇的事迹？你这可是大好人啊！” 林宇立刻打断了她：“千万别！这件事最好别让太多人知道。” 他是真的怕了。 现在在镇政府的人已经够膈应自己了，如果再上报纸，被更多人关注，只怕他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王凝也不再坚持了，转而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林宇把手机丢在旁边，又躺在床上。 忧郁的情绪像潮水一样再次涌来。他猛地拿起手机，点开苏瑶的号码，拨了过去。 一遍、两遍、三遍…… 无人接听。 林宇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他抓着那一个又一个未填写的记录，心里就像被结冰的湖面压住了一样。 他想不明白，苏瑶怎么会变得这么冷淡。 以前几乎每天都打好几个电话，分享琐事、互道安晚安，可自从他早到清溪镇工作之后，苏瑶的态度就像变成了一个人。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距离吗？”林宇心中苦涩。 他一把将手机扔到一旁，脸埋进了枕头。 这项工作支撑着他的，不是荣耀，而是冷落、孤立和失落。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最初做出的选择是否正确。 “一份工作，被同事排挤，为了还要失去女朋友，真是愚蠢得可以。”林宇自嘲地想着。 心里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想要辞职。 他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默默地在心里做了决定：明天就给爸妈打电话，商量辞职的事。 这个决定一旦下定，反而是轻松些许，很快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六点，林宇睁开了眼睛，天色还灰蒙蒙的。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喂，儿子？这么早？啥事呀？”母亲的声音带着厨房锅铲碰撞的背景音，还有油锅里滋滋的炸物声，显然是正在做早饭。 林宇清了清嗓子，心里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妈，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家里巨大的事，几乎都是母亲做主的。 只要她一声令下，父亲一般不会反对。 “你说吧。”母亲语气轻松。 林宇咬了咬牙，如临深渊般地说：“我想辞职。”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接下去的是母亲惊讶地提高了八度的音量：“你说什么？辞职？你不是脑子烧坏了？！” 林宇突然想到了这个反应，赶紧解释道：“妈，我不是突然想到的。我想了很久……” 他开始将自己准备好的理由一条陈述： “我在大学里学的是专业技术，这里根本派不上用场。你也知道，渴望我每年拿项目，可现在完全是在浪费时间，以后几年都忘了什么。” “再说了，你和爸年纪也大了，家里没人照应我怎么放心？” “还有，这里的工资底线太低了，一个月两三千块，买不起房也买不了车。你和爸辛辛苦辛苦供我上学，我不能就这样过一辈子吧？我出去上班，工资起码翻倍。” 这番话林宇讲得斩钉截铁，连自己都被说服了。 但母亲却冷冷地回了一句：“不行！” “你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考上选调生？你说不干不干，像话吗？我和你爸都不同意！” 林宇急了：“妈，我24岁了，我有自己的判断力！” “行了行了！”母亲不耐烦地打断他。 “你要是敢辞职，这辈子别回这个家了！” 话音未落，电话“嘟”的一声被挂断。 林宇握着手机，望着天花板，满脸无奈。他坐在床上，久久没动。 直到早上八点，肚子开始咕咕作响，他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去食堂，顺手带上了自己的饭盒。 他刚盛好饭坐下不久，镇长任达远便风风火火地走进食堂。 “赵师傅，麻烦来一个泡面，再给我加两个鸡蛋！”他大声吆喝。 “好嘞，马上就好！”赵师傅笑呵呵地应着。 任达远瞥见林宇，笑着走过来，坐在他对面：“小林啊，怎么现在才来吃早饭啊？” “嗯，有点不舒服，起晚了。”林宇敷衍回答。 第五十七章 命运多舛的人 任达远点上一根根烟，眼里闪着调侃的光芒：“听说你昨天把个孕妇给放跑了？胆子不小嘛。” 林宇低头喝了口粥，试图转移这个话题：“是一时没多想。” 谁知任达远忽然一拍桌子，声音一沉，脸色不再轻松：“什么叫没多想？” 林宇嘴角微抽，心中忍不住泛起一丝冷笑：你也配教训我？就你这一身的虚伪做派，还好意思来指指点点，真是滑稽至极。 不过，他终究只是镇上一名普通的小职员，面对眼前这位身为副镇长的任达远，还真不敢轻易顶撞。毕竟职场如战场，一言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 “林宇啊，你干得不错。”任达远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感慨，拍了拍林宇的肩膀，那手掌略显粗糙，力道却不轻，如同在传递某种信号。 “我早就发觉你是明白人，咱俩在很多事情上的看法，其实是相通的。”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加重：“现在还有些人，仗着点资历，一副官僚气十足的样子，既没文化修养，也没有一点政治觉悟。我早看这些人不顺眼了。” “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讲究民主法治的时代，偏偏还有人摆出封建官爷的派头，真让人难以置信。” “这样的干部，居然还坐得稳位置，真不知是怎么熬出来的！” 说到激动处，任达远猛地抬手，‘砰砰砰’敲着桌面，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仿佛要将心中积郁的愤懑发泄个痛快。 林宇嘴角动了动，心中却早已泛起警惕：你又来这套？上次你不也是这么拍着我肩膀，把我带去羊圈沟，然后一路洗脑，鼓动我报警？结果呢，我一腔热血地打了电话，第二天刘玉国书记就把我叫过去，罚我清厕所一个月！ 那天刘书记破口大骂的情景，林宇至今仍记忆犹新。 而那个怂恿他、煽风点火的任达远，却连个电话都没打，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置身事外。 没想到今天，这位副镇长又找上门，还摆出一副亲密无间的姿态，林宇心知肚明：他八成又在打什么算盘。这人，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任镇长，您这话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林宇挤出一丝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敷衍。 “其实，我真没做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说完，他低头三口两口把饭盒里的粥喝了个精光，随后站起身。 “我这就去参加杨镇长的早会了。” “别急着走嘛，小林。”任达远连忙伸手拦他，笑得意味深长。 “现在还不到上班时间呢，我是真心欣赏你这个人，年轻有冲劲。” 林宇无奈，只得重新坐下，心中却愈发不安。 此刻的他，如坐针毡，生怕有人撞见自己和任达远如此“亲密”地交谈，传出去后，怕是又要被刘玉国盯上。 他曾信誓旦旦地告诉母亲要辞职，但现实却让他寸步难行，现在更不能轻举妄动得罪任何一方。 “任镇长，您有话就直说吧。我这边确实得赶早会，杨镇长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林宇强笑着说，语气中透着一丝焦虑。 任达远微微一怔，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挥了挥手，“行吧行吧，你去吧，别耽误了会议。” 林宇如临大赦，立刻起身快步离开。 他深怕被人看见两人独处，若被误解成站队，那可就麻烦了。 走进杨毅的办公室时，他才发现会议已经开始了，杨毅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等他。 林宇心头一沉。之前每次都是等人齐了才开会的，看来因为那次“孕妇事件”，杨毅也开始对他冷眼相待了。 尽管心有不甘，他还是默默坐到了靠近门口的位置。 会议中，杨毅语气平稳地问道：“小艾，你说说蛮沟村那几户人家，哪一户最可能征收到社会抚养费？” 小艾显然准备不足，眼神游移，支支吾吾地回答：“几户人家……应该都可以吧？” 杨毅眉头一蹙，语气立刻冷了下来，“你对他们家情况到底了解多少？” 小艾咽了口口水，勉强答道：“乔家力今年二十五，他老婆李香林二十六，五年前结婚时还没有领证。第一胎是男孩，现在怀了二胎。” 杨毅冷笑了一声，“这些信息，对我们工作有一点帮助吗？” “我问你，他平时做什么？一年收入多少？父亲干什么？家庭负担如何？” 一连串问题抛出，小艾一时语塞，脸颊微红，只张着嘴却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杨毅脸色暗沉，语气中透出不满，“这工作做得也太不走心了，连基本的经济情况都没掌握清楚。” 鱼仔没让场面尴尬，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通村支书的号码，简短交流几句后挂断电话说出得到的信息：“爷俩都在外打工，一年十几个是肯定有的，我们现在过去吗？” “人在家吗？”杨毅问。 鱼仔耸耸肩，看了小艾一眼，“不清楚，试试看吧。” 这些原本都是小艾应提前落实的安排，确保家中有人，才能顺利开展工作。 杨毅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杨镇长！”小艾低声喊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随风飘散。 她想说自己脚崴了，不方便出行。但杨毅显然没有听见，或是根本不愿理会，已经上了车。 鱼仔和其他同事陆续跟上，小艾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办公室里，剩下林宇和小艾静静对视。 “小艾姐，我带你去吧，骑那辆摩托。”林宇试探性地说。 小艾皱了皱眉，叹了口气，从衣兜里掏出钥匙递给他。 林宇去了后院，发动摩托车驶到前院，小艾一瘸一拐地走来，吃力地坐上后座。 林宇轻启油门，小心翼翼地驶出清溪镇政府大门。 驶离镇区，进入坑洼不平的乡间土路后，林宇忍不住轻声感慨：“小艾姐，我觉得咱们俩的处境真很像啊，命运多舛。” “你说谁命运多舛？”小艾语气不善。 “别瞎琢磨好好看路！” 第五十八章 你俩回去吧 林宇愣了一下。 在他眼中，小艾也是那种在镇政府夹缝中生存的边缘人物，自己不过是个被边缘化的小职员，两人同病相怜、形影相吊，用“命运多舛”来形容，难道还不贴切？ 可他没想到，在这个纷繁复杂的权力场中，哪怕是同样不被重视的人，也未必愿意与他站在同一阵线。 林宇却不知道，此刻的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整个镇政府的“话柄”。看似没人明说，实则人人避之不及。 摩托车在乡间土路上颠簸前行，吱吱作响的车身仿佛在抗议司机的拙劣技术。 林宇，一个刚刚学会骑摩托不久的新手，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握着车把，像踩在钢丝上的杂技演员，神情紧张。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别压进坑里。 于是，他把车速降到了几乎能让蚂蚁赶超的程度，骑得像牛车似的慢吞吞。 不仅如此，那车身左右摇晃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吱！”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寂静。 后座上的小艾猝不及防，身体猛地前倾，一头撞在林宇的背上。 “哎呦！”她忍不住叫出声，脸颊腾地红了，气恼地一拳打在林宇肩膀上：“你搞什么鬼啊！” 林宇回头一笑，尴尬地解释：“前头有个坑，太大了，不敢压。” 话音刚落，他再一次缓缓拧动车把，摩托车又以蜗牛般的速度开始前行。 然而不到五分钟。 “吱！”又是一脚急刹，小艾再次被惯性带得向前扑去。 “林宇！”她气得咬牙切齿。“你再这样，我不用你开了！” 这条乡路破旧不堪，坑坑洼洼如同月球表面，原本就难行。 若每个小坑都如此对待，这短短几公里的路程，怕是要走上一个钟头。 小艾心里憋着一肚子火，甚至开始怀疑林宇是不是故意刹车。 这个念头她不愿承认，更不愿说出口，但那种被动的亲密接触让她更加恼羞成怒。 终于，两人抵达了蛮沟村。 他们的摩托车慢悠悠驶进村口时，镇政府的那辆白色越野车正好从乔家力家门口开出，车窗缓缓摇下，露出杨毅那张略显疲惫却依旧严肃的脸。 他皱着眉，看着摩托车上的两人：“艾晓柔，你们怎么现在才到？” “最近你是不是心思不在工作上了？” 小艾连忙答道：“杨镇长，我刚才在村口崴了脚，走得慢些。” “林宇骑得也不快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崴了脚？”杨毅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她的脚踝，语气顿了顿。 “那你就别再下乡了，身体要紧。” 他转而看向林宇，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笑意：“小林啊，我们三个村的计划生育攻坚月工作效率很高，这才几天，就完成了三分之一。刘书记把你安排到我们这边，是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也是对你能力的认可。” “我正想把统计任务交给你处理，这可是个重要活儿，你觉得怎么样？” 林宇一听，顿时眼睛一亮。 原本以为自己在乡里就是个没人注意的小角色，没想到还有任务分配给他！ “当然可以！我一定认真完成！”他爽快地答应。 “那以后你就别跟着下乡了。”杨毅笑道。 “总让你骑摩托太辛苦了，统计任务你在办公室做就行。” “没关系。”林宇连忙摆手。 “只要不嫌我笨就好。” 杨毅脸色一沉，正色道：“不笨，不笨！我把统计任务交给你，是因为你做得来。你只要听我的安排就好。” 话锋一转，他又换上商量的口吻：“这事你觉得能胜任吧？” 林宇哪还敢说不行？点头开口：“没问题！” “好，那我们去下一个村子，你们就别跟着了，直接回乡里。”说完，杨毅挥挥手，发动引擎，车子扬起一阵尘土，驶离了蛮沟村口。 林宇掉转车头，摩托车缓缓驶上归途的乡间小路。 他边骑边回头看了眼后座的小艾：“小艾姐，那个统计任务你知道怎么做吗？” 小艾撇撇嘴，小声嘟囔：“我怎么知道。” 林宇从后视镜里瞥见她的神情，心里一沉。 她大概是不高兴了吧？毕竟杨镇长没把任务交给她，而是给了自己。 想到这儿，他也就不再多问。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回到了镇政府后院。 林宇将车靠在墙边，慢悠悠地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素梅正趴在桌子上刷短视频，耳机里隐隐传来音乐声。 而黄主任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密集的键盘敲击声。 看到林宇进来，素梅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宇笑着说：“杨镇长给我安排了个任务，说以后不用下乡了。” “嗯。”素梅轻哼一声，继续埋头看手机。 林宇愣了愣，心想她怎么连问都不问一句任务是什么？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啊？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裴妍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她一见林宇，笑嘻嘻地走上前，伸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哟！回来了？” 林宇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回头：“你干嘛啊！打招呼也不分地方？” 裴妍吐了吐舌头，笑得调皮。素梅瞟了一眼他们，又低头继续看她的手机。 “来嘛，林哥，跟我一起玩局游戏。”裴妍邀他。 林宇连连摆手：“我不玩了，那游戏我玩了几次就删了。太难了，一局都没赢过。” “切！”裴妍撇嘴坐下，一边玩一边嘀咕：“啥也不是。” 办公室里气氛轻松，唯独林宇坐在那儿无所事事，像个局外人。 半小时后，黄主任走出办公室，看见林宇，愣了一下：“你不是去帮着搞计划生育攻坚月了吗？” 林宇连忙解释：“杨镇长让我做统计表，还说以后就不用下乡了。” 素梅这才抬起头来，困惑地问：“咦？这玩意儿还需要统计？” 黄主任“嘿”地笑了一声，转身回了办公室。 林宇越发觉得不对劲，扭头问素梅：“素梅姐，真的不用统计？” “我也不清楚，我没做过。”她耸耸肩，又低头刷起手机。 第五十九章 替罪羊 林宇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走进黄主任办公室。 “黄主任，我想问下，杨镇长交给我的任务是什么意思？” 他还没说完，黄主任打断他，语气直白：“哪来的什么任务？他是把你撇下了而已。” “你以后就在办公室好好做事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林宇愣在原地，心头一沉。 被撇下了？ 他站在办公室门口，久久没动。原本以为是重任在肩的开始，没想到竟是被边缘化了。 林宇从黄主任的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跌跌撞撞地走到走廊最上面的长椅坐下，脑袋低垂，心里左边下一个念头：完了，全都完了！ 事情的根源他完全理解，就是那个叫小凤的妈妈。 林宇心软了，放她偷偷地离开了，结果现在一连串的麻烦扑面而来，而自己被边缘化了，成为众矢之的。 中午时分，裴妍踩着高跟鞋，满面推门而入黄主任的办公室，一股香水味随风飘进来。 “黄主任，大家中午一起去吃个饭吧？我请！”她笑得灿烂，声音甜得像糖。 黄主任连头都没抬，翻着桌面的资料，淡淡道：“中午还有稿子要赶，我就不去了。你们自己安排吧。” 裴妍脸上的笑意脑筋，转头看到了素梅，立刻热络说道：“素梅姐，一起去呗？” 素梅正趴在桌面翻看文件，闻言惊头，眼眸亮晶晶的，嘴角勾起悄悄的笑，“最近在控制饮食呢，中午一般就吃点苹果。” “哦。”裴妍点了点头，转身时眼角藏不住的失落。 林宇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暗想：素梅姐这是搞哪一出？从没听她说过什么节食计划。再说了，真要减肥的人，一般都是晚饭吃少，哪有中午不吃饭的？这理由也太牵强了。 但也不戳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看手机。 裴妍此时又转向他，眼神中带着一丝不甘和试探：“你呢？也要忙吗？” 林宇顿一想，心中忐忑。他本不想去的，但看着她那张满脸的失落，又想起她刚进办公室不久，若真没人赏脸，那多难堪啊。 于是他脑袋一沉，语气平静地说：“我有时间。” 话音刚落，办公室短暂的静默。 黄主任和素梅几乎同时一愣，彼此对视了一眼，眼神复杂。 本来裴妍快放弃了，竟然听见林宇答应了。这一刻，她眼中重新燃起光彩。 “太好了，那我们两个走吧。”裴妍笑着说道。 中午两人一起去镇上小饭馆，裴妍点了两道家常菜，又叫了两碗米饭。 菜端上来后，两人边吃边聊，话题从大学趣事一路聊现在的工作生活，气氛轻松愉快。 “我去趟趟洗手间。”裴妍站起身，拿起包走向方向。 她离开后不久，桌面的手机出现了，屏幕亮了。 林宇本不想看，但手机屏幕的光太刺眼不由得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抬眼一瞧，顿时愣住了。 消息来自一个风景头像的人：“裴妍，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你若决意分手，我就从楼上跳下去。” 林宇皱了皱眉，心中泛起了一丝不安。 可紧接着他发现了更离谱的事：这个头像的人，不是那天的那个人。而昨天吃饭的时候，他无意中看到裴妍手机屏幕上另一个男人发来的消息，那人头像是海贼王里的路飞。 这完全不是一个人！ 他心头一震，闷暗骂道：天呐，这女人到底和多少人在搞暧昧？昨天还和人穿兔子装约会，今天就说要分手？这也太乱套了。 林宇心里感觉自己是不是太冒失了，不应该跟她走这么近呢。 怪不得黄主任和素梅对她敬而远之，原来是早就知道她这些事了。 如果自己再和裴妍走得太近，会不会也被孤立了？ 林宇越想越慌，浑身冒冷汗。 不行，得赶紧撇清关系，我不能欠她的人情啊。 他站起身，悄悄走到前台，把饭钱结了。 等裴妍回来要付账时，服务员告诉她：“那位先生已经结过了。” 裴妍顿此时眼睛一亮，嘴角扬起，“哟，小帅哥没看出来啊，你还挺有风度的嘛。”说着，突然一巴掌拍在了林宇的屁股上。 林宇眉头一跳，内心极度不安。他家教严谨，父母都没有打过他的屁股，结果裴妍三天两头拍自己，实在是让人尴尬又无奈。 饭后，两人走在回乡政府的路上，春风吹过，空气里混着饭菜的余味和药草的清香。 突然，裴妍的手机又响了。 她眉头皱起，语气极为不耐烦：“楚天熊，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早就结束了！都分手两个月了你还纠缠不清吗？你以为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别傻了！” “你这种纠缠的样子真令人反感，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们身后发出愤怒的男声：“你还敢说我讨厌？！” 林宇猛地转头，只见一个瘦高的青年正怒气冲地朝他们走来。 他皮肤原来黑头发，染得一片银灰色，胳膊上还有刺青，看起来像是刚从纹身店出来的混混。 “楚天熊！”裴妍瞬间愣住，声音带着一抹颤动，“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楚天熊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林宇，怒吼道：“臭娘们你说，跟我分手是不是因为他！” 林宇顿当时一脸惊恐，急忙摆手，“兄弟你误会了，我跟她是同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话未说完，裴妍抢先大声说道：“对，就是因为他！他比你高，比你帅，比你懂事！人家可是大学本科生！” 林宇整个人都傻了。 这娘们疯了吗？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自己明明只是陪吃个饭，怎么就变成了“新男友”了？ “裴妍，你别乱说话好不好！”林宇低声提醒。 但就在此时，裴妍的眼神骤变，瞳孔猛然放大，惊叫一声：“快跑！” 说完，她撒腿就往镇政府大门冲去。 林宇一头雾水，正想叫住她，回头一看，顿时吓得脚底发软。 只见楚天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正朝他冲来！ 第六十章 坐牢椅的感觉 “疯了吧？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拔刀！”林宇脸色骤变，但身体反应更快。 他没有后退，而是迎着刀锋，猛地伸出手死死扣住楚天熊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让对方手骨发麻。 “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还不放下刀子。”林宇怒喝一声，抬起膝盖，狠狠撞在楚天熊的小腿骨上。 大学时，林宇曾是散打社的核心成员，虽然平时多数练习套路，但久而久之练就了实战本能。此刻，正是这种本能救了他一命。 “好痛啊！衰仔，你敢跟我动手！”楚天熊痛叫出声，身形不稳地歪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林宇铁拳已然砸在他脸上。 “你疯了吗？竟敢动刀！” 林宇咬着牙，左臂猛地一扭，将楚天熊的手腕狠狠反转，匕首应声落地，叮当作响。 紧接着，林宇连出两拳，稳稳地轰在楚天熊的面门上，打得他鼻血直流，踉跄不已。 “误会，别打了！哥我信你了。哥我错了！”楚天熊口齿不清地哀求，脸已肿得像猪头。 林宇却没有丝毫退意。 若不是自己反应快，现在躺在地上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住手！都别打了你们俩干什么呢！”身后传来一声厉喝。 林宇却像没听见似的，怒火尚未平息，猛然踏前一步，一脚踹向楚天熊的腹部。 “呃！”楚天熊身子如断线风筝般向后飞去，重重摔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从后方抓住了林宇的胳膊，接着手臂被反扣到背后，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别动，给我蹲下，我是警察！”一名身穿制服的年轻警察冷着脸将林宇制住，随后两名辅警冲上前，将楚天熊也按倒在地。 “兄弟，别误会，我是公职人员，他先动刀的！”林宇此时也清醒了几分急忙辩解。 “你跟我废什么话，你有话你去派出所再说。”年轻警察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林宇无奈，只得闭嘴，任由他们将自己带上警车。 派出所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木头气味和淡淡的烟味。 林宇刚踏进一间办公室，迎面就是年轻警察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哎吗，怎么动手了。”林宇身子向前扑去，重重撞在墙边的铁柜上，震得脑袋嗡嗡响。 “跟你这种暴力狂有什么好客气的。蹲下，给我抱头！”警察冷声命令。 林宇只得俯身蹲下，双手抱头。 对方从裤兜中掏出手铐，一端拷住林宇手腕，另一端铐在墙边一根粗大的铁管上。 “兄弟，我真的是被冤枉的，你听我说解释行不行？”林宇焦急地低声说道。 林宇心中如坠冰窟。 作为一名选调生，正处在两年考察期内，若留下案底，别说提拔，连仕途都可能毁于一旦。这一切，他怎能不在意？ “你跟我解释什么？一会自然有人问你。”警察头也不回就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地关上。 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林宇想站起来活动一下，但苦于手铐被固定，站起身来还得撅着屁股，姿势极其难受。 他维持这个姿势将近两分钟，实在受不了，瞥见角落一个纸篓里有一团报纸，于是他伸手捡起，展开后铺在地上坐下。 半小时后，门被推开，之前那名警察走了进来，眉头一皱。 “我让你坐下了嘛？你屁股下的报纸哪来的？” “大哥，你看看我手都铐着呢，我当然是从地上捡的啊。”林宇语气中不免带些怒气。 警察没再说什么，只是掏出钥匙，解开手铐，“走吧到你了去审讯室。” 审讯室的灯光白得刺眼，冷气微微渗人。 林宇被带到一张特制的铁椅前，手脚都被锁住。 自己在电视里看得多了这个情况，但能真正坐上这个位置时候，林宇才体会到什么叫“坐牢椅”的压迫感。 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心中充满忐忑。 “警官，我觉得我有必要跟您解释一下，这一切都是误会。”林宇皱着眉，声音低沉。 坐在对面的是一名中年警察，脸上皱纹密布，一张扑克脸。 他没有回应林宇，只是淡淡道：“坐好，慢慢说。” 他点燃一支烟，吐出一口烟雾后，年轻警察退出了房间。 留下的还有一名年轻的女警察，皮肤白皙，眼睛灵动，长发束成马尾，颇有几分精致娃娃的模样。 林宇本能地多看了她一眼，却被中年警察敲桌子呵斥。 “看什么看？现在开始问话！” “你的姓名？”他语气中带着不耐。 “林宇。”林宇答道。 “年龄？职业？” “二十四岁，目前在清溪镇镇政府工作。” 那警察挑了挑眉，“镇政府嘛？你是新来的吧？” “嗯，是的我刚来不久。” “我记得你，小子。”他冷笑一声。 “前些天羊圈沟村民和书记干架，是不是你报的警？” 林宇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就是我报的。”他低声道。 “我看你小子，法律意识倒是挺强啊。”中年警察斜睨着他。 “不是知道报警嘛？那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又出事了？” “警官，这真是误会。”林宇急忙解释。 “今天中午，我和同事裴妍出去吃饭，刚出门就……” 正当他准备详细讲述经过时，中年警察的手机响了。 “等一下，我先出去一下。”他站起身接电话，走出审讯室。 林宇刚张口，准备继续对女警说，却被她抬手制止。 “你先别说了，等所长回来再说。” “可是我话还没说完呢。” “按照法律，审讯必须有两名警察在场。”她轻轻抿了一口茶，语气平静。 “等他回来再说吧。”听到警察的话，微微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好吧。” 林宇分析着，这件事情其实并不复杂。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自己都占据着道义和法律的制高点。 毕竟是楚天熊先持刀行凶，自己只是出于本能的反击，属于正当防卫，天经地义。 第六十一章 我憋不住了 “没事，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林宇干脆靠在椅背上，静静等待所长的归来。 大约几分钟过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正是派出所的所长，身穿制服，眉宇间带着一股常年在基层打磨出的冷峻气质。 “好了，你现在可以继续说了。”所长语气短促，神情凝重。 林宇调整了一下坐姿，略微清了清嗓子，开始陈述。 “今天中午，我和同事裴妍一起吃的午饭。她是刚分到清溪镇的新同事，我们关系也就一般。可是吃完饭回来的路上，她手机响了。” “我听见她说，好像是她前男友打来的，说要来找她。裴妍挺生气的，直接回了句：‘我跟你已经分手了，你还找我干什么？’” 林宇刚刚讲到这一段，忽然。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叙述。 “抱歉，你先等下。”所长皱了皱眉头，匆匆站起身。 “我出去接个电话。”他边说边走出房间，脚步带着些许急促。 林宇只好停下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屋子里只剩下他和那位叫文瑶的女警官。 她坐在桌前，默默地翻着笔记本，神情专注。 六七分钟后，所长快步返回，脸色比之前更沉了些。 他坐回座位，声音依旧很冰冷：“你再说一遍，从头开始，详细点说别漏过任何细节。” 林宇心头一紧，知道这次必须一次性说清楚。他深吸一口气，开始重新讲述。 “中午我和裴妍去吃饭，回来后她接了个电话，是她前男友打来的，名字叫楚天熊。裴妍拒绝见面，可楚天熊偏偏就在饭店门口等着我们。” “那人染了一头奶奶灰的头发，一看就不正常。我正想挡在裴妍前面，他突然从裤兜里拔出一把匕首，直接朝我扑了过来！” 林宇比划了一下，眉头紧锁，“我下意识挡住他的手，反扣了他的手腕，然后踢了他一脚……正当防卫，真的是……” 叮铃铃，叮铃铃…… 又是电话铃声。 这次所长没有多言，只是抬手朝林宇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随即掏出手机接通。 “喂？什么！怎么会这样。那好，好，我现在过去！” 挂断电话后，他脸色大变，起身朝门外奔去。 “文瑶，我们要出警，你看好这边。” “是！”文瑶立正敬礼，声音干净利落。 门口传来所长的声音：“雷子，拉警报，快走！” 哗啦啦啦！ 警铃骤响，如惊雷劈落，随即是密集的脚步声。 林宇愣愣地看着文瑶，心中五味杂陈。他试探着问：“文警官……那我现在怎么办？” 文瑶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透着一丝歉意，“我们人手紧张，只能委屈你暂时再等等了。” “审讯只能由所长主持，他不在，我们也不能擅自处理你的情况。” 林宇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仿佛一个闷棍敲在头顶。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真不好说。”文瑶摇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每次案件情况都不一样，时间不可预测。” 林宇苦笑一声，心中一股酸涩涌上来。 “文警官，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他语气带着几分哀求。 “要不你让我先回单位，等你们所长一回来，我立刻过来说清楚自己的情况。派出所离镇政府就几分钟路，保准随叫随到可以吗。” 林宇语气真挚，姿态放得很低。 “美女，你理解我下。我这要是被人知道进了派出所，那些人笑话我都能笑一年。” “对不起，你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你。”文瑶断然拒绝，态度坚决。 她收起笔记本，转身走向门口。 “喂，你别急着走啊！”林宇急了。 “咱们要不要再商量一下，喂，那要不你联系一下你们所长，问问他愿不愿意？” 嘭！话未说完，门已被关上了。 林宇坐在椅子上，气得直翻白眼：“这叫什么事啊！老子差点被捅死，现在还像犯人一样被铐着！” 脑海中浮现出镇政府黄主任的脸那张时常带着审视的脸。 再想到刘玉国，还有办公室那些平时就爱嚼舌根的同事，林宇只想撞墙。 吱呀一声门忽然又开了。 文瑶笑盈盈地走了进来，那笑容在林宇眼中犹如春风拂面。 他眼前一亮，立刻迎上去：“文警官，你同意了？我真得回单位。” “对不起你想多了，还是不行。”文瑶摇头。 “你这把审讯椅子的钥匙，已经被我同事带走了，我就算想放你，也没法放。” “要不？我帮你给你们单位打个电话解释下？”文瑶考虑再三开口道。 林宇脸色一变：“别，千万别！” 但很快，林宇又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下来：“算了，你要打，就打给我们办公室的黄主任吧。” 文瑶点头，“行，我明白了，请你耐心等一下。” 她走后，林宇望着墙上的钟表，一秒一秒地数着时间。 半小时过去，林宇忽然觉得膀胱胀痛，尿意翻涌而来。 “再撑二十分钟，他们可能就回来了。”林宇咬牙。 二十分钟过去没人回来。 “再等等……十五分钟……” 他像一头被胡萝卜吊着的驴，不断给自己希望。然而每一个希望，最终都化作泡影。 当第四轮幻想破灭时，林宇终于忍不住大喊：“文警官！文警官！” 哒哒哒脚步声由远及近。 文瑶推门而入，皱着眉：“你喊什么？怎么了？” 林宇苦着脸：“对不住啊！我憋不住了。我要上厕所。” 文瑶愣了一下，脸颊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红晕：“啊？你，你能不能再坚持一下？” 林宇快哭了：“大姐，您这是要我命啊，这种事儿怎么坚持？” “行吧，那我去给你拿个脸盆？” “麻烦你快点好吗！”林宇一字一顿，几乎是吼出来的。 没过多久，文瑶便气喘吁吁地拎来一个脸盆，放在审讯室中。 可当脸盆真正摆在林宇面前时，两人却都陷入了沉默。 第六十二章 划清界限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林宇的双手还被固定在铁椅上的靠背后，根本无法自理。 可文瑶作为一名年轻的女性，哪怕她再尽职尽责，也无法做到那一步帮他脱裤子。 她的脸色顿时变得尴尬又复杂。 “这……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林宇强忍着尿意，脸色憋得发白。 文瑶一跺脚，语气也变得急躁：“你问我？你一个大男人，连尿都控制不住，还来问我一个女孩子怎么办？” “你要是憋不住，就，就往裤子里尿呗。”她声音带着一丝羞恼，几乎是吼出来的。 林宇听得直翻白眼，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紧咬牙关，脸色铁青，闭上眼睛努力集中意志，只求再多撑一会儿。 文瑶见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表情痛苦得像是正在承受酷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歉意。 她低声问道：“你，你现在真的很难受吗？” 林宇没有回答。他已经没力气与她争辩，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控制膀胱上。 文瑶一时心虚，走到他面前，轻声问道：“你这到底憋了多久了？” 林宇睁开一只眼，看了眼墙上的钟：“也没多久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而已。” “如果你不能帮我，就别打扰我祈祷。” “祈祷？”文瑶微微一愣。 “祈祷什么？” “祈祷我膀胱别爆炸。”林宇幽幽地闭上眼睛。 这话让文瑶倒吸一口凉气。 她当然知道，膀胱憋尿时间过长，真的有可能出现裂伤甚至破裂的风险。 那不是笑话，是医学上的真实案例。 一旦出了事，她就是见死不救，严重的还可能构成过失责任。 她纠结地咬着唇，脑海里反复盘旋着责任与羞耻之间的抉择。 “医生、护士在面对病人时从不分性别，难道我就做不到？”她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终于，文瑶垂下眼帘，俏脸通红地低声说：“林宇，我可以帮你。但你得答应我，绝对不能告诉别人。” 林宇听到这话，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文姐，你要是帮我，那就是我的贵人啊。” “我要是把这事说出去，我连人都不算了。” “好了，不要再说了快点吧，我真的快顶不住了。” 文瑶咬咬牙，红着脸走到他面前，略显笨拙地伸出手，去解他的裤腰带。 “你要控制好自己，你能不能别乱想！”她忍不住低声警告。 林宇哭笑不得：“姐你逗我嘛，我现在哪还有那种心情？” 话音刚落，一股热流喷涌而出，林宇如释重负。 文瑶侧着脸，尽量不去看，心中却乱成一团。她能感受到林宇的气息，就在自己耳边，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汗味。 终于，一切结束。 “好了。”她低声说着，迅速给他提好裤子，紧接着提起脸盆，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林宇望着她仓皇的背影，神色复杂。 “她……该不会没谈过恋爱吧？”林宇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荒唐的念头。 随即狠狠地摇了摇头，低声骂自己：“你还讲不讲良心？人家救了你一命。” 正当林宇心绪翻涌时，脑海中又莫名浮现出王凝的身影。 那个曾经一个电话把他拉进这场“风波”的同事。 从王凝，他又联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女朋友苏瑶。 “奇怪这么久了她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苏瑶从高中交往到现在，整整八年，按理说她从不是那种一忙就彻底断联的人。 可自从林宇来到清溪镇之后，苏瑶竟然一次电话都没打来。 “不会是那小子白青洋吧？”林宇心中一跳，立刻又否定了自己。 苏瑶虽然贪玩，但她不是那种人。 他们从青涩年少走到如今，感情根深蒂固。 他相信苏瑶，不会轻易背叛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等这个月的计划生育攻坚任务一结束，一定请几天假回去陪陪她。” 林宇这样想着，但又忍不住自我纠正：“不行，不能等了。只要等会儿所长回来，我就立刻打电话给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墙上的时钟指向了下午六点整，所长依旧没有回来。 林宇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心里的烦躁随着饥饿和疲倦逐渐放大。 “到底执行什么任务啊？这所长到底去哪儿了？一下午都不见人影。” 正当他心中焦躁如焚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文瑶走了进来，神情有些不自然，手里端着一个饭盒和一双一次性筷子。 她把饭盒放在林宇面前，一边别过头道：“吃吧，别说我们派出所虐待你。” 林宇看着热腾腾的饭菜，顿时感激涕零：“不会不会！哪儿能说你们虐待啊？你们服务……堪称一流。” “你这个人怎么恩将仇报。服务你个大头鬼！”文瑶脸一红，气得跺脚。 “你是不是不饿？你不要吃了！” 林宇这才反应过来，想起了刚才那件事，赶紧赔笑道：“美女，你别激动。没有服务，没有服务。嘿嘿，我瞎说的。” 文瑶冷哼一声，压低声音凑近他：“看你那样，真想揍你一顿。” 说完，她转身就走，临关门前还狠狠瞪了林宇一眼。 文瑶不是因为真的生气，而是想划清界限！ 书本上说过这只是警察和“临时嫌疑人”的关系，别的，什么都不是。 嘭！房门再一次关上。 林宇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无奈地咕哝了一句：“这小警官脾气还不小。” 他打开饭盒，发现里面居然是热腾腾的猪肉白菜水饺。 但由于双手被固定，他只能撅着身子，用嘴夹起饺子，吃得狼狈又卖力。 忽然，外面传来汽车驶近的声音，随后是引擎熄火。 林宇心中一喜：“终于来了！” 门外传来文瑶的声音：“徐局长好，民警文瑶，正在值班中一切正常。” “你们所长还没回来？”一个低沉的男声问道，语气略带威严。 “还没有。” “今天晚上就你一个人值班？” “是的。”文瑶回答得干脆利落。 林宇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忍不住嘀咕：“就她一个人？这胆子也太大了……” 第六十三章 打不开就锯开 夜色渐浓，清溪镇派出所的灯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走廊内回荡着脚步声，局长背着双手，缓缓走出审讯区，脸上的疲惫掩盖不住他内心的沉重。 “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值班一个人，会不会感到孤单？”他语气关切地问身旁年轻的女警。 文瑶身形笔直，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不会孤单！我觉得挺踏实的。” 徐局长听罢，微微颔首，眉头却悄然皱起，“看来，基层所队的警力问题，确实得尽快提上议程了。” 两人边走边谈，身影逐渐隐入走廊尽头的昏黄灯光之中。 审讯室内，林宇满脸疑惑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打起了小鼓：不是这就走了？局长来了，不是应该接手审讯吗？难道还要继续把他晾在这儿？ 想到这儿，他终于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喂，还有人管我吗？文瑶，你回来！”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中犹如惊雷，“喂，快来人啊！” 徐局长脚步一顿，回头皱眉道：“小文，怎么回事，谁在那喊？” 文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还有一个案子没审完，是个小冲突，所长他们临时去了前线抓人，一直没回来。” 徐局长听完，点了点头，“那这人嚷嚷什么？” 文瑶眼神闪了闪，低声道：“他的身份有点特殊，是镇政府的工作人员。” 听到这话，徐局长脸色立刻变了变，目光一凝，转头看着她：“你说什么？镇政府的干部？” 文瑶点头，眼神有些不安地避开他的注视，低头看着他的胸前徽章。 徐局长不由一愣，心中顿时觉得不妥。这可不是个小问题！像清溪镇那位刘书记，出了名的护短儿，如果他明天跑到局里找人算账，那可就麻烦了。 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已经指向晚上九点过。 “什么案子？”他语气严肃。 “涉嫌杀人未遂。”文瑶略显紧张地回答。 徐局长眼神一凛，语气不再平静，“走，我亲自看看。” “这人为什么要杀人？”他边走边追问。 “不是他杀人，是别人想杀他。”文瑶连忙解释。 两人脚步加快，很快来到审讯室门口。徐局长脚步一顿，目光锐利地盯着门，“作案动机是什么？” 文瑶微微一怔，小声答道：“好像是因爱生恨。” 徐局长轻轻点头，推门而入，目光一扫，便在审讯桌前坐下，“文瑶，你来记录。” “是！”文瑶坐到电脑前，手指落在键盘上。 徐局长面无表情地看向林宇，声音低沉却有力，“小伙子姓名。” “林宇。” “多大了？” “我二十四。” “你的身份住址是哪？” “滨城市南街源兴胡同110号。” “你的职业是？” “我目前在镇政府文秘科。” 徐局长一只手托腮，眼神中透着几分审慎，“把事情从头到尾，给我讲清楚。” 林宇见状，赶紧直起身子，语速略快，“今天我和同事裴妍出去吃饭，刚出饭店，她的前男友楚天熊突然冲过来。裴妍说他们早就分手了，可他不依不饶，拔出匕首就朝我们冲来。” “她当时吓得站都站不稳，我一个激灵冲上去拦住他。当时情况特别危急，我只能硬着头皮上，抓住他的手腕，一脚把他踹倒。” 徐局长点了点头，继续问：“这位裴妍，多大年纪？” “二十二岁。我记得她父亲好像在土地局工作。” “啪嗒。”徐局长手中的笔掉到了桌上。 他怔怔地望着林宇，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转头看向文瑶，语气缓了几分：“人呢？裴妍现在在哪？” 文瑶低头看着电脑屏幕，“还没问她呢，所长他们带队去了。” 听完这话，徐局长缓缓站起身，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思索，“这事儿，等你们所长回来再定吧。”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喂！领导！”林宇的声音焦急，像是压抑许久后的爆发。 “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被锁在这儿六七个小时了，连口水都没喝，就这么把我晾着？” “而且您也听我说清楚了，怎么现在说走就走？” 他声音颤抖中带着怒意，眼神中满是委屈和不解。 徐局长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你说得对。那我现在让人给你把锁打开，怎么样？” 文瑶在一旁插了一句：“钥匙被带走了。” “那就锯开还愣着干嘛？” “好！”文瑶应了一声，飞快地跑了出去。 徐局长走到林宇面前，眼神忽然变得柔和，“你叫林宇？” 林宇点了点头，仍旧有些忐忑。 “哪个学校毕业的？” “南山大学，我是选调生。” “哦？”徐局长眼神顿时变了，像是在看一块璞玉，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不错，小伙子很不错。” 林宇满脸茫然。他搞不懂，刚才还冷冰冰的徐局长，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和蔼？难道是自己父亲的老战友？还是失散多年的亲戚？ “你很优秀。”徐局长又说了一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欣赏。 林宇更懵了：“啊？” “派出所的程序是规范的，不要多想。”徐局长拍拍他的肩膀。 “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说完，他大步离去。 没过多久，文瑶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拎着一把钢锯。 她跪在林宇面前，手忙脚乱地锯着锁，嘴里还嘟囔，“这破锁怎么硬得跟铁疙瘩似的……” 锯了半天，锁纹丝未动。她满头大汗，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顺着发丝滑落。 林宇默默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 “不是？你干嘛一直盯着我？”文瑶忽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羞恼。 林宇被问住了，耳根微红，“那我还能看哪？” “你看锁啊！”文瑶轻哼一声。 “我看不到啊，我也没乱看啊？”林宇小声辩解。 文瑶一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姿势，脸顿时烧得发烫。 她蹲得太低，衣领微敞，正好对着林宇的视线。 她赶紧拉了拉衣服，瞪了他一眼，“你管好自己的眼睛行吗！” 第六十四章 一夜无眠 林宇愣了一下，顿时反驳道：“你别冤枉我行吗？” 满脸无辜地摊开双手，“我都说了，我根本啥都没看嘛！” “当时你的锯齿锯了半天没锯开，气得解开衣领上那第二颗扣子，我……我从那一刻起，眼睛就不敢往你那边瞟了！” 林宇的说话得认真，语气也不像作假。 但文瑶脸上的怒气却迅速攀升，她扬起拳头，咬牙切齿地朝他挥去。 就在她的拳头即将落下的一刹那，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派出所的长一脸倦容地走了进来，眉间写满了表情。 他忽然便看到文瑶举着拳头的姿势，顿时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哎呀，小文，你要干嘛？” 文一瑶惊，连忙收起拳头，脸上掠过一瞬间慌乱，强作镇定地笑道：“没、没干什么。” “确实，什么都没干。”林宇在旁边补充，语气十分配合。 “怎么样？”所长疑惑地扫了他们一眼。 “我抓紧给他弄开。”文瑶忙解释道。 “刚才徐局长来过，说让我吧把锁锯开，先让这位同时去关押室里休息一下。” 所长听罢，点了点头，神色略显歉意。 他快步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锁被打开。 “抱歉小伙子，让你受了委屈。”所长语气诚恳求。 “我代表派出所向你道歉。” 做完后，他拍了拍林宇的肩膀说道，语气平和地道：“你的事，现在我们大致都了解了。所以今晚你先回去休息吧，别太担心了。” “对了，镇政府离我们这不远，要是想起有什么新情况，我们会尽快通知你。” 林宇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手腕，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所长，我应该算见义勇为吧？” 他心头最在意的，就是这个问题。 此时楚天熊拿着匕首冲他而来，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将对方打倒在地是出于自保。 可关键是，倒地之后，他又狠狠狠狠地踢了对方几脚。 如果这些动作被定义为“过度防卫”甚至“意图伤害”，那他的人生就有可能因此而改变。 所长眨了眨眼睛，语气变得严肃，“这个嘛，还需要听裴妍的陈述。” “另外，我们还要调取周围监控，确认当时的具体情况。监控拍到的内容，对案件的定性起关键作用。” “您放心，我们派出所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轻纵一个坏人。一定会依法办事，公正处理。” 林宇点了点头，带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回到了宿舍。 一夜的时间，几乎都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拿着手机不停地搜索“正当防卫的法律标准”、“防卫过当的界限”，可看了一整晚，也没有找到一个让他安心的答案。 第二天早上，林宇顶着两大黑眼圈，提着饭盒去了食堂。 刚刚落座，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同事们便如潮水般围上了来，七嘴八舌地追问昨天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林宇心烦意乱，不想多说，便端着饭盒默默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饭盒搁在桌面上，他盯着饭菜发呆，胃口全无。 这时，宿舍门轻轻被推开，素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林宇，你跟我说说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她走进来，语气带着担忧。 林宇一直将素梅当作亲姐姐般的人物面对，她，他没有隐瞒，把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素梅听完，脸色阴沉下来，撇嘴冷哼：“哼，这个裴妍，一听就不是省油的灯。以后你少跟她打交道，小心惹祸上身！” 林宇轻轻应了一声。 素梅似乎得到了想要的“内幕消息”，满意地点了点头，转离去。 林宇心中积压的情绪，仿佛随着诉说而得到了触觉释放。 他突然觉得肚子饿了，随即狼吞虎吞咽了饭盒里的饭菜一扫而空，随即赶往办公室。 刚推开门，他便听到里间办公室传来素梅的声音她正津津有味地向黄主任复述了他昨晚的经历。 林宇愣在门口，心里一阵发凉。 他万万没想到，刚才还一副“为你担心”的样子，素梅转身便将他的私事变成八卦谈资，抖落得一干二净。 自己事还没有官方通报给出结论呢，他就这样被人当成笑柄议论，这无疑是一种羞辱。 “真是太不像话了。这两个人啊，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黄主任语气冷冷的。 素梅笑着附和：“那可不是嘛！” 正当林宇准备踏进办公室时，对面传来裴妍的声音：“林宇，你一直站门口干嘛？为什么不进去？” 此时空气突然陷入寂静，屋里屋外都安静了。 素梅走出了办公室看了看，满脸堆笑地朝裴妍点头，又偷偷瞥了一眼林宇，眼神躲闪。 “裴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素梅语气轻快地搭话，似乎都没有发生过什么。 裴妍一边玩着手机，一边随口回答：“昨天那个死缠烂打的前男友又来找我复合了，烦了吧唧的。我实在受不了，就走了。” 说罢，她站起身来，快步走进黄主任办公室：“主任，我昨天临时有事，忘了请假，不好意思啊。” 黄主任摆摆手，语气和缓：“啊没事，给我打个电话，或者提前说一声就行。” “谢谢主任。”她转移座位，继续低头打游戏。 正当她沉浸在游戏的开局中时，文瑶推门进来。 林宇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他以为文瑶是来告诉他案件的处理结果的。 “裴妍是谁？”文瑶站在门口，语气平静。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裴妍。 裴妍重新盯着手机屏幕，轻叹了一声：“我啊。” “请你跟着我们走一趟。”文瑶语气依旧平和。 “十分钟后我去。”裴妍头也没抬，依旧沉浸在游戏中。 众人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态度？她竟然敢这么对警察说话？ 文瑶脸色一沉，语气陡然紧张：“我说的是，现在，就跟我走！” 裴妍仍在盯着手机，眉头微皱：“十分钟后我会过去，你先呆着，别影响我发挥。” 第六十五章 姐姐保你 这句话，直接把文瑶噎住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无视执法者的人。 怒火中烧，她直接走过去，夺下裴妍的手机，语气不容置疑：“我再说一遍，昨天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你涉及其中，需要配合调查。” 裴妍愣住了，脸色瞬间煞白。 “杀人？你说杀人案？” 她猛地看着林宇，声音颤抖：“是……是楚天熊要杀他吗？” 她昨天逃得匆忙，根本没有顾得上林宇。 她原以为天楚熊不会对他动手，毕竟两人无冤无仇。 林宇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昨天他持刀想要杀我，结果被我反制住了，我出手的时候。警察及时赶到，把我带走了。” 说到这里，林宇搓了一把脸，好像是很后悔昨天的一切。 自己并不是在炫耀，一个惊险至极的生死瞬间，仿佛那一刻再次盘旋在他的思绪中。 “你一直都这么勇的嘛！”裴妍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眼中写满了震惊。 “你空手夺白刃嘛？干掉了拿刀的楚天熊？你没杀了吧？”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林宇跟前，脸上写满了惊讶和兴奋连续三连问。 “你说的都对。”林宇悻悻的说道，语气平静，但眉宇间的愁云更多了。 “牛啊！兄弟我现在崇拜你了。”裴妍一拍在林宇肩膀上，声音响亮得如同拍在一面鼓上。 “我真没看出来，你身手这么好啊！” 她眼中闪着光，似乎重新认识了林宇，“你不知道，上学那会儿，楚天熊是我们学校的老大，特别横，几乎没有人敢惹他！” 她嘴角一扬，语气突然轻快起来，“以后你这个朋友，我裴妍交定了。” 说完，她转头看向文瑶，眼神一扫，“喂！你们所长在不在？” “在的。”文瑶回答得干脆。 裴妍夺二话不说，一把夺过文瑶手中自己的手机，大步流星的走出门。 文瑶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冷哼一声，咬着牙也跟了上去。 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顿时变得沉闷，黄主任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声，在办公室里听着一切。 “小梅，你进来。”黄主任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素梅答应了一声，推门进去。两人压低声音，似在密谈着什么，隐隐可见黄主任眉头紧锁，素梅时而点头，时而轻笑。 而林宇站在门口，呆呆地凝视着这扇紧闭的门，心里却泛起了一阵阵空洞的感觉。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彻底被孤立了，虽然之前混的也很差。 现在杨毅不再愿意用他了。 曾经一向护着自己的黄主任，如今也对自己不冷不热。 从大学至今，无论在哪个集体中，林宇总能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可自从进入清溪镇，一切都变了。 他仿佛被丢进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孤零零很冷漠的世界。 “吱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黄主任走了出来，手里夹着一份文件。 林宇连忙迎上去，试图打破那冰冷的尴尬：“黄主任，今天我有什么任务？” 黄主任一愣，如同很意外的发现林宇存在一般随即开口道。“你啊？” 他顿了顿，挥了挥手，“到是没什么事，目前你不用做什么。” 说完，绕过林宇就要离开。 走出去不远，他又突然回头道：“哦对了，厕所打扫工作，你没忘记吧？” “那是刘书记安排的事，别耽误了。” 语气随意，却如一把很冷的刀，狠狠扎进林宇的心头。 林宇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涨红又苍白。 素梅曾告诉他，几年前确实有轮流打扫的传统，但近两年，乡镇办公室早就请了个低保户专门负责这项工作，每次给几十块钱，了事。 她还说，等刘书记气消了，再让林宇去跟黄主任说说，也不会让他干这些活儿了。 可现在，黄主任的一句话，彻底撕碎了林宇最后的幻想。 他转头，望向里间办公室。 素梅正坐在电脑前敲击键盘，背影熟悉，却又陌生得让人心寒。 林宇走了进去，脸上挤出一丝微笑：“素梅姐，你在忙吗？” “写材料。”素梅头也不抬的回答。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现在不需要。” 林宇咬着牙，鼓起勇气问道：“素梅姐，你之前跟我说过，等书记气消了，我可以跟黄主任求情，打扫厕所……那就……” 素梅猛然转过头，脸色骤变：“林宇，你可别乱说话，我什么时候说这种话？” 林宇仿佛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素梅转回身，继续敲击键盘，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宇愣愣地看着她好久，才像失魂落魄一般走出门，坐在办公室外的连椅上。 两个多小时过去，裴妍风风火地回来了。 她一进门，就拍下了林宇的肩膀，眼睛里闪着光：“嘿！哥们，真有你的，把楚天熊那家伙收拾了，真是解气！” 一屁股坐下，靠得很近，光洁的白腿紧挨着林林宇的裤子。 林宇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却又瞥见了那条紧绷的短裤。 “喜欢吗？”裴妍眼角带笑，语气暧昧。 林宇脸一下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立刻把目光移开，咳了一声：“那个，派出所那边都解决了吗？” “楚天熊的案子，定性为持刀杀人。”裴妍拿出手机，语气突然变得紧张。 “证据确凿，没跑。” 林宇咽了口唾沫沫，小心翼翼地问：“我，我不会被处分吧？” “处分你？”裴妍斜睨微微一笑，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放心吧，有姐姐保你呢。” 说完，她又低头开始玩游戏，刚才好像那段对话只是小插曲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楚天熊的案件在全国政府闹得沸沸扬扬，林宇再次成为舆论的焦点。 但奇怪的是，派出所却再也没有找到过他。 裴妍所说的“保他”似乎不是空穴来风。 办公室内，黄主任每日忙碌，而素梅也像突然出现了无数事情一直忙碌。 第六十六章 抢位置 两人经常在里屋密谈，林宇和裴妍则被隔离在外面像个外人一样。 裴妍似乎乐在其中。没人管她，她反而更自在了。 而林宇却浑身不自在。他不想被当成透明人，更不想像个废人一样被人看轻。 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你不属于权力的圈子，只能做权力的牺牲品。 周六早上裴妍昨天下班前就已经告诉黄主任，她有事，这两天不来上班。 黄主任也乐得清闲，爽快批准。 林宇一觉睡到八点，没吃饭，直接去了办公室。 这时，里屋的门紧闭。 门后传来黄主任低沉的声音：“素梅，党政办副主任这个位子，你可得上点心，别到时候忙活半天，让别人捡了便宜。” 素梅笑得温婉，“林宇人缘那么差，这个位置不可能轮到他。” 黄主任语气中带着一瞥察觉：“林宇肯定没戏了，但你可得小心那个裴妍。” “她？”素梅一愣，脸色难看。 “她一个空降的，啥都不懂，每天都在玩游戏，能轮到她？” 黄主任轻叹一声，语气意味深长：“你工作了这么多年，这一点还看不出来？她爸是裴克业，把她扔到这个穷地方来干啥？” “还不是因为这个地方人少，职位空缺多，升得快？”素梅沉默了。 而门外的林宇，听着这一切，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 “我把你当自己人，才愿意和你说这些。”黄主任话锋一转，神情突然变得严肃。 他微微压低声音，像是在谈一件意义非凡的隐秘之事。 “如果‘二师兄’真打算这么做，你只能在任命下来之前，把这件事情搞定。” “我能搞得定他？”素梅翻了个白眼，语气带着几分气馁。 “你也知道，人家才是大佬。动动嘴就能决定我们命运。” 黄队长微微皱眉，抬眼看着她：“人情世故你懂吧？你在体制内混了这么多年，这点事还用我教你吗？” 素梅嘴角抽了出来，突然正色道：“好，你说多少合适？”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黄主任问住了。 眼神微微暗示，显然心中并没有什么主意。 黄主任从未真正靠“送礼”起家，他能坐到党政办主任的位置，靠的是写素材的真本事。 “这个看你自己的实力吧。”黄主任有些敷衍着，起身准备离开。 素梅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黄主任脚步要点。 “你等以后升职了，把写材料的活教我点儿，我也不想一辈子当个打杂的。” 黄主任嘴角一挑，压低噪音音道：“这还不简单，等你坐上党政办主任的位置，材料的事情就换林宇干。” 说完，他拉开门走出去。 门外，林宇已经悄然退后了两步，站在门边故作镇定。 “黄主任，早上好。” 黄主任只瞥了地点点头，没有多看一眼，便转向镇长任达远的办公室。 林宇站在走廊上心里翻江倒海。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冰冷的机关单位里，居然也暗流涌动，勾心斗角。 林宇抓起一份报纸，却根本看不出来，脑子里全是黄主任和素梅的对话。 原来，这里的权力游戏如此血腥。 有人把你当朋友，有人却把你当工具这一切都不再是平凡的工作。 “喂，帅哥发什么呆呢？”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裴妍走了进来，今天的她穿得格外惹眼。 一身大红配着红色高跟鞋，像一朵盛开的艳丽玫瑰，招摇而明艳。 林宇瞥了一眼，“看看新闻。” “你别逗了，报纸都拿反了。”裴妍撇嘴一笑。 “你确定自己看的是新闻吗？” 林宇干笑两声，“练练眼力呗，要不我读一段给你听？” “免了。”裴妍毫不客气地坐在自己身边，裙子摆挥挥挥手，香风扑鼻，“我问你个事。” 林宇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什么事？” 裴妍笑眯眯地凑近他：“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林宇一愣，脑子里猛地闪过一连串画面。 裴妍确实讲义气，自从楚天熊的事后，她三番五次请他吃饭，言语中颇有感恩之意。 他抢着付账，却一次都没有成功，钱都被她硬塞回来了。 可除此之外，她在工作上几乎是“零贡献”。 穿着浮夸，言行肆意，脾气火爆，口无遮拦，有时还抽烟！ 更别说她对领导毫无敬畏之心，办公室的风评差得一塌糊涂。 若不是自己现在陷入这种困境，林宇根本不会和人往太深。 “我觉得你挺好的啊。”林宇斟酌半天着回答。 “你干嘛突然问这个问题？” “你怎么傻乎乎的？你是不是想要泡我。”裴妍突然眨着眼睛，笑得意味着深长。 林宇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你可别胡说八道啊，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那就好，那就好。”裴妍点点头，表情满意。 “这个答案我挺满意的。” 林宇越摸越不着头脑了。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试探？是调侃？还是……有目的？ “我们是朋友，很好的朋友。”林宇此时也放心的说道。 “对，很好的朋友。”裴妍笑着搂住他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 镇长任达远远地走了进来。 看到裴妍的那一刻，任达远露出了极为欣喜的笑容：“裴妍，还记得我吗？” 裴妍猛地起身，站得笔直，声音乖巧：“程叔叔，你好。” 任达远点头笑道：“昨晚还和你爸一起吃饭呢，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哒，程叔叔。”裴妍甜甜回应道。 任达远转向朝准确办公室走去，背影沉稳而从容。 裴妍伸个懒腰，发出一声闷闷的叹息，又坐回连椅上，掏出手机继续玩游戏。 上午十点，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声音急促。 林宇拿起话筒：“喂，您好。” “你好，麻烦下，我找林宇。”电话那头，是一位温和却带着威严的女性声音。 “你是哪位啊？”林宇有些疑惑。 “你就是林宇吧？我现在就在你们镇政府门口，想和你见一面。方便吗？” 林宇一愣。打到办公室座机的，一般都不是熟人。 第六十七章 婉拒三万元 可对方既然已经到了门口，拒绝显然不合适。 “方便，您等一下我这就过去了。” 挂断电话，急急忙忙的便往外走。 “喂！”裴妍皱眉，“你去哪？” “找有人我。”林宇指了指门外。 裴妍不满地撇嘴：“快点回来啊，别把我一个人扔办公室，万一有任务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林宇点了点头，快步走向大门。 走出门口，环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任何自己熟悉的人。 心里一动，忽然起来怀疑：该不会是哪个同学搞恶作剧，找个女的打电话捉弄他吧？ 正准备转身回去时，一辆黑色福特车停在门前。 车门打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身穿淡蓝色旗袍，精致高挑纤细，长发挽起，妆容得体，气质优雅大方。 她朝林宇微微一笑：“你是林宇吧？” 林宇愣住了，看着眼前气质不凡、衣着讲究的中年女人，目光中飞快地搜寻着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对方到底是谁。 这个人他从未见过。 “阿姨，您好。”林宇恭敬有礼的开口问道。 “请问……您认识我吗？” 女人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点头：“初次见面。” 林宇更加迷惑了：“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女人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满意。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在车上聊天吧。” 说完，她转向坐进了驾驶位置，动作从容优雅。 林宇犹豫了半秒，看到她神情坦然，便绕到了另一侧，坐上了副驾驶。 一上车，一股刺鼻的香水味道扑面而来，使他更加紧张。 “阿姨，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女人一边启动车子里的空调，一边笑着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裴妍的母亲。” 林宇一愣，脑袋“嗡”地一下炸开。 “我听说你前些天救了妍妍。”她的语气温柔中透着一丝打量。 “我的本意是想请你到家里坐坐，只是听说你们单位最近忙，连周末都不放假，我这才亲自过来。” 林宇腼腆地笑了，“阿姨，您太客气了。” “听说你是今年刚考过来的选调生？”裴母边说边从后座拿出一个精致的小包子。 “是的。”林宇点头，语气中透着几分苦涩。 “你老家是滨城，怎么跑来乐清县偏远的小镇？”她语气中透着疑惑，好像是关系自己，也像在探底。 林宇轻轻一笑，眼中浮现一无力：“不提也罢了。” 裴母微微一愣，原来对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小伙子竟然会用这么沉稳的语气回应。 不过这反倒让她对林宇更感兴趣了看来，这孩子经历过一些事情，不是那种只会脑子读书的书呆子。 她重新打起量来：穿着普通但干净利落，神情内敛。 虽然说是滨城人，家庭条件估计也只是小康而已。 她突然笑了：“别放在心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说罢，她从包里拿出三沓红色钞票，整整齐齐，厚实明艳。 “这三万块钱，是阿姨的一点心意。虽然不多，但也算我们对你的一份感谢。” 林宇一惊，连忙摆手：“阿姨，这可不行啊！” “我和裴妍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您不能让我难做啊？” 裴母笑着将钱塞向他：“别客气，这点钱不是什么大事。” 林宇连连后退，干脆将放回后座：“阿姨，这钱我真不能要。我从小接受的教育，不支持我这么做的。” 他语气认真，语速不快，却字字铿锵：“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自己的心安比什么都重要。” 裴母顿目光一闪，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她嘴角扬起，淡淡一笑：“现在像你这样不贪财的孩子，真的难能可贵。” 林宇望向窗外，神情安静如水：“我爸妈都是普通工人，没什么文化，但他们从小都让我做一个正直的人。” “我知道这个社会复杂，有时候坚持原则会被人笑话。但那又怎么样？我不想让自己成为我讨厌的人。” 裴母看着林宇，内心五味杂陈。 说实话，她对这种朴素的穷人想法有些不喜欢。 可林宇说得这么真诚，她反而不好多说话。 沉默片刻，她语气一转：“你知道的，裴妍她爸在乐清县还有点人脉。如果你想换个单位，或者进个更好的部门，我们也许能帮得上点忙。” 林宇心里一动，但嘴上依然坚持：“谢谢阿姨的好意，只是……我现在挺好的。” 虽然他现在恨不得马上就离开这个地方，但作为一个刚踏入工作场所的新人，他还是拉不下那张脸去求人。 “你和裴妍，在同一个办公室吧？”裴母继续问道。 “是。”林宇点头。 “那她平时表现怎么样？”她语气平静，神情却有些期待。 林宇从小就被家长式审问给熏陶出来了，这类问题他再熟悉不过了。 “裴妍性格很开朗，对同事宇都挺热情的。” 林斟酌着措辞，“她爱笑，说话直爽，跟大家关心得也不错。” “工作上，她和我一样，刚开始，有些业务还不太熟练，但在慢慢进步。” “当然了，她也有一些小缺点。” 裴母神色一凛好奇的问道：“说说看，什么缺点？” 林宇心里暗自腹诽：你闺女在单位的风评简直一言难尽，脾气臭、作风浮躁、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但他只是笑了笑：“她的穿着风格，比较随性。如果能稍微正式一点，可能更适合单位的节奏。” 这话一出，裴母愣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地笑了。 她当然知道自家闺女的“风格”有多辣眼睛。可林挑的这个“缺点”，却让她产生了别样的联想。 如果一个男人开始想象女人的穿着，那说明他对她的外表有了关注，对她的外表有了期待。 “你说得对。”她突然笑开了。 “妍妍平时就是太随意了，这方面确实应该改改。” “不过你也别太在意了，她这个孩子大大咧咧的，从来不关心外表，其实我提醒她。” 林宇赶紧摆手：“别别别，你别说是我说的，她知道肯定不高兴了。” 第六十八章 工程项目 “行行行。”裴母笑得更灿烂了。 “我就说是我自己观察到的，规劝规劝她。” 她顿了顿，温柔地说：今天真是打扰了。改天好了，让妍妍带你去家里吃饭。” “对了，我来找你这件事就别告诉她了。” 林宇如释重负：“好，阿姨那我就先回去了。” 转身推开车门下车后，行着注目礼看着那辆福特缓缓驶离。 车内，裴妈妈嘴角微微上扬自言自语道，“这个小伙子，不仅长得好，看上去也很有原则。” “选调生么，能在两年提拔，那前景是一片光明的。” “如果真的和裴妍能走在一起，那也正好为女儿省了桩大事。” 林宇微微眯起眼睛，心思里反复咀嚼着刚才裴妍母亲的话语。 走进大楼后，缓步来到办公室。 “林宇，谁来找你了？”裴妍抬头问道，语气中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林宇随口答道，“哦！一个老朋友。” 裴妍无所谓的点点头。 没有纠缠这个事，她从桌面上抽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这个是县办公厅的指示。他们刚刚来过电话，明天早上开会，书记和镇长都得去。你把通知重新写一遍吧。” 林宇接过纸条，匆匆扫了一眼，纸上字迹歪且斜且潦草。 内容是：“通知，明天上午八点钟，各乡镇委党书记、镇长到办公室政府三楼会议室。 招开关于水力工cheng会议，要求着正装，请假请联系韩副县长。” 林宇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有着几分无奈。 这点内容写的乱七八糟，竟然还有拼音。 林宇没有迟疑直接拿起笔，干净利落地重新抄写了一份通知。 手指在纸上飞快移动，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就这么点文化水平，怎么可能当上党政办副主任？ 难黄主任对她强烈反感。 写好条子后，他快步向精确办公室走去，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 还没到门前，他就听见屋里传来争执的声音。 “刘书记，你再考虑一下行吗？” “我找到的这支施工队，是老资质的。干过不少类似的项目，技术和经验都过硬。” 任达远的声音中气十足，信心十足。 并补充道，“前一段时间，他们还和杨镇长碰过面。” “您当时不在。这家公司的架构和过往业绩，杨镇长都已经了解了。” “嗯，我确实看过。”杨毅清了清嗓子。 “为了让您更清楚了解，我还专门打印了一份资料您看看。” “资料？看那些东西有必要吗？”刘玉国的声音略显不耐，带着一丝不悦。 “这件事情有这么麻烦吗？挖个沟而已，随便找个小工头就行了，非得整什么公司资质？搞得这么繁琐。” 他顿了顿，语气渐渐转冷，“再说了，县里的会议都还没开呢，你们急什么？” 任达远也不再客气开口，“我们早做准备，总没坏处。再说了，之前我也跟着林副县长干过几年，这件事要是干砸了，我可交代不了。” “说得对。”刘玉国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 “林副县长是你的老上级呀，从这个角度看，你再合适不过了。” 这时，林宇敲响了敲门。 “进来。”刘玉国喊了一声。 林宇推门而入，走到桌前汇报：“刘书记，县政府那边刚来通知，明天上午八点开会，书记和镇长都得去。” 刘玉国接过通知，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随手将纸条递给了任达远，“任镇长，我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得去市里看看。你帮我和林副县长请个假。” 任达远立刻答应了，“哎呀，书记身体重要，不能硬扛着。您如果倒下去，咱清溪镇还怎么正常运转？”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乐开了花。 清水河蜿蜒横跨清溪镇，长十七八里，整个工程真干起来，少说也得半年。 这不是一个小活儿，是一个富得流油的大项目。 之前他还担心刘玉国要跟他一起分这块“蛋糕”，可现在看来，刘书记竟然主动把“肥肉”推给了他？他怎能不喜出望外！ “哈，别开玩笑了。”刘玉国一笑。 “放心，没了谁都行，地球照样会转。” “好了，你们先忙去吧，我再看看黄主任送来的材料。” 任达远连忙起身，点头哈腰，“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他和杨毅匆匆离开。 林宇走在他们后头，临出门时，正好一只脚刚走出去，另一只脚在屋里，就听见刘玉国屋里传来阵阵低沉的冷意。 “哼哼！”那笑声阴森得让林宇背后一凉，头皮发麻。 他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刘玉国表面是自己放手，暗地里设了个局给任达远跳？ 但他懒得管这些勾心斗角论心狠手辣，刘玉国是老狐狸。 任达远也不是省油灯。两个都不是什么善茬。让他们斗去吧，狗咬狗，自己当个看戏的就好了。 回到办公室，素梅冲他招了招手。 走进里屋，林宇面无表情地问：“找我有事？” 他的语气冰冷，连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 素梅至今对他态度冷淡，其实也无非是形势所迫。 全镇上下几乎没人见他，她不想被牵连，自然得划清界限。 说到底，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可以说整个清溪镇曾经对他最友善的人，非素梅莫属。他心里明白这一点。 “林宇，你……手头宽裕吗？”素梅低声问道，眼神闪烁，瞥了一下角落里的裴妍正聚精会神敲着电脑。 “我急需两千块钱，今天晚上我值班，明天如果不能还你的话，后天肯定还你，行吗？” 林宇一下子就明白了。 早上黄主任不是才给她“支了招”，教她学点人情世故吗？这会儿，她和刘书记一起值夜班，那用意不言而喻。 “行。”林宇点点头，打开钱包，数出两千块递了过去。 剩下的钱，只够他吃两顿饭。 “谢谢你。”素梅轻声说了一句，随即收起钱转身回屋。 林宇从没经历过送礼之事。 家里几代人都没有过官场经历，哪懂这些弯弯绕。 他反倒对素梅的行为充满好奇：她到底会怎么送？送什么？怎么开口？ 第六十九章 鱼儿咬钩了 于是，他悄悄观察她的一个下午。 可以让他失望的是，整整一个下午，素梅连门都没出来。 “走啦。”裴妍收拾好东西，头也没有回地走了。 几乎同时，素梅也匆匆拎着饭盒离开了。 林宇拿起自己的饭盒，轻轻跟上。 他今晚一定要搞清楚，素梅到底怎么玩的。 然而，吃饭过后，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晚上八点半，素梅一直没有离开乡政府大楼，甚至都没换地方。 她坐在值班室里，吃一边休闲一边打游戏，脸上波澜不惊。 突然，她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出了房间。 林宇也起身走出办公室。 “咦，你还没走啊？”素梅见到他，略显惊讶。 “看点报纸，学习学习。”林宇晃了手中的报纸。 “早点回去休息吧。”她轻声说道。 林宇点点头，转身离开。 然而刚走出几步，他猛然停住脚步，随即调转方向，悄然折回办公室，从窗户一角望去。 这时的素梅，正站在刘玉国办公室门前，轻轻敲着敲门。 林宇站在黑暗中，看见素梅敲门的动作，心头猛地一紧。 他深吸一口气，脚步轻快地走向楼梯地靠近精准办公室。 他低身蹲下，侧耳细听，时不时回头张望，确认楼道里无人注意他。 林宇从来没干过偷听过这种事，此时他的心跳却像脱缰的野马，砰砰作响。 屋里刘玉国端坐在办公椅上，脸上挂着一层虚伪的笑意，看着面前有些局促不安的素梅，“素梅，有什么事找我啊？” 素梅双手紧握，声音微弱：“刘书记，我来我们乡政府也有些年头了。虽然没啥夸耀的成绩，但我心里，一直盼着能有进步。”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浅灰色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面，那动作，就像是献上一件祭品。 “哎哟，你这是咋了？”刘玉国眉毛一挑，故作惊讶。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有什么话不能直说？还搞这套？” 素梅讪讪一笑，“就一点小意思，表达一下我的心意。” 她眼神有些飘忽，整个人僵硬得像根木头。第一次送礼，她心里慌了。 刘玉国却没有看信封一眼，反倒眼神完全灼灼地盯着她看，笑里透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深意，“你想说什么，其实可以直说嘛。你看你，弄得像特务接头一样。” 素梅心中一心，强撑着说道：“我是想……听黄主任说，党政办希望还缺个副主任，我想着能挑战一下。” 她话音未落，刘玉国眼中掠过一丝精光，转瞬即逝。 党政办副主任的位置，他早就留了出来，本就是一个诱饵，钓鱼用的。 如今，鱼儿终于咬钩了。 “这件事啊，得慎重。”他慢条斯理说着。 “这个位置，不过将来接替黄主任的，要求可不低啊。你是第六个来找我的人。” “之前我都没有答应。”他顿了顿，语气意思是深长。 “因为我怕他们干不好。” 素梅急了，脱口而出：“我可以的！” 话一出口，她便慌忙闭嘴，不敢再多言。 刘玉国轻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着这一场烟，慢慢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低沉：“我当然知道你行。可你知道，党政办副主任，历来都是男的。” “有时候，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习惯的问题。写材料、办事，那都是粗活、累活。” 他说着，慢慢坐到了她身边。 素梅子身子一震，条件反射地往旁边缩了缩，声音都有些发颤：“刘书记，在这里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了？”刘玉国笑着伸出手臂，搂住了她的肩膀。 “我们是同事，是家人。聊聊工作，聊聊理想，互相关心你说呢？” 素梅脸色煞白，彻底乱了阵脚。 她平日里虽然与男同事打闹惯了，但从未经历过“真刀真枪”的这种情况。此刻，她只想着。 “刘书记你有什么目标吗？”她声音发虚，话锋一转，猛地站起身来。 刘玉国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臂，猛地一拽，素梅顿时跌进了他怀里。 “我的目标啊？”他嘴角一笑，声音低沉。 “就是和你一起，探讨人生的真谛。” 门外，林宇听得清清楚楚，浑身就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僵硬。 他双拳紧握，额头的汗水直往下淌。 他该冲进去吗？ 冲进去，他很大概率会得罪刘玉国，前程尽毁。 但如果转身离开，他这辈子都可能无法原谅自己。 他心中挣扎，左右为难。 突然，屋里传来素梅的声音：“喂，能换个地方吗？” 室内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 “换地方？换地方？”刘玉国笑着追问。 “单位里不方便。”素梅喘着气，声音断断续续。 “恐怕人看见了……明天下午，我去县里找你，好不好？” 刘玉国沉默了片刻，随即大笑：“好啊！” “啪！”一声轻响。 “哎呀，你又打我屁股讨厌！”素梅娇嗔道。 林宇听到此处，整个人仿佛石化。 他愕然站在门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林宇脑子有些宕机。自己考虑过很多情况。 从来没有想过，素梅……素梅姐，竟然答应了！ 那个平日里自尊自重的素梅竟然对那个油腻腻的刘玉国……低头？ 他的心如刀割，胸腔里仿佛被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我先回去了。”素梅的声音再次响起。 “很多同事都还没休息，要是被撞见我还得解释。” 林宇听到这句话，立刻出现，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宿舍。 他一头扎进床上，拉起被子蒙住脸，脑子里却全是刚才那一幕幕不堪入目的画面。 那一夜，他滚转反侧，几乎没睡。 第二天一早，林宇强打起精神，提着饭盒走进办公室。 素梅正坐在外间长椅上，托着腮帮子，望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素梅姐，早。”林宇走进屋里，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 “啊，早啊。”素梅转过头，眼神略显迷茫。 林宇放下饭盒，拿起扫帚准备打扫。 素梅突然从包里掏出一沓钱，递给他：“林宇，这钱还你。” 第七十章 蝴蝶效应 林宇愣了一下：“不着急的，你不是说要用两天吗？” 素梅没有解释，只是摇了摇头，眼神飘忽。 林宇心里明白了钱根本不重要，刘玉国要的是人。 他强忍着怒火接过，低头默默扫地，不再说话。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院内，车门打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女人走了过来，踩着高跟鞋脚步有些生硬的进入了办公室。 林宇一愣，脱口而出：“我去！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裴妍走进来，一脸茫然地扯了扯扯衣摆：“别提了，我妈昨天非给我买了几套这种衣服，还逼我染了黑发。说这样才正式。” 她说着，重新坐在椅子上，转头看向林宇：“我这个打扮好看吗？” 林宇望着她那套束腰小西服，黑发高盘，精致妆容，心里不禁一震。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清溪镇，除了政治斗争和权色交易，似乎还有一些东西，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林宇侧头扫了素梅一眼，心中暗自吐槽：你漂不漂亮，自己不会照镜子？问我干嘛？ 他本想反问一句：“你为啥不去问问素梅呢？” 但眼看着素梅还在一旁低头整理文件，他把话咽了下去，只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呃！这样穿，能体现出你知性美吧。” 他刚想再接着说点什么，脑海却忽然闪现出昨天下午的情景。 裴妍的母亲神色严肃地把他叫到楼后，低声问道女儿平常穿衣风格如何。 他当时随口说了句“挺随意的”，没想到竟然引发了这么大的蝴蝶效应。 他暗自摇头：这裴妍的妈妈，看着文质彬彬的，办起事来却果断得惊人！ 裴妍似乎还没从早上的烦躁中缓过来，眉头紧蹙，眼神往天花板一翻。 “我妈昨晚跟中了邪似的，非逼我穿这身衣服。她肯定是听了单位里某个傻子的胡说八道，才拿我当实验品。” 她咬牙切齿道：“而且我敢打赌，那人肯定就在我们这个办公室里。” “等我查到是谁，哼，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说到这儿，她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笑容一闪，“对了，林宇，我妈还说，哪天让你去我们家做客。” 林宇听得一愣，瞳孔微缩，声音都有些发虚：“啊？为啥啊？” 虽然这话昨天他已经听裴母亲口亲耳听过，但他必须装作一脸茫然。 “还能为啥？因为你上次帮过我呗。”裴妍撇撇嘴。 林宇干笑两声：“阿姨太客气了，真不必这么破费。” 他话音刚落，裴妍的表情忽然严肃下来，笑容收得干干净净，“我妈没找过你吧？” 林宇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我那会儿去给领导送报纸了。” 说完，他顺势抓起一摞报纸，赶紧往刘玉国的办公室走去。 刘玉国正翘着腿、仰坐在椅子里抽烟，烟圈在他眼前腾腾升起。 “刘书记，这是今天的报纸。”林宇把报纸放在他桌上。 刘玉国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像是根本没听见似的。 林宇轻叹一口气，转身离开，随后走向任达远的办公室。 他轻轻敲了敲门，门里响起一声温和的回应，“进来吧，小林。” 门开了，任达远亲自站在门口，脸上挂着一贯的笑意：“快进来，快进来。” 林宇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踏进房间，“我是来送报纸的。” 他本不想多停留。刘玉国的冷漠让他心情有些低落，而任达远虽然待人和善，但他在镇政府内部的处境却不算好，林宇不想因此被别人误会与他走得太近。 “别急着走嘛。”任达远轻轻按住他的肩膀，笑容温和，“坐下聊两句。” 林宇只得依言坐下，心中却在暗自起誓：不管任达远说什么，自己绝不会再为他当挡箭牌了。 “听说你最近的工作碰了些壁？”任达远斟酌着语气。 “年轻人嘛，有什么委屈的，也可以和我讲讲。” 林宇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疲惫：“我经验不足，做事考虑不周，在这里，我愿意向您检讨。” 他的语气谦逊，话却说得不甘。 刘玉国都已经不再追究了，为何任达远还要揪着不放？是想彰显他的领导威严？ 任达远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吃点亏，是成长的必经之路。你现在经历的这些，将来跟着我办事也会更得力。” 他说着站起身，从衣架上取下西装外套：“我现在得去参加个会，等我回来，咱们再好好聊聊。” 林宇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一阵狐疑：他说的“跟着我”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想把自己拉进他的圈子？这么一来，别人岂不是要说我们狼狈为奸？ 他轻轻关上镇长办公室的门，回到了自己工位。 “素梅，来帮我写份材料。”黄轩忽然打开了隔间门，向素梅招了招手。 素梅轻声应了一句，跟着他走进了办公室，并顺手把门带上。 裴妍撇了撇嘴，戏谑地看向林宇，忽然冲他勾了勾手指。 “干嘛？”林宇侧头问。 “你说，他们俩在屋里该不会没干好事吧？”裴妍坏笑着压低声音。 林宇懒得搭理她，转身坐回椅子，语气冷淡：“少管闲事，你游戏里正有人打你呢。” 他扫了一眼她手机屏幕，只见裴妍游戏中的角色一个穿着吉利服的小人正被一阵枪林弹雨击倒。 午饭刚过，刘玉国夹着个皮包，走进办公室，语气平静地说道：“黄主任。” 黄轩立刻跳起来，拉开里间办公室的门：“刘书记，我在这儿呢。” “我下午有点事，先走一趟，有事打我电话。”刘玉国说完，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在素梅脸上略作停留，然后迈步离开。 黄轩皱了皱眉，心里犯嘀咕：这刘书记今天怎么奇怪？以前走人从不打招呼，今天却特地告诉我一声？ 林宇也心生疑窦：难不成……素梅真的要跟刘玉国走？ 他下意识看向素梅，只见她脸上泛起明显的红晕，眼神游离不定，双手紧张地拧着衣角，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 第七十一章 我们不合适 “喂！”裴妍忽然喊了一声，把手机往他桌上一丢，“你帮我玩一局，我去趟洗手间。” 裴妍一走，林宇转头看向素梅，试探地问：“素梅姐，下午你有空吗？能帮我个小忙？” “什么事？”素梅有些警觉。 “我衣服扣子掉了，你下午能不能帮我一下。”林宇撒了个小谎。 “哦，一会儿再说吧。”素梅语气敷衍。 这时，素梅的手机“叮咚”一声响起。她迅速拿出手机，扫了一眼后脸色更红了，眼神中多了一分慌乱。 林宇心中一沉，已经猜到她的决定。 果然，半小时后，素梅站起身来，轻轻推开里屋办公室的门：“黄主任，我家里有点急事，想先走一趟。” “行，你去吧。”黄轩头也没抬地答应了。 素梅整理了一下头发，提起包，脚步匆匆地离去。 林宇目送她的背影，神情复杂，眼中隐隐浮现出一丝失望。 “喂，你干嘛老盯着她看？”裴妍回来了，撇嘴问。 “你喜欢这种类型啊？” 林宇被问得一愣，随口答道：“别胡说，我有女朋友。” “男人嘴上说着专一，眼睛倒是挺忙的。”裴妍低头继续玩她的游戏。 林宇刚想辩解，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女朋友苏瑶的来电。 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林宇因为工作上的压力，常常忽视了她的感受。 “喂，瑶瑶。”他接起电话，语气温柔，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苏瑶的声音低低地传来：“林宇，我们……分手吧。” 林宇听到电话里的那句话，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一样，脑袋“嗡”地一下，差点没当场炸开。 “你说什么？”他声音拔高，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 “为什么会这样？你在骗我对不对？”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顾不得办公室里其他人的目光，快步冲出门去。 阳光刺眼，他走到院子尽头，躲到一处墙角背阴的地方，深吸一口气才再次把电话贴到耳边。 “瑶瑶，周末我不是不想去看你……是因为我们单位这段时间压根儿就没放假。” 林宇说话时，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焦急与隐忍。 “我们这边搞计划生育整顿月，任务压得紧，估计得一个月后才能调休。” 他顿了顿，语气哀求：“别生气，好吗？等我一放假，第一个就去找你。” 可电话那头的苏瑶却打断了他的话，语调冷静得让他有些不适应。 “林宇，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我们之间，可能真的不太合适。” 林宇的心猛地一紧，像被什么东西无形地绞住。 “你在说什么疯话？”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就因为我的工作吗？”他几乎是带着一点怒意继续说。 “你要是嫌我工作太忙、离你远，那我现在就辞职！我可以换个城市，换个岗位，只要能在你身边。” 苏瑶听到这话，原本冷硬的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一些，她沉默了几秒，声音有些哽咽：“不，林宇，你千万不要辞职……你考上选调生多不容易，这是你梦寐以求的机会。你要是因为我放弃前途，我这辈子都会内疚。” “等你回来吧，咱们，咱们再聊。” 林宇听着她的语气，心里一阵莫名的酸楚。 他轻声道：“瑶瑶，不管你能不能顺利考上编制，我都不会改变对你的感情。” “你一直都是我心里的那个唯一，所以，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好不好？”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苏瑶轻轻的一句：“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苏瑶把手机缓缓放在桌上，指尖摩挲着黑色的边框。 她望着逐渐暗下去的屏幕，嘴角轻轻动了动，低声呢喃：“对不起，亲爱的。” 与此同时，林宇站在院墙边，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他完全搞不明白苏瑶到底怎么了。 难道是这段时间，她一个人在家备考，压力太大，情绪出了问题？ 他皱着眉，掏出手机，一边翻通讯录，一边心中快速思索。 最终，他拨通了王凝的电话。 电话刚响了几声，那头就传来一声懒洋洋的问候：“喂？谁啊？” 王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倦意，显然刚从睡梦中爬起来。 “是我。”林宇语气着急，“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王凝听他语气不对，立刻坐直了身体，困意一扫而空：“什么事？你说。” “我觉得苏瑶最近情绪不太对劲，可能是因为一个人在家复习太久了，情绪压抑。”林宇急切地说，“我想请你，偶尔抽空陪她出去走走，别让她太孤单。” 王凝听到这话，顿时一阵无语。 这个傻小子……都这样了，还在为了苏瑶着想？ 她犹豫了一下，握着手机的手攥紧了些。 “林宇，我其实……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她声音低了些，心里却像打鼓一样，矛盾至极。 “什么事？”林宇皱眉，他已经感觉到王凝语气里的异样。 王凝一向直来直去，这样吞吞吐吐反倒更加不寻常。 “你别生气啊，我也只是听别人说的……”她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 “有人说，最近苏瑶和白青洋走得很近，好像白青洋在追求她。” 林宇愣了一下，随后苦笑了一声。 “这不可能。苏瑶不是那样的人。”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我们感情一直很稳定，是奔着结婚去的。白青洋那家伙？他连追求的资格都没有。” 可话还未说完，林宇忽然想起苏瑶刚才的电话内容她提出了分手。 一阵冷风从他心里刮过。 他猛地站起身来，脸色阴沉。 难道她真的动摇了？ 电话那头，王凝还在努力圆场：“也可能是白青洋自作多情，故意在外面说这些话，想挑拨你们感情。” “你放心，我会再……” 可她话刚说到一半，电话那边就传来“嘟嘟”的忙音。 林宇已经挂断了电话。 王凝握着手机，愣了片刻。她忽然有些懊悔，仿佛自己不小心捅了什么篓子。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她轻轻叹了口气。 第七十二章 林宇发火 此时的林宇，整个人像丢了魂。 他慢慢走回办公室，低头坐在桌前，双手托着下巴，目光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天色，眉头紧紧皱着。 他心里翻来覆去的问自己：苏瑶真的会背叛自己吗？ 她怎么会这样？他想立刻请假回去，当面问清楚。 但他走不开。就在他陷入沉思时，旁边的办公桌上传来“咚咚咚”的敲击声。 “干嘛呢？失恋啦？”裴妍笑眯眯地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一点打趣。 林宇被她突然的声音惊了一下，抬眼看她，又低下头，没有接话。 裴妍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陈副镇长刚刚拿过来一份文件，让你复印十份，复印完了送到他办公室。” 林宇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阴沉，“他点名让我复印的吗？” 裴妍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发火。 林宇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声音压抑着怒火：“你是不是觉得，有点什么事就该我去做？我这不是复印机！” 裴妍的笑容僵在脸上，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 一时间，空气中仿佛凝固了。 林宇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虽然自己也意识到了。 但自己已经无法再压抑心中的焦虑与痛苦了。 裴妍眉头一挑，脸色猛地沉了下来：“你在对我吼？” 清溪镇政府的办公楼里，从上到书记、镇长，下到普通职员，还从未有人敢在她面发脾气。林宇今天是怎么了？疯了吗？ 林宇咬了咬牙，眼中带着一丝倔强：“对，我就是在吼你，怎么了？你不是要复印材料吗？自己去！” 这话一出口，整个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林宇平日里老实巴交，一副任人使唤的模样，几乎成了办公室打杂的代名词。 可今天，他不想再忍了。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别说是个活生生的大男人。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里间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被推开，黄轩皱着眉头走了出来，头发稍显凌乱，显然刚刚还在午休。 “你们两个吵什么呢？像什么样子！”黄轩的眼神扫了裴妍一眼，又落在林宇身上，语气瞬间冷了几分。 “林宇，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工作场合别带私人情绪！你想闹就滚回家去，别在单位丢人现眼。” 林宇低着头，强忍着胸口翻涌的情绪。 他明白，黄轩的怒火根本不是冲着裴妍，而是借他撒气。 谁让他是个“软柿子”呢？裴妍的背景，谁敢动她一根头发？ 没再多说一句话，林宇抓起桌面上的文件，转身走出办公室。 脚步急促，肩膀微颤，像是要逃离这压抑的空间。 走进复印室，迅速调试好机器，一页一页地将文件复印出来，动作麻利。 心像被什么堵住了，隐隐作痛，委屈、愤怒、压抑混杂在一起。 他甚至有种想找个无人的角落，大哭一场的冲动。 但他不能。他知道，自己一旦显露出哪怕一丝软弱，办公室里那些人就会更加看不起他。 这时，门被推开了。 裴妍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地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长发随意扎成马尾，清冷的眼神定定地望着林宇。 她没有靠近，只是站在他操作台前，像一堵墙一样挡住他的视线。 林宇微微一愣，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最后一份文件装订完毕后，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低沉而真诚：“对不起，刚刚我太冲动了。” 话音未落，他手里夹着文件，快步走出复印室。 将材料交给陈副镇长后，林宇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他刚坐下没多久，裴妍就跟了进来，轻轻把门关上。 “喂！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她靠着门边，声音低沉。 林宇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写满了纠结。 “有什么事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我能帮你，我愿意。” 林宇沉默了片刻，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或许，今天应该回一趟滨城，亲自问清楚为什么要提出分手，也许能给这段感情一个交代。 轻声道：“裴妍，今天下班后，你能送我去火车站吗？我想回家一趟。” “家里出了什么事？”裴妍皱起眉头，眼神里满是关切。 “要是真有急事，咱们现在就走，不用等什么下班。” 林宇摇了摇头，他是真的难以启齿。 如果是父母生病，倒也还能说出口。 可偏偏是自己的女朋友突然断了联系，说了要分手。 光是想到别人得知这个消息后那种鄙夷的眼神，他就无法开口。 “还是等下午吧。”他语气有些没底气地说道。 “林宇，”裴妍直起身，走近几步，声音认真得几乎有些严厉。 “你到底把不把我当朋友？如果当我是朋友，就别藏着掖着。” 林宇咬了咬牙，终于低声道：“是我女朋友……她突然要跟我分手。” 裴妍眼珠一转，神情变得复杂：“这么大的事儿，你还打算等下午？她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她的语气虽然带着调侃，但眼底却掩饰不住一丝怒意。 她比林宇小两岁，却比他更早进入社会，见惯了情场上的风风雨雨。一个女人突然提出分手，往往不只是感情变淡那么简单。 林宇轻轻叹了口气：“现在还不能确定……但因为这个请假，我确实不好意思开口。” 裴妍翻了个白眼，嘴角却微微上扬：“你真是个死脑筋。” 话音未落，她已经迈步走到黄轩办公室门前，“咚咚咚”地敲了几下门。 黄轩一看到是裴妍，脸色立刻柔和下来，笑容堆满脸：“裴妍，有什么事？” “林宇家里有急事，想请假回趟家。”裴妍语气干脆利落。 “我送他去。” 黄轩一怔：“他有事为啥不自己说？你送他去……这也太……” 还没等他说完，裴妍已经掏出手机，拿起就要拨打：“那我给刘书记打个电话吧，请他来批。” “哎哎哎，别别别！”黄轩连忙摆手，“你们两个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嘞。”裴妍回头冲林宇一扬下巴。 “走吧。”两人前脚刚离开，黄轩望着他们的背影，脸色难看得像吞了苍蝇。 第七十三章 蹲守 “这叫什么事儿啊！”他低声咕哝着。 裴妍不务正业也就罢了，现在还整天跟林宇混在一起。 办公室四个人，一下走了仨，他一个人留下干什么？ 回到自己办公室后，黄轩越想越不对劲。 万一路上裴妍出点什么事儿那她母亲齐红颜怪罪下来，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儿，他赶紧翻出电话簿，找到妇女主任齐红颜一栏联系方式，熟练地拨了过去。 “喂，您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 “李主任您好，我是清溪镇办公室的黄轩。”黄轩语气客气。 “黄主任，有什么事？”齐红颜的语气略显紧张。 “是这样，裴妍今天陪林宇请假出去了。 林宇说家里有急事，裴妍非要开车送他，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就批了假。” 黄轩顿了顿，“这事儿工作上倒没什么大影响，就是担心她开车路上不安全。” 齐红颜沉吟了片刻：“嗯，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我。” “应该的，应该的。”黄轩忙不迭地说。 齐红颜挂断电话后，眉宇间写满了沉思。 昨晚她还旁敲侧击地问过女儿是否对林宇有意思，结果裴妍一口否认。 可今天，她却亲自陪他回家。 这个叫林宇的男孩，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通往滨城的国道上，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仪表盘上，映出一层淡淡的金辉。 林宇靠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眉头微蹙，终于开口：“你开车技术怎么样？” 裴妍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侧头瞥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一抹调侃的笑意：“怎么？你怕死？” 林宇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你年纪轻，估计刚拿驾照不久。我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开慢点。” 裴妍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得意：“我十八岁就拿驾照了，现在已经开了四年。在滨城上学那两年，几乎每天开车上下课。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比你稳多了。” 林宇这才稍稍放松些许，靠在椅背上，暗暗舒了口气。 车厢里沉默了一会儿，裴妍忽然问道：“你女朋友长得漂亮吗？” 林宇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柔情：“嗯，很漂亮。” 这不是客套。在他心中，苏瑶就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哪怕她再冷淡，再疏远，对他而言，她依旧是那个最美的女孩。 裴妍眼神一动，语气却依旧平静：“那你这趟回来，是打算质问她，还是捉奸？” 林宇被她突如其来的直白惊了一下，愣了几秒，没有立刻回答。 “我？”他喃喃开口，话音却卡在喉咙。 他本是想去解释、去挽回，哪怕只是听她一个解释也好。 可裴妍的一句话，却像是一把利刃，猛地把他从幻想中劈开。 是啊，他这次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回荡起最近的一幕幕：苏瑶的电话越来越少，回复越来越迟缓。 上次和她、还有王凝一起吃饭时，那个叫白青洋的男人突然出现，口出恶言，肆意羞辱他，而苏瑶却从头到尾沉默不语。 而王凝那个向来嘴毒却仗义的女孩，曾经暗示过他什么？ 林宇的拳头缓缓握紧，心口闷闷的，有种快要无法呼吸的感觉。 他靠在椅背上，将头深深埋入座椅，闭上双眼，像是在逃避，又像是在自我审判。 裴妍侧目看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从没见过这样一个男人。 在她眼里，男生和女生的感情，分分合合不过是生活的常态。 可林宇却因为一次可能的背叛，像被抽走了灵魂。 她忽然有些心疼这个平时看起来有点木讷的大男孩。 车子一路驶入滨城市区，时间已近中午。 “喂，中午请我吃什么？”裴妍忽然语气轻快地问，仿佛想要缓解这沉重的气氛。 “你想吃什么都行。”林宇语气低落。 “我请你，你随便点。” 裴妍没再多问，直接把车停在了一家街角小饭馆前。 她点了两碗牛肉面，一碗接一碗地吃得干净利落。 林宇却只吃了几口，便低头沉默。 “走吧。”他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像是终于鼓起勇气要面对什么。 他们驱车来到苏瑶所住的小区门口。林宇正要下车，忽然转头看着裴妍，语气低沉：“待会儿……你能不能别出现？” 裴妍微微一笑，点头答应：“行，我就在车上等你。” 林宇下了车，拨通了苏瑶的电话，却无人接听。 他抬头望着熟悉的楼栋，心中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自从他回到清溪镇后，苏瑶不接电话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他咬了咬牙，快步上了楼，来到苏瑶家门前，用力敲了敲门。 良久，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打开了门，脸上带着一丝困惑。 “你找谁呀？” “请问……这是苏瑶家吗？”林宇礼貌地问。 老太太点点头：“是啊，你是？” “我是她的朋友，她在家吗？” “哎呀，不在呢。”老太太摇头。 “早上说是去找朋友复习功课了，一般都晚上才回来。” “那您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这个我可不知道。”老太太说完，便“哐”的一声关上了门。 林宇怔怔地站在原地，心像是被什么重物砸了一下，沉入谷底。 他脚步沉重地走下楼梯，重新坐回裴妍的车里。 裴妍正靠在座椅上玩手机，一见他回来，调侃道：“咋这么快？不会真被甩了吧？” 林宇苦笑着摇头：“她不在家，奶奶说她去复习功课了。” “不是说她整天在家专心备考吗？”裴妍挑眉。 林宇低声道：“可能临时有安排吧。” “鬼知道她在跟谁‘复习’。”裴妍翻了个白眼，继续玩起手机。 林宇没有反驳。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苏瑶不会背叛他。 可这句话，在心里说得越多，就越显得苍白无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闷。 到了下午四点，裴妍终于把手机丢到一旁，伸了个懒腰，嘟囔了一句：“要是她晚上都不回来，你该不会打算守通宵吧？” 第七十四章 目眦欲裂 林宇没应声，只是死死盯着小区的门口。 “你怎么不继续玩了？”他忽然问。 “手机没电了。”裴妍揉了揉眼睛，靠在椅背上。 “对不起啊，让你跟着我浪费一天时间。”林宇有些愧疚。 “你是我朋友，别说这些。”裴妍轻声说。 林宇看了她一眼，内心忽然泛起一股温热。 他一直以为裴妍只是个嘴硬心软的姑娘，可现在才发现，她的“心软”，比他想象得还要深沉。 就在这时，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停在了他们车的前面。 林宇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车牌，眼神猛地一凛。 自己曾经在苏瑶楼下和酒吧门口都看见过这辆车！ 他几乎屏住了呼吸。 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副驾驶下来，长发披肩，身穿浅色连衣裙――是苏瑶！ 紧接着，白青洋也从驾驶座下来，绕到车的一侧，伸手扶住苏瑶的肩膀，动作亲昵、熟练。 林宇的眼神死死盯住那一幕，拳头在膝盖上握得咯咯作响。 “哇哦，好刺激啊！”裴妍不解地看着林宇。 “你认识他们？” 林宇没有回答。他只是看见白青洋低头，在苏瑶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那一刻，林宇的世界仿佛崩塌。 他猛地推开车门，声音沙哑而愤怒地喊出：“苏瑶！” 那一声带着滚烫的愤怒、难以忍受的背叛，还有刻骨的失望。 苏瑶正要下车的动作顿住了，脸色瞬间惨白，仿佛被雷劈中一般。 她缓缓转过身，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疾步走来，眼里藏着翻滚的怒海。 “林宇……你……你怎么在这儿？”她声音颤抖，语调中既有惊讶，又带着一丝慌乱。 林宇气喘如牛，胸膛剧烈起伏，双眼死死盯着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刻，他的心像刀割一样。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心牵挂的女孩，竟会和另一个男人，出现在这样亲密的画面中。 白青洋此时下了车，倚在车门边，双手抱胸，冷笑一声道：“林宇，来的正好，也省得我们再通知你。” 他缓缓走近，语气轻浮而讥讽：“说白了，苏瑶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今天早上，她不是已经发短信跟你分手了吗？你要是自觉点，就别再纠缠她了。” 林宇盯着他，双拳紧握，指节发白。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他怒吼着。 白青洋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凭什么？你自己照照镜子。你有什么？” “一个刚毕业的选调生，被发配到清溪镇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前途在哪儿？房子车子你有吗？地位、资源，你有吗？” “你配得上她吗？” 林宇气得全身发抖，嘴唇哆嗦着，眼中燃起怒火：“你闭嘴！”他吼道，几乎要冲上去。 可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 他不是不敢动手，而是他知道，如果动手，事情会变得更糟。 他恨的不是白青洋。 他恨的是苏瑶的背叛。 他们在一起四年，多少个日日夜夜的陪伴、承诺、梦想。可如今呢？一句“我们不合适了”，就轻飘飘地抹去了所有回忆？ 他嗓音颤抖，质问：“苏瑶……为什么？” 苏瑶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林宇……我觉得我们之间，真的不适合继续了。” 林宇仿佛被人当众抽了一巴掌，脸色煞白。 “你拍着良心说，”他咬牙切齿地问。 “你这么做，心不痛吗？”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曾经……有多少回忆？你就这么轻易地，把我当成了过去？” 他一步步逼近，眼中布满血丝。 眼看林宇情绪失控，白青洋上前一步，伸手搂住苏瑶的腰，挡在她身前，冷冷道：“林宇，我警告你。你现在可是国家干部，一旦动手小心我让你工作不保，在派出所里忏悔吧。” 林宇的拳头已经举起，却终究还是没有落下。 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插了进来。 “哎哟，你跟她生什么气？”裴妍快步走上前，一把拉住林宇的胳膊。 “你没听过那句老话吗？什么无情，什么无义来着。为了这种人渣，不值当。” 她话说得轻松，语气却铿锵有力，手却死死地拽着林宇的胳膊，不让他冲动。 苏瑶一愣，目光落在裴妍身上，脸色骤变，“林宇，她是谁？” 她从来没见过这个女孩。 记忆中的林宇，是那个在大学四年里，连女生微信都不加的“老实人”。 裴妍冷笑一声，眼神锋利：“怎么？你可以跟别人勾勾搭搭，他就不能换个口味？” “苏瑶，你不是说自己是朵白莲花吗？怎么现在倒像颗白菜，只要是猪都能拱？” 她目光扫过白青洋，鼻尖轻哼：“哦不对，还是头油腻又肥的猪。” “你啊，眼光不行，审美更不行。林宇这么好的人你不要，真是瞎了眼。” 白青洋脸色一沉：“你骂谁是猪？” “你啊。”裴妍毫不畏惧地顶回去。 “你是清溪镇的吧？”白青洋冷冷一笑，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你给我等着。” “行啊，我等着。”裴妍说着，猛地转头，搂住林宇的脖子，在他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谢谢你，苏瑶，谢谢你把这么好的男人让给了我。”她甜甜地笑着。 “我真是捡到宝了。” 说完，她拉着林宇上了车。 白青洋还想追，裴妍却一脚油门踩下，车子扬起一阵尘土，绝尘而去。 车内一片沉默。 林宇坐在副驾上，整个人僵硬如雕像，脸上的吻痕还未褪去，眼神却呆滞空洞，像是丢了魂。 裴妍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开车，目光不时扫向他。 终于，在一个红灯前，她轻声问道：“要不要，我陪你喝一杯？” 林宇眼神缓缓转向她，低声答道：“好。” 他们找了一家不太起眼的小馆子，要了几个家常菜，林宇点了两瓶白酒。 “你别给我倒酒啊，我还得开车呢。”裴妍皱眉。 “嗯，我自己喝。”林宇说着，拧开瓶盖，倒满一杯，一口闷了下去。 裴妍惊了一下：“你也太猛了吧，菜还没上完，你已经灌一杯了？” 第七十五章 你要不认账? 林宇不语，脸上带着微红，又倒了一杯，继续闷下去。 “喂，你行不行啊，别喝这么快。”裴妍有点急了。 “再这么喝，我得送你去急诊了。” 林宇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又倒了一杯，刚要举起，裴妍一把抢过了酒杯。 “我他妈就看不起你这种怂样！”她拍着桌子训他。 “就为了一个女人，至于吗？” “她不要你，是她瞎了眼。你现在这样，反而显得你不值钱。” 林宇睁大眼睛，眼泪已经顺着脸庞滑落。 “她……她说要跟我一辈子的。”他声音颤抖，痛苦如潮水般涌来。 裴妍心疼得不行，强行把他手里的酒瓶夺下，拧上盖子：“别作践自己了。” 下一秒，林宇猛地趴在了桌上，昏沉沉地不动了。 “卧槽，你这就醉了？！”裴妍瞪大眼睛，吓了一跳。 菜还没上完，这人就醉了个彻底。 她咬牙切齿地喊来服务员：“不吃了，打包，打包！我带走！”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屋内。 林宇躺在床上，眉头微蹙，缓缓睁开双眼。 他翻了个身，手臂下意识地一探，忽然触到一具柔软的身躯。 他整个人顿时清醒，腾地坐起身，像被电击了一般。 身旁，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头发散乱，肩膀轻轻起伏。 林宇脸色大变，心跳如擂鼓。 这是……谁？！ 林宇睁开双眼的刹那，只觉得脑海像被重锤敲击，昏沉一片。他皱着眉，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却一无所获。 他缓缓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睡的面孔。 是裴妍。 她侧躺在他身旁，长发散落在枕头上，眉眼安静，呼吸平稳。那张平时嘻笑怒骂的脸，在这晨曦中，竟显出几分宁静的…美。 林宇的心猛地一沉。 昨晚…他们，难道真的…… 他猛地掀开被子，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只穿着一条内裤。 再抬眼看向裴妍，肩膀外露，雪白的肌肤在晨光下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完了。 林宇几乎是本能地跳下床，心慌意乱地在房间里四处寻找衣服。 他急得直冒汗，脑子里一团浆糊。 “她该不会是故意藏了我衣服吧？”他悄悄瞥了床上的裴妍一眼，心中越发不安。 “是不是怕我翻脸不认人，所以先下手为强？” 正想着，他不小心碰翻了桌边的水杯，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床上的裴妍被惊醒了，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嘟囔道：“大清早的，你能不能安静点？吵死人了……” 林宇顿时僵在原地。 这一句熟稔得像极了老夫老妻之间的抱怨。 他怔怔地看着裴妍，内心翻江倒海。 “她……她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吗？” 难道她就不觉得他们之间，昨晚……发生了那种事，完全是一场意外？ 林宇的脑海忽然闪过昨晚在苏瑶楼下的场景。裴妍那句“谢谢你把这么好的男人让给我”，她当着苏瑶和白青洋的面，毫不犹豫地亲吻了他。 “我靠……”林宇猛地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悔得肠子都青了。 “我怎么就……喝多了呢？！” 更糟糕的是，他对裴妍一点感情都没有。他从没把她当作自己理想中的伴侣。 裴妍这人，做朋友可以，仗义、直率，但若说娶回家……他实在难以想象那种日子。 “可现在怎么办？”林宇抱头原地打转，像一只被困住的仓鼠。 “你在干嘛？”裴妍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宇猛地转头，只见她坐起身来，身上只穿着一件吊带美背，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她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你一大早像个陀螺，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啊！”林宇惊呼一声，连忙蹲了下来，脸色通红，“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裴妍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你一直叮叮当当的，我还能睡得着？再说了……” 她抬起下巴，语气玩味，“你身上哪儿我没见过啊？现在装什么纯？” 林宇瞬间瞪大双眼。 这话的含义，实在是太直白了。 “完了完了完了……”他脑袋里轰然作响，仿佛天塌地陷。 “对不起啊，裴妍……”他低声道，满脸悔意。 “我昨晚真的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我向你道歉。” 裴妍翻了个白眼，冷笑道：“林宇，我真是看错你了。你也不过就是那种喝完酒就不认账的渣男而已。” “我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 说着，她掀开被子，直接下了床。 林宇赶紧转过头，不敢看她。 她只穿了一条内裤，那双修长的大腿像是从杂志封面里走出来的模特一般。 她赤脚走进浴室，门“砰”地一声关上。 林宇一个激灵，连忙跑到浴室门前，小心翼翼地说。 “裴妍，你听我解释……昨晚……我真不是故意的……” “吱呀。”门被猛地拉开，裴妍将一叠衣服扔到他怀里：“滚一边去，别堵着门。” 林宇抱着衣服退回床边，赶紧穿好。 裴妍洗漱完出来，已经换好了衣服，精神利落。 她走到林宇面前，歪着头笑眯眯地问：“喂，你是不是那种‘提上裤子就不认账’的主儿？” 林宇尴尬地站起来，神色严肃：“如果我真的犯了错，我会负责。但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存在误会。” 话没说完，裴妍冷哼一声打断：“谁要你负责了？你也太自作多情了。” 说完，她拎着包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丢下一句：“我在楼下等你。” “嘭！”门关上了。 林宇愣在原地，长叹一口气，冲进洗手间洗了把脸，随后快步追了出去。 车里，裴妍正靠在方向盘上打着哈欠。 林宇一坐上车，裴妍便笑嘻嘻地回头：“不如我带你在滨城玩两天吧？回清溪多无聊。” 林宇摇摇头，声音低沉：“还是回去吧，今天还得上班，别耽误了。” “好吧，听你的。”裴妍撇撇嘴，调转车头，驶上返程的高速。 一路上，林宇都没说话，神情沉默。 第七十六章 裴妍的背景 汽车驶入清溪镇政府大院时，林宇忽然伸出手，拉住了裴妍的胳膊：“等一下。” “怎么？”裴妍回头看他。 林宇迟疑了一下：“我想问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妍皱了皱眉，挣开他的手，语气不耐：“你觉得发生了，那就是发生了。” “你觉得没发生，那就当没发生。非得问个明明白白，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说完，她推开车门要下车。 “喂！”林宇再次拉住她，“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该有个交代。” 话音未落，车窗外响起敲窗声。 裴妍一转头，见是黄主任，眉头顿时一挑：“干嘛？” 黄轩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他的目光落在林宇抓着裴妍胳膊的手上，眼神复杂。 林宇慌忙松开手。 “没事没事，我就是你们早上没来上班，电话也打不通，我有点担心。”黄轩干笑两声。 “你们继续，继续。” 说完，便匆匆离开。 “靠，真是搞不懂这些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裴妍嘟囔着，不耐烦地用力推开车门，跳下车后，头也不回地朝办公室快步走去。 她修长的身材映着清晨的阳光，显得格外明亮耀眼。 望着她渐渐远去的窈窕背影，林宇的心头却泛起了阵阵波澜，几个疑惑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黄主任刚才那番看似漫不经心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误以为自己和裴妍真的在拍拖？ 裴妍刚才对自己的态度，究竟又意味着什么？ 昨天晚上，自己和裴妍喝得酩酊大醉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连串的疑问如同蚂蚁般在林宇的脑海里爬行，让他烦躁不堪。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林宇迈步向办公室走去。 刚推开门，他便惊讶地发现，平日里低调朴素的素梅，今天竟穿了一条格外夺目的红色连衣裙，裙子细腻的剪裁和精致的设计，衬托出她从未展露过的清秀模样。 这条裙子林宇非常熟悉，之前他曾经在网络商城上见到过。 还记得大学即将毕业之际，林宇打算挑一件高档的裙子送给苏瑶，希望她穿着去求职时能更自信一些。 当时苏瑶便在购物网站上选中了这条裙子，但当林宇瞥见裙子的价格标签时，整个人顿时傻眼了那可是四千多块钱啊！ 对那时一个月只有一千块生活费的林宇而言，这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 如今世事变迁，再次见到这条裙子，竟是在素梅的身上，不禁让林宇多看了两眼。 “素梅，麻烦你过来一下好吗？”黄主任坐在办公桌旁，轻声招呼道。 素梅轻轻应了一声，站起身，优雅地提了提裙摆，踩着高跟鞋走进了黄主任的办公室。 裴妍见状，凑到林宇身边，悄声问道：“喂，这姐姐今天有点不太对劲啊，你不觉得吗？” 林宇愣了一下，满头雾水地反问：“你又在说些什么呢？” 裴妍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平时没注意吧？素梅姐姐平常穿的都是两三百块钱左右的国产品牌衣服，今天倒好，一下子穿了件国际名牌，这裙子我之前在商场见过，没有几千绝对买不下来。” 她顿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小声继续说道：“你猜猜，她是不是最近发了什么意外之财？” 林宇听得莫名其妙，干脆摇头道：“这我哪知道啊。” 说实话，他对于素梅的私生活并不感兴趣，他更焦虑的是昨晚酒后发生的事，他只怕裴妍会突然要求他负责。 如果事情真发展到那个地步，他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终于，他忍不住压低声音，试探地问：“裴妍，昨晚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吧？” 裴妍原本带着笑容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脸色铁青地瞪着他：“林宇，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觉得昨晚没把我睡了，亏大了吗？” 她站起身来，语气愈发冰冷：“我愿意和你走得近一点，是因为觉得你人不错。你要是脑子里整天琢磨些歪门邪道的东西，那咱们还是趁早划清界限算了！” 话音未落，她便转身快速地离开了办公室，鞋跟敲打地板的声音格外清晰。 林宇呆坐在原地，心头猛然一震。 此刻，他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了下来。裴妍明确地告诉他，昨晚他们之间并未发生任何事情，这一刻，他甚至想要放鞭炮庆祝一下。 而与此同时，在里屋办公室内，黄主任和素梅却同时愣住了。 黄主任本来只是想教素梅如何撰写材料，没想到却意外听到了裴妍刚才那番惊人的话。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太过小看林宇了。 裴妍的家庭背景在整个镇来说都是极有分量的，她父亲裴克业是土地局局长，母亲齐红颜则是妇联主任，一家两位正科级干部，实属少见。 如果林宇真能与裴妍结缘，将来的仕途之路必将一帆风顺。 想到这里，黄主任心中暗下决心，以后对林宇的态度还是要有所转变，千万不能再轻易得罪他了。 素梅轻轻地问了一句：“黄主任，他们两个真的在谈恋爱吗？” 黄主任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些都与咱们无关，别操心了，赶紧干活吧。” 素梅微微点了点头，站在一旁，心中却波涛汹涌。 她不禁暗自庆幸昨天自己及时去找了刘玉国，尽管内心十分抗拒，也十分厌恶刘玉国那臃肿的身材和油腻的嘴脸，甚至事后整晚辗转难眠，深感懊悔。 但眼下，当她看见自己的裙子赢来众人关注时，她却觉得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另一边的裴妍，拿出手机充好电，刚打开游戏准备消磨点时间，电话铃声便刺耳地响了起来。 “裴妍，你昨晚究竟跑到哪里去了！”电话那头，是母亲齐红颜压抑着愤怒的声音，“你难道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给我和你爸带来了多大困扰吗？你学习不好我们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现在你居然还敢……” 第七十七章 态度转变 “行了，我知道了！”裴妍没好气地打断了母亲的话。 “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吧，现在我有事。” 话音落下，她便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也就在此时，黄轩打开门，微笑着向林宇招了招手：“林宇啊，陈委员那边有些表格要做，你过去帮帮忙吧。” 林宇闻言立刻起身，欣然答应：“好的，我马上过去。” 走出办公室，林宇心里自然是疑惑重重。自从上次放走了那个孕妇之后，黄主任对他的态度一直冷淡疏远，今天却突然变得如此温和亲切，让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林宇带着疑惑走进陈军的办公室，陈军正坐在桌前，指着电脑屏幕说道：“小林，快过来帮个忙，把这些数据整理成表格，再把这堆文件里的信息录进去。” 看着面前厚厚一叠文件，林宇顿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这得录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啊？ 陈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兄弟，麻烦你了，哥今天上午还要下村去开个会议，咱们回头再聊。” “没事儿，您忙去吧，这事交给我就行了。”林宇强颜欢笑地点了点头。 虽然工作量有点大，但他心里却十分欣慰。 毕竟在整个清溪镇政府，几乎没人愿意理会他，今天陈军主动给他分派任务，说明自己在他眼里还有些价值。 想到这里，林宇心情稍好了一些，他坐在电脑前，深吸一口气，开始专心致志地投入到繁琐的工作当中。 林宇在陈军办公室里，面对厚厚的一摞文件，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着，正忙得不可开交时，另一边的裴妍却几乎要崩溃了。 她才刚不耐烦地挂断母亲的电话，父亲裴克业的电话又接踵而至，电话里父亲严肃而激烈的训斥，让她心里又委屈又恼火。 父亲的电话刚放下，还来不及喘口气，奶奶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语气充满了责怪和不满。 裴妍只觉得脑子一阵眩晕，原本轻松愉悦的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她猛地拔下充电器，怒气冲冲地跑进陈军办公室，毫不客气地指着林宇的鼻子说道：“林宇，这都怪你！害得我爸妈还有我奶奶轮番把我骂了一遍，你到底给我惹的什么麻烦！” 林宇抬起头，神色满是尴尬与歉意，连忙说道：“对不起啊，裴妍，这次真的是我连累到你了。” 还没等裴妍再开口，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母亲齐红颜的名字。 电话一接通，齐红颜愤怒的声音就从里面传出：“裴妍，你马上给我滚回来！我就在家里等你！” 裴妍无奈地低声说道：“妈，我现在在单位上班呢，你让我怎么回去啊？” 齐红颜根本不听她解释，冷冷地说道：“你今天要是不回来，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妈！” 话音刚落，“嘟嘟”的忙音便传来，电话再度被挂断。 裴妍气得攥紧拳头，沮丧地瞪了林宇一眼，低声呢喃道：“林宇，你真是害惨我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办公室，大步流星地走到停车场，开车扬长而去。 望着窗外裴妍远去的车影，林宇心里百感交集，暗自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给裴妍的母亲解释清楚？ 可他拿出手机又顿时想起，自己根本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苦笑一番，还是决定先完成手头的工作再说。 就这样，林宇埋头苦干了一整天，直到窗外夜幕降临，他才终于完成了所有资料的录入任务。 林宇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办公室时，正巧遇上鱼仔从走廊经过。 鱼仔双手插着裤兜，笑着招呼道：“林宇，晚上过来一起吃饭吧？” 林宇一怔，略带迟疑地说道：“我去合适吗？” 鱼仔摆了摆手，笑道：“没事，今晚上就是牛圈村的孙书记请客，我正好去送报表，人不多，咱们一起吃点。” 林宇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眼下，他迫切希望能够多结识些人，融入到镇政府这个大家庭中去。 两人一起来到饭馆时，孙浩洋正在包厢里训斥老猪。 “朱会计，你能不能坐有坐相点？蹲在椅子上像什么话？”孙浩洋气得脸色通红，拍着桌子大声说道，“你再这样下去，真是把我们牛圈村的脸都丢光了！” 老朱胖乎乎的脸庞挂着无所谓的表情，嘟囔道：“嚷啥呢，我坐下还不行嘛。”说着，他才懒洋洋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坐好。 鱼仔推开门，笑着打圆场：“朱会计，孙书记，大家都在呢。” 老猪赶忙站起身，满脸堆笑地招呼：“哎呀，于干部来啦，快坐快坐。” 几个人落座后，孙浩洋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于干部，你听说了吗？昨晚咱们镇西边李庄村，有个年轻的寡妇被车撞死了，可怜家里还有个才几岁的孩子。” 鱼仔一愣，眉头皱了皱：“具体是啥情况？你知道是谁家的吗？” 孙浩洋摇摇头：“具体姓啥我也不清楚，反正消息是这么传的。” 林宇听到这里，心头猛地一震，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安的预感。 他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何丽芳那张温柔婉约的脸庞，心中惴惴不安。 他忍不住插话问道：“那个寡妇的婆家姓什么？” 孙浩洋笑着摇摇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反正只是听个闲话而已。”说着，他举杯招呼道：“来，咱们先喝酒吧。” 几杯酒下肚，孙浩洋和鱼仔开始低声讨论村里的项目，林宇却完全没心思听，随意吃了几口饭，便放下了筷子。 见孙浩洋电话响起，林宇趁机起身说道：“鱼仔哥，我手机忘办公室了，回去拿一下。” 鱼仔正忙着和孙浩洋说话，只是抬眼点了下头，便继续专注聊天。 林宇快步离开饭馆，心中牵挂着李庄村的何丽芳，脚下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夜幕深沉，昏暗的月光洒在乡间小路上，林宇凭着记忆，很快来到了何丽芳家门口。 第七十八章 血口喷人 站在那扇熟悉的朱红色大门前，他内心不断挣扎着。 夜已深，此刻敲门是否合适？但他心中实在惴惴不安，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敲响了房门。 门内很快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何丽芳低低的声音带着几分警惕：“是谁啊？” 听到她的声音，林宇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低声说道：“是我，林宇。” 门缓缓打开，何丽芳披着乌黑浓密的头发，穿着一件黑色丝质睡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凝脂般细腻白皙的肌肤，在朦胧月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她惊讶地看着林宇，声音有些颤抖：“林宇，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林宇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觉得不合适，只得无奈地沉默下来。 何丽芳侧过身，轻轻说道：“先进来吧。” 说完这句话，她的心跳陡然加速。 这是自丈夫去世以来，她第一次邀请一个男人在夜晚踏进自己的家门，她的心跳得飞快，脸颊烫得几乎发烧了起来。 林宇站在门外犹豫了片刻，心里几番挣扎之后，终于还是迈步走进了院子。 他的心跳得很厉害，目光紧盯着前方。何丽芳走在前面，窈窕的身影如风中摆动的柳枝一般轻盈柔媚，不知为何，他脑海里忽然又回想起上一次送东西过来的时候，无意中撞见的一幕，顿时脸颊有些发烫。 不经意间，他的视线飘向了院子角落里那间洗澡间，心跳顿时更是乱了起来。 “林宇，怎么这么晚了跑过来了？”何丽芳拉开堂屋的门，侧过身子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但更多的是关切。 林宇迈进屋内，将刚才听到的那些村里的传言，断断续续讲了一遍。 “哦，村里确实有个年轻姑娘被车撞死了，”何丽芳闻言浅浅一笑，随即又轻声解释，“不过那家住在村子北边，离咱们这儿还挺远的。” 说话间，她纤细的手臂拿起桌上的茶壶，弯下腰，细心地给林宇倒了杯茶水。就在她微微俯身的一瞬间，领口微微敞开了一些，隐隐约约能看到雪白的肌肤。 林宇顿时觉得心跳加速，脸上更是烧得厉害，不由自主地避开视线，心中却又莫名地紧张和愧疚。他从未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深更半夜，出现在一位并不熟悉的寡妇家里。 此刻的何丽芳，穿着淡薄的丝质睡衣，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那衣裙仿佛半透明一般，隐隐约约间，林宇甚至能感觉到，她里面似乎什么也没穿。 何丽芳将茶杯放到桌上，抬起头时发现林宇满脸通红，不禁也微微一愣，随即自己的脸颊也泛起一丝红晕。 最近的一段日子里，她过得并不安稳。自从丈夫过世后，村里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们，总是偷偷摸摸地跑来骚扰她。无奈之下，她只能把此事告诉了婆婆。 婆婆知道后，便决定晚上来陪她作伴，以防那些不轨之徒。刚才林宇敲门时，她还以为是婆婆提前回来了，因此没来得及换身合适的衣服。 “你最近工作顺利吗？”何丽芳低头抿了口茶，低声问道，声音里有些羞涩。 对林宇，她心里一直存着感激之情。但感激归感激，她却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更不会刻意表现出过多的热情。 “还行，挺好的。”林宇低低应了一声，之后便又陷入沉默。 屋内一时间十分安静，气氛也变得尴尬起来。两个人都觉得别扭，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缓解。 终于，林宇站起来，局促地说道：“嫂子，既然你没事儿，我就先回去了，天色也不早了。” “那你路上一定要小心啊，”何丽芳赶忙站起来，声音里透着几分关切，她送林宇一起走到门口。 就在两人刚要开门时，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嫂子，快开门！”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人吓了一跳，何丽芳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低声对林宇说道：“是彩娣，你快躲到东偏房去。” 林宇心知此刻不能犹豫，连忙蹑手蹑脚地钻进了旁边的东偏房。 “彩娣啊，这么晚你怎么来了？”何丽芳打开院门，脸上带着一丝不悦地问道。 对于这个小姑子，她并没有太多好感。婆家姑嫂之间难免有些摩擦，她们也不例外。 “妈今晚出去打麻将去了，特意让我过来陪你做个伴，”赵彩娣一边说，一边大大咧咧地走进屋，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何丽芳站在院子里，看着她径直进了堂屋，赶紧转身来到东偏房低声对林宇说道：“你先等等，我一会儿找机会拖住她，你赶紧溜出去。” 说完，她急急忙忙回到堂屋里，却看见赵彩娣正随手脱下外套和裤子，拿起毛巾要去洗澡，嘴里还嚷嚷着：“嫂子，你沐浴露放哪儿了？我今天跑了一整天，累死了，非得洗个澡不可。” 何丽芳顿时愣住了，心里暗自惊慌，甚至怀疑这个小姑子是不是刚才看到林宇进了家门，故意设了这个圈套。 “彩娣，这天气刚回来最好别急着洗澡，容易着凉，先歇会儿再洗吧，”她忙不迭地拦在门口劝说。 赵彩娣却不耐烦地挥挥手：“嫂子，就洗个澡而已，你怎么还拦着我？” 说着，她便朝东偏房走去，嘴里还念叨着沐浴露肯定在浴室里。 何丽芳面色变得极为难看，赶紧跟在她身后，试图转移注意力：“彩娣，你妈那边还有吃的吗？我有点饿了。” “饿了自己去拿，我穿成这样怎么帮你拿？”赵彩娣停下来，狐疑地上下打量嫂子，“嫂子，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说完这句话，她猛然间意识到今天嫂子的举止确实不同寻常。深更半夜的，嫂子却满头大汗神色紧张，这分明是有情况。 她眼神一冷，声音也变得刺耳起来：“嫂子，我哥尸骨未寒呢，你就迫不及待了？你想改嫁，我们也不会拦着，但也别把野男人带回家里，恶心人！” 这一番话像一把刀一样刺入何丽芳的胸口，让她难堪又委屈：“彩娣，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勾引男人了？你别血口喷人！” 第七十九章 误会恋爱关系!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进浴室？”赵彩娣冷笑一声，咄咄逼人地质问道。 何丽芳一时语塞，急得满脸通红却想不出任何解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彩娣推开自己，径直打开浴室门。 灯光亮起的一刹那，何丽芳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跟着冲进屋去，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她长出了一口气，刚要放松下来，赵彩娣却回头古怪地问：“嫂子，你到底在怕什么？” 她赶紧掩饰道：“没什么，刚才我洗了衣服，怕热水不够用，你快洗吧。” 话音刚落，她忽然看到墙角处，一个熟悉的人影缓缓地探出了头来。 何丽芳转头的一刹那，忽然发现林宇竟然还站在门口未曾离去，她顿时惊得瞪圆了双眼，几乎忍不住惊叫出声，连忙慌乱地捂住了嘴巴。 “嫂子，你怎么还杵在这儿呀？”赵彩娣不耐烦地催促着，“虽然咱俩都是女人，但你这么盯着我洗澡，我也怪难为情的。赶紧出去吧，别杵在那儿不动弹了。” “哦，那我去前院厨房找点吃的吧。”何丽芳急忙掩饰着内心的慌张，迈步走向门口的林宇，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还没走啊？” 林宇靠近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家那道铁门锁得特别紧，我刚才试了试，推门时发出了声音，怕被彩娣听见了。” 两个人因为说话，靠得极近，何丽芳心神不宁地扭头时，却意外与林宇贴近的唇瓣轻轻触碰了一下，两人顿时心跳加速，慌乱地往后退开几步，脸上不约而同地浮起一抹尴尬的红晕。 “嫂子，我……我不是故意的。”林宇赶紧结结巴巴地道歉，面色涨红。 何丽芳却迅速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他别再出声，小声说道：“别说了，赶紧跟我来！” 她快步领着林宇走向大门口，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铁门，向外张望了一下，确定无人经过后，才轻轻推了林宇一把，示意他快走。 林宇迅速迈出院子，消失在夜幕之中。何丽芳关上门，靠在门背上，伸手拍了拍狂跳不已的胸口，心里暗自庆幸，今晚的场面实在太惊险，差一点儿就被赵彩娣撞破了。 直到林宇的背影彻底融入黑暗，她才长舒了一口气，转身慢慢回到了屋内。 林宇匆匆走回乡政府门口时，正好与吃过晚饭的鱼仔迎面撞上了。 “林宇，这么晚去哪儿了？”鱼仔奇怪地问道。 “刚出去买了双袜子，天儿冷了。”林宇尴尬地笑了笑，随口找了个借口。两人随即并肩往乡政府院子里走去。 刚踏进大门，盛磊竟然从办公楼里走出来，看见鱼仔和林宇同行，神色出奇地和善，满脸堆笑地对林宇说道：“林宇啊，来我宿舍坐坐吧，大家都在呢，正热闹着呢！” 林宇愣了一下，觉得甚为蹊跷。自从那次放走孕妇的事件后，盛磊一直对自己冷眼相待，背后也没少说自己的坏话。这次突然如此热情，十有八九是因为自己与鱼仔在一起，他才收敛了态度。 想到这里，林宇淡淡笑了笑，果断拒绝道：“不了，盛哥，我今天喝了点酒，有些头晕，想早点休息，以后再说吧。” 说完便不再搭理盛磊，径直朝自己的宿舍走去。 回到房间后，林宇躺在床上，脑海里却翻腾起了苏瑶的影子。 他心头烦躁，便从床头拿起了自己刚买的一盒香烟，点燃一支猛吸了一口，顿时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就在他咳得眼泪都快流出来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林宇随手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王凝打来的电话。 “喂，林宇，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电话那头，王凝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犹豫。 “你说吧，是什么事儿？”林宇强作镇定，心底却隐约猜到了几分。 王凝在电话里停顿了几秒，终于还是开口说道：“苏瑶她背叛了你。她现在已经跟白青洋在一起了。” “其实之前我就有所怀疑，今天晚上我同学证实了这件事，他们俩公开在聚会上宣布了关系，吃完饭还直接去开了房……” 林宇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脸上的表情却没有过多变化，平静得有些出乎意料。 “喂？林宇，你在听吗？”王凝见他沉默，不由得急切地追问起来。 “其实，这件事我昨天就知道了。”林宇沉默了一下，才冷静地说出这句话。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王凝，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王凝顿时一阵错愕，脱口而出：“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宇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涩：“我昨天回去了一趟，亲眼看见他们俩在一起。” 电话那头的王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无法想象当时林宇面对那一幕的心情，“苏瑶真是太过分了！她根本不配你对她那么好。林宇，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更值得你去珍惜的女孩。” “谢谢。”说完这句话，林宇便挂断了电话，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林宇早早醒来，整个人却精神萎靡，连早饭也懒得吃，在床上磨蹭到八点多，才匆匆起床洗漱，赶去办公室上班。 他刚踏进办公室的大门，裴妍便急匆匆地迎了上来，一脸严肃地说道：“林宇，我有件特别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林宇见她神情凝重，心中顿时涌起一抹不祥的预感，赶紧问道：“什么事儿这么严重？” 裴妍谨慎地瞥了一眼办公室里的素梅，压低声音说道：“这里不方便，我们出去说。” 说完，她便迅速转身走出办公室，径直坐进了停在门口的汽车里，示意林宇跟过来。 林宇犹豫了一下，转头正好看见素梅正满脸狐疑地盯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跟随而去，坐进了裴妍的车里。 刚一坐稳，裴妍便焦急地对他说：“林宇，我爸妈现在误会咱们两个在谈恋爱，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林宇面色一惊，顿时也急了：“怎么会这样？” 裴妍无奈地叹了口气，讲述了昨晚回家后，裴克业夫妇对她一番严厉的盘问。 第八十章 断片糗事 她无法把林宇和苏瑶的事情说出口，只能撒谎说林宇的母亲病了。 自己才送他回家，结果却引起了母亲齐红颜的怀疑，非要认定他们俩之间存在男女关系，还坚持要亲自找林宇当面对质。 林宇听完，面色凝重了几分，盯着裴妍认真地问：“裴妍，那天晚上，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你能确定吗？” 裴妍愣了一下，神情有些为难地反问道：“真的很重要吗？” 林宇坚定地点了点头，语气异常严肃：“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对于林宇而言，这件事的确意义重大。 原因也很简单。如果裴妍亲口告诉他，那晚他们确实发生了超越一般朋友的关系，那么，林宇一定会负起自己该负的责任，当然，前提是裴妍需要他这样做。 虽然心底里，他其实并不欣赏裴妍，甚至偶尔还会暗自觉得她有些浮躁，但责任就是责任。 此时的裴妍，轻轻叹了口气，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一脸无奈地摇头。 “你想太多了，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且我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咱们俩不可能。” 见林宇还是一脸茫然地盯着自己，似乎还在期待她的后续说明，裴妍忍不住继续说道：“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你在餐厅喝了太多酒，连一口菜都没吃进去。” “最后没办法，我只好把满桌子的菜全都打包带走，然后费尽力气才把你拖到了停车场，准备把你扔进车里后赶紧回清溪镇。” 说到这里，她夸张地揉了揉肩膀，好像现在还能感受到那晚沉重的负担：“你知道吗，你真的很重，差点没把我整个人累垮了。” “这还不算什么，”她顿了顿，表情变得有些嫌弃。 “结果刚出了餐厅大门，你就吐了，而且竟然直接吐到了我衣领里面！” 回忆起那个情景，裴妍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扭曲，明显是被唤起了不好的回忆，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没办法，我只好又扶着你去了最近的酒店。”她语重心长地补充道. “可是进门时，你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个结结实实，正巧砸在了我辛苦打包回去的那些菜上面。” 林宇听到这里，茫然地摇了摇头，神色中满是尴尬与茫然那天晚上的记忆，他早已一片空白，根本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裴妍叹了一口长气，表情无比哀怨地说道：“你倒好，呼呼大睡了一整晚，而我却饿着肚子，整整洗了半夜的衣服，弄得一肚子火。” 她停顿了几秒，似乎在等待林宇的回应，然而林宇因为尴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裴妍顿时转过头，语气带上了一丝愠怒：“林宇，你刚才沉默的意思，是不是怀疑我在你喝醉的时候占了你的便宜？”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林宇赶紧挥舞着手，像是要赶走空气中的尴尬。 “你误会了，我从来没这样想过。” 事实上，听到裴妍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林宇心里反而大大松了一口气，这对他而言，简直再好不过了。 “你放心吧，”林宇认真地承诺道，“我回头一定会跟阿姨好好解释清楚的。” 裴妍这才稍稍舒展眉头，伸出纤细的手指，郑重其事地指向林宇：“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说罢，她推开车门，转身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林宇也从车里钻出来，然而刚下车，他顿时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周围几名同事正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他和裴妍的方向。 这单位的风气，未免也太八卦了吧！林宇心里暗暗叹息，但又不能多做解释，只能低着头快速走进办公室，抓起桌上的报纸装作阅读，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陈军忽然从门口进来，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感激地说道：“兄弟，今天可真是多亏了你，改天我一定请你吃饭。” 突如其来的善意让林宇大感意外，连忙谦虚地摆手：“哪能让您破费呢？有机会我请吧！” 陈军轻笑一声：“先不说这个了，我去开个会再回来找你聊。”说着，他便转身大步走向了刘玉国的办公室。 林宇呆呆地盯着报纸，脑子里却全是自己最近在感情上接连受挫的种种往事，根本没意识到，因为自己和裴妍走得亲近，早已在整个镇政府引起了不小的议论，以至于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悄悄发生了改变。 到了中午，林宇正准备拿饭盒去食堂时，艾晓柔从门口快步走进来，微笑着说道：“林宇，杨镇长让你去对面饭店，一起吃饭。” 林宇愣了一下，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前不久，他在走廊碰见杨毅，主动打了个招呼，对方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走了过去。怎么今天却主动邀请他吃饭？ “好的，我马上过去。”林宇礼貌地点头应道，顺便把饭盒放回桌上。 裴妍见他又折返回来，不禁奇怪地抬头问：“你怎么又回来了？食堂今天伙食不好？” “不是的，杨镇长请我出去吃饭。”林宇解释了一句。 “哦，那挺好的。”裴妍淡淡点头，随即又低头专注地玩起了手机游戏。 林宇和艾晓柔一起前往饭店，刚一进门，杨毅便满脸热情地招呼道：“林宇，快过来坐，今天我们片区聚餐庆功呢！” 林宇赶紧答应一声，拘谨地坐下才发现，桌上围坐的都是杨毅片区的同事。 杨毅举起酒杯，高兴地宣布道：“各位同事，咱们片区率先完成了本月的工作指标，今早刘书记特地表扬了我们，奖金肯定少不了大家的！” 听到奖金，众人顿时纷纷露出欣喜的神色，热络地端起酒杯回应杨毅。 林宇心中却暗生愧疚，他最近除了处理些琐碎事务，并没有真正参与过什么重要工作。 酒过三巡，林宇轻声问杨毅：“镇长，您之前让我做的那份社会抚养费报表，我什么时候需要提交呀？” 第八十一章 顺势而为 杨毅听完忍不住笑了：“那个呀，鱼仔昨天就帮你完成了，你啊，可得好好谢谢鱼仔同志！” 林宇闻言赶紧起身端杯：“鱼仔哥，这杯酒我敬你，感谢你帮我完成了任务！” 鱼仔一脸爽朗地挥了挥手：“都是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干杯！”说着，他仰头就把半杯白酒喝了下去。 林宇见状也赶紧一口气喝完了杯中酒。 杨毅兴致勃勃地挥手道：“今天大家随便吃喝，下午我已跟刘书记请过假，咱们不安排工作了！” 鱼仔顿时兴奋起来，盯着林宇坏笑道：“都说林宇酒量不错，今天大家正好见识一下！” 林宇连忙摆手推辞：“我酒量真一般，大家还是别为难我了！” 然而，鱼仔却不由分说地给他倒满了酒：“别客气，咱俩先示范一下！”说完便一口喝光杯中酒。 林宇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干杯。 接下来轮到小艾时，林宇见她端起果汁，不由脱口而出：“怎么你喝的是果汁？” 话音刚落，他便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说错了话，脸顿时涨得通红，尴尬到了极点。 一位岁数挺大梳着整齐短发的女干部肖桂兰，此时正眯着眼睛微笑着打趣道：“林宇，你的意思不会是想让我们这几个女同志也陪你喝白酒吧？” 她说完还故意瞟了一眼旁边的杨毅，笑容里带着一丝揶揄：“我们要是真喝多了，谁来负责呀？” 杨毅立刻摆摆手，笑着给林宇打圆场道：“林宇啊，女士们喝果汁就挺好的，你再陪她们喝半杯白酒意思意思就行了。” 其实对林宇而言，只要杨毅还能在吃饭时想着叫上自己，他心里就已经十分感激了，更别说再提出什么异议了。 于是林宇笑着举起杯子，挨个与几位女同事碰杯，每次都象征性地干掉半杯白酒，不知不觉又喝了两杯下去。 当鱼仔再次热情洋溢地给林宇满上杯时，杨毅眯着眼睛，忽然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句：“咱们小林啊，以后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 这句话，杨毅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想想看，林宇作为选调生，未来两年内肯定能提拔为副科级干部，再加上他与裴克业的关系，到三十五岁就当上乡镇一把手，完全不是什么难事。 再看看自己呢？杨毅心中暗自叹息，三十岁出头时勉强被提拔为副镇长，如今已经在这个位置上蹉跎了整整八年，始终没能更进一步。 他心里清楚，这辈子仕途恐怕也就止步于此了。 林宇听到杨毅这样夸奖，赶紧举起酒杯，真诚地说道：“杨镇长，谢谢您的看重，这杯酒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他仰头干了满杯白酒，杨毅见状也豪爽地跟着喝了一杯。 当林宇把杯子重重地放回桌面时，已经喝了足足一斤二两的白酒。 尽管他酒量不错，但这会儿也觉得头晕目眩了。他笑着摆摆手：“不行了，我真的喝不动了。” 杨毅见状，叫来服务员给每人上了一份热气腾腾的水饺，众人吃完便纷纷起身离开饭店。 刚走出饭店门口，众人便看到刘玉国开车从旁边疾驰而过，扬起一阵烟尘。 “几位美女帅哥，要不要玩两把牌？”鱼仔笑嘻嘻地扭头看向小艾，眼神里满是期待。 “行啊，正好消遣消遣！”一位年轻的女同事笑着应道，随后艾晓柔和另外一名女士也跟着兴奋地朝街角的超市走去。 林宇一脸困惑地问杨毅：“他们这是去干嘛？” “还能干嘛，打牌呗！”杨毅一脸轻松地说道。 肖桂兰见状，忍不住笑着提醒林宇：“林宇啊，你可千万别学他们，要是外面传开你喜欢耍钱，以后可不好找对象。” 杨毅摆摆手，半开玩笑地说道：“你还小看林宇了吧，人家现在可是有了目标，感情还挺稳定呢！” 听到这里，林宇忽然恍然大悟。 原来最近同事们见到自己都变得格外热情，背后真正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误会了自己和裴妍之间的关系。 不过林宇并没有急着澄清误会，因为他清楚，自己在镇政府一直以来都不受重视，甚至经常被孤立。 眼下这个误会，反而帮他赢得了一些难得的尊重和善意，何乐而不为呢？ 三人回到镇政府办公室后，肖桂兰去了杨毅的房间，而林宇则慢悠悠地回到镇政府办公室。 刚进门，裴妍立刻捂住鼻子，一脸嫌弃地说道：“我的天，你喝了多少酒啊？全身上下都是酒味，熏死人了！” 林宇笑了笑，声音略带疲惫地说道：“裴妍，麻烦你能不能帮我倒杯水啊？” 裴妍轻轻翻了个白眼，嘴上虽说着嫌麻烦，但还是帮他倒了一杯热水。 坐在一旁的素梅看到这一幕，笑了笑，忽然轻声朝林宇说道：“林宇，跟你商量件事呗？” 林宇吃惊地望了她一眼。最近几天素梅一直没怎么搭理过自己，难道也是因为误解了自己与裴妍的关系，才主动找自己搭话？ “黄主任今天不在家，他去县里开会了，”素梅压低声音解释道，“我家里临时有点急事，先走半天，下午办公室你帮我盯着点儿，好不好？” 林宇顿时愣了一下，随即立刻联想到刚才刘玉国开车离开的画面，心里明白了八九分看来两人今天下午又要偷偷约会了。 他心里莫名生出些感慨，难道素梅真的甘心这样下去吗？ “你先去忙吧，”裴妍倒是很爽快地挥挥手。 “林宇都喝成这样了，也指望不上他，我替你盯着办公室就行了。” 素梅感激地朝裴妍点了点头，然后匆忙地跑出了办公室。 望着素梅匆匆离开的背影，林宇心中忽然泛起些复杂的情绪。 裴妍却在这时故意调侃道：“喂，你该不会喜欢素梅这种类型吧？” 她说着轻轻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懒洋洋地翘起二郎腿，低头继续玩手机游戏，嘴里还不忘轻声提醒：“我可告诉你啊，在单位里乱搞早晚会出事的。” 林宇被她的玩笑弄得脸色通红，赶紧摆手解释：“你别瞎说，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第八十二章 是不是讹人 下午三点左右，办公室的门忽然被猛地推开，一向嚣张跋扈的李铁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今天他穿着一件扎眼的红色t恤，上面印着明显的广告宣传语：“天龙饲料，您的致富好帮手”，下面还留着电话号码和地址，一副暴发户的样子。 他一进门，便板着脸恶狠狠地问道：“任达远呢？” 裴妍愣了一下，问道：“你找任镇长有什么事吗？” “我是他家亲戚！”李铁头理直气壮地说道。 裴妍刚想开口解释任达远的去向，林宇却赶紧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任镇长今天不在，有什么事你明天再来吧。” 李铁头顿时怒气冲冲地逼近一步，厉声问：“他到底去了哪里？” 林宇见对方蛮横无理，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猛然拍桌而起，大步走到李铁头面前，一把推开了他，声音冷厉地说道：“你他妈欠揍是吧！” 李铁头愣了一下，随即瞪圆了眼睛，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直指林宇的鼻尖，声音中透着极大和几分愤怒，“你……你竟然敢动手打我！” 说完这句话，他立刻转过身，快步冲出办公室，跑到院子中央，用尽全力喊起来，“镇干部殴打群众啦！快来人啊，大家都来瞧瞧，这里面没有王法啦！” 几声大喊后瞬间惊动了整个镇政府院子里的人。 办公室里的干部们纷纷注视着出来，满脸疑惑地朝这边张望着。 林宇本来喝了点酒，此时酒意就像被泼了一盆凉水般，瞬间醒了大半。 他心里暗暗责怪自己：怎么就这么不冷静，偏偏动手去推搡这个老头，这下子可惹了不麻烦的小事，要怎么解决才好？ 裴妍见状，眉头一皱，赶紧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响了两声，就传来一个年轻女子温和的声音，“喂，您好，这里是派出所。” “麻烦你帮我找一下杨博所长！”裴妍的目光一直紧盯着院子里越来越热闹的场面，语气中夹着一些焦急。 电话另一头的文瑶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杨所长现在不在，有什么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转达。” 裴妍闻言，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丝不满，心想姨夫明明嘱咐过自己，有事找就派出所的杨博帮忙，为什么偏偏没有告诉自己杨博的私人号码，这下可真是麻烦了。 她稳定的表情，又问道，“那你能告诉我一下他的手机号码吗？我发现他有急事。” 文声瑶顿时变得有些冷淡，“很抱歉，我不能随便给你杨所长的私人电话。如果你确实遇到了紧急情况，请告诉我具体情况，我会记录下来。” 听到这句话，裴妍急了，连忙提高声音，“当然有事！我们镇政府有人专门跑过来闹事，你们派出所得现在派人过来处理一下！” 文瑶听到这话，顿时也不敢怠慢，连忙挂断电话，按下急忙地赶往镇政府。 文一瑶到了现场，李铁头脸色就变得不安起来，脚步也不自觉的退后。 但很快他就稳住了心神，满脸委屈地叫道，“警官，你可得给我做主啊，这个林干部，他打我！” 文瑶循着声音望过去，猛地就认出了林宇，她不禁皱起了眉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林宇，怎么又是你？你怎么又和人有纠纷了？” 林宇满脸急躁，赶紧解释，“文警官，这真是个误会，我根本没有打人。” 李铁头一听，顿时心门升高，激动地喊道，“谁说没打？他明明推了我一把！” 文瑶惊讶地看向林宇，心想这家伙怎么总是惹麻烦，真是个喜欢动手打人的干部？ 裴妍快步走出来，斩钉截铁地说，“根本没这回事，我可以作证，林宇没碰过他！” 她转头询问围观的干部职工，“你们谁看到林推李大爷了吗？” 大胖子盛极度表态，脑袋摇晃着圆润，“我可没看见林宇推人。” 其他干部们也纷纷附和表示，“我们也没有看到。” 李铁头气得脸色通红，怒吼起来，“你们这是官官相护，睁眼说瞎话！我明明被推倒了！” 裴妍被他的无赖态度激怒了，双手插腰，满脸不屑地说道，“你可别胡扯蛮缠，警察同志，这人污蔑我们镇上的干部这责任怎么算？” 文瑶子一下被问得愣住了，她刚参加工作不久，就遇到了这种复杂的情况，于是赶紧掏出手机，悄悄拨通了杨博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杨博此时正在处理另一个难题，听到文瑶叙述情况后，不耐烦地说，“这点破事还不简单，你让他们俩一起商量就完了，别耽误我处理要紧的事了！” 文瑶如同吃了定心丸，转过身柔声问李铁头，“大爷，你有没有受伤？要是不严重的话，你们俩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吧。” 谁知李铁头听了这话，居然眼睛一翻，整个人慢慢地瘫倒在地，惨叫着，“哎哟哟，我的腰啊，疼得厉害，怕是不行了，我得马上去医院检查，快叫任达远开车送我去！” 文瑶一下子傻眼了，自己根本没想到这个老头居然还能来这么一招。 裴妍妍气冲冲地跑到文瑶跟前，积极地质问，“你跟他什么关系啊？怎么还帮着他一起讹人！” 文燕瑶摆手，“我跟他真没关系啊！” 裴妍冷哼一声，从包里掏出手机，愤愤地说道，“行，今天我就让你知道，讹人是要有代价的！” 她拨通了一个号码，很快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威严的声音，“喂，哪位？” “徐您局长好，我是清溪镇的裴妍，我们镇政府今天碰上个无赖，非要躺在地上耍赖讹人，麻烦您派人过来处理一下吧。” 徐局长在开会时，听完这话脸色一沉，起身走出会议室，立即拨通了派出所杨博的电话，厉声责令他马上处理好这里的闹剧。 没多久，杨博赶回所里，带着一个民警赶到镇政府。 只见镇政府院子里围了一大圈人，李铁头正躺在地上，额头汗珠直冒，文瑶在旁边劝着，“大爷，地上挺埋汰的，你先起来吧。” 第八十三章 中暑了 杨博推开人群，蔑视地瞥了李铁头一眼，冷笑道，“都散开点，别挡了太阳，这位李大爷在晒日光浴呢。” 众人闻言，纷纷忍俊不禁，自动散开。 杨博冷哼一声，“李大爷，看您着状态也没事，你就继续晒着吧！” 说完，他带着文瑶转身离开。 李铁头偷偷睁开眼睛一瞧，发现周围真的没人了，顿时慌了神，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想追上杨博诉苦。 可无意刚起身跑了两步，突然脑袋一晕，扑通一声又摔倒在地。 林宇见状，心中一惊，赶紧跑过去全民扶起，轻拍他的脸庞，“李大爷，你醒醒，没事吧？” 李铁头却有了反应，林宇顿心中焦急起来，二话不说，背起他就往外跑。 裴妍急忙拦住他，语气恼怒又委屈，“你疯了吧？他明摆着装晕讹你呢！你怎么还上当？” 林宇摇摇头，神色严肃而沉着，“不，这次他是真晕过去了，我得赶紧送他去医院，你别管了。” 望着林宇背着李铁头急急匆忙离开的背影，裴妍气得直跺脚，忍住低声咒骂道，“你这个傻瓜，等到被讹到裤子都穿不上吧，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林宇背着昏迷不醒的李铁头，一路飞奔，急匆匆闯进镇上的卫生院。 坐在诊室里值班的老医生姓马，头发花白，戴副老花眼，正在翻一本看已经泛黄的医学杂志，见有人急忙赶背人进来，站起来问道：“怎么回事情，这是中暑了？” 林宇气喘吁吁催促李铁头安顿在诊床上，好顺利缓过饱，才连连点头：“是啊，马医生，他刚才在镇政府门口晒了半天太阳，晕倒了，你快给看看吧！” 马医生走近病床，仔细瞧了瞧李铁头的脸色，又摸了摸额头，感觉皮肤滚烫，“没错，就是中暑，输点液就好了。” 说完，他转向办公桌前，拿起笔敏捷地在纸条上写了几味药，递给林宇：“去缴费取药吧。” 林宇拿着药单，赶紧跑到收费窗口交了钱，又急忙到隔壁药房取回药品，动作一气呵成，回到诊室时，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马医生熟练地给李铁头扎上针头，调好输液速度，然后又坐回桌边，继续翻看着那本旧医学杂志。 林宇在旁边坐立不安地等待着，眼睛看着一瓶输液快输完了，李铁头却一点儿苏醒的样子也没有，他心里开始有点犯嘀咕了。 难道马医生开的药不管用吗？如果误诊了，这不是又给自己惹出了更大的麻烦吗？ 想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马医生，这位老人怎么还没醒过来啊？” 马医生摘下眼睛，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嘀咕着：“不应该啊，脉搏平稳得很啊。” 他起身走过去，又认真地摸了摸李铁头的脉搏，接着松了口气，“没问题，估计就是睡着了，累了吧。” 说完，他又淡定地坐回原位，继续看他的医学杂志，并不如想象中的意。 老医生阅人无数，自然沉得住气，可林宇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今天下午，黄轩去县里开会了，素梅又请假了，整个镇政府里的办公室里限制了他和裴妍两个人。 那个裴妍，从到单位报道以来，没见她干过什么活儿，娇滴滴的，连把扫帚都没有摸过几次，自己不在战场上，实在是放心不下。 医生说李铁头没什么大碍，那自己趁现在赶紧回到办公室目光一闪，免得裴妍那个丫头又闹出什么乱子。 想到这里，林宇对马医生说道：“医生，我出去一趟，单位里还有一些急事，您帮忙照看一下这位老人，一会儿我就回来。” 老医生闻言点了点头，笑道：“去吧去吧，放心，我在这儿呢。” 林宇刚刚转身，还没走出诊室的门口，到底躺在病床上的李铁头竟然睁开了眼睛，猛地坐了起来，伸手一把抓住了林宇的胳膊，大喊道：“你给我站住！” 他一动，连带着输液架也被扯倒在地，输液瓶险些摔碎了。 老医生见状，跑过来，扶起输液架，嘴里埋怨道：“你这是咋啦？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动脚的？你还扎着针呢，知道不！” 李铁头根本不理会医生的责备，死死抓着林，怒气冲冲地说：“小子，我警告你，今天你要是敢出这个门，我就在诊室里一头撞死，我看你怎么交代！” 林宇气得脸色铁青，却没有甩开他，“我说李大爷，我就是出去一趟，单位里还有事情呢，一会儿就回来，你至于这样吗？” 李铁头揪着脖子，不依不饶地吼道：“不行！你今天敢踏出里这半步，我明天就去县纪委举报你！我就告你工作时间饮酒，告你殴打群众，还告你和那个单位小姑娘眉来眼去，关系不清楚！” 林宇听了，顿时满脸无奈，心中暗叹一声，难怪任达远那样的老油条都躲得远远的，这李铁头果然是个难缠的主儿，简直就是个滚刀肉。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索性坐回原位，一言不发，懒得再和他争辩。 老医生替李铁头重新扎好针，叹息道：“我还以为你们俩是爷孙俩呢，居然是这回事。老哥，你这就有点过分了，人家小伙子好心好意把你背到医院来，你咋还讹上人家了呢？” 李铁头被这么一说，脸上微微泛红，犟着脖子说道：“是他先推的我！” 林宇喘着粗气，反驳道：“我承认是推了你一下，可根本就没推倒你！你自己躺在地上装晕，晒了半天才中暑的，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李铁头顿时理亏了，声音小了：“那你咋拦着我见任镇长呀？” 林宇没好气地说道：“我都跟你讲了多少次了，任镇长根本不在镇里！你真想去他，就去县里开会的地方堵他，别在镇政府闹事！” 房间里气氛顿时变得尴尬沉闷起来。 马医生见状，叹口气劝道：“老哥，听我一句劝吧，好好说话聊天，别耽误人家小伙子干活了。你这也没啥大问题，输完液回家好好歇歇就成，别再折腾了。” 第八十四章 发工资了 李铁头嘟哝了几句，终于安静下来，不再作声。 林宇起身正要出门，走到门口时却又停住脚步，从兜里掏出两百钱放在了桌子上，到底对李铁头说：“李大爷，我这个月刚参加工作，自己还没领工资呢，这是我自己的钱，你自己买点补品吃吧。” 说完，也不等李铁头有任何反应，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诊室。 林宇堵得心里慌，像吞了只苍蝇似的难受。 回到镇政府办公室，只见裴妍正笨拙地用两根纤细的手指敲击着键盘，满脸愁云。 看到林宇回来，她喜出望外，赶紧站起来说：“呦，你可算回来了，赶紧帮我看看，这个表格我实在搞不定啊！” 林宇连忙坐到电脑前一看，只见屏幕上显示的是上面的一张统计表。 表头写着“清水河债务居民统计表”。 “这是什么东西啊？”林宇疑惑的抬头问道。 裴妍撇撇嘴说：“你走没多久，刘书记就打电话过来，让我们快把这个发到县水利局的邮箱里。” 林宇顿时想起前几天领导们讨论过，县里要疏通清水河河道，看来就是这件事。 “行了给我吧！”林宇说着，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起来。 裴妍看得眼睛都直了，崇拜地说道：“你这也太厉害了吧，能教教我吗？” 林宇微笑起来，“没问题，只要你愿意学，我保证你很快能学会。” 他站起来让裴妍坐下，俯身在她身旁，耐心地教她操作电脑。 鱼仔从门外走进办公室，看到亲密的样子，脸上表情一变，忙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林宇与裴妍之间的恋爱传闻，很快就像野火般在清溪镇政府里蔓延开来，甚至连平日里很少关注八卦的刘玉国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风声。 这天下午，天气晴朗，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镇政府会议室里，空气中还带着一丝植物的清香。 经过整整一个月紧锣密鼓的计划生育攻坚行动，各个责任片区都已经基本完成了任务。 在这样一个收获成果的日子里，刘玉国特意召开了一次全体工作会议。 他端坐在主席台上，目光温和而威严地扫视着台下的干部们，开口便道：“都说真金不怕火炼，这句话我今天再次深有体会。咱们杨镇长手底下这批同志，果然是个顶个的能干，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于连山同志每次任务冲锋陷阵，总是冲在最前面，不怕吃苦、不惧困难，实在是我们所有干部学习的标杆！” 顿了一顿，他又笑容满面地继续说道：“当然了，咱们的肖桂兰、艾晓柔、林宇同志也都表现得非常突出，工作认真负责，值得大家学习。来，咱们一起鼓掌，向他们表示祝贺！” 说完，他率先鼓起掌来，掌声在会议室内回响。坐在他旁边的任达远，看见大家都在鼓掌，也赶紧跟着拍起手来，脸上露出一副略显夸张的欣慰笑容。 掌声平息后，刘玉国转头看了看任达远，略带客气地问：“任镇长，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任达远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连忙满脸堆笑地摆手说：“刘书记您讲得全面透彻，我再补充就画蛇添足了。” 刘玉国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那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都散了吧！” 他迈着稳健的步伐，率先离开了会议室。 虽然林宇内心觉得自己并没有真正做多少事情，这份表扬多少有些名不副实，但听到领导的肯定，他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高兴起来。更何况，明天终于可以结束这个无比辛苦的攻坚月，回家好好放松一下了，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起来。 “喂，林宇。”就在他心满意足地往外走时，鱼仔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说道，“杨镇长说，让你一会儿去趟他的办公室。” “啊？”林宇微微一愣，有些疑惑，“难道还有工作安排吗？” 还没等他问清楚，一旁圆滚滚的大胖子盛磊却兴冲冲地插话道：“鱼仔，明天有空不？去河边抓鱼呗。” “行啊，没问题！”鱼仔爽快地答应下来。 过了一会儿，林宇来到杨毅的办公室里，发现艾晓柔和肖桂兰已经提前到了，正在跟杨毅热络地说着什么。 看见他进来，杨毅立刻从抽屉里掏出一个信封，笑容满面地递给他：“林宇，这个是给你的，拿着。” 林宇看着信封连忙摆手推辞：“杨镇长，这个我可不能收呀，我都没帮上什么忙。” 肖桂兰在旁边笑着打趣道：“你就别推辞啦，咱们都有份呢，又不是单独给你的。” “可是我确实没干什么……”林宇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杨毅却笑呵呵地不容分说，将信封硬塞进了他的口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都有，你也别不好意思了，下次有什么活动还得麻烦你，到时候可别再推脱喽。” 林宇无奈地收下了信封，感激地道了声谢，站到了一旁。 紧接着，杨毅又从桌上拿起一张工资单，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纸：“对了，刚刚会计把工资表送来了，咱们今天下午就能领到工资了。” 他仔细地数了几张钞票，递到艾晓柔手里：“晓柔，这是你的工资，拿好。” 随后，他抬头对林宇说道：“林宇啊，你的工资去办公室找黄主任领。” 林宇点头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杨毅的办公室，心情愉悦地朝黄轩那里走去。 来到黄轩的办公室，黄主任已经准备好了工资，笑着递给林宇：“林宇，你这个月的工资，两千八百块，拿好了啊。” 再加上刚刚杨镇长塞进他口袋里的奖金足有两千元，这个月的收入超出了林宇的预期，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开心得几乎要吹起口哨。 然而世事难料，往往乐极生悲。 林宇领完工资没多久，裴妍也领到了她人生的第一笔工资，兴奋地拨通了自己男朋友的电话：“博山，我今天发工资啦，晚上请你吃顿好的！” 第八十五章 讨要奖金 电话那头，贺博山声音温柔地回应：“好啊，今天单位不忙，我下午过去接你。” 午饭过后，镇政府大院的门口忽然驶进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轿车。 车子停稳之后，顿时引起了整个乡镇干部们的关注和议论。 最先注意到这辆车的是办公室主任黄轩。 他刚刷完饭盒，正准备回办公室，忽然瞥见院外停着的车牌号为的轿车，顿时心头一紧，飞快地跑到了刘玉国的办公室：“刘书记，紧急情况，张县长来了！” 刘玉国正沉迷于电脑上的小游戏，闻言吓了一跳，连忙起身问道：“他人呢？” “就在大门口呢，不知道为什么没进来。”黄轩气喘吁吁地说道。 刘玉国不敢耽搁，连忙快步冲出了办公室，往外面迎去。与此同时，西面的镇长办公室门也忽然打开了，任达远满脸焦急，步伐飞快地也往外跑去。 刘玉国匆匆赶到车前，笑容满面地轻轻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的却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脸庞：“呦，刘书记，您好！” 刘玉国愣了一下，随即认出来人是张县长的司机贺博山，连忙问道：“呃，小贺啊，张县长人呢？” 贺博山微笑着解释：“哦，张县长今天去市里开会了，我送完他刚好路过这里，顺便过来看看我女朋友。” 刘玉国一愣，疑惑地问：“哦？你女朋友在我们这上班啊？” “是啊，她叫裴妍。”贺博山说着，下了车。 刘玉国心里顿时有些发蒙，他之前明明听说裴妍和林宇是一对，怎么又变成县长司机的女朋友了呢？ 很快，裴妍已经小跑着赶了过来，脸颊微红地介绍道：“刘书记，这是我男朋友贺博山。” 刘玉国恍然大悟，连忙笑容满面地掏出一盒香烟，塞进贺博山口袋：“呵呵，郎才女貌啊，我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说话了，有空常来玩啊！” 贺博山点头致谢，裴妍上车后，两人很快便驾车离开了镇政府。 目送他们远去，刘玉国转头瞥了一眼身后的任达远，摇了摇头，叹着气往回走去。 关于林宇与裴妍的恋情误会，瞬间在镇政府里爆炸般传开了，各种流言蜚语铺天盖地。 只有杨毅暗自后悔地叹息：“早知道林宇这小子根本就没戏，这奖金真是不该给他啊！” 杨毅眉头紧锁，犹豫良久，终于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按下了几组数字，拨通了鱼仔的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鱼仔懒洋洋的声音：“喂，杨镇长，您找我啊？哎呀，不好意思各位，炸弹，拿钱！” 杨毅听着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的喧闹，语气沉稳地说道：“鱼仔，你待会儿抽空到我这儿来一趟，我有点事要和你交代。” “好嘞镇长，您稍等，我这就过去！”鱼仔赶紧应了下来，随即便挂掉电话，匆匆结束了手头的牌局，穿上外套便往杨毅的办公室赶去。 鱼仔推开杨毅办公室的门时，只见杨毅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神态阴沉地抽着一根烟，阴影笼罩在他的脸上，显得尤为严肃。 “杨镇长，找我什么事啊？”鱼仔站在办公桌对面，有些不安地问道。 杨毅斜了他一眼，吐出一缕浓烟，语气带着不满：“那个林宇，平时看他挺老实的，没想到这么会装啊。” 鱼仔微微一愣，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杨毅的意思，但嘴上仍然装作困惑：“镇长，林宇怎么了？” 杨毅将烟夹在指间，脸色更加阴沉：“前阵子我以为他和裴妍是一对，结果今天裴妍的正牌男朋友来了。你说，这不是摆明了让咱们找难堪吗？” 鱼仔眼珠一转，心里清楚了杨毅的用意，便试探性地问道：“那镇长，您的意思是？” 杨毅狠狠地将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语气坚决：“上午我给林宇发的那两千块奖金，既然他什么也没干，这钱就该要回来！” 鱼仔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明显的为难之色。 他心里暗自嘀咕，这钱当初可是你自己主动给人家的，现在要收回来，这不是明摆着得罪人么？况且，林宇可是选调生，前途无量，犯不着为了区区两千块钱跟人家闹矛盾。 鱼仔搓了搓手，陪着笑容委婉地说道：“镇长，这钱都已经发给人家了，再要回来不太好吧？而且，咱们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抹不开这个脸面啊。再说了，这事儿就算要，也该林会计去办吧？” 杨毅一听鱼仔推诿，脸色更是难看，冷冷道：“这笔钱要回来，可以做咱们片上的活动经费。平时谁家有个红白喜事，谁过生日聚餐，这些钱不正好用得上吗？” 鱼仔听到这番话，顿觉无语。 然而片刻沉默之后，他眼珠一转，脑子里灵光一闪，笑着建议道：“镇长，我觉得这事儿咱们不方便出面，不如让艾晓柔去办吧。她和林宇关系不错，面子上也更好看些。” 杨毅顿了顿，眉头舒展开来，微微点头：“你说得对，就这么办吧，我这就给小艾打个电话。好了，你去忙你的吧。” 鱼仔如释重负，赶紧退出了办公室。 待他离开后，杨毅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狠狠地一拳砸在桌面上，怒火冲天。 而此时，林宇正躺在宿舍的床上，双眼茫然地盯着天花板，脑海里满是回家后要给父母买些什么的念头。 想到父母的期盼与苏瑶，他心头越发复杂，甚至有些烦躁。 就在林宇心绪纷乱之时，房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林宇一下子坐起身来，高声问道：“谁啊？” 门外响起艾晓柔温柔的声音：“是我，小艾。林宇，我能进来说两句话吗？” 林宇连忙起身打开门，惊讶地看着门外有些局促的小艾：“小艾姐，你有什么事吗？快请进。” 艾晓柔走进房间，环顾一下四周，轻轻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低头想了想才开口说道：“林宇，有件事可能有点尴尬。今天上午杨镇长在办公室给你的那两千块钱，是他搞错了。本来没你的份儿，他让我来跟你说一声，希望能把钱要回来。” 第八十六章 宾客来 林宇听到这话，心情顿时如坠冰窖。 他迟疑了一下，困惑地问：“小艾姐，这钱到底是谁发的？是杨镇长个人给的，还是林会计那边拨下来的？” 这个问题对他而言至关重要，假如自己的名字本就在奖金名单上，那就没理由收回去了。但若是杨毅个人随意发放的，那倒也可以理解。 艾晓柔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说道：“林宇啊，杨镇长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吗？他一向见风使舵，出尔反尔。我也就是个传话的，你要是不愿意给，我马上就走。” 林宇听见小艾这么说，反而释然了。 他点了点头，从衣兜里掏出那叠钞票，数出二十张递到她面前，淡淡地笑道：“小艾姐，这钱本来我也拿得心虚，你给杨镇长送回去吧。” 艾晓柔盯着桌上的钱，心中顿时泛起一丝怜惜。 她没想到林宇居然真的这么老实，就这么轻易地把钱拿了出来。若是换做其他干部，早就闹翻天了。 她心中一阵感慨，站起身来，轻声安慰道：“林宇，我只是被人使唤来办事的，你别怪我。” 林宇坦然地点点头，微笑道：“我明白的，小艾姐。这钱我本来就不该拿。” 艾晓柔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背对着林宇轻声说道：“林宇，有时候你越是善良隐忍，别人就越觉得你软弱可欺。” 说完，她便打开门离开了房间，顺手将门轻轻带上。 林宇躺回床上，想起小艾的提醒，心里却并不在意。 他反而觉得，把这烫手的钱退回去，内心终于踏实了不少。 艾晓柔拿着钱回到杨毅办公室，把钱往桌上一放，淡淡说道：“林宇把钱交回来了。” 杨毅看着桌上的钞票，脸上顿时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他站起身走到小艾身旁，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暧昧地说道：“小艾啊，天凉了，你是不是该买件漂亮的新衣服穿穿啊？” 说话间，他的手悄悄地朝艾晓柔纤细的腰肢伸去，目光中流露出难掩的猥琐与贪婪。 “不用麻烦！”艾晓柔语气坚强，轻轻一甩手挣脱了杨毅的握持，“我还有其他事，先走一步了。” 杨毅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露出不满的神色。 他轻哼了一声，不情愿地动了手里的钞票去塞回裤兜，随即一仰身躺倒在床上，自言自语地格囔道：“哼，不识好歹！你不要，有别人急着要呢！” 五点多钟，镇政府大院里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下午继续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进了院子，在办公楼前停稳了。 车门打开，这样纤细而优雅的造型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过去。裴妍神色不快，径直朝着办公楼走，去脚步急促而坚定。 办公室内，素梅因为家里有事，提前出发了。林宇正将表格的文件整理一下，准备叫一辆出租车赶往火车站回家。 “林宇，你今晚还有事吗？”裴妍一进办公室，就立刻开口询问，语气听起来不太高兴。 林宇愣了一下，疑惑地望着她，“我正准备回家呢，怎么了？” “我妈想见你。”裴妍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指了指门外。 “她就在外面等着呢。” 没等林宇多问，她转头就向外走去，显然不想再多解释什么。 林宇摸不着头脑，但也只能跟出去了。 他刚刚离开办公室，里面的小屋门就突然打开，黄轩探出头来，一脸错愕地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疑虑。 “这又是什么情况？”黄轩心里暗暗嘀咕道，“裴妍不是和县长的司机贺博山谈恋爱吗？她母亲又为什么突然要见林宇呢？这关系好像越来越复杂了啊！” 在众人目睽睽的身下，林宇跟着裴妍出了办公楼，直接坐到了门口的车上的齐红颜停。 “林宇今天又打扰你了。”坐在驾驶位上的齐红颜转过头，温柔地笑着和林宇打了个招呼，态度优雅又亲切。 “阿姨好，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林宇微笑着回应，心里却满是疑惑。 上次见面时，他便觉得齐红颜待人真诚、亲切，给他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今天突然带着裴妍程来找他，不知道到底为何。 “前阵子你们镇里太忙了，我也没空打扰你们。这两天终于清闲下来，就想请你到家里吃顿便饭。”齐红颜解释着，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 林宇微微一愣，心想现在都快到晚上了，去裴妍家吃饭完了，到的时候离得远，自己又没车，怎么返回呢？ 难道今晚要留宿裴妍家？那可是绝对不行的！ 见林宇迟疑不语，齐红颜温和地问：“你晚上还有其他安排吗？” “阿姨，这个时候你家好像不太方便吧？我也没车，晚上了怎么回来呢？”林宇支吾着说道，语气有些不自然。 齐红颜轻轻一笑，眼中透出一抹温柔，“不用担心，到时候让裴妍开车送你回来就行。” 她似乎并不打算让林宇继续推辞，直接发动汽车，朝县城的方向缓慢行驶去。 然而，出乎林宇意料的是，齐红颜并没有将车开回家中，而是在县城一家名叫“宾客来”的高级饭店前停下了车。 下车后，三人一起走进酒店大厅。 “哎呀，齐姐来啦！”饭店老板娘满脸地迎上前来，热情地招呼道。 齐红颜微笑点头，“订了个包厢，带孩子们来吃个家常便饭。” 老板目光盯着裴妍身上，不禁赞叹道：“妍妍现在越长越漂亮了呀！” 看来，她又将目光转向了林宇，眼神暧昧地打量着，“这位帅小伙是妍妍的男朋友吧，真是一表人才呢！” 齐红颜淡然一笑，轻轻回答道：“只是妍妍单位的同事，大家一起吃顿饭，联络联络感情。” 老板娘连忙笑着点头，招呼一旁服务员：“澜澜，快带齐姐他们去楼上最好的包间。” 三楼雅致的包厢里，几人各自坐定后，齐红颜翻看着菜单，随口问道：“林宇，有什么忌口不吃的吗？” “没有没有，随便吃点什么都行。”林宇客气地笑了笑。 第八十七章 职场规则 齐红颜随意地点了六道菜，又对服务员说道：“再来两杯鲜榨果汁，一瓶白酒。” 林宇心里不禁泛起些许疑惑：齐红颜只说要一瓶白酒，却未具体说明品牌档次，如果随便上一瓶便宜的酒她也能接受吗？ 更让他担心的是，一瓶白酒只有他一个人，难道今晚自己要独自喝完这一整瓶酒吗？ “阿姨，今晚我还是不喝酒吧，喝点果汁行吗？”林宇试探着提出请求。 齐红颜微笑着扭头望向女儿，“他平时喜欢喝吗？” 裴妍不满地撇撇嘴，“他呀，不光喝酒，还很能喝呢！” “那正好陪你叔叔喝一点。”齐红颜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清了清嗓子道，“你爸差不多也到了。” 上次裴克业对自己的态度很一般，林宇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轻轻推开，裴克业从外面走进来，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 他径直走到林宇面前，主动伸出手来：“小林，又见面了，最近工作还适应吗？” “叔叔您好！”林宇赶忙站起身来，连忙主动与他握住了手。 几人重新坐好后，裴克业的态度明显比上次亲切了许多，嘴角始终带着和善的微笑：“年轻人在基层工作很辛苦的，尤其是你们刚入职场，很多东西都得慢慢学习积累。” 话到这里，他转头望了裴妍一眼，表情平静起来：“所以今天借这个机会，我也想简单说几句话，希望你们以后在工作上能少走一些弯路。” 裴妍父亲听到又开始讲大道理，树立高大形象立刻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玩点游戏打发时间。 齐红颜见状，脸色顿时一沉，突然开口提醒：“妍妍，吃饭的时候不要玩手机，把手机放下！” 裴妍无奈答应了一声，将手机放在桌面上。 然而就在此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新信息，是贺博山发来的，赫然显示：“小可爱，晚上有空见面吗？” 恰巧站在裴妍妍的齐红颜时，无意间瞥见了屏幕上一条暧昧的信息，眉头顿时紧皱起来…… 齐红颜的心猛然一沉，心中顿时有些混乱。 自己女儿的男朋友居然不是林宇？但之前无论是自己的妹夫，还是清溪镇的办公室主任黄轩，甚至于镇长任达远等人，都明确告诉过她，裴妍正在和林谈恋爱啊！ 难道所有权人都搞错了？ 齐红颜当然不止一次地问过裴妍有没有谈恋爱的事。 可惜裴妍极其叛逆，从来不肯把自己的私事告诉她，更何况，齐红颜也总觉得女儿年龄尚小，不适合谈恋爱，一直对这个问题未深究下去。 此时，母女俩各有心事，气氛微妙而尴尬。 餐桌上，裴克业轻声咳嗽，继续用语重心长地教导年轻人：“林宇啊，我们在基层工作的年轻人，要记住勤字。” “勤学，就是要善于向领导、同事学习，领导有更高的全局观和宏观思维，同事们则有丰富的实操经验。每个基层工作者都有自己的闪光点，千万不可小看任何人。” “勤干，就是要敢于承担责任，不怕犯错。只有在不断地实践中总结经验，才能提高自身的综合能力。” “勤观察，就是要学会观察，不仅仅是表面现象，更要洞察现象抓住本质，明白我们工作的根本宗旨就是服务群众。” “勤问，就是遇到不懂的问题时，千万不要藏着掖着，尤其是在领导布置任务时，一定要具体的要求问清楚，避免因遗漏而出差错。” “勤思考，就是要善于动脑筋，把学到的、观察到的、实践过的东西都融会必然，形成自己的理解，做到灵活变通、举一反三。” 裴克业说完，笑着端起酒杯，“叔叔说了这么多，恐怕你早听腻了吧？来了，我们先喝一杯。” “没有没有，叔叔的话对我的工作帮助特别大，我很受启发，谢谢你！”林宇认真地端起酒杯，和裴克业各自轻轻碰了一下，随后喝了一杯。 喝完酒后，裴克业笑着招呼：“来，吃菜吃菜，别光听我唠叨。” 林宇夹了一顿筷子菜送入口中，顿时觉得味美鲜香，忍不住点头称赞：“叔叔，这里饭菜的味道真地道！” 吃了几口菜后，林宇又想起了之前工作中遇到的困惑，便虚心地请教道：“叔叔，有时候单位里同事做的事情明显不太好时，甚至可能违反原则，我们这些孩子遇到这种情况处理才合适呢？” 林宇问的之前镇里报警事件以及私自放走孕妇的事情，这些困惑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久久无法释怀。 裴克业听了，淡然一笑，双手轻轻搭在桌子上，沉声说道：“这个问题问得好，这也正是我刚才强调‘多看’的重点所在。我们初入职场的时候，很多看到的只是表面，背后的原因却不明晰。别人或许考虑到了他自己的苦衷和，切记不要急于下结论。等事情尘埃落定时，或许你反而会看到不同的结果。” 林宇听了，深觉有道理，顿时心结惊喜。他端起酒杯，主动向裴克业敬酒表示感谢。 你来我往，谈笑风生，聊得十分投机。 坐在旁边的裴妍却心不在焉，从始至终未听进父亲的一句话。她的手机几乎每隔几分钟就会亮一下。 她心中焦躁不安，一边小心翼翼地瞥见母亲是否关注着自己，一边又偷偷摸摸地回复了贺博山的信息。 “我出去接个电话。”裴妍终于耐不住了，低声说了一句，迅速站起身走出了包厢。 齐红颜见状，眉头微微皱起，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刚才女儿那副偷偷摸摸的样子，显然给她发信息的，绝对不是一个女孩子。 等了好一会儿，裴妍依然没有回房间，齐红颜终于坐不住了，拿起手机拨了过去。 “喂？妍妍，你去哪儿了？”齐红颜压住心头的不悦，语气还算平静。 “哦，我在卫生间呢，一会儿就回去了。”电话那头裴妍的声音急促地回应着。 第八十八章 惊人的秘密 挂断电话没过多久，裴彦悻悻低头走了回来。 此时，桌面的白酒已经被裴克业和林宇喝了个干净。 又过了片刻，裴克业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半，他起身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散了吧。” 裴妍闻言猛地起身，第一个出了包间，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耐烦。 齐红颜对丈夫做了个眼色，林宇看懂了他们夫妻二人似乎有私事要商量，于是识趣地也走出了包厢。 长出饭店大门，裴妍语气急切：“赶紧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贺博山一直催她问什么时候结束饭局，现在饭局终于散了，她还要送林宇回去，心里自然着急了。 林宇场景场景，如下：“还是叔叔阿姨，跟他们告个别再走吧。” 话音刚落，裴克业和齐红颜便已从饭店中走了出来，彼此神色凝重，小声交谈着什么。 “林宇，你不用妍妍送了，我送你回去吧。”齐红颜主动说道。 “妍妍，今晚你送你爸先回家。” 裴妍一愣，表情顿时有些恍惚，她不甘心地嘟囔：“妈，不是说好了我送吗！” “妍妍，听话，跟我走吧。”裴克业语气沉地道。 林宇敏锐地察觉到裴家三人之间的微妙气氛，猜测他们可能有家庭事务要处理，于是主动解围道：“阿姨，你也别担心了，我正好有一个同学在县城工作，今晚我去他那里住一晚可以。” “你确定方便吗？”齐红颜关切地问道。 林宇笑着点头，“放心吧阿姨，他一个人住，我们关系很好。” 几人道别的之后，林宇独自走在县城的街头，夜风吹拂之下，酒意逐渐消散。 他随意走了一圈，准备好之后，便在街边找了一家快捷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 拿出房卡准备开门时，对面的房门突然开启，走出一名男子。 林宇抬头一看，不由得愣了一下。 眼前这个光着臂子、腰间裹条浴巾的男子，正是白天在镇里见过的贺博山！ 只听贺博山压低了声音，正对着电话轻声说道：“你直接过来吧，我房间号313，就是我们之前常去的那个房间。” 林宇轻轻退回房间，立刻小心翼翼地合上门挠了挠头暗道。 他不是今天来接裴妍的贺博山吗？这家伙难道劈腿在酒店里约别人了吗？还是今晚裴妍会偷偷过来和他见面？ 正当他为自己的猜测感到惊讶时，外面突然响起了轻轻的谈话声。 “你每次都是这样，我马上要休息的时候约我出来。说吧，这次你打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那娇媚的女声带着些许撒娇的说道。 贺博山嘴角挂着坏笑，伸手将女人揽入怀中，在她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两人相视一笑立刻推开房门进入房间，门被随意地关上。 “我去，这家伙真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啊！”林宇心里顿时一阵嫌恶，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站在门后，心情复杂地想着：要不要把刚才看到的一幕告诉裴妍？毕竟他和裴妍是不错的朋友，看到这样的事情，似乎有必要提醒一下她。 稍作思考后，林宇终于掏出电话，拨通了裴妍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接通了：“喂，小林啊，这么晚还有事吗？”电话那头的裴妍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似乎心情不太好。 此时的裴妍并没有入睡。晚饭时母亲齐红颜无意中瞥见了她手机上的一条短信，发现了是贺博山发来的，所以此刻她正坐在客厅里，听着父母严肃地给她做着思想教育。 听到裴妍心情沮丧，林宇心头一紧，突然想起今晚裴克业语重心长地对自己说：“年轻人啊，凡事不要轻易下定论。你眼睛看到的，也许并不一定就是真相。”想到这里，他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随意地转移了话题：“裴妍啊，我昨天的那份表格，还在你电脑里吗？” “嗯，存在电脑里了，怎么了？”裴妍有些疑惑。 “哦，我想复制到u盘里，明天要用，我没找到。”林宇笑着随口解释道，语气里多了几分轻松。 裴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那个表格我已经发邮件保存了，你去找下。” 林宇轻松地答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随意扔到床头柜上，脱下衣服去洗澡。水流冲刷下，略感疲劳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 沐浴完毕，躺在柔软的床上，刚准备闭目休息，手机却突然响起短信提示音。 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王凝发来的信息：“你睡了吗？” 林宇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拨通了王凝的电话，“大美女这么晚了，还不睡？” 自从与苏瑶分手之后，王凝便时常给他发来关心的消息，安慰他看一些事情，不要把过去的事情一直放在心上。 对于她的关心，林宇心里一直充满了感激之情。 电话那头的王凝轻声说道：“林宇，你明天会回来吗？如果回来了，能不能方便你再陪我见见我妈？” 林宇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半开玩笑地说道：“你怎么回事，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没和你妈解释清楚吗？” “我早就和她说了，咱俩根本没可能！”王凝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语气里却带着些许无奈。 “我妈虽然理解咱俩的关系了，但现在每天忙着给我安排相亲我受不了了。” “我哪里有时间去应付那些无聊的相亲啊！”王凝声音透着苦恼，又补充道：“而且我最近确实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根本没去精力考虑个人问题。” 听到她这样说，林宇顿顿时来了兴趣，调侃道：“你一个医生，除了去医院上班还能忙什？难道你还兼职了吗？” “我最近报了一个工商管理课程，周末去上课，平时还要和同事换班，忙得焦头烂额，真的一点空闲都没有。”王凝叹息一声，微微起来。 林宇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工商管理学？你一个医生去读工商管理，这跨度也太大了吧？难道你以后不想当医生了，要转行做职业经理人啊？” 第八十九章 四目相对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后，王凝语气严肃起来：“林宇，我们来签个协议吧。” “什么协议？”林宇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一头雾水，“我们之间还需要签什么协议吗？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就好了。” 王凝坐起身，那个瘫痪的双眼突然现出神采，心灵中浮现了一个大胆想法的。她兴奋地说：“你明天中午来工商大学门口，我知道那里有家不错的火锅店，我去订个包间，到时候我们当面说清楚。放心吧，这个协议对你绝对是个好买卖，说不定还能让你小赚一笔。” 说完，不等林宇再问，她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宇心里拿着手机，有些莫名其妙地笑了笑，满是疑惑：“这个王凝又搞什么新花样，居然还要签协议？还能让我小赚一笔？” 摇了摇头，打开电视找到一部抗战剧，漫不经心地看着里面的人手撕鬼子。 也许是因为换了新环境的原因，林宇一直睡意全无，电视剧的剧情非常无脑吸引着他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就看到了将近午夜十二点。 今晚自己面对裴克业一直拘谨还有点紧张，根本没吃好，眼下肚子竟然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思考片刻后，林宇索性穿好衣服，拿起房卡，匆匆下楼去了酒店附近的便利店。 他随手挑了盒泡面、一包火腿肠和一袋瓜子，正准备结账离开时，突然看到一辆轿车停在店门外，裴妍竟然和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走了一起。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林宇心头一惊，下意识地躲到了货架后面，偷偷观察着他们。 裴妍推着购物车随意地挑选了几样，旁边那个男人突然坏笑着指了指货架上的东西：“这个要吗？” “拿两盒，我们各用各的，看谁先用完。”裴妍笑着随手将两盒东西扔进车里。 等他们结账后，林账宇满是疑惑地走到货架前，瞥了一眼，顿时脸色有些不自然原来是“毕云涛”！ 他心情复杂回到房间门口，正拿出房卡准备开门时，却听到对面房间传来了裴妍的声音。 “你们两个家伙，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做坏事了？” 贺博山笑着回应：“当然没用啦？就算做坏事，也得等你来了再开始啊。” 另一个女孩打着哈欠说道：“妍妍，你再不来，我都要睡着了。” “哼，你们两个，不老实呦！”裴妍娇嗔道。 林宇听后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只是心跳加快，一种莫名的刺激感觉涌了上来。 呆呆地开门进屋，连电视里的精彩剧情都不能吸引着自己的注意力。 他眼神复杂地打量着对面的房门，脑海中不断回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林宇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心头扑通直跳，好像有天大的秘密勾引自己过去了解。 他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没忍住，悄悄走到门前，贴近门板，希望听清楚房间内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虽然他内心深处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 正当他内心纠结不已的时候，自己房间内桌面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苏瑶”两个字。 自从上次分手后，自己和她从未再联系过。 可现在深夜时分，苏瑶忽然来电，让林宇顿感到异常与不安。 迟疑半晌，还是按下接听键：“喂？” 电话里苏瑶的声音略带哭腔，听起来楚楚可怜：“林宇，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你？” “什么事情。”林宇语气冷淡，明显带着疏远。 电话那头的苏瑶沉默片刻，声音忽然凝哽咽起：“林宇，你是不是特别恨我？我知道，你一定特别特别恨我吧。” 林宇皱起眉头，不想再和她继续纠缠这些无谓的问题：“有什么事吗？没有什么事，我挂了。” 苏瑶他这样说，顿时哭得更厉害了，带着几丝哀求的语气：“林宇，明天就是周日了，中午你能不能抽空跟我见一面？我求你了，就一次，好吗？” 林宇沉默一瞬间，冷冷回道：“抱歉，我明天没时间。”说完，他不再犹豫，直接挂了电话。他真心不想与苏瑶再有什么瓜葛，更不想给彼此留下任何暧昧不清的余地。 有人常说，分手后仍可以做朋友，很宽容、大度。 但林宇却觉得自己并不是那种博大宽厚的人，苏瑶曾经对他造成伤害，让他再也无法面对她，更不可能再去假装大度。 将手机扔回桌面，林宇突然涌起一阵阵焦虑和紧张。 此时，他觉得裴妍和苏瑶似乎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区别。 如果是用一个词来形容她们，那就是“恶心”。 只是裴妍的行为并没有直接伤害到自己，而苏瑶却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的伤疤。 他躺在床上，对门外发生的事情再也提不起兴趣了。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而一旦你选择了某种人生，便注定无法回头。 电视机还开着，发出微弱的光线和声音，林宇渐渐陷入睡梦之中。直到第二天一觉醒来，时间竟是上午九点多钟已。 林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才想起昨晚买回来的泡面还没吃过，于是他烧起热水，简单吃了早餐，然后匆匆收拾了一番便准备出门。 谁料他刚打开门，对面的房门竟然同时打开了。 裴妍神采奕奕蹦蹦跳跳的走出来，四目相对的瞬间，都僵在了原地，气氛顿时尴尬到了极点。 “你……你怎么会住在这里？”裴妍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与羞涩。 “哦，我昨天不是骗阿姨说去同学家吗？其实只是怕麻烦她送我，随便找个酒店住下。”林宇勉强违背偷笑意，容易造成形象轻松自然。 就在两人尴尬地对话时，从房间内突然走出一位陌生男子，裹着浴巾，手里还拿着一个精美的女士包：“妍妍，你的包忘了！” 那男人显然不是贺博山。 裴妍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一把夺过包，羞愧难耐地扭头就往外走去。 男子好奇地打量了林宇猛地一声，随即“嘭”的一声重新关上了房门。 第九十章 自己的路，自己选! 林宇心中五味杂陈，缓缓下楼。 谁知道刚走到楼下，就发现裴妍站在车旁，似乎有特意在等着他。 “林宇。”裴妍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林宇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叹息一声：“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生活的权利，我不该也不去评价你的选择。你放心吧，今天我们没见过。” 说完，林宇转身准备离开。 裴妍却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衣袖：“我送你吧。” 林宇想了一会，最终还是点头坐进了车里：“麻烦你送我到汽车站就行。” 一路无言。到达车站后，林宇刚下车，裴妍便将车停在路边，呆呆看着林宇的背影，久久未曾离开。 就在昨天，齐红颜和裴克业回家后，曾苦口婆心地劝她整整一个半小时。 他们对林宇的评价极高，说他虽然出身普通，但为人谦虚有礼，工作能力出色，尤其是在昨晚晚饭局上的表现，更让他们夫妇刮目相看。 齐红颜甚至明确表示，只需再多加培养，以裴克业的影响力，林宇的前途一片光明，假以时日，必将成为栋梁。 裴妍心里还感到疑惑，林宇这种存在感很低的人，真的有这么出众吗？可仔细想想，林宇确实在工作上表现不俗，整理文件、制作报表，甚至演讲、沟通能力，都看起来超过了同龄人。 临睡前，母亲紧急告诫她：“妍妍，林宇是选调生，两年后必然提拔，只要你爸稍微关照一下，几年之内他就能升到正科干部级别。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好的机会，别错过这么优秀的对象。” 裴妍茫然地点头应下，暗自决定从明天开始便与过去那些荒唐的生活彻底告别，与贺博山断绝关系，重新开始。 然而谁能想到，偏偏今天早上就这么戏剧化地撞上了林宇。 如果林宇把今天的事情泄露出去，她的名誉岂不是要彻底崩溃？ 更糟糕的是，万一传到了父母耳中，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裴妍只觉得背脊一阵冰凉，整个人都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与忐忑不安。 林宇登上了一辆老旧的公共汽车，车厢里人头攒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气息。 他一路被晃得昏昏欲睡，终于在接近中午十一点时分抵达了滨城。 下车后，林宇没有停下来休息，而是直接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迅速前往工商大学的校门口。 站在校门前，他四下张望，果然在街对面瞧见了一家装修得颇为时尚的火锅店。 然而王凝虽说提前订好了包间，却忘记告诉他具体是哪家店。 无奈之下，林宇掏出早已发烫的手机，拨通了王凝的号码。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电话竟然提示关机。 林宇眉头紧皱，心中满是疑惑：“约了自己出来然后关机，她搞什么鬼？” 就在林宇站在烈日下焦躁等待了近一个小时，正当他耐心即将耗尽之时，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喂，你到底在哪儿呀！”林宇声音里带着几分压抑的愤怒。 “王凝同志，你是不是故意戏弄我啊？” 电话那头明显一愣，随即惊呼一声：“糟糕上课关机了，我真的忘了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就下来，你千万别生气！” 林宇耳边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几分：“好了，你也别太着急，慢点儿，我再等你一会儿吧。” 挂掉电话后，约莫五分钟的功夫，只见王凝从校门里一路小跑而出，气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满脸歉意地说道：“真是对不起啊，上午一直在课堂上做报告，忙得晕头转向，你不打电话提醒我，估计我今天就彻底爽约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向街对面的火锅店，“昨天晚上我订的就是那家‘九宫格’，咱们赶紧过去吧。” 林宇看她额头上密密麻麻地渗出汗珠，忍不住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了过去，然后顺势接过她肩上沉甸甸的电脑包，半开玩笑地埋怨道：“你平时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怎么忽然又报了商业课程，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 王凝抬起脸，冲他眨了眨眼睛，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你没听人说过一句俗话吗？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她故作深沉地顿了顿，又故意压低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我现在就是债台高筑，终于到了偿还的时刻了。” 林宇被她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言论弄得满头雾水，忍不住摇摇头：“你怎么说得自己跟黑社会似的？难不成是有人强迫你的？” 王凝轻轻摆摆手，脸上的神色却变得严肃起来：“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还是进去坐下再慢慢聊吧。” 两人穿过马路，到了火锅店二楼的包厢内，推门而入后，林宇将电脑包放到沙发上。还未等他喘口气，王凝便从包里抽出两页打印好的纸，十分郑重地递给了他。 “林宇，你先看看这个，是我昨天晚上重新拟定的一份协议，”王凝的语气略显犹豫。 “如果你觉得哪里不妥，我们再商量着改。” 林宇满腹疑问地接过纸张扫了一眼，却被上面的内容彻底惊呆了。 协议的大意非常清晰：王凝以五万元为报酬，雇用林宇扮演自己的男朋友，期限为两年。林宇的义务不过是定期陪她回家，见见父母，一起吃顿饭便可。同时，这期间林宇也可以自由恋爱，但不能在这两年内结婚。 林宇拍了拍桌面，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王凝：“你是不是最近脑袋进水了？这种馊主意你也敢想？” “还两年五万块，你的钱真是多得没地方花了是不是？” 王凝没料到林宇的反应如此激烈，脸色一沉，有些不高兴地反问道：“你这是啥意思？难不成你不愿意？” 林宇坚定地点头道：“没错，我不接受这样的条件。” 王凝顿时满脸沮丧，靠在椅背上叹息着说道：“算了，你不乐意我也不强求。这事儿我再想办法吧，放心，咱们满买不成，情义还在，我绝不会怪你。” 第九十一章 霸王餐 说完，她拿起筷子，随手夹起一盘牛肉扔进沸腾的锅底里，表情十分落寞：“吃饭吧，别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了咱们的心情。” 林宇瞧着她萎靡不振的模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说道：“你要是真有困难，我当然愿意帮忙。不过，这合同得重新改一改。” 王凝一听，顿时精神一振，立刻从包里掏出一支笔递了过去。林宇接过笔，直接在纸上划去了“五万元酬金”这一条款，并在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咱们是朋友，谈什么钱呀？我像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 看到这一幕，王凝内心震撼无比。 她知道林宇家境并不好，住在老城区环境一般，这五万元对他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此刻，她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朋友一般，内心升起一股莫名的敬佩之情。 “怎么突然盯着我看啊？快吃饭吧。”林宇见王凝一直盯着自己，忍不住催促道。 “哦，好。”王凝回过神来，夹起一块肉放进了碗里，犹豫片刻，终于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宇，你是不是……还没从苏瑶的事情里走出来呀？” 林宇愣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坦率地摇了摇头：“没事，我早就想明白了。我们在价值观、人生观这些问题上分歧太大，早点结束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他顿了顿，语气轻松了些：“反正我也没啥家底，现在分手，总比将来结婚再离婚要好得多吧？” 王凝望着他沉稳又坦然的神色，心中感到一阵钦佩，认真地说道：“你能这么想，我真的挺佩服你的。” 他们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气氛也渐渐变得轻松活跃起来。忽然，林宇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低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两年要是我也没找到合适的女朋友，我妈要是一直催婚，你是不是也得帮我一下？” 王凝爽朗地笑了起来，毫不犹豫地答应道：“你这么仗义，我怎么可能不帮你呢？” 正聊得开心，林宇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母亲的来电。 “喂，妈，有事吗？”林宇接通电话，声音温和。 “儿子啊，这个周末你不是该回家了吗？”母亲慈祥的声音透着温暖。 “是呀，我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外面跟朋友吃饭呢。”林宇答道。 母亲笑呵呵地问：“是不是跟你那个叫王凝的女同学一块儿？” 林宇微微一愣，尴尬地看了王凝一眼，小声回应道：“嗯，是她。” 母亲立刻兴奋起来：“那可好了，有空记得带她回来坐坐啊，我跟你张姨经常聊起你们，觉得你们可般配了……” 林宇听得脸色通红，赶紧打断她：“妈，行了行了，我先挂了啊。” 挂断电话后，他不好意思地低头吃饭，耳根竟隐隐泛起一抹红晕。 林宇收起手机，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刚才我妈电话里，还特意提到你了呢。” 王凝原本正夹起一片鲜嫩的牛肉，刚要送到嘴边，听了这句话，动作顿时僵住了，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肉放回碗中，抬起头，神色认真地看着林宇：“林宇，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得跟你明确一下。” 林宇正了正身子，挑眉问道：“什么事这么严肃？” 王凝微微吸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尴尬，也带着些许歉意，小声地说道：“咱们俩之间的关系只是互相帮忙、逢场作戏，你心里得清楚，绝对不能有更深入的感情产生，你懂我的意思吧？” 林宇闻言愣了一下，旋即露出无所谓的表情，笑着反问道：“怎么，你觉得要是跟我真的谈恋爱，会让你委屈？” 王凝急忙摆手，脸色微红地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咱俩彼此太熟悉了，我对你了解得太透彻，完全下不去手啊。” 话音刚落，她自己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林宇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从前苏瑶和王凝关系亲密无间，几乎每天形影不离。 苏瑶总在聊天时不经意地透露些林宇的事情，王凝自然对林宇的生活习惯、性格爱好了如指掌。 林宇轻轻一笑，故意做出一副伤心的表情：“害，我还以为你是嫌弃我这个人不够优秀呢。” 王凝赶忙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掩饰自己的尴尬，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转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神色匆匆地站起身：“不跟你闲聊了，中午时间有限，我还得赶紧回去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下午上班之后就没空了。” 说完，她快速整理好自己的物品，背起包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林宇静静地望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感慨：“像她这样忙碌充实的生活，也许才是真正有意义的吧。” 他一个人坐着又吃了一会儿，很快也起身离开了包厢。 然而刚迈出火锅店的大门，他肩膀突然被人用力一拍，一个服务员怒气冲冲地冲他喊道：“你给我站住！” 林宇吓了一跳，茫然地转头问：“干什么？” 服务员立刻朝店内大喊：“老板娘，这儿有人吃霸王餐，想逃单！” 逃单？林宇愣在原地，想了想，顿时明白了原因：王凝那丫头，明明说好请客吃饭，结果自己溜得飞快，竟然忘了结账！ 他正准备解释，店里便走出了一位风姿绰约的老板娘，后头还跟着一名高大魁梧的厨师，手里攥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脸色不善地盯着他。 林宇连忙举起双手，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解释：“各位，误会啊！刚刚是我朋友订的桌，她走得急，可能忘记结账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多少钱我现在就付，千万别动怒！” 收银员冷冷地拿起计算器，飞快地敲了一通，随后抬头冷漠地报出一个数字：“216元。” 林宇一听，心头顿时一阵肉疼，自己每个月工资也不过两千八，这顿饭一下子去了快十分之一，实在心疼。 不过他还是乖乖掏出钱包，把钱付了，心里却暗自记下了王凝的这笔账。 第九十二章 抓小偷 离开火锅店后，林宇又在附近的百货商场转悠了一圈，给父亲精心挑选了一件舒适的衬衫，又为母亲精挑细选了一双合脚的软底鞋，才提着东西回了家。 到家时已近傍晚，林国栋和孟淑兰还没有下班，屋里格外安静。林宇打开电视，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新闻。 六点多钟，父母终于下班回家。 林宇将礼物递给他们时，林国栋嘴上责备他乱花钱，眼底的喜悦却掩盖不住，孟淑兰更是乐开了花，满脸欣慰与满足。 一家三口热热闹闹地吃完晚饭，林宇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一会儿，母亲孟淑兰悄悄地推门进来，坐在床边，神秘兮兮地对林宇说道：“儿子啊，王凝这个姑娘真的不错，你得好好把握，知道吗？” 林宇正躺在床上玩手机，闻言头也不抬，随口应付道：“知道了，妈。” 孟淑兰见儿子满不在乎，又凑近些，压低声音问：“对了，你了解她家的情况吗？感觉怎么样？” 林宇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忆起王凝那个破旧的小院，半晌才抬头道：“也没啥特别的感觉啊，就一个普通的院子，条件还不如咱家呢。” 他心中暗想，其实真正令他印象深刻的是王凝的母亲，那种不怒自威的气质绝非寻常家庭妇女所具备的。还有那辆接她离开的豪华轿车，到现在他也没想通是怎么回事。 孟淑兰听了林宇的话，脸色变得疑惑起来：“怎么会这样？你张姨明确告诉我，人家可是做大生意的。” 林宇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妈，你就别做梦了。如果他们家真的那么有钱，我大学时她还用得着经常来找我蹭饭吃？” 孟淑兰忽然眼睛一亮，惊喜地追问道：“什么？你们大学时她经常主动找你？” 林宇蓦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摆摆手，有些尴尬地掩饰道：“也不是经常，就是偶尔啦。哎呀，你别问了，我不想聊这个。” 孟淑兰见状只好暂时作罢，转而提醒道：“明天记得去你姥姥家吃饭啊，你大舅回来了。” 第二天早上，林宇赖床赖到了十点才起身，穿戴整齐走出门，坐上了去姥姥家的公交车。 或许是周末的缘故，车厢里挤满了人。 林宇主动起身让座给一位年迈的老太太，自己则站在过道上，一位穿着时尚短裙、戴着墨镜的年轻女子站在他前面，而女子和他之间还隔着一个鸭舌帽的中年男人。 快到站时，林宇准备下车，却意外看到眼前的男子竟然悄悄拉开了年轻女子的背包拉链，迅速地将手伸了进去！ 林宇顿时怒火中烧，想也没想，猛地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厉声喝道：“你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偷东西！” 林宇的一声怒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吸引了整辆公交车上所有人惊诧的目光。 “啪嗒”一声，一个精致的浅色女士钱包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失主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年轻女性，面容姣好，衣着时尚。 她神色惊慌，向后一缩，眼中满是不安地望向林宇。 那名正在行窃的小偷是一名体格壮硕的男子，满脸横肉，瞪着眼睛凶残地回头，竟然毫不犹豫地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林宇的脸颊上。 “小兔崽子，吃饱了撑的，敢坏老子的好事！”那男子粗声恶气地骂道，声音刺耳至极。 林宇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打得眼前一黑，险些站立不稳。 他没想到这个小偷竟然如此嚣张跋扈，根本没有丝毫的畏惧。 刹那间，林宇心头火起，强忍脸上的剧痛，猛地抬起右腿，一脚狠踹向了小偷的胸膛。 可是还未踢中对方，身后忽然冲上来几个壮汉，不由分说地对着林宇的后背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臭小子，活腻歪了吧，敢多管爷们的闲事！”一个满脸凶狠的年轻人怒骂着，动作毫不留情。 “打死你个不长眼的东西，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嚷嚷！”另一个留着寸头的家伙也恶狠狠地补充道。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车上所有的乘客。他们惊恐地缩在一边，谁也不敢出来帮忙，更无人敢吱声。 被偷钱包的年轻女子见状急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鼓起勇气，大声斥责：“你们这些人，偷了东西还敢行凶打人，简直无法无天！” 说着，她急忙抡起手中的包，狠狠地打向其中一个歹徒。然而女子力气有限，这一击落在对方身上只是像挠痒痒一般，丝毫不起作用。 几个小偷见势不妙，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立刻冲司机咆哮：“停车！老子现在就下去，看谁敢拦！” 司机害怕事态进一步扩大，会牵连到自己，立刻踩下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 几个小偷跳下车后，还不忘回头对着林宇放狠话：“小子，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林宇抹去嘴角的血迹，胸口堵着一团怒火。他咬咬牙，忽然大声喊道：“大家快来抓小偷啊！”说完，也跟着跳下公交车，紧追着那几个逃跑的歹徒。 那几个窃贼原本以为教训完林宇便可逃之夭夭，哪里料到他竟然如此执着，紧追不舍，顿时脸色大变。 刚才那位失主见林宇奋不顾身，也大受鼓舞，捡起地上的钱包，大声说道：“各位乘客，我们都是天天搭乘这条线路的，今天不抓住这些坏蛋，明天倒霉的可能就是你我！” 她率先跳下车，追向了前面的人群。 受到她鼓舞，车上几个年轻力壮的男性终于忍不住也跟着下了车。几个歹徒本还想回头迎战，可一见到这么多人一下子涌下来，顿时慌了神。 “快跑，快跑！”领头的小偷慌忙喊道，一行人顿时如惊弓之鸟般四散而逃。 林宇哪里肯让他们这么轻易逃脱，咬紧牙关继续追赶着，大声呼喊：“抓小偷啊，别让他们跑了！” 第九十三章 见义勇为 可刚才下来的一些男性乘客，见歹徒跑得飞快，顿时又犹豫起来，纷纷停下脚步，没有继续追赶。他们心里都想着自己的事情，谁也不愿再冒险。 林宇和那位失主见状，心中着急，但也只能继续孤军奋战。 “抓贼啊！”两个人一边追，一边拼命地喊，希望引起路人的注意。可路上的行人要么开车匆匆而过，要么骑着电动车疾驰而去，根本没有人愿意停下来帮忙。 追逐了数百米，几个歹徒拐进了一条狭长偏僻的小巷。林宇一腔热血上头，根本没有多想，直接冲进了巷子。 跑了没几步，林宇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明明追的是四个人，现在眼前却只剩下两个。他心中一惊，暗道不好，转身便要退出这条阴暗的小巷。 可才一回头，林宇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巷口竟然站着另外两个歹徒，正冷笑着堵住了他的退路。 巷子前后都被堵死了，前方两个家伙更是堂而皇之地从衣兜里掏出了明晃晃的匕首，刀锋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寒光。 “臭小子，你今儿个胆子不小啊，敢坏哥们的买卖！”那个满脸横肉的贼首冷笑着，一边玩弄着手中的匕首，一边缓缓朝林宇逼近。 另一个瘦高个儿的家伙更是凶狠，低声威胁道：“老实点，把钱都掏出来，不然今天就要你的命！” 林宇心跳加速，额头冒出冷汗。若是一对一，他还不至于畏惧，但眼前这四个手持利刃的歹徒，让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他心中叹了口气，暗暗安慰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稳住他们，之后再报警也不迟。” 林宇无奈地将手缓缓伸进裤兜，摸到了刚发的工资。这是他工作以来第一个月的工资，一共两千多块。难道今天就要这样拱手交给这些歹徒吗？ 见他迟疑，一个歹徒不耐烦地踹了一脚林宇的小腹，喝道：“磨叽什么呢，赶紧把钱掏出来！” 这一脚力道极重，林宇痛得额头冒汗，脸色苍白。他忍住怒意，终于掏出了钱包。 就在他准备递出钱包的时候，忽然间，巷子旁边的一道铁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了。只见从门内冲出来五六个身穿牛仔裤、脚踩运动鞋的年轻女子，个个身手敏捷，动作干净利落。 不光林宇愣住了，连歹徒们也一脸错愕地盯着这群突如其来的女孩。 掏包贼头目最先回过神来，冷笑着威胁林宇：“臭小子，别做无谓的挣扎，这几个小丫头片子救不了你。” 谁知他话音未落，这群女孩竟然毫不迟疑地冲了上来，只见她们动作迅速，干脆利落，三拳两脚便将这四个手持利刃的歹徒全部制服在地！ 林宇惊得目瞪口呆，更让他震惊的是，这群姑娘当中居然还有一张熟悉的脸庞。 “文瑶？怎么会是你？”林宇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 文瑶也一脸惊讶，看着林宇，微微挑眉道：“果然是你，林宇，我怎么在哪儿都能遇到你？” 林宇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苦笑道：“我才想问你呢！早上起来就听见乌鸦叫，没想到今天这么倒霉，居然遇到了你。” 文瑶听了，白了他一眼，走过来轻轻戳了一下林宇胸口，带着几分调侃：“你这个惹祸精，赶紧闭上嘴，别再招惹麻烦了！” 林宇愣了一下，盯着文瑶，心里泛起了嘀咕：这姑娘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难道她看不出自己和那些小偷根本不是一伙儿的吗？ “喂，我可不是坏人啊！”林宇压低了声音，急忙辩解道。 文瑶皱了皱眉头，侧过脸来，瞥了林宇一眼，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少废话，闭上你的嘴！” 她的语气和眼神都透着警告，林宇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毕竟现场情况复杂，那几个小偷手里都握着锋利的匕首，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团伙组织存在。此时暴露自己太多的信息，显然是极不明智的举动。 林宇神情微微一顿，很快领会了文瑶的意思，闭紧了嘴巴，不再多言。 这时候，刚才在公交车上丢了钱包的那名女子，气喘吁吁地从巷子口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汗水，急忙问道：“报警了吗？” 文瑶一见她，立刻客气地回答：“师娘，还没有呢。” 女子闻言，赶紧掏出随身的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十几分钟后，两辆闪着警灯的巡逻车快速驶来，停在了路边。林宇和那几个小偷一起被警察带上了车。 车门即将关闭时，林宇忍不住朝外面的文瑶喊道：“喂，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他心里想着，文瑶毕竟是警察，要是她能在警局里帮自己说一两句话，自己肯定很快就能离开。否则，今天去姥姥家的计划铁定泡汤。 可惜，这些警察根本没给林宇说话的机会，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车辆转了几个弯之后，很快便开进了警察局。 做好笔录之后，林宇终于走出了审讯室。 他刚刚踏出门外，便看到文瑶正和几个穿着警服的人站在走廊里聊天。 其中一名穿着警服的中年男子，显然是派出所的领导，见林宇走出来，立刻微笑着迎了上来，伸手热情地握住他的手：“小伙子，实在是太感谢你了！这群人手段狡猾得很，我们盯了好几回，都让他们跑掉了。你今天勇敢地站出来，不仅帮助我们抓住了他们，也为社会的安定做出了贡献，我代表我们所里的同志们谢谢你！” 说着，那位所长还特意拿出一个红包，递给林宇：“这是我们派出所给你的奖金，表示我们的谢意。” 林宇连忙摆手，连声拒绝道：“这可不行，我这么做只是每个公民职责所在，哪里能收什么奖金。” 这时，站在文瑶身旁的一位身材笔挺、笑容和蔼的男警察开口了：“林宇，见义勇为本就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给你点奖金，既是鼓励你这种正直的行为，也是表达我们派出所的态度。所以你就别推辞了。” 第九十四章 文瑶身世 听他这样一说，林宇这才不好再拒绝，微笑着接过了红包。 那名警察笑着拍了拍所长的肩膀：“改天有空，咱们再好好喝两杯。” 所长哈哈一笑：“只要嫂子给我烧她拿手的红焖肉，你随时叫我都行！” 警察笑道：“你嫂子今天中午就做了红焖肉，你过来不？” 所长故作严肃地摇头道：“今天可不行，你的这些女徒弟们一个个都在，我这个师叔去了，怕是要被她们烦死。” 他一脸夸张的表情，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文瑶双手抱胸，斜着眼睛看了所长一眼，嘴角带着戏谑的笑容：“师叔，瞧您这话说的，不就是几个漂亮的小姑娘嘛！我们又不是要给您介绍对象，您怎么还激动起来了呢？” 所长顿时脸色一变，赶忙摆手道：“你少给我胡说八道，我可不敢去，你们几个丫头嘴巴比刀子还厉害，几句话就把我名声给毁了！” 老谢笑着摇了摇头，指着文瑶说道：“你这丫头，以后可得戴个口罩出门，免得再乱说话，得罪了别人。” 文瑶一脸无辜地问道：“师父，为什么要戴口罩啊？” 所长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样你再说得罪人的话，别人就不知道是谁说的了。” 听到这话，一群人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简单聊了几句之后，众人一同出了派出所的大门。 老谢开了辆车过来，带着文瑶和林宇一同上车。 在车上，老谢微笑着问道：“小林，你和文瑶两个人现在都在清溪镇工作？” 林宇点点头：“对，我是今年刚考过去的选调生。” 老谢听了，微笑着说道：“今天中午，我想正式邀请你到家里吃顿便饭，算是我和你师娘对你的感谢，你可一定得赏个面子。” 林宇听到这里有些疑惑，自己抓个小偷，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文瑶见林宇有些茫然，便主动解释道：“林宇，我师父就是老谢，刚才被抢钱包的那位美女，就是我师娘啦。你今天帮师娘抢回了钱包，我师父自然要感谢你。” 文瑶停顿了一下，眯着眼睛盯着林宇，语气略带威胁地说道：“我告诉你，我师父平时可从来不轻易请客，你今天要是敢不给面子，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林宇听她说话的语气如此强硬，心里顿时纳闷：平日里看着文瑶文文静静的，怎么今天却变得这般彪悍？ 老谢见状，连忙笑着打圆场：“文瑶，你别吓着人家了，我这可是诚心诚意地邀请林宇吃饭，别坏了我的形象嘛！” 文瑶吐了吐舌头，没再继续说话。 林宇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屏幕上还有几个来自舅舅的未接电话，他想了想，便给舅舅发了条短信，说明自己临时有事，今天无法过去了。 汽车缓缓行驶，很快又回到了刚才那个熟悉的小巷口。 林宇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象，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后怕：今天自己实在太鲁莽了。如果这个巷子里住的不是老谢一家，如果那女人不是文瑶的师娘，那今天自己恐怕不仅要被抢钱，甚至可能还会丢了性命。 林宇暗自叮嘱自己，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一定得三思而后行，不能再这么冒失了。 车子停稳之后，文瑶率先推门进屋，扬声道：“师娘，我们回来了！” 师娘笑容温和地迎了出来，见林宇跟着进门，又热情地表达了一番感谢，几个人便一起进了屋。 刚坐下，文瑶的一个小姐妹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这个小伙子不错哦，文瑶，你得抓住机会啊！” 文瑶脸色一红，慌忙摆手道：“哎呀别乱讲！”说着，偷偷地瞥了林宇一眼，脸色更加羞涩不自然起来。 她们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屋子里的人却听的清清楚楚，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不由地投向她们。 老谢满面笑容，热情地招呼大家，“来来来，都到桌子前坐吧，今天我们师徒终于重聚了，我这个做老师的心里面特别高兴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看着坐在旁边的几个女生。 “而且啊，她的学习成绩也达到拔尖，每学期都是稳定稳定拿奖学金的主儿，我这么多年教书育人，能碰上这么优秀的学生，简直是我的荣幸。”老谢语气带着骄傲，眼神中满是欣慰和钦佩。 林宇闻言微微一愣，随即轻咳一声，尴尬地笑了笑，心中暗想道：“这老谢，怎么听起来好像在给我介绍对象啊，是不是会误了点什么？” 文瑶听得脸颊微红，连忙摆手笑道：“老师，您可别再夸我了，我哪有您说的那么好？再说了，林宇这家伙不过是我们镇上长出了名气的惹祸精，我可不敢跟他扯上关系。” 说完，她便绘声绘色地把林宇在清溪镇上刚上班不久，救助孕妇、勇擒楚天熊的一系列“英雄事迹”又讲述了一遍：“你们想想，谁家新来的公务员会像他这样，才工作不到一个月，就惹出这么多事来？” 她话里虽有几分调侃宇，却也悄然将林宇的敢作敢为、见义勇为的种种说了出来。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群众纷纷夸赞林宇年轻有为、有勇气有担当，称社会上正需要这样的年轻人。 但众人都在热烈的赞扬，林宇却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自己好像成了所有人的谈资。 他尴尬地笑了笑，故作轻松地开口解释道：“其实啊，我这人有个怪毛病，特别是着急的时候，就容易做出一些不经过大脑的事，我平时可不是这样的。”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瞥了文瑶一眼。文瑶顿时脸上一热，心中立刻浮现出最初的样子，把林宇关放在审讯室里，害他差点因为尿急而窘迫不堪的那一幕。 “这家伙，居然当众提起这件事，他到底想表达什么？难道是在暗示什么，还是在故意调侃我？”文瑶默默暗自嘀咕，脸上的红晕也越发明显。 老谢一旁见状，目光在对方来回扫视，心里多少明白了一些。 第九十五章 乱牵红线 文瑶是他带过的学生里胆量最大、性格最坚定的一个，他至今记得三年前滨城发生过一起被屠杀的碎尸案。 他带学生去现场实地教学，男生女生无一不被现场那惨烈震惊吓得面色苍白、连连后退。 唯独文瑶却镇定自若，甚至走在最前面，戴着手套从满地残骸中拎起血斑斑的人头，那淡定的模样让男同学也自叹不如。 从那时起，老谢就认定，这个女学生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但令他意外的是，毕业后，大多数学生都选择了留在城市里的机关单位或分局工作，唯瑶独文却主动要求去了乐清县一个偏偏乡村的小镇清溪镇。 今天师生重聚，本是打算请师父师娘出去吃饭的，但老谢却心疼同学们挣钱不易，主动邀请大家来家里尝尝师娘的厨艺。 没想到，林宇这个外来的“小家伙”，三言两语便将一向沉默、聪慧的文瑶弄得脸红心跳，老闷暗自感叹：看来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气氛渐渐轻松起来，老谢笑着端起酒杯向林宇敬了一杯，问道：“林宇啊，别人都想往大城市去，你怎么偏偏选了清溪镇呢？” 林宇轻轻地夹了一筷子菜，在嘴里嚼了两口后，说出心里的想法：“在我看来，为人民服务在什么地方工作都是一样的，工作不分高低贵贱，也不分距离远近，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遵纪守法、不违背良心，其他的都可以随遇而安。” 谢警官闻言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看了文瑶一眼。 文瑶最初在警校的时候，也曾这么回答过他，这两个人的三观竟然如此契合，老谢心里不免生出几分好奇：他们早就认识了？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 想到这里，他笑着举起酒杯：“来来，我们一起干，祝你们两个以后，以后工作顺利，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饭后，一众女生跟着师娘去屋里聊天了，而林宇和老谢两个人，竟然酒逢知己千杯少，从下午后就一直喝到了傍晚，桌面的酒瓶子都空了好几个。 房间内，文瑶坐不住了，她忽然探出头看了一眼酒桌，顿时一脸担心地回过头来对师娘说道：“师娘，您劝老师吧，再这样喝下去可不行，他们俩都已经喝了三瓶酒了。” 师娘听得一愣，她知道丈夫酒量一向很好，普通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没想到林宇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竟然也这么能喝。 几个女士见状，忍不住打趣文瑶：“怎么啦文瑶，你是担心老师喝多了，还是怕林宇喝醉了不好送回去呀？” 文瑶言脸色一红，连忙摆手解释道：“你们别胡说，我们才不是那种关系呢！我只是担心他喝多了，到时候谁管他啊？” 几个女生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当然是你啊！” 文瑶顿一时羞愧地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开什么玩笑，他那么大块头，我怎么送得动？万一他醉得连自己家都想不起来了，我不是注定要他带回……带回我家吗？！” 几个女生一听这话，顿时齐声笑道：“对啊，就带回你家啦！” 文瑶顿时满脸通红，羞恼地推开想要打开透明的缝隙，却没料到，门外老谢和林宇正好齐齐望着她，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 “师父，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文瑶低头轻声说道，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等一下。”老谢一经地站起身来，拍了拍林宇的肩膀笑道，“林宇啊，你酒量不错，不过时间确实晚了，今天就先到这里了，让文瑶送你回去吧。” 于是，他凑近林宇耳边，小声说道：“小子，好好把握机会，这丫头不过我们家的宝贝疙瘩，你可别错过了。” 听完老谢的话，林宇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无奈，这些当老师的怎么都这么喜欢乱牵红线，随便给人介绍对象呢？ 于是，他赶紧摆摆手笑道：“您不用担心我，我觉得自己还行不至于醉得迷路，自己能走回去的。” 老谢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神秘地笑了：“林宇啊，别着急着走，我还有件小东西想送给你，当作你今天见义勇为的奖励。” 林宇被他拽进书房，只见老谢从书柜里郑重地取出一盒精美的茶叶，递到他面前。 “您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林连宇忙推辞起来。 老谢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林宇，说来也巧，你和文瑶是同事，而我又是她的老师，论辈分，我也是你的长辈吧？” 林宇略有些尴尬的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心里却暗想：这老谢才三十几岁了，居然真的把自己当长辈看待了，有点意思。 然而，老谢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他不禁愣住了。 “其实啊，文瑶这个孩子，是个孤儿，命挺苦的。” 老谢叹息了一声，目光温柔中带着一丝怜惜，“她在大学的时候，我还能在生活上多关心她几分，不过毕业以后，她偏偏选择去了清溪镇那个偏远的地方，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我这心里面啊，总放心不下。” 林宇闻言震惊不已，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时看上去独立、乐观开朗的文瑶，居然会是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微微凝神，认真地点了点头：“您放心，只要我力所能及的地方，一定会多关照她的。” 老谢欣安慰地点了点头，将那盒茶叶塞进林宇手中，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地说：“那就拜托你了。” 走出双方房门时，正巧看到文瑶站在院子中央，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竟让林宇一时看得有些恍惚。 此时，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姑娘，似乎隐藏很多自己不了解的故事。 林宇朝文瑶走了过去，轻声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一群师生笑着将两人送出门外，直到走到胡同口，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并肩前行。 文瑶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戏谑地说道：“林宇，没想到你的酒量不错嘛，看来根本用不着我送你？” 第九十六章 帮我把把关 若非刚才听了老谢的讲述，林宇或许真的会拒绝她同行，但此刻他心中却多了一份关心，想着能多了解一下这个女孩的内心世界，做出一副吃不消的样子，伸手扶着路边的大树，苦笑道：“别提了，刚才还没觉得，现在酒劲儿上来了，晕乎乎的。” 文瑶撇了撇嘴，毫不客气地嗤笑道：“少装了你，从老师家门口走到这里好几十米，你脚步很稳，现在才说自己晕了？” 她顿顿了顿，还是有些不情愿地朝路边挥了挥手，拦下一个解出租车，侧头动作林宇自己上车：“好吧，看在你今天表现不错的份儿上，我好人做到底，帮你叫车早点回去吧。” 林宇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暗自感慨：“这姑娘，想比想象中的还要冷淡啊。” 他钻进车内，探出头来，心中问道：“你呢，也上车顺路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谢谢领导关心。”文瑶冷冷地说，说完转头离去了。 林宇报出姥姥家的地址后，车子穿梭在城市的街道中，窗外灯光与行人唰唰的在眼前后退。 回到姥姥家中，简单地与姥姥、舅舅寒暄了几句，林宇便陷入了沉思。 “在清溪镇那边，工作还顺心吧？”舅舅担忧地问道。 林宇回过神来，笑着点点头：“挺好的，那边的人都挺热情，工作也顺利。” 舅舅满意的地方总是支着烟，递上一根一根的给林宇：“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我们是一家人，可能帮不上大忙，但给你出主意没问题的。” 林宇点点头，还是接过了烟点，默默地抽起来。 几个人正准备吃饭的时候，林宇的手机突然响起，他低头一看，居然是王凝打来的。 “喂，小凝，怎么了？”林宇静静电话问道。 “林宇，你这人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今天晚上来我家吃饭了吗？你现在怎么还没出现？”王凝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林宇顿当时一拍脑袋，暗叫糟糕：“对不起啊，我昨晚没听你提起，以为不用了……” “少废话，赶紧过来！”说完，王凝突然一下挂断了电话。 林宇无奈地站起身来，匆匆向父亲和母亲解释：“爸、妈，我还有点事，走了一趟。” 林国栋疑惑地问道：“你小子饭都做好了，你又去哪儿啊？” 孟淑兰却笑呵呵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别让人家女孩等急了。” 林宇只好苦笑着门，路上买了一些水果和饮料，径直赶往王凝家中。 走进那座陈旧的校园式住宅院落，他惊讶看见王凝正坐在院子中央的小凳子上认真地洗菜，嘴里还忍不住地嘟囔着：“妈，咱们今天非得自己做饭啊？出去吃多方便，省得又累又麻烦……” 屋内传来王凝母亲范婧芝不耐烦的声音：“别啰嗦了，赶紧把菜洗干净拿进来。” 王凝撇撇嘴，端起菜盆正要进门，却忽然看到了林宇，顿时惊喜地喊道：“林宇，你动作还挺快的嘛！” 说着，她毫不客气地送了一份菜盆直接塞进林怀里：“正好，你来得及时，去厨房帮忙切菜吧。” 林宇苦笑着接过菜盆，进了厨房，刚准备动手，范婧芝走了进来，惊讶问道：“呀，林宇，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阿姨。”林宇笑着说道，“没事，你歇着，我以前在家经常帮我妈做家务，切个菜不是什么难事。” 范婧芝欣慰地点了点头，正要开口，院外传来一个女人爽朗漂亮的声音：“哎呀，这院子什么时候收拾的啊！” 王凝欢快地迎接了出去：“二姨，你终于来了！” 林宇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以为今天是简单的家庭聚餐，却没想到王凝家里竟然还请了其他客人。 厨房里，林宇刚把案板上的蔬菜切妥，又坐下来认真地剥蒜瓣。 门外的庭院里，范婧芝正轻轻地拉着妹妹范婧雪，压低了声音说道：“小雪，那个男孩儿今天来了，你待会儿好好看看，给点意见。” 范婧雪轻轻地蹙了蹙眉，眼底浮现一抹明显的不解与不满，轻叹一声：“姐，我真不懂，以咱家现在的条件，放眼整个滨城，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找不到？非看这个背景家庭一般，经济条件也差的穷小子？” “上次我说的那位地产董事长的二公子，人家可是刚从国外名牌大学回来的，王凝能跟他联姻，我们家和对方强强联合，那多好！”范婧雪语气中带着些许埋怨。 “你跟姐夫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范婧芝听着妹妹数落，倒不生气，浅浅一笑道：“就是因为自己拿不定主意，才特地把你叫来帮忙掌掌眼的。你可别当面说漏了嘴，听见没？” 范婧雪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姐，我又不是故意来拆台的。” 厨房里头，林宇凝见王凝的母亲出门后迟迟未回，只好自顾自地打开煤气灶，准备开始炒菜。他动作麻利地翻勺翻锅，没多久便香气四溢。 菜正快要出锅时，范婧芝才匆忙回来，忙不迭地走进厨房：“林宇，你赶紧出去吧，这里我安排就好。” 说着，她便接过了林宇手中的炒锅。就在她伸手握锅柄的刹那，一枚硕大的钻戒在厨房灯光下熠熠生辉，瞬间映入林宇的眼帘，刺得他微微一愣。 他的记忆飘回了大学时代，当年他和苏瑶经常逛街，苏瑶总是驻足在首饰柜台前，满眼羡慕地说：“以后结婚了，一定得买颗比这还大的钻戒。”林宇无奈地笑，当时的自己囊中羞涩，只能陪伴着她幻想的未来。 而此时，这枚钻戒却远超他曾见过的任何一枚，心中不禁泛起涟漪。 之前的猜测是真的吗？王凝家其实深藏不露，故意用这间普通的小屋子来探探自己的真心？ “小凝的二姨到了，你出去陪着聊聊天吧。”范婧芝温和地说，打断了林宇的沉思。 “哦，好的，阿姨。”林宇回过神来，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袖，走出了厨房。 第九十七章 五万买两年 来到大厅，林宇的目光坐在沙发上的一位中年女性身上。这位女士身着朴素端庄，却举止间透出一种难掩的优雅与威严，让林宇心头一惊。他确定，自己之前一定见过这位女士！ 昨晚电视上六点的滨城采访栏目，他清楚记得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她的身影，字幕打出的职务是某区区委副书记，名字叫范婧雪。 “你好，小伙子。”见林宇神色稍显拘谨，范婧雪主动微笑着向他打招呼。 “您好，阿姨！”林宇连忙回应。 落座之后，范婧雪含笑问道：“听说你是今年刚考上的选调生？” 林宇谦逊地笑了笑：“运气好，碰巧考上的。” “在乡镇政府主要负责什么工作呢？”范婧雪的语气温和，但眼神却透着一抹精明和审视。 “暂时在办公室做一些基础性工作。”林宇如实回答道。 “哦，写材料吗？”范婧雪似乎有些了然地笑了，表面上多了一层深意。 林宇注意到她开始有意无意的试探，心里非常确定这位女士的身份：“刚到单位，还在熟悉环境，材料工作还没有正式接触呢。” 晚餐开始后，桌面没有酒水，气氛略显拘谨和冷清。 王凝一直悄悄地看着手表，心里还惦记着没完成作业。 范婧雪则不动声色地与林宇闲聊着天，随意地询问他的家庭情况、兴趣爱好和工作规划。 经过一番不动声色的观察后，她心里暗自思考：这个人，言谈举止都极其平庸，恐怕未来不会有什么大发展。 饭毕，王凝起身开始收拾碗筷，林宇立即帮忙。厨房里，他低声问道：“你妈妈姓范吗？” “是啊。”王凝随口答道，继续洗着碗碟。 林宇点点头，心中已然明白了大半，他随即准备离开厨房。 然而还没等他迈出大门，便听到客厅里传来了低声交谈。 “这个男孩不行，除了长得还行个子高点儿，其他没什么出彩之处。”范婧雪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字字清晰地辨认出林宇耳中，“在单位里估计也不受重视，这种庸才，前途堪忧。” 姐姐范婧芝似乎依然忐忑，声音中带着不确定：“但是我看林宇这孩子挺踏实可靠，虽然说家境一般，可咱爸初始不也是白手起家的吗？” 妹妹略微迟疑，淡淡地说：“时代变了，你这么守旧早晚会吃亏的。” 林宇听完这些话，脸上神情淡然，转过身回到厨房。 王凝见他重新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二姨说话就那么直接，你别太往心里去了。” “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林宇淡淡一笑，心中却暗自决定了什么。 聚餐结束后，林宇与范婧雪一同离开。 穿过昏暗的胡同，踏入灯火璀璨的街头，范婧雪停下脚步，微微一笑：“小伙子，说句实话吧，你和我们家王凝不合适。早日分手，对你们彼此都好。” 林宇平静地望着她，坦然说道：“谢谢范书记提醒，我好好考虑一下的。” 范婧雪吃了一惊，眼神霎时锐利起来：“你居然知道我？” “你经常出现在新闻里，谁会不知道呢？”林宇淡淡笑道，“我的车来了，再见。” 他迅速拦下出租车，径直离开了。 回到家中，林宇思索良久，还是拨通了王凝的电话：“我们还是分手吧，你二姨也劝我了。” 王凝吓了一跳：“你当面答应她了吗？” “倒也没有。”林宇语气轻松，“不过这不早晚的事吗？” 王凝沉默半晌，轻声说道：“今天你来买了多少钱的东西告诉我，我转给你吧。” “没必要，这点小钱不算什么？”林宇随意说道。 “行了别墨迹了，你一定得收下。”王凝语气坚定，并挂断了电话。 手机响了一声，支付宝里王凝的转账如约而至。 林宇点开看了下，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五万零两百块！ 他一时间拿着手机，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和震惊。 林宇一脸懵然地看着手机里的数字，顿时毫不犹豫地给王凝拨了过去，语气里透着一抹极其惊愕的表情：“小凝子，你这是在搞什么飞机啊？” 电话里传来王凝清脆的笑声，带着一丝俏皮：“收了我的钱，就得乖乖替我办事情，你不会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吧？” 林宇无奈地叹了口气，语带严肃地说：“我不是早就说好了嘛，我帮你做假男朋友，不是图这些钱的。” “你能不能别和我掰扯了！”王凝故作郑重打断他。 “既然红包你都收了，那我们的合约就正式生效了。从今后两年的期限开始，你必须全面配合我，假装我男朋友的身份，至于你会面临什么压力，那是你自己的问题。” 说罢，王凝假装打了个哈欠，“好了，本小姐还有作业做呢，不顾废话了，晚安啦！”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嘟嘟的忙音，林宇急忙再次拨过去，却发现王凝竟然毫无悬念地关了机。他哭笑不得地望着手机屏幕，心头一阵无奈。 第二天一早，林坐宇上了开往清溪镇的小火车。 这一次没有素梅热情的接站服务，只能自己打了一辆出租车赶到镇政府。 刚到办公室门口，他就看到素梅正兴致勃勃地与几个同事聊着八卦，不禁微笑着摇了摇头。 “林宇，你来得正好，帮我打印一份材料吧！”陈军一见他进门，便毫不客气挥手的文件甩给了他，连句客套话都懒得说。 林宇接过文件，默不作声地走进电脑房，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将材料打印了出来。 刚准备起身离开，杨毅又拿着一份摞文件走了过来，眯着眼睛笑说：“兄弟，你再帮我核对一下农户的物资表，看看哪里发生了问题。” 林宇心头微微迟疑，心道：“这种简单的活儿不应该是你们片上的人自己干的吗？” 但转念一想，自己初来乍到的，别得罪人，于是勉强答应了。 等他总算处理完这些琐碎的杂活，时间已经到了上午十一点。 第九十八章 改变现状 林宇伸了个懒腰，揣着兜儿走出办公室，正巧碰上了裴妍端着饭盒站在门口，似乎正在发呆。 林宇走上前去，微笑着打招呼：“今天食堂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裴妍回过神来，有些局促不安地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林宇，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你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呢！”林宇认真地看着她掷地有声。 “不管怎样，你都是我林宇的朋友。” 裴妍嘴角动了动，似乎想到了，最终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向走向食堂。 看着她略显孤单的背影，林宇心中不禁暗自吐槽：原来，知道别人的秘密不一定是件好事，反倒让关系变得微妙而尴尬起来。 进了食堂，林宇刚坐下来没多久，武装部长郑乾便满面笑容地凑过来：“小林啊，下午有空吧？我需要你帮忙写一篇宣传活动的策划书。” 林宇脸色微微一变：怎么这几天，领导们都开始变着法子让自己忙起来了？ 稍加思索，他瞬间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之前误会自己和裴妍的关系密切，都不敢轻易指使自己。 如今裴妍真正的男朋友一露面，才恍然大悟，自己不过是个依依无靠调选生，便开始肆无忌惮地指派工作了。 这情况绝不能长久，林宇暗下决心，随即笑着推托道：“不好意思啊，郑部长，杨镇长交待给我的任务还没完成，恐怕今天没有时间了。” 郑乾不以为意，笑呵呵地摆摆手：“没事不着急，明天上午给我就行。” 林宇无奈说道：“不过我才刚来，根本没写过宣传材料啊。” “简单我把去年的方案给你，你照葫芦画瓢稍微改一改不就行了吗？”郑乾笑着拍拍了他的肩膀，直接卡死了林宇的借口。 这几天，林宇便仿佛一只被无形鞭子抽打如同陀螺般，不停地高速旋转着，每天忙得连喘气的工夫都没有。 到了周五中午，他突然接到了母亲孟淑兰的电话，“儿子啊，明晚让王凝来家里吃顿饭吧，你问她有时间吗？” 林宇一听头都大了，心想上周刚去王凝家吃饭，这周又要邀请她来家里，这来回的折腾，未免太累人了一些。他立即说道：“妈，这个周末单位有任务加班，我回不了家了。” 电话那头顿时传来了孟淑兰轻轻的叹息，带着明显的失望：“哦，这样啊，那就算了，等你有空再说吧。” 挂掉电话后，一旁的裴妍凑过来，关切地问道：“你最近怎么这么忙啊？” 林宇叹了口气，苦笑道：“还不是因为我是新人，大家都觉得我好欺负呗。” 裴妍疑惑，终于忍不住说道：“归根到底，是你自己没有让领导们重视起来。这种情况，无非两个办法：要么给领导送礼，要么抓住领导的小辫子，让他们不敢再随便改变刁难你。” 林宇眉头一皱：“送多少礼能管用？” 裴妍伸出一只手掌比划道：“至少达到这么多！” 林宇心中顿时了然，正想再问个明白，裴妍却已不耐烦地转向自己的车子，毫不犹豫地启动发动机，迅速离开了镇政府。 林宇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到宿舍刚躺下休息片刻，兜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请问你是林宇吧？”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竟然是裴妍的母亲齐红颜。 “啊，是的，阿姨您好！”林宇连忙恭敬地回答。 “明天周末了，我这有点锡林盟的羊肉，让裴妍下午接你过来，晚上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林宇顿时心里一阵疑惑：“最请客吃饭的次数有些多啊？” “阿姨，不好意思，我今晚确实……有些事情走不开。”林宇郁闷，声音带着明显的拘谨与抱歉，语气中还夹杂着一些许的不安。 电话那头的齐红颜显然没料到林宇会推辞，短暂的沉默后，她勉强笑了笑：“没关系，其实也不是急事，有空再约吧。” 林宇连忙道了谢，又客套地还是寒暄了两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他长叹了一口气，窒息片刻后，还是打给了裴妍。 毕竟这件事，他觉得应该跟她沟通一下，心里会更踏实一些。 电话刚开始，还没等他开口，裴妍意已经带着一丝调侃的笑说道：“怎么，小林子这是犯愁不知道该送点什么礼物合适吧？” “你怎么知道？”林惊宇奇怪地笑出了声，心里暗想，这个姑娘的洞察力真不是盖的，什么都瞒不过她。 “你啊，一吞就开始吞吐吐了，我还能不知道吗？”裴妍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温柔的戏谑，“要我说啊，你这个预算足够买过量好点的烟了，酒嘛……估计也买不到什么像样的。” 顿了一顿，她又认真了一些：“你拿过去，放桌面就走，他自然会明白你什么意思的。” 林宇点头：“明白了，谢谢你提醒我。对了，刚才你妈还打电话来，说让我今晚去你们家吃饭。”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阵阵刺耳的尖叫声，林宇惊得立即问道：“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没事儿，刚才前面有人横冲直撞马路，吓了我一跳。”裴妍随即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你答应我妈了吗？” “我拒绝了，”林宇小心地说道，“阿姨最近总约我吃饭，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 裴妍轻叹一声：“这个我也不清楚，算了，你既然都推辞了，那就这样吧。” 说完，她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林宇望着黑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心中不由得一阵忐忑，他心想，自己刚才的拒绝，会不会无意间让裴妍也感到失望甚至不快呢？这些人情世故，真是比大学里的高数复杂难多！ 下午时分，林宇特意跑到镇上的一家超市，认真挑选了包装精美的“芙蓉王”，又特意找了一个黑色塑料袋裹住，生怕被别人瞧见。等到了刘玉国办公室门口，他像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地敲敲门。 第九十九章 羞辱 “进来！”刘玉国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林宇推开门，走了进去，将黑色塑料袋往办公桌一放，轻声道：“刘书记，最近单位的事多亏了你的照顾，我刚参加工作，很多地方不懂，还请你以后多多指教。” 刘玉国脸色沉了下去，眉头微蹙地看着桌面的塑料袋：“小林，你这是搞哪一出？” “没别的意思，就是一点心意，您别误会。”林连忙赔笑解释道。 刘玉国却摆了摆手，神色严肃：“年轻人，工作本来就是要吃点苦头的。你呀，要多把工作当成历练，不要因为一点小辛苦，就心生抱怨。” 林宇听着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心里顿时涌起一阵火气。 自己明明是想通过送礼，换取刘玉国的照顾，免得被其他几个副科级领导无端欺负，可这家伙倒好，居然摆出大道理教训自己，反倒说得得那些领导给自己安排工作是多大的恩赐一样。 他强忍着气，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地说：“刘书记，我的工作量真的很大，这周连续好几个晚上都加班到八九点。” 刘玉国冷笑一声，毫不留情：“觉得辛苦，那你可以辞职啊，没人拦你。我记得你不是一直动不动就说想辞职吗？辞职也挺好，祝你前途无量！” 这番话，彻底打破了林宇的幻想。 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自讨没趣。他脸色阴沉下来，一时竟无言以对。 “没其他事情就出去吧！”刘玉国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林宇看了一眼桌面上的烟，心里暗骂道：“用换烟来一通训臭，真是亏大了。” “等一等，”刘玉国突然惊愕地说，“把你这些东西拿走！” 林宇僵持片刻，心中一横，心中赌气道：“我不抽烟，这东西留着也没用。” 说完便拉开门，准备直接离开。刚迈出一步，突然身后一阵风起，没想到被刘玉国直接扔了出来，重重地砸在了他后背上，又砸在了地板上。 林宇猛地转过头来，脸色涨得通红。 刘玉国声音冰冷：“下次别再拿这种东西来侮辱我！” 林宇咬紧牙关，弯腰捡起地上的烟，强压着怒火，丢下一句：“明白了。” 从办公室出来后，他直奔宿舍，将多余烟随手塞进了床底，倒在床上，越想越气。 同样在一个机关大院里工作，刘玉国这个家伙凭什么总是处处刁难自己？必须想办法，好好让这个伪个君子吃点苦头！ 林宇苦苦思索良久，却没有头绪。就在此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想法。他拿起手机拿起，竟然是办公室的座机打来的。 他匆忙赶去办公室，见到素梅正收拾好东西离开。 “小林，我在家里有点急事，提前走了啊，下午办公室你帮我看点。” 林宇无奈地点了点头：“好，你先忙吧。” 素梅走后，他站在走廊上看了一眼，却发现刘玉国办公室前停放着的那辆车子，也已经不见踪影。 这显然又是偷偷摸摸跑去县城约会去了！ 突然之间，一个计划浮现在脑海，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迅速来到派出所，推门而入，看到文瑶正在整理卷宗。 “喂，大忙人，又什么事啊？”文瑶抬眼戏谑道。 “你车能借我一下吗？我去趟县城，有急事！”林宇焦急地说道。 文瑶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又点了点头，顺手将车钥匙递给他：“你可小心点开，撞坏了可得赔我。” 林宇一把接过街道，急忙道了声谢，便飞奔而去。 一路疾驰，二十分钟后便到了县城，沿着主要街道兜了好几圈，仍然未能找到刘玉国的那辆熟悉的公务车。 心里不由焦躁起来，心想：“他们又换地方了？” 林宇继续耐心地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心跳加速，心里暗暗发誓：“下一次，我一定要抓住你们俩的把柄，好好教训你们一下！” 无奈，林宇只能调转车头，带着沮丧和失望，往清溪镇赶回去。 等他回到清溪镇，太阳已经开始向西边坠落，余辉淡淡地洒在政府大院的空旷院落里。 此时已是下午五点多，镇政府的下班人员都陆续离开了，只有几个值班人员还在值班，整个大院视野异常安静。 他将车停在派出所门口，轻轻一推，看到文瑶正坐在办公桌前，正正整理着一些文件。 他走过去，将车钥匙轻轻地放在她的桌面上。 文瑶瞟了一眼林宇，随即伸手将钥匙随意地塞进了衣兜里，带着几分好奇的语气问道：“怎么样，事情办砸吧？” 林宇听她这么一问，顿时愣住了，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地点点头：“是啊，白跑一趟，一点收获都没有。” 文瑶将椅子坚固一靠，悠悠地打量着他，忽然轻声说道：“林宇，你这种人根本不适合干坏事。瞧你这满脸的忐忑不安，恐怕真让你干坏事，估计你晚上都睡不好。” 她让林宇心头一震，不禁心虚地抬眼看她。刘玉国今天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说白了就是告诉自己，要么乖乖忍受单位的各种打压的话，要么就主动辞职走人。 裴妍曾经告诉过他，想要改变这种控制，要么给领导送礼，要么抓住领导的把柄。 送礼失败了，那便只能尝试抓把柄了，却到却还是无功而返。 不过林宇心里有些疑惑，文瑶怎么会看出自己是在做坏事的呢？ “你怎么知道我出去干坏事了？”林宇好奇地问道。 文瑶扑哧一笑，微微斜靠在桌边，轻松地说道：“你脸上表情这么不自然，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似的。如果你这种心理素质去犯罪，估计连审问都不用，自己就全招了。” 稍顿片刻，她又正色说道：“我劝你还是趁早放下这些念头吧，别到时候把自己搭进去。” 林宇沉默了片刻，突然突然说道：“今天借了你的车，理应请你吃顿饭表示感谢。走吧，我请客。” 文瑶倒也干脆，立刻点头：“行啊，正好也饿了。” 第一百章 借酒消愁 一个人来到镇上一家普通的小餐馆，要了两道简单的菜，便坐在窗边漫不经心地闲聊起来。 吃到一半的时候，林宇随口问道：“你周末怎么不回家看看？” 话一出口，他便画了起来，想起老谢曾经告诉过自己，文瑶是一个孤儿，孤苦伶仃一个人的身高，这样的问话未免太唐突。 他立刻偷眼去看文瑶的脸色，却发现她神色如常，只是淡淡一笑道：“哦，我哪有什么家可回啊。倒是你，怎么不趁周末回去看看父母呢？” 林宇低头扒拉着饭粒，苦笑着说道：“我妈实在是唠叨，每次回家耳朵都不得清静。” 文瑶轻叹一声，神色有些黯然地说道：“有人在叨叨你，那才是福气呢。” 听她这么说，林宇顿时不知道接话了，气氛变得有些沉闷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餐馆门口走进来一个男人，那人身材壮硕，却走路一拐一拐的，似乎腿不太方便。文瑶本来还低着头吃饭，扫了这个人一眼之后，脸色顿时大变，迅速低下头去，整个人都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林宇注意到她的反应，正想开口询问，却见那个男人已经径直进入了餐厅的内间包厢。 文瑶突然将车内部掏出来，宇急急地塞进林手中：“林宇，帮个忙，赶紧把我的车开过来，快一点！” 虽然满腹疑惑，但林宇看她神色慌乱，也不多问，迅速起身跑向派出所，将那辆微型车飞速开到了餐馆门外。 回到餐馆后，他却发现文瑶脸色惨白，浑身微微发抖，几乎连筷子都握不住颤抖了。 “你没事吧？”林宇急切地低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文摇瑶答应了，从手中拿回了车钥匙，勉强勉强勉强勉强逃脱一笑：“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便赶紧跑到车里坐下，却并没有立即开车离开，反倒坐在车里颤抖忙不已。 林宇越发觉得奇怪，不由得紧跟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位：“文瑶，你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文瑶深吸一口气，望着林宇，语气严肃：“林宇，你赶紧下车，我有要事，你不能跟着我。” 林宇却根本不肯轻易放弃，略一思索，忽然问道：“刚才进餐厅的那个男人，是不是逃犯？” 文瑶顿时情绪失控，冲他低吼道：“不是！你赶紧给我下车，别再问了！” 林宇见她这么愤怒，只能悻悻地下了车，嘴里不满地笑囔：“好心当成驴肝肺，真是不可理喻！” 他插着口袋，闷闷不乐地朝乡政府方向走去。. 刚走过去，他又犹豫到底望向餐馆方向，心中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索性躲在旁边静静观察。 一个多小时后，餐馆中了几个人，其中便有前面那位跛脚的人。 他们上了一辆白色面包车随后出发了。而此时文瑶连忙发动汽车可是竟然连续熄火，急得满头大汗。 林宇见状奔了过去，拉开侧边的门：“让我来开吧！” 文瑶见是林宇，二话不说便跳到了副驾驶位。 林宇迅速发动汽车，一脚油门将车子飞快地开上了道路，追赶那辆白色面包车。 “他们到底是谁？犯罪团伙吗？”林宇好奇地问道。 文瑶却只是焦急地催促：“别问那么多，快，再快点！” 林宇加速追赶，很快便遥遥地看到了那辆白色面包车的尾灯。 但没过多久，那辆车却突然拐入了一条小路，等林宇开过去时，居然发现了面包车踪影全无。 “这是哪儿？”文瑶皱眉。 林宇沉声道：“这里是羊圈沟村，我以前来过几次，很熟悉。” 文瑶打开手机地图，神色越发凝重：“附近有几个村子相通，他们恐怕跑远了。” 看着文瑶脸上那一阵阴沉，一阵悲愤的复杂表情，林宇的心头猛地一紧，隐隐觉得，这件事情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如果真的只是单纯执行抓捕逃犯的任务，文瑶绝不可能会隐瞒所里的其他同事，更不可能表现得如此痛苦和挣扎。 车内沉默了许久，压抑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忽然间，文瑶似乎再也无法忍受，猛地将手中的手机扔到仪表台上，然后双手掩面，肩膀剧烈地抽动着，终于哭出了声：“妈，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啊！” “妈妈？” 林宇顿时愣住了，双眼中满是惊讶。他呆呆地望着身边这个平日里冷静坚毅的女警，竟然哭得像个无助的小女孩一样，内心疑惑万千：她不是个孤儿吗？抓不到逃犯，怎么忽然跟妈妈扯上关系了？ “文瑶，你别难过了……”林宇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轻轻拍了拍她颤抖的肩膀，柔声说道，“任务失败了也没关系，难免会有失误的，下次我们一定可以抓住他们。” 见她哭声不止，林宇赶忙又补充道：“其实，这次的责任主要在我，都是我车技太差劲，才让那些混蛋跑掉的。” 本以为这样的安慰能够缓解她的情绪，没想到文瑶听了之后反而哭得更加伤心，突然间，她转过身，毫无预兆地紧紧抱住了林宇的脖子，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痛哭失声。 林宇顿时手足无措，浑身僵硬，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才好，只能任由她紧紧地抱着自己。他的鼻尖闻到了她头发上淡淡的清香，一阵温暖而复杂的感觉在心中悄然升起。 过了好一阵子，文瑶的哭声终于逐渐小了下来。 林宇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快夜里十点半了，他试探着问道：“这么晚了，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先歇一歇吧？” 文瑶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地说道：“我想喝酒。” 喝酒？林宇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这个点儿，镇上的饭馆恐怕早就关门了，我们去哪儿喝啊？” 见文瑶沉默不语，林宇叹了口气，重新发动汽车，开到了村口唯一一家还亮着灯的小卖部前，匆忙买了一瓶白酒，又买了花生米和火腿肠，随后载着她离开了羊圈沟村，来到了镇外一处僻静的小河边。 第一百零一章 厄运专挑苦命人 停好车后，两人下了车，林宇打开酒瓶盖子，递给文瑶：“要不就在这里吧，安静一些。” 文瑶望着远处河水在月光下泛起的粼粼波光，接过酒瓶，仰头就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流进喉咙，她的眼泪再次滑落下来。 林宇抓了一把花生米塞进嘴里，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她：“文瑶，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当成朋友？” 文瑶眼神黯淡地苦笑一下，低声说道：“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朋友，一个都没有。” 林宇听了内心一阵酸涩，默默地接过酒瓶，也喝了一口，沉默了片刻后才说道：“其实，老谢已经告诉我你家里的情况了，他特意嘱咐我，让我帮忙照顾你……所以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告诉我。” “谢谢你，林宇。”文瑶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那个跛脚的家伙，不是普通的逃犯吧？”林宇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色，试探着说道，“我看得出来，你似乎很害怕他。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文瑶震惊地看着他，眼底浮现出一丝挣扎，片刻后，她终于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我三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我甚至记不起他的样子，只能从母亲口中了解到他的一些事情。” “后来我妈也走了，你知道她是怎么去世的吗？” 林宇听得一头雾水，自己明明问的是那个跛脚的逃犯，她怎么忽然讲起自己的身世来了？不过他不敢打断，只是默默地点着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文瑶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而痛苦，她猛然转头盯住林宇，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绝望和愤怒：“有一天夜里，我睡得正熟，忽然家里闯进来几个陌生男人……那一夜，他们……他们无情地凌辱了我的母亲！” 说到这里，她全身颤抖着，眼底闪动着刻骨的悲痛与仇恨，“那一晚的惨叫与哭喊，至今还清晰地回荡在我的耳边，几乎每个夜晚，我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林宇顿时感到喉咙一阵干涩，心中五味杂陈：“后来呢？” “第二天，母亲忍着悲痛，给我做了我最爱吃的饭菜，她微笑着告诉我，不要害怕，要坚强地活下去。可是三天后，她却跳河自杀了……”文瑶的声音颤抖着，泪水再次涌出。 短暂的沉默后，她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闪动着坚定而冷厉的光芒：“从那以后，我就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找到那些混蛋，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苦练散打，刻苦学习，就是为了能考上警校，就是为了亲手将那群畜生绳之以法！” 林宇听到这里，心头剧烈地颤动着，震撼于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内心竟然隐藏着如此强大的信念和决心。 “你为什么会确定那个跛脚男人就是他们中的一个？”林宇皱眉问道，“会不会认错了？” 文瑶摇摇头，眼神冰冷而决绝：“不会错的，那一晚，我母亲曾经喊过他的名字，叫他‘跛哥’，而且还提到他是我父亲老家的朋友。我后来去父亲原来的工厂打听过，根本没有这个人。” “今天晚上在饭馆里，当我再次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回忆都涌了出来，我绝对不会认错！” 说到这里，文瑶忽然失控一般，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额头，眼睛里满是自责：“可是我没想到，我竟然这么没用，看到他居然吓得浑身发抖！” 林宇急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严肃地说道：“文瑶，你不能这样折磨自己！那些混蛋迟早会遭到报应，你要坚强起来！” 文瑶忽然抓紧了林宇的胳膊，眼神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脆弱与无助，她声音颤抖着，几乎是在哀求一般地说道：“林宇，我把这些秘密全告诉了你，你能帮帮我吗？我真的……好害怕……” 林宇郑重地点头，目光坚定地望进文瑶充满哀求的双眸，声音低沉而有力：“你放心吧，只要你需要，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 月光洒落下来，静静地笼罩着他们。文瑶怔怔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涌起了一阵从未有过的情绪。 多年来，她一直刻意地将自己伪装成强悍坚毅的模样，甚至有意无意间将自己活成了一个假小子一般的角色。 然而此刻，当她终于将内心最深处最敏感、最伤痛的秘密揭开时，她才惊觉，原来自己也并非钢铁铸就。她也会有害怕，也会有脆弱，也渴望得到别人的理解和保护。 此时此刻，林宇站在她面前，身上仿佛散发出一股与生俱来的温暖与正义感，令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异性带来的安全与慰藉。多年以来，她第一次敢于这样毫无防备地直视一个男人的眼睛。 林宇微微一笑，轻轻伸出手指，温柔地帮她擦去脸庞上残留的泪痕：“放心吧，这次我们一定会联手，把坏人绳之以法的。” 随即，他拾起地上的酒瓶，犹豫了一下，又递到了她面前：“来吧，喝一点，解解心里的苦闷，或许能好受些。” 文瑶没有犹豫，接过酒瓶，仰起头便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辛辣的酒液灌进喉咙，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却又咬紧牙关，将剩下的酒液继续往喉咙里倒去。 酒瓶里的酒很快便所剩无几，文瑶的眼神渐渐变得朦胧，身子一歪，险些摔倒。 林宇反应迅速，一把扶住了她，仔细看了看她泛红的脸颊和闭合的双眼，轻声叹息了一声。 无奈之下，他轻轻地将她抱上了车，随后将车开到了派出所门口。 原本，他是想送她回宿舍休息的，可是文瑶此时醉意正浓，呼吸急促而沉重，嘴里含糊地念叨着什么，显然极为难受。 林宇又不清楚她的宿舍具体在哪，于是无奈只能停在派出所门外，陪着她在车里度过这个漫长的夜晚。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车窗玻璃洒进来，林宇歪斜着身子躺在驾驶座上，睡得正香，嘴巴张着，嘴角还隐约挂着一点口水。 第一百零二章 女朋友的误会 而此时，躺在后排座位上的文瑶缓缓睁开了双眼，带着些许迷茫地环顾四周。 当发现自己竟然睡在汽车里时，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心跳砰砰加速。她转头望向前排，看到林宇那副滑稽的睡相，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又过了十来分钟，林宇终于醒了过来。他懒洋洋地睁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随后扭头发现文瑶正坐在后座，顿时惊喜地问道：“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文瑶脸颊微微泛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昨晚我喝得太多了，真是丢人啊……谢谢你照顾我。” 林宇摆了摆手，微笑着说道：“谢什么呀，朋友之间不该说这些客套话的。不过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文瑶一愣，有些不解地抬头看他，“你指什么打算？” “当然是抓那些坏蛋啊。”林宇一脸认真地说道，“昨晚你已经告诉我了，你之所以选择来到清溪镇工作，就是为了找到那些伤害你母亲的人。” 话音刚落，文瑶的脸色顿时大变，她心中懊悔不已，昨晚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啊，怎么会把这种隐秘的事情全盘托出呢？林宇会不会因此而看不起自己，或者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呢？ 林宇见她脸色阴晴不定，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便轻声安慰道：“放心吧，我是你的朋友，你的秘密我绝对不会告诉他人的。” “真的？”文瑶羞涩地问道，“昨晚我还说了些什么？” “你说了自己小时候的遭遇。”林宇低声说道，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同情与理解。 文瑶顿时羞愧难当，脸颊烫得厉害，赶紧问道：“还有呢？” 林宇笑着回答：“你还说，让我帮你一起抓坏人啊。既然咱们已经是朋友，这件事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你是专业的警察，抓犯人你比较在行，我可以给你做助手。” 文瑶听到这里，终于稍稍放松下来，缓缓点头说道：“既然我们已经确定了嫌疑人的大致范围，那就今天开始调查吧。” 林宇立即点头应道：“好，那我给你开车，咱们现在就出发！” “先陪我去县城一趟吧。”文瑶忽然说道。 林宇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好奇地问道：“县城？去那里干什么啊？” “买衣服。”文瑶淡淡地说道。 自从上了警校之后，文瑶几乎再没穿过便装。她的衣柜里除了警服，就是几条黑色牛仔裤和几件简单的黑色t恤。如今为了调查方便，她自然不能再穿警服招摇过市，所以只能临时去买两件普通的便装。 很快便到了县城里的商场，文瑶习惯性地拿起了两件黑色t恤准备结账。林宇见状连忙摇头，笑道：“你一个青春靓丽的姑娘，干嘛总穿黑色啊？换个亮丽点的颜色吧！” 他顺手拿起一条淡紫色的连衣裙，塞进她怀里：“试试这个吧，肯定适合你。” 文瑶迟疑了一下，自母亲去世后，她便再未穿过裙子，内心总有些抗拒。林宇却不由分说，轻推着她走进了试衣间。 片刻后，文瑶换好衣服走出来，脸颊微红，神色有些不自然：“怎么样，合适吗？” 林宇看着她焕然一新的模样，眼睛都看直了，真心实意地赞叹道：“太漂亮了，真的特别适合你！” 文瑶走到镜子前看了看，终究还是有些不自在地摇头道：“还是算了吧。” “不，不行，这件裙子就当我送你的礼物吧。”林宇坚定地对服务员说道，“麻烦您开一下票。” 服务员微笑着说道：“你男朋友可真有眼光，这裙子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你穿上真是漂亮极了！” 林宇听了这话，偷偷瞥了一眼文瑶泛红的脸颊，却并未解释什么，只是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文瑶听到服务员的话，瞬间俏脸泛起一阵红晕，心里却是一阵暗恼：这个林宇真是的，明明一句解释就能化解误会，却偏偏装聋作哑，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本以为这件小插曲很快就会过去，没想到那位热情的服务员大姐却意犹未尽地补充道：“小伙子，你可要抓紧机会啊，我看你身旁这位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呢！” 林宇听了，嘴角微微上扬，玩味地追问道：“哦？大姐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是一般人呢？” 服务员大姐自信地拍了拍胸脯，笑着说道：“我爸呀，以前可是村里有名的算命先生，他教了我一点看相的本事。照我看，这姑娘虽然命里有些硬气，可却是个能旺夫的命格，你若是娶了她，以后的日子必定财源广进，好运不断。” 林宇听到这番话，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什么财源广进、好运不断，这文瑶又不是棵摇钱树，难道娶了她回家就能坐等发财不成？ 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文瑶，只见她此时脸更红了，气鼓鼓地微微嘟着嘴，林宇心中暗笑，便故意一本正经地点头回应：“大姐您可真是慧眼识人啊，放心吧，这么好的姑娘，我一定牢牢抓住，绝不会让她跑了！” 说完这句话，林宇爽快地付了账，然后领着满脸羞涩的文瑶，快步朝商场出口走去。 两人刚走到门口，文瑶越想越觉得心里别扭，终于忍无可忍地停住脚步，冷不防地转过身来瞪着林宇说道：“林宇，你刚才到底什么意思？那个眼神不好的服务员叫我是你女朋友，你怎么不赶紧解释清楚？” 林宇微微一愣，随即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反问道：“我干嘛要解释？只是一个服务员随便说说而已，以后又不会再见面，何必那么较真儿？” 文瑶被他说得一愣，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好气呼呼地上了车，索性不再理他。林宇却一脸轻松地跟着上车，然后发动汽车，心情颇好地朝羊圈沟村驶去。 两人抵达羊圈沟村后，直接来到了村支书张富友的家门口。 张富友一看到林宇，顿时眉开眼笑，热情地迎上来握住林宇的手，连连摇晃着说道：“哎呀，这不是林干部吗？好久不见啊！” 第一百零三章 接近真相 上一次的事情，多亏了林宇的及时帮助，张富友家才免去了一场大麻烦。 虽然后来听说林宇在镇政府里遭遇了一些不顺心的事，他也一直没找到机会好好当面感谢一下，这次正好趁机表达一下心意。 几人寒暄着进了屋子，张富友这才注意到林宇身后的陌生女孩，便好奇地问道：“林干部，这位姑娘是？” 林宇正准备简单介绍一下，不料文瑶却抢先一步，满脸甜笑地说道：“我呀，是他的女朋友！” 林宇闻言差点没咬到舌头，这姑娘刚才还对服务员的话恼火不已，现在怎么突然又主动承认了？他心中暗自腹诽：女人的心思真是比天气还难猜。 张富友听后，立刻笑眯眯地点头称赞：“哎呀，林干部真是好福气啊，女朋友这么漂亮，你们俩可真是天生的一对啊！” 简单寒暄了几句，张富友才认真地问道：“对了，你们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林宇闻言，立刻将目光投向文瑶，意思是来这儿是你的主意，你来说吧。 谁知文瑶却调皮地一笑，扭头望向他说道：“你看我做什么呀？明明是你主动带我来的。” 林宇顿时觉得一阵头大，知道文瑶这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当枪使，便只好无奈地轻咳两声，低声问道：“是这样，张书记，咱们村里有没有腿脚不方便的残疾人士？” 张富友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迟疑地问道：“林干部，你问这个干什么呢？平时咱们村的包村干部是于连山啊，统计这些情况也应该是他的工作吧？” 林宇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文瑶见状，连忙笑盈盈地接过话茬：“是这样的，我舅舅开了一家残疾人辅助用品公司，最近公司想免费赠送一批产品给有需要的人，顺便提高一下品牌的知名度。所以我找林宇打听一下情况，林宇便带我来找您了。” “哦，原来是这样！”张富友恍然大悟，连忙说道：“不知道像脑血栓、瘫痪一类的病症，在你们的赠送范围内吗？” 文瑶微笑着摇了摇头：“那倒不在，我们主要针对腿脚行动有困难的，比如腿部残疾、行动不便之类的群体。” 张富友点了点头，沉吟着说道：“咱们村里倒是有几个人符合你说的情况，比如村东头的李贵生，今年六十多岁了，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走路一直不方便。还有老范家的二儿子，前几年在外面打工时腿受了重伤，至今都没恢复好。” 张富友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村北头还有个范丽楠，腿脚也有些不利索，不过她倒是不明显，不用拄拐，也不耽误平常劳作。说起来，咱们村就这几个符合条件的了。” 文瑶听到“范丽楠”这个名字，顿时精神一振，急切地追问道：“这个范丽楠，今年具体多大年纪？” 张富友仔细想了一下，回答道：“应该是四十七八岁的样子吧。这人倒是勤快善良，村里人都挺喜欢她的。” 文瑶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些细节，林宇见她神情严肃，便主动说道：“那咱们干脆挨家挨户去看看吧，如何？” 文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好。” 张富友便带着两人挨家拜访了一圈，最终来到了村北头范丽楠的家门口。 当踏进院门的那一刻起，文瑶的内心便无法抑制地激动起来，她双手紧紧攥成拳头，眼中涌动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之火，仿佛随时准备爆发似的。 林宇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提醒道：“你别冲动，咱们先冷静点。” 文瑶深吸一口气，勉强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怒火。 院子里传来几声小狗的叫声，旋即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少妇闻声迎了出来，看到张富友带着陌生人进门，神色有些疑惑地问道：“张叔，这几位是有什么事吗？” “你爸妈在家吗？”张富友和蔼地询问。 少妇连忙答道：“我爸刚下地干活去了，我妈在屋里缝被子呢。” 众人走进房间，果然看到一位中年妇女正坐在炕头上手忙脚乱地制作棉被，头发上还沾了几片棉絮，看起来有些滑稽。 林宇微笑着问道：“您丈夫什么时候回来？” 妇女抬头一愣，疑惑地看向张富友：“张书记，这位是？” “这是乡里的林干部。”张富友介绍道。 妇女顿时热情起来，忙说道：“那我马上给我家那口子打个电话，让他赶紧回来。” 文瑶却忽然走上前来，语气冷静地说道：“不用麻烦了，我们只是来找你了解一些事。你，就是范丽楠吧？” 一句话，让林宇顿时愣住了：原来，这个范丽楠，竟然是个女人…… 简单询问完相关情况后，文瑶并未继续追问，而是淡淡地起身，轻轻拍了拍沾到衣服上的灰尘，低声说道：“林宇，我们走吧。” 她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疲惫与失落。林宇见状，也不好再多问，只能默默地跟着她一起告别，出了范丽楠家门后，又向陪同他们的张富友道谢，才与文瑶一同上了车。 车子刚发动，林宇终于忍不住好奇，转头看着文瑶，问道：“你怎么一进屋就知道那个范丽楠是个女人？” 文瑶靠在椅背上，眼神飘忽地望着窗外，过了片刻才淡淡地说道：“屋里的墙上挂着几张全家福的老照片，那些人，没有我要找的那个家伙。” 林宇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他心里明白，这种找人的事情对文瑶来说，越接近真相时，内心的压力就越大。 果然，沉默片刻后，文瑶忽然轻声开口道：“林宇，我发现，我越接近真相，就越觉得内心惶恐不安……” 说到这里，她长叹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绞动着衣角，继续说道：“多少个日夜，我都在幻想着，如果真的找到那个人，我该怎么面对他，该怎么狠狠地教训他……” 她的声音逐渐颤抖了起来：“可是现在，当距离他逐渐变近时，我却感觉自己的内心完全被恐惧占据了，我害怕自己最终无法承受这一切。” 第一百零四章 升职请客 话音刚落，文瑶突然将头埋进双臂之间，肩膀微微地抽动，竟低声地哭泣起来。 林宇见状，心中顿时一疼，连忙伸手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坚定地安慰道：“文瑶，你别怕，有我呢。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这句话一出口，林宇自己都愣住了。他本不是个擅长表达内心的人，却在此刻情不自禁地说出这样一番承诺。或许，是因为看到她脆弱的模样，内心深处产生了一丝怜惜吧。 文瑶听到他的安慰，停止了哭泣，慢慢转过头来，眼眶通红地看着他，轻轻说道：“谢谢你，林宇。” 从那天起，林宇用整整两天的时间，带着文瑶辗转周边几个村庄，苦苦寻找线索，但最终却依旧毫无进展。不过在林宇不断耐心的陪伴与安慰下，文瑶的情绪倒是逐渐稳定了不少。 时间很快便到了周一，林宇刚到办公室坐下片刻，便接到刘玉国书记的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林宇推开刘玉国办公室的门，便看到刘玉国正笑容满面地坐在办公桌后面，手里夹着香烟，姿态随意而放松。 “林宇同志啊，”刘玉国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语气里带着一股亲切的商量意味。 “上面最近下了文件，要求你们这些刚入职的选调生，到农村基层去锻炼一段时间。” 说着，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你去羊圈沟村最合适，主要有几个原因。首先，羊圈沟村经济发展势头不错，村里有几户搞个体经营的，在我们镇子里也算是不错的典型。其次，虽然之前村里有些小矛盾，但现在已经平息下来，不会影响稳定。第三嘛，你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正好可以利用你的知识优势，为村子的发展出出力。到时候，我在你的考察报告上，也好写几句漂亮话，你觉得怎么样？” 林宇听了这一番话，内心不禁冷笑了起来。他哪里不知道羊圈沟村的情况，上次报警事件后，那里的几个村民对他可谓恨之入骨，现在刘玉国这么安排，分明就是想让他去吃苦头。 沉默片刻后，林宇才低声试探地问道：“刘书记，除了羊圈沟，还有其他地方的选择吗？” 刘玉国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露出了笑容，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是不是担心上次报警事件村民对你的态度啊？” 林宇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以对。 刘玉国见状，摆了摆手，语气认真地说道：“你放心好了，这点小事情，我会帮你安排妥当。你只管安心到羊圈沟去锻炼，有我在，你还担心啥？” 说到这里，他不再给林宇反驳的机会，语气坚定地说道：“这样吧，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回头我跟杨镇长说一声，让他带你过去交接。” 林宇知道事情已无更改的余地，只好低声说道：“刘书记，能不能让我再缓几天再过去？办公室这边还有些材料，我得抓紧处理一下。” 刘玉国倒也爽快，没再追问具体原因，点头道：“可以，但最多缓一周，毕竟上级随时可能下来检查，到时候你得在村里。” 说完，他又补充道：“你去通知一下黄主任，让他叫大家到大会议室开个会吧。” 林宇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心里却不由暗骂了一句：“这个老狐狸！” 很快，办公室的黄轩主任通知大家去大会议室集合。平日里慢吞吞的任达远乡长，今天竟意外地早早坐在主席台上，满脸笑意地望着众人，似乎与镇干部们的矛盾已彻底冰释。 片刻后，刘玉国稳步走进会议室，坐定后，便对着台下众人宣布道：“今天召集大家来，主要说两件事。第一件是办公室人事调整，任命素梅同志为办公室副主任，裴妍同志调去文化站。”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马上就要过年了，提醒大家务必关注各村的安全工作，尤其注意防火。另外，明年开春，县里决定对河道进行疏浚扩建工程，各村干部和包村干部必须全力配合相关部门。具体负责人由任达远乡长担任，以后相关工作直接找任乡长汇报即可。” 简单说完，他便示意任达远补充。 任达远清了清嗓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河道工程的重要性、宣传方式、注意事项……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台下干部早已烦躁不堪，刘玉国却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手表，起身径直离开了会议室。 散会后，办公室里黄轩带头调侃道：“素梅今天升职，必须请客吧！” 素梅满脸笑意地回应：“好啊，随便你们想吃什么。” 这时，一旁的裴妍忽然主动说道：“不如今天我请吧，正好我调走前也没请大家吃过饭。” 黄轩见状坏笑着点头：“行啊，你们俩自己商量吧。” 最终，裴妍决定今天请大家去隔壁镇子上的驴肉馆吃饭。几人纷纷出门，林宇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却发现桌上落了个手机。 他正要拿起手机时，屏幕忽然亮起，跳出一条短信：“你已经如愿了，我什么时候能如愿呢？” 林宇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愣在原地，心跳莫名地加速了几分。这手机是素梅的没错，可是发这条信息的人，难道会是……那个家伙？ “林宇，你发什么呆呢？再不走我们就赶不上饭点了！”门外，素梅坐在那辆白色的本田车里，不耐烦地催促道。 “来了来了！”林宇赶紧回过神，匆忙拿好东西，一路小跑出了办公室，将手里的手机递给素梅，“喏，你手机忘办公桌上了。” 素梅随意地点了个头，接过手机随手塞进包里，便发动了车子。 几个人一行到了隔壁镇上，找了家驴肉馆子。说实话，林宇对于这种号称地方特色的驴肉，并没有半点兴趣，吃起来更觉得索然无味，心里颇有些苦笑。 席间，黄轩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舍：“今年办公室难得一下子多了两个人，大家刚刚熟络起来，你们却又要陆续离开了。” 他举起茶杯，轻叹道：“今天中午不方便喝酒，咱们就以茶代酒吧，提前祝你们几个一路顺风，前程万里。” 素梅皱了皱眉头，觉得黄轩说得太过夸张了：“黄主任，你也太煽情了点吧？裴妍不过是调到文化站工作，又不是去外省，以后想见面还不容易？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和林宇嘛，我们还能不陪着你？” 第一百零五章 见不得人的勾当 黄轩摇头苦笑，向林宇意味深长地望过去：“林宇啊，他也马上要去村里挂职锻炼了，你们一走，办公室里又只剩我们俩老同志了。” 素梅的脸色微微一变，带着讶异看向林宇，林宇急忙笑着说道：“黄主任放心，我到了村里，还要靠您和素梅姐多多关照呢！” 话虽如此，林宇心里却有些别的想法。老实说，刚来镇上工作时，黄轩和素梅确实对自己不错，可自从发生了孕妇逃跑的事件后，他们俩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冷淡了不少。 他端起茶杯，满脸郑重地敬了两人一下：“总之，这段时间真的很感谢你们二位一直以来的照顾。” 正在众人闲聊之际，素梅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脸色瞬间一变，有些惊慌地站起来，匆匆忙忙地走到外面接电话去了。 林宇心头猛地一跳，暗自想道：“肯定又是刘玉国那个不要脸的家伙，又在暗地里约她见面了吧？这次绝不能再错过机会！” 他心中迅速打定了主意。返回单位后，林宇第一时间便跑去文瑶的办公室，跟她借来了车钥匙，想抓住机会跟踪两人。 可惜一直等到下班，素梅和刘玉国却谁都没再离开过单位。接下来的两天里也一样，他们仿佛事先约定好似的，竟然再没单独行动过。 周三傍晚，林宇再次找文瑶还车钥匙，文瑶终于忍不住了：“你这两天总说有事儿，借我的车到底干什么去了？” 林宇尴尬地笑笑：“过几天再告诉你吧，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对了，过几天我就要去羊圈沟挂职锻炼了。”林宇有些无奈地叹气道，“偏偏这个时候派我去村里，真不巧。” 文瑶听了却忽然眼神一亮，兴奋地凑过来说道：“真的吗？那太好了！你去羊圈沟后，正好可以帮我调查一下那个跛脚男人的事！” 林宇故意露出坏笑，逗她道：“帮你可以啊，可是有什么好处给我呢？” 虽然他本来只是开个玩笑，可文瑶却一脸认真，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似的，低声说：“只要你能帮我找到他，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林宇一愣，没想到她居然会这样回答，心跳顿时加速了几分。正想再开口说些什么，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他赶忙接起电话，只听对方说道：“是清溪镇的吧？县政府办公室有个通知，你记一下。” 林宇连忙拿出笔记本，认真地听着对方的指示：“本周五上午，县里召集各乡镇书记和乡长在政府三楼开会，一整天的会，八点前报到，八点半正式开始。” “好的，明白了，我马上通知他们二位领导。”林宇挂断电话后，迅速拨通了刘玉国和任达远的电话，把会议安排详细地转达给他们。 挂了电话后，文瑶忽然问他：“你这周末还回家吗？” 林宇一愣，犹豫道：“不确定啊，怎么了？” 母亲最近并没有催促他回家相亲，加上单位的事情又这么多，他确实还没想好周末的安排。 文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语气里带着请求：“如果可以的话，这个周末你别回去了好吗？留下来帮我调查那个跛脚男人的事儿。” 看着她眼神里的认真与恳求，林宇心头微微一软，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只好无奈地点点头：“行吧，那我周末就不走了。” 原本以为自己恐怕抓不到刘玉国的把柄，没想到周四下午，素梅突然接到县委办公室的电话，说有份文件需要各乡镇派人去县里领一下。 素梅接完电话，向黄轩交代了一下，便开车去了县城。素梅前脚刚走了不到半小时，林宇便看到刘玉国也鬼鬼祟祟地离开了办公室。 林宇顿时精神一振，连招呼都顾不上打，冲出门直奔派出所，迅速开着文瑶的小polo追了出去。 可他驾车水平实在一般，再加上文瑶的小车马力不足，很快就被刘玉国的大众帕萨特远远甩在后头。林宇焦急地猛踩油门，心急如焚。 就在他觉得自己又要错过机会时，前方道路突然堵塞，似乎发生了交通事故。他慢慢靠近一看，惊喜地发现刘玉国的车正堵在车流中，动弹不得。 林宇暗自庆幸，耐心地等待事故处理。十几分钟后，现场终于疏通了交通，林宇刚要加速，却惊讶地看到刘玉国的车在路口突然转向，驶入了另一条偏僻的小路。 林宇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然要选个偏僻隐蔽的地点，以免被熟人撞见！ 想到这里，他不敢迟疑，赶紧再次踩下油门，牢牢地盯紧了刘玉国的车尾，生怕再一次错失这个难得的机会…… 汽车一路疾驰，大约半小时后驶入了邻县的小县城。这座县城规模不大，但却比清溪镇热闹繁华不少。 林宇心中顿时恍然大悟：清溪镇去县城需要四十多分钟，来这里也不过五十分钟左右，却更安全隐蔽。刘玉国和素梅选择在这里偷偷摸摸，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汽车在几条街道之间穿梭了片刻后，停在了一家颇为豪华的酒店门口。这家酒店高耸气派，足足有三十多层，门前停着不少豪车，显然在当地也是数一数二的档次。 刘玉国从车上下来，先是谨慎地四周张望了一阵，才压低脑袋，急匆匆地走进酒店大厅。林宇在远处等他进入后，便迅速跟了进去。可惜刚进大厅，就看到电梯门缓缓合上，刘玉国已经上楼去了。 来不及多想，林宇快步来到电梯前，抬头盯着电梯上升的数字停在了九楼。他紧张得心跳加速，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等电梯重新降下来，他赶紧进去，也按下九楼按钮。 电梯门打开后，林宇却傻了眼——九楼是一条又长又宽的走廊，两侧房间密密麻麻，至少有三四十个房号。他顿时感到头疼无比：这么多房间，自己该怎么找呢？ 正发愁着，他忽然灵机一动：他们总会说话吧？只要自己动作轻些，慢慢往前走，总能听到他们声音。 于是，他放轻脚步，屏息凝神，缓缓地沿着走廊向前走去。 快走到走廊尽头时，林宇果然听到了房间内传出似曾相识的声音：“你说，这次黄轩真能提拔上去吗？” “管他干嘛，这种时候你就别操心别人了，赶紧洗澡去。”刘玉国低声催促道，语气猥亵且急切。 素梅却娇嗔地笑着，继续追问：“你告诉我嘛！要是你不说清楚，人家可就不高兴了哦。” 刘玉国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地说道：“你呀，就是好奇心太重。这次黄轩要是不再升职，以后可就没机会了。我也不能跟老姜、老何他们一样，嘴上说得漂亮，结果自己调到县里就不顾下面兄弟了。” 林宇站在门外，听到这里心中一阵复杂。原来刘玉国对黄轩还算仗义，可为何偏偏对自己如此刁难呢？ 第一百零六章 提拔名额 这时素梅又开口了，语气带着担忧：“可他升职了，办公室里写材料的活儿可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干吧？我一写材料就头疼，要真让我天天写材料，我宁愿请假休息，跑去企业打工赚钱。” 刘玉国一听这话，顿时笑道：“你要走了，我想你了怎么办？行了放心吧，下次只要机会合适，有两个名额的话，我就把你们俩都提拔上去。” 素梅撇撇嘴，撒娇似的说道：“万一只有一个名额，你也得先顾着我啊！” “好好好，都听你的，快去洗澡吧，我都快等不及了。”刘玉国的声音明显有些急迫。 林宇心中鄙夷不已：素梅竟为了升迁，连脸面也不要了。只是，他哪里知道，这样的事情在官场上不过冰山一角罢了。 原本林宇还想再听听他们有什么别的重要谈话，可等了几分钟，房内却传来素梅惊呼的声音：“哎呀，你小心点，别摔着我了！” 林宇顿时明白，他们短时间肯定不会再聊什么正事，便打算悄悄离开。可他刚转身，却猛地发现走廊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又矮又胖、皮肤黝黑的中年女人。 女人看到林宇回头，吓得向后退了一步，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冲林宇尴尬地笑了笑。 林宇本欲直接离开，可那女人却忽然朝刘玉国房间的方向瞥了一眼，露出一副心领神会的笑容，神色暧昧地盯着林宇。 林宇被她这种猥琐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低头想快速离开。 没想到他刚迈出一步，这女人却主动凑上前来，满脸堆笑，压低声音说道：“哎，小伙子，一个人来吗？干脆陪姐姐一会儿吧，价钱好说。” 林宇听她这么一讲，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什么情况？这女人竟把自己当成不三不四的人了！ 他赶紧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误会了，快去找别人吧。” 那女人却不依不饶，笑容更明显了，语气也愈发暧昧起来：“姐姐看你挺合眼缘的，要不进去聊聊天也行啊？” 林宇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恶寒，赶紧侧身躲了躲，不再搭理她。 可那女人却并未放弃，反而追上来再次压低声音说道：“两千行不行？你也别嫌少了，这已经不少了……” 林宇心中恼火不已，若非怕惊动刘玉国，他早就大声呵斥她了。他咬牙切齿，脸色阴沉地转过头去，懒得再与她纠缠。 谁知那女人竟然更大胆了，伸手抓住林宇的胳膊，带着一股明显的廉价香水味凑过来：“三千，最多了，你再想多也不值那个价……” 林宇简直被恶心得不行，他忍无可忍，索性直接装作脚下一滑，“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那女人吓了一大跳，赶紧松开手，左右看了看没别人，便赶紧溜回房间，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林宇躺在地上，心中暗自好笑：对付这种人，果然还得用点非常手段才行。 他爬起来拍了拍灰尘，这时忽然冷静下来，心中一阵后悔：刚才自己为何惧怕惊动刘玉国？难道被他知道了，他还能把自己怎么样不成？ 林宇的嘴角浮起了一丝略带苦涩的笑容，自嘲地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感叹，终究还是自己心虚了罢。 他转身踏着轻快的步子下了楼梯，走到刘玉国停放在酒店楼下的黑色轿车旁，心中暗忖，刘玉国与素梅两人正沉浸在那暧昧的温存之中，恐怕一时半会儿是不会下来了。 闲来无事，他便信步走到附近的一家饮品店买了一杯冰镇果汁，正准备畅饮一口，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浮现出了一个问题。 他不由皱起眉头，心头一阵踌躇：得罪刘玉国倒也罢了，反正他本就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可是自己是不是连素梅也要一并得罪了呢？ 回忆起第一次回家探亲之时，正是素梅主动开车将他送到了火车站。还有那一次周一清晨，依旧是她早早地驾车来接自己回单位。 做人，总不能昧着良心啊。 林宇低头沉思良久，心底生出一丝愧意。他咬咬牙，忽然间下定决心，转身又快步回到了酒店大厅，径直走向楼上的房间，来到了刘玉国所住的门前。 此时的房内，早已安静下来。他神情凝重，掏出了手机，悄声贴近房门，将耳朵凑过去，打开手机录音功能，仔细地捕捉着房内传来的每一句话。 “老刘啊，我今天可是好好地伺候了你，”屋内传来了素梅娇柔却透着一丝精明的声音，“下次局里如果再有提拔的机会，这次你可一定得优先照顾我了。” 刘玉国带着一丝油腻腻的笑意，语气暧昧地应道：“好啦好啦，这个你放心，下一次肯定轮到你，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呀？”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素梅又低声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舍得不提拔黄轩吗？那小子平时也挺卖力气的啊。” 刘玉国闻言哈哈一阵大笑：“他啊，他干工作本来就是应该的嘛，难不成还想让我额外照顾他？再说了，他又不像你这么懂得讨我欢心，哪比得上你这么贴心啊。” 林宇在门外听着这番话，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心中暗自感叹，这刘玉国还真是彻底沉沦了，早被美色迷晕了头脑，看来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录完了音，他又小心翼翼地拍下了房门号的照片，随即转身迅速地下了楼，心中莫名地轻松起来。他暗想，有了这些证据，日后刘玉国再敢刁难自己，那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带着愉悦的心情，林宇哼着小曲开车回到了清溪镇。 刚踏进办公室，却迎面撞上脸色阴沉的黄轩，他眉头紧锁，一脸责备地盯着林宇：“你下午跑哪儿去了？单位里这么多事情，你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什么意思？” 林宇正准备解释，黄轩却不由分说地继续训斥道：“虽然你马上就要去下面村里锻炼，可别忘了，你依旧是清溪镇的人，凡事要有点组织纪律性！” 说完，黄轩冷哼一声转身离开，林宇盯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你倒是威风，可惜被素梅算计了还蒙在鼓里，真是可笑！” 他走进办公室，却意外地发现裴妍竟然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脸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的文件。 第一百零七章 青云之路 林宇暗自纳闷，这丫头平时下午总是找各种理由开溜回家，今天怎么居然反常地留下来了？ “你下午忙什么去了？”裴妍抬头，眼神复杂地盯着林宇。 林宇眼神一闪，笑着掩饰道：“没什么，我就是出去溜达了一圈。你今天怎么没回家呀？” 裴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犹豫片刻后终于开口：“我……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聊聊。” 林宇略感意外，却也点点头笑道：“你说吧，想聊什么？” 裴妍眼神瞟了一眼门外，压低声音说道：“这里不方便，去你宿舍里说好吗？” 林宇更加好奇了，心想这姑娘平时豪爽得很，今天却变得如此谨慎，究竟有什么大事？ 他没有多问，带头向宿舍走去，打开门示意裴妍坐下。两人面对面坐在桌前，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裴妍低头盯着桌上的一支圆珠笔，脸颊微微泛红，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林宇摸不着头脑。 “咱们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林宇故作轻松地笑道，“有话直说呗。” 裴妍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轻若细丝：“我妈……她一直误会我们俩的关系，以为咱们两个在谈恋爱。” 林宇顿时愣住了，随即明白过来，心里忍不住哭笑不得，心道：“天啊，这误会也太离谱了吧！” 他陷入短暂沉默，随即温和地说道：“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啊，你只要跟她慢慢解释清楚就好了嘛。” 裴妍却摇摇头，神色竟变得认真起来：“林宇，说实话，以前我性格随便惯了，直到我妈最近老是和我提起婚姻，我才知道自己以前过得有多荒唐。” 她抬起头，目光诚恳又忐忑：“如果我真的愿意为你改变自己，重新开始，你觉得你能够接受我吗？你也知道，我家在县里还是有一些背景的，或许能给你提供不少帮助。我保证，以后绝对会对感情忠贞不二。” 林宇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裴妍竟然突然间向自己表白，这实在是出乎意料。 他沉默了好一阵，终于缓缓摇头，语气温和却坚定：“裴妍，你很优秀，也一定可以找到更适合你的人。我想，我们还是做朋友更合适吧。” 裴妍似乎早料到他的回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站起身来：“没关系，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随时告诉我都行。” 齐红颜夫妇近来一直催促裴妍，迫切希望她能与林宇早日成婚。裴妍起初还犹豫，但父母的态度却强硬异常，甚至为此大发雷霆，她无奈之下才鼓起勇气向林宇摊牌。 “好吧，我明白了。”林宇轻轻点了点头。 裴妍刚准备离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女声：“林宇，你在吗？跟我去村里一趟吧！” 林宇闻声抬头，只见门口站着的是文瑶，一身浅灰色风衣，神情中带着几分急切。 “出什么事了？”林宇连忙起身问道。 “你不是说要帮我调查那个跛脚男人的事吗？刚才村支书打电话，说那个男的今晚又出现了，在村口附近的废弃砖厂。”文瑶边说边拉着林宇往外走，“走吧，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林宇点点头，拿上外套便跟着她上了车，心中却隐隐觉得这一切仿佛冥冥之中有所安排他即将去羊圈沟挂职，如今却在这之前，被卷入了一个更大的漩涡。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沿着盘山公路蜿蜒前行。 林宇坐在副驾，看着窗外逐渐荒芜的景象，脑中却不自觉地回想着这几日的一切：裴妍的突然告白，刘玉国与素梅的见不得人的勾当，黄轩的冷漠与愚忠，以及文瑶眼中那一抹始终未曾说出口的期待。 车子最终停在砖厂外围的一片林地。夜风微凉，草丛间虫鸣阵阵。 两人悄悄绕到后门，只见废弃厂房内隐约有灯光闪烁，似乎有人正在搬运什么。 林宇低声说道：“你在这儿等我，我进去看看。” 文瑶点点头，递给他一把小型录音笔。 林宇蹑手蹑脚地靠近厂房，从一扇破旧的窗户窥视进去，果然看到两个男人正在交谈，其中一个正是那日他在镇上看到的跛脚中年人，另一个却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竟是办公室主任黄轩！ “黄轩怎么也牵扯进来了？”林宇心中一震，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这批资料是刘主任让我转交的，说是省里的人要来检查，不能有任何纰漏。”黄轩低声说道。 “刘主任？你是说刘玉国？”跛脚男人皱眉。 “他不是说这事不该我插手了吗？” “他改主意了，说必须得让你亲自处理。还有，你的事，他已经知道了，提醒你注意点。” 林宇猛然意识到，这并非普通的私事。刘玉国、黄轩、甚至素梅，他们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权力网络，而这个跛脚男人，可能就是那条被刻意藏起来的线索。 他拿出录音笔，悄悄记录下这段对话，正准备离开时，忽然背后一声轻响，他猛地转身，却被一只手猛力按住肩膀。 “别动！”一个熟悉的声音低喝道。 竟是素梅！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宇瞪大眼睛。 素梅冷笑一声：“你以为你偷偷尾随，就能一直没人发现？我们早就知道你在调查了。” “那你还来这里干什么？”林宇咬牙。 “来处理你。”素梅目光阴冷，“你手里那点录音、照片，根本动不了刘玉国。他在县里有靠山，你不过是个小镇干部，真以为能翻天？” 林宇冷静下来，一边悄悄按下口袋里录音笔的按钮，一边试探道：“素梅姐，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有骨气的人，怎么现在也愿意做他的人？” 素梅的眼神微微一滞，似乎被戳中内心某处柔软。 “你不懂。”她低声道，“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活下去。” 林宇正想再劝，却突然听见文瑶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根木棒，怒声喝道：“放开他！” 素梅一惊，林宇趁机挣脱开，拉着文瑶迅速往外跑。 “让你的同事过来！”林宇一边跑一边喊。 很快，派出所的车赶到，几人被当场控制。林宇将录下的证据交给警方，并配合调查，案件很快引起了县纪委的关注。 三周后，清溪镇风云突变。 刘玉国因涉嫌严重违纪被“双规”，素梅被调查期间主动交代问题，黄轩因材料造假被开除党籍。 而林宇，因在案件中提供关键线索，表现勇敢，被县纪委点名表扬，并被推荐为“优秀挂职干部”，调任为羊圈沟村第一书记。 在宣布任命的会议上，任达远望着林宇，眼神复杂，最终轻叹一声：“小林，看来你是真正能干实事的人。” 林宇谦虚一笑：“是组织信任我，我才有机会。” 会后，文瑶悄悄走到林宇身边，轻声说：“你知道吗？那天你在砖厂里说的那句话，我一直记着。” “哪句？”林宇有些疑惑。 她微微一笑，眼中带着暖意：“‘放心吧，这次我一定会帮你查清真相。’——你做到了。” 林宇看着她，忽然觉得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几个月后，羊圈沟村。 林宇站在村头的山坡上，看着脚下正在修建的扶贫产业园，心中一片澄明。 他知道，这只是他仕途的起点，未来还有无数挑战在等待。 手机响起，是文瑶发来的消息： “县里召开青年干部座谈会，你被点名邀请发言，别忘了回来哦~” 他笑了笑，打下回复： “好，我一定准时到。” 阳光洒在山坡上，林宇迎着风，缓缓迈步而下。他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真正的“青云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