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奕文灵雪》 第一章 灵堂 灵堂。 一口青铜棺横陈其中,棺上镌刻鸟兽虫鱼,日月星辰等苍茫而古老的图纹。 一个身穿素白缟衣,清丽绝俗的少女跪在棺前。 灵堂外,是一片净土般的秘境世界, 有诸天神佛般的恐怖身影,正在其中激烈厮杀征战。 怒吼连天。 神血滂沱。 灵堂内却一片安静。 少女自始至终叩首于地,神色不悲不喜,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呵,原来我‘死’后是这样的……” 苏奕笑起来,眼神中却尽是冷意。 只有偶尔看向少女时,他那眼神中才会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生前,他曾遨游周虚诸天,剑压星空,独断大界。 曾征战寰宇,霸绝一个时代。 也曾被奉为大荒九州古往今来唯一的“万道之师”。 在大荒九州剑道巨擘眼中,他更是剑道之路上无可比肩的“玄钧剑主”。 而当他的死讯传出后, 一切都变了! “哈哈哈,熔青冥,炼大道,自此以后,苏玄钧这‘熔天炉’归本座了!” 一道大笑声在灵堂外的秘境世界中响起,透着愉悦和高兴。 苏奕抬眼看去。 那是一头金翅大鹏,羽翼若若垂天之云,色泽若金灿灿的黄金汁液浇筑,弥散出璀璨无匹的光,威势之盛,压塌一方山河。 在它那一对撕天巨爪中,攥着一尊鲜红如燃的炉鼎。 “这小雀儿竟也背叛我了……” 苏奕一声感慨。 犹记得八万年前,金翅大鹏匍匐于山门之外,叩首十天十夜,只为侍奉在自己座下聆听道妙。 念其心诚,自己便将它留在身边修行。 可现在的它,却直呼自己名号,抢夺自己的熔天炉。 活脱脱一个叛徒! “苏玄钧欠我‘羽化剑庭’八百九十三条性命,更盗走我宗至高传承‘十方剑经’,今日,我们是讨债来了,谁敢阻,便杀谁!” 天穹下,滚滚雷霆中,一个赤袍道人厉声长啸,杀意滔天。 苏奕愕然。 羽化剑庭,最初时候只是一个名不见传的小宗门, 其祖师也仅仅只是自己身边三十六个记名弟子之一罢了。 而正是依仗着他苏玄钧的威势和庇护,羽化剑庭才能一步步崛起,成为这大荒九州六大道门之一,威震寰宇。 可现在,羽化剑庭的人也来了。 什么欠下八百九十三条性命,纯粹是无妄之谈。 更别说,那“十方剑经”还是由自己赐给羽化剑庭祖师的! 显然,得知自己的死讯后,羽化剑庭随便编了个理由,打着讨债的幌子,趁机打劫来了。 “人心不古,不外如是。” 苏奕不禁摇头,心绪也不免有些低沉。 生前那些年里,自己可并不曾亏待过身边那些亲近之人啊。 “尔等听着,苏玄钧乃我等一起尊奉的‘万道之师’,今日有我等在,断不能容忍尔等趁火打劫,抢夺其遗物!” 血雨滂沱中,一众神威浩荡的身影大喝。 “扯淡,说的好听,不也是得知苏老贼的死讯后,前来抢夺宝物的?” “真他妈虚伪!” 有人冷笑,反唇相讥。 “看看你们手中,青藤仙树、大至如意、九龙神火灯、万琉紫玉瓶……哪一样不是苏玄钧所留的‘绝世道宝’?” “若你们真有心,为何不把那些宝物塞进苏玄钧的棺材里,随他一起陪葬?” ……许多恐怖身影都冷笑起来。 天地动荡,战况激烈。 参战的那些身影,皆是大荒九州中最顶尖的大能,彼此争锋厮杀,那等场景堪称是恐怖无边。 在苏奕眼中,这一切却可笑又滑稽! 这些混账,在自己生前毕恭毕敬,唯唯诺诺。 而在自己“死”后,却竟是这般嘴脸! “生前和死后,果然是不一样的。” 苏奕收回目光,看向了跪倒在灵堂铜棺前的少女身上,神色间泛起柔色,“还好,青棠这丫头一直都在……” 青棠十三岁时,就追随在他身边修行,至今已有一万八千九百年,在大荒九州之地,她有着“青棠女皇”的封号。 在外人眼中,青棠是高高在上的皇者,统驭万邦,威镇九州,纵然是同境人物,都敬畏三分。 可在苏奕身前,她一直是个小丫头般的角色,除了修行之外,就侍奉在苏奕身边,温婉而谦卑。 “师妹,你已经为师尊守灵七天,现在再不走,我们注定撑不住!” 忽地,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走进灵堂,一袭白色战袍早已破损染血,他刚经历一场血腥恶战,浑身散发着可怖的威势。 毗摩! 苏奕座下九位关门弟子之首,号“毗摩战皇”,追随苏奕修行三万九千年。 一直跪倒在棺前的青棠缓缓起身,声音清冷而淡漠,道: “师兄,师尊逝去之前,就已让我们这九位传人各自离开,为何……你却又回来了?” 毗摩微微皱眉,正义凛然道:“我怎可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叛徒和敌人毁掉师尊所留的一切?更何况,师妹你不愿离去,在此守灵,我身为大师兄,又怎可能离开?” 青棠转过身,一对漂亮的眸冰冷如刀锋般盯着毗摩,“都已到了这时候,师兄还不愿说实话?” 毗摩瞳孔微凝,“师妹,你这是何意?” “何意?” 青棠唇角泛起一抹嘲弄之色,“别人不知道,我可很清楚,师兄你对师尊那一把‘九狱剑’可一直念念不忘。” 毗摩脸色微变,略一沉默,忽地笑起来,眼神幽冷,“师妹,你敢说你在此守灵,不是为了此剑?” 青棠并未否认,清美白皙的绝美脸颊上一如从前般平静,道,“师兄,你说错了,我留在此地,可不仅仅只为了九狱剑。” “还有什么?”毗摩忍不住问。 青棠目光望向灵堂外,看着那诸天激烈厮杀的世界,波澜不惊道:“师尊生前所留……” “我全都要!” 话语中每个字都那般随意和平静,当说到最后,青棠那修长美丽的身影平添一股迫人的威严。 “全都要……” 毗摩先是一怔,而后禁不住大笑起来,脸上尽是嘲讽,道: “没想到,咱们这九个传人中,胃口最大的,却竟是小师妹你!若师尊在世,看到这一幕,怕是也想不到,他最疼爱信任的青棠,却竟如此贪婪!” 事实上,苏奕一直在冷眼旁观。 金翅大鹏和羽化剑庭那些人背叛,他并不在意。 纵然那些大敌杀上门来,他也不在乎。 可当看到最受自己器重的传人毗摩和最受自己疼爱的青棠也各有图谋和打算时。 他沉默了。 一些宝物而已,却让两个徒弟反目成仇,何其可悲! 锵! 忽地,青棠突兀地出手,一剑之间,竟将毗摩重创。 “没想到,你这贱人隐藏的好深!” 间不容发之际,毗摩抓住一线生机逃出灵堂,声音中透着震怒和惊慌。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师妹道行竟远比他想象中更恐怖。 连苏奕也吃了一惊,这丫头原来早已突破了。 毗摩没有逗留,第一时间逃走了。 青棠没有追,她一人立在灵堂铜棺前,唇边泛起讥嘲之色,喃喃道: “若让师尊知道,他的大徒弟,却是第一个勾结六大道门的人,他该会多伤心?” “还有三师兄火尧,他虽不曾参与进来,但他当初临走时,却盗走了‘玄初神鉴’,只此一宝,都足以让他晋升‘皇境’了……” “可惜,师尊已经逝去,再看不到这一切了。” 青棠一声轻叹。 而苏奕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他这才知道,自己最信任的那个大徒弟,竟行背叛之举,引狼入室! 也才知道,火尧这个三徒弟,窃取了镇压这片秘境世界的“玄初神鉴”! 怪不得那些叛徒和敌人能够轻而易举杀进自己的地盘…… 想到这,苏奕又是愤怒又是怅然。 而此时,青棠忽地迈步走出了灵堂。 她绰约修长的身影宛若遗世独立,一对美丽而淡漠的清眸扫视天地间,冷冷开口: “自今日起,当由我青棠独尊大荒!” 唰! 她身上倏尔掠出一道苍然剑意,扶摇而上,铺满天地间,青蒙蒙的剑意光雨激射,犹如一道又一道刑天之刃,轻而易举斩杀一个又一个恐怖身影。 仅仅须臾—— 天地如画,染尽神血! 那剩下的那些恐怖存在无不骇然,皆如坠冰窟,浑身发寒。 “臣服,或者死。” 在这大恐怖的血腥氛围中,青棠淡漠开口,声传九天十地。 “我等愿奉女皇为尊!” “我等愿奉女皇为尊!” 这一刻,受青棠的威势所震慑,那些个诸天大能尽低头! “这丫头……” 苏奕瞳孔微眯,他的心也无法平静,没想到青棠的道行都已达到这等地步。 原本,他身为师尊应当欣慰。 可现在,却只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寥和萧索。 到了此时此刻,他哪会不明白,自己最疼爱的这个小徒弟,过往那些年也另有隐藏? 没多久,青棠转身走进了灵堂。 她的目光重新看向那一口青铜棺,躬身行礼,声音平静道: “师尊,徒儿青棠为您守灵七天,也帮您镇压了那些叛徒和敌人,已尽了师徒之间的情分。” “自今以后,将由我一人来继承您所留的一切。” 说话时,她迈步上前,抬手按在青铜棺上,轻声道, “那九狱剑,不能就这般随您一切下葬,等徒儿参出此剑中的奥秘,自会将此剑归还。师尊,别怪我打扰您安息……” 砰! 青铜棺盖被掀开。 只是这一刹,一直平静而从容的青棠,却罕见的色变了。 “怎会……” 青铜棺内,空空如也。 别说九狱剑,连师尊的遗体都不见了!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苏奕,瞳孔中怒火如沸。 纵然,在决定转世重修前,他对即将发生的这一切早有准备。 可此时,依旧难以遏制心中的怒意。 但渐渐的,苏奕眸子中的怒火一点点消褪,到最后已只剩下无尽的淡漠和冰冷。 “当我归来时,但愿你们这些混账都还好好活着……” 苏奕那无人察觉到的虚幻身影,就此消散于虚无之中,彻底不见。 …… 大荒历十万八千年,独尊大荒九州一个时代的“玄钧剑主”苏玄钧陨落于世,九州共震。 七天后。 玄钧剑主之徒,青棠女皇扫荡六合,平定神洲诸天,称尊于世。 …… 五百年后。 大周国,云河郡,广陵城。 傍晚,晚霞如火。 松云剑府外。 苏奕一个人远远立着,在等小姨子文灵雪放学。 第二章 赘婿苏奕 “你们看,那就是苏奕!” “一年前,他还是青河剑府外门剑首,声名鹊起,可却因为一场变故,令得修为尽失,成了文家的的上门女婿,可悲可叹。” “可惜了文灵昭这样一个大美人,何等的风华绝代,是咱们广陵城公认的第一美人,却竟嫁给这样一个废物,唉!” …… 正值放学的时候。 从松云剑府中走出的身影,无论男女,当看到远处苏奕的身影时,神色都变得有些异样,议论声随之响起。 苏奕唇角泛起一抹无奈,又感觉有些好笑。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待遇”。 遥想前世时,大荒九州之地,古往今来数不尽的风流人物竞争锋。 六大道门屹立,俯瞰人间。 三大魔宗盘踞,兵锋乱世。 有诸天神佛叱咤风云,掀起大世之帷,血染江山如画。 然,独尊大荒,剑压九州天下十万八千年者,唯他苏玄钧一人耳! 强如屹立青冥之巅的‘皇境’存在,也得敛眉垂眸,恭称一声“尊上”。 “这若让前世那些老家伙们见到这一幕,怕是非笑破肚子不可…… 苏奕暗自摇头。 此刻的他,身影颀长瘦削,脸庞清隽,一身青色布袍,负手而立,浑身散发着淡然、闲适之气。 “不过,他们有一点说的不错,如今的我,的确不堪了一些……” 苏奕眸光微敛,陷入沉思。 他这具身体,本是大周玉京城苏家一名备受冷落的庶子。 五岁时,母亲“叶雨妃”重病不起,撒手人寰。 十四岁时,进入云河郡“青河剑府”修行。 仅用两年时间,十六岁的他便一跃成为青河剑府外门第一传人,拥有“外门剑首”的美誉。 可因为一场变故,令他修为尽失。 不久,在玉京城苏家力量的安排下,让他成了这云河郡广陵城三大宗族之一“文家”的上门女婿。 “不过,无论前世今朝,谁又知道,现在的我,早已不是以前的我了……” 苏奕心中涌起异样情绪,眼眸深处隐然有说不出的光在涌动。 锵! 似乎感应到苏奕的心思,一缕清冽幽冷的剑吟在他脑海中响起,旋即又沉寂下去。 那是一柄神秘仙剑。 剑名“九狱”! 此剑被九重“神链”禁锢。 一年前,在青河剑府“论剑试炼”的前一天晚上, 当苏奕一举将修为突破至“聚气”境时,脑海中悄然浮现出了“九狱剑”虚影。 而为此付出的,则是一身的修为。 这也是苏奕当初修为尽失的真正原因。 入赘文家的这一年里,苏奕日日夜夜都在感应脑海中的九狱剑,试图解开此剑秘密。 而就在三天前的晚上,苏奕再一次尝试与“九狱剑”沟通时,意外解开了此剑上的第一层封印。 也由此觉醒了前世那属于‘苏玄钧’的记忆。 “恍如一梦十七年,今朝方知我是我,南柯一梦,概莫如是!” 苏奕心中自语。 现在的他,也才十七岁而已,风华正茂,少年意气,恰似朝阳初升,一切充满希望。 “眼下的我,处境虽窘迫不堪,可凭借前世的经历和手段,想要改变这一切,根本谈不上多大的问题。” 苏奕负手于背,眸光转动时,偶尔给人以和年龄不相符的沧桑深邃感,那是一种历经世事浮沉后所留的一抹淡然。 “不着急,我此次转世,为的是打破前世所遇的修为壁障,以证无上剑途。” “如今,人间尚好,青春尚早,早晚有一天,自当重返大荒九州,好好跟那些个孽障算一算前世的账!” 苏奕脑海中悄然浮现出前世一幕幕画面。 有毗摩战皇、青棠女皇、金翅大鹏、羽化剑庭、六大道门…… 嗯? 忽地,苏奕有所察觉般,抬眼朝松云剑府大门望去。 正值放学的时刻,许许多多少年少女走出,气氛热闹喧嚣,身上散发着属于少年人的青春气息。 可此时,那喧嚣的气氛却忽地陷入沉寂。 松云剑府大门处,人群悄然分开,让出一条道路。 在诸多目光注视下,一个少女从松云剑府走了出来。 少女大约十四五岁,乌亮的秀发柔顺地垂落,眉目灵秀,美丽动人,肌肤凝脂般雪白,十足一个美人胚子。 她穿着宽松得体的青裳,浑身素净,娇俏匀称的身影在一抹夕阳下泛起一层朦胧如幻似的光泽。 仿似仙子临尘! 附近许多少年眼睛发直。 他们大多都是十五岁左右的年龄,正值慕艾之年,青葱韶华,还学不会掩饰眼神中的爱慕和炽热。 一些脸皮薄的少年已经低下头,自惭形秽,不敢去直视。 那些少女们则神色各异,有嫉妒,有羡慕,有黯然。 她们之中也不乏娇俏美丽者,可是和那青裳少女一比,就显得逊色了一些。 就如萤火与明月,无以争辉。 静谧的氛围中。 青裳少女步伐不疾不徐,她五官精致白皙,一对大大的眸深邃而剔透。 只是,她的神色却很冰冷,仿似冰山般遗世独立,令人不敢接近。 文灵雪。 才刚进入松云剑府一年的她,已经成为所有教习老师眼中的“绝色奇才”,公认的冰山美人。 松云剑府府主“谢九巍”都曾感慨,其人灵秀,冰雪皎洁,当得上松云剑府一颗璀璨明珠。 而在苏奕眼中,这个无论走到哪里都必会引人注目的少女,是文灵昭的妹妹。 也是他的……小姨子。 “小丫头出落得愈发水灵了。” 苏奕眉梢浮现一抹笑意。 入赘文家的这一年里,几乎所有人都瞧不起他,对他冷嘲热讽,百般奚落挖苦。 唯独文灵雪,是真正把他当做“姐夫”对待,还常常为他打抱不平。 “姐夫,你怎地来了?” 当远远地看到苏奕的身影,文灵雪深邃若宝石似的眸浮现一抹惊喜,无比意外。 旋即,粉润的唇瓣扬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 这一抹笑,就如明媚的阳光乍现,冰山随之融化。 不少男生神色都恍惚了一下,心脏剧烈跳动。 “好美……” 有人情不自禁喃喃。 “她……她竟然笑了……” 有人眼神恍惚。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这一年里,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咱们松云剑府第一美人的笑容!” 有人唏嘘。 这引来许多附和声,在他们印象中,文灵雪人如其名,姿容灵秀绝伦,性情却似孤峭冰雪。 虽然大家都是同窗,可几乎没人见过她对谁笑过! “唉,我若有她那般好看,何至于这些年里一直追不上萧师兄?” 一个少女神色复杂。 纵然是女孩子,都不得不承认,文灵雪无论气质还是姿容,皆让他们这些女同学感到了绝对的压力。 在松云学府,若非必要,没有哪个女孩子愿意和文灵雪为伍,那会愈发衬托文灵雪的美是何等惊人。 在这各色目光注视下,文灵雪一改之前不疾不徐的步伐,身影轻快地小步跑到了苏奕身前! 那些男生瞳孔皆是一缩,似猛地清醒一样。 “刚才……刚才文灵雪是对那窝囊废笑的?” 他们似不敢相信,面面相觑。 据他们所知,虽然苏奕是文灵雪的姐夫,可毕竟是一个上门女婿! 地位窘迫,不止文家那些大人物瞧不起他,连文家那些婢女和下人都敢对他冷嘲热讽。 这在整个广陵城,更是人所皆知。 可文灵雪对待苏奕的态度,却竟显得无比亲昵,更对苏奕的到来表露出完全不一样的惊喜。 只要不是瞎子,谁能看不出,此刻的文灵雪很高兴? 反常! 太反常了! 那些男生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看着身前少女那明媚美丽的笑容,苏奕笑道:“原来你在学府时,却是这般模样的。” 这是他第一次来接文灵雪放学。 也是第一次见到文灵雪那一副冰冷孤峭模样。 在苏奕印象中,在文家当女婿的这一年里,面对自己这个姐夫时,文灵雪一向明媚活泼、娇憨俏皮,完全就和冰山二字沾不上边。 “我在学府若不冷着脸,不知有多少讨厌的家伙会前赴后继地叨扰我,那样可就太烦人了。” 文灵雪抿嘴而笑,声音清脆甜润,像叮咚清冽的泉水。 苏奕恍然。 也对,以他前世的目光来看,文灵雪也称得上是一等一的小美人了,再长大一些,必会出落得更美丽。 似这等绝色,身边注定不可能缺少爱慕者的纠缠。 此时,文灵雪看了看四周同学那呆滞错愕的眼神,忽地有些心虚,懊恼地撇撇嘴,嘀咕道: “完了,就因为太高兴,我这一年辛辛苦苦装出来的冰冷模样,全毁了……” 旋即,少女扑哧一笑,豪气干云一挥手,“算啦,管他们那么多,我高兴就好。” 她亲昵地挽起苏奕的胳膊,如画眉目间,尽是笑意,欢快道:“姐夫,咱们回家吧。” “好。” 苏奕笑着点头,少女一起离开。 直至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松云剑府附近一阵沉默。 “谁能告诉我,灵雪姑娘怎会和一个窝囊废如此亲昵?” 一名英俊少年咬牙切齿问。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也想不明白。 “一个广陵城人人嗤笑的上门女婿,一个修为尽失的废物,娶了文灵昭这样的大美人还不够,还要将毒手伸向人家妹妹?可恶啊!” 许多少年愤慨,心中满满都是对苏奕的嫉恨。 这时候,就连那些少女都无法理解,感觉很奇怪。 文灵雪何等骄傲冰冷的一个人,不止修炼天赋极其绝艳,连修为也堪称松云剑府当代弟子中的顶尖人物。 她…… 怎会瞧得上那苏奕? 哪怕苏奕是她姐夫,可传闻中,她姐姐文灵昭最厌憎和排斥的就是这家伙啊! “姐夫,你一向不喜欢出门的,怎地今天却突然来接我了?” 返回文家的路上,文灵雪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好奇问道。 少女灵秀明净,娇俏绰约的身影洋溢着明媚、活泼、的青春气息。 “你姐姐回来了。” 苏奕随口道,心中莫名地泛起一丝丝微妙的情绪。 文灵雪美眸一亮,惊喜道:“姐姐她……她终于愿意回来了?” 一年前,文灵昭在和苏奕成婚的当天晚上,突然不辞而别,前往云河郡青河剑府修行。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文灵昭在表达对自己婚姻的不满,含恨在心。 就是文灵雪自己也知道,姐姐文灵昭极排斥和厌憎这门婚事,内心也从没有接受过姐夫苏奕。 可现在,时隔一年后,文灵昭回来了! —— ps:感谢土匪哥等所有捧场的兄弟姐妹! 新书期,收藏和票票很重要,童鞋们动动手指,把书放书架里就ok~ 最后,说声大家好久不见~金鱼想你们了,今天晚上还有更新! 第三章 妻子文灵昭 文灵雪激动过后,忽地察觉到什么,一对秋水似明净的眸上下重新打量着苏奕,道: “姐夫,你自从入赘我们文家,便足不出户,颓废厌世,抑郁寡欢,让我担心了好久,真怕你忽然想不开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抬眸凝视苏奕,疑惑道:“可现在,咱们俩才一个月没见面,姐夫你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苏奕心中讶然,这丫头好敏锐的直觉! 松云剑府每个月放假两天,苏奕也有一个月没见文灵雪了。 却不曾想刚一见面,就被文灵雪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这一段时间,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苏奕笑说道。 “原来如此。” 文灵雪欣喜,灵秀绝俗的俏脸浮现一抹灿烂笑容,脆声道: “这可太好了,我喜欢姐夫现在这样子,有一种……嗯,说不出的感觉,就像书上所说,立如芝兰玉树,笑似朗月入怀,萧疏轩举,超尘脱俗!” 少女背着双手,青裳如玉,笑靥如花,那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和之前她在松云学府时那冷冰冰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若让她那些同学们见到,怕又得惊诧错愕,黯然神伤了。 苏奕哑然失笑。 一个人的改变,往往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更何况拥有了前世的阅历和眼界,自己的心境和性情,自然和以往不可同日而语! 文家。 广陵城三大宗族之一,位于广陵城西北区域,占地百亩,庭院错落,宅邸如林。 夜色降临。 当苏奕和文灵雪返回时,就见庭院前已等待着一道身影,显得颇为焦急。 琴箐,苏奕的丈母娘,虽然年龄已大,容貌却端庄明艳,有着一股独特的成熟风韵,年轻时绝对是个大美人。 “你个吃白饭的窝囊废,只让你接文雪放学而已,怎地这么晚才回来?” 琴箐一脸厌烦,狠狠瞪了苏奕一眼。 看到苏奕,她心中就直冒火气,因为这个女婿,害得她这段时间里不知听到了多少耻笑和议论。 苏奕神色平淡,浑不在意。 入赘文家已经一年了,他自然清楚丈母娘的脾气是何等泼辣。 不过,苏奕也知道,在他和文灵昭成婚这件事上,琴箐从一开始就不同意,并强烈表达出了拒绝和不满。 可这桩婚事乃是文家老太君亲自下令操办,琴箐也不敢违背,到最后只能捏鼻子认了。 “娘,是我放学耽搁了些时间……” 旁边的文灵雪张嘴要替苏奕解释。 “行了,你这丫头赶紧去吃饭。” 琴箐没好气地挥了挥手,而后冷冷瞥了苏奕一眼,“你跟我来,族长他们可都在宗族大殿等着呢!” 闻言,文灵雪禁不住问道:“宗族大殿?等我姐夫?这是要做什么?” “你这丫头瞎操心什么呢,你给我留家里好好呆着,哪里也不许去,听到没有?” 琴箐言辞严厉。 文灵雪哦了一声,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苏奕,湖泊似的剔透清眸中泛起一丝担忧。 苏奕笑了笑,道:“听话,快去吃饭吧。” 文灵雪这才转身走进了庭院。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琴箐顿生警惕,脸色阴沉道:“灵雪还小,你若敢动什么歪心思,我就是豁出去,也要把你废了!” 苏奕唇角一阵抽搐,我苏玄钧是这种人吗? “跟我来。” 琴箐不再废话,也懒得再看苏奕一眼,唯恐控制不住内心的火气再骂这个便宜女婿一顿。 宗族大殿。 灯火通明,金碧辉煌,文家族长文长镜和一众大人物都已到齐,依次坐在大殿两侧座椅上,彼此谈笑,气氛轻松热闹。 只是,当苏奕跟随琴箐进入大殿那一刹,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目光都是齐刷刷看向了苏奕。 那些大人物的目光都变得异样起来,有戏谑、不屑、怜悯、讥嘲,不一而足。 原本热闹轻松的气氛,也随之沉闷了少许。 虽然那些目光是看向苏奕,可也让琴箐浑身一阵不自在,低声冷冷道: “你在这候着。” 她匆匆来到丈夫文长泰身边落座。 苏奕却浑似没事人般,独自立在大殿中央,目光从在座那些文家大人物身上扫过。 嗯? 忽地,苏奕眸子一顿,看到了一道熟悉的靓丽身影。 少女眉如远山,明眸皓齿,穿着一袭淡蓝裙裳,修长的玉腿并拢而坐,她浑身没有任何首饰点缀,恰似清水芙蓉,自有清灵卓绝的气韵。 十足一个靓丽绝俗的美人。 只是,她眉目之间却有一抹冷峭冰寒之意,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傲姿态。 文灵昭! 她便是苏奕名义上的妻子! 广陵城首屈一指的绝代美人,风姿如仙,武道天赋惊艳群伦,被不知多少年轻俊彦仰慕。 “原来如此,文雪那丫头在松云剑府时所表现出的冰冷姿态,明显是在学她姐姐。” 苏奕恍然。 文灵雪是假装冰冷,文灵昭却是真的冰冷,那孤峭清冷的气质都已融入到她的骨子里。 同一时间。 文灵昭明显注意到了苏奕的目光,秀眉微皱,旋即就恢复平静,冷冽的星眸自始至终根本没看苏奕一眼,直接无视了。 时隔一年,夫妻再相见,却依旧形如陌路人! “苏奕,这次找你前来,是有件事要通知你。” 大殿主座上,文家家主文长镜声音随意地开口,将大殿所有目光都吸引在了他身上。 他一身紫袍,柳须鹤发,面如冠玉,双手扶在椅背上,昂藏身影如一道山岳般,威严十足。 “灵昭天赋惊艳,在青河剑府修行的这一年,有幸被一位大人物看中,举荐她前往‘天元学宫’修行。” “也就是说,如今的文昭,已经是天元学宫的一名正式学员了。” 文长镜眼神淡漠地看着苏奕,道,“你曾是青河剑府外门剑首,虽然如今只是个废人,可也应该清楚,天元学宫是何等超然庞大的存在。对我们文家而言,灵昭能够有幸进入其中修行,称得上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原来如此。 苏奕这才明白今晚这些文家大人物召见自己的原因。 天元学宫是“天元州”第一修行之地,但凡能够成为天元学宫弟子的,几乎都是一州之地最顶尖卓绝的天才! 一年前,文灵昭才进入青河剑府修行,一年后就被举荐前往天元学宫修行,可想而知,她的武道天赋何等惊人。 这对文家而言,的确是一桩好事。 可对他苏奕而言,也就意味着从今以后的很长时间内,怕是都再见不到自己这个妻子了。 想到这,苏奕看了不远处的文灵昭一眼,却见后者依旧一副清冷孤峭面无表情的模样。 “族长和各位长辈是想问一问我的意见?”苏奕问道。 在座众人一怔,皆露出古怪之色。 一道嗤笑声突兀地响起,“苏奕,你想多了,这件事根本没得商量,无论你同意与否,灵昭的大好前程也不会被你这个废物拖累!” 文长青! 文灵昭的二伯,一袭锦袍,面白无须,眼神阴鸷冷厉。 大殿响起一阵轻笑声,似乎都被苏奕那句话逗笑了。 一个上门女婿,还妄想在这件事上替意见? 这小子是真不知道他在文家族人眼中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窝囊废? 可出乎文家所有人意料—— 苏奕这一刻却竟显得极其平静和从容,宛如置身事外。 那淡然自若的姿态,让不少打算看笑话的人反倒感到一阵不舒服。 “既然诸位都已做好决断,还找我来作甚?” 苏奕随口问。 若没有觉醒前世记忆,在遭受这些让人难堪的羞辱后,必会为此愤怒难当。 可现在的苏奕,早不是以前了,哪会在乎这些? “是我想趁着此次机会和苏师兄见一面。” 大殿外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一个穿着宽袖白袍,面容英俊,器宇轩昂的青年走了进来。 顿时,文家家主文长镜和在座一众大人物齐齐起身,神色都变得热情起来。 “魏公子来了,快快请坐!” “魏公子,我们本打算让苏奕亲自去拜见您的,您怎地亲自来了,这让我等可真有些受宠若惊,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那些恭维的话语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巴结和谄媚,一个比一个热情。 族长文长镜更是亲自把那“魏公子”迎进大殿。 这一幕幕,看得苏奕暗自摇头,这般作态,可真让人作呕啊…… “苏师兄,好久不见了。”而此时,走进大殿的白袍青年径直来到了苏奕身边,仪态倨傲,咄咄逼人。 —— ps:每天的更新暂定早上10点,晚上6点各一章,当然,新书期,会频频加更的! 童鞋们,收藏!投票!燥起来吧~ 第四章 只手便可翻风雨 魏峥阳。 青河剑府外门弟子,云河郡城顶级大族魏氏的嫡系子弟。 仅仅这等身份,已足够让文家上下敬畏。 “原来是魏师弟。” 苏奕微微点了点头。 在青河剑府修行的三年中,魏峥阳一直视自己为竞争对手。 可那三年里,任凭魏峥阳如何努力,也一直被自己稳稳压上一头。 换而言之,那三年,魏峥阳一直活在自己的阴影中! 此时,魏峥阳目光肆无忌惮打量苏奕片刻,忽地长声一叹,慨然道: “谁没想到,堂堂青河剑府外门剑首,一眨眼间,却跌落凡尘,不止修为尽失,还成了上门女婿,何其可悲,何其可叹?” 声传大殿,回荡不休。 众人神色变得异样起来。 苏奕似笑非笑道:“看来,魏师弟是忘了以前的教训,要不我帮你回忆回忆?” 一句话,却似戳到魏峥阳的痛处,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脸色都渐渐阴沉下来。 “苏奕,不得对魏公子无礼!” 族长文长镜霍然起身,厉声呵斥,眼神冰冷透着威胁。 苏奕虽然早清楚文家上下瞧不起自己,可还是有些意外。 堂堂文氏族长! 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帮一个外人威胁自家的女婿? 再看文家其他大人物,神色间都带着若隐若现的不屑和冷意,没人感觉文长镜此话有任何不妥。 无疑,在他们心中,自己这个赘婿如同摆设,可以任凭拿捏。 “如此,也好。” 这一刻,苏奕神色变得愈发淡然了,只不过心中,已彻底划清了和文家的界限。 “苏奕,我可不是专门从云河郡跑来看你笑话的!” 魏峥阳冷然开口,在座文家众人对苏奕的态度,被他尽收眼底,心中愈发有恃无恐。 “哦,那是为了什么?”苏奕道。 魏峥阳唇角微翘,眸光如鹰隼般盯着苏奕,伸出两根手指,一字一顿道: “我此来,只为两件事。” “一,明天,我会和灵昭一起前往天元学宫中修行。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灵昭姑娘的,保证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二,记住你的身份,一个修为尽失的上门女婿罢了,根本不配和灵昭在一起!” “他日,我再来文家时,必会帮灵昭解除婚契,而你苏奕……必将被扫地出门!” “到那时,若你吃不上饭,可以留在我身边当个奴才,我不介意花钱养一个废物!” 言辞锵然,掷地有声。 魏峥阳鹰视狼顾,睥睨自信,尽显傲意。 大殿寂静,鸦雀无声。 众人神色异样。 不管如何,苏奕和文灵昭终究是夫妻。 可魏峥阳却当着所有文家大人物的面,说出这番话,这无疑是对苏奕最大的侮辱! 不过,魏峥阳话中的意思,也让族长文长镜和那些大人物有些不自在。 可却没人敢说什么。 魏家,乃是足以影响云河郡十九城的顶级大族! 而魏峥阳是魏家当今族长的嫡子,身份之尊贵,远不是他们文家敢去开罪。 反倒是琴箐眸子一亮,仔细打量了魏峥阳一番,再拿苏奕对比,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若自己女儿嫁的是这位魏公子……文家哪个不开眼的还敢小觑自己? 让人意外的是—— 哪怕遭受这般大辱,苏奕神色依旧波澜不惊,那从容淡然的姿态,让众人甚至都有些诧异。 这家伙…… 就一点也不生气? 魏峥阳眉头皱起,他是来耀武扬威的,更用“夺妻”的方式来羞辱苏奕。 可谁曾想,苏奕却似乎根本不吃这一套,让他都有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用力的憋闷。 苏奕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淡然依旧,就如天上神只,俯瞰世间角落里一个小小闹剧。 些许跳蚤,滑稽可笑! “他都已置身这般地步,怎还会有这般超然物外的心态……” 没有人注意到,一直冷眼旁观,如冰雪般清冷的文灵昭,星眸深处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和讶异。 就在此时, 苏奕目光一扫大殿众人,淡然开口:“不管如何,只要婚契还在,我仍旧是文灵昭的丈夫,是文家的女婿。” “而现在,一个外人,却站在文家宗族大殿上,堂而皇之地说,以后要代我照顾我的妻子。” “诸位,这若传出去,世人会如何看待文家?” “又如何看待……文灵昭?” 一番话,平淡从容。 却宛如一道惊雷,炸响大殿! 文长镜等一众大人物脸色皆变,坐不住了。 他们不在意苏奕的感受,却不得不在乎文家的名誉和颜面! 琴箐和文长泰这才猛地醒悟般,都急眼了,脸色难看。这种事传出去,最丢脸的肯定是他们这当父母的。 这时候,就连文灵昭那冰冷绝美的脸庞上也泛起一抹阴霾,清眸中泛起愠怒之色。 峥阳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他可没想到,苏奕一番话,就让文家众人态度骤变。若再不解释,这误会可就大了! 不过,苏奕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淡然道: “魏师弟,若你们魏家知道,你信誓旦旦要抢走别人的妻子,他们该如何看待你?” “到那时,整个云河郡城恐怕都会知道,堂堂魏家族长的嫡子,原来喜欢强夺他人之妻。” 苏奕看向魏峥阳,眼神都带上一丝怜悯,“这等恶名一旦坐实,可注定一辈子无法洗涮干净。” “如此一来,你纵然是魏家族长的嫡子,但在魏家的地位,必将遭受严重影响,那后果……你能承受得起?” 说到这,他拍了拍魏峥阳的肩膀,“话止于此,你仔细品品。” 大殿寂静无声,压抑沉闷。 苏奕的声音,兀自像惊雷般一字字回荡每个人心中,让他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再看魏峥阳,脸颊先是涨红,而后变得惨白,额头青筋根根爆绽,气得躯体都哆嗦起来,眸子中涌起暴怒羞愤之色。 “你……” 他怒发冲冠,恨不得一拳打死苏奕。 文灵昭忽地起身,星眸冷冷看向魏峥阳,“魏师兄,你说完没有?” 她那绝美脸庞上冷峭如冰雪,声音透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灵昭师妹,你别误会,我对天发誓,绝不是这个意思!” 正自愤怒交加的魏峥阳,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彻底慌了。 他连忙跟文灵昭解释起来,“我是想着,以后咱俩在天元学宫中修行,也能有个照应。毕竟,咱们在清河剑府相识一场,也算是……朋友,朋友之间哪有不彼此扶助的道理?” “我累了,先去休息。” 文灵昭俏脸清冷如冰,直接离开大殿。 只是在经过苏奕身旁时,她星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 遭受那般欺辱,他却兀自能够泰然自若,更是在谈笑间,便将今晚局势搅乱,这家伙……似乎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般一无是处…… 旋即,她暗自摇了摇头。 归根到底,自己和他终究是陌路人。 苏奕是苏奕。 她是她。 虽有夫妻名义,但此生,最好不再见! 魏峥阳呆在那,脸色无比难看。 他担心被文灵昭彻底误会,整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心神大乱。 苏奕负手而立,冷眼看完了这一幕幕。 他不在乎文灵昭如何看待自己。 可若在有夫妻之名的情况下,文灵昭却和魏峥阳在一起,这无疑就是在给他苏奕戴了一顶绿帽。 这样的名声坐实了,绝对是一生的污点。 苏奕心境再超然,也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之前才会发声,把整个局面彻底掀翻! “以后,有必要找个机会,把魏峥阳这个对文灵昭不安好心的混账除掉。省得在自己没察觉的时候就被绿了……” 苏奕想到这,也没了看热闹的兴致。 “各位,你们慢慢聊,我也累了,先行一步。” 轻飘飘撂下这句话,苏奕转身就走。 “苏奕,你给我站住!” 魏峥阳一肚子火气,厉声道。 “魏师弟,忠言逆耳利于行,劝你好自为之,否则,杀身之祸,必从口出。” 苏奕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步伐悠闲,身影很快消失在大殿外的夜色中。 大殿内,烛光映照下,众人脸色各有各的难看。 大殿外,月照夜空,晚风飒爽,恰如苏奕的心情,轻松且从容。 些许闹剧而已,只手便可翻风雨! —— 中午12点第二更,求收藏! 收藏就是把书放入书架! 第五章 松鹤锻体术 夜色如墨,虫鸣窸窣。 返回自己住处后,苏奕立在庭院中,屏息凝神,直至身心澄澈空灵,这才拉开架势,开始演练拳法。 对他来说,刚才发生在宗族大殿的事情,完全不值一哂。 当前最重要的是修炼! 修炼之道,共分为四大阶段:武道、元道、灵道、玄道。 在前世,身为“玄钧剑主”的苏奕活了十万八千年,修为臻至“玄道”最后一个境界—— 玄合境! 玄合境又被称作‘皇极境’,乃皇者中的至尊,寿达百万岁。在大荒九州都是居于天下万族顶点的人物。 当年,凭借玄合境的威势,苏奕有着诸多称号。 诸如“大荒领袖”“众皇之尊”“万道之师”“玄钧剑主”等等,无不是天下间至高的美誉。 整个大荒九州,能够与苏奕媲美者,不超五指之数! 但对现在的苏奕来说,玄合境太遥远了。 当务之急,是重新开始修炼,在武道路上打下一个雄厚无比的根基。 武道是修行第一阶段,是大道之始。 分作搬血境、聚气境、养炉境、无漏境。 这便是“武道四境”。 其中,“搬血境”为武道最初之境。 此境周身搬运气血,锤炼皮肉筋骨。 分作炼皮、炼肉、炼筋、炼骨四个层次。 臻至此境圆满时,气血强盛,铜皮铁骨,可生撕虎豹,指碎石岩。 踏入此境者,也被称作“武徒”。 庭院中,月光如水,夜色静谧。 苏奕动作舒缓,身正步稳,刚而不僵,柔而不软,一呼一吸,带着一种独有的韵律。 动时若仙鹤振翅,轻灵自在。 静时如崖岸青松,根扎岩壁。 松鹤锻体术。 共有九招十八式。 源自【绝武八极经】的武道筑基第一篇! 【绝武八极经】由苏奕前世的至交好友“公冶尺”所开创。 其人霸天绝地,武道通神,向来自称“一介武夫”。 但在大荒九州,他却是世间强者只能仰望的“绝武皇”! 一个在大道路上宛如神话般的强横存在。 他性格狂悖不羁,桀骜孤僻,打过大荒六大道门的牛鼻子,揍过魔宗三脉的老魔头。 那雄踞一方的皇境人物,不知有多少曾被公冶尺以“拜访”的名义打得鼻青脸肿。 然,世间几乎无人知道,公冶尺并非从无败绩! 他也曾“拜访”当时身为玄钧剑主的苏奕,结果稍逊一筹,惜败于苏奕的剑道之下。 也因这一战,让两人惺惺相惜,成为挚友。 后来,公冶尺把他用毕生心血所着的武道真经,赠予苏奕观摩研读。 这便是【绝武八极经】! 当时,看完其中记载的“松鹤锻体术”,苏奕都不禁感慨: “此法近乎于道,无可删增矣。” 并且,连苏奕无法否认,在修行最初的“武道四境”上,公冶尺的修炼造诣,要明显强上自己一头。 甚至放眼整个大荒九州,都找不出一个能够在“武道四境”的修炼上和公冶尺媲美的。 故此,由公冶尺所着的“松鹤锻体术”,也可视作是大荒九州第一筑基法! 而苏奕此次重修,自然毫不犹豫选择以“松鹤锻体术”来筑就武道根基。 如此,才能真正超越前世同一个时期时的自己! 前世的阅历和修炼经验,让苏奕对这一世的重修之路,已经有了清晰的计划—— 今世重修的每一个境界,都要比前世更强大。 唯如此,才能筑成一条远超前世的无上道途! 一炷香后。 把一套松鹤锻体术足足演练三遍后,苏奕身上已浸出一层汗水,呼吸微喘。 这已经是他现在的极限。 他的精气神却格外好,颀长瘦削的身影沐浴在晨光中,焕发出属于十七岁少年的蓬勃朝气。 “这已经是我觉醒前世记忆后,重新修炼的第三天。” “可现在只演练三遍而已,就出了一身大汗……” 说到底,还是这副躯体不行,前十七年所修炼的法门疏漏百出,根基也谈不上多好。” 苏奕一边用毛巾擦拭汗水,一边思忖。 虽然这一世在失去修为之前,他已经是青河剑府外门剑首,名扬云河郡。 可在“前世”的目光下,这点成就,完全不值一晒。 “十七岁,已经错过了锤炼武道的最佳时期,不过,以松鹤锻体术来筑基,要弥补和修缮过往的修炼缺漏,倒也并非难事。” “只是,这片世界的灵气未免也太匮乏了……” 苏奕眉头微微一皱。 苏醒前世记忆的这三天,让他也弄清楚了眼下所处的世界。 苍青大陆。 拥有大大小小上百个国度,疆域浩瀚广袤。 他现在所在的“周国”,仅仅是苍青大陆上百个国度之一。 在前世,苏奕根本没有听说过苍青大陆。但他敢肯定,这个世界定然和大荒九州有联系。 原因很简单,苍青大陆中盛行的修炼体系,和大荒九州源自一脉! 不过,由于苍青大陆上灵气几近枯竭,传闻只有“武道”和“元道”两大境界的修行之路。 至于更高的“灵道”和“玄道”两大修行境界,在苍青大陆近乎于绝迹,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 在大周境内,据说最强大的存在,修为也仅仅达到“元道”阶段。 即便如此,似这般人物,也已被世人奉为“陆地神仙”了。 从中便能推断出,苍青大陆的灵气,是何等匮乏和贫瘠。 “我纵有千般法门,万般神通,转世在这等贫瘠之地,大多也都派不上用场了……” 苏奕沉吟。 他倒是不担心这些。 修炼之道,无非是“财、侣、法、地”四字而已。 “若能寻个灵气汇聚的地方修炼,便能事半功倍。” “如果再能寻觅一些天材地宝,我最多三个月,就有把握突破武道之路,迈入元道修行之路……” 想到这,苏奕自嘲地笑了笑,“是我想多了,以大周这等贫瘠的灵气,想要孕育出天材地宝层次的灵药,近乎于不可能。” “不过,若能在这等灵气匮乏的天地中证道而上,方才显现出我苏玄钧的能耐,也才有机会比前世更上一层楼!” 为何转世重修? 自然是为了图谋比前世更高的道途和境界! “明天再去城外走一遭,看能否找到个适合修行的‘灵地’。” 想到这,苏奕微微抬头,目光悠然望向夜空中那一轮明月,深邃的瞳孔倒映皎洁月光,有一抹别样的神采流转。 ———— ps:晚上6点还有一个盟主加更! 借此说一下新书期的加更条件,盟主赏必须加更。 打赏次数破500人,也会加更! 收藏每破3000,同样加更! 第六章 江畔偶遇 广陵城外。 一条浩浩荡荡的大江奔涌而过,江面宽阔,足有千丈。 大沧江。 云河郡境内最长的一条江,蜿蜒数千里之地。 正是清晨十分。 苏奕穿着青色布衣,一个人沿着大沧江畔一路往北行去。 一边走,一边感应着天地间的灵气变化。 观山河之势,察天地之象。 这便是所谓“风水堪舆”之道。 眼下苏奕虽没有修为,可前世的阅历和眼界还在。 这让他从山川河流的走势之中,便能洞察到天地间所分布的灵气。 各个地方的灵气皆不一样。 他沿着江畔走了足足十多里地,终于站定,目光中泛起一丝满意之色。 前方是一片大山,峰峦如聚,常年笼罩雾霭中。 云沧山脉。 绵延八百里之地,与大沧江接壤。 “再往前,就是让广陵城百姓谈而色变的云沧山‘鬼母岭’了……” 苏奕负手于背,目光远眺。 很多年来,鬼母岭被视作“不详大凶”之地。 传闻很久以前,那里是一片战场遗迹,阴煞之气极重,据说常年有凶恶阴森的鬼物出没。 广陵城中流传的许多鬼故事,大多和“鬼母岭”有关。 “阴气锁山,煞雾不散,这倒的确是一处阴魂厉鬼的‘福地’。” 半响后,苏奕收起目光,心中轻叹,“可惜,我还没有修为,否则,倒是可以去走一趟,抓几条厉鬼帮自己搜集山中灵药,这样的话,就不必辛辛苦苦跑来这城外偏僻之地修炼了……” 这世上的确有鬼! 而苏奕更清楚,鬼物分作阴魂、鬼魅、鬼怪、鬼灵等等。 大荒九州中,来历最诡秘的“西溟鬼皇”,最初就是一个诞生在古战场中的“鬼物”,堪称鬼修中的传奇。 “这里的灵气虽然依旧很稀薄,但对现在的我而言,已经很不错。” 苏奕最终决定,在此地修炼。 这是一片桑树林,毗邻大沧江畔,前方便是云沧山脉,藏风纳水,山川之势于此交汇,勉强已算得上一块“灵地”。 一阵江风吹来,空气中流动的灵气让人心旷神怡。 呼~ 苏奕长吐浊气,身心渐渐澄澈空灵,仿似月满碧空。 而后,他徐徐拉开架势,演绎松鹤锻体术。 “果然和在文家修炼时不一样……” 仅仅片刻,修炼中的苏奕就察觉到,附近十丈之地的虚空中,有丝丝缕缕的稀薄灵气朝自己涌来,浸入体内。 似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而他那一身的气血开始变得圆润而活泼,犹如在欢呼、在雀跃、充满了沛然的活力。 苏奕很快摒弃这一丝杂念,身心沉浸于修炼中,浑然忘我。 日上中天,已是晌午。 这一次,苏奕足足修炼了三个时辰! 还好这片桑林地极偏僻,紧挨着大凶之地鬼母岭,人迹罕至,倒并没有人打扰到苏奕的清修。 啪! 蓦地,苏奕身上筋骨传出一道脆响,犹如凿开了一层躯壳壁障,一身气血如长江大河般澎湃游走。 此时的他,身如万古苍松,接天通地! 而身上那沸腾活泼的气血,则仿似仙鹤振翅,遨游碧霄,逍遥自在,充满玄妙的神韵。 松与鹤,动静相宜,虚实相生,形意兼备! 这一刻, 松鹤锻体术的精髓和神韵,已被苏奕彻底掌握。 而他也由此一举迈入搬血境初期! 搬血境是武道第一境,乃修炼之始,大道之基,分作炼皮、炼肉、炼筋、炼骨四层。 时隔一年,苏奕终于在今日此时,重新拥有了修为! 锵! 一缕熟悉的剑吟在苏奕脑海中响起,透着欢愉和激动。 九狱剑! “你也在为我高兴么……” 苏奕眼神泛起微妙异色。 前世时,年少的自己刚开始修行,九狱剑就伴随在身边,陪自己一路征战大道路。 直至转世前,以自己那称尊大荒的“玄合境”恐怖修为,却都没能勘破九狱剑真正的秘密! 它的来历。 它那剑身上封印的九层神链。 都充满着神秘的色彩。 苏奕可以放下毕生所累积的泼天财富、不世功名。 唯独放不下的,便是九狱剑! 于是,在前世转生前,苏奕毫不犹豫将毕生记忆封印于此剑中,并携此剑一起转世。 此剑如命,不容割舍! 很快,苏奕摇了摇头,开始静心体会自身气息的变化。 “吐纳灵气来修炼,果然非同一般。” 觉醒前世记忆后,他在文家苦修了三天。 可加起来,也远比不上在这大沧江畔修炼的三个时辰。 天壤之别! “若在此修炼,只需三天,便可让我臻至‘炼皮’圆满地步。” 想到这,苏奕摇了摇头。 “若仅仅只为提升修炼境界,对我而言易如反掌。可今世重修,我求的乃是超越前世之道!” “要办到这一步,必当在每个境界稳打稳扎,步步为营。” “切记,一定不能操之过急。” 苏奕暗自提醒自己。 搬血境为武道第一境。 此境虽最基础,但也最重要,足以影响以后道途能否走得更长远。 他用“松鹤锻体术”修炼,为的就是在武道四境,锤炼出远超前世同等境界时的根基! “可惜,我现在身无分文,若有足够的钱财,在城中购置一些药草,每日修炼后,以药浴养体,炼化药物精粹,足以进一步改善和提升体魄之力。” “接下来,得找机会赚点钱了……” 苏奕正在思忖以后的修炼计划。 忽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风中飘来。 苏奕扭头,就见在鬼母岭方向上,远远地有两道身影走来。 一个长袍老者,一个紫衣少女。 长袍老者脚步虚浮,清瘦脸颊惨白,一边走一边剧烈咳嗽,咳得气都快喘不过来气。 紫衣少女陪伴一侧,清艳绝伦的鹅蛋脸上写满担忧。 她紫衣飘曳,一根白玉带缠绕盈盈一握的腰肢,身材高挑,姿色竟是极其出众。 更难得的是,她身上有着一股迥异于寻常人的清贵之气。 “无论这老者,还是这少女,明显皆是久居上位者。” 苏奕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可正当他打算离开时,却又顿足,再次将目光看向那长袍老者。 顿时,他又有了新发现,眸子深处不禁泛起一抹异色。 长袍老者和紫衣少女也早已注意到苏奕,本没有当回事。 可当苏奕目光第二次看向长袍老者时,那紫衣少女不禁蹙眉,俏脸浮现一抹愠色。 “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好人!” 她俏脸寒霜,瞪了苏奕一眼。 苏奕一怔,这姑娘脾气很大嘛。 “紫堇,莫要失礼,你心中就是再牵挂爷爷的伤势,也不能把火气洒在无辜者头上。” 长袍老者声音温厚,“为人处世,当克己复礼,非礼勿言。如此,才能保持灵台宁静,不为心中六贼所困。” 被叫做紫堇的少女苦恼道:“爷爷,你都伤成这般样子,还来教训我,我哪有心思听啊。” 长袍老者失笑摇头,旋即朝苏奕微微拱手,“若有得罪,还望小友包涵。” 说着,猛地一阵剧烈咳嗽,咳得额头青筋凸显,似要把心肺都吐出来。 “爷爷,您莫要再说话了。” 紫堇俏脸写满担忧,焦急无比,小心搀着老者的手臂,“等回城了,我找最好的医师为您疗伤。” 便在此时,苏奕忽地开口:“这种伤势,寻常医师可救不了,若继续耽搁下去,不出三日,必有死无生。” 紫堇气得瞪大眼睛,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我爷爷死?” 却见长袍老者苦笑道:“紫堇,这位小友说的不错,爷爷的伤,几乎已无药可救了。” “这……” 紫堇如遭雷击,伤心欲绝,颤声道:“爷爷,我决不会让您出事的!我这就带您回云河郡城。” 长袍老者笑道:“莫慌,生死之事天注定,我戎马一生,早已看淡了。” 说到这,他目光重新看向苏奕,眼神微妙,“小友,冒昧问一句,你之前是如何看出老朽身上伤势的?” 苏奕对这长袍老者的感观不错,倒也没有隐瞒,道: “眉间带猩红之煞,脸色煞白无血,肺腑受阴毒入侵,再加上身上萦绕着的一缕缕阴寒尸气,若我猜测不错,你们之前在鬼母岭碰到了‘六绝阴尸’。” 长袍老者不免动容,“好眼力!” 旁边的紫堇疑惑道:“不对啊,爷爷你不是说,在这云河郡中,极少有人知道这云沧山鬼母岭中诞生有‘六绝阴尸’?” 这也正是长袍老者动容的原因。 别说广陵城,整个云河郡中,几乎无人知道这个秘密。 可眼前这少年,却仅凭他身上的伤势,便一语道破! 苏奕神色平淡道:“能看出这点,并不算什么,我甚至敢肯定,你们应当是为了采撷‘六阴草’和‘极阳花’而来。” “你怎知道?” 紫堇一惊,脱口而出。 长袍老者的神色也变了,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一个路边碰到的少年人,却竟然仅仅凭借眼力,就看出自己所受之伤和此行的目的。 这未免也太可怕! “我怎知道?” 苏奕摇头哂笑,道,“姑娘,你难道不知道,凡‘六绝阴尸’出没之地,必孕育有六阴草?这种灵药极寒极阴,所谓孤阴不长,孤阳不生,有六阴草生长之地,则必有极阳花相伴。” 这点事儿,搁在大荒九州就是常识! 可很显然,紫堇被震住了,哑口无言。 连那长袍老者的神色都浮现一抹难掩的惊意。 在他眼中,对面那身影颀长瘦削的少年,平添一股高深莫测的味道。 ———— 这个加更给盟主土匪哥! 明天会为盟主道长加更~ 别嫌金鱼啰嗦,新书期,万分渴求收藏、票票~~拜托了诸君! 第七章 神人风采 长袍老者很快冷静下来。 他一生戎马江山,久经血腥杀伐,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也最清楚,这世间多的是拥有不可思议手段的奇人异士。 无疑,眼前这少年极不简单! “你之前是不是偷偷跟踪过我们?” 紫堇忽地皱眉开口。 长袍老者哑然,不等苏奕开口,就说道: “丫头,莫要乱讲,以这位小友的能耐,焉可能做出那等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说着,他朝苏奕拱手,神色已带上一抹敬佩之意,“敢问小友,还看出了一些什么?” 爷爷他…… 紫堇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以爷爷的身份,搁在云河郡十九城,谁当得起他“拱手以敬”? 想到这,她禁不住又多看了一眼苏奕,身影削瘦,面容清隽,模样倒是不错。 只是,他身上气息稀松寻常,好像根本就没有修为啊…… 难道说…… 此人的修为已高深到“无法揣度”的恐怖地步? 她家世超凡,小时候就听长辈说过,这世间有一些陆地神仙般的人物,看起来寻寻常常,实则早已是伫足在“武道”之上的恐怖存在,神通广大! 眼前这人,难道并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驻颜有术的老前辈? 想到这,紫堇心中也是一颤,眉宇间浮现一抹惊疑。 苏奕可没想到,仅仅因为长袍老者的拱手礼,就让紫堇产生那般多念头。 面对长袍老者的问题,他神色平淡道: “说句不客气的话,以你那‘养炉境’第三重的修为,这次就是采到六阴草和极阳花,怕也不可能让你突破境界。” 顿了顿,他继续道:“或者说,你应当是早已料到,以你现在的年龄和根基,凭借寻常修炼手段,根本无法让你在武道上更进一步,于是决定以这两种灵药的力量强行破境,对否?” 长袍老者浑身一僵,只觉背脊都直冒寒意,就仿佛浑身内外的秘密,全都被看穿了一样。 若说之前苏奕猜测到他的伤势根源和此行目的,还让他有些将信将疑。 那现在,他敢十足肯定,眼前这少年定是一位高人! “爷爷,他怎地全知道了……” 紫堇失声叫出来。 她情绪都有些失控,清艳绝俗的脸蛋写满惊色。 可对觉醒前世记忆的苏奕而言,做出如此推断,不要太简单。 “先生法眼如炬,老朽叹服!” 长袍老者叹息,再次拱手见礼,连称呼都由“小友”换成“先生”,不敢再托大。 苏奕暗暗点头。 养炉境,又被称作宗师境! 以他今世十七年的经历,倒是很清楚,以长袍老者那武道宗师的地位,别说是在广陵城,就是在整个云河郡都堪称是“巨擘”了! 毕竟,这大周朝灵气太过匮乏,能够修炼到宗师地步者,足以册封诸侯,威震一方。 眼下,长袍老者以宗师之地位,能够对自己以礼相待,已很难得。 “先生,您既能看出我爷爷的伤势,想来也一定有办法救治我爷爷的伤吧?” 紫堇忍不住开口,白皙娇美的鹅蛋脸露出一丝希冀。 在大周朝,宗师如龙,万众仰望。 一个人,便足以决定一方顶级大族的兴衰! 而她爷爷,可绝非一般的武道宗师可比。 若一旦因此伤而陨落,注定会对整个家族造成何等严重的打击! 见到苏奕那等神异的能耐,这让满心担忧的紫堇犹如抓住了一丝希望。 “老朽萧天阙,在这云河郡也算有点小小名头,若先生能救我性命,我必不忘先生救命之恩!” 长袍老者也心生一丝期盼,再次拱手,肃然出声。 身为一位叱咤风云多年的武道宗师,哪会不清楚,就是换做同样的宗师人物,都不可能一眼就看穿他身上的伤势! 就凭这一点,苏奕在他心中的地位,已上升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若无法救治这点伤,我之前说那么多作甚。” 苏奕哂笑。 萧天阙和孙女紫堇目光齐齐一亮。 “只要先生救好老朽的病,无论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 萧天阙神色愈发庄肃,声音掷地有声。 只是,他心中不免惴惴。 在他看来,以苏奕那等神乎其技的手段,一般的“报答”恐怕根本不够! 可他已顾不得那么多。 只要能活命,就是付出再大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对你们而言,称得上救命之恩,对我而言却是小事一桩,这样吧,随便给我一点诊金便可。” 苏奕想了想说道。 “什么?” 萧天阙和紫堇皆是一呆,神色愕然,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有问题?”苏奕问。 “不是的。” 紫堇连忙摇头,神色古怪,期期艾艾道:“我只是没想到……居然……居然会这么容易……” 说到最后,声如蚊蚋,讪讪不已。 苏奕啼笑皆非,举手之劳而已,我何苦为难你们? 萧天阙则长声一叹,苦笑道:“丫头,你懂什么,先生何等人物,哪里会在意些许钱财,之所以如此,是不想让我们欠下人情。” “原来如此。”紫堇恍然。 这才是高人,根本不稀罕自己这等角色所欠的人情! 紫堇飞快从荷包中取出一张银票,双手恭敬递过去,语声呖呖道: “先生,这是一万两银票,是我和爷爷的一些心意,还请您收下。” 一万两,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 苏奕都不免讶然,这才意识到,眼前这爷孙俩,恐怕远远比自己推测中更富有。 须知,文家作为广陵城三大宗族之一,每个月给文灵昭、文灵雪姐妹分发的零花钱,也仅仅只三百两白银而已。 “一万两太多了。” 苏奕摇头。 眼下他虽急缺购买药材的钱财,可也不屑在这种事上大赚一笔。 萧天阙心中又是一阵叹息。 他愈发断定,眼前这位高人根本不在乎钱财多少。 换而言之,在这位高人眼中,对于救治自己的伤势,或许……真的不算什么事! 不贪钱财,也不愿自己欠下人情,又一眼能看穿自己的底细,这若不是传说中的高人,扣了自己的眼睛都行! 一时间,萧天阙面对苏奕时,变得愈发敬重了。 他老谋深算,看得更长远,已暗自决定,等伤势愈合,无论如何也要跟这位高人攀上一层关系! 这时候,紫堇一脸为难,嗫喏道:“可我身上的银票面额,最小的也是一万两。” 苏奕:“……” 在这大周朝,家境该有多殷实,才能让一个小姑娘如此财大气粗? 却见萧天阙神色庄重道:“先生,对世间寻常百姓而言,一万两的确堪称巨款。可对我而言,并不算什么,也远远抵不上我心中的感激。” “正如您之前所说,对您而言这是小事一碟,可对老朽而言,却是救命之恩!” 说这,他躬身行礼,语气诚恳道:“还请您务必收下,如此,老朽和孙女才能安心。” 眼见爷爷行如此大礼,紫堇也急了,恭声道: “先生,也不怕您笑话,在大周境内,如我爷爷这般的宗师性命,百万两黄金也换不来,更何况是区区一万两白银?” “您……就收下吧,否则,爷爷和我此生都会心存愧疚。” 说着,她同样也躬身行礼,双手将银票呈上。 眼见这一幕,苏奕一阵好笑。 他本是抱着举手之劳的心态,哪曾想,对方却非执意送钱…… 他也懒得再推辞,将那一张银票收起,笑道:“行了,两位莫要再行如此大礼,否则,这诊金可就太烫手喽。” 萧天阙连忙直起身来,满脸带笑。 紫堇也长松了口气,眉梢间尽是轻松喜色。 “想要救好你的伤,除了连续吞服七天的药物,还需要以秘法将其五脏之地的尸毒驱除,如此,才能彻底消除隐患。” 苏奕说着,报出一个药方,共有三十余种药草,都并非什么稀罕之物。 唯独药引极其少见珍贵,乃是十年生的“玉蟾蜕”。 不过苏奕相信,这难不住萧天阙这等宗师存在。 “多谢先生赠予药方!” 牢牢记住药方后,萧天阙再度躬身行礼,内心颇为激动。 苏奕点了点头,道:“这些药吞服七天,七天后,你在此等我,我帮你彻底消除体内余毒。”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告辞。” 说罢,他转身而去。 直至目送苏奕的身影远远消失。 紫堇这才回过神似的,美眸流转,轻声道: “爷爷,若不是那位先生刚才识破了您身上的秘密,我肯定把他当做了骗子。” 萧天阙顿时嗤笑道:“丫头,莫要乱说,一万两银子而已,哪可能入得了那位先生的法眼?看其行事,真乃神人风采!” “你记住,下次再见,务必要更谦虚恭谨,万不可有丝毫怠慢!” 话到最后,神色也变得严肃之极。 紫堇吐了吐舌头,乖巧道:“爷爷您放心,我全都记下了。” 萧天阙嗯了一声,旋即感慨道:“我本以为此次从鬼母岭返回,再没有几天可活。谁曾想,让我机缘巧合之下,偶遇高人,为我指点迷津,赠我药方,我……何其之幸?” 说到这,他忽地一拍额头,想起一件事,神色懊恼道:“糊涂,我刚才竟忘记问那位先生的名号了!” 第八章 少女的生辰 “鬼母岭竟然有六阴绝尸出没……” “如此说来,那地方当埋藏着一截阴煞灵脉!” “唯有如此,才能促使鬼母岭上的鬼物产生‘尸变’,蜕化成六阴绝尸。” “搁在在大荒九州,阴煞灵脉稀松寻常,可在这灵气匮乏的大周朝境内,已堪称稀罕了……” 苏奕一边思忖,一边朝沿着大沧江畔朝广陵城行去。 “武道第三境为养炉,用‘阴煞灵脉’来锤炼五脏,足可起到事半功倍的妙用。” “除此,那鬼母峰上还有六阴草和极阳花,这同样是修炼养炉境的宝药。” “等我将修为臻至搬血境大圆满时,就去走一遭。” 苏奕做出决定。 这次偶遇萧天阙和紫堇,让他也收获颇丰。 一万两白银,足以让他购买到淬体所需的各种药材。 同时,也推敲出了和鬼母峰有关的一些极有价值的消息。 比如阴煞灵脉! 当苏奕抵达广陵城城门时,就见一支禁军驻守在那。 披坚执锐,精悍肃杀。 禁军前,还有一众大人物等候在那,个个气度不凡,明显久居上位,远不是一般的武道人物可比。 这等豪华阵容,搁在广陵城个极其少见。 城门附近来往的百姓,在经过时,皆又是敬畏又好奇。 “城主大人和他的‘城主府禁军’都出动了,这是要做什么?” 许多议论声响起。 “原来是城主傅山和他的禁卫军……” 苏奕虽心中也有些好奇,但却懒得去打听关注,径直走进城门内。 隐隐约约地,背后传来那些大人物的谈笑声—— “瞧,那不是文家的上门女婿苏奕?以前可是青河剑府的外门剑首,少年奇才。” “着实可惜了。” “依我看,该可惜的是文灵昭才对,那丫头的武道天赋之强,绝对生平仅见,难得的是姿容也堪称万里挑一,可却嫁给了这苏奕,何其不幸。” …… 苏奕笑了笑,浑不在意,身影很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不久。 萧天阙和紫堇的身影出现在城门外远处。 “卑职傅山,参见老侯爷,参见郡主!” 几乎第一时间,广陵城主傅山神色一肃,踏步上前,躬身见礼,声震云霄。 “参见老侯爷,参见郡主!” 傅山身后那一众大人物,以及那一支精锐凶悍的禁卫军,皆浑身一震,齐齐行礼。 城门内外,一下子鸦雀无声,寂静庄重, 来往百姓皆诚惶诚恐,噤若寒蝉。 不远处,萧天阙负手于背,眸光开阖,不经意流露出一股大威严,那是久居上位者的仪态。 再看紫堇,高挑修长的身影端立,清艳绝俗的鹅蛋脸上,带着一抹拒人千里之外的矜持尊贵气息。 “傅山,我早已不是侯爷,让其他人全都退下,莫要扰民!” 萧天阙皱眉道。 “是!” 城主傅山恭声应答一声,而后一挥手。 顿时,附近那些大人物和禁卫军全都领命而去,不敢稍有耽搁。 “傅叔叔,还请麻烦你照着这张药方去抓抓药,记住,要七天的分量。还有,为我和爷爷准备一个不受打扰的静室。” 紫堇走上前,将一张药方递了过去。 “卑职谨遵郡主之令!” 城主傅山肃然抱拳行礼。 萧天阙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和紫堇一起朝城门内行去。 傅山连忙跟随其后。 直至他们全都离开,城门附近那些百姓这才如梦初醒般,紧跟着就热切议论起来。 傅山是广陵城之主,大权在握,只手遮天,就是广陵三大宗族的族长,也得礼让三分。 可现在,却竟对那一老一小毕恭毕敬,言听计从! 这让那些百姓皆大开眼界,纷纷揣测起萧天阙和紫堇的身份。 …… 文家。 房间里,苏奕坐在浴桶内。 他眼眸闭合,一呼一吸之间,隐然有一缕缕白气缭绕,如蛇信吞吐,带着一股奇妙的律动。 这是“松鹤锻体术”的吐纳法。 浴桶内,是煎好的药汤,由五十余种药草熬制两个时辰而成。 这些药草都并非修炼者眼中的“灵药”,可每一样都极其昂贵,加起来价值五百两! 对广陵城寻常百姓而言,一年的花销也不过十几两银子而已。 由此对比,便体现出什么叫“穷文富武”! 有钱人,才有资格去修炼武道。 寻常百姓就是想要修炼,都负担不起炼武所需的花销。 作为广陵城三大宗族之一的文家,号称有族人上千,可真正有资格从小修行武道的,也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没办法,修炼武道太花钱了! 寻常武者要天天吃各种大补之物满足身体所需,需要购买各种药草辅助修行,就是进入学府修炼,也要交纳一笔不菲的费用。 一般家庭,根本负担不起。 在整个大周朝,这种情况很普遍。 时光流逝,日影西斜。 苏奕足足打坐了三个时辰,鼻端忽地有两道笔直如白练的气流喷出, 气流如箭,迸射三尺,空气如被切割,产生隐隐如沉闷的风雷之音。 吐纳如练,风雷作响! 这是周身气机运转到沸腾时的特征。 也在此时,苏奕睁开了眼睛,深邃的瞳孔闪过一抹亮芒,如锋似电,许久才消散不见。 “今日晨时在城外大沧江畔吞吐天地灵气修炼,午时以药浴淬体,到现在不到一天的时间,我那搬血境初期的根基,已得到彻底的稳固……” 苏奕从浴桶起身,穿上衣服,径直来到庭院中。 夕阳斜晖。 院中的青枣树笼罩一层柔和的光。 苏奕身影站稳,感受着体内充盈的气血力量,突然一指探出,如剑般刺在身边青枣树的一条枝桠上。 啪! 枝桠寸寸崩碎,化作粉末。 神奇的是,枝桠上那片片绿叶却完整无缺地飘飞起来。 苏奕收起手指,暗暗点头。 在武道入门阶段,淬炼的是体魄和气血,用在战斗中,则体现在对力量的掌控上。 厉害的武者,以枪刺树上枣,一枪一只。 刺壁上蝇,蝇落而壁无痕。 这便是对力量的精妙御用。 之前苏奕那一指刺击之力就是如此。 看似寻常,实则动如崩弓,发如炸雷! 而那一指之力,在摧枯拉朽般粉碎桑树枝条的同时,更脆弱易碎的片片桑叶却完整保全。 那等对力量的精微妙用,堪称出神入化。 不过,相比前世那一指分海,挥袖断山的神通,这点技巧也只算雕虫小技罢了。 接下来数天,苏奕晨时前往城外大沧江畔修炼,午时浸泡药浴淬体,一身力量,则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此期间,小姨子文灵雪重返松云剑府修行。 离开时,她特意叮咛苏奕,过些天就是她十六岁生日,届时她希望苏奕也参加。 对此,苏奕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搬血境初期圆满!” 这天清晨,苏奕从城外大沧江畔返回家后,感受着身体上的变化,唇边不禁泛起一丝满意的笑意。 松鹤锻体术无愧是大荒九州第一筑基法! 掌握其精髓奥秘后,让他在短短五天时间,就有脱胎换骨般的变化,一举筑成最雄厚扎实的根基! 比他前世同一境界,也强上一筹! “以我现在的身体力量,已经远不是一般的搬血境角色可比……” 苏奕拥有今世过往十七年的记忆和阅历,略一对比,就确定一件事—— 哪怕是青河剑府中最顶尖的搬血境圆满地步的弟子,若遇到自己,也必输无疑! 搬血境终究只是武道第一境,锤炼的是体魄之力,虽远比普通人强大,可也终究还在“凡俗”的范畴内。 在大荒九州,武道四境又被称作“蜕凡境”,意思是从凡夫俗子中蜕变的四大境界。 只有真正从武道四境突破,迈入“元道”修炼路上,才能称得上是先天修士! 到那时,餐霞饮露,辟谷不食,和“凡夫俗子”已有质的不同。 更何况,在真正的战斗中,比拼的可并不是修为,还有武技! 而以苏奕前世的战斗经验和手段,就是完全没有修为,都能分分钟弄死搬血境这等小角色。 “不过五天时间,就花费两千五百两白银,这还仅仅只是刚入门……” “可以预见,以后修炼所需的药材,注定将会翻倍暴涨,花费的银钱也会随之攀升。” “归根到底,在武道四境的修炼中,必须得长久地考虑赚钱的事情。” 苏奕暗道。 财侣法地,修行之要。 而“财“之一字,位居首位! 苏奕很清楚,以后随着自己道行越来越高,所需的“财”也会越来越惊人。 当然,对修行者而言,“财富”并不仅仅只是黄金白银,而是泛指一切修行资源。 诸如灵药、灵材、神珍、灵丹等等。 “唔,若能加入一方修行势力中修炼,就不必为这些钱财之物发愁了……” 想到这,苏奕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暂时还没有考虑离开广陵城的事情。 思忖时,苏奕已返回文家。 远远地就看到一道倩影立在自己的庭院门前。 文灵雪。 少女盛装打扮,穿着一身深紫长裙,青丝盘髻,露出一张灵秀绝俗的小脸,星辰般剔透的眸明亮清澈。 她负手小手,俏生生立在那,眉目如画,顾盼生辉,明媚极了。 “姐夫。” 远远看到苏奕,文灵雪顿时露出笑容,欢快地挥手招呼。 那一刹,少女身上散发的美丽气息,让人感觉阳光都暗淡三分。 “你不是在上学么,怎地又回来了?” 苏奕笑着迎上去。 “今天是我生日呀!” 文灵雪笑语盈然,“我已经在城中聚仙楼订下宴席,我的一些同窗同学也都在,咱们快过去吧。” 说着,她已亲昵地挽起苏奕的胳膊,朝外行去。 苏奕心中却有些惭愧。 这些天只顾着修行,却竟忘了这一茬,实在不应该。 想到这,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美目盼兮,娇俏明媚,浑没有一点怪责自己的意思。 可越是如此,越让苏奕有些过意不去。 想了想,他最终决定—— 送少女一份不一样的生日礼物。 —— 晚上6点还有加更! 第九章 聂藤 “文雪,你这次生日,不在家中和父母一起过?” 前往聚仙楼的路上,苏奕随口问道。 “我都十六岁了,今天既然是我生日,自当由我来做主。” 身边的少女眨巴着漂亮的眸子,笑眯眯道,“不过,等晚上的时候,我会和父母在一起的。” 顿了顿,她说道:“更何况,后天就是祖母八十岁生辰,这可是大寿,我父母和其他族人都在忙碌着这件事,哪有心思管我。” 苏奕眸光微眯,点了点头。 文灵雪的祖母,便是文家老太君梁温璧,在文家的地位极其超然,连族长文长镜都不敢忤逆她的意志。 她的八十大寿,文家上下自然不敢怠慢。 “姐夫快走,马上都晌午了。” 文灵雪明显有些迫不及待了。 “好。” 苏奕笑着跟上去。 归根到底,小姨子终究才仅仅十六岁。 一个如诗如画、青春蓬勃的年岁。 聚仙楼。 广陵城规格最高,规模最大的酒楼,号称广陵第一楼。 出入其中者,非富即贵。 有戏言称,聚仙楼一杯酒水,抵得上贫寒之家十年积蓄! 绝非夸张。 当苏奕和文灵雪抵达,便被侍者热情恭敬地引领着,进入三楼一座装饰古色生香的雅间。 雅间内早已坐了七八道身影,除了一名少年,其他都是女孩子,年龄都在十五六岁左右。 当文灵雪抵达,顿时受到了热情迎接。 “灵雪,你今天可真漂亮,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祝你争取早日考进清河剑府!” “嘻嘻,若让咱们那些同学知道,今天是咱们松云剑府第一美人的生辰,怕是都得排成队来送礼物。” ……那些女孩一边送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一边叽叽喳喳和文灵雪交谈,神态举止都很得体和热忱。 苏奕目光一扫,就看出了许多东西。 文灵雪这些同学,衣着打扮皆极讲究,明显皆出身不凡,家世显赫。 有的性格活泼大方,有的温婉矜持,有的英姿飒爽……姿容和气质也都很不俗, 不过,大概是文灵雪今天的装扮太过美丽和耀眼了。 当这些女同学在和文灵雪攀谈时,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嫉妒之色。 这被她们很好地掩饰着,但却逃不过苏奕的法眼。 他不禁好笑,女孩子之间的友谊,看似亲密无间,实则各自都藏着自己的小心思。 还好,这些都无伤大雅。 “聂藤,你怎么在这里?” 文灵雪忽地将目光看向场中那唯一的少年男子,眉头微微皱起,神色都变得冷淡不少。 原本热闹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下来。 那少年身穿玉袍,剑眉星目,仪表堂堂。 他露出笑容,走上前来,道:“灵雪,今天是你生日,这是我的一番小小心意,还请收下。” 他双手拿出一个镶金嵌玉的宝盒,轻轻开启。 一枚淡紫色的玉簪显露在众人眼中。 这玉簪以极精妙的手段雕琢出一只振翅欲飞的鸾鸟,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出自大师级巨匠的作品。 “紫鸾振翅玉簪!这是云河郡‘莫大师’的得意作品,据说材料是一块天然的紫冷灵玉,仅仅是此玉本身便价值三百金!” “而经过莫大师的一双神手雕琢后,此玉簪的价值已抵得上千金二字!” 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孩两眼发光,识破此玉簪的来历。 “这……这也太昂贵了吧?” 一些出身显赫的少女都不禁咂舌,被聂藤的大手笔惊到。 聂藤很满意这种效果,微微一笑,声音温柔道:“文雪,喜欢吗?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听到这话,旁边那些少女神色都产生微妙的变化,心中抑制不住地羡慕起文灵雪来。 聂藤。 城主府禁卫统领聂北虎的嫡子,才情出众,玉树临风。 他年方十六,已是松云剑府中的风云人物,不知被多少女同学爱慕。 这样的才俊,一掷千金,以玉簪为礼,表达倾慕之意,这搁在任何女生身上,都是一件极有面子的事情。 谁不希望这样的一幕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文灵雪的眉头却皱得愈发厉害,神色也愈发冷淡,道:“这礼物太贵重了,你还是收回去吧。” 聂藤神色一滞,眉宇间闪过一丝窘迫。 不等他开口,文灵雪已招呼大家一一入座,并且特意让苏奕坐在了自己身边。 自始至终,完全把聂藤晾在了一边。 不过,看到聂藤处境有些尴尬,一些女孩子都有些不忍,纷纷出声,热情招呼聂藤入座。 聂藤很快就收拾好心情,笑呵呵坐下来,仿佛已经彻底忘了刚才发生的窘迫事情。 只是,当他目光偶尔扫过文灵雪身边的苏奕时,心中莫名感到很不舒服。 事实上,无论是聂藤,还是其他女孩子,心中都很疑惑为何文灵雪会带着苏奕参加这场聚会。 不过碍于文灵雪的面子,他们都默契地没有说什么。 自始至终,没人主动去和苏奕打招呼,更别提寒暄和客套。 若不是文灵雪,他们怕是根本不可能愿意和苏奕坐在一起。 谁会想和一个人人讥笑的上门女婿扯上关系? 故而,苏奕虽坐在那,可却和透明人一样,被忽略和无视了。 “姐夫,他们不理睬你,我理睬你就好了,你可千万别介意。” 趁人不备,文灵雪悄声在苏奕耳畔说了一声。 少女吐气如兰,明眸如水,小脸上尽是安抚之色。 苏奕哑然。 以他两世为人的心境,岂会在意这些? 很快,一群美丽的侍女走进来,呈上丰盛的美味佳肴,皆是寻常难得一见的珍馐。 文灵雪疑惑道:“我点的菜没这么多啊。” 聂藤精神一振,朗声道:“文雪,今天是你生日,哪能让你破费,今天在聚仙楼的花销,全包我身上了。” 他目光一扫其他女孩子,豪情万丈道:“大家今天吃好喝好,就是对文雪最大的祝福。” 那些女孩都笑得很开心。 她们虽出身不凡,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在聚仙楼这等“销金窟”内享受。 文灵雪却不为所动,声音清冷道:“今天花费多少钱,我改天还你。” 聂藤笑呵呵道:“文雪,不要这般见外,一顿饭而已,你若真还钱,我非被咱们松云剑府的男同学骂死不可。” 不少女孩子都笑起来,纷纷附和,劝文灵雪不要太在意这些。 文灵雪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多说什么。 只不过,她悄悄在苏奕耳畔嘀咕道:“这家伙就这样,在松云剑府时就喜欢出风头,我最烦的就是这种人,太虚荣。” “还有,这次聚会我根本没请他,他自己却跑来了,脸皮可真够厚的!” 苏奕笑了笑。 虚荣而已,少年人的通病,谈不上太恶劣。 这时,聂藤忽地将目光看过来。 他之前的确没听到文灵雪对苏奕说了什么。 可却看到了文灵雪粉唇凑在苏奕耳畔私语的亲昵举动! 这让他笑容发僵,内心控制不住地涌起一股妒火,都恨不得起身暴揍苏奕一顿,让他立刻从眼前消失。 强自按捺住内心的嫉恨,聂藤故作语气轻松,好奇开口: “苏奕,你是文雪的姐夫,这次也参加到了这次聚会,不知道这次你送了什么礼物给文雪?” 苏奕唇边悄然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这小子心有怨愤,明显是准备拿自己来挑事! 果然,在座其他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神色各异,大概都猜出,聂藤存了比较的心思。 甚至极可能会借此机会,让苏奕难堪。 想一想也是,一个赘婿,有什么资格和他们这些人坐在一起? 自取其辱都不自知! “这聂藤真是让人讨厌啊!” 文灵雪有些生气了,她早清楚苏奕都差点忘了自己生日,哪可能准备有礼物? 偏偏地,聂藤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不等文灵雪开口,苏奕已带着歉意道: “我这次差点忘了灵雪的生日,故而没来得及提前准备礼物,不过等今晚回家,就会去弥补。” 说着,他目光看向文灵雪。 因为这番话,本就是说给文灵雪的,其他人如何想,他根本不在意。 文灵雪一呆,粉润的唇轻抿,心中涌起说不出的欢喜,姐夫他……还是很在意我的生日的! 嗯,他只不过是太忙了,才一时疏忽而已。 如此一想,她那眼神中、唇角边都有笑意在逐渐扩散。 “原来没准备礼物啊……” 而此时,一肚子妒火的聂藤终于有了宣泄的机会,再忍不住挖苦道,“亏灵雪对你这个赘婿姐夫这般好,没曾想,你连她的生日都忘了!” 在座其他女孩也都摇头不已。 这苏奕,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不过反过来想一想,他一个在文家吃软饭的赘婿而已,就是拿出礼物又如何? 注定远远无法和聂藤师兄的“紫鸾玉簪”相比! 真不知道文灵雪为何会这般在意他这个赘婿姐夫…… 不少女孩对此都很感到很费解,心中也是愈发鄙夷苏奕了。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聂藤心中总算舒畅了许多,正琢磨是否要趁热打铁,再踩上苏奕几脚,陡然间—— 砰! 雅间紧闭的房门被人重重推开。 —— ps:这一章为道长盟主加更~ 求收藏!!收藏快破3000了,每破一次就加一次哒~! 第十章 不负项上少年头 推门声很大,也很粗暴。 雅间内众人皆皱起眉头。 这是聚仙楼, 广陵城的第一酒楼! 谁这么大胆子,不经招呼就闯进来? 简直放肆! 下意识地,众人目光都看了过去。 当看到来人的模样时,包括文灵雪、聂藤在内的众人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这家伙怎么来了? “我听说过灵雪在这里过生日,所以就不请自来了,哈哈哈,没有吓到各位吧?” 来人是个少年,一袭华袍,长发披散,容貌英俊,浑身酒气浓烈,脸上笑容肆意张扬。 黄乾峻! 广陵城三大宗族之一黄氏的嫡系子弟,其父便是黄氏当今族长黄云冲。 黄乾峻性情骄横疏狂,悍勇好斗,虽只有十七岁,身上早已劣迹斑斑,干过不知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 可让人有他父亲庇护,他如今依旧活得好好的,这也愈发助涨了他的跋扈气焰。 当认出来者是黄乾峻,雅间中原本动怒的一些女孩,全都噤若寒蝉,俏脸闪过一丝慌张。 她们可早听说过这纨绔的恶名。 就是文灵雪和聂藤,也都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在他们这些大宗族子弟眼中,黄乾峻就是一个横行无忌,霸蛮无比的恶徒,没人愿意与之为伍,唯恐躲之不及。 雅间的气氛也是一下子变得压抑之极。 唯独苏奕淡然依旧,他不认得黄乾峻,但也看得出,文灵雪他们躯体紧绷,心绪隐隐有些慌乱。 明显对这突然闯来的骄横少年极忌惮。 “我生日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最好现在就出去!”深呼吸一口气,文灵雪冷冷出声,俏脸若寒霜,毫不掩饰自己的排斥和厌憎。 却见黄乾峻浑然不在意,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了文灵雪一遍,笑呵呵说道: “啧,不愧是文灵昭的妹妹,一等一的漂亮,也只有这样的美人,才配得上我。” “你……” 文灵雪俏脸涨红,眸泛怒火。 “你们瞧瞧,美人就是美人,连生气都漂亮极了。你们说,若我把她娶回家,老爷子肯定也会很满意吧?” 黄乾峻肆意笑出声。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群护卫,神色暧昧地笑起来。 在座那些女孩都面露惧色,下意识地看向聂藤,把希望寄托在了这位城主府禁卫统领的嫡子身上。 聂藤暗吸一口气,知道这时候自己必须得站出来,否则,以后怕都抬不起头做人。 “黄少,这里可是聚仙楼,还请你放尊重些。伤了和气,对谁都不好。”聂藤硬着头皮,故作沉着道。 黄乾峻原本还笑呵呵的脸色猛地一沉,眼神爆绽暴戾之气,“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 聂藤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一阵青一阵白。 这一幕,让苏奕意识到,纵然是聂藤,也对这跋扈少年心存极大的忌惮。 “少爷,这位是城主府禁卫统领聂北虎的儿子,族长大人和这聂北虎也算有些交情。” 一名护卫笑嘻嘻提醒道,“不过,事情该怎么办,完全您说了算。” 黄乾峻哦~~了一声,忽地笑眯眯说道:“聂藤是吧,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否则,我不介意把你暴打一顿,像死狗般扔到这聚仙楼外的大街上。” 他笑容满面,话语却无比森然,充斥戾气,“到那时,你怕是会沦为整个广陵城的笑柄,颜面扫地,再抬不起头来!” 聂藤浑身一僵,双手都悄然紧攥起来,指节发白,手背青筋爆绽,一股说不出的羞愤和愤怒充斥心中。 而见到这一幕,在座那些女孩俏脸煞白,愈发仓惶无助了。 整个雅间中,论身份和地位,没有一个比得上聂藤,眼见连他出面都不顶用,怎能不让人心慌? 便在此时,文灵雪冰冷道:“黄乾峻,你究竟想做什么?” 黄乾峻抚掌大笑,眼神火热地盯着文灵雪,道: “这个问题好!这么说吧,过阵子,我会让我家老爷子去你们文家提亲,以后啊,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他旁边那些护卫都纷纷起哄: “少爷好眼光!” “大家看好了,那姑娘就是咱们的少夫人了!” “那我们得提前恭喜少爷了,哈哈。” 文灵雪又羞又愤,杏眼圆睁,咬牙道:“可笑,我文灵雪宁死也不会嫁给你这种恶棍!” 苏奕悄然起身,原本淡然的眸子深处闪过一抹冷意。 他静静立在那,目光淡漠。 若在大荒九州,熟悉苏玄钧的人都清楚,苏玄钧目光越是淡漠,神色越是平静,就代表在他心中杀机越盛! “话可不能说的这么绝,你姐姐文灵昭何等耀眼,可最后不也还得嫁给他这样的废物?” 黄乾峻说到最后,抬手一指苏奕,神色尽是蔑视和鄙夷,“我虽跋扈,可我也知道,宗族联姻,从来不是你我这样的小辈说了算!” 顿了顿,他又笑起来,语气张扬傲然,“文灵雪,我劝你最好有心理准备,不出一个月,我黄家必让你们文家答应把你嫁给我!” 一下子,文灵雪俏脸煞白,娇躯微微颤栗。 黄乾峻的话,戳痛了她的心! 当年,她姐姐何等抗拒那门婚事,连她的父母都极力反对,可最终还是拗不过老太君的意志,最终和姐夫结合在了一起。 这样的事实,让文灵雪不得不担心,万一黄乾峻真的提亲,文家会否也会如此对待自己。 想到这,文灵雪嘴唇都快咬破,内心仓惶,眼神变得惘然,自己以后……就会嫁给一个劣迹斑斑的纨绔? 若这样,还不如抹脖子自杀! “放心,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你身上。” 一只温暖的手掌按在文灵雪肩膀上,她抬起眼,就看到了苏奕那温和而平静的清隽脸庞。 “姐夫……”内心仓惶失措的文灵雪就如找到避风港,内心涌起说不出的暖意,声音都隐隐带着一丝哽咽。 “这场聚会已了无趣味,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苏奕轻声道。 “嗯!” 文灵雪下意识点头,可旋即就露出忧色,“姐夫……他们……” “放心,交给我。” 苏奕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柔和。 说着,他目光一扫聂藤和其他女孩,道:“你们要走吗?” 聂藤他们都错愕,差点懵掉。 这苏奕疯了吗? 没看到黄乾峻这纨绔和他的护卫都还堵在大门前? 谁能想象,一个修为尽失,被广陵城人人讥笑的上门女婿,怎么就敢说出这种话!? “哈,你刚才说什么,要带着他们从这里离开?” 这时候,黄乾峻挖了挖耳朵,笑得很夸张,“苏奕,你一个废物啊,说的话却竟比我都狂,谁……给你的勇气?” 那些护卫也都笑得乐不可支,似听到世间最滑稽的笑话。 “苏奕,不要再捣乱了好不好!!” 聂藤都有些恼了,脸色阴沉铁青,一字一顿道,“这件事,我来解决,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再添乱,别怪我不管你!” 这番话,铿锵有力,那些女孩都不禁动容,只觉聂藤这一刻充满了顶天立地的男儿气概! 相比起来,苏奕之前的表现……实在太让人恼火了! 一个废物,就凭一张嘴就想带他们从这里离开? 可笑! “既是少年,自当有此热血,如此才不负项上少年头。这一刻的你,没让我小觑。” 苏奕看了聂藤一眼,点了点头。 聂藤呆了一下,这家伙的口吻怎么……怎么…… 不等他回神,堵在大门前的黄乾峻露出一抹不耐之色,猛一挥手: “去,给我把那废物拿下,扒了他的衣服,悬吊在城门下,我要让全城人都看到他的丑态!” “少爷您瞧好了!” 早已迫不及待的一名护卫抢先冲了出来。 “小子,爷们陪你玩玩!” 这护卫身影健硕魁梧,满脸横肉,仅仅立在那,就给人极大的压迫感。周围那些少女都脸上一白,那凶恶的模样惊到。 羊晟! 黄乾峻手下的得力护卫,搬血境“炼肉”期修为,一身皮肉如钢似铁,力如蛮牛,精通“大摔碑手”。 动辄裂筋断骨,不死既残。 说话时,他猛的一掌劈砸过去,势如摔碑,掌风暴烈,这要打实了,非得重伤在地不可。 “姐夫快躲!” 文灵雪惊叫,花容失色,以她的距离,根本来不及去阻止。 “莫慌,这种炼力不炼气的货色,绣花枕头而已。” 淡然的声音中,就见苏奕那瘦削挺拔的身影动了。 迈步上前,动如苍鹰搏兔,单手一抓,便精准擒住羊晟的脉门,苏奕臂膀随之发力。 手腕一抖。 羊晟魁梧健硕的躯体一个趔趄,身上血肉像翻滚的床单似的,一身力气都被这“一抖”的力量势如破竹般摧垮。 抖劲如崩! 这是一种神乎其技的发力技巧。 练到最高深的地步时,敌人一旦中招,浑身的血肉、骨架、内脏都能全部“抖”碎成粉! 眼下,羊晟虽不至于当场暴毙,内腑也已遭受重创。 紧跟着,苏奕一脚踹出。 砰!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羊晟的身体凌空飞出,轰然砸在雅间一侧的墙壁上。 他浑身筛糠似的剧烈抽搐,七窍淌血。 满座皆惊。 第十一章 吓尿 “这……” 聂藤脑袋发懵,愣在那。 文灵雪和旁边那些少女也露出惊容,内心受到冲击。 当年,身为青河剑府外门剑首的苏奕,因为遭遇一场意外,才会沦为一个令修为尽失的废人。 这件事,广陵城人所皆知。 可此时,苏奕仅仅一击,便将羊晟重创! “羊晟,你没事吧?” 同一时间,黄乾峻脸色微变。 羊晟是他手下最能打的护卫之一,搬血境炼骨层次的狠角色,现在却竟然被苏奕一击重伤,这让他都不敢相信。 “少爷……我……噗!” 墙角处,羊晟满脸痛苦,欲挣起身,却猛地喷出一口血,脑袋一歪,直挺挺晕厥过去。 黄乾峻脸色顿时变得暴戾森然,心中怒极,猛地一挥手,暴喝道: “还愣着做什么,动手,给我弄死他!” 他身边站着的一众护卫对视一眼,皆踏步前冲,悍然出击。 这些护卫每一个皆有修为在身,都是经常打斗厮杀的狠角色,绝非一般的雏鸟可比。 当他们冲出,就如群鳄扑食! 仅仅那等凶悍可怖的气势,就让文灵雪、聂藤等人呼吸一窒,个个手脚冰凉,脑袋空白。 他们虽然很早就开始修炼武道,可毕竟从小衣食无忧,没经历过血腥厮杀、生死决斗。 哪经历过这等场面? 他们的心神和胆魄,直接就被震住了。 “以后有机会,得好好磨炼一下灵雪,武道修行可不仅仅只修炼打坐就行了,对心神、胆魄、气势的磨炼,也缺一不可。” 苏奕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处于这等境地,他却不慌不忙,淡然如旧。 直至群敌冲来,苏奕这才迈步上前,一掌拍出。 砰!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冲在最前方的一名护卫却感觉像被大山砸中,整个人被拍飞出去,砸碎一张梨花木椅子。 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就见苏奕踏步上前,每上前一步,便有一个护卫被拍飞出去。 有的撞在墙壁上,骨骼断裂。 有的砸碎了餐桌,身上洒满汤汁食物。 有的直接被一巴掌打翻在地,口吐白沫晕厥…… 当苏奕迈出七步时,这座雅间已是满地狼藉,躺倒一地身影。 各种惨叫随之响起。 自始至终,他出手的动作很简单,随意挥掌,轻描淡写! “他……他……” 那些少女瞠目结舌,呆呆立在那。 这个她们从宴会开始就无视和鄙夷的赘婿,竟然强大到一个人便横扫群敌? 这完全出乎她们意料,震撼到无以复加。 聂藤也傻眼了,头皮发麻,想到自己刚才还想着如何踩上苏奕几脚,心中就直哆嗦。 在这满是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苏奕已来到黄乾峻身前,眼神微眯,唇角泛起一丝讥诮,道: “你,刚才说要弄死我?” 全场死寂! 黄乾峻脸上青白交加,阴晴不定,瞳孔尽是骇然和恍惚。 他明显也被惊到,没想到自己那一众护卫,却连苏奕一个人都打不过。 这和他认识中苏奕那修为尽失的窝囊废赘婿形象完全不一样! 此时,面对仅仅一步之遥的苏奕,看着对方那深邃而淡然的眸,黄乾峻心中涌起不可抑制的寒意和恐惧,躯体都剧烈颤栗起来。 不过,他毕竟跋扈骄横多年,硬着头皮道:“苏奕,你再能打又如何,现在的你就是一个地位卑贱的赘婿,而我是黄氏一族的嫡系子弟!” 说到这,他胆气似壮大不少,语气也变得冷厉,“你若要动手,尽管来便是,不过,以后就等着我们黄家的报复吧!” 黄乾峻能够在广陵城骄横多年,核心就是背后站着黄氏一族,其父亲更是黄氏当今族长。 这才是他骄横的资本。 果然,听到黄乾峻的话后,文灵雪和聂藤他们心中一沉,意识到了这件事的后果会有多严重和麻烦。 “威胁我?” 苏奕却笑了。 他蓦地探手,一把攥住黄乾峻的脖子,将其整个人举到半空,轻声道: “有胆你就再多说一个字,看我敢不敢杀了你。” 黄乾峻脖颈剧痛,脸颊憋得涨红,并且随着苏奕掌指发力,他能清楚感受到,自己脑袋昏沉,眼前发黑,似乎快要濒临死亡。 强烈的求生的本能,刺激得他疯狂挣扎起来,可却无济于事。 在众人眼中,黄乾峻就如一只被攥住的蚂蚱,生死一瞬间! 难道,苏奕真要杀人? 这个念头齐齐出现在文灵雪、聂藤和那些少女心头,吓了他们一跳,一个个脸色大变。 “怎么不说话了?” 苏奕微笑问。 黄乾峻脸颊扭曲,浑身剧烈挣扎,却死死咬着牙,根本不敢说话,眼神中尽是深深的恐惧。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感到了近在咫尺的死亡气息,那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有崩溃的迹象。 他有种强烈直觉,只要说一个字,苏奕就敢拧断自己的脖子! 苏奕鼻端忽地动了动,眉头一皱,甩手一丢。 咚! 黄乾峻滚落在地,其裆部位置赫然有一片水淋淋的尿渍。 看到这一幕,文灵雪、聂藤他们又是震撼又是想笑,谁敢想象,黄乾峻跋扈狠戾的纨绔,竟然被直接吓尿了? “朋友还请手下留情!” 突然一道声音在雅间外响起。 一个锦袍中年匆匆而来,朝苏奕抱拳道,“鄙人岳天河,聚仙楼掌柜,还请朋友给个薄面,放黄少一马。” 岳天河! 文灵雪、聂藤他们眸子一缩。 他们都听说过,聚仙楼老板岳天河手眼通天,背景很神秘,往来宾客无不是广陵城中顶尖的大人物。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苏奕根本就不给岳天河面子! 就见苏奕眼神淡漠,道:“之前这家伙闯进来闹事时,你不出现,现在他命悬一线,就跑来要我收手,你是认为你的面子足够大,还是认为我苏某人……很好说话?” 话语随意,态度却无比强硬。 岳天河明显怔了一下,似没想到文家这赘婿,居然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 他目光不着痕迹地一扫躺在地上的黄乾峻等人的身影,心中顿时凛然,肃然道: “苏公子教训的是,这件事也怪我来的太迟,否则,定不会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还请苏公子体谅一二,来日有机会,我定上门赔罪。” 说罢,他抱歉见礼。 文灵雪、聂藤他们彻底呆住了。 以岳天河在广陵城的地位,可根本无须这般低姿态的! 可眼前的形势,却让他们有些看不懂了。 苏奕摇头道:“赔罪不至于,毕竟这件事和你无关,不过苏某丑话说前头,你若真要掺合进来,可要小心引火上身。” 岳天河眸子骤然收缩,仿似重新认识苏奕一般,完全无法把眼前的苏奕,和传闻中那人人讥笑的文家赘婿当做同一个人。 传闻有误! 岳天河毕竟见惯风浪,瞬间就做出判断。 而此时,苏奕目光重新看向了黄乾峻,道: “我苏奕行事,向来怨憎分明,现在我把话就挑明了,我给你报复的机会,可只要你这么做了,就要承受其后果。你自己掂量。” 说罢,他笑着朝不远处的文灵雪挥手,“灵雪,咱们走吧。” 经历刚才那一幕幕震惊的事情,早让文灵雪脑袋晕乎乎的,下意识哦了一声,连忙来到苏奕身边。 “各位还打算留在此地?” 苏奕又看了聂藤和那些少女一眼。 这些正陷入震惊和惘然中的少年少女彼此对视,哪还敢再待下去? 当即都行动起来,跟着苏奕一起离开。 自始至终,岳天河都不曾阻拦。 直至苏奕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他这才长叹一声,“无愧是当年的青河剑府外门剑首,这广陵城所有人都远远低估了他啊……” “岳叔叔,您和我父亲可是老朋友,我都被欺负成这样了,您为何不出手拿下他?” 黄乾峻已站起身来,脸色铁青可怕。 “蠢货!”岳天河心中暗骂,嘴上则苦笑道,“贤侄,我可惹不起这样的麻烦,依我看,这件事你还得去找你父亲解决。” 正如苏奕之前所说,掺合这件事,就等于引火上身! “没想到,岳叔叔你竟是这种胆小怕事的人,连一个文家赘婿都不敢得罪,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 黄乾峻愤怒,撂下这句话,夺门而去,连他那些护卫都不管了。 岳天河没有挽留。 他脸上浮现一抹鄙夷之色,这纨绔明显被宠坏了,这些年没他老子罩着,不知道早被砍死多少次了! “那文灵雪背后有文家,聂藤背后有城主府护卫统领,其他人背后的宗族势力也是盘根错节,我脑子糊涂了才掺合进这种浑水里!” 岳天河想到这,目光又扫了一眼那些被苏奕重伤一地的黄家护卫,心中疑云丛生。 传闻中,那苏奕不是修为尽失了吗? 第十二章 前路被堵 聚仙楼外。 文灵雪那些同窗好友匆匆而去。 临走前,不少人都忍不住多看了苏奕一眼。 谁能想到,面对黄乾峻的咄咄逼人,被她们寄予厚望的聂藤都只能忍让,而苏奕这个曾被她们鄙夷的家伙,却竟带给她们这么大的惊喜? “苏奕,这个人情……我会还的!” 犹豫片刻,聂藤撂下这句话,就转身而去。 这个喜欢出风头的少年,历经此事后,明显有些意气消沉。 “这家伙倒也不错。” 苏奕笑起来,知恩图报,本身就是一种美德。 “姐夫,刚才的事情……” 文灵雪张嘴欲言。 “咱们先回家。” 苏奕笑着打断,迈步朝前行去。 “也好。” 文灵雪强自压下心中的担忧,连忙跟上去。 “灵雪,今天的事情发生后,无非会出现两种情况。” 直至快要抵达文家时,苏奕想了想,声音温和道,“一,那黄乾峻回家找帮手,二,他选择忍气吞声。” 文灵雪急道:“他那种纨绔,今天吃这么大亏,哪可能忍气吞声,他肯定会报复的!” 苏奕点头道:“不错,不过他就是报复,也只会找我一人,这就行了。” 文灵雪却愈发担忧了,她深呼吸一口气,认真道:“姐夫,今天的事情因我而起,我决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少女灵秀娇美的脸庞上一片坚定。 “放心,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苏奕笑着揉了揉少女的脑袋。 文灵雪心不在焉嗯了一声,道:“姐夫,我……我先回去了。” 说着,她转身就匆匆冲进文家府邸内。 苏奕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傻丫头,就是找你父母帮忙,他们也不会理会的。” 旋即,他又笑起来,被人关心和牵挂,自然是好事。 至于今天发生在聚仙楼的事情,对苏奕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晒。 …… “什么?苏奕那吃白饭的竟然把黄乾峻打了一顿?” 厅堂中,从文灵雪口中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琴箐登时坐不住了,满脸错愕。 旁边的文长泰也差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黄乾峻。 这可是黄家族长黄云冲的嫡子! “今天若没有姐夫,我可就被那黄乾峻欺负惨了,他还说过些天要上门提亲,等把我娶进门后,就好好收拾我!” 文灵雪星眸噙着泪水,委屈巴巴的诉苦,“娘,这次无论如何你都得帮帮姐夫!” 琴箐火冒三丈,咬牙道:“早听说黄乾峻这纨绔子品行不端,无恶不作,没曾想他竟还把主意打到我女儿头上了!” “不过……” 琴箐说到这,皱眉道,“凭我的能耐,可也不好解决此事啊……都怪你爹太没用!” 她狠狠瞪了文长泰一眼。 文长泰一阵苦笑,闷声闷气道:“事情是苏奕惹出来的,关我什么事情?” 文灵雪焦急道:“娘,你若不管此事,我可就写信去跟姐姐求助了,她如今是天元学宫的弟子……” 琴箐眼睛一拍大腿,眼睛发亮,道:“对啊,你姐姐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早已不同了!” 她心中有了主意,当即起身道:“我去找族长,看在灵昭的面子上,我就不信族长不管此事。” 文灵雪顿时笑起来,欢快道:“娘你快去快去!” “傻丫头,我帮的是你,顺带帮那吃白饭的苏奕一下。” 琴箐没好气道。 “都一样的。” 文灵雪笑靥如花。 …… 宗族大殿。 “苏奕这废物……竟还能打得过黄乾峻和那些护卫?” 得知琴箐的来意,族长文长镜也是一愣,总感觉有些不真实。 “呃……” 琴箐怔住,对啊,苏奕这吃白饭的如今可根本没修为的! “族长,不管如何,灵雪是被那黄乾峻欺负了,他要是报复过来,咱们文家可不能不管。” 琴箐满脸愁容,“当年灵昭嫁给苏奕,就让我有了轻生的心,若灵雪再遭遇一些什么不测,我……我可就真不活了!” 说着,掩面哭泣起来。 文长镜眉头皱起,思忖片刻,才说道:“这件事,我当然得管,灵雪毕竟是咱们文家人,哪能被黄家欺负了?” 琴箐顿时欣喜感激道:“有族长这句话在,我就放心了!” 文长镜摇了摇头,神色冷淡道:“你先别高兴,我只说保护灵雪,可没说保护那苏奕。不管什么原因,这件事是他引起的,后果自当由他承担。” 琴箐心中一沉,迟疑道:“族长,这次若不是苏奕出头,灵雪可就被欺负惨了,您看……” 文长镜冷声打断道:“弟妹,我记得你以前可是最厌憎这个女婿的,怎么现在反倒替他说起好话了?” “别忘了,前些天的时候,你那女婿可是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把魏峥阳魏公子彻底得罪惨了,这件事我都还没找他算账呢!” 说到最后,语气森然,透着怒意。 琴箐浑身一僵,讪讪不已,正当要开口,就被文长镜再次打断,道: “后天就是老太君八十大寿,我还有很多事要忙,你先去吧!” 这等于下了逐客令。 琴箐不敢再纠缠,匆匆离开。 等返回自家所在的庭院时,就见文灵雪早已眼巴巴地等待在那。 “娘,怎么样了?” 少女满含期盼道。 琴箐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语气含糊道:“族长已答应会插手此事,没事了,灵雪,你明天一早就回松云剑府,老老实实呆着,那黄乾峻绝不敢去找你麻烦。” “嗯!这下好了,姐夫也不会被欺负了!” 少女高兴点头,雀跃不已。 琴箐却感到一阵心虚,她在心中自我安慰,“那苏奕就是个外人,哪怕就是被黄家收拾一顿,只要死不了,问题也不大……” “对了灵雪,你姐夫他……修为恢复了?”琴箐忽地想起了这件事。 文灵雪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反正在我姐夫面前,黄乾峻那些护卫完全不堪一击。” 说到最后,她眼眸发光,脑海浮现出聚仙楼时,苏奕出手那一幕幕。 现在想来,都让她心潮澎湃。 “我早看出这小子阴着呢,在咱们家这一年来,遭受那般多的白眼和挖苦,哪个见过他生气发怒?” “像你姐姐回来的那个晚上,这小子三言两语就把魏峥阳气得半死,连整个局势都被他搅乱了,这哪里是一个窝囊废能做到的?” “等找个机会,我得问他个清楚!” 琴箐冷笑道,一副看透苏奕全部底细的姿态。 文灵雪笑嘻嘻的,没有搭腔,只是在心中说道,“我文灵雪的姐夫,自然很厉害!” …… 广陵城、黄家。 金碧辉煌的殿宇内一片压抑。 黄乾峻跪在地上,声音沙哑道:“父亲,孩儿错了,甘愿认罚,自今以后必会刻苦修行,他日,必十倍百倍报答今日之仇!” 大殿主座上,族长黄云冲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他身影高大昂藏,一袭宽袖玄袍,浑身气息如渊似海,随意坐在那,便如龙盘虎踞。 气氛越来越压抑了,让黄乾峻都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许久,黄云冲忽地长身而起,大笑道:“吾儿有此心志,他日必成大器!起来吧,明天我去和那苏奕见一面,谈一谈此事,地址就选聚仙楼!” 黄乾峻错愕道:“父亲,这点小事,怎劳您亲自前往?” 黄云冲走上前,将儿子从地上扶起,道,“你不懂,打狗看主人,更何况,你可是我黄云冲的儿子!” 他眸绽冷芒,语气冷然,“借助此事,我也要让广陵城所有人知道,你是我黄云冲的逆鳞,以后谁敢动你,就得落一个和苏奕一样的下场!” 黄乾峻又惊又喜,道:“父亲,您……打算亲手灭了他?” “灭了他?不,我要让他生不如死,受尽羞辱。明天你看着就是。” 黄云冲语气随意,仿似在说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 …… 窗台书桌前。 苏奕端坐其前,挥毫泼墨,一个个隽永峻逸的字迹跃然纸上。 直至夜色降临时,苏奕这才收笔,书桌上已堆积薄薄一沓满是字迹的纸页。 “等明日一早,就将这门呼吸法赠予灵雪。” 苏奕暗道。 今天本是文灵雪的十六岁生日,却因为他的疏忽,忘了准备礼物。 所以,他打算用一门修炼武道的法门当做礼物,赠予文灵雪。 可让苏奕没想到的是—— 第二天清晨去找文灵雪时,却被仆人告之,文灵雪早已提前一步离开文家,返回松云剑府修行了。 “明天就是文家老太君的八十大寿,灵雪肯定会到场,到时候再把这份礼物送过去也不迟。” 苏奕摇了摇头,迈步离开了文家。 这些日子,他每天清晨都会前往大沧江畔那一片“灵地”修炼。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直至修炼到晌午十分,苏奕这才从城外返回,朝文家行去。 “明天清晨,就去为那萧天阙疗伤,如此也算了断一桩事情……嗯?” 路上,苏奕正自思忖,他脚步忽地顿住,似察觉到什么,目光看向前方不远处。 “苏公子,我家大人有请!” 不远处的街道上,一个身影极其高大的黑袍老者带着一群人走来,隐隐将苏奕的前路堵死。 —— 今晚有加更,刺不刺激? 第十三章 道歉 “你们是黄家的人?” 苏奕眉头微微一皱,神色却并不惊慌。 黑袍老者面无表情道:“既然苏公子已看出来,最好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一遭,这样对大家都好。” 苏奕道:“去哪里?” 黑袍老者语气生硬道:“聚仙楼。” 苏奕不禁讶然,黄乾峻这是打算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走吧。” 他径直转身,朝聚仙楼方向走去。 黑袍老者等人一呆,都没想到苏奕居然如此自觉和主动,也太干脆利落了。 “路上给我盯紧了,决不能让这小子溜掉!” 黑袍老者暗中吩咐了一声,就带人一起跟上。 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路上苏奕仪态轻松悠闲,根本没有一丝逃走的打算。 直至抵达聚仙楼,目送苏奕的身影进入其中,黑袍老者等人松了口气之余,都不免都很吃惊。 这文家赘婿,倒是好大的胆魄! 此时正值晌午十分,本该是聚仙楼生意最好的时候,可当苏奕进入后,却发现冷冷清清,满座皆空。 只有那柜台后,站着一个熟人—— 聚仙楼老板,岳天河! “苏公子,黄家族长亲自在昨天的雅间摆设了一桌宴席,就等你来呢。” 看到苏奕出现,岳天河笑呵呵开口,隐隐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似乎已料到待会将发生什么了。 “你就不怕待会这聚仙楼被砸了?” 苏奕随口说道。 岳天河神色一滞,旋即哈哈笑道:“苏公子放心,我聚仙楼的招牌可硬得很,一般人根本砸不坏。” 顿了顿,他语带怜悯道:“反倒是苏公子你……今天怕是凶多吉少啊。” 苏奕也笑了,道:“岳老板,看热闹可以,但今天聚仙楼若有什么损失,我可不赔。” 说着,他径直沿着楼梯朝酒楼二层走去。 岳天河眉头皱起来,这小子为何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难道他还另有底牌? 可今日要收拾他的,是黄云冲! 黄氏一族族长,广陵城最有权势的大人物之一! “我倒要看看,你一个文家赘婿,是否能完整地走出我这聚仙楼!” 岳天河暗道。 二楼雅间。 大门敞开着,当苏奕抵达,里边早已坐着三人。 一个是玄袍华服的黄乾峻,他坐在一名身着蟒袍长袍的中年身边。 此人身影昂藏高大,面容刚硬如岩石,随意坐在那,就似龙盘虎踞,威势迫人。 而在另一侧,则坐着一名腰挎长刀的绿袍男子,约莫四十余岁,面色蜡黄,掌中正在把玩一柄银色匕首。 雪亮锋利的匕首在他掌指间翻滚跳跃,让人眼花缭乱。 当苏奕的身影出现,这绿袍男子眯着眼打量片刻,旋即嗤地笑起来,似嘲讽,也似失望。 “苏奕,你可总算来了!” 黄乾峻眸子中涌起刻骨的恨意,冷冷开口。 “我昨天说过,给你报复的机会,既然你已决定这么做,我哪能不来?” 苏奕说着,已施施然走进雅间。 他随意坐在一张椅子中,目光扫视蟒袍中年和绿袍男子,也不说话。 或许是苏奕表现得太从容和镇定,蟒袍中年明显有些意外。 旋即,他忽地感慨道:“当年的青河剑府外门剑首,果然胆色过人。我现在才敢肯定,岳天河那老狐狸说的不错,这一年来,广陵城所有人都小觑了你。” 声音醇厚,却自有一股身为上位者的威势。 苏奕伸手敲了敲空荡荡的餐桌,随意道:“已经晌午了,若你想跟我寒暄,可以先上一桌酒席,我们边吃边聊。” 黄乾峻面露怒色,这混账真当是来吃饭的? 绿袍男子神色依旧,兀自在把玩银色匕首,似对这一切并不关心。 蟒袍中年笑起来,道:“等事情解决了,若你还有胃口,我保证让你吃个饱。” 顿了顿,他自我介绍道:“老夫黄云冲,听说昨天你在这里,教训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一顿,这件事暂且不论谁对谁错,儿子被欺负了,当老子的总不能不站出来,你说呢?” 苏奕随意点了点头,道:“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很正常。” 黄云冲身躯前倾,眸子一下子变得锋锐无比,盯着苏奕道: “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人,那我就直说了,这件事若不解决,我儿子就会因为昨天之事,成为这广陵城的笑柄。毕竟身为一名堂堂男儿,却被吓得尿裤裆,传出去的话,总归不好听。” 旁边的黄乾峻面露羞愤之色,看向苏奕的目光愈发怨毒了。 “你想如何解决?” 苏奕好整以暇地问道。 黄云冲气势极强,明显是一位聚气境中的厉害人物,一举一动,都能震慑人的心神。 可这点气势,却根本无法影响苏奕心神丝毫,他甚至有些想笑。 以势迫人? 那也得看面对的是谁! 苏奕这淡然的反应,让黄云冲再次感到意外。 他思忖片刻,微笑道:“道歉。” “道歉?” “对,从这里跪下,一步一磕头,直至磕到这聚仙楼外。” 黄云冲伸手随意一指雅间外的地面,声音温和,面带笑意,“磕头声必须足够响,要让聚仙楼上下三层每个雅间都能听到。” 黄乾峻已忍不住露出开怀的笑容,眼神兴奋。 一只不曾说话的绿袍男子忍不住轻叹道:“族长,你可真仁慈。” 黄云冲笑容愈发浓郁,道:“你不懂,年轻人之间的矛盾,不值得做得太狠。” 这还不叫狠? 黄乾峻都不禁倒吸凉气,被自己老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惊到。 黄云冲目光一直盯着苏奕,他继续说道: “等你磕头磕到聚仙楼外,就跪在那抽自己耳光。记住,耳光必须响亮,要在三丈之外都清清楚楚听到。” 说到这,他手指敲了敲桌子,悠然笑道:“什么时候围观的人散去了,什么时候这件事就算完了。” 黄乾峻心中一下子亢奋起来,对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充满期待。 “依我看,这惩罚还是太轻了。不过,既然族长不愿大动干戈,那就如此吧,也算便宜了这小子。” 绿袍男子把玩着匕首,一对狭长的眸如刀锋般看向苏奕,“是你自己主动去做,还是由我帮你去做?” 声音沙哑阴冷,如毒蛇吐信,令人遍体发凉。 黄云冲、黄乾峻父子的目光也都看向苏奕。 雅间内的气氛,也在这一瞬变得压抑起来。 却见苏奕神色间浑不见丝毫波澜,淡然道:“我还当你们敢杀人的,没曾想……也就玩出这点花样而已。” 黄乾峻一愣,差点不敢相信耳朵。 黄云冲眉头微皱。 绿袍男子眸子一寒,忽地起身,身上散发出可怖的气息,似要直接动手。 便在此时—— 一阵沉厚的脚步声急促响起,紧跟着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 “黄兄,给我个面子,放苏奕走。” 声音还在回荡,一个身影健硕,气势威猛的虬髯男子已来到雅间前,一对眸亮如闪电。 “聂北虎?” 黄云冲眉头皱得厉害,冷哼道,“我倒是很不解,你城主府禁卫统领,怎会要去帮一个上门女婿出头?” “原来是他,聂藤的父亲……” 苏奕心中恍然,想起昨天离开聚仙楼时,聂藤曾说的话,这个人情,他会还的! 显然,聂藤昨天回家后,就去求他父亲帮忙了。 这或许就是聂北虎此刻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果然,聂北虎走进雅间,沉声道:“犬子昨日在此被令郎欺辱,多亏了苏奕帮忙,这个人情,我聂北虎焉能不还?” 黄云冲瞥了一眼身边的黄乾峻。 黄乾峻连忙道:“父亲,我昨天只是吓唬了聂藤一下,根本就没动手,也更谈不上羞辱他。” “聂兄,你也听到了,这件事根本和你儿子无关。” 黄云冲神色淡漠,声音变冷,“相反,我儿子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这件事若就这么算了,我儿以后还如何在广陵城抬头做人?” 聂北虎脸色一沉,正要说什么。 黄云冲直接打断道:“聂兄,莫要再说了,今天别说是你,就是换文家之主文长镜来了,也保不住这苏奕!” 声音铿锵,掷地有声。 聂北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亲自上门,却被这般拒绝,这让他颜面都有些搁不住。 苏奕见此,不禁暗自摇头,他可没指望靠别人解决此事。 不过,不管怎么说,聂北虎是为了帮他而来,他也不能就这般眼睁睁看着。 可还不等苏奕有所反应,忽地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处响起。 黄云冲眉头一皱,面露不悦之色。 聚仙楼是岳天河的地盘,本以为有他在,不会有人打扰。可现在却一而再地出状况,让黄云冲焉能不恼? 雅间其他人也都疑惑,这一次,又是谁来了? 很快,一道身影出现在雅间外。 这是一名宽袖儒袍中年,颌下柳须飘然,气质极出众,可眉宇间却有些焦灼味道,额头也带着一些汗水,显然是匆忙赶来。 他抵达后,当看到苏奕完好无损地坐在那时,不禁长吐了一口气。 在一众震惊目光注视下,儒袍中年急匆匆上前,朝苏奕恭敬行礼道: “苏公子,他们没伤到您吧?” 第十四章 头破血流 苏奕隐隐感觉对方有些眼熟,却又记不起哪里见过了。 “你看我像受伤了?” 苏奕压下心中疑惑,笑着反问。 儒袍中年见此,似终于放松下来,连连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而当他扭头看向在场其他人时,那儒雅随和的脸上已尽是冰冷威严之色,道: “黄云冲,你好大的胆子!” 声如惊雷,震慑人心。 黄云冲早在这儒袍男子出现时就脸色大变,此时被这般喝斥,不由浑身一僵,再也坐不住了。 他噌地起身,神色惊疑道:“傅兄,你怎地来了?” “城……城主大人?” 黄乾峻也吓了一跳,慌张起身,一脸的惘然,这苏奕什么时候跟城主攀上关系了!? 绿袍男子也似乎慌了,第一时间收起手中的匕首,低头拱手道:“见过傅大人!” 而同一时间,聂北虎也连忙抱拳行礼:“卑职见过大人!” 一下子,所有目光都汇聚在了那儒袍男子身上。 傅山! 广陵城主、聚气境大武师,大权在握,威势如天! “原来是他。” 苏奕也终于恍然,只是心中兀自有着一丝不解,自己好像和对方并没有半点交情啊。 难道…… 忽地,苏奕想起了一种可能。 他没有说话,冷眼旁观。 “我若不来,哪能看到你黄云冲这般威风?” 傅山眼神冰冷,就像君王发怒,威势慑人。 黄云冲额头青筋直跳,努力让自己冷静,他可以不给聂北虎面子,却不得不忌惮傅山这位一城之主。 “傅兄,这苏奕的背景我调查过,以前最厉害的时候,也仅仅只是青河剑府的外门剑首。” “而如今的他,就是文家一个不受重视的赘婿,无足轻重……” 黄云冲斟酌道,“我实在不知道,以傅兄之尊,为何却要帮其出头?” 这也正是黄乾峻、绿袍男子、聂北虎他们的疑惑。 “无足轻重?” 傅山眼神泛起浓浓的讽刺,面无表情道,“看在以前你我相识的份上,我不妨告诉你,在来这聚仙楼之前,灵瑶郡主说了,苏公子身上少一根头发,就让我傅山摘下脑袋抵罪!” 一番话,直似惊雷乍响! 众人无不色变,浑身一僵。 “您说他是……他是灵瑶郡主的朋友?” 黄云冲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苏奕。 灵瑶郡主! 这可是真正的皇亲国戚,虽然出身兰陵萧氏,可她乃是当今大周皇帝亲口册封的郡主! 那等身份,高的吓人! 只是,苏奕一个地位卑微的文家赘婿,什么时候和灵瑶郡主成为朋友了? 聂北虎和那绿袍男子也都一副活见鬼的模样,愣在那。 以他们的身份,自然清楚傅山话中的真正意味,在灵瑶郡主心中,城主傅山的脑袋都远比不上苏奕的命贵重! “黄云冲啊黄云冲,就因为你现在做的事情,差点让我傅某人掉了脑袋!” 傅山冷冷道。 “我……” 黄云冲再无法淡定,冷汗大冒。 他哪怕是黄氏族长,在这广陵城呼风唤雨,可也得忌惮傅山三分。 至于灵瑶郡主,那更是他整个黄家都不能得罪的贵胄人物! “父亲,这灵瑶郡主是谁,她……她还能比我姑丈厉害?” 黄乾峻期期艾艾开口,他也意识到局势不对劲,却因为太年轻,不懂其中厉害。 啪! 话音刚落,黄乾峻脸上就挨了一巴掌,整个人噗通跌坐在地,脸颊红肿淌血,傻眼了。 因为打他的,赫然是他父亲! “闭嘴!” 黄云冲满脸铁青,眼神怒火燃烧。 那可怕的神色,让黄乾峻遍体生寒,浑身筛糠似的颤抖。 “你姑丈若知道此事,怕是立刻会把你姑姑休掉,逐出家门,从此和你们黄家划清界限!” 傅山冷笑。 黄乾峻的姑姑,也就是黄云冲的妹妹,乃是云河郡郡守“秦闻渊”的一名宠妾。 秦闻渊,这可是高居云河郡十九城城主之上的大人物! 因为黄家和秦闻渊之间有这层关系,搁在以前,傅山轻易也不敢去开罪黄氏一族。 可现在,不一样了! 黄乾峻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整个人都呆滞在那,失魂落魄,想站起来,却像失去所有力气,怎么也站不起来。 而这时候,黄云冲哪还顾得上自己儿子? 他深呼吸一口气,猛地弯腰躬身,朝苏奕深深行了一礼,声音苦涩道: “黄某有眼无珠,不知道苏公子原来是灵瑶郡主的好友,是我糊涂了,还请苏公子赎罪!” 雅间鸦雀无声,众人皆沉默,心绪翻腾。 黄云冲,黄氏族长,广陵城威势滔天的大人物,纵然之前面对城主府禁卫统领聂北虎,都敢不留情面。 哪怕在面对城主傅山时,也仅仅只是忌惮。 可现在,却因为“灵瑶郡主”,向苏奕躬身低头! “父亲……” 黄乾峻呆住,内心涌起说不出的无力。 在他心中,父亲如山,撑天盖地。 可当看到父亲向苏奕这样一个赘婿低头道歉,就好像……心中那座大山塌了! 绿袍男子躯体愈发紧绷,脸色阴晴不定。 聂北虎看到这一切,心中自嘲不已,瞧瞧这局势,苏奕何须自己这种角色帮忙? 苏奕则微微挑眉。 之前还气焰嚣张的黄家之主,现在却诚惶诚恐的低头道歉,这让他哪会不明白,黄云冲不是在跟自己低头,而是在朝那“灵瑶郡主”低头? “苏公子,您看此事该当如何解决?” 傅山轻声问询,面对苏奕时,这位广陵城城主大人一直保持着恭顺敬重的姿态,不敢有丝毫怠慢。 苏奕目光看向黄乾峻,道:“还记得我昨天在这里说的话吗?” 黄乾峻先是一怔,旋即脸色变得煞白,嘴唇颤抖道:“我……”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苏奕已继续说道:“我说过,给你报复的机会,但只要你选择这么做,就要承受其后果。” 这句话,黄乾峻当然记得,只是昨天他根本没在意。 可现在听着这句话,那一字字就如冰冷刺骨的锋刃,狠狠捅进他的心窝。 他内心惊恐到极致,禁不住将目光看向父亲黄云冲。 黄云冲依旧保持着躬身低头的姿态,此时也忍不住慌了,咬牙道:“苏公子,我愿独自承受此事后果!” 苏奕摇了摇头,目光又看向傅山,道:“看得出来,刚才傅大人说了那么多,也是想让黄云冲父子明白其中利害,避免让他们再做一些过分的举动,惹出更大的祸患。” 傅山神色一滞,他刚才故意把“灵瑶郡主”摆出来,的确有这种心思。 毕竟,黄云冲是黄氏之主,一旦把事情做绝了,他这个当城主的,也会受到一些冲击和影响。 可傅山却没想到,苏奕一眼就看穿了他那点小心思! 稳了稳心神,傅山神色一正,肃然抱拳道:“苏公子慧眼如炬,傅某那点心思,果然瞒不过您。不过,傅某跟您保证,此事任凭您处理,傅某绝无二话!” 眼见城主都这般信誓旦旦的保证,黄云冲、黄乾峻、绿袍男子三人脸色又是一变,心都沉入谷底。 苏奕神色平淡道,“我向来不喜借助他人之势压人,更何况,傅大人此来也算帮了我一个忙,我自不会让你难做。” 傅山顿时暗松口气。 却见苏奕目光已经看向了不远处的绿袍男子,微笑道:“你不是喜欢玩匕首么,把你的匕首拿出来,把自己的手剁了。” 从他进入雅间,这绿袍男子就一直在玩刀,言辞阴阳怪气,举止轻佻,刚才若不是聂北虎突然到来,他更打算对苏奕动手。 苏奕自然不会忽略了此人。 众人心中一寒。 绿袍男子名黄寅,黄氏一族的护卫首领,一位搬血境大圆满存在,搁在广陵城,已称得上是顶尖级的武者。 他的一只手若被废了,必严重影响其武道修行! “我……我能否以其他方式补偿赎罪?” 黄寅脸色大变,紧张无比。 苏奕没有说话,微笑着看着他。 傅山眼神冰冷,看向了黄云冲。 无形的压力,让黄云冲胸口发闷,最终脸色难看道:“黄寅,动手!” 黄寅脸色煞白,双目无神,最终颤颤巍巍将藏起来的匕首拿出,对着自己的右手,猛地一划。 噗! 一只血淋淋的右手坠落地面,血如瀑洒。 黄寅已疼得脸颊抽搐,满头是汗。 苏奕这才点了点头,目光挪移,看向了黄云冲,“刚才,你让我一步一磕头,从这里跪行到聚仙楼外,你觉得,这件事该如何解决?” 黄云冲瞳孔猛地收缩。 再看黄乾峻,早已吓得面如土色。 傅山和聂北虎对视一眼,神色间都不禁泛起怜悯之色,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若是黄云冲今日从这里磕头磕到聚仙楼外……那必将身败名裂,此生都休想再抬头做人! “父亲,我来磕头,我来磕头!!” 蓦地,黄乾峻发出痛苦般的哭腔,趴在地上,以头抢地。 咚! 木质地面都猛地一震,磕头声沉闷如鼓。 黄乾峻头破血流! ———— 高潮情节,所以就2连更了,理直气壮求收藏、月票、评论!! 嗯……金鱼晚上6点还加更的。 第十五章 不喜借势压人 砰!砰!砰! 沉闷有力的磕头声在雅间内一次次响起。 傅山和聂北虎这样见惯血腥的强者,看到这一幕都不禁心惊肉跳。 黄云冲眉宇间闪过痛苦之色,拢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攥住,指甲陷入肉中。 身为父亲,看着儿子被逼迫连连磕头,心中焉能不恨?不心疼? 可他只能忍着! 今天的局势,根本没有他发飙报复的机会。 一旦这么做了,他和背后的整个黄氏一族都将遭受无法预测的灾祸! “这件事,到此为止。” 片刻后,苏奕忽然开口,有些意兴阑珊。 他昨天离开聚仙楼时,就预感黄乾峻会报复。 却没想到,到头来,自己坐在这里根本没动,就有人帮自己解决了。 这让苏奕谈不上有多少成就感。 傅山松了口气,他之前心神一直紧绷,担心黄云冲会情绪失控,干出一些事情。 还好,这样的事情并未发生。 “多谢……苏公子手下留情!” 黄云冲躬身低头,声音沙哑。 “我说了,不喜欢借势压人,不过……也算你们今天走运。” 苏奕深深看了黄云冲一眼,便长身而起,朝雅间外走去。 今日若换他亲自动手,此地必有人头落地! 只可惜,黄云冲他们恐怕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否则的话,必会为现在还能活着感到庆幸。 “老黄,我劝你最好熄了以后报复的心思,否则,怕是得搭上你们黄家所有人的命!” 眼见苏奕离开,傅山冷冷警告了黄云冲一句,便连忙追了出去。 “诸位好自为之。” 聂北虎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跟着离开。 雅间中只剩下了黄云冲、黄乾峻、黄寅三人。 黄云冲身影摇晃了一下,像失去全部力气般,瘫坐在了椅子上,双目无神,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父亲……” 黄乾峻恸哭,他额头破损,满脸血渍混杂着滑落的泪水,看起来异常血腥可怖。 一侧,黄寅紧紧攥着断手,脸色因失血过多呈现出苍白透明之色。 “一步之错,差点铸成千古恨……” 许久,黄云冲才从麻木中回过神似的,声音沙哑道,“孩子,你要记住,以后不成宗师,不封王侯,一定……一定不能报仇……” 说到最后,声音已带上浓浓的疲惫和苦涩。 “族长,此事就这么算了?” 黄寅眸子尽是不甘。 黄云冲猛地坐直身影,脸色冰冷骇人,一字一顿道,“你若敢添乱,别怪我大义灭亲!” 黄寅浑身一僵,陷入沉默。 这一刻,黄乾峻这个纨绔少年,才终于意识到什么叫现实的残酷。 哪怕他们黄家,也有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时候! 而这一切,皆拜文家那个赘婿所赐…… 想到这,黄乾峻心头一片惘然,那广陵城人人讥笑的赘婿,一个修为尽失的废物,怎会拥有如此恐怖的权势? 聚仙楼一层。 当苏奕的身影刚出现在楼梯口,一个早已等候在那的锦衣富态中年就低头哈腰,一脸谄媚道: “我就知道,苏公子今日定可化险为夷,安然而归!” 这人正是聚仙楼老板岳天河,一个在广陵城手眼通天的角色。 之前苏奕抵达时,他还抱着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心态,可此时,满脸都是热情洋溢的笑容。 “这聚仙楼的招牌果然硬得很,竟没有多大损失。” 苏奕淡淡讽刺了一句。 岳天河尴尬地笑了笑,但他脸皮够厚,一脸羞愧道:“苏公子谬赞,让岳某汗颜。为表达岳某心中愧意,以后但凡苏公子来作客,统统免费!” 苏奕哦了一声,没有多说,径直朝聚仙楼外行去。 城主傅山和聂虎紧随其后。 “傅大人,聂大人。” 岳天河连忙行礼。 “幸亏苏公子这次没事,否则,我先把你这聚仙楼拆了!” 傅山冷哼,头也不回离开。 直至苏奕、傅山、聂北虎的身影皆消失在大门外,岳天河这才挺直身影,擦了擦额头冷汗。 直到现在,他内心都在剧烈跳动,惊悸难安。 “老子若知道这苏奕有如此大能耐,哪敢像之前那般怠慢……” 岳天河暗自嘀咕。 他心中兀自很不解,苏奕这样一个废人,怎地和傅山、聂北虎都搭上线了? 这完全颠覆了他的想象! …… 聚仙楼外。 “傅大人,苏公子,若无其他事情,属下先告辞了。” 聂北虎沉声道。 傅山点了点头,叮嘱道:“莫要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 直至聂北虎转身而去,苏奕想起什么,忽地说道:“聂大人,你儿子不错。” 聂北虎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继续前行,只是眉宇间已泛起一丝笑意。 在他这个父亲心中,儿子聂藤恩怨分明,知恩图报,自然很不错! “这广陵城全都看错了这苏奕,谁能想到,他是灵瑶郡主的好友?” “还好,藤儿已得到了这苏奕的一丝好感,或许以后,可以进一步巩固一下关系……” 聂北虎已开始在心中琢磨起来。 “到了此时,苏公子相比已猜出灵瑶郡主的身份了吧?” 傅山笑容和煦,语带恭敬。 苏奕点了点头,道:“我只是没想到,这些天她会派人跟踪我。否则,傅大人怕是不可能那么快就赶到聚仙楼吧。” 傅山笑容一僵,连忙解释道:“苏公子不要误会,实在是郡主她……” “傅大人无须解释,不管如何,今日傅大人也算帮了我一忙,而我一向不喜欠人情,傅大人以后若有化解不开的事情,可来找苏某。” 说罢,苏奕转身而去。 一袭青衣,行迹于来往人潮中,孑然出尘。 “这苏奕身上,怕是有不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傅山目送苏奕身影消失不见,这才收回目光。 他心中同样有诸多疑惑,可也清楚,有些事情不能贸然去打探。 当下最紧要的是,回去跟灵瑶郡主复命。 …… 城主府,别院。 一株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紫堇安静地聆听着傅山的禀报。 她有着一对修长匀称的玉腿,衬得身段极高挑,一头鸦青秀发随意盘髻,露出一张清艳绝俗的鹅蛋脸,柳眉弯弯,红唇莹润,一对眸直似泉眼般清澈明亮。 纵然她此刻只穿着一袭宽袖素色长裙,依旧难掩那浑身散发出的清贵之气。 “你是说,苏先生是单刀赴会,自始至终都淡然自若?” 听完傅山的叙述,紫堇星眸泛起思忖之色。 “不错,对了,临走时,他还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傅山沉吟道。 “说来听听。”紫堇饶有兴趣。 傅山恭声回答:“他说,他向来不喜借势压人,今天的事情,算黄云冲他们走运。” “走运……” 紫堇星眸泛起异彩,“如此看来,哪怕你不去,苏先生也早有应对之法。对了,他应该已猜到我的身份了吧?” 傅山点头。 “那他有什么反应吗?”紫堇追问。 “这……” 傅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郡主,他已猜出这些天属下在暗中关注他的事情。” 紫堇心中一紧,“苏先生生气了?” 傅山连忙摇头,“这倒是没有,他只说属下也算帮了他一个忙,以后若遇到棘手的事情,可以去找他帮忙。” 紫堇点了点头,道:“傅叔叔,你先去吧。” “是。” 傅山转身而去。 紫堇则径直走进别院的一间房内。 房间内,模样清瘦的萧天阙正在泡茶,仪态悠闲,脸色也红润许多。 当看到紫堇走进来,萧天阙悠悠开口道:“你们刚才的交谈,我都已听到了。只能说这次傅山前往聚仙楼,反倒是帮了那黄云冲一个忙,否则,以苏先生的手段,他们怕是性命难保。” 紫堇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就说,此地又没有其他人。” 萧天阙笑着摇了摇头。 紫堇深呼吸一口气,认真说道:“爷爷,咱们打探到的一切消息都证明,那苏……苏先生根本不是什么世外高人,也不是深不可测的神仙人物,他只是文家一个赘婿而已,您怎地还如此器重他?” 萧天阙笑起来,感慨道:“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会发现,所谓的身份、地位、权力,统统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境、智慧和道行!” “以苏先生那天展现的手段和眼力,若说他是世外高人,我反倒不奇怪。可他偏偏却是青河剑府弃徒,文家不受重视的赘婿,这才是最奇怪的!” 萧天阙眼眸变得深沉,道,“可以肯定,苏先生身上,定然藏有我们无法得知的秘密,这才是苏先生最令人忌惮的地方!” 萧天阙抬眼,看出紫堇心中兀自还有疑惑,不禁哂笑道,“丫头,莫要想那么多,别忘了,自从我服食了苏先生所开的汤药,身上的伤势如今已愈合了七七八八。就凭这起死回生般的手段,就足以证明苏先生何等了得!” 紫堇连连点头,道:“这药方倒真的是神奇之极。” 萧天阙忽地想起一事,神色肃然道:“明天一早,咱们就能和苏先生见面了,你切记到时候莫要失礼,更不能有丝毫怠慢。” 紫堇不禁嗔道:“爷爷,这些天你都提醒我很多次了!你看我像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么?” 萧天阙哈哈大笑,悠然说道:“别怪爷爷啰嗦,那天我本以为必死,哪曾想峰回路转,得苏先生救命,重获生机,爷爷我……高兴啊!” ———— ps:加更送上,今天可没有了啊,诸君别等! 第十六章 下不为例 文家,宗族大殿。 “大哥,刚刚传来消息,苏奕那废物被黄家的人带去聚仙楼了。” 文长青匆匆走进大殿,满脸笑容,“不出意外,这小子非被收拾得死去活来不可!” 他面白无须,眼神阴鸷,是文灵雪的二伯。 “前些天,他大放厥词,闹得魏峥阳公子恼火万分,早该好好教训他一顿。” 族长文长镜神色平淡,“谁能想到,还不等我们出手,这小子就惹到了黄乾峻这纨绔头上,我都没见过如此作死的人!” 文长青忽地皱眉道:“我有一事不解,不是说苏奕这小子的修为早在一年前就废了,为何他昨天还能打败黄乾峻和那些扈从?” 文长镜摇头道:“昨天发生在聚仙楼的事情,我们毕竟都不在场,仅凭文雪这丫头的一面之词,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顿了顿,他冷笑道:“不管如何,我可不相信一个废人能掀起什么风浪了!” 文长青也笑起来,道:“我也是如此想的。” 当年苏奕在青河剑府时,有着搬血境第三重‘炼筋’期修为,一手剑术精湛绝俗,被奉为外门剑首。 但因为一场意外,让得他一身修为消散,气血虚弱、根基溃败。当时,青河剑府的一些大人物曾出手相助,可都无济于事。 也是从那时起,自此苏奕便沦为一个废人,被青河剑府所遗弃。 这件事,不止文长镜和文长青一清二楚,整个广陵城也是人所皆知。 这等情况下,文长镜根本不信苏奕还有重新修炼武道的可能。 “不提此子,明天老太君寿宴上,黄家族长黄云冲也会前来祝寿,到时候问一问他,便知道发生在聚仙楼的真相。” 文长镜随口道。 一个无足轻重的赘婿而已,根本不值得他们过多关注。 “说起明日寿宴,文青你那边可准备妥当?” 文长镜问道。 文长青点了点头,“和咱们文家交好的一些宗族和势力,都已表示明日必会前来参加寿宴。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大哥你也知道,最近这些年,咱们文家的状况大不如前,在广陵城三大宗族中,已处于垫底的位置,在这等情况下,想要邀请一些举足轻重的权贵人物来参加寿宴,反倒不容易……” 文长镜顿时皱眉,道:“哪里出了问题?” 文长青苦涩道:“是城主府那边。” 城主府! 文长镜心中一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这些年来,文家的势力江河日下,大不如前。 反倒是同样身为广陵城三大宗族的黄家、李家皆蒸蒸日上,势力愈发鼎盛。 如此对比,就衬托得文家愈发不堪。 最近一段时间,广陵城中都已出现许多流言,说十年之内,文家必将从“广陵三大宗族”中除名! 这已经成了文家大人物的一块心病。 故而,这次文家老太君的八十大寿,被文家上下视作了头等大事来对待。 为的就是借此次寿宴,向外界展露一下肌肉,告诉广陵城所有人,文家底蕴犹在,不容诋毁! 而前来参加寿宴的大人物越多,自然就越能证明这一点。 简而言之,就是邀请一些大人物来帮文家“撑场面”! 在文家的计划中,若能邀请城主“傅山”明天前来参加寿宴,那简直就等于请了一座顶梁大柱,足可以轻松撑住文家的场面。 到时候消息传出去,世人哪个还敢说文家势不如前? “若傅大人不来,前来参加寿宴的那些大人物们,怕是都会认为,如今咱们文家……都已请不动傅大人这尊大神了……” 文长镜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旋即,他深呼吸一口气,目光盯着文长青,一字一顿道: “你待会再去城主府一趟,无论如何,也要请傅大人明日务必前来参加寿宴!” 文长青浑身一僵,嘴唇嗫喏道:“大哥,这些天里,我已经亲自去了城主府三次,每一次都被拒之门外,连城主的面都没见到……” 文长镜咬牙道:“你再去一趟,傅大人不答应,你就耗在城主府,我就不信,凭咱们文家和他这些年的交情,他还能一直拒绝了。” 文长青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喟叹道:“若搁在老太君当年在玉京城时,这广陵城哪个敢小觑咱们文家?” 文长镜默然,心绪翻滚。 这时候,一名扈从匆匆赶来,禀报了一件事—— 苏奕返回文家了! “你确定他一点都没有受伤?” 文长青不禁问,一脸错愕。 扈从认真想了想,道:“从外表看,毫发无损。” 文长青顿时愣住,这怎可能? 黄乾峻受到那等羞辱,黄家焉能如此轻易放过苏奕? 这其中必有蹊跷! “大哥,你怎么看?” 文长青忍不住将目光看向文长镜。 文长镜不耐烦道:“和明天老太君寿宴相比,他苏奕是生是死又算个屁!” 文长青顿时语塞。 …… 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棂,洒下一地的光斑。 苏奕身影浸泡在木桶中,眼眸闭合,吐纳呼吸,清隽干净的脸庞上尽是恬静。 “明天开始,就要换一种新的淬体药方了。” 许久,苏奕长吐一口气,气息如箭矢刺空,刚劲绵长,隐有风雷声作响。 眼下他的修为已臻至搬血境初期“炼皮”层次大圆满地步。 下一个层次便是“炼肉”! 炼肉,便是锤炼一身血肉,挖掘和激发一身躯体的潜能,促使体魄力量进一步提升变强。 将此境修炼到极致,一身血肉放松时柔软如玉,紧绷时坚如精铁,可抵寻常兵刃之伤! “锤炼皮膜时,每日药浴所耗掉的药材价值是五百两。” “可若是锤炼血肉,每日就要耗掉价值一千五百两左右的药材,如此,才能配合松鹤锻体术,让我淬炼出最雄厚强大的血肉之力……” 苏奕从木桶起身,穿上衣服,坐在窗前沉思。 从开始重新修炼到现在,才六天时间,虽让他一举臻至炼皮期圆满地步,可也耗费掉足足三千两银子! 眼下,紫堇当初所赠的一万两银子,已只剩下七千两了。按照苏奕预估,若开始炼肉层次的修炼,这七千两银子仅仅只能支撑四五天的时间! 换做一般人,根本承受不起这等惊人的花销。 “抽空去云沧山走一遭,若能寻觅到一些灵药,那就更好了。” 苏奕在心中琢磨, 灵药和寻常药草不同,乃是沐浴灵气而蕴生。 搁在大荒九州,除了那些“天材地宝”级的灵药之外,其他各种品阶的灵药都能轻易买到。 可在这大周境内,别说天材地宝了,就是一般的灵药,都称得上是“稀罕”,每一样都珍贵无比,千金难换。 对苏奕而言,这倒不算什么。 在搬血境中,就是没有灵药,也可以用一般药材代替,无非是多耗费一些时间,多花掉一些银钱罢了。 半响后,苏奕起身,来到庭院中,一如从前那般,开始演练松鹤锻体术。 修炼之道,本就无比枯燥艰难,能持之以恒者,必当有大毅力、大气魄。 如此,方才能成器! 更何况,要想超越前世的自己,自然更不能有丝毫懈怠。 …… 翌日清晨。 天还没亮,文家上下就忙碌起来。 今天是老太君八十寿辰,会有许许多多大人物驾临,这件事早已传遍广陵城,引起许多关注,谁也不敢怠慢了。 只是这些热闹都和苏奕无关。 在文家,他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赘婿罢了。 在别人忙碌时,他已像以往那些天一样走出家门,步伐悠闲地来到城外,沿着大沧江畔而行。 远远地,苏奕已看到在那一片桑林附近,早有两道身影在等候。 正是萧天阙和紫堇。 “老朽见过苏先生!” 而当看到苏奕,萧天阙精神一振,大笑着上前,拱手见礼。 和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相比,他气色明显好了太多。 “紫堇见过苏先生!” 紫堇上前,神色恭敬见礼。 她今天穿着一袭水绿裙裳,肌肤胜雪,柳眉杏眼,清艳靓丽,风姿卓绝。 “两位想必已知晓我的身份,就不曾有过一丝怀疑?” 苏奕饶有兴趣道。 萧天阙肃然道:“世俗之辈,往往喜欢以貌取人,以身份论高低,殊不知如苏先生这等存在,才是真正的高人!” 苏奕哂笑摇头,“客套话就不必说了。” 紫堇犹豫了一下,这才歉然道:“苏先生,之前是我派人去打探您的身份,并且还让人在暗中关注您的动向,可我敢对天发誓,绝没有任何其他想法,若惹得您不快,还望赎罪。” 说着,她低下螓首,躬身见礼。 “下不为例。” 苏奕点了点头。 紫堇暗松了口气,这才敢直起身躯。 “苏先生,您看我这伤势……” 萧天阙忍不住开口。 “稍等片刻,待我修炼之后,便为你疗伤。” 苏奕说着,已径直来到这片桑林的一处空地间,屏息凝神,心神放空,缓缓演绎起松鹤锻体术。 浑然不在意旁边区域中,还有两道目光注视着。 第十七章 凌云木 苏先生竟当着他们的面演武! 萧天阙和紫堇对视一眼,心中皆不由好奇,认真凝望。 就见苏奕动作舒缓流畅,举手投足,有着一种独特而玄妙的神韵。 恍惚间,紫堇仿似看到一只仙鹤翱翔九天之上,在云海中翩跹,自由自在,逍遥而游。 忽地,画面一变,一株苍松擎天而立,巍巍然如万古之脊梁,撑起天地山河,大而无量! 紫堇不觉痴了,心神震撼,这……这是何等武道功法? “嗯?” 与此同时,萧天阙瞳孔一点点收缩。 在他感应中,随着苏奕一身气机运转,这一片桑林地附近的虚空中,丝丝缕缕的灵气如万流归宗般朝苏奕涌去。 “这是什么拳法,竟能牵引灵气入体?” 萧天阙心头震动。 他养炉境三重修为,搁在大周境内,也是名震一地的武道宗师,地位尊崇,万众仰望。 可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等神异的法门! “有松、鹤之神韵,有自在超脱之妙谛,一呼一吸,可牵引灵气淬体,这难道是一门‘元境秘术’?” 萧天阙眼神飘忽。 他想起一些秘辛,传闻中,当修为突破武道四重,踏上元境道途后,便可掌握匪夷所思的“元术”秘籍! 那等力量,动辄便可劈山断流,呵气成雷,凌空飞遁,直似神仙一般。 这等人物,也往往被称作“陆地神仙”。 而元境人物所掌控的秘法,便被称作“元术”! 那是足以震烁天下的神妙传承,有巧夺造化之功! 萧天阙身为一尊武道宗师,曾有幸见识过一位陆地神仙的风采。 故而他无比肯定,元境秘术是真实存在的! 直至苏奕收功,萧天阙登时如梦初醒般,再看向苏奕的目光,已悄然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苏先生,您修炼的是何等功法,竟……竟让我心神都出现了幻觉……” 紫堇惊叹道,她并未想那么多,只感觉这门秘法很不可思议。 “一门筑基法门而已。” 苏奕随口道。 虽然松鹤锻体术足以堪称大荒九州第一筑基法,可毕竟也仅仅只是筑基法门,只能用以锤炼武道四境的道行罢了。 “筑基法门……” 紫堇一呆,有些懵,筑基法门都如此神异? 苏奕没有再解释,目光看向萧天阙,道:“要根除你体内伤势,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我为你再开一个药方,不出十日,伤势便可彻底解决。” “但若这么做,你此生则再不能突破现在所拥有的武道境界。” 萧天阙心中发紧,忍不住道:“敢问苏先生,那第二种办法呢?” 苏奕随口道:“第二种办法很简单,把你所学的修炼法门告诉我便可。” “啊?” 紫堇叫出声,明显猝不及防。 她的爷爷萧天阙所学,名唤“金澜诀”,乃是兰陵萧氏的祖传秘法,就是在兰陵萧氏内部,也只有嫡系族人才有资格修习! 这怎能轻易泄露? 萧天阙也明显有些迟疑。将秘法泄露出去,这可是牵扯宗族之本的大事,他哪怕是武道宗师,都不得不慎重考虑。 可旋即,他便一咬牙,道,“我选第二种办法。” 紫堇明显有些焦急,却被萧天阙摇头,示意她无须多言。 苏奕点了点头,道:“聪明的选择。” 萧天阙当即便将“金澜诀”口述了一遍。 紫堇在一侧听着,意识到爷爷并未有任何一丝隐瞒,心中又是一阵颤栗。 这可是宗族祖传之绝学! 就……就这样泄露出去了? 这若是让宗族知道,爷爷怕都会遭受极大的非议和压力不可! 甚至,不排除动用一切力量将这位苏先生灭口的可能! 就在紫堇思绪如飞时,苏奕已开口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门功法存在极大的缺陷,你能凭此修炼到养炉境第三重地步,之前怕是经历了多次足以致命的凶险。” “缺陷?” 紫堇睁大水灵灵的眸,满脸难以置信。 这可是他们兰陵萧氏的镇族传承,历经千年代代相传,是天下公认的一流呼吸法! 这……怎可能会有缺陷? 萧天阙则似回忆起什么往事,浑身冷汗直冒,脸色都变了,道: “苏先生说的不错,老朽此生的修炼之路,曾出现三次足以致命的凶险,一次是由聚气境突破至养炉境时,剩下的两次,皆出现在这养炉境内。” 苏奕道:“这就对了,这也就意味着,若用第一种办法帮你疗伤,即便彻底恢复,你再用这金澜诀修行,必寸步难行,甚至还将遭遇致命凶险。” 萧天阙这一刻已无法淡定,紧张道:“那这第二种办法……” 苏奕笑了笑,道:“这金澜诀的缺陷虽大,但还难不住苏某,我已帮你将此法门修缮补正了一番,用此修炼,不止能彻底驱除你的伤势,或许还能让你在武道上更进一步。” 说着,他抬手折了一截桑树枝,在地面上书写起来。 沙沙沙~ 一个个字迹出现在沙土地上,字迹豪荡捭阖、奔蛇走虺。 萧天阙的目光不自觉被吸引过去,很快他脸上浮现惊色,越看越吃惊,到了最后,已是满脸不可思议。 紫堇也看到了,可碍于修为不够,还无法体会到其中奥妙。 直至苏奕写完,甩手将树枝丢掉,道:“只有写出来,你们才能分毫不差地记住每个字,避免记错引起歧义。” 萧天阙闭着眼睛想了许久,才终于长长吐口气出来。 他郑重的对苏奕一躬身,行礼道:“先生于武道之上学究天人,化腐朽为神奇,有此完整无缺的秘法,我兰陵萧氏必将受益无穷,还请受天阙一拜!” 字字庄肃铿锵,有激动,有敬畏,也有发自内心的震撼。 紫堇手足无措,都呆滞在那,这…… 苏奕坦然受了这一礼,挥手道:“行了,事情已经解决,我也该回去了。” 说罢,转身而去。 “先生请留步!” 萧天阙连忙追上去,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牌,双手递过去,恭声道,“先生,此乃我兰陵萧氏的信令,还望您收下。” 苏奕挑眉,道:“你这是何意?” 萧天阙连忙解释道:“老朽也知道,先生非寻常可比,可在这世俗中行走,难免会碰到一些世俗纷扰的琐屑事情,以先生的秉性,定然也不喜欢被这般俗事干扰。” “而有了这令牌,起码在这云河郡十九城中,足以化解那些俗事。就当……我兰陵萧氏的一点心意。” 说到这,他补充道,“当然,先生今日之恩,远不是一个小小信令可报答,等以后,凡先生有事,我兰陵萧氏必在所不辞!” 苏奕收下信令,道:“你有此心意,倒让我有些意外,多谢了。” 说着,已转身而去。 萧天阙拱手目送,直至苏奕的身影消失,他这才放松下来,清瘦的脸颊上浮现一抹笑意,总算……和苏先生攀上一些关系了! “爷爷,苏先生所修改的金澜诀,真……真有那般神奇?” 紫堇将之前那一幕幕看在眼底,心中早已翻江倒海,此刻再忍不住问了出来。 萧天阙感慨道:“仅仅只听我叙述一遍金澜诀,便能窥破我一生修炼所遇到的致命凶险,还能在不到片刻时间内,便将金澜诀的缺陷修缮,这等手段,何止是神奇,已和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没区别!” 说着,他笑容满面地看着紫堇,道:“丫头,你还年轻,根本不明白经由苏先生修缮后,咱们宗族祖传的‘金澜诀’,已完全不一样,以后咱们萧家……必将涌现出更多的武道宗师!” 紫堇这才有些明白过来,不禁激动道:“这……这可太好了!” “现在,你还敢把苏先生只当做是文家的一个赘婿么?” 萧天阙笑问道。 紫堇顿时赧然,讪讪道:“爷爷,之前的我,的确是一叶障目,孤陋寡闻了。” 萧天阙看着自己这个美丽绝俗的孙女,声音温和道: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苏先生正值年少,混迹于红尘俗世中,正是一株几乎无人看出的凌云木,似这等高人,我们既然遇到了,就当用心去结交!” 紫堇清声道:“爷爷,您是想拉拢苏先生么?” “拉拢?” 萧天阙哂笑,“似苏先生这等神人,焉可能居于人下?以他的手段,如我这般的武道宗师都只能去仰望,或许……也只有‘陆地神仙’才能与苏先生坐而论道吧?” 陆地神仙才有资格去和苏先生比较? 紫堇越听越心惊。 “更何况,如今的苏先生正值年少,以后之成就之高,注定是我们这等人无法想象的!” 萧天阙眸光灼灼,“所以,和此等人物结下情谊,必当以至诚之心对待。” “而眼下,我们已和苏先生产生一定的交际,这对我而言,对我们萧氏而言,足称得上是莫大的幸事!” 紫堇心潮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半响后,她那恍惚的星眸渐渐泛起坚定之色,轻声说道:“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牢牢把握住这一次契机的!” —— ps:吃完饭我才想起来这一章忘了更…… 嗯,晚上6点还有~ 第十八章 寿宴 文家。 当苏奕返回,就见文家府邸外车水马龙,仆从如云,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今天是老太君八十大寿,文家为此早在数天前就开始张罗准备。 不止是诸多文家支脉族人会参与进来,还会有许多和文家交好的势力和大人物也会登门祝寿。 这件事早已传遍广陵城,引起八方关注。 对此,苏奕根本没当回事。 他一个不受重视的赘婿,参加与否,注定无人问津。 “姐夫!” 苏奕刚返回,就见一道俏生生的绰约身影立在那,正朝他挥手,清丽灵秀的小脸上尽是笑意。 文灵雪,少女二八芳华,清纯明媚。 “你怎地站在这里?” 苏奕面露笑意。 “自然是等你的。” 文灵雪上前,亲昵地挽住苏奕的胳膊,脆声道,“姐夫,刚才我娘说,等你回来了,要你也去参加寿宴。” “我?” 苏奕一怔。 文灵雪解释道:“我娘说这是我祖母的命令。” 苏奕眼眸微眯。 文灵雪的祖母,便是文家老太君梁温璧,一个在文家地位超然的老太太,族长文长镜都不敢违逆其命令。 当年,他和文灵昭的婚事,就是由梁温璧亲自拍板,任凭文灵昭的父母和其他族人如何反对,都无济于事! “走吧。” 苏奕点了点头。 觉醒前世记忆后,他也曾想过,找个机会去见一见文家老太君,问一问当年的一些事情。 文家那鳞次栉比的宅邸内更是热闹之极,前来祝寿的宾客络绎不绝。 在广陵城,文家是三大宗族之一,底蕴也堪称不俗,当今族长是文长镜,他还有两个弟弟,分别是文长青、文长泰。 除此,文家还有其他一些旁系分支,历经多年开枝散叶,如今的文家,全部族人加起来已有上千之众。 今日,诸多族人齐聚,宾客汇集,场面自然非一般可比。 在宗族大殿所在的区域,早已摆设了丰盛的宴席。 “灵雪来了。” 当苏奕和文灵雪抵达,宗族大殿外,许多等候在那的少年少女都纷纷跟文灵雪打招呼。 这些皆是文家年轻一代子弟,不少都和文灵雪年龄相仿。 只是,无论谁看到苏奕,皆眉头一皱,便视而不见。 一个锦衣少年更是不悦道:“苏奕,你是什么身份,这里可没有你的位置,赶紧离开,莫要打扰了我等兴致!” 文少北。 文家年轻一代一名俊彦。 不过,他是文家支脉出身,身份不如文灵雪这等文家主脉子弟。 文少北一开口,其他人都笑着附和起来。 在文家这一年里,苏奕身为赘婿,向来被文家人看不起,都视他为废人一个,连那些下人都敢对他冷嘲热讽。 文灵雪恼道:“文少北,你给我听好了,是祖母让我姐夫来参加寿宴的!你现在要撵我姐夫走,莫非是要和祖母对着干?” “这……”文少北顿时语塞。其他人也都愣了一下,纷纷闭嘴,老太君的命令,他们可根本不敢去违背。 文少北故作潇洒道:“咱们聊咱们的,就当这家伙不存在就好。” 从这一刻起,这些文家年轻一代俨然形成了一个小圈子,把苏奕隔绝在外,不闻不问不搭理,视若无睹。 连和苏奕站在一起的文灵雪,都受到冷落。 苏奕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他将文灵雪叫到一边,轻声说道:“灵雪,等寿宴结束后,你来我的庭院一趟,我有东西要给你。” “啊?什么东西?” 文灵雪好奇。 苏奕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刚说到这,一道呼声响起—— “珏元堂哥来了!” 文少北和那些少年少女皆将目光看过去。 连附近区域的一些宾客和长辈,眸子也是一凝。 就见一个白袍青年从远处走来,剑眉星目,仪表堂堂,模样颇为出众。 “文珏元,文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年轻俊彦!” 有人感慨。 “原来是珏元堂兄。” 文灵雪俏脸上也露出钦慕之色。 文珏元,族长文长镜之子,九岁时就进入松云剑府修行,十三岁时成为青河剑府外门弟子,仅用四年时间,便一举被选录为青河剑府内门弟子。 一身修为,已臻至搬血境第四重“炼骨”层次! 这等武道成就,搁在广陵城中,都足以让一些大人物自叹弗如! 在文家年轻一代,文珏元俨然就是领袖般的存在。 “今天是祖母大寿,你们都好好表现,莫要让外人看咱们文家的笑话。” 文珏元走过来后,目光看了看文灵雪、文珏元等人,温声叮嘱了一句。 至于苏奕,同样被他无视了。 “是。” 众人皆连忙答应。 文珏元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径直进入宗族大殿内座下。 此次寿宴,只有位居高位的长辈,或年轻一代的顶尖人物才有资格入座宗族大殿! 而像文灵雪、文少北他们这些人,目前还不够资格。 这让他们看向文珏元的目光,都不禁带上一丝艳羡,什么时候,他们也能办到这一步? “若姐姐在,肯定也可以的。” 文灵雪有些遗憾道。 这句话,倒是无人反驳。 如今的文灵昭,乃是天元学宫弟子! 仅仅这等身份,就足以去和宗族中那些大人物平起平坐。 “据我所知,此次寿宴,非比寻常,对我们文家更极为重要。” 忽地,文少北身边的一名女子轻声说道。 “我也听我父亲说,最近这些年,广陵城内到处在流传对我们文家不利的谣言,说十年之内,我们文家必将从广陵三大宗族之列除名。” 另一个少年沉吟道,“而此次寿宴,就是为了解决此事。今日参加寿宴的大人物越多,对我们文家就越有利,城中的那些非议和流言,也会不攻自破。” 文少北道:“那这就得看大伯父和二伯父的能耐了,至于三伯父,呵呵……” 他瞥了不远处的文灵雪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在文家主脉,文长镜身为族长,大权在握,人脉最广,来往宾客不乏贵胄名流。 文长青则是文家主脉二长老,统筹掌管文家麾下的各项产业,同样拥有极深厚的人脉。 唯独文长泰,虽然身为主脉三长老,可他性情敦厚平庸,再加上修为泛泛,几乎没什么交际。在文家的地位也不高。 若他不是文长镜、文长青的弟弟,怕是会更被人看不起。 文少北的话虽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文灵雪哪能听不出弦外之音? 她俏脸一沉,这家伙之前讥讽苏奕,现在又拿她父亲文长泰说事,她焉能不生气? 可偏偏地,她却无法反驳。 她自己也清楚,自己父亲……的确太平庸了一些…… 想到这,文灵雪只觉一股闷气充塞胸间,心绪也变得低沉起来。 一只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紧跟着苏奕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灵雪,人生在世,免不了会遭遇冷眼和嘲笑,若实力不如,忍让倒也无妨。可若有能力反击时,还一味的忍让和退缩,只会助长他人气焰。” 文灵雪略一思忖,便深呼吸一口气,道:“姐夫,我明白了。” 话毕。 她迈步来到文少北身前,冷冷道:“道歉。” 少女神色清冷,语气如冰,让正在低声交谈的文少北等人皆是一愣。 “灵雪,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在闲聊,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文少北皱眉道。 文灵雪这一刻显得无比强势,清眸如电般盯着文少北,一字一顿道: “你若不道歉,我便将你刚才所说,一字一句告诉大伯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会否饶过你!” “我……” 文少北脸色阴晴不定。 他旁边众人皆闭上嘴巴,不敢掺合进来。 无论如何,文灵雪是主脉族人! 她的父亲是主脉三长老,族长文长镜的亲弟弟,只论身份,他们这些旁系族人,根本无法比。 而文灵雪的姐姐文灵昭,如今已是天元学宫弟子,连族长他们都看重无比! 这等情况下,文灵雪若把事情捅出去,根本不用想,遭罪的肯定是文少北。 “我再说一次,道歉!” 眼见文少北脸色变幻,久久不语,文灵雪神色愈发寒冷,才十六岁的少女,一旦发怒,竟给人以极大的压迫。 文少北艰难地低下头,声若蚊蚋:“我……错了……” 文灵雪心中顿时涌起说不出的快意,嘴上兀自冷然道:“声音大点,我没听到。” 文少北整个人像被击垮了般,神色颓然,声音苦涩道:“文雪,我错了,还希望你莫要计较,” 再看其他人,皆噤若寒蝉。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苏奕不禁暗暗点头。 人,都是要成长的。 —— ps:我发现龙套楼有好多妹纸留言,感觉好有牌面…… 第十九章 时来天地皆同力 当文灵雪返回苏奕身边时,俏脸如冰雪融化的湖水般,明媚光润。 “姐夫,这感觉好极了。” 少女水灵灵的清眸中透着一丝亢奋。 苏奕笑起来,指点道: “为人处世,借势也是一门学问,善借势者,就如顺风行舟,凭虚而游。一些厉害的修行者,更可借天地之势证道。” “不过,借来的东西终究不长远,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依靠外力,终究要被外力所弃。” 听罢,文灵雪若有所思,道:“姐夫,你的意思是说,借势与否,当掌握其中分寸,归根到底,还是要自己强大起来,对吗?” 苏奕点笑着点了点头。 少女聪慧灵秀,有些道理,点道为止即可。 不远处,一道怨恨的目光看向苏奕。 目光的主人是文少北。 他不敢得罪文灵雪,却打算把怒火宣泄苏奕头上。 并且,他自信文灵雪根本管不了此事,因为在整个文家上下,没人会在意苏奕是否被欺辱。 苏奕自然注意到了文少北的目光,但并没有理会。 若这小子真敢玩什么花样,他自会好好教教对方该如何做人。 接下来,苏奕和文灵雪在庭院中一张酒桌前坐下。 可渐渐地,文灵雪发现有些不对劲,附近的桌子前,都快坐满了人,彼此交谈,言笑晏晏,显得很热闹。 唯独她和苏奕这一桌,只有他们两人在,显得异常冷清,在整片区域中也显得很惹眼。 “姐夫……” 文灵雪看了苏奕一眼,有些生气,又有些担忧。 她哪会看不出,无论是文家族人,还是来参加寿宴的宾客,皆视苏奕为瘟神,唯恐避之不及! 苏奕却显得很自在悠闲,他拎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开玩笑道: “能与你我共饮者,在座无一人耳。” 文灵雪禁不住抿嘴轻笑,也放松下来。 不远处,一名模样可爱的孩童走来,约莫六七岁,明显在找位置坐。 “小明容,来姐姐这里坐。” 文灵雪笑嘻嘻招手。 那孩童高兴地答应下来,可当看到苏奕,他顿时止步,脆声大叫道: “我文明容虽年幼,也耻于和苏奕这等赘婿为伍!” 附近热闹的气氛一静,众人神色古怪,旋即哄笑声四起,空气中都透着欢乐的味道。 文少北等人,更是捧腹大笑,乐不可支。 童言无忌,但往往也最真实。 那孩童一句话,等于直接揭破了苏奕在文家的地位何等之低! 文灵雪俏脸如霜,恶狠狠瞪了那小屁孩一眼,她自然不能真的去和一个孩子计较。 再看苏奕,浑似不觉般,一个人在那自酌自饮,自得其乐。 …… 宗族大殿内。 琴箐心中同样很不是滋味。 这大殿内高朋满座,贵胄人物云集,可几乎都拥簇在了族长文长泰、二长老文长青两人的身边。 而她和丈夫文长泰这一桌,却几乎无人问津,孤零零坐在那,尴尬无比。 连坐在上首主座上的老太君,目光都一直停留在族长文长泰、二长老文长青那边。 这种被冷落的滋味,让琴箐满腹幽怨。“瞧瞧你那两位哥哥,再瞧瞧你,这辈子,老娘算指望不了你出头了!” 琴箐恶狠狠瞪了身边的文长泰一眼。 她心中颇后悔,早知道就写信让大女儿回来,以天元学宫弟子的身份,起码还能帮她撑一下场面。 “唉,都是一家人,说这些作甚。” 文长泰叹息。 琴箐愈发恼火了,压低声音道,“你看看那些支脉的族人,都在看咱们家笑话呢!连你大哥的儿子珏元的风头,都盖过咱们家了!” 她一腔的牢骚似要全部宣泄般,“你若是有点能耐,咱们家何至于如此难堪?” 文长泰愁眉苦脸,不敢吭声。 交谈的时候,陆续又有一些大人物前来祝寿,每个皆送上丰厚的贺礼,让得老太君满脸是光。 而族长文长泰和文长青则和那些大人物寒暄谈笑,个个意气风发。 目睹这一幕幕,琴箐简直如坐针毡。 偏偏这时候,一道稚嫩响亮的童声在大殿外响起: “我文明容虽年幼,也耻于和苏奕这等赘婿为伍!” 这突兀的声音,让大殿内众人都听到,原本热闹的气氛一滞。 紧跟着,大殿外就响起满堂哄笑,让得大殿内一众大人物也禁不住笑起来。 苏奕! 广陵城中,谁能不知道文家这个赘婿? “这是谁家的孩子,小小年纪,便有此心气,以后前途无量。” 一个须发如银的老者笑着开口。 此话一出,又引来一阵笑声。 琴箐只觉脸颊上火辣辣的,看了看身边那平庸的丈夫,又想了想苏奕这个女婿,心中不禁一阵悲凉。 老娘我搭上一个没本事的男人就算了,连我女儿的男人都如此窝囊,老天何其不公! 就在这闹哄哄的气氛中,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黄氏族长黄云冲,携黄氏族人前来祝寿!” 宗族大殿内的众人都是一凛。 在广陵城,黄氏一族可稳居三大宗族中的第二名。 黄云冲更是名震一城的实权派人物。 眼下宗族大殿内的贵客和大人物虽多,可若论身份,却几乎没有能够和黄云冲相提并论的。 “快快有请。” 坐上上首的老太君含笑开口。 不管以前黄家和文家之间的各种恩怨,可起码现在,黄家之主能够亲自驾临,这让文家脸上也有光彩。 当即,文长镜和文长青一起起身,准备迎接。 宗族大殿外。 一众文家族人和宾客们的目光皆齐齐看向远处。 很快,就见紫袍着身,身影雄峻的黄云冲走进来,身后跟随着其嫡子黄乾峻,再后方则是两名老仆和一众扈从。 那等阵势,恰似群星拱月。 “黄族长!” “黄伯父也来了?” “黄兄大驾光临,着实让我等受宠若惊。” 黄云冲沿路走来,那些宾客中纷纷有人出声见礼,神色谦卑,甚至带着谄媚之色。 就连文家一些族人,都面带敬畏和热切。 少年黄乾峻跟随其父身后,神色孤傲,对于这种场合,他早司空见惯。 忽地,黄云冲脚步一顿,目光看向一个位置。 众人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附近区域中,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起身,唯独一处酒桌前,坐着一男一女两道身影,纹丝未动,显得很惹眼。 正是苏奕和文灵雪。 “没礼数!” 不少宾客暗自摇头。 一些文家族人也皱眉,堂堂黄家族长亲自驾临,怎还能堂而皇之地坐着? 一位文家的长辈人物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喝斥苏奕和文灵雪,旋即眼珠子猛地瞪大。 就见黄云冲疾步上前,微微躬身,抱拳道:“苏公子。” 全场一寂。 所有人神色错愕。 苏奕这才像刚反应过来似的,微微抬眼,看了看黄云冲,道:“来祝寿的?” 黄云冲点头:“正是。” 苏奕哦了一声,便收回目光,拎起酒壶又为自己斟了一杯,没有再理会黄云冲。 而黄云冲却一点都不恼,似认为苏奕不起身见礼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让在场不知多少人惊诧,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这时,族长文长镜已经匆匆赶过来,大笑着拱手道:“黄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随我去宗族大殿说话。” 眼见苏奕不置可否,黄云冲这才把身影挺直,一身威势也随之变化,眉宇间尽是威严睥睨之色。 “有劳了。” 黄云冲朝文长镜点了点头,朝宗族大殿走去。 只剩下在场众人呆滞在那,一片沉默。 “刚才黄族长怎会跟那赘婿如此客气?” 不止一人内心翻腾,惊疑不已。 “这是怎么回事?” 文少北和那些文家族人都有些懵,黄云冲何等身份,怎会主动去跟苏奕这样卑贱的赘婿见礼? 在场那些宾客的神色也都变得异样,察觉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姐夫,这……” 文灵雪也感到疑惑,星眸看向苏奕。 “前天时,我不是揍了黄乾峻一顿吗,昨天中午的时候,黄云冲已主动在聚仙楼跟我道歉。” 苏奕笑着说道,“以后,你也不必担心黄家敢找你麻烦了。” “啊?” 文灵雪惊得都说不出话来。 苏奕的话太随意了,让她都不知道该不该当真。 此时,宗族大殿内。 不少贵胄人物也察觉到不对劲,当黄云冲进来时,目光全都汇聚了过去。 黄云冲没有理会大殿众人的目光,径直文家老太君身前,吩咐道: “来人,把寿礼呈上来。” 当即,一名老仆上前,将一个玉盒呈上,恭声道:“老太君,这是我家老爷准备的寿礼,一对百年玉髓雕琢而成的如意,祝老太君寿比南山,事事如意。” 老太君顿感面上有光,含笑道:“你能来,老身已高兴之极,还拿什么礼物,长镜,快请黄族长入座。” 旁边的文长镜笑着招呼道:“黄兄,快请这边来。” “稍等。” 却见黄云冲挥了挥手,而后在一众不可思议目光注视下,迈步来到了文长泰夫妇所在那一桌,面露笑容,拱手道: “长泰老弟,琴箐弟妹,听闻你们的女儿已进入天元学宫修行,这可是难得的大喜事,黄某这次前来,也有小小薄礼送上,权当黄某的一点心意,你们可一定不能推辞。” 第二十章 来者不善 黄云冲声音刚落, 一名老仆已上前,双手托着一个玉盒,递了过去: “两位,盒中是一对九叶王参,是我家老爷赠予苏奕夫妇,还请您两位代收。” 九叶王参! 大殿内众人彻底无法淡定。 不少大人物心中一震,眼神都变了。 这可是真正的“灵药”,稀罕珍贵,价值惊人,寻常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 大手笔,绝对是大手笔! 谁能想到,堂堂黄氏族长,在祝寿之余,竟还亲自为文家主脉最不受重视的文长泰一家送上这样一份大礼? 就是文长镜和文长青,都有些惊疑不定,搞不清楚黄云冲的心思。 文长泰和琴箐已坐不住了,慌里慌张起身,受宠若惊。 “多……多谢了……” 文长泰连忙拱手,声音有些结巴,他本就是老实本分的人,哪里经历过这等场面? 黄云冲笑道:“老弟,你有个好女儿,也有个好女婿!” 女婿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带着一种微妙的情感。 文长泰老怀大慰,满脸堆笑。 能被黄氏之主夸赞,让他也脸上有光。 “您是说,这一对九叶王参是为灵昭准备的?” 这一刻,琴箐似犹不敢相信般,忍不住出声进行确认。 黄云冲瞥了身边老仆一眼,后者连忙解释道:“夫人,这礼物是为您的女儿和女婿两人准备的。” 琴箐顿时眉开眼笑,对她而言,无论是为女儿还是女婿准备的,都一样! 最让她心情舒畅的是,之前他和文长泰这一桌冷清无比,无人问津。 可现在,随着黄云冲到来,不止跟他们问好,还送上一份特殊的大礼,也让他们一下子成了全场的焦点! 这感觉,无疑太爽了! “灵昭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出息了,人虽没回来,却硬是给她老娘长了一把脸!”琴箐心中喜滋滋地想到。 黄云冲没有再多言,话已经说的足够明白,至于文长泰夫妇能否理解,那就是他们的事情。 而一想到总算把这份本就是向苏奕赔罪所用的“礼物”送出去,黄云冲心中也轻松不少。 “苏奕或许不在乎这点礼物,可他定然能感受到我黄氏一族低头赔罪的心意,这应当就足够了……” 黄云冲心中暗道。 “黄兄,快请入座。” 文长镜笑着走过来,再次邀请黄云冲。 这一次,黄云冲没有推辞,只不过入座前,他对身边的黄乾峻道:“你去外边坐。” 黄乾峻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似的,连忙转身走出了宗族大殿。 他根本没有看其他地方,硬着头皮径直来到了苏奕那一桌,低声讪讪道:“苏……” 苏奕瞥了这个以前骄纵跋扈,如今在自己面前却变得低眉顺眼的少年一眼,随口道: “今天你是客人,而我可不是此地主人,你随便坐。” 黄乾峻如释重负般,连忙小心翼翼入座。 文灵雪黛眉蹙起,有些疑惑,总感觉今天的黄乾峻有些不一样,做贼心虚般,显得无比乖顺老实。 这还是那个嚣张狠戾的纨绔子? 附近区域其他人也都一阵眼晕,面面相觑,今天这是什么情况?就连文少北那些文家年轻一代子弟,都看出有些不对劲,一个个神色间写满了疑惑。 苏奕这个不受重视的赘婿自顾自饮酒,黄乾峻这个名扬广陵城的纨绔却拘谨老实地坐着。 那一幕,显得格外惹眼。 可没人给他们解释。 苏奕不会说什么。 黄乾峻自然更不会自曝其丑。 一时间,附近区域的气氛都微微有些怪异的味道。 没多久,又是一道唱名声从远处响起: “李氏族长李天寒前来祝寿!” 轰! 满场哗然,许多人都坐不住了。 李氏是广陵城第一宗族,当今族长李天寒人脉通天,手腕了得,和云河郡诸多豪门大族都有交集。 可广陵城谁都清楚,李氏和文氏关系不好! 尤其最近这些年,随着文氏一族势力衰落,李氏早已虎视眈眈,多次试图吞并文氏所掌控的一些生意。 可以说,两家的关系早已紧绷之极,谈不上水深火热,也是彼此敌视的态势。 可现在,李氏族长李天寒却出现在文家老太君的寿宴上! 这是来祝寿? 还是另有图谋? 在众人惊疑之际,一个穿着藏青长袍,身影笔挺瘦削的中年男子从远处走来。 他眸似冷电,龙行虎步,举手投足之间,自有无形的迫人威势,一路上,竟无人敢言语,噤若寒蝉。 此人便是李天寒! 广陵城名极一时的枭雄人物。 而在他身后,还跟随着一名华袍青年,容貌俊俏,腰挎剑鞘,眉宇间和李天寒有着三分相似。 李默云! 李天寒膝下长子,青河剑府内门“东院”弟子,广陵城年轻一代的翘楚人物。 “这家伙什么时候回来了?” 文少北和文家那些年轻人脸色都变了。 对广陵城这一代年轻人而言,李默云就是一座大山,压得他们这些同辈人都抬不起头来,堪称一枝独秀! 与李默云相比,文长镜之子文珏元虽同样极出众,可论及名望,却稍逊了一些。 “李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文长镜也已被惊动,出来迎接,只是神色却透着冷淡,远不像迎接黄云冲时那般热情。 “今日老太君祝寿,文家高朋满座,岂能少了我李某人。对了,我不请自来,文兄不怪罪吧?” 李天寒淡然开口。 文长镜面无表情道:“岂敢,来者便是客,请入大殿一叙。” 李天寒点了点头。 这时候,李默云忽地开口,道:“父亲稍等。” 说着,在一众目光注视下,他径自走向一侧酒桌前,来到了苏奕身边,道:“苏师弟,好久不见了。” 他居高临下,盯着苏奕,眼神玩味。 “有事?” 苏奕都懒得起身,随口问道。 当年在青河剑府,他是外门剑首,而李默云则是内门东院弟子,无论身份、修为,还是地位,皆比他高一头。 只不过,当年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交集。 李默云凝视苏奕片刻,而后认真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像你这种人,根本配不上灵昭姑娘!” 撂下这句话,他便转身返回,和其父亲李天寒一起,朝宗族大殿内行去。 自始至终,再没有看苏奕一眼。 那淡漠、骄傲、不屑的姿态,在不经意之间体现得淋漓尽致。 附近众人神色都变得异样起来。 今天的苏奕,简直出尽了风头! 先是黄氏族长黄云冲驾临时,主动上前问候。 现在李默云这位年轻一代领袖人物也主动上前,却直言不讳地说苏奕配不上文灵昭! 无论哪件事,都吸足了目光注意。 当然,这种风头存在着极大争议。 而对此,苏奕浑不在意。 原本,他就没打算参加此次寿宴,若不是想见一见文家老太君,问一问当年的事情,他早就起身离开了。 “这家伙未免也太可恶了!” 一侧的文灵昭气鼓鼓道。 “他大概和魏峥阳一样,对你姐姐心存不轨。” 苏奕淡然道。 “苏……苏哥料事如神!” 一直老老实实坐在那的黄乾峻小心翼翼开口,“据我所知,李默云这家伙早在很多年前的时候,就痴心于灵昭姑娘,并且曾多次表示,此生非灵昭姑娘不娶……” 说到这,他偷偷看了看苏奕神色,见后者并未动怒,这才壮着胆子继续说道:“不过,他哪能跟苏哥比?就冲刚才他说那句话,就该狠狠掌嘴!” 苏奕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要怂恿我去收拾那家伙?” 黄乾峻浑身一僵,浑身直冒冷汗,连忙摆手道:“苏哥别误会,我只是认为,那家伙说的话太恶毒了,让我都很生气!” 昨天在聚仙楼领教了苏奕的手段后,他对苏奕简直是又敬又怕,比老鼠见到猫都不堪,哪敢动其他歪心思? 苏奕没有吭声,心中则不免有些异样。 无论魏峥阳,还是李默云,都对文灵昭情有独钟,这无疑映衬得文灵昭的魅力非比寻常。 可同样的,则让苏奕嗅到一些潜藏的风险,万一这俩家伙中的一个给自己戴了绿帽,这哪能忍? 名义上的夫妻也是夫妻! 苏奕可不想这一世重修时,顶着一个绿帽的坏名声! “以后找个机会,和文灵昭彻底斩断夫妻关系,这样就不必担心再出现这种状况了……” 苏奕思忖,“而在之前,必须得找机会打消掉魏峥阳、李默云的念头,若再不行,大不了杀了便是!” 与此同时,宗族大殿内。 送上寿礼后,李天寒目光一扫四周,最终落在文长镜身上,道:“李某此来,除了祝寿之外,还另有两件事。” 此话一出,大殿一众贵胄人物皆露出果然的神色,似早已猜到李天寒此来,另有企图。 文长镜心中一沉,眼眸眯起来,道:“李兄,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寿宴结束再说?更何况,待会还有不少贵客要来,文某可没多少功夫和李兄商讨事情。” 李天寒顿时笑了,悠然道:“贵客?就凭文家现在这种状况,莫非文兄还以为城主大人会亲自驾临不成?据我所知,文长青前些天多次前往城主府,可都被拒之门外了!” 话语透着隐隐的不屑和调侃。 大殿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寂静,压抑之极。 这时候就是再眼拙的人,也都看出,李天寒此来不善! 第二十一章 冷眼一瞥烟消云散 文长镜脸色阴沉下来。 今天是老太君八十大寿,八方来宾齐聚,广陵城内外都在关注。 在这等时候,发生任何一桩事情,都会在最短时间内传遍外界。 而李天寒此来,明面上是祝寿,实则就是不安好心! 文家老太君、二长老文长青等文家大人物也都意识到不妙,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李天寒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淡然道:“诸位放心,解决了这两件小事,李某立刻就走,断不会打扰了诸位雅兴。” 根本不给文长镜等人说话的机会,李天寒已继续道: “第一件事,李某前段时间就曾说过,以文家如今底蕴,以无力再垄断广陵城中的药草生意,今日,必须交出一半的份额!” “一半份额?你李天寒怕是疯了!” 文长镜额头青筋直冒,气得差点跳脚。 那些文家大人物也都怒形于色。 他们文家最大的财源就在药草生意上,是他们立族之根。 李天寒狮子大开口,一下子要吞掉他们一半的药草生意,这简直等于要他们文家人的命! 满座大人物倒吸凉气,心中震颤,李家这可真够狠的! 李天寒神色淡漠道:“文兄误会了,我之前已经和黄云冲兄商议过,文家让出的一半药草生意,我李家占三成,黄家占两成。若你们文家不同意,那可就别怪我们两家不客气了。” 众人恍然之余,又不禁心悸,意识到李天寒此举,是在用李、黄两家的势力,去逼迫文家低头! 这等情况下,文家一旦拒绝,注定后患无穷。 毕竟,就凭文家如今的底蕴和势力,根本无法去和其他两家抗衡。 文长镜、文长青他们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心中发寒,都有些手足无措。 “黄兄也在场,诸位若不信,可以直接问问黄兄。” 李天寒说着,目光已看向在附近坐着的黄云冲。 “黄兄,此话当真?” 文长镜沉声道。 在座其他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黄云冲。 却见黄云冲脸色一阵变幻,最终似做出决断般,猛地起身,沉声道:“我没有,别瞎说,不存在的!” 否认三连。 全场愕然,都有些糊涂了,这……这是什么情况? 文长镜他们则神色一喜,看来李天寒并没有真正和黄云冲达成同盟! “黄兄,你这是何意?难道忘了之前我们的约定?” 李天寒脸色微变,有些猝不及防。 “什么约定,只是说笑而已,谁曾想你却当真了。” 黄云冲深呼吸一口气,面无表情道,“李兄,我反倒要提醒你一句,今日是文家老太君寿宴,最好收敛一些!” “你……” 李天寒脸色一沉。 不过,他毕竟久经风浪,敏锐察觉到了情况有些反常,黄云冲这老东西,竟在这节骨眼上叛变,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让得他姓黄的不敢掺合进来? “李兄,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文长镜冷哼,心中总算缓和不少,没有了黄家参与,只对抗一个李家而已,他还是有点底气的。 李天寒很快就稳住心神,面无表情道:“罢了,这件事暂且不谈。再说第二件事。” 大殿众人心中又是发紧,第一件事就闹得气氛如此剑拔弩张,这第二件事又该多吓人? 却见李天寒对身边的李默云道:“默云,你来说。” 李默云上前一步,环顾四周,朗声道:“我听闻,那苏奕和灵昭姑娘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且灵昭姑娘对苏奕深痛恶绝,所以,我希望文家的各位长辈能解除这门婚事,还灵昭姑娘自由身!”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堂哗然。 文长镜、文长青他们这些文家大人物也都愕然不已。 谁能想到,李天寒此来的第二件事,却居然是要插手苏奕夫妇的婚事? “这……” 不远处,文长泰和琴箐对视一眼,都有些懵,也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因为在七天前的时候,来自云河郡魏氏的魏峥阳,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也是冲着他们的女儿来的! 只是,他们打破脑袋也没想到,自己女儿都已嫁人了,居然还如此抢手…… 与此同时,大殿外。 随着李默云的话音落下,无数道戏谑、怪异的目光都落在了苏奕身上。 发生在宗族大殿中的事情,同样都被大殿外的众人听到,也都无比惊诧,没想到李默云竟提出这等要求! 不少人甚至预感到,苏奕这个赘婿,极可能会在今日被驱逐出门! 毕竟,这次是李氏族长亲自驾临,文家哪会在这种小事上跟李家过不去? “可恶!” 文灵雪气得杏眼瞪圆。 “这家伙就是作死!” 而黄乾峻则冷笑起来,眼神中甚至透着幸灾乐祸的味道。 他故作不经意一瞄,就看到身边苏奕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这让黄乾峻意识到,有好戏将上演了! “这……” 此时的宗族大殿内,文长镜、文长青等人都很犹豫,目光齐齐看向了文家老太君。 当年苏奕和文灵昭成婚,是由老太君一手决定,根本不顾文家其他人的反对。 若非如此,文长镜他们早把苏奕轰出家门了! 而注意到众人目光都看向自己,老太君意识到该自己表态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无论谁来了,这桩婚事也不能解除!” 斩钉截铁,不留余地! 文长镜、文长青他们心中一沉,都很疑惑,不明白都已此时此刻,老太君为何还要坚持保住这门婚事。 就是琴箐都有些着急,她从一开始就最反对这门婚事,不知多少次想过要把苏奕撵走。 而眼下,无疑是个大好的机会。 可老太君却偏偏不答应! 李默云皱了皱眉,心中颇为不舒服,把目光看向父亲李天寒。 可不等李天寒开口,黄云冲已长叹一声,道: “一个外人,却要插手别人的婚事,默云贤侄,老夫劝你一句,趁早改变主意!” 李天寒瞳孔一缩:“黄兄,此话何意?” “何意?” 黄云冲看了看四周众人,这才沉声道,“那我就再多说一句,不要再让你儿子打文灵昭的主意,否则,必大祸临头!” 李天寒脸色微变。 在场其他人一头雾水,这本是李家和文家之间的事情,可黄云冲身为黄家之主,却竟主动掺合了进来。 这自然令人费解。 李默云恼了,俊俏的脸颊浮现一抹阴霾,道:“黄叔,你该不会认为,我连那苏奕都比不了吧?” 黄云冲眼神怜悯,摇头道:“你这叫自取其辱。” 自取其辱! 寥寥四字,却让众人一呆,差点以为听错了。 李默云何等人物,他是广陵城年轻一代领袖人物,是青河剑府内门弟子,凭此身份,还能比不了一个修为尽失的废物? “黄兄,你今日怎地像变了一个人,不止处处和我为难,连我儿子的事情都要插一手!”李天寒眸子泛起冷意,内心震怒。 他本是来找文家的麻烦,哪曾想,却屡次被黄云冲破坏! 黄云冲刚要说什么,一道沉浑的声音已经在大殿外响起: “黄兄说的不错,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是引火上身!” 伴随声音,身影昂藏高大的城主府禁卫统领聂北虎已大步走了进来。 全场一震,在场众人都有些懵,看不透眼前状况。 文长镜、文长青他们也都如此,万没想到,城主府禁卫统领聂北虎竟会主动上门。 尤为奇怪的是,聂北虎才刚抵达,就直接把矛头指向了李天寒父子! “聂北虎,你又是什么意思?” 李天寒明显也有些猝不及防,脸色一下子变得格外的阴沉,也察觉到今天情况很不对劲。 黄云冲今日表现很不对劲,连刚抵达的聂北虎也显得很反常! 往日里,他们哪敢如此对待自己? 可还不等李天寒反应,又是一道声音在大殿外响起: “聂统领的意思是说,今日是文家老太君大寿之日,你和你儿子最好赶紧离开,省得扰了大家兴致!” 大殿外一片骚动,惊呼不断。 而后,在一道道不可思议目光注视下,一个身穿宽袖儒袍的中年男子走进了大殿。 “傅大人!” 当认出来人身份,文长镜简直喜出望外,连忙迈步迎了上去。 “见过傅大人。” “傅大人也来了?” ……这一刻,满座皆惊,在场那些贵胄大人物纷纷起身,一个个诚惶诚恐,笑脸相迎。 来人正是傅山,广陵城城主! “傅大人……您……怎么来了?” 李天寒则有些傻眼了,彻底无法淡定,内心翻腾。 他早听说,傅山根本不打算参加文家这一场寿宴的,可谁曾想,傅山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来了! “我来自然是为文老太君祝寿的。” 傅山淡然道,说话时,已从袖中拿出一个首饰盒,笑着递给了坐在上首的老太君,道,“这是傅某一些心意。” 老太君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致谢。 傅山这才转身,看向李天寒,神色冷淡,“李兄,我的话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劝你莫要执迷不悟,快带着你儿子离开吧。” 李天寒脸色发僵。 他目光一一从黄云冲、聂北虎、傅山仨人身上扫过,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神色不断变化,内心也随之涌起一阵阵说不出的冰冷寒意。 沉默许久。 最终李天寒拱了拱手,道:“打扰了,李某告辞!” 说罢,已抓住儿子李默云的胳膊,转身而去。 头也不回。 目送他们离开,大殿众人心中皆躁动不已,无法淡定了。 谁都看不出,堂堂李氏之主,今日在此栽了个大跟头? 踌躇满志而来,灰溜溜而去! 而在大殿外。 目睹李天寒父子的狼狈而去的模样,文灵雪眼神也是一阵恍惚,这……这是什么情况? 黄乾峻则再忍不住嗤地笑出来,瞧瞧,这不叫自取其辱又叫什么? 再看苏奕,神色淡然依旧,他随手拎起酒壶,为自己斟满一杯酒,悠悠然一饮而尽。 自始至终,他置身事外。 但这一场由李天寒父子带来的风波,却就此烟消云散。 —— ps:晚上要出门办事,所以就连更了咯~ 大家看到书圈的“关注”了么,加个关注呗?另外,看得开心别忘了投票、评论! 第二十二章 老太君有请 从聂北虎和傅山陆续出现,黄乾峻就意识到,真正的好戏登台了。 果然,仅仅片刻,李天寒父子便颜面尽失,灰溜溜离去! 而此时,当注意到附近区域中那一道道看向苏奕的目光都发生变化时,黄乾峻又是一阵暗爽。 因为在场之中,只有他提前就猜出了结果! “父亲说的不错,苏奕是个深藏不露的人,无法用常理来衡量,否则,以他昨天在聚仙楼表现出的人脉,这一年来,根本不必呆在文家,当一个被人看轻的赘婿。” 黄乾峻心中暗道。 昨天从聚仙楼返回家后,他和父亲黄云冲进行了长达一夜的深谈。 最终,父子二人得出同样的结论—— 既然苏奕拥有如此大能耐,还甘心呆在文家,其中必有隐情! 故而今日他和父亲黄云冲一起前来时,没有主动去跟苏奕攀谈太多,唯恐闹出什么动静,让苏奕的一些事情暴露出来。 就连刚才送礼时,也都是把一对“九叶王参”交给文长泰夫妇,再由他们转交给苏奕夫妇。 当然,文灵昭是顺带的。 毕竟送礼也是需要名义的。 黄乾峻也察觉到,聂北虎、傅山抵显然也猜出,苏奕不愿暴露一些事情,故而在前来赴宴时,都很默契地在“演戏”! “这文家上下所有人怕是根本想不到,不止是我和父亲,就连聂北虎和傅山两位大人物,其实都是冲着苏奕的面子才来的……哈哈,这也太有意思了!” 黄乾峻偷乐。 苏奕可不知道,黄乾峻这跋扈少年内心戏会这么足。 他就是知道,也注定会一笑置之。 更何况,他又哪会看不出,无论黄云冲父子,还是傅山、聂北虎,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来捧场的? “不对,他们是冲着萧老爷子和紫堇的面子才来的。” 苏奕暗道。 以他前世的阅历的心境,哪可能会为此沾沾自喜,也根本不屑借他人之势解决事情。 归根到底,这一切完全就是那些家伙自作主张罢了。 宗族大殿。 随着李天寒父子离去,原本紧绷压抑的气氛顿时消散不少。 文长镜满脸堆笑,热情邀请傅山和聂北虎入座。 今天这两位大人物,简直就是定海神针,一举帮文家化险为夷! “此次前来,傅某另有一件要事要办,这酒宴就不参加了。” 傅山笑着挥手。 而后,他转身来到文长泰夫妇身前,含笑道: “两位,一位贵人嘱咐我送来一份礼物,还请你们转交给苏奕夫妇。” 说着,他神色郑重地地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递了过去,“记住,这锦盒只有苏奕夫妇才能开启。” 文长泰和琴箐受到惊吓般,噌地起身,差点撞倒身前的桌子,根本没想到,堂堂广陵城主,竟会亲自为他们家送礼! 大殿其他人也都愣住,面面相觑。 刚刚黄家族长黄云冲亲自送给文长泰一家“九叶参王”,就让人惊诧万分。 怎地现在,连城主大人都这么做了? 文长镜等文家大人物也都目瞪口呆,今天这究竟什么情况? 老三家怎么一下子就成香饽饽了? “多……多谢城主大人!” 文长泰激动得都快控制不住内心情绪,声音震颤。 琴箐容光焕发,只觉这些年心里积攒的委屈和憋闷,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和慰藉。 她深呼吸一口气,笑容满面,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我代女儿和女婿多谢城主大人厚爱!” 话说完,她目光一扫大殿众人那呆滞的模样,心中满是得意自豪,唇角都不禁微微翘起。 总算有老娘扬眉吐气的一天了! 傅山道:“不必谢我,这份礼物是一位贵人所赠,我只是代劳转交罢了。” “敢问傅大人,是哪位贵人所赠?” 琴箐好奇。 大殿其他人也竖起耳朵。 能使唤城主傅山亲自出面,这等贵人岂是寻常? 黄云冲隐约有些明白了,心中禁不住一颤,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尊称—— 灵瑶郡主! 却见傅山微笑摇头,道:“贵人的身份不宜泄露,恕傅某不便回答。两位只要记清楚,礼物是给苏奕夫妇的,就足够了。” 琴箐连忙道:“我定会亲手转交给他们。” 众人神色已经变得微妙起来。 傅山再三叮嘱这份礼物是赠予苏奕夫妇的,这无疑大有深意! “灵昭如今是天元学宫弟子,难道是因为这个缘故?” 文长镜、文长青他们这些文家大人物对视一眼,都下意识认为,这份礼物和文灵昭脱不开干系。 根本就没人把这件事往苏奕身上想。 “聂统领,你留在此地代我宴饮,傅某另有要事,先告辞了。” 傅山转身叮嘱了聂北虎一声,便转身而去。 文长镜等人连忙上前相送。 走出大殿,当经过苏奕身边时,傅山很自然地顿了一下脚步,笑容和煦道:“苏公子,傅某先行一步。” 苏奕点了点头。 这一幕被众人看在眼底,虽都无比惊诧,可都下意识认为,苏奕是沾了文灵昭的光,才会受到傅山另眼看待。 直至傅山一行人身影消失,黄乾峻禁不住低声赞叹,“苏哥,在场之中,还是你最有面子!” 苏奕随口道:“你不恨我了?” 黄乾峻浑身一僵,面露羞愧之色,讪讪道:“我父亲昨夜已狠狠教训我,也让我彻底明白了和苏哥之间的差距有多大……我……我心中只有惶恐和庆幸,绝无仇恨。” 苏奕哦了一声,道:“希望你是如此想的。” 听着两人的对话,文灵雪脑袋愈发迷糊了,今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未免也太奇怪了…… 傅山虽然只逗留片刻便离开了,可影响犹在。 宗族大殿内,气氛重新变得热闹起来,许多宾客都纷纷主动起身,去给文长泰夫妇敬酒寒暄。 文长泰为人虽老实,但也不傻,清楚是怎么回事,心中也高兴不已。 而琴箐就更兴奋了,神采奕奕,眉飞色舞,虽极力想掩饰内心的喜悦,可就是控制不住…… 文长镜、文长青他们这些文家大人物也很高兴,李天寒父子铩羽而归,一场危机就此化解。 更难得的是,有了傅山、聂北虎的捧场,让在场所有宾客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对处境大不如前的文家而言,无疑是一桩好事! “黄兄,你这是彻底改变态度了?” 聂北虎和黄云冲坐挨着,不着痕迹问出声。 “昨日是黄某有眼无珠,冲撞了苏公子,哪还能为此记恨?” 黄云冲笑呵呵道,“也多亏苏公子昨日手下留情,让我和我儿免受更大灾祸,我心中可感激的很,故而今日亲自前来,一为文老太君祝寿,二则送上一些薄礼,以表心中歉意。” 聂北虎怔了片刻,深深看了黄云冲一眼,道:“我猜黄兄还另有一点没说。” 黄云冲眉头耸动:“愿闻高见。” 聂北虎目光看向大殿外,落在坐在苏奕旁边的黄乾峻身上,意味深长道: “你怕是已经看出,以苏公子的人脉,以后前程注定不可限量,故而打算把昨天发生的祸事当做一个契机,通过补偿和道歉,跟苏公子搭上一层关系,对否?” 黄云冲眸光微凝,旋即笑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如此,聂兄何尝不如此?” 聂北虎举起酒杯,哈哈笑道:“来,你我共饮一杯。” 坐在上首的文老太君将大殿中那一幕幕尽收眼底,心中却五味杂陈。 今天是她八十寿宴。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可她清楚,文家能够化险为夷,无非是借助了他人之势。 若自身不够强大,这种局面,文家繁荣的表象也只是昙花一现! 想到这,文老太君目光穿过大殿宾客,望向大殿外的一道身影上。 那人一袭青色布袍,身影瘦削,随意而坐,便有出尘脱俗之气质,与周围众人显得格格不入。 深呼吸一口气,文老太君收起目光,对身边的婢女道:“去让老三家的媳妇过来。” 女婢连忙领命而去。 很快,琴箐匆匆而来,一脸疑惑道:“老太君唤我何事?” 老太君神色威严道:“今日傅大人和黄族长送到你们家的礼物,你不得私自留下,等寿宴结束,就交给苏奕。” 琴箐脸色微变,勉强笑道:“老太君多虑了,我可不会贪图这些。只是……这礼物是送给我女儿和女婿的,单独交给苏奕的话……” 老太君冷笑道:“你什么心思我最清楚,换做往常,我自然懒得理会,可今日之事不同以往,你最好按我说的去做!” 琴箐浑身发僵,她原本的确打算私扣下这两份礼物的。 可被老太君这般命令后,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垂头丧气道:“是。” 打发了琴箐,老太君站起身来,对身边的婢女道:“你再去告诉苏奕,让他来花茗堂来见我。” “是。” 女婢领命。 大殿外。 当得知那婢女的来意,苏奕眸子深处泛起一抹异色,老太太终于按捺不住了么? 也好。 今日自己之所以来参加寿宴,本就是要和她聊一聊当年的事情。 “你来带路。” 苏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悠然起身,跟着女婢一起,前往花茗堂行去。 —— ps:兄弟姐妹们,周一,求票票,求收藏~~~ 第二十三章 过往恩怨心中有执 花茗堂。 当苏奕抵达时,只有文老太君一个人坐在那。 她白发苍苍,虽已八十岁,但精神矍铄,坐在那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势。 “三少爷,这里除了你我之外,再没有其他人,就不必跟老身行礼了。” 文老太君指着殿宇一侧的一张座椅,神色冷淡,“坐。” 三少爷! 这样的称呼,让苏奕眼神泛起一丝恍惚。 这一世的他,是玉京城苏家的一名庶子,排行第三,上边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边还有一个弟弟。 不过,由于他是庶出,再加上母亲叶雨妃死得早,让他从小到大备受冷落,地位连苏家的一名管事都不如。 “老太君找我何事?” 苏奕暗自摇了摇头,随意坐了下来,仪态闲适。 在整个苏家,只有他知道,文老太君梁温璧年轻时,是玉京城苏氏的一名女婢,服侍在苏家族长苏弘礼身边三十年之久。 而苏弘礼,便是苏奕这一世的父亲! “何事?” 老太君眼神冰冷,道,“刚才发生在寿宴上的一件件事情,三少爷难道都忘了?” “别人或许都会认为,傅山、聂北虎和黄云冲三人是冲着灵昭这丫头而来,但我可不会!” “现在,我只问三少爷,有没有要跟我解释的?” 她言辞咄咄逼人,声色俱厉! 换做是以前的苏奕,怕是已经被老太君身上的气势震慑。 可现在,又哪会被一个小老太婆唬住了? 不过,苏奕也有事情要问文老太君,倒也没有计较这些,云淡风轻道: “若我推测不错,他们此次的确是冲着我的面子而来。” 啪! 文老太君明显动怒,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老脸阴沉可怖,厉声道: “三少爷,你可还记得一年前入赘文家时,你父亲让我转告你的话?” 不等苏奕开口,她一字一顿道:“敢以苏氏之名义行事,必诛之!” “敢踏入玉京城半步,必诛之!” 气氛陡然变得压抑无比。 这番杀气腾腾,冷酷无情的话,的确是苏奕父亲苏弘礼所说。 正因如此,苏奕入赘文家这一年里,别说是广陵城的人,就是文家上下,也只有文老太君一个人知道他的身份。 “老太君是以为我用苏家三少爷的名头,才让傅山等人前来赴宴的?” 苏奕不禁笑起来。 文老太君眉头紧皱,神色愈发寒冷,“难道不是?” “是与不是,你可以去问问傅山他们,以你如今所掌握的力量,想要打探这点消息,应当绝非难事。” 苏奕口气随意,“而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苏奕现在不会用苏氏一族的名义行事,以后……也绝对不会!” 他眼神淡然,瞳孔深处却隐隐有睥睨意涌动。 堂堂玄钧剑主,何须借这点虚名行事? 文老太君明显一怔,忍不住重新打量苏奕一番,心中涌起说不出的陌生感觉。 就好像她所熟悉的那个三少爷,一下子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沉默片刻,她这才说道:“这件事,我自会查清楚!” 苏奕笑了笑,没有再解释什么。 “虽然我暂时不清楚傅山、聂北虎他们为何那般看重你,可我不得不说,在玉京城苏氏眼中,像傅山这等角色,就如地上的小小蝼蚁,根本不必苏氏自己动手,只要一句话,他们便死无葬身之地!” 文老太君神色冷漠,在说到玉京城苏氏时,语气中不自觉流露出一股傲意。 “所以,我劝你最好安分一些,否则,和你有关的人怕是都会因你而遭难!” 苏奕回忆了一下玉京城苏氏的情况,也不得不承认,文老太君此话并不夸张。 玉京城乃大周皇都。 而苏氏一族,则名列玉京城四大顶尖世家中! 相比起来,广陵城仅仅只是云河郡十九城之一,傅山、聂北虎这样的角色,在苏家面前,的确根本不够看的。 称得上天壤之别! 只可惜,文老太君并不清楚,苏奕根本就没打算借任何人的力量行事! 别说是傅山,就是玉京城苏氏,在他眼中也就是世俗人间的一个小势力罢了,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傅山和苏家比,的确逊色不少,可在今日寿宴上,文家却需要仰仗傅山来撑场面。” 苏奕神色平淡道,“老太君,如此看来,现如今的你,怕是很难再得到来自玉京城苏家的帮助了。” 一句话,却似戳痛了老太太的心,她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见此,苏奕不再多言。 以前的文老太君,终究只是苏家一个婢女罢了。 再加上这些年来,她早已不在苏家效命,苏家焉可能还会惦念她这样的婢女? 深呼吸一口气,文老太君面露讥讽,道:“没想到,才入赘我文家一年时间而已,三少爷的嘴巴也变得如此了得。” 苏奕听出了一丝恼羞成怒的味道,不以为意地笑道:“老太君,人都是会变的。这次前来,我也有事想要请教老太君。” 文老太君眉毛微皱,道:“和苏家有关?” 苏奕点头道:“不错,我想知道,在我入赘文家这件事上,究竟是谁的主意?” 文老太君沉默片刻,道:“是小主母提的建议,你父亲做的决定。” “游青芝?” 苏奕眸光深处寒芒一闪。 文老太君口中的“小主母”,便是他的父亲苏弘礼所娶的第四个妻子,名叫游青芝。 “不错。” 文老太君点头,她并不意外苏奕会直呼对方名字。 当年在苏家,谁都清楚,小主母游青芝最瞧不上的,就是苏奕这个庶子! “以她的性格,当初在得知我修为尽失后,为何不杀我灭口?她应该最清楚,我心中对她恨意十足,不杀了我,终究是个隐患。” 苏奕有些不解。 文老太君不禁冷笑,看向苏奕的眼神充满怜悯,“三少爷,你母亲死的早,连你父亲也视你为孽子,从不关心。再加上你修为尽失后,和废人也没区别,也配‘隐患’二字?” 顿了顿,她继续道:“但不管如何,你身上毕竟流淌着苏氏的血,小主母若杀了你,必会引起你父亲不满和排斥,这就得不偿失了。小主母那等绝顶聪明的人,自不会干出这等蠢事。” 苏奕一阵沉默。 说起来,他这个苏家庶子的命运可真够惨的。 四岁时,母亲叶雨妃身染重病,最终撒手人寰。 从那时起,他的处境就变得极为窘迫困顿。 他的父亲苏弘礼根本不待见他,对他不管不问。 连带着整个苏家上下,都没人敢跟他亲近,让得他备受冷落。 而随着年龄渐长,接触的事情越来越多,他开始怀疑当年害死母亲叶雨妃的凶手,便是父亲苏弘礼! 这让他内心又是痛苦又是愤恨。 最终,在四年前,他选择前往青河剑府修行,试图通过踏上武道之路,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可仅仅三年后,因为觉醒前世记忆的缘故,让得他修为尽失,最终在苏家力量安排下,成了这文家赘婿…… “前十七年的我,过得的确太憋屈了一些。”苏奕暗自感慨。 他之前梳理自身记忆,发现自己这一世对父亲苏弘礼、小主母游青芝的恨意,早已成了心中执念。 “这个执念,自当由现在的我来化解。” 苏奕眸子重新变得平静下来。 执念不消,必影响以后的证道路! “对了,我前阵子刚听说一件轰动玉京城的大事。” 文老太君忽地开口,眼神玩味,“你弟弟苏伯泞,虽只十六岁,如今已是聚气境“化罡”期强者,被视作“玉京八秀”之一。” “大周皇室已答应,只要你弟弟十八岁之前踏入养炉境,成为武道宗师,就送他前往大周第一圣地“潜龙剑宗”修行!” 苏奕一怔,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穿玉袍俊秀少年的模样。 苏伯泞。 小主母游青芝之子,苏弘礼膝下最小的儿子,也被视作苏家嫡系子弟中,武道天赋最高的绝世奇才! 游青芝虽是苏弘礼的第四个妻子,可毕竟是正室,故而苏伯泞是嫡出。 相比起来,苏奕的母亲叶雨妃则是妾室,苏奕自然就是庶子。 总之,当年在苏家的时候,无论哪一方面,苏奕这个庶子虽然是兄长,却根本就无法去和苏伯泞相提并论。 “十八岁成武道宗师?这也算绝世奇才?” 苏奕暗自好笑。 他自然知道,文老太君是故意拿此事刺激他。 可她注定想不到,在自己眼中,十八岁的武道宗师,在大荒九州一抓一大把,不要太多,根本没什么可在意的。 “若无其他事情,我先告辞了。” 苏奕起身决定离开。 他已确定了一些事情,不打算再逗留。 “且慢。” 文老太君叫住他,“三少爷,在你临走前,老身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话时,她从袖口中拿出一块银色玉符,举起给苏奕看,“三少爷可知道这是何物?” 这块玉符约莫三寸大小,通体银色,似玉非玉,泛着一层淡淡的辉光。 苏奕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 ps:咳咳,收藏快破3千了,破了晚上6点就继续加更~ 第二十四章 年少无知自以为是 仅仅一眼,苏奕不由讶然道:“元符?” 所谓元符,就是由踏入元道的修士所炼制,其内灌满元力,拥有诸般不可思议的力量。 搁在这大周境内,踏入元道的存在,已被视作陆地神仙。 而由这等人物炼制此等宝物,绝对堪称是万金难求的重宝! “不错,此符名唤‘星刃’,乃是你入赘文家的当天,由你父亲所赠,捏碎此物,一击便可灭杀武道宗师!” 老太君先是小心翼翼将玉符收起,这才一挺腰杆,脸上露出骄傲之色,“而此宝,便是我文家最大的依仗。” 苏奕暗自摇头,一枚元符而已,值得这般骄傲? “老太君跟我说这些作甚?”他问道。 “三少爷,从你入赘文家到现在,除了遭受到一些挖苦和冷眼,可曾有任何人真正动手欺负你?”老太君问。 苏奕摇了摇头,“这倒没有。” 文老太君神色严峻,语带威胁,“那三少爷你听好了,我不管你心中是否恨文家,可以后若敢做出一些对文家不利的事情,我必饶不了你!” 苏奕这才明白,刚才老太太拿出那一枚元符,无非就是要借此威慑自己罢了。 他笑了笑,没有再逗留,转身而去。 “这小子怎地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直至苏奕的身影消失在花茗堂之外,老太君这才收回目光,眉头却一点点皱了起来,神色明灭不定。 “今日的事情,要不要写信告诉苏家?” 许久,她发出一声长叹,做出了决断,“罢了,苏家的事情,早已不是我一个外人能掺合,只要这小子不做对不起文家的事情,我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寿宴还在进行,气氛热闹喧嚣。 当苏奕返回时,就见文少北等文家的年轻一代,皆众星拱月般拥簇在一人身前。 连文灵雪也都在其中。 被拥簇的是文珏元,族长文长镜之子,一个有着搬血境大圆满修为的俊杰,是文家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 当然,和李家的李默云相比,名气就稍逊一些了。 “苏哥,您回来了。” 当看到苏奕,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酒桌前的黄乾峻噌地起身,露出热情的笑脸。 苏奕点了点头,道:“寿宴已进行大半,你怎地还不走?” 黄乾峻讪讪道:“苏哥不离开,我哪有离开的道理,无论如何,我都得陪到底!” 苏奕哦了一声,哪会看不穿黄乾峻和其父亲黄云冲的心思? 无非是想“丧事喜办”,把昨天的祸事视作一个契机,跟自己修缮关系,最好还能跟自己再拉近一些距离! “苏奕,珏元堂兄有话对你说,快跟我过去。” 不远处,文少北忽地走来,眼神倨傲,措辞生硬。 苏奕抬眼看了看不远处,就见被众人拥簇的文珏元,目光正朝自己看来,神色间挂着一丝矜持之色。 苏奕目光重新看向身前的文少北,神色平淡道:“去告诉他,想说话可以,让他自己过来。” 在刚来参加寿宴时,这文少北就语带轻蔑,喝斥苏奕身为赘婿不够资格列席于此。 之后,文少北更借机损了文长泰一把,让文灵雪愠怒不已。 现在,他竟又充当起了文珏元的狗腿子! 苏奕自然不会客气了,言辞间也把文少北视作跑腿的角色。 “你……你说什么?” 文少北发愣,一个赘婿,竟还敢在他面前摆谱? 黄乾峻第一时间凑过来,眼神暴戾森然,道:“你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听不懂人话?” 文少北浑身一僵,心中发憷。 在广陵城,黄乾峻是大名鼎鼎的纨绔,骄横跋扈,狠辣残暴,在年轻一代中,很少有不怕黄乾峻的。 文少北自然不例外。 他艰难地吞了吞吐沫,低声道:“黄少,此事和你无关……” 黄乾峻呸地一声打断,“若不是今日是你家老太君寿宴,信不信我敢在这里就弄残你?” 文少北脸色发青,额头直冒冷汗,彻底蔫了。 黄乾峻鄙夷道:“瞧瞧你那窝囊样子,以后若还想在广陵城混,就赶紧滚去回话!” 文少北简直如蒙大赦,一溜烟跑了。 目睹这一幕幕,苏奕不禁暗自哂笑,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文家这年轻一代,没几个堪大用的。 “苏哥,您可别怪我多事,我只是看不惯,一个文家旁系的小角色而已,却敢对苏哥您不敬,简直活腻歪了!” 当面对苏奕时,黄乾峻顿时变得乖顺无比,眉眼间都带上谄媚之色。 “你倒是能屈能伸。” 苏奕啧了一声。 黄乾峻也不知听出话中的讽刺没有,自顾自嘿嘿直笑。 “什么?苏奕竟敢让珏元堂兄过去找他?” “不自量力!” ……不远处,当文少北返回不久,那些拥簇在文珏元身边的少年少女们一阵骚动,又是诧异,又是愤慨。 文灵雪也在,暗呼不妙,连忙匆匆跑向苏奕。 “姐夫,你快走,文少北那家伙在珏元堂哥面前挑拨离间!” 文灵雪飞快道,细腻白皙的俏脸上尽是焦急。 “这次你倒是误会文少北了,他说的是实话,是文珏元想跟我谈,而不是我想跟他谈,他难道不该主动点?” 苏奕笑着开口。 黄乾峻在一侧点头:“苏哥所言极是!” 文灵雪不禁呆住,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此时—— 不远处的文珏元已大步走来,其身后跟着文家一众年轻一代人物,附近一些宾客的目光都不禁被吸引过来。 “我倒是没想到,你苏奕现在的架子,可越来越大了。” 文珏元在苏奕面前伫足,下巴微抬,眼神泛起慑人的精芒。 在文家,他是年轻一代的领袖人物,向来是一呼百应。 可苏奕一个赘婿,却竟当着众人的面,拒绝前去见他,这让他心中颇为不悦。 “文珏元,是你先摆谱的好不好?” 黄乾峻嗤地笑起来,“距离不到十丈之地,你却让文少北当狗腿传递消息,若论起来,你的架子可着实不小。” 他今日是客人,又是黄云冲嫡子,纵然修为远不如文珏元,可也谈不上畏惧了。 文少北羞愤交集,当着所有人面,被骂狗腿,让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文珏元眉头皱起,冷冷扫了黄乾峻一眼,“这是我文家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 说着,他目光已看向苏奕,神色淡然道:“你不用怕,我可不屑于去欺负你这样的废人,若传出去,反倒会让我的名声受累。” 旁边不少人都不禁笑起来。 “你想跟我聊的就是这些?” 苏奕负手于背,波澜不惊。 文珏元斟酌了一番,这才说道:“我只是要告诉你,今日寿宴上,城主大人他们是冲着灵昭的面子而来,虽说你是灵昭的夫君,可你终究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赘婿!” 这番话,贬低意味十足,附近那些文家年轻人笑得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赘婿,无论在大周任何地方,从来都上不得台面! 文珏元这番话,差不多等于代表着他们这些文家族人的心声。 却见苏奕浑不见怒,反倒摇了摇头,眼神泛起一丝怜悯。 “哈哈哈……” 而黄乾峻已经再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绝对是他今天听到最大的笑话! 别人不清楚,他哪会不知道,无论是傅山、聂北虎,还是他老子黄云冲,今日全都是冲着苏奕而来? 这些文家年轻一代,完全就是有眼无珠,欠收拾! 文灵雪内心原本又是担忧,又是愤怒,打算为苏奕辩驳,可黄乾峻那夸张的笑声,却让她错愕,有些措手不及。 何止是她,文珏元等人也都有些懵,这他妈有什么好笑的!? 黄乾峻这厮怕不是个傻子? 文珏元厌烦地扫了黄乾峻一眼,目光重新看向苏奕,冷冷道: “以后,你若敢借灵昭的名头胡作非为,狐假虎威,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这番话,你最好牢记心中!” 说罢,他转身而去。 一副不屑与苏奕浪费口舌的姿态。 其他文家年轻人连忙纷纷跟着离开。 “珏元堂兄今天的表现,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文灵雪咬着莹润樱唇,亮晶晶的美眸带着怅然失落之色。 以前,她对文珏元颇为钦佩,视其为兄长般对待。 可刚才那一幕幕,却让她对文珏元的感观变得差劲起来。 “归根到底,还是年少无知,自以为是,这是大多数年轻人的通病。” 苏奕轻声道。 旁边的黄乾峻浑身一僵,内心泛起浓浓的苦涩。 前天在聚仙楼时,自己可不就是“年少无知,自以为是”,才被苏奕收拾了一顿,就此酿下大错? 连自己老子黄云冲都被拖下水了,实在是不应该! “灵雪,你跟我来。” 这时候,苏奕已彻底没有了在寿宴上逗留的心思,转身离开。 “噢。” 文灵雪第一时间跟上,她也感觉今日的寿宴挺没意思的。 “苏哥,你怎么就能说走就走,那……那我呢?” 黄乾峻禁不住在内心呐喊,满面愁容。 他可不知道,坐在文家宗族大殿内的黄云冲、聂北虎看似在谈笑,实则一直关注着大殿外有关苏奕的一举一动。 当察觉到苏奕离开,两人对视一眼,皆不约而同地起身告辞。 这两位大人物,都懒得再待下去消磨时间了…… —— ps:虽然收藏没破3k,但还是加一下更吧。 还有,谁给主角起名叫“苏姨”的?简直…… 第二十五章 玄素灵玑诀 夕阳残照,晚霞如火。 庭院中的青枣树在风中沙沙作响。 “姐夫,其实我心中一直有话想对你说。” 刚走进庭院,文灵雪却忍不住主动开口了,声音娇润清甜。 今天她一身淡雅素净的长裙,修长的娇躯在天光下散发着蓬勃朝气,清纯明净,煞是美丽。 苏奕一怔,声音柔和道:“怎么了?” 文灵雪面露一抹愧色,道:“姐夫,七天前是我和父母、大伯他们一路把姐姐送走的。” “本来,我是打算通知你的,可娘不让……” 说到最后,她螓首低垂,已带上愧疚之意。 苏奕这才恍然,明白过来。 七天前,文灵昭启程前往天元学宫远行,整个文家上下在送行这件事上,直接忽略了他这个上门女婿。 不过,苏奕并不意外。 他和文灵昭之间的关系甚至不能用陌生人来形容。 成婚当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时隔一年,七天前那个晚上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虽为夫妻,可从成婚到现在,两人之间却竟都没说过一句话。 连一个字都没说过。 形同陌路也不过如此。 可苏奕却没想到,文灵雪却竟把这件事一直惦记在心中。 文灵雪蹙着柳眉道:“还有,我听说那魏峥阳无比可恶,说了一些荒唐过分的话,姐夫,你可千万别跟那种小人一般见识。” “我最了解我姐,她虽性情冰冷了一些,可绝对不会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情。” 少女言辞中,有担忧、有安慰。 苏奕凝视着少女那白皙灵秀的俏脸,怔了片刻,油然感叹道: “这世间的佛门菩萨我见过不知凡几,可如你这般善良的,还没见过几个。” 他心中泛起久违的暖意。 前世的他,一心问道,性情杀伐果断,脚踏着尸山血海才一步步问鼎大荒九州之巅。 连他那九个弟子都对他既敬又怕。 而今世,自己身为大周玉京城苏氏的一名庶子,自幼备受冷落,养成了孤僻阴沉的性情。 纵然是在青河剑府修行的那三年,也因为性情太过阴郁孤峭,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直至修为尽失,入赘文家,这对当时的自己而言,就如跌落深渊,打击实在太大,整个人都如同行尸走肉,心如死灰。 就是在这等情况下,整个文家上下,只有文灵雪一人真心待他好! 她曾花费心思在庭院中栽种了一片沐阳花,希望自己每天看到那些沐浴阳光盛放的金黄花朵时,心情会好一些。 曾小心翼翼地陪在自己身边,轻声细语地说着一些书本上的大道理,试图为他开解心中的烦闷,予以安抚和鼓励。 也曾花尽心思去烹煮各种美食,亲自送到几乎足不出户的自己身前。 ……虽然,那时候的他,从来都没有理会过这些关怀。 可现在,随着觉醒前世记忆,再想起文灵雪在这一年里为他所做的点点滴滴,心中,焉能不感动? 少女娇俏明媚,有一颗剔透明净的善良心! “姐夫,你……当时真没有为此生气?” 文灵雪扬起俏脸,一对清澈剔透的眸凝视苏奕,语气有些不确定。 “你啊,就是想的太多了,你姐姐怨恨和抗拒这桩婚事,情有可原。至于其他人的看法,我若是在乎,怕是早已被气死了。” 苏奕笑说道。 文灵雪才彻底松口气,文灵雪眯着月牙似的眼睛,笑嘻嘻赞道:“姐夫,你心胸最宽广了!” 心胸宽广? 苏奕眼神有些古怪,在大荒九州的时候,谁不知道他苏玄钧是个绝不肯吃亏的主,向来“睚眦必报”? 不过,自己这小姨子实在是招人喜欢啊! 他不禁问道:“灵雪,我也有一件事想问你,从我入赘文家以来,整个文家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瞧不起我,可你为何却这么关心我?” 文灵雪毫不犹豫道:“我从不认为我姐姐嫁的男人是个废物。” “还有,我……我也不信姐夫是窝囊废!” 说到这,少女那精致俏丽的小脸上泛起坚定之色。 苏奕笑起来,道:“为何你不信?” 文灵雪那一对漂亮清澈的大眼睛盯着苏奕看了片刻,忽地扑哧笑起来,理所当然道: “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是窝囊废啊。” 得到这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苏奕都不禁怔了一下,旋即忍不住大笑起来,挑起大拇指,赞道: “有眼光!” 文灵雪嘿嘿笑起来,清纯如画。 苏奕道:“灵雪,我听说再过一个月,你们松云剑府就要举行年终大比了?” “对。” 文灵雪点头,俏脸上的笑容消失,苦恼道,“以我现在的修为,怕是很难进入大比的前十名,毕竟,我才进入松云剑府修行一年时间。” 若能在年终大比中进入前十名,便能进入松云剑府的“甲院”。 而只要成为甲院弟子,等于就拥有了前往云河郡“青河剑府”修行的资格! 松云剑府的影响力仅仅只局限于广陵城,而青河剑府则足以影响云河郡十九城! 两者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学府。 “前天时候,我忘了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不过现在给你也不晚。” 苏奕从袖口中取出一卷书籍,轻声道,“这是一门吐纳呼吸法,虽谈不上顶级,但却最适合现在的你修炼。坚持修炼一个月,足以让你在年终大比中跻身前十名了。” 文灵雪睁大眼睛,吃惊道:“真的?” 苏奕笑着将书籍递过去,道:“我还能骗你不成?对了,莫要跟其他人说起此事,记下这门妙诀的奥妙后,切记立刻将此书烧掉。” 说到最后,他神色已变得严肃起来。 没办法,他送给文灵雪的呼吸法名唤“玄素灵玑诀”! 虽然只记载着“搬血境”的修炼之道,可完整的玄素灵玑诀,却名列大荒九州“皇境奇功榜”前十之列! 当年,苏奕曾将此法门传授给小徒弟青棠,正是凭借此功,青棠在修行之路上高歌猛进,一举证道皇境,成为名闻天下的“青棠女皇”! 若这等妙诀泄露出去,哪怕仅仅只记载着搬血境的修炼妙谛,可依旧会给文灵雪惹来不少麻烦。 这是苏奕不希望看到的。 文灵雪心中凛然,将书籍小心收起,狠狠点头道:“姐夫,我听你的。” 她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已得到了一桩足以令天下修武者疯狂的“机缘”! 否则,此时怕不会这般淡定了。 苏奕也没有多解释,似这种妙法,他手中多的是。 在前世,世间皆知他苏玄钧拥有“千般妙法,万般神通”,这可绝非夸张。 “你若是有空闲,每隔七天,来见我一次,到时候,我帮你指点搬血境的武道奥义。” 苏奕叮嘱道。 文灵雪清眸发亮,满心欢喜,“我一定来!” 她知道,姐夫现在虽然修为尽失,可当年也曾是青河剑府的外门剑首,是名扬云河郡的风云人物。 有姐夫指点,自己何愁无法在年终大比中名列前十? “快回去吧,若你娘发现你在我这里,免不了又要大发雷霆了。” 苏奕说着,自己都不禁笑了。 他那个丈母娘,脾气可泼辣之极。 文灵雪心虚似的左右瞟了一眼,旋即吐了吐丁香小舌,飞快道:“姐夫,那我先走了。” 少女身影轻盈翩然,转身离去,看得出来,她心情很不错。 目送少女的倩影消失在庭院外,苏奕这才转身返回自己房间。 虽然已是暮色十分,文家老太君的寿宴依旧在热热闹闹地进行着。 只是这一切,都已经和苏奕无关。 文灵雪也没有再去参加寿宴。 返回自己房间后,她先沐浴了一番,纤秀苗条的身影裹着浴袍,懒洋洋爬在了床上,一对晶莹雪白的小腿时而抬起,时而又拍落床上,让得被浴袍掩盖着的大腿也若隐若现。 少女刚沐浴过,灵秀清美,慵懒娇俏。 她迫不及待翻开苏奕所赠的书籍。 书籍很薄,只十多页,上边的字迹铁画银钩,隽永飘逸,仅仅看着便赏心悦目,令人心神静谧。 “姐夫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好看!” 文灵雪心中赞叹了一声,旋即就被那字迹中蕴藏的妙谛吸引了心神。 书籍中虽然只记载着玄素灵玑诀“搬血境”的法门,可也极其晦涩玄奥,字字之间,皆有大玄机。 别说文灵雪,纵然让大周国那些道行高深之辈,短时间内也根本不可能将其中奥义全部领会。 还好,在修炼之法的文字旁边,还有苏奕亲手撰写的注解,这让文灵雪在参悟时并不费力。 凌晨时分,月影西斜。 文灵雪终于将修炼之法通读了一遍,那灵秀绝俗的脸庞上泛起恍惚之色,心中更泛起难掩的震惊之意。 她纵然再年少,可也并非不懂修行之人。 哪会不明白,苏奕所赠的这门妙法何等强大? 与之对比,无论是文家祖传的修炼之法,还是松云剑府所传授的修炼之法,简直是疏漏粗鄙之极! “怪不得姐夫会叮嘱让我不要将此妙诀泄露,嗯,他肯定是担心这门妙诀给我招惹来麻烦……” 文灵雪怔怔,隐约明白了苏奕的良苦用心,她心中也暖烘烘的,又是欢喜又是感动。 很快,她深呼吸一口气,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 心中默默对自己说: “灵雪啊灵雪,以后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也一定要帮姐夫找到能够重新修炼的办法,姐夫他现在……已经够可怜了……” 第二十六章 意外收获 深夜。 苏奕盘膝而坐,一身气机运转,不断滋养和锤炼血肉之力。 这是松鹤锻体术中记载的搬血境第二重“炼肉”期的熬炼法门。 “修炼进境明显不如‘炼皮期’的时候了……” 许久,苏奕睁开眸,眉头微皱。 他倒不是嫌修炼速度慢,而是修炼获得的效果大不如前。 一是因为他日夜修炼所耗费的药材,大都是寻常货色。 二也是因为“炼肉”是搬血境第二重,修炼起来本就远比炼皮期要艰难一些。 “按照此等进境,当我将‘炼肉’层次修炼到圆满地步时,恐怕最少也得需要半个月时间。” 苏奕思忖。 半个月,并不算长。 可若能在修炼上节省更多的时间,自然更好。 “也不知黄云冲所赠的一对九叶王参品相如何,若能归我所用……” 想到这,苏奕不禁摇头。 他太了解丈母娘琴箐的性格了,这等宝物到她手中,注定不会吐出来。 刚想到这,庭院大门就被从外面推开,琴箐的声音随之响起: “吃白饭的,快出来见我!” 声音透着颐指气使的味道。 苏奕一怔,还真是巧了。 他当即起身,从房间中走出。 就见月色下,琴箐一身墨绿华裳,成熟韵致的身段摇曳生姿。 她虽然已人到中年,可她容颜却光洁明艳,美丽端庄,肌肤雪白,保养的极好,也不怪其两个女儿的姿容都那般出众。 “找我有事?” 苏奕走上前,入赘文家的这一年里,他就没叫过文长泰和琴箐夫妇一声父母。 琴箐也不在意。 今天在寿宴上,傅山、黄云冲、等人的到来,让她在一众大人物面前扬眉吐气,大出风头,心情格外好。 连此刻看向苏奕时,都感觉比以前顺眼了一些。 她直接道:“你也清楚,今天黄云冲送了我们家一对九叶王参,傅山大人也送了一个礼盒。我想问问,你打算如何处理?” 苏奕不免意外,丈母娘那等精明的人,竟还会主动来跟自己商量? 他随口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琴箐冷哼了一声,发起牢骚,“也不知老太君怎么想的,非要把这两分赠礼交给你这个吃白饭的!” 苏奕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老太君是清楚内情的人,知道傅山、黄云冲所送赠礼,是要给自己的。 这等情况下,自然不会让琴箐贪墨了,否则若让傅山他们知道,极可能就会把这笔账算到文家头上。 琴箐瞪着苏奕,说:“你听好了,这两分礼物是给你和文昭的,也就是说,你只能拿你自己那一份!” 她把手中拎着的两个礼盒拿出,先打开第一个。 其中摆着两株雪白的王参,参须如絮,根根晶莹,一股清香也随之在庭院中弥散开。 让人只闻一口便精神一振,心旷神怡。 琴箐暗自吞了一下口水,心中愈发痛恨埋怨强插一手。 否则的话,似这等珍贵无比的宝贝,她一根参须都不会给苏奕! “你挑一个吧。” 她咬牙开口,故作淡定。 苏奕暗自好笑,一眼就看出,丈母娘此刻的内心如若滴血。 他说道:“还是你挑吧,剩下的归我。” 琴箐神色缓和不少,道:“你小子倒是还有点孝心,不枉我们家白养活了你一年时间!” 说着,她似是生怕苏奕反悔,眼疾手快,把一株看起来明显小一号的王参拿出,递给了苏奕,“喏,这个给你。” 苏奕眼神古怪,伸手接了过来。 九叶王参已称得上是灵药,而灵药的品相好坏,可不是看个头大小的。 像这一株个头小的王参,品相反倒更出色一些…… 琴箐人虽漂亮,可却不曾修炼过,哪会清楚这些门道? 她喜滋滋地扣起礼盒,说道:“这一株大的,就留给文昭了,她如今在天元学宫修行,肯定用得上。” “还有这个礼盒,傅大人说必须交给你和文昭开启,你自己打开看看吧。” 她又把第二个礼盒拿出,递了过去,眼神也透着好奇。 今日寿宴上,她可是清楚看到,当那些大人物得知傅山是代替一位贵人前来赠礼时,全都被惊到了! 那位能使唤得了傅山的贵人是谁? 至今还是一个谜团。 可越是神秘,就越令人敬畏和好奇。 琴箐自然也不例外。 随着苏奕掌指发力,那由稀罕墨玉雕琢打磨而成的礼盒开启,顿时一抹淡金色的辉光如雾般溢散出来,在这夜色中耀眼十足。 琴箐睁大眼睛,呼吸微滞,神色间涌起震惊、痴迷、狂热之色。 那是一对戒指,呈紫金色,晶莹璀璨,左边一只戒面雕琢出镂空凰鸟的造型,栩栩如生,一对眸是镶嵌着的两颗细碎红宝石。 右边一只戒面则是盘绕着的一条龙,昂首仰天,虬须飘然,活灵活现。 这是一对戒,龙凤呈祥! “发了发了,这绝对是世间罕见的瑰宝,价值无量!” 琴箐心脏砰砰剧跳,两眼发光,俏脸上毫不掩饰狂喜之色。 就是苏奕,此刻也不禁讶然。 这一对戒指的确不简单,由品相顶尖的“紫纹赤金”制作而成,这本身就是一种“灵料”,蕴含灵气,非寻常的金银可比。 像那凰戒的眼睛是由“绯红灵钻”雕琢,别看只芝麻粒大小,却价值万金! 再看龙戒的眼眸,则是“黑曜灵晶”制作,这可是蕴含着丰富灵气的灵材,搁在这大周世俗世界中,堪称无价之宝! “萧天阙和紫堇爷孙俩倒是大手笔。” 苏奕暗道。 这一对戒指,搁在大荒九州中的话,谈不上稀罕。 可在这大周境内,绝对称得上瑰宝二字。 琴箐忽地清了清嗓子,目光灼灼道:“苏奕,不如……我帮你们收藏着这一对戒指,等灵昭回来了,再一起交还给你们?” 苏奕笑起来,哪会看不穿琴箐的小心思? 他爽快道:“你看着办就是。” 琴箐玉容一阵阴晴不定,什么叫她看着办? 她就是想死扣下来,可关键是老太君不答应啊! “似这等瑰宝,却被你这吃白饭的得到,简直暴殄天物!” 琴箐咬牙切齿,拿起那只龙戒,恶狠狠地递了过去,“给!拿着!别弄丢了!” “那我可就收下了。” 苏奕笑着过来。 他很清楚,琴箐就是再泼辣精明,可却绝对不敢违逆文老太君的命令。 “咦,这里还有一封信。” 琴箐从礼盒底部拿出一封密封的信函。 当看到信函上写着“苏先生亲启”的字样时,不禁一呆,“苏先生?这是谁?” “给我的。” 苏奕直接将信函拿过来。 “就你?还苏先生?” 琴箐嗤地笑起来,似听到了个笑话。 不过,整个文家中只有苏奕姓苏,并且这份礼物本就是给苏奕夫妇的,琴箐倒也没有怀疑什么。 “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先回房间了。” 苏奕微微一笑,没有理会琴箐话语中的挖苦,转身而去。 “等灵昭以后回来,一定得把那一枚戒指夺过来!” 琴箐暗自咬牙,狠狠跺了跺脚,转身走了。 返回自己住处,当目光一扫房间中堆积如山的礼物时,琴箐的心情顿时变好起来。 此次寿宴上,她和文长泰不止大出风头,连带着还有不少大人物都纷纷主动示好,顺带还送给他们夫妇不少礼物。 此刻目光看着这琳琅满目的礼品,琴箐笑得一对丹凤眼都眯起来,还是灵昭这丫头有出息! “夫人,是不是该歇息了?” 文长泰走来,一把揽住琴箐纤细柔软的腰肢,嘴唇已朝琴箐雪白的鹅颈上凑去。 他今天心情也无比高兴,多喝了一些酒,兴致很高。 啪! 琴箐一巴掌打在文长泰手上,身子撑开对方的手臂,没好气道: “滚一边去,每次都让老娘不上不下的,什么时候把身板练好了,什么时候床上见。” 她喜滋滋地来到那一堆礼物前,开始清点起来。 见此,文长泰一声长叹。 同样的夜色下。 苏奕坐在书桌前,将信函拆开,取出一张信笺。 信笺是萧天阙所写,字里行间透着恭敬,内容大多是寒暄。 在最后才说,因为宗族有紧要事情,他和孙女紫堇已启程前往云河郡,若苏奕有事,可以让城主傅山去解决。 总之,这就是一封辞别信。 看过之后,苏奕随手将信笺低到烛火前点燃。 对于萧天阙和紫堇的心思,他大概也能猜出一二,无非是想进一步稳固和自己的关系罢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有了这一株九叶王参,倒是可以让我节省许多修炼的时间。” 苏奕目光重新看向书桌,一株雪白的灵参静静搁在那。 按照品相划分,世间灵药可以分作九品。 一品为末,九品为最。 眼前这一株九叶王参,就是一种二品灵药,足以让“聚气境”人物视若珍宝! “黄云冲为了修缮和我之间的关系,倒是舍得下血本。” 苏奕暗道。 一对二品灵药层次的九叶王参,价值可珍贵之极,起码在广陵城的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 而后,苏奕的目光又看向了那一只由“紫纹赤金”制作的龙形戒指,心中微微一动。 第二十七章 宗师弟子 紫纹赤金是一种灵料,可以充当炼器的绝佳材料。 虽然这枚戒指所含的紫纹赤金极少,可熔炼之后,掺入凡铁中,也能铸就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剑! 而戒指镶嵌的“黑曜灵晶”看似芝麻粒般微小,可蕴藏的灵气却极为充沛,可抵得上一块“一阶灵石”的力量! 在大荒九州,灵石作为一种修炼必须之物。 灵石的大小、品相皆有着极为严格的标准和规定。 由此,世间灵石划分成了九个品阶。 一阶为末,九阶为最。 三阶以下灵石,已经足够满足武道四境的修炼需求。 当然,这是指大荒九州。 在大周这等世俗国度中,也存在有灵石。 但几乎都是一阶、二阶的水准。 即便如此,也已被视作珍贵宝贝,只有顶尖大宗族中才拥有。 像广陵城三大宗族,垄断着全城各种赚钱的生意,可每个宗族中所储藏的一阶灵石,也绝对超不过上百之数! 这戒指上的“黑曜灵晶”有两颗,也就是相当于两块“一阶灵石”,再加上此戒指由紫纹赤金炼制,其价值自然非同凡响。 “等抽个时间,去城中找个铁匠,用这紫纹赤金为辅料,炼制一把剑随身佩戴……” 思忖时,苏奕指尖用力挑动,镶嵌在戒指上的两颗“黑曜灵晶”滚落在掌心内,熠熠生辉。 而后,苏奕盘膝而坐,双手各持一颗黑曜灵晶,运转一身气机。 一股澎湃精纯的灵气瞬息如决堤洪水般涌入苏奕体内,在气机的调动下游走周身上下,一身的气血也随之沸腾般产生强劲的律动。 那等效果,比在大沧江畔的桑林地修炼都要好上数倍! 苏奕清晰感觉,自己的血肉正在进行一场深层次的锤炼,仿似置身在灵力洪炉中接受千锤百炼,进境惊人。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一样的夜色中,广陵城第一宗族李氏。 宗族大殿,一片压抑。 砰! 宗族大殿内,族长李天寒将手中茶盏摔得粉碎。 “这件事,绝不能就此算了!” 李天寒脸色阴沉,杀机腾腾。 坐在大殿两侧的一众李家大人物浑身一哆嗦,噤若寒蝉。 今日发生在文家老太君寿宴上的事情,他们都已经知晓。 可谁都没想到,黄家之主黄云冲会突然反水! 更让他们意外的是,连城主傅山、禁卫统领聂北虎都亲自为文家撑腰! 以至于到最后,族长李天寒和其子李默云只能狼狈而退。 这实在太丢脸了! 根本不用想,消息注定已经传遍广陵城,这无疑会沉重打击到他们李家的声誉和威望。 “回禀老爷,黄家族长回信了。” 一名老仆匆匆跑进大殿,躬身见礼。 “黄云冲这老东西如何说?” 李天寒沉声道。 他并未被怒火冲昏脑袋,心中很清楚,今日发生在文家的事情太过蹊跷,其中必有反常。 故而在返回家后,便派人前往黄家,试图从黄云冲口中打探一些“真相”。 老仆犹豫了一下,结结巴巴道:“黄家族长说,劝我们以后莫要和文家为敌,否则,必会招惹天大的祸患……” 满座哗然,错愕不已。 李天寒都怔了一下,旋即脸色变得无比阴沉,道:“这老东西真这么说?” 老仆连忙点头:“老奴断不敢有一字妄言。” “他就没有说原因?” 李天寒追问。 老仆摇头。 “这黄云冲定然是知道一些什么,可他却偏偏不说,明显是不安好心!” 一个李家大人物愤然道。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愈发感觉黄云冲的回答有问题! “父亲,我有话想跟您单独聊一聊。” 忽地,一直沉默的李默云开口。 李天寒眉头皱起,旋即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一众李家大人物很识趣地起身离开,没人敢有丝毫不满。 在李家,族长李天寒就是一位君王般的存在,说一不二。 只剩下父子两人时,李天寒这才道:“你想说什么?” “我认为,这一切的问题都出在文灵昭身上!” 李默云神色平静道,“您还记得么,当时,咱们在文家宗族大殿,哪怕父亲您提出要分掉文家一半的药草生意,黄云冲也并未主动开口反对。” 李天寒隐约有些明白过来似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当时是我要用黄家的力量一起压制文家,才会逼得黄云冲不得不表态。” “这倒也罢了,可在我提出要帮文灵昭解除婚约时,黄云冲却主动开口了。这就太反常了。” 李默云眸光闪动,“我们年轻一代的事情,何须他一个族长人物插手?更何况,这件事和他们黄家可根本没有干系。” 李天寒瞳孔微眯,彻底冷静下来,回忆在文家时的各种细节,顿时也意识到了这个反常。 李默云深呼吸一口气,继续道:“再后来,无论是聂北虎、还是傅山,他们在抵达后,并未反对我们李家分掉文家药草生意的事情,反倒是都一致反对孩儿插手苏奕夫妇的事,这……难道不奇怪么?” “难道这些反常……真的和苏奕夫妇有关?” 李天寒微微皱眉,“可那苏奕就是个废人,完全不值一晒。至于文灵昭,虽然已进入天元学宫修行,但也仅仅只是一名弟子罢了,根本不值得黄云冲、傅山、聂北虎这些老家伙如此维护。” 李默云摇头道:“父亲,您大概还不知道,我一直在关注文灵昭的事情,就在昨天时,我已得到一个大消息。” “什么消息?” 李天寒怔然。 李默云眼底泛起不易察觉的炽热之色,道:“文灵昭被天元学宫的副宫主‘竹孤青’看中,决定在三个月后的‘开宫大典’上,正式招收文灵昭为徒!” 李天寒脸色微变,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如此。” 竹孤青! 天元学宫三位副宫主之一,云河郡屈指可数的一代武道宗师。 她修炼武道至今才不过三十六年而已,堪称才情绝俗。 据传,她一身剑道造诣玄妙莫测,其掌握的“烟霞剑势”更是名传四方,被不少老一辈武道宗师都称赞不已。 若文灵昭成为她的徒弟,那简直就是鱼跃龙门,一步登天,身份和地位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位武道宗师的弟子,足以让一些宗族之主奉为座上宾! “怪不得黄云冲、傅山他们为了文家的事情,不惜和我李家对峙,原来文家出了个‘宗师弟子’……” 至此,李天寒彻底明白了,心绪却有些沉重。 这些年,他一直垂涎文家的药草生意,多次试图进行吞并。 就像今天文老太君寿宴上,若不是发生了一些意外,文家注定得交出一半的药草生意! 可现在的局势不一样,有文灵昭这位“宗师弟子”在,整个广陵城,谁还敢打文家的主意? “吾儿有何打算?” 李天寒沉默片刻,看向李默云。 一位宗师弟子,并且已成婚,想要将她追到手中,无疑太难了。 李默云神色平静道,“父亲,文灵昭在修炼上表现得越耀眼,就会衬托得苏奕越不堪和无能。可以说,苏奕就是一个污点,会对文灵昭的名声产生极坏的影响。”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虽不清楚,为何文老太君反对解除这桩婚事。但却敢肯定,文灵昭地位越高,就会越排斥苏奕。” 李天寒皱眉道:“默云,你究竟想说什么?” 李默云微微一笑,道:“孩儿对文灵昭自小一起长大,称得上青梅竹马,我对她的心意,也从不曾有过丝毫改变。” “为了她,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言辞平静,却有决然之意。 李天寒瞳孔收缩,“你要杀了苏奕?” “不错,只要苏奕死了,这桩婚事也就无疾而终,对灵昭是好事,对我也是好事,对整个文家而言,也是好事!” 李默云斩钉截铁,“所以,苏奕必须死!一个废人罢了,根本没有存活在世上的必要!” 李天寒凝视儿子片刻,忽地笑起来,欣慰道:“孩子,你的确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抉择。” “不过,在杀苏奕这件事上,断不能操之过急。” “谁都清楚,你对文灵昭情有独钟,并且今日在文老太君寿宴上,你已表露心意,这时候,若苏奕突然死了,谁都会怀疑到你头上。” 听完,李默云点头,神色平静中透着自信,道: “父亲放心,狮子搏兔,尚用全力,我自然不会在这件事上有丝毫大意,也断不会让人怀疑到我头上!” “好,为父就等着你以后把文家的‘宗师弟子’带回来!” 李天寒大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到了那时,再由我亲自出面牵线,相信文家上下断不会拒绝和咱们李家联姻了。” 李默云却心中一叹。 文灵昭成为宗师弟子已是铁板钉钉的事。 有了这层耀眼无比的身份,她还会愿意和自己这个青梅竹马在一起吗? “不管如何,终究要全力去争取!” 深呼吸一口气,李默云暗下决心。 ———— ps:开书到现在天天加更、存稿彻底没了,想哭…… 第二十八章 杏黄医馆 接下来数天,苏奕的生活极有规律。 清晨时前往大沧江畔桑树林中演武,中午返回城中采购药草,回家则煎熬药汤炼体。 仅仅三天。 两颗芝麻粒大小的黑曜灵晶就被炼化一空。 而苏奕的修为则臻至“炼肉”期圆满地步。 下一步就将开始“炼筋”期的修炼。 这等修炼速度,已堪称骇人,也比苏奕最初预计中快了十余天! 不过,这样的进境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他每天所耗费的药草都价值一千五百两,且所炼化的黑曜灵晶也珍稀无比,再配合松鹤锻体术的奥秘,修为想不进步都难。 “就剩下两千两银子了……” 庭院青枣树下,苏奕懒洋洋躺在摇椅中,晒着太阳,斑驳的光从青枣树枝桠洒下来,让他眼睛也微微眯起来。 他刚进行过一场极致的修炼,身体需要休整。 才十天时间,紫堇所赠的一万两银票,就已花掉八千两,这让苏奕也不得不开始琢磨赚钱的门路。 “不过,赚钱的事情倒也不着急。” 苏奕抬手,端起放在一侧案牍上的一杯参茶,一饮而尽。 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暖流由咽喉而入体内,如潮水般扩散到四肢百骸,气血随之骤然沸腾,原本疲惫不堪的躯体开始快速恢复。 仅仅须臾,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这是九叶王参的叶子所浸泡的药茶,苏奕还在其中添加了血茯苓、何首乌等药材、蕴积着丰沛无比的生机和灵气。 “叶子泡茶,根须煮汤,果实生嚼,这一株九叶王参起码可以支持我修炼数天。”苏奕暗道。 九叶王参毕竟是二品灵药,就是满足聚气境修炼也绰绰有余。 “明天早上就去铸剑!” 长吐一口气,苏奕眸子变得明亮起来。 在前世,他以剑证道,最终剑压星空,独尊大荒九州,被世人尊称为“玄钧剑主”。 而之所以转世,同样也是为了要在剑道上突破更好境界! 可以说,他苏玄钧一身的道业,皆和剑道有关。 既身为剑修,焉能掌中无剑? “姑爷,主母请您前往正厅,说是有事找你商量。” 庭院外忽地响起一道侍女的声音。 苏奕一怔,便答应下来:“好。” …… 正厅。 苏奕抵达时,岳父文长泰和岳母琴箐早已坐在餐桌前。 餐桌上是热腾腾的丰盛午餐。 “你也坐下吃吧。” 文长泰看了苏奕一眼,开口说道。 “慢着!” 琴箐不满地瞪了文长泰一眼。 文长泰顿时闭嘴,低头默默吃饭。 苏奕见怪不怪,岳父文长泰就是个“老实人”,性情淳厚本分,胸无大志,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琴箐放下碗筷,道:“苏奕,你可知道,灵昭即将成为天元学宫副宫主亲传弟子的事情?” 苏奕点头,“听说了。” 在老太君寿宴结束的第二天,就有消息传出,文灵昭被天元学宫副宫主竹孤青看中,打算将她收为亲传弟子。 竹孤青乃是云河郡屈指可数的武道宗师之一,威名远扬。 对寻常武者而言,就如天上神龙般。 文灵昭能够被这样一位武道宗师看中,简直让文家上下喜出望外,全都沸腾了。 而当消息传出,整个广陵城都为之震动,掀起轩然大波,不知多少人为此哗然。 可对苏奕而言,也仅仅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毕竟,文灵昭才进入天元学宫不到半个月时间,就能得到一个武道宗师的垂青,这就连苏奕也没想到。 不过,他还不至于为此震惊。 一个养炉境武道宗师的徒弟而已,算得了什么? 琴箐眉梢透着喜色,道:“这可是我们文家天大的喜事,今日清晨,族长已亲口答应,赐我们家黄金千两、珍珠十斛、房屋地契九处,并把位于广陵城青雀街上的‘杏黄医馆’交给了我们家掌管!” 说到这,她眉飞色舞,容光焕发,别提多得意了。 这几天,绝对是琴箐心情最舒畅的一段时间,无论谁见到她,都笑脸相迎,充满热忱和巴结的味道。 连族长和老太君面对她时,都明显尊敬了许多! 这让琴箐都不禁有飘飘然不真实的感觉。 “这可的确是一桩喜事。” 苏奕随口敷衍道。 琴箐忽地警惕道:“这些财物可都没你的份儿,你想都别想!” 苏奕哭笑不得,他就是缺钱,也有诸般手段去赚到手,何须贪念这点东西? 琴箐也不知想起什么,玉容一阵变幻,最终似做出决断了,道: “你来我们家已经一年了,也不能一直吃软饭,我打算让你去接手‘杏黄医馆’的生意!” 苏奕怔住。 青雀街虽非广陵城最繁华的地带,可也人烟稠密,汇聚着各行各业三教九流的人物。 位于此街上的杏黄医馆,已开张多年,根本不愁没生意。 让苏奕怀疑的就是,一向排斥和厌憎自己的丈母娘,真会好心到把这样的好处给自己? 就见琴箐神色一整,言辞严厉道:“我警告你,虽是让你去掌管杏黄医馆,可每个月都必须给我上交一千两白银,少于这个数,别怪我翻脸无情!” 苏奕这才恍然,对嘛,这才像自己所认识的丈母娘,根本不可能随随便便把好处给自己。 “一个月交一千两?” 文长泰忍不住开口了。 琴箐得意洋洋道:“昨晚我熬了一个通宵,总算把杏黄医馆的账目理清楚,按照目前这种状况维持下去,杏黄医馆每个月也就只能赚一千两左右而已,最多也相差不了三两银子!” 苏奕一怔,在丈母娘的算计中,自己完全就是一个苦劳力,还是不拿酬劳那种…… 这算什么事? 前世独尊大荒天下的玄钧剑主,转世后惨遭精明丈母娘压榨剥削? “倘若苏奕一个月没赚够一千两银子呢?” 文长泰问道。 琴箐冷笑一声,嘴皮麻利道:“我可不是不近人情,他姓苏的可以先欠债,三个月内还清便可。” 顿了顿,她慢悠悠说道:“不过这样的话,就需要多付一笔利钱,欠的越多,利钱就越多,若三个月内不还清,利上起利,那时候欠下的钱和利钱不断累积,欠的总债可就会不断翻倍。” 听罢,文长泰这样的老实人都不禁倒吸凉气,开始有些怜悯苏奕了。 琴箐喝了一口茶润喉,旋即目光如刀子似的看向苏奕,“你不会欠债不还吧?” 苏奕反问道:“若我每个月赚的比一千两多呢?” 琴箐顿时就笑了,夸赞道:“你这吃软饭的还算有些志气,知道赚更多的钱。那我不妨告诉你,一个月所赚超过一千两的部分,全都归你。” “好,就这么定了。” 苏奕不假思索答应下来。 琴箐一呆,没想到苏奕答应得如此痛快,心中反倒有些不踏实。 想了想,她再次警告道:“你若敢耍什么花样,可别怪我不客气!” 很快,苏奕就离开了。 琴箐让他明日就去杏黄医馆,以后吃住也要在那里。 这对苏奕而言,反倒是一桩好事。 若一直待在文家,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可在外边就不一样了。 正厅中只剩下了文长泰夫妇。 文长泰不禁问道:“你为何要让苏奕去掌管杏黄医馆,那地方以前一直由二哥家把持,上到医师,下到帮佣,全都是二哥家的人。” “你让苏奕去,非被他们天天欺负不可,这得遭多少罪啊。” 说到最后,不禁一声长叹。 琴箐怒道:“若你有你二哥那般厉害,老太君怎可能让苏奕入赘到咱们家?你可知道,咱们女儿灵昭因为这桩婚事受了多大的委屈?” “你再看看你大哥,堂堂文家之主,大权在握,掌管全族所有家产,何等威风。你呢,文不成武不就,什么都不争,好处全都让你那俩哥哥抢完了!” “这些年,若不是我亲自操持着咱们家,就凭你那点能耐,咱们一家人早被你们文家其他族人欺负死了!” 文长泰被骂得不敢吭声,只能苦笑,他性子本就如此,也知道相比于他那两位哥哥,自己很平庸。 而琴箐的强势精明,愈发让他显得很没用。 半响,琴箐总算消气了,这才说道:“我知道杏黄医馆是二哥家的,但这是以前的事情了,从今天开始,它就是咱们家的!” “至于苏奕会否被欺负……哼,你可别小觑咱这个女婿。” 文长泰讶然道:“什么意思?” “我听说前些天,苏奕在聚仙楼把黄乾峻这纨绔收拾了一顿,我本以为黄家会饶不了他,可谁曾想,直到现在他还活蹦乱跳,毫发无伤。” 琴箐冷笑,“我虽看不透其中原因,可直觉告诉我,这其中肯定有古怪!” 顿了顿,她又叹了口气,“可惜啊,若他还是青河剑府外门剑首,灵昭嫁给他倒也勉强凑合。” “可现在,灵昭将将成为宗师弟子!再看他苏奕,简直一无是处!” 语气里已泛起浓浓的幽怨。 文长泰安慰道:“若他不是失去修为了,怕也不会成为咱们家的女婿,毕竟,那时候灵昭都还没有进入天元学宫修行呢。” “你给我闭嘴!” 琴箐一拍桌子,怒火万丈打断道,“你这是安慰我呢,还是挖苦咱们家灵昭呢?或者是最近憋得太难受,欠收拾?” 文长泰面露尴尬,讪讪不语。 —— ps:4月第一天,疯狂求票票~~~ 第二十九章 新掌柜来了 翌日清晨。 苏奕带着一个行囊,离开了居住一年的庭院。 从今天开始,他就将接掌杏黄医馆,以后也要居住在那里。 “今天就不去大沧江畔修炼了,等安置妥当,再去也不迟。” “至于铸剑的事情,只能暂且先放一放。” 一边想着,苏奕已离开文家。 广陵城,青雀大街。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热闹喧嚣。 在大周朝,能够修炼武道的人终究是少数,大多都是普普通通的凡俗百姓。 每日里为生计奔波,演绎着世间百态。 苏奕步伐悠闲地行走在人群中,心态说不出的轻松。 “在杏黄医馆,每日都能接触到各式各样的药草,大可以用来修炼武道。” “这对我而言,反倒是一桩好事,足可以加快我的修炼进度。” “不过,前提是得每个月赚够一千两白银……” “嗯?” 苏奕忽地顿足,目光看向不远处。 一个锦衣华袍的少年带着满脸的笑容屁颠屁颠走来,人还没到,就惊喜拱手道: “苏哥,你也在逛街?还真是巧了!” 来人正是黄乾峻。 这位名扬广陵城的骄横纨绔一出现,附近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退避,一副视之为洪水猛兽的样子。 “我看你是一直在等我吧。” 苏奕瞥了他一眼,这可是清晨,谁闲得发慌在这时候逛街? 黄乾峻微微尴尬,张嘴要解释,“苏哥……” 苏奕打断道:“行了,是你父亲让你这么做的吧,回去告诉你父亲,大可不必如此。” 说着,已径直迈步上前。 黄乾峻一阵心虚,苏奕一语道破了其中缘由。 正是他父亲黄云冲命令,让他找一切机会去接近苏奕,无论如何也要和苏奕搭上线。 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当时黄乾峻还傻乎乎地问他父亲,是不是想让自己成为苏奕的朋友。 黄云冲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骂他痴心妄想,别说当朋友了,能给苏奕当个手下都得烧高香! 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怎样才能当一个合格的手下呢?” 眼见苏奕渐行渐远,黄乾峻一咬牙,硬着头皮匆匆跟了上去。 他想起了以前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些扈从,每天亦步亦趋跟着自己,能言会道,善解人意,忠心耿耿,让他们往东绝对不敢往西…… 最重要的是,一切以自己马首是瞻! 而现在,黄乾峻打算活学活用…… 苏奕注意到一路追在身后的黄乾峻,并未理会。 “苏哥并未撵我走!” 黄乾峻暗自一喜,连忙上前,腆着脸道,“苏哥,这包袱交给我来背吧。” 他注意到了苏奕肩膀上的行囊。 “随你。” 苏奕甩手将行囊丢了过去。 堂堂一个纨绔恶少,却眼巴巴送上门来给自己打杂,这是怎样一种精神? 黄乾峻小心翼翼抱着行囊,内心欣喜若狂,这是否意味着……苏哥并没有那般排斥自己? 若父亲知道,肯定也会为我高兴吧? 接下来,一定要好好表现! 我黄乾峻脸面都不要了,还怕当不了苏哥身前一个好手下? 苏奕可没想到,仅仅让黄乾峻拎着一个行囊而已,便让他内心欢喜成这样。 很快,苏奕远远地看到了“杏黄医馆”的招牌。 那是一栋三层建筑,临街而建,古色古香。 作为广陵城三大宗族之一,文家以“药草”起家,垄断着九成以上的药草生意,开垦的药田便有上万亩。 文家还雇佣着上千名采药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前往深山老林中采撷药草。 而仅仅在广陵城,文家便开设有医馆十六处,药行十九座。 杏黄医馆仅仅只是其中之一。 等着看病抓药的人们,早已在杏黄医馆前已排了一条长龙。 可此时,却有两名小厮走出来,吆喝着撵人走。 “大家都赶紧去别的医馆吧,今天杏黄医馆打烊不开张!” “我们也没办法,今天起,我们掌柜换人了,新掌柜到现在还没来呢。” 顿时,排队的人们一阵骚动,有的失望叹息,有的无奈摇头,有的骂骂咧咧,场面一度混乱。 可那两名小厮不在意,转身就打算关上医馆大门。 “慢着。” 一道声音响起,“新掌柜来了,今天不打烊。” 两名小厮一怔, 那些排队的人们也都将目光看过去。 就见一道身影已踱步走来,青色布衣,身影颀长瘦削,面庞清隽干净。 “你谁啊?” 一名小厮嘀咕,一脸狐疑。 “你们的新掌柜。” 苏奕神色平淡,目光打量着杏黄医馆,心中暗道,此地位置距离城外大沧江不远,倒也不错。 “你就是那苏奕?” 那名小厮脱口而出。 苏奕! 另一个小厮也反应过来,嗤地笑起来,讥讽道:“门儿还没进,就迫不及待把自己个当掌柜了?就怕您屁股还没做热,就灰溜溜滚蛋走人了!” 闻言,苏奕敏锐察觉到,因为自己的到来,杏黄医馆上下所有人,恐怕都提前商议好对策,打算给自己这个新掌柜一点颜色看看。 “原来是他,那个文家的上门女婿。” “他这种窝囊废,竟当上了杏黄医馆的新掌柜?他配吗?” “怪不得杏黄医馆今日要打烊,原来全都因为他。” ……那些在排队的人们窃窃私语。 在广陵城,谁人不知文家上门女婿苏奕的名字? 到如今,还有不知多少人在为文灵昭惋惜,感叹她所嫁非人。 “姑爷,小的斗胆劝您一句,还是赶紧回家老老实实当你的上门女婿,杏黄医馆掌柜的位置,根本不是你这种人能坐的!” 那小厮愈发有恃无恐,阴阳怪气,满脸不屑。 苏奕目光看向那小厮,淡然道:“从今天起,你不必再来杏黄医馆了。” 小厮一愣,指着自己鼻子,“你是要把我开除了?哈哈哈,忘了告诉您,我家祖孙三代为文家二爷效劳,早已签了‘卖身契’!除了文家二爷,没人能撵我走!” 签了卖身契,竟还为此得意洋洋,苏奕不禁叹为观止。 苏奕走上前,拍了拍小厮的肩膀,道:“你卖给的是文家,不是杏黄医馆,现在我是掌柜的,你若不想走,也可以,到时候不发俸禄就是了。” “你敢!” 小厮眼睛发红,被激怒了。 “我去你姥姥的!怎么跟我苏哥说话呢?” 一路追随苏奕身后的黄乾峻,此刻再按捺不住脾气,大步上前,反手一巴掌抡在了小厮脸上。 啪! 小厮身影一个趔趄,从台阶上翻滚了下去,摔得头破血流,脸颊红肿,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你他娘……” 小厮爬起身,正要叫骂。 可当看清打他的那人时,浑身都一个激灵,失声道:“黄……黄少?” 附近等着看病的众人也哗然不已,认出了黄乾峻这位凶名赫赫的恶少。 “还不滚?是不是想请我就去你家做客?” 黄乾峻眼神暴戾。 小厮哪敢犹豫,连滚带爬地溜了,屁都不敢放。 “什么玩意。” 黄乾峻呸了一口,转眼一看,发现苏奕早已走进杏黄医馆,连忙也跟了进去。 “这是什么情况?” “黄家的纨绔怎会跟文家的赘婿厮混在一起了?” “谁知道呢……” 人们议论纷纷,都惊诧无比。 杏黄医馆内。 淡淡的药材气息弥漫在大殿每一寸空气,令人心静。 一排排药柜陈列,古色古香的各种摆设点缀在不同区域,整洁宽敞。 “不错。” 苏奕负手于背,颇为满意。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这里就将是他以后的栖身之地。 “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名精瘦中年脸色浮现怒容。 在他身边,还有十多道身影,有管事、帮佣、药徒、小厮等,脸色都很不好看。 发生在医馆外的一幕,都被他们看在眼底。 苏奕来到柜台后,随意坐在那一张专属于掌柜的太师椅上,舒服地伸展了一下腰肢,目光看向那精瘦中年,淡然道: “从今天起,我就是这杏黄医馆的掌柜,不管你们心中如何作想,若想继续干下去,最好不要和我作对。” 当即就有一个灰袍男子冷笑道:“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当我们的掌柜?把我们这些老人惹恼的话,这杏黄医馆肯定得关门完蛋!” 苏奕瞥了他一眼,道:“你若不服,现在也可以走了。” 灰袍男子一呆,似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你可知道我是谁?” 旁边那精瘦中年面无表情提醒道:“姑爷,伍庸可是咱们杏黄医馆的老人,为咱们文家勤勤恳恳做事三十年,经验丰富老道……” 不等说完,苏奕用手指就敲了敲桌面,打断道:“不管是谁,不想干立刻走人。杏黄医馆会否关门完蛋,和你们无关。” 杏黄医馆众人脸色都是一变,面面相觑。 谁也没想到,一直被文家上下看不起的赘婿苏奕,却竟会如此强势,甚至是蛮不讲理! “哼!老子才不愿侍奉在你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赘婿身边!” 被叫做伍庸的灰袍男子愤然挥袖,转身大步朝杏黄医馆外走去。 可尚在半途,就被黄乾峻挡住。 这位纨绔恶少慢条斯理道:“伍庸是吧,你走也可以,今晚我去你家做客,咱们好好聊聊。” 伍庸脸色大变。 —— ps:继续呼唤票票!大家都投票,金鱼今天就继续加更好伐? 第三十章 我也会看病 在广陵城,黄乾峻是首屈一指的恶少。 其性情暴戾狠辣,嚣张跋扈,手底下干过的坏事不知凡几。 被这样的恶少登门做客,那绝对就是阎王爷找上门了! 伍庸之前还很愤怒,可此时却躯体发僵,脸色阴晴不定,双腿似灌铅般,再不敢离开了。 黄乾峻悠然一笑,道:“若想清楚了,就老老实实呆着,乖乖地听苏哥的话,否则,我不介意派人去你家问候一下你的亲人。” 这他娘还打算对付我亲人? 伍庸瞪大眼珠,旋即颓然,彻底蔫儿了,灰溜溜返回原先的位置。 苏奕不禁暗自摇头,好好说话不行,非得被恶人收拾一顿才肯低头,何必呢? “收敛点。” 苏奕瞥了黄乾峻一眼。 黄乾峻连忙谄笑着点头:“苏哥教训的是。” 精瘦中年等人看到这一幕,心中一阵发凉。 他们在得知苏奕要接掌杏黄医馆的消息后,就已打定主意,要用各种手段把苏奕给排挤走。 谁也不想去侍奉一个无足轻重的赘婿。 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苏奕身边竟还跟着一头臭名昭着的恶犬! 他们敢得罪苏奕,可哪敢得罪黄家族长的儿子? 这时候,黄乾峻就是把他们全都暴打一顿,文家恐怕都帮不上多少忙! “姑爷,我等绝非想要和您作对,这点还请您放心。” 精瘦中年深呼吸一口气,抱拳行礼,态度已收敛了许多。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非要留着你们所有人。” 苏奕摇了摇头,神色平淡道,“从现在起,只要卖身契签给文长青一家的,全都可以离开了。” 在前来杏黄医馆时,他就知道,这里一直由文长青一脉的力量掌控。 如今,既然这里已经是他苏奕的地盘,自然得先清洗一番,省得身边藏着一些钉子,以后平添麻烦。 “什么?” 一些人脸色顿时变了。 精瘦中年忍不住劝道:“姑爷,这是不是有些不妥?毕竟,哪怕卖身给文家二爷,可也是文家的人。姑爷这么做,岂不是让人寒心?” 苏奕静静坐在那,不再说话。 黄乾峻顿时意识到,轮到自己出面了,他干咳一声,目光扫视众人,道: “诸位,最好别让我苏哥难做!” 这位恶少的话,威胁分量十足。 很快就有一些人离开,有的沮丧,有的愤懑,有的怨恨…… 但离开时,全都不敢吭声。 毕竟,一旦惹恼了黄乾峻,他去家里做客怎么办? 最后,杏黄医馆中的老人,只剩下七人。 那精瘦中年名叫胡铨,是杏黄医馆的管事,并没有跟文家签订卖身契。 不过,他虽没有离开,可明显对苏奕心存芥蒂,脸色一直阴沉着,很不好看。 除了胡铨,其他人都是一些药徒、帮佣一类的角色。 “吴医师呢?” 苏奕忽地问道。 他记得之前时候,有一个名叫吴广彬的老医师坐镇杏黄医馆,是城中百姓信赖的名医,在广陵城中颇有名气。 胡铨态度敷衍道:“吴老昨夜偶染风寒,抱恙在身,正在家中养病。” 顿了顿,他继续道:“而医馆的其他两位医师,昨天一个返乡省亲,一个前往大沧江对岸落云城访友,如今都不在医馆。” 黄乾峻都不禁冷笑,“总共三位医师,全都各有事情不在,这是不是太巧了些?” 胡铨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道:“这我可不知道,但不管如何,没有医师坐镇,今天咱们杏黄医馆怕是得先关门歇业……” 却见苏奕忽然开口,道:“继续开门,现在就可以接治病人。” 胡铨等人都是一愣。 苏奕敲了敲桌子,淡然道,“给寻常百姓治病而已,我也可以。” 噗! 一名小厮禁不住笑出来。 其他人也神色古怪,明显也把苏奕的话当笑话听了。 黄乾峻脸色一沉,喝斥道:“笑什么笑,快去叫外面排队等待的病人进来!” 他对苏奕有着盲目的自信。 “那我等可真要见识见识姑爷的医道造诣了。” 胡铨神色冷淡,吩咐两名小厮前往大殿外接引病人。 很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走了进来,她目光一扫四周,“吴广彬吴老先生呢?” “他不在,我可以为你看病。” 柜台后边,苏奕随口道。 却见老太婆只瞥了他一眼,就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胡铨等人见此,神色愈发古怪,打算好好看一场热闹。 苏奕浑不在意,道:“下一个。” 一个魁梧若铁塔似的大汉走进来,得知吴广彬医师不在,不禁失望摇头,骂骂咧咧道:“你们怎么不早说,耽误老子时间!” 扭头就走。 “姑爷,您看……” 胡铨憋着笑意,开口出声,在他看来,这样下去的话,绝对是自取其辱的局面。 “下一个。” 苏奕淡然道,神色不曾有过丝毫变化。 “苏哥,我去叫人。” 黄乾峻很有狗腿天赋,见到这种情况,转身冲出杏黄医馆。 却见排队等着看病的人群,竟比刚才少了一大半。 “快走吧,吴老医师不在。” “杏黄医馆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让那文家赘婿坐诊,简直疯了!” ……人群议论声,陆续有人离开。 “这可不行,苏哥新官上任第一天,哪能坐冷板凳?若这样的话,我这个当手下的岂不是显得太无能?” 黄乾峻露出狠色,走下大门石阶,目光扫视那些还没走的病人,冷冷道: “都给我老老实实排队等着!谁敢擅自离开,可别怪我不客气!” 那些病人几乎都是寻常百姓,顿时被黄乾峻这个纨绔吓到,个个不敢动了。 “那个你,去看病。” 黄乾峻伸手指向一名面黄肌瘦的老头。 “我……” 老头有些慌,心中叫苦不迭, “老人家,能被我苏哥看病,你这是碰到了祖坟上冒青烟的大好事,别不识好歹啊!” 黄乾峻恶狠狠道。 老头苦涩,失魂落魄地走进了杏黄医馆。 胡铨等人早已将这一幕幕看在眼中,都不禁暗自摇头。 这纨绔简直是无理取闹,哪有逼迫人看病的道理? 来到医馆,老头苦着脸道:“苏医师,我哪里都好,根本不用看病,您看……是否能让我先离开?” 苏奕摇头道:“你有病。” “我没病。”老头挺着脖子辩驳。 “不,你有病。” “我真没病!”老头都快哭了。 胡铨他们差点笑出来,这一幕,何其荒唐? 苏奕起身,来到老头身前,道,“你最近夜咳加剧,体乏神困,且时常感到恶寒剧痛,可对?” “你怎知道?”老头一呆,顾不得发愁了。 胡铨他们的目光也都看向苏奕,有些诧异。 诊治病人,无非望、闻、问、切四字。 可就是像吴广彬这等浸淫医道一辈子的名医,也必须得询问把脉,才能了解病况。 然而现在,苏奕什么也没做,却似乎一下子把那老头的病状说中了! “你是肺部出了问题,再加上年老体衰,才导致出现此等病状。” 苏奕随口道。 对拥有前世记忆的他而言,仅仅只是给凡俗百姓看病而已,不要太简单。 老头呆滞片刻,猛地激动起来,颤声道:“苏公子,那我这病该如何治?” 神色间已带上一丝热切期盼。 苏奕返回案牍后,拿起纸笔,写了一份药方,递给旁边一名小厮,“去抓药。” 小厮接过药方,却有些犹豫。 “拿来我看看。” 胡铨上前,略一审视,不禁陷入沉默,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他虽非医师,可毕竟在杏黄医馆做事多年,一眼就判断出,这药方简直就像行医多年的名家所开,深谙君臣佐使之理! “去为这位老人家抓药。” 半响,胡铨将药方递给小厮,而后深呼吸一口气,神色郑重道:“姑爷,之前是小的小觑了您的本事,还望赎罪。” 其他人见此,无不一惊。 胡铨身为管事,地位极高,仅次于掌柜。 可现在,他却竟似是被苏奕随手所开的药方折服了! 苏奕淡然道:“一张药方而已,算不得什么,下一个。” 站在门口的黄乾峻第一时间行动起来,“那个你,快进来!” 这次被叫进来的是一名脸色惨白,脸色浮现痛苦之色的男子。 苏奕只看了一眼,就从案牍上取出一枚银针,在那男子都没来得及反应时,就刺入他臂膀不同穴窍位置。 仅仅片刻,男子眉宇间的痛苦之色疏解消失,被惊喜之色取代,道: “不疼了!我找了城中十多家医馆都没用,没曾想,苏公子只刺了几针,我就好了!” 他不断挥动手臂,欣喜激动。 胡铨他们不禁动容,眉宇间尽是惊色,看向苏奕的目光都变了。 针灸疗伤? 没想到自家这位地位不堪的姑爷,竟还藏有这一手! “针灸治标不治本,你且去再抓几服药。” 苏奕又写了一份药方,递了过去。 这次那小厮显得无比麻利,第一时间就去抓药了。 “下一个。” “下一个。” “下一个。” ……接下来的时间里,完全就成了苏奕一个人的表演。 每进来一名病人,根本不必问诊,就被道破病因和症状,那些病人无不震惊,为之叹服。 然后开药、抓药、收钱…… 自始至终,苏奕神色平淡,像个没有感情的看病傀儡。 而胡铨等杏黄医馆的人,都看傻眼了。 活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看病的! 在杏黄医馆外,也引起了极大轰动。 随着一个个病人诊治离开,也将消息传了出去,结果根本不必黄乾峻再威胁,那些等着看病的全都拥簇在那,争着抢着要让苏奕看病。 那踊跃热闹的景象,让得黄乾峻都不禁咂舌,不愧是我苏哥,连治病救人的手段都这么硬! —— ps:黄乾峻:“谁不投票,我就去谁家做客了啊~” 第三十一章 小院鬼谈 时间流逝。 等待看病的人们终于变得稀少起来。 苏奕揉了揉眉尖,目光不经意一瞥,却见一名小厮拎着茶壶给自己沏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药茶。 “姑爷,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小厮恭敬而谦卑。 一侧的胡铨等人也都含笑看着这一幕。 到了此时,他们这些杏黄医馆的老人全都被苏奕的手段彻底折服了。 内心之震撼,溢于言表。 “唯有真正的实力,才能让人真正的心悦诚服。” 不远处,目睹这样的变化,黄乾峻心头也一阵翻腾。 他隐约明白,为何自己父亲非要自己找机会也要跟苏奕多接触了。 最初时,这些个杏黄医馆的家伙个个眼高于顶,倨傲无礼。 可现在,尽皆低头叹服! 是苏奕以势压人? 不,是他用自己那堪称不可思议的医道手段,于无声息之间,便折服全场所有人! 苏奕端起药茶饮了一口,这才说道:“从今天起,我会居住在杏黄医馆。” 胡铨当即道:“姑爷,咱们医馆后边就是一座闲置的庭院,待会我便派人去打扫一番,再为您添备一些生活起居所用的物品。您看是否还需要浆洗衣物的奴仆、端茶倒水的侍女和做饭的厨娘?” 苏奕摇头道:“不必了,把庭院打和房屋扫干净便可。” 胡铨点头记在心中。 他本就是杏黄医馆的管事,操持着各种琐屑杂事,现在被苏奕折服后,已经心甘情愿为苏奕这位新掌柜效命了。 “以后这杏黄医馆的一切事情,还得由你来操持,大家各做各事,而我只负责钱款和账目。” 苏奕吩咐道,他可没打算把一切时间和精力都耗在医馆上。 想了想,苏奕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若遇到无法救治的疑难杂症,也可以来找我,至于一般的病症,交由医馆的医师便可。” 刚说到这,一名魁梧如铁塔般的大汉走进了医馆。 胡铨等人一下子就认出,这大汉最初时候曾来过,可当得知吴广彬医师不在,骂骂咧咧扭头就走了。 而现在,他竟去而复返了。 “那个……苏公子,之前是俺太过无礼,还请您见谅。” 大汉有些尴尬,朝苏奕抱拳致歉。 “你是否还不曾婚娶?” 苏奕眼神有些古怪。 大汉连忙点头:“正是。” 苏奕便拿起纸笔写了两个字,递给了大汉,“你没病,照这两字做便可,不出三个月,便可彻底恢复。” 大汉拿过来纸张一看,不禁疑惑:“戒……这第二个是什么字?” 胡铨他们都不禁好奇,凑了过去,一看之下,无不哄然大笑。 “兄弟,此字念‘挊’,左边是手,右边是上下,合起来念就是戒挊,嗯……你总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 胡铨笑容暧昧,指点道。 魁梧大汉一呆,猛地明白了过来,那黝黑的脸膛顿时涨红,窘迫无比,羞得掩面而去。 “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候,黄乾峻才明白过来,捧腹大笑,“这家伙长得如此魁梧,却竟然喜欢单手互搏!” 胡铨等人都嘿嘿直乐,笑容暧昧。 男人嘛,都懂的。 有了这个小插曲,杏黄医馆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融洽许多,空气充满欢快的味道。 眼见再没有看病的人,苏奕长身而起,道:“带我去居住之地看看。” 胡铨连忙叫上两名小厮,当前为苏奕带路,通过杏黄医馆后门,很快就来到位于后方的一座清静庭院内。 …… 与此同时,距离杏黄医馆不远处,一座茶肆中。 “吴老,你看这张药方,所用药材和药引,简直是神来之笔!” 一名中年赞叹。 他名谭峰,杏黄医馆的医师之一。 在他旁边,还坐着两人,一个是白发苍苍的老者,一个是肤色黧黑的冷峻男子。 前者名吴广彬,是名扬广陵城的老医师。 后者名魏通,和谭峰一样,皆在杏黄医馆做事。 只不过得知苏奕这个赘婿要接掌杏黄医馆后,三位医师皆各找借口,躲在了这茶肆内,等着看苏奕被轰走。 可谁曾想,他们等待许久,也没见到这样一幕发生。 反倒是等待在杏黄医馆外排队的病人,全都得到了一一诊治! 这让吴广彬三人皆诧异,忍不住将一些病人叫到茶肆,详细询问看病的经过。 结果却吓了一跳。 苏奕这在文家无足轻重的赘婿,竟真的精通医道! “吴老,那苏奕救治‘应声虫’的手段,让我都大开眼界。” 魏通感慨。 之前有个病人,每次开口说话,腹中必有声音重复响起,就如体内藏了什么邪恶东西。 可苏奕却说,病人是误吃了“应声虫”,拿过一部药典,让病人一一去念药典上的药草名字。 病人每念一个药草名,腹中必有声音重复一次。 直至念到“雷丸草”三字时,腹中的声音却不吱声了。 苏奕当即吩咐小厮,取来一株雷丸草,让病人吞服,果然是药到病除,病人直接就呕出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虫子,正是应声虫。 旁边的谭峰也跟着感慨,“还有银针刺臂救病的手段,同样神异莫测,我竟都参不透其中的玄妙。” 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吴广彬猛地起身,大步朝杏黄医馆走去。 “吴老,你这是要去作甚?” 谭峰和魏通连忙起身。 “自然是跟姑爷道歉!” 吴广彬头也不回道。 谭峰和魏通对视一眼,皆快步追了上去。 …… 杏黄医馆后方的一座庭院。 三间灰瓦房屋呈品字形错落,一侧还有菜畦和藤架,庭院中央是一株粗大苍劲的槐树,槐树旁是一口水井,井盖被锈迹斑驳的锁链封着。 由于很久没人居住,庭院中到处可见灰尘、杂草、蛛网。 已快晌午,阳光洒下炎热。 胡铨指挥着两名小厮打扫庭院、添置物品。 苏奕则伫足在槐树下,打量着这座庭院,眉头微微皱起。 “姑爷,这庭院荒废了数年时间,但只要收拾一下,居住起来还是很方便舒服的。” 胡铨笑说道。 苏奕冷不丁说道:“这里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情?” 胡铨一呆,皱眉思忖半响,道:“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大概九年前,这座庭院中住着咱们杏黄医馆的一位医师和两名药徒,可却在一天晚上,忽然全都死了。” 胡铨指着一侧被锁链封住的水井,“那位医师溺死在了这一口水井中,打捞上来时,皮肉都腐烂掉了。而那两名药徒的尸体,则化作干瘪的皮囊,悬挂在了这一株槐树的枝桠上。” 说着,他又指了指头顶上方的槐树枝。 苏奕眸光闪动,问道:“变成了干瘪的皮囊?是否是血肉和内腑全都无缘无故找不到了?” 胡铨诧异道:“姑爷如何得知?” 苏奕没有解释,道:“也就是从那时起,这座庭院就荒废了下来?” “正是,大家都说这里是凶宅,呃……姑爷,我可不是有心让您住这里,而是咱们杏黄医馆能住的地方,就此一处。” 胡铨飞快解释,有些惴惴不安。 苏奕笑了笑,道:“不碍事,在我看来,这里倒是挺不错的。” 黄乾峻献殷勤道,“苏哥,这么大庭院,您一人住着难免寂寞,要不我去找一些妙龄少女来侍奉您吧?模样和性格保证让您满意!” 苏奕似笑非笑:“在你心中,我就是那种骄奢淫逸的人?” “苏哥您别误会,我哪敢啊。” 黄乾峻额头直冒冷汗,连忙否认,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用力过猛,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了。 却见苏奕略一沉吟,道:“帮我去做一件事,去集市上抓一只雄鸡,越威猛越好,另外,准备一些新生的柳枝,一截三尺长、十年火候的青桃木。” 准备这些玩意作甚? 黄乾峻心中虽无比奇怪,可能被苏奕指使着办事,已经让他欣喜若狂,忙不迭转身就走。 “苏哥您稍等,我去去就回!” 声音还在回荡,人已经不见了。 胡铨不禁暗自感慨,这黄乾峻何等跋扈的恶少,却竟对姑爷俯首帖耳,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姑爷,您准备这些作甚?” 胡铨也好奇。 雄鸡、桃木、柳枝……这些似乎都是游方道士驱鬼除邪的东西,难道姑爷怀疑这宅邸里有鬼? 想到这,胡铨心中一颤。 鬼! 对广陵城寻常百姓而言,并不陌生,有诸多传闻言之凿凿地说,在城外鬼母岭上,便有凶恶鬼物出没! “做些准备,以防万一。” 苏奕没有解释太多。 这时候,三道身影匆匆走进了庭院。 为首的白发老者见到苏奕,当场躬身见礼,“小老吴广彬,有愧于心,特来请罪!” 谭峰和魏通两人见此,也连忙行礼致歉。 苏奕看了他们一眼,顿时明白过来,道:“不知者不罪,这件事就此算了,以后的杏黄医馆,还需要三位坐镇,快起身吧。不过,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了。” 吴广彬三人这才都松了口气。 胡铨也很高兴,道:“不瞒三位,姑爷虽然年少,可在医道上的造诣,却堪称精湛绝伦,你们是没见到……” 他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述起之前苏奕治病的事情,眉飞色舞。 许多东西,毕竟是吴广彬他们不了解的,此刻也不禁听得入神,心中悠然向往。 直至胡铨说罢,他们面对苏奕时,隐隐都已有敬仰之色。 —— ps:这样吧,月票差150票到300张,只要达到,今天继续加更~ 第三十二章 木中之鬼 午后的阳光洒落庭院,暖洋洋的舒服。 苏奕坐在一把竹椅中,正在捆扎一簇青翠的柳条。 庭院已彻底清扫过,宽敞干净。 胡铨还细心地添置了被褥铺盖、洗漱等物品,并把菜畦和藤架也修缮了一番。 吴广彬等三位医师已返回杏黄医馆坐诊。 反倒是苏奕这位掌柜,清闲了起来。 “苏哥,这雄鸡要做什么用?” 不远处,黄乾峻正在无聊地逗弄一只刚买回来的雄鸡。 此禽极凶猛,利爪尖喙,行走如风,啼鸣嘹亮。 黄乾峻带了十多个仆从一起,几乎把城中集市挖地三尺,才找到这样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 “杀了,放血。” 苏奕随口吩咐道。 历经今日的事情,他忽地发现,身边有一个打杂的做事倒也不错,能节省极大的时间和精力。 “好嘞。” 黄乾峻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就开始忙活起来。 没多久,就把一碗鲜红的鸡血端到了苏奕身边。 “行了,没你的事情了,你可以回家了。” 苏奕拿起扎好的一捆柳条,将柳梢一点点浸在了鸡血碗中,青碧的叶子和猩红的血液洇在一起,格外醒目。 黄乾峻犹豫道:“苏哥,依我看,杏黄医馆那些替文长青效命的人全都被您撵走了,文长青知道的话,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要不要我找我父亲去警告一下文长青?” 苏奕瞥了他一眼,道:“你若有心,就去帮我打听一下,广陵城中谁家最善长铸造兵刃。” 黄乾峻精神一振,道:“苏哥,这事太好办了,我黄家就垄断着城中的炼器生意,仅仅是炼器师傅,都有三十余人!您要炼制什么兵刃尽管说,我保证让最好的炼器师为您效力!” 苏奕这才反应过来,广陵城三大宗族,文家垄断药草生意,李家垄断粮食谷物,而黄家则垄断着炼器生意。 “我打算铸剑。”苏奕道。 黄乾峻顿时笑道:“铸剑?那就去找王天阳,王老的炼剑之道,堪称广陵城一绝,不少外地人都慕名而来,只为从王老那里求一柄好剑。” 苏奕点头道:“你明天清晨来此,带我去见一见他。” 黄乾峻痛快答应下来,道:“苏哥,还有其他事情么?” 在为苏奕办事上,他简直是热忱到了极致。 “快回家吧。” 苏奕挥了挥手。 “苏哥,那我明天再来。” 黄乾峻这才行礼离开。 他很识趣,一直贴在苏奕身边的话,也会招惹对方厌烦。 就像他以前去逛青楼时,最烦的就是他父亲派到他身边的那些扈从…… 把捆扎的柳条浸泡在雄鸡血中后,苏奕又拿起一把刀,在一截三尺青桃木上劈砍起来。 随着细碎木屑剥落,很快一柄桃木剑就成型了。 而后,苏奕从竹椅中起身,将桃木剑举在眼前打量了一番,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等今晚了。” 苏奕随意地挥了挥桃木剑,又看了一眼浸泡在雄鸡血中的青碧柳条。 目光随即挪移,落在了庭院不远处那一株老槐树上。 槐者,木中之鬼! 此树属阴,最容易招惹鬼物邪祟寄生于其上。 而这座庭院的格局,坏就坏在槐树一侧,开凿有水井,地下阴煞之气上涌,只会让这座庭院化作寻常人眼中的“凶宅”。 “此井明显被人封禁了起来,如此看来,当初有人已经察觉到这水井中有问题了。” “可偏偏地,却没人告诉我这些……” 苏奕若有所思。 …… 文家。 文长青的住处。 “父亲,刚得到消息,苏奕那混账才第一天接掌杏黄医馆的生意,就把咱们家的那些下人全都踢走了,这不是在打咱们家的脸么?” 文解元怒气冲冲道。 他是文长青之子,年方十九,血气方刚,拥有搬血境“炼肉”圆满地步的修为,再过半年,就将前往青河剑府中修行。 “我倒是没想到,这废物竟如此狠。” 文长青眉头皱起,道,“他如今在哪里?” 文解元道:“据说是定居在杏黄医馆后边的那一处凶宅了。” “嗯?” 文长青眸子泛起异色,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道,“若如此的话,根本不必咱们动手,那废物怕是都活不过今晚!” “这是为何?”文解元一怔。 文长青追忆道:“九年前,那座凶宅曾发生过一桩惨案,居住其中的一名医师和两名药徒全都在一夜之间离奇暴毙。” “这件事,闹得城中沸沸扬扬,还严重影响到了咱们杏黄医馆的生意。” “我花费重金,托人请了一位颇有名望的游方道士。” “此人名吴若秋,进入凶宅一看,便说那一株老槐树旁边的水井内,附着一头凶恶鬼物!” “按照吴道士的说法,除非拥有宗师层次的修为,否则,没人能降得了那一头鬼物!” 听到这,文解元悚然一惊,道:“后来呢?” 文长青道:“吴道士让我锻造了一批锁链,以奇门秘术将那一口水井封了起来,说只要活人不居住在那一座庭院,那一头鬼物就不会再出现。” 文解元听到这,猛地明白过来,“这么说,苏奕只要今晚居住在那一处凶宅,就必死无疑?” 文长青笑起来,“应当如此,这一年里,我一直不明白,为何老太君非要灵昭嫁给这苏奕。但不管如何,若苏奕就此死掉,对我们文家而言,也算是一桩好事。” 文解元连连点头,道:“不错,如今灵昭堂妹即将成为‘宗师弟子’,这等身份,岂是苏奕那废物可匹配的?他只要一死,对灵昭堂妹也是一桩好事。” 文长青神色忽地严肃起来,道:“这件事,不得泄露给其他人知道,否则让其他人知道,我们明知那凶宅有问题,还不提醒苏奕,难免会受到一些牵累。” 文解元笑着答应,“我明白,这就叫他自己作死,真以为杏黄医馆是那么容易得到的?说起来,害死他苏奕的,应该是他丈母娘琴箐才对。” 文长青呵斥道:“不得放肆,那是你三叔母,是灵昭的母亲,以后切记要放尊重一些!” 文解元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夜幕渐渐降临。 忙碌了一天的杏黄医馆已打烊关门。 庭院中,苏奕独坐房间中,正在呼吸打坐,一身气血流转周身,不断揉炼全身的筋膜。 这是搬血境第三重“炼筋”层次的吐纳法。 所谓炼筋,就是用气血淬炼一身的筋膜,使之坚韧如弓弦,柔软似棉絮,从而让躯体变得如狸猫般灵活。 所谓起如箭、落如风,动如狸猫,能做寻常人难做的动作。 这一切的核心就在“炼筋”上。 筋膜锤炼之后,一身的气力也会暴涨一大截。 在搬血境修炼上,自古便公认“炼皮肉容易,炼筋骨难”,当开始炼筋时,就等于修炼到了搬血境的后期。 许久,苏奕从打坐中起身,将准备好的一杯参茶一饮而尽,感受着通体暖烘烘的沸腾力量,他对今晚的行动不禁有点期待。 自转世以来,他还不曾真正进行过真正意义上的厮杀。 谁曾想,第一个对手竟可能会是一个鬼物? 接下来,苏奕拿起那捆扎起来的柳条和桃木剑,走出了房间,搬了张竹椅,随意坐在了石阶前。 那一捆柳条浸泡在雄鸡血中数个时辰,青碧的柳叶和枝条已隐隐泛起淡淡的血色,握在手中,像一截软鞭。 桃木剑则被苏奕靠在了竹椅一侧。 当真正需要出剑时,也就意味着他需要动真格了。 “换做其他搬血境,就是遇到寻常鬼物,怕也都不是对手。不过,我前世跟西溟鬼皇打过一架,他愿赌服输,乖乖送了一部【十方修罗经】给我,据说是鬼修一道眼中的至高道经……” 苏奕坐在那,不禁思绪如飞。 夜风习习,天色越来越暗淡。 已是接近凌晨时分,广陵城街道上的灯火都已陆续熄灭,黑暗如潮水,淹没大地。 整个城池像从热闹中平息,陷入睡眠中,只有偶尔的狗吠声远远地传来。 今晚天穹乌云厚重,遮掩星光。 苏奕所在的庭院中,只有房间内一盏烛火在摇曳,透过窗纸,显得昏黄而黯淡。 他手握柳条,一个人静静坐在夜色黑暗中,不急不躁,淡然恬静。 唯有那一对眸中,有着一点点期待之色弥漫。 忽地,庭院中的老槐树上,枝桠摇晃,树叶哗哗作响,在夜色中就如一阵阵忽远忽近的窃窃私语声。 一侧古井上,捆缚井盖上那锈迹斑驳的锁链像苏醒的蛇群,彼此摩擦蠕动,发出夜枭嘶鸣般的声音,令人牙酸。 空气骤然变冷,像隆冬寒流入侵,刺人骨髓。 呼~ 地面上,一阵落槐树叶刚落下,就被一阵阴风卷起,在如墨汁般的夜色中飞扬,像无数阴影在狂舞。 苏奕青色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的瞳孔也微微眯了起来。 当一阵阴风卷着落叶吹来,他终于动了。 右臂举起,手腕一抖。 泛着淡淡血色光泽的一捆柔软柳条猛地绷直,于虚空中鞭挞而下。 啪! 脆响如雷,在夜色中炸开。 —— ps:感谢“爱喝安慕希”“七七八八久久”“书友米老”等等童鞋的打赏月票! 只差40月票张破300,奥利给? 第三十三章 倾绾 寂静的夜色中。 一簇柳梢如鞭抽打之下,隐约有血色光泽一闪而逝。 砰! 虚空中,一道模糊的身影踉跄倒退,发出吃痛的叫声。 这身影漂浮如虚幻,浑身被浓郁的阴气笼罩,赫然是一头鬼物! “一击而已,就痛叫出声,真是不成气候。” 苏奕早已长身而起,见到这一幕后,不禁摇头,眼神中的期待也随之消褪不少。 哗啦~~哗啦~~ 庭院中的老槐树剧烈摇晃,无数枝桠狂舞,掀起鬼哭狼嚎般的阴风,席卷着落叶,和那个鬼物一起,再次朝苏奕冲去。 苏奕手握柳条,如持着一道神鞭,不退反进,朝前打出。 啪! 脆响如雷,血光乍现。 一蓬柳条绽开,像激射而出的万千鞭梢。 那鬼物都来不及闪避,被打得一身阴气嗤嗤作响,冒出条条黑烟,身影都因剧痛踉跄而退,惨叫不已。 苏奕眸子深处不禁涌起一丝失望之色。 他此刻所持柳条,仅仅只是浸泡过一些雄鸡血而已。 虽然有克制鬼物邪祟的作用,但威能谈不上强大。 可谁曾想,这鬼物却竟会这般弱…… 啪! 苏奕思忖时,又是一击打出去。 这一次,那鬼物似支撑不住,身上笼罩的阴气砰地一声炸开,只剩下一道娇小的身影从虚空跌落。 这竟是一个女鬼! 一袭血色红裳,容似少女,肤色雪白透明,她蜷缩在地,娇小的躯体剧烈颤粟发抖,一对大大的眼睛写满痛苦。 “仙师饶命,小女从不曾害人性命!” 红裳女鬼痛苦哀求,趴在地上急促喘息。 她模样很出众,眉目如画,浅浅的梨涡,脸颊有点婴儿肥,一等一的美人胚子。 只是她身影虚幻,并非实体,平添一些缥缈的气息。 苏奕手握柳条,俯瞰着对方,轻叹道:“原来只是一个最低级的阴魂……” 世间鬼物,简单可分作阴魂、鬼魅、鬼怪、鬼灵四种。 其中,阴魂是最弱最低等的一种,也最常见。 世俗中流传的许多鬼故事,大多都和阴魂作祟有关。 而在苏奕眼中,存在于世俗世界中的残魂、怨魂、凶灵一类的鬼物,全都可归入“阴魂”中。 毕竟,只敢厮混在世俗中的鬼物,又能成什么气候? 真正厉害的鬼物,敢在修行世界占山为王! “这些年,你一直依附在这老槐树中?” 苏奕问道,他一眼看出,这红裳少女的阴魂并无凶厉血煞之气,反倒是颇为纯净。 这意味着,对方并未害过人。 “回禀仙师,正是如此。” 红裳女鬼怯生生回答,清丽苍白的脸上尽是乖巧和惶恐,蜷缩于地瑟瑟发抖,给人以楚楚可怜的感觉。 “不对,你撒谎。” 苏奕眉头一皱。 九年前,害死那一名医师和两名药徒的又是谁? 红裳女鬼还未回答,异变陡升—— 嗖! 一抹黑光如若激射的寒芒,带着狰狞邪恶的气息,朝苏奕迸射而来。 “果然有问题。” 苏奕唇边泛起冷峭弧度,手中随意一转。 一簇柳条刺出,笔直如剑。 砰! 一击之间,精准无比的刺中那一抹黑光。 黑光剧烈一颤,跌落在地,挣扎了两下,就再不动弹。 仔细看,那赫然是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虫子,六条节肢,口器密布锋利密集的利齿,模样狰狞凶恶,散发出一阵阵腐臭呛鼻的气息。 “鬼尸虫,原来是这小玩意。” 苏奕看到这,意识到什么,目光看向那红裳女鬼,“这些鬼尸虫是由谁炼制和操控?” 鬼尸虫,一种从鬼物尸体上炼制出的一种毒虫,体内充满尸毒和煞气。 寻常人被咬一口,不出片刻就会暴毙当场,就是换做搬血境武者,最多也抗不过一个时辰。 对苏奕而言,鬼尸虫不足惧,真正值得在意的,是谁炼制和操控的鬼尸虫! “这……” 红裳女鬼迟疑,脸上写满惧怕和忌惮,似不敢说。 便在此时—— 老槐树一侧的古井盖上,一条条锈迹斑驳的锁链剧烈晃动,井盖随之挪移,水井露出一道缝隙。 紧跟着,一群黑光掠出,像一团乌云似的,铺天盖地朝苏奕掠来。 那是一群鬼尸虫! 足有上百只,狰狞锋利的口器中发出尖利刺耳的嘶鸣,犹如百鬼哭嚎,阴煞之气席卷整座庭院。 那一幕,让红裳女鬼惊恐绝望,埋头于地,不敢去看。 毕竟,那是上百只鬼尸虫一起出动,换做是任何搬血境人物,怕也会被吓得六神无主,心生绝望。 苏奕仅仅只皱了皱眉,神色淡然如旧。 他蓦地深吸一口气,运气于周身,手中一簇柳条直似利剑般扬起。 他大袖鼓荡,大步上前,以柳条为剑,骤然于虚空中一转。 刹那间,一簇柳条如星河席卷,大有倾天覆地,涤荡凡尘之势。 我有一剑挽星河, 倾天覆地荡凡尘! 轰! 漫天黑色虫影,尽皆爆碎于一剑之中。 那密集爆碎的声音就像在同一时间响起,给人的感觉,就像一记惊雷乍响,而后尘埃落尽! 这是苏奕重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出剑。 虽只搬血境修为,可当这一剑横空时,却如谪仙舞清影,剑势一出,十方皆寂。 上百只鬼尸虫皆被齑粉,涤荡一空! 再看苏奕,立足于庭院,瘦削颀长的身影直似一把出鞘利剑,凌厉得刺破夜幕,和寻常时那淡然出尘的气质迥然不同。 不动则藏锋于匣,动则锋芒尽显。 砰! 苏奕手中,一簇柳条寸寸碎裂,化作木屑飘洒,就此消散。 毕竟只是寻常柳条,根本承受不住苏奕那一剑之力。 蜷缩在地的红裳少女阴魂直至此时才敢抬头,当看到这一幕,愈发惶恐和不安了。 对她而言,一击便灭掉上百只鬼尸虫,这手段太恐怖! 这时候,庭院中老槐树陷入静止,不再摇晃,一侧的古井也没有了任何一丝的动静。 如水的夜色,笼罩清寂的庭院中,一切都像恢复如初。 苏奕折身坐回石阶前的竹椅中,将一侧桃木剑横陈身前,一身气息悄然间变得恬淡平静下来。 他的目光看向蜷缩在地的红裳少女,道: “给你一个机会,把你的来历和你所知道的一一说来,若我满意,便给你指一条活路。” 话语随意,却让红裳少女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在她眼中,此刻的苏奕无疑太可怕了。 她稳了稳心神,声音软糯柔弱,怯生生道:“回禀仙师,我……我只记得自己名叫倾绾,在有意识的时候,就被一个名叫吴若秋的道士捉住,他用秘术把我禁锢在这座庭院的槐树中,说只要听话,他以后就会放我走。” 苏奕问:“吴若秋?他将你一个不堪大用的阴魂禁锢于此作甚?” 倾绾低着螓首,语气苦涩道:“他让我吓人,说只要有活人出现在这废弃的庭院中,便让我去吓对方。然后,他所豢养的鬼尸虫就会从水井深处冲出,将被吓到的活人精血啃噬掉。” 至此,苏奕总算明白过来。 这座庭院就是那个游方道士“吴若秋”所布置的“养虫池”! 以活人精血为食,滋养鬼尸虫,使之蜕变。 而女鬼倾绾,则负责吓唬活人…… 从这点看,那吴若秋恐怕也知道,倾绾这样的女鬼,根本派不上大用处。 “这九年来,此地已荒废,久无人居,吴若秋就不担心那些鬼尸虫饿死?” 苏奕问道。 倾绾摇头道:“不会的,他每隔三天就会一趟,每次必抓来数个活人,把这些活人当食物投喂给水井中的鬼尸虫。” 苏奕若有所思,“他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 “前天。” 倾绾说到这,猛地反应过来似的,似乎极害怕,结结巴巴道,“仙师,吴道士今晚丑时就会来的!” “现在是子时三刻,掐算时间的话,这家伙的确快来了。” 苏奕手指轻轻摩挲横陈身前的桃木剑,沉吟道,“你可知道他修为如何?” 倾绾道:“我记得他曾说过,他是聚气境‘通窍’层次修为,用不了一年,就能尝试去‘开脉’。” 武道四境搬血、聚气、养炉、无漏。 聚气境是武道第二境,分作通窍、开脉、化罡三个层次,分别对应聚气境的前期、中期、后期。 在广陵城,拥有聚气境修为,已是顶尖层次的存在。 像城主傅山、广陵三大宗族的族长、城主府禁卫统领聂北虎、以及城中一些老辈名宿人物,修为也都是在这个层次中。 “仅仅只是聚气境通窍层次的角色,倒也好对付。” 苏奕愈发气定神闲了。 想了想,他吩咐道:“你且回到槐树中,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便可,等我收拾了那吴若秋,再决定你的去留。” “多谢仙师不杀之恩!” 倾绾激动叩首,这才鼓起勇气起身,随着身上那一袭血色红裳飘舞,凭空掠向了老槐树,眨眼消失不见。 苏奕则陷入沉思中。 以他搬血境第二重“炼皮”期圆满的修为,正常情况下,需要全力以赴,才能弄死聚气境人物。 可这次不一样,他的对手是一个邪修,擅长一些歹毒的鬼道秘术。 以防万一,还是要谨慎一些比较好。 “看来这次要暴露一点点底牌了……” 躺靠在竹椅中,苏奕静静等待着。 —— ps:叮,女鬼倾绾上线咯。 感谢“土匪哥”等好盆友的打赏月票~加更送上~~ 第三十四章 近在咫尺人尽敌国 夜色越来越深,老槐树寂静无声。 忽地,庭院一侧的围墙上,出现一道身影。 依稀可见,他身披玄色道袍,身影枯瘦如竹,双手各拎着一个人尸。 道人随手一抛,拎着的两具尸体坠落庭院地面上,紧跟着纵身一跃,便来到了庭院内。 “咦,倾绾,这庭院住人了?” 由于天色太暗,道人这才看清楚,原本杂草丛生的废弃庭院,如今被清扫得焕然一新。 “吴若秋,你总算来了。” 回答的,是苏奕那淡然的声音。 他已从竹椅中起身,右手随意拎着桃木剑,站在夜色中,静静看着对方。 这吴若秋约莫四十余岁,肤色白净,柳须飘然,背负一把剑,腰间挂着一个黄皮葫芦,看起来倒也颇有出尘之气。 “你是谁?怎会知道我姓名?” 吴若秋吃了一惊,露出警惕之色。 刚说完,他嘴里中发出一阵尖嘶怪异的啸音。 可等待许久,也没有他预想中的动静发生。 吴若秋心中一沉,有些焦急,怎么回事? “那些鬼尸虫皆被我杀了,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用。” 苏奕闲庭信步,朝吴若秋走来。 “你究竟是谁?” 吴若秋厉声道,一对眸子中精芒闪烁,浑身气机已蓄势待发。 “别紧张,动手前,我有一些事情要问你。” 苏奕说话时,已来到吴若秋一丈之地伫足。 吴若秋这才看清楚,对面是一个才十多岁的少年,青色布袍,手拎木剑,身影颀长,身上的气息仅仅只有搬血境水准而已。 吴若秋顿时放松下来,心中自嘲,老子真是越活越胆小了,竟差点被一个搬血境的雏儿吓到。 他负手于背,冷然道:“年轻人,你还不够资格跟吴某对谈,去把你师傅叫来,我倒要问问,他是如何教授弟子的,一点礼貌都没有!” 水井中的鬼尸虫断了联系,连倾绾也躲着不现身,这让吴若秋怀疑,苏奕背后另有高手。 苏奕哂笑摇头,“这世间若真有能够做我苏某人师尊的,我或许还会欣喜不已,遗憾的是……我至今还不曾遇到一个。” 吴若秋一怔,讥笑道:“毛还没长齐,口气可不小!若你再不请出你师尊,可别怪吴某人对你不客气了!” 他眸子精芒涌动,气势骤然一变,身上气机运转时,竟隐隐传出澎湃如潮的轰鸣鼓荡之音。 这是聚气境才能掌握的力量。 武者一旦运功,气血聚拢,沸腾燃烧。 随着气机的引导,能够在战斗时,让每一个动作,都精确的好像用标尺量过,不差毫厘,对一身力量掌控到了最精妙的地步。 吴若秋是聚气境通窍层次修为,铜皮石肌,铁骨玉筋,寻常刀枪根本已难以伤到他。 苏奕唇边泛起淡淡的讥诮,道,“那苏某倒要见识见识,你一个聚气通窍层次的小角色,该如何不客气。” “吴某人行走世间多年,见过狂的,没见过如你这般狂的!” 吴若秋气急而笑。 聚气通窍境是小角色? 听听,这是人言否? 他蓦地纵身上前,衣袖鼓荡,探手朝苏奕脖颈抓去。 轰! 一位聚气境突然出手,那等力量迅疾若雷,霸道凌厉,仅仅那等气势,都能吓破搬血境人物的胆! 吴若秋的打算很简单,先擒住苏奕,再逼出他背后的高人,如此,则可立于不败之地。 眼见就要抓住苏奕。 就在此时—— 苏奕瞳孔深处骤然涌现一抹剑影,一道苍茫冰冷的恐怖气息随之涌现。 轰! 吴若秋脑海如遭雷击,神魂悸动,眼前发黑,恍惚间,直似坠入无尽炼狱中,一柄神秘仙剑从天外而来,镇碎万古青冥,碾压而下。 那一瞬,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到处都是恐怖的剑意,耳中、心中全都是轰鸣如诸神怒吼的剑吟。 一股渺小、无助、绝望的恐惧感觉涌起,刺激得吴若秋心境都遭受重击,差点崩溃掉。 这种感觉仅仅一瞬。 可遭受此冲击,吴若秋前冲的身影随之一滞,刚好距离苏奕五步距离。 五步,是武者生死搏杀的标准距离。 所谓血溅五步,帝王难挡,近在咫尺,人尽敌国! 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便在这五步之地,苏奕动了。 简简单单一剑刺出。 快、准、狠! 就如历经无数次拔剑磨炼形成的本能反应,精准到极致,快到极致,也狠到极致。 噗! 钝厚的木剑刺破吴若秋胸膛皮膜血肉,击碎其腔骨,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贯胸而过。 滚烫的鲜血和剑尖一起从其背后迸溅而出! 由于这一剑的力量太过刚猛,冲得吴若秋躯体猛地朝前弯弓,像煮熟蜷缩的大虾似的。 他一对眼睛瞪得滚圆,脸上尽是惘然,似不敢相信,声音沙哑道,“你……你真的是搬血境?” “如假包换。” 苏奕随手抽出了木剑,并退后三步。 吴若秋躯体剧烈摇晃,胸前的血窟窿如泉眼似的迸射出一挂血瀑,若不是苏奕躲避及时,注定会被溅一身。 噗通! 吴若秋跌倒在地,痛苦喘息。 这伤势太重,让他感受到生机正在飞快流逝。 “你……你不是有事情要问吗……为何……为何下手如此狠?我死了的话,你可什么都不知道了。” 吴若秋断断续续地开口,他很不解。 苏奕随口道:“哦,我现在没兴趣知道了。” 吴若秋:“……” 他气得直接喷出一口血来。 他咬牙切齿,怨毒嘶叫道:“你坏了我师门的大事,就等着报复吧!” 话毕,吴若秋趴在地上,气息全无,就此而亡。 那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不甘。 大概是没想到,一招之差,却丧命在了一个搬血境人物手中。 “连一缕烙印气息都承受不住,这大周朝武者的神魂可真弱……” 苏奕暗自摇头。 之前,他正是利用了脑海中“九狱剑”的一缕气息。 哪怕这一缕气息极其渺茫轻淡,可也不是吴若秋聚气境人物可以对抗,让得吴若秋的神魂遭受冲击。 正是借此机会,苏奕才能一剑贯胸而过。 “早知如此,就和他正面硬撼,虽然会麻烦了一些,但以我如今的修为,配合剑道造诣,也足以将其击杀掉。” 之前,苏奕以为吴若秋是一个邪修,掌握不少歹毒手段,故而并没有和对方硬拼的打算,直接耗费自身修为,动用了一点点底牌。 谁曾想,对方竟然愚蠢到只凭修为和自己搏杀,根本就没有动用什么歹毒的秘术和力量。 “看来,我还是太把这世俗中的邪修当回事了。” 苏奕有些自嘲。 现在想来,吴若秋并不是蠢,而是他一个聚气境角色,从一开始就轻视了才拥有搬血境修为的自己。 由此可见,修为弱也有优势,可以让对手轻视和大意。 “你可知道这吴若秋的师门?” 苏奕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老槐树。 “回禀仙师,我……我并不清楚此事。” 一抹红影慌里慌张浮现在其中一个枝桠上。 她双手交搓着衣角,低着螓首,略显婴儿肥的清丽俏脸上写满了弱小、无助、可怜。 刚才吴若秋被一剑杀掉的一幕,被她看在眼底,若不是提前紧紧捂住了嘴巴,差点被那血腥一幕吓得尖叫出声。 苏奕没有再问,蹲下身体,开始搜查吴若秋的遗物。 一柄带鞘长剑、一个黄葫芦、三张一千两面额的银票、一兜约莫二十两的碎银、一本残缺只剩下几页的泛黄书卷。 除此,再无其他值得注意的物品。 先把银票和银子收起来,苏奕将那一本泛黄书卷拿起。 书卷残破,只剩下的几页上写的是一些祭炼豢养鬼尸虫的歹毒秘术,内容及阴邪。 匆匆看过后,苏奕不免一阵失望,就是搁在歪门邪道手中,书卷上这点秘术也是粗鄙不堪、贻笑大方。 不过,苏奕倒是注意到,书卷最后一页末尾,写着一行字: “阴煞门、翁云岐赠吾徒吴若秋。” 苏奕顿时明白过来。 吴若秋背后的师门就是这“阴煞门”,其师尊名翁云岐。 “他之前临死时,说我坏了他师门大事,如此看来,吴若秋豢养鬼尸虫这件事,应当受了阴煞门的指使。” 苏奕眉头微挑。 他有预感,阴煞门豢养鬼尸虫的地方,绝对不仅仅只这一处了。 换而言之,在广陵城其他地方,应该还有类似的“养虫地”。 思忖时,苏奕已经把手中书卷撕碎,这等邪恶的秘术若被其他人得到,怕是非为祸一方不可。 接下来,他拿起那一口带鞘长剑。 剑鞘以墨铁锻造,当拔出长剑,一股呛鼻的血腥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苏奕眉头皱起,露出厌恶之色。 此剑由松纹木炼制,剑身浸淫着一层暗红血色,剑锋则泛着碧绿光泽,气息恶臭无比。 “竟是用未出阁的女子的天葵之血养剑,这算什么邪修,简直太没出息!” 苏奕一阵摇头,感觉一阵恶心。 喀嚓! 苏奕掌指发力,这柄松木剑碎裂成木屑,然后被苏奕一把火彻底烧得一干二净。 “唔,这葫芦倒是有点意思。” 当苏奕把那仅剩下的一个黄皮葫芦时,终于提起了一些兴趣。 —— ps:嗯……今天月票破600继续加更,金鱼真没存稿了,当我提出这加更条件时慌得一批~ 第三十五章 狐朋狗友 黄皮葫芦仅仅巴掌大小,表面光洁晶莹,葫芦嘴用木塞封着,拿在手中,触感细腻玉润。 “木塞是一块镇魂木,如此看来,吴若秋是把此物当做了养魂葫来用。” 苏奕想到这,眸子泛起异色。 他指尖一挑,封印葫芦口的木塞脱落,紧跟着一阵猩红的鬼雾暴涌而出。 呜呜呜~~ 鬼雾森森,透发邪恶气息,压抑心神。 一个婴孩出现在鬼雾中,才三四岁年龄,肤色惨白,双瞳猩红,原本天真可爱的脸蛋上像涂抹了一层血红胭脂,诡异渗人。 当这孩童出现,一股可怖的凶恶气息如潮水般扩散,庭院中的草木瞬息枯萎凋零。 不远处老槐树上,红裳女鬼发出惊恐大叫:“鬼婴!这是吴道士豢养了六年的鬼婴!” 而几乎同时,鬼婴唇中发出如哭嚎般的嘶叫,嘴巴竟一下子裂开,露出两排狭长如锯刀锋利的獠牙。 狠狠朝近在咫尺的苏奕咬去! 可比这更快的,是苏奕右手刺出的一剑。 噗! 桃木剑狠狠插进了鬼婴张开的嘴巴中,将鬼婴的身体都贯穿,串在了剑身上。 桃木天生克制鬼物。 黄乾峻帮苏奕所选的这一截青桃木,足有二十年火候,内蕴纯净阳罡之气。 嗤嗤! 鬼婴身躯冒出阵阵黑烟,疼得他脸颊扭曲,狰狞嘶叫,疯狂般挣扎着要扑杀苏奕。 可却是徒劳。 仅仅眨眼功夫,鬼婴的魂体就被焚化一空,烟消云散。 再看桃木剑,色泽暗淡,出现丝丝缕缕的腐蚀痕迹,明显用不了了。 苏奕甩手将此剑丢掉,目光重新看向黄皮葫芦,“不错,此物明显诞生于灵地之中,已带着一丝灵性,在这凡俗世界中已极其难得。” 他已看出,这黄皮葫芦才是吴若秋的杀手锏。 若刚才动手时,对方一上来就动用此物,还真有可能会给他造成一些麻烦。 “你出来吧。” 苏奕重新坐回竹椅,随手把玩着晶莹光洁的黄皮葫芦。 红衣女鬼倾绾从老槐树上掠来,战战兢兢漂浮虚空,低着螓首,声音弱弱道: “仙师,求求您莫杀我,我……我可以为您效命的。” “你会些什么?” 苏奕饶有兴趣。 倾绾思忖半响,怯生生道:“唱歌跳舞、弹琴吹箫、对弈作画……我都略懂一二。” 苏奕怔了怔,这算什么,一个多才多艺的女鬼? 倾绾一袭血红裙裳,身段娇小,肤色雪白若透明,清丽的五官有点婴儿肥,平添一些娇俏可爱的味道。 她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正值青春。 可惜,她终究只是一道阴魂,而非活人。 眼见苏奕久久不语,倾绾愈发惴惴不安,忐忑道:“仙师,只要您不杀我,我什么都可以做的,帮您吓人也可以。” 她那软糯甜润的声音都隐隐带着一丝哭腔了,楚楚可怜。 苏奕轻叹一声,道:“换做我有元道层次的修为,也能帮你超度,让你就此从世上解脱,可现在,怕是帮不了你了。” 倾绾呆了呆,惊喜道:“仙师,原来您不打算杀我呀,太好了!” 她露出笑容,大眼睛眯起来,竟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惊人的媚意,偏偏她容貌清丽,气质娇憨,形成一种极独特的气质。 苏奕微微挑眉,这小姑娘若懂得鬼物魂修之道的法门,以后非修炼成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孽不可…… “你真不记得生前的事情了?”苏奕问。 倾绾眼神惘然,小脸泛起愁容,委屈道:“不瞒仙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怎会变成这样子的……” 苏奕盯着倾绾凝视许久,道:“我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要么你在撒谎,要么你的阴魂中有问题。” 倾绾身影一颤,急道:“仙师,我断不敢有丝毫欺骗,我可以对天发誓。” 苏奕淡然道:“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和我没多少关系,不过,我虽不会杀你,也不会就这般放你离开。” 倾绾松了口气,道:“只要仙师不杀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苏奕将手中黄皮葫芦举起,道:“这是养魂葫,藏入其中,便无惧白昼天光,你自己进来吧。” 倾绾犹豫道:“仙师,那……你还会放我出来么?” 苏奕哂笑道:“你未免太小觑我苏某人,我不会封印此物,相反,等以后合适的时候,我或许还会传授你一门鬼修秘法。” 倾绾惊喜,连连点头:“我愿意的!” 说着,身影已化作一道红光掠入黄皮葫芦中。 “一道阴魂,却能拥有如此纯净罕见的魂体,偏偏还忘却了生前记忆,这本身就有问题……” “不过,凭我的手段,以后自有机会找出其中答案。” 苏奕思忖时,已起身忙活起来。 很快,庭院中的尸体和血水皆被清扫一空。 而后,苏奕这才返回房间。 他随手将黄皮葫芦悬挂在书桌一侧之后,便舒服地躺在床上,酣然入睡。 翌日清晨。 苏奕天还未亮便起床了。 他瞥了一眼书架一侧的黄皮葫芦,没有理会,径直走出房间。 养魂葫并没有被封印,只要愿意,藏于其中的倾绾随时都可以离开。 但这个清丽呆憨的女鬼,在昨夜一直很安静老实,没有一丁点动静。 洗漱后,苏奕口中生嚼了一片九叶王参,便立在庭院槐树下演练起松鹤锻体术。 直至演练到第三遍时,苏奕只觉浑身筋膜舒展,身体像轻了一些,大有飘飘然之感,可 这是“炼筋”入门的征兆! 修为到了这等地步,气血集中,内息鼓荡,力大如虎豹,出手之间,如狸猫般灵活矫捷。 “姑爷,这是吴老亲自出手,特意为您准备的药膳。” 没多久,杏黄医馆管事胡铨来了,拎着一个食盒,笑着呈上。 苏奕点了点头,道:“代我向吴老致谢。” 他看了看食盒中的药膳,用了不少名贵药草,搭配丰盛,很适合武者补充身体所需。 “姑爷,那您用膳,我先去医馆忙了。” 胡铨笑着离开。 “住在这里,的确比住在文家好多了。” 苏奕暗道。 刚吃过饭,庭院外就响起了黄乾峻的声音: “苏哥,我已经派人跟王天阳老爷子打过招呼了,咱们现在就可以过去。” 他兴冲冲地走进来,目光热忱。 旋即,他鼻子抽动了一下,疑惑道:“这庭院中怎地有着一丝丝的血腥臭味?” 这小子鼻子倒是挺灵的。 苏奕瞥了这纨绔少年一眼,随口道,“昨晚这里闹鬼了。” “闹鬼?” 黄乾峻吓了一跳,想起昨天帮苏奕准备的雄鸡血、柳条和桃木,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幕幕阴森可怖的闹鬼景象,浑身都是一哆嗦。 “快走吧。” 苏奕抬脚朝庭院外行去。 黄乾峻顿时顾不得瞎想,连忙跟上。 …… 广陵城东一条街巷中,有着一座属于黄家的铸剑坊。 当苏奕和黄乾峻一起抵达,铸剑坊外等待的人们已排起了长龙,都是一些年轻男女在排队。 “生意这么好?”苏奕讶然。 黄乾峻飞快解释道:“以往生意也不错,但绝没有像最近这些天这般火爆,原因就是,再过半个月,大沧江上将举办一场‘龙门宴会’。” “到那时,广陵城和大沧江对岸的落云城中,年轻一代的佼佼者皆会参与到其中,论剑比武,一较高低。” “若广陵城的武者名列第一,便可从落云城城主府那里得到黄金千两、灵药三株、珍珠十斛,以及一门黄阶顶级秘技!” “反之,若落云城的武者名列第一,广陵城城主府也需要拿出同样的奖励。” 听完,苏奕道:“这奖励倒是挺丰厚。” 黄乾峻目露憧憬道,“除了奖励,更重要的是名声!每一年的龙门宴会上,只要成为第一名,不止名扬两大城池,并且还能轻而易举就能进入青河剑府内门修行!” 苏奕点了点头。 他在青河剑府修行过三年,自然清楚,对云河郡十九城的所有年轻人而言,能够进入青河剑府修行,已是难得无比。 若能成为内门弟子,那简直就是鱼跃龙门。 当初,苏奕苦修三年,才成为青河剑府外门剑首,本已拥有进入内门的资格,但因为那一场意外,就此成了青河剑府的弃徒…… 当然,福祸相依,他也因此觉醒了前世记忆。 苏奕道:“如此说,这些排队的人,是想购置一件趁手的兵刃,去参加龙门宴会了?” “正是。” 黄乾峻说到这,想起什么,低声道,“苏哥,王天阳王老的脾气很大,性子也很乖戾,连我父亲都礼让他三分,待会咱们见到他,若他说些不好听的话,您可千万别介意。” “带路吧。”苏奕道。 黄乾峻连忙上前,身为黄云冲的嫡子,他自然不用排队。 只是,当准备走进铸剑坊时,却见一群人恰好从中走出来。 为首的赫然是文珏元,文家年轻一代领袖人物,在他身后那些则是文家其他年轻人。 文少北也在其中。 看到苏奕和黄乾峻,文珏元不禁一怔,旋即露出厌憎之色,摇头道: “一个赘婿、一个纨绔,一对狐朋狗友!” —— ps:完球,月票掉出前20了,求月票啊啊啊啊~~~~~ 第三十六章 气急败坏的王老 抛开身为族长文长镜之子的身份不谈。 作为文家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文珏元也自有骄傲的底气。 九岁时,他便进入松云剑府修行,成为松云学府人所皆知的风云人物,少年奇才。 十三岁时,顺利成为青河剑府外门弟子。 仅用四年时间,便一举被选录为青河剑府内门弟子,名列前茅。 到如今,一身修为,已臻至搬血境第四重“炼骨”层次。 这等武道成就,搁在广陵城中,都足以让一些大人物自叹弗如! 似这般人物,哪可能会把苏奕这样一个赘婿放在眼中? 就是对黄乾峻这等跋扈恶少,他都不屑一顾。 “一对狐朋狗友?这形容妙啊!” 文少北等人跟着起哄,大笑不已。 有文珏元撑腰,哪怕在这属于黄家的铸剑坊前,他们也不怕黄乾峻。 “文珏元,你骂谁呢?” 黄乾峻大怒,眼神暴戾。 “怎么,难道我有说错吗?” 文珏元神色冷淡,“在广陵城,谁不知道你就是个无恶不作的纨绔?谁又不知道苏奕是个人人讥笑的赘婿?” “你……” 黄乾峻眼睛发红。 文珏元却笑起来,道:“半个月后,‘龙门宴会’就会拉开帷幕,到时候,我也会参加,你黄大少爷真有能耐,也一起来玩玩,让我见识见识如何?” 此话一出,附近响起一阵哗然。 “完了,文珏元这等人物,竟也要参加龙门宴会,这哪还有我们出风头的机会?” “别丧气,咱们好好表现就行,至于第一名……也只有文珏元这等人物才有资格去争取。” 那些排队等待购买兵刃的年轻男女骚动不已,皆议论纷纷,话题都围绕在文珏元一人身上。 他们都有一种感觉,此次龙门宴会第一名的头衔,极可能将落在文珏元头上! 由此可见文珏元在广陵城年轻一代的名望有多高。 这样的一幕,也让文少北等文家子弟都感觉脸上有光,一个个挺胸昂首,与有荣焉。 黄乾峻脸色青白交加,变幻不定。 可还不等他开口,文珏元已随口撂下一句话: “别说废话,有种就在龙门宴会上见!” 说罢,他带着文家众人扬长而去。 至于苏奕,完全就被文珏元无视了,他还不屑于去跟一个废人论高低。 一旦这么做了,别人只会笑话他文珏元恃强凌弱。 再说了,欺负一个赘婿,又有什么成就感? 目送文珏元一行人离开,黄乾峻死死攥住了拳头,嘴唇抿着,脸色铁青难看。 “很难受吧?” 苏奕扫了这个纨绔少爷一眼。 黄乾峻深呼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旋即他猛地反应过来似的,怔然道:“苏哥,您……您如何想的?就一点也不生气?” 他很疑惑,当初在聚仙楼,苏奕轻易之间就击败了他身边的所有扈从。 那等武道力量,可绝非寻常可比! 更何况,苏奕所拥有的人脉,都能让他老子黄云冲彻底低头认栽。 这等情况下,苏奕怎能就这么算了? 苏奕随口道,“一只小小蝼蚁的叫嚣罢了,若能让我生气,我反倒会高看他一眼。可惜,他不配。” 黄乾峻怔然,显然无法理解。 苏奕也懒得再解释。 不过有一点他没说,但凡和他敌对的,无论是谁,皆没有好下场。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 铸剑坊内。 一座汹汹燃烧的火炉前。 在黄乾峻带领下,苏奕顺利见到了名扬广陵城的铸剑师“王天阳”。 王天阳头发稀疏,近乎秃顶,瘦削精悍,肌肤古铜色,手握一柄巨锤,正在锤打一柄烧得火红的剑胚。 火花四溅,满室生辉。 “老爷子,我朋友来了,您看行个方便,帮忙炼制一把剑呗?” 黄乾峻立在一侧,姿态摆的很低,笑呵呵拱手。 王天阳却不理睬,自顾自捶打剑胚,打得哐哐作响,火星子都差点溅在黄乾峻身上。 被无视的黄乾峻尴尬地笑了笑,低声对苏奕说,“苏哥,王老的脾气就这样,您可别介意。” 苏奕道:“让他先忙,你带我去看看炼剑所需的铁料。” 黄乾峻连忙点头。 铸剑坊内自然不缺各种锻造兵刃的材料,不乏一些名贵的罕见之物。 看遍了这些材料后,苏奕不禁陷入沉默。 哪怕是那些名贵的炼器材料,也几乎清一色都是凡品。 “苏哥不满意么?这已经是广陵城最好的铸剑坊了,若没有合适的,或许就只能去云河郡城,才能找到更好的了。” 黄乾峻解释了一句。 苏奕不置可否,道:“你准备一下,我要购买三十斤青光寒铁、一斤赤阳铜粉、五斤玄冰净水……” 足足报了十多种材料。 其中有名贵之物,也有寻常之物。 黄乾峻一一记下,便吩咐铸剑坊的小厮开始准备。 而他则带着苏奕原路返回,重新来到了王天阳所在的炼器之地。 王天阳已忙完了,正躺在藤椅中歇息,旁边立着一个小厮侍奉着端茶倒水。 “老爷子……” 这次黄乾峻刚开口,王天阳就打断道,“老夫今日已炼制了一把剑,精力耗费颇大,三天后你们再来吧。” 说着,他端起茶盏悠然品咂起来。 黄乾峻脸色一阵阴晴不定,苏奕是他亲自请来的! 可却在自家地盘上被拒绝了,这让他颜面往哪搁? 他深呼吸一口气,道:“老爷子,我父亲可说了,但凡苏哥的事情,统统第一时间办了,您……” 王天阳再次打断,不悦道:“那就让你父亲给他炼剑,我可没工夫伺候你那个什么苏哥。” 他明明看到苏奕就在旁边,话语却一点都不客气,哪怕黄乾峻已搬出了黄云冲,也根本不在乎,架子不是一般大。 “少爷,炼器材料已准备妥当了。” 这时候,一群小厮搬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走来。 见此,王天阳却第一个动怒了,喝道:“谁让你们把材料搬来的?老子已经整整炼了半个月的剑器,本打算好好歇一歇,去城中青楼嫖个痛快,你们这些缺心眼的却偏偏给老子找事!都给我搬回去!” 他很生气,从藤椅中起身,把手中茶盏都摔了。 “合着老爷子是着急去青楼啊……” 黄乾峻一下子明白过来,依老爷子那龙精虎壮的身板,憋了半个月的话,的确挺难受的。 忽地,他心生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要把那个“挊”字送给老爷子,先解一解燃眉之急? “慢着。” 眼见那些小厮又要把材料搬回去,苏奕开口了,“这次铸剑,我可没打算借他人之手帮忙。” 黄乾峻和王天阳齐齐一愣。 “能否让我借此熔炉一用?” 苏奕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火炉。 黄乾峻连忙道:“当然可以,只是……苏哥,您这是打算亲自铸剑?” 苏奕点头:“不错。” 身为剑修,唯有自己所铸之剑才最适合自己,也才能让自己一身剑道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 “哟,这么说你这小子是来砸场子的?” 王天阳冷笑起来,眼神已带上不屑。 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竟打算在自己面前铸剑,这挑衅味道可就太大了。 “老爷子,您可千万别误会,我苏哥哪可能会有这种心思,他只是……” 说到最后,黄乾峻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事前他可真不知道,苏奕竟是抱着自己铸剑的心思。 王天阳就像好斗的公鸡般,被激发出好胜心,大声道: “不必解释,既然都挑衅上门了,老夫王天阳焉能没有表示?若如此,传出去的话,非被广陵城所有武者认为我怕了他不可!” 说着,他一指旁边的火炉,目光盯着苏奕,傲然道,“这炉子你随便用,还有其他需要的吗,老夫统统满足你,有什么能耐,你尽管施展出来就是!” 苏奕略一思忖,道:“炉火还不够旺盛,你烧火功夫如何?” 猝不及防听到这个要求,王天阳不禁呆了一下,半响才指着自己鼻子,一脸不可思议道: “你……打算让我……充当烧火工?!” 气氛陡然压抑下来。 在场那些小厮皆倒吸凉气,看出王天阳老爷子有些生气。 黄乾峻大急,刚要出声缓和一下气氛,就见苏奕很自然地点了点头,道: “你既是这广陵城中最擅长铸剑的,对火候的把控也必然最强,由你来烧火,在我铸剑时,应当就不会出现什么差池。” 黄乾峻傻眼了,堂堂一代铸剑大师,却被苏哥当做烧火工……这叫什么事? 再看王天阳,气得胸膛一阵剧烈起伏,古铜色的脸颊都涨红不少,明显被彻底激怒了。 “老爷子,您可千万别生气。”黄乾峻连忙安抚。 王天阳咬牙,猛地挥手道:“你走开,老夫铸剑四十载,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区区一些挑衅而已,还难不住我!” “不就是烧火吗,可以,老夫答应!” 说着,他目光看向那些小厮,命令道,“去,让坊中的铸剑师都停下手中的活儿,过来和老夫一起,见识见识这位上门挑衅者的能耐!” 黄乾峻暗呼要糟,王天阳是打算把事情彻底闹大了! 可当看到苏奕那淡然平静的神色时,不禁心中一动,想起了昨日在杏黄医馆,苏奕显露出医道造诣时的一幕幕。 —— ps:感谢土匪哥、莲心妹纸等等童鞋的打赏月票~加更送上~~ 第三十七章 想学?我教你 很快,铸剑坊的师傅们都被惊动,纷纷赶来。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些师傅们不禁摇头笑起来,把此事当做了一个闹剧看待。 谁也没当回事。 一个少年人,就是懂一些铸剑之术,还能把这铸剑坊的招牌砸了不成? 有人去劝王天阳,道:“王老,您消消气,年轻人不懂事,何须太认真?以您的身份,若计较这些,可就有失风度了。” 王天阳恼火道:“风度个屁,老夫从小到大吃喝嫖赌,率性而为,岂是那种讲风度的人?都给我老实看着!” 他来到火炉前,拎起火钳,一边加炭烧火,一边大声道,“那个苏什么,快来砸场子,让我等开开眼!” 一众铸剑师都苦笑不已,都清楚王天阳就是这种执拗的臭脾气。 “小伙子,你既然是黄少的朋友,若想铸剑,我帮你就是,何必跟王老置气呢?” 有人善意提醒苏奕,“快去跟王老道个歉,这件事就算了。” 苏奕语气随意道:“我此次本就是为铸剑而来,可没工夫和一个不相干的人置气。” 说着,他来到火炉前。 这里有着一个巨大的铜制桌子,上边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炼器工具。 “你们把那些铸剑材料放这里。” 苏奕目光看向那些小厮,吩咐道。 目睹这一幕,那些炼器师傅一阵皱眉,颇为不悦,这年轻人怎地如此不懂事? 不过,碍于黄乾峻的面子,他们没有恶言相向,否则,早就把苏奕给轰出去了。 一个炼器师傅看向黄乾峻,抱怨道:“黄少,你这朋友是谁,年纪轻轻,脾气可不小!” 黄乾峻内心正自烦恼,闻言没好气道:“哪来那么多废话?我苏哥到底行不行,你们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些师傅们不敢顶嘴,只是看向苏奕的目光,已愈发有些不满了。 “既然黄少这般说了,那咱们就见识见识这位小友的风采!” 一人冷哼道。 其他人也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打算看苏奕出丑。 随着小厮把各种铸剑材料一一摆放妥当,苏奕也开始行动起来。 仅仅只是铸一把凡器长剑而已,根本难不倒他。 先是把六七种材料一一投入熔炉内,而后吩咐王天阳道: “火力加大,我说停就停。” 众人都一阵怔然,这小子真是不客气啊,居然就这般使唤起王老了! 王天阳脸颊狠狠抽搐了一下,他强忍着内心沸腾的怒火,不断添加炭火和一些有助提升火候的物料。 足足半刻钟后。 苏奕随手将一把赤阳铜粉洒进熔炉,再次叮嘱,“继续加大火力。” 王天阳闷着头,一字不发,照做了。 他心中憋着一股气,打算待会苏奕铸剑出差错时,痛痛快快地宣泄在苏奕头上。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奕时不时会投掷一种铸剑材料,并吩咐王天阳控制火候,俨然是真的把后者当做烧火工看待了。 那一幕幕,让其他炼器师傅心中都很不是滋味,认为苏奕太目无尊长,狂妄之极。 黄乾峻却心生一股期待。 他看得出,铸剑时的苏奕从容自若,明显底气十足!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苏哥所铸之剑不如王老亲手打造,可只要成功了,就不会就此丢了颜面,这就足够了。” 如此一想,黄乾峻愈发轻松起来。 “火力再加大些。” “不够,继续。” “再加大。” ……接下来时间里,只有苏奕吩咐王天阳烧火的声音不断响起。 王天阳脸色越来越难看,鼻端吭哧吭哧直出气,气得快秃掉的脑壳直冒白烟,隐隐作痛。 黄乾峻和那些铸剑师傅们也神色各异。 直至半个时辰后,熔炉火浪翻滚,满屋热流直似沸腾,让人直似置身在熔浆火山之地。 众人皆冒出满身大汗,衣襟被浸湿。 距离最近的王天阳那秃顶脑门上,汗流如河,不断淌下,黝黑的脸颊红彤彤的。 他这样的铸剑大师都快承受不住了。 便在此时,苏奕拿出了紫纹赤金戒指,丢进熔炉内。 轰! 火舌席卷,绽出耀眼的光。 肉眼可见,戒指一点点融解,化作一丝丝淡紫色的晶莹汁液。 苏奕毫不犹豫将准备好的五斤玄冰净水倾倒进熔炉。 冰冷的水和沸腾的熔炉甫一接触,便嗤地一声爆出一团水雾,瞬息间弥漫了整座房间。 众人视野变得模糊,都下意识地退避远远的,唯恐被那灼热无比的水雾碰触到。 直至半响,王天阳怒气冲冲的声音在雾霭中响起: “淬火炼剑之道,焉有把玄冰净水往熔炉里倒灌的!老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狗屁不通的铸剑方法!” 有不屑、有愤怒,有质问。 那些炼器师傅也都很无语。 他们常年炼剑,也没见过谁像苏奕这么干的,完全就是瞎鸡儿乱来! 很快,房间内的热浪和水雾皆渐渐褪去。 人们的视野恢复清晰。 就见王天阳眉毛胡子像被烧掉了般,原本就稀疏的头发全没了,整颗脑袋光秃秃的,像个烧红的卤蛋。 他气急败坏,咬牙切齿。 再看苏奕,却神色平淡而专注,手握一柄铁钳,夹着一柄粗糙的剑胚,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剑胚通体黝黑,隐隐泛着一丝紫色光泽,除此,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剑胚看起来倒也不错……” 一位炼器师傅讶然道。 另一人道:“仅仅只是剑胚,还得看能否经受住锤炼,我可不相信,就这样一块粗陋的剑胚,能打造出多好的剑器了。” “一柄剑器,质地、锋芒皆不能缺,这位小友既然是砸场子的,应该能炼制出一把好剑!” 有人笑呵呵的,故意煽风拱火。 “这些家伙,明显打算看笑话!” 黄乾峻心中冷笑,他没吭声,到最后还不知道谁笑话谁呢。 就见苏奕将剑胚搁在敦厚的铁台上,右手握着一柄巨锤,敲打而下。 铛! 火花四溅,震响不绝。 众人耳膜一阵嗡鸣,不禁露出异色,这小子的力气蛮大的,一柄百斤巨锤,搁在他手中却竟轻若羽毛,如臂使指。 这时候,王天阳的目光也紧紧盯在了苏奕的动作上,等待着苏奕出丑…… 铛!铛!铛! 打铁声此起彼伏,满室回荡,一蓬蓬火星如烟花似的在巨锤下绽开,煞是美丽。 渐渐地,所有人都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这是什么手法,只听声音竟有一种独特的韵律,如若呼吸般,再看那剑胚,也在锤击中一明一灭,遥相呼应。” 没多久,一位炼器师傅禁不住道。 其他人神色也有些惊疑,他们也清楚感受到这种情况。 那火花四溅中,每一次锤击都有着一种玄妙难言的韵律,而在这不断锤打下,原本粗糙不堪的剑胚,则悄然收缩、凝实、变化着…… “难道这小子真的掌握着一种独门炼剑秘技不成?” 这些炼器师傅脑海中齐齐浮现同一个念头,神色都变得郑重认真不少。 原本,他们恼怒于苏奕的自大,都已准备好措辞,打算在苏奕炼剑失败后,就好好教训一下苏奕,让他知道什么叫术业有专攻,什么叫不自量力该付出的代价。 可现在…… 谁也不敢这么想了。 作为常年铸剑的老人,他们哪会看不出,苏奕那等铸剑手法,明显非寻常可比? “瞧瞧,瞧瞧!” 黄乾峻内心已激动得呐喊起来,“我就知道,苏哥一出手,便能降服这些眼高于顶的老家伙们。” 杏黄医馆那些家伙就是前车之鉴! 黄乾峻忍不住将目光看向王天阳。 却见这位彻底秃了的铸剑大师,此刻呆若泥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苏奕的动作,黝黑的脸颊变幻不定,胸膛都在一阵又一阵的起伏。 明显心绪很激荡! “哈哈,哈哈哈,王老这脾气乖戾的老嫖客也懵了吗?” 黄乾峻内心大爽,差点就笑出声来。 这些年来,他还从没见过王天阳如此失态! 这老家伙桀骜到连自己父亲黄云冲都不放在眼中,可现在,极可能又要被苏哥降住了! 许久—— 锵! 一缕清越的剑吟在房间响起。 听在众人耳中,直似一道清冷的天籁般,浑身一个激灵,都从纷乱的思绪中清醒。 连黄乾峻的心神和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就见—— 一柄长二尺七寸、宽三指,通体明净的黑色长剑,被苏奕握在了手中。 此剑虽是黑色,却有着一种空灵剔透的质感,如若浩渺夜色,剑身两侧开刃,锋芒隐而不露。 随着苏奕手腕转动,此剑那如墨般的黑色表面偶尔会闪过一抹淡淡的潋滟紫色光泽,平添一抹虚幻之意。 灵性十足。 “这……” 一众炼器师傅皆动容,露出痴迷炽热之色,好一把灵性天成的好剑! 当面对此剑,他们骄傲的内心已悄然被折服。 “这把剑绝不是寻常之物可比!” 黄乾峻内心砰砰剧烈跳动,当他的眼睛看向此剑,都有被刺痛般的感觉,哪会不清楚此剑的非凡? 嗡! 此时,苏奕食指轻轻一叩,此剑顿时绽放一抹紫色芒光,嗡鸣如低沉的雷鸣般,滚荡房间内。 苏奕见此,这才点了点头,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此剑虽不是灵器,可融入紫纹赤金后,已让剑身拥有一抹灵性,让此剑也远超寻常意义上的剑器,介于凡品和灵器之间! “你……你这是用的什么铸剑法?”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王天阳终于开口了,他眼神恍惚,有些失魂落魄,又似震惊过度。 苏奕看了这位铸剑师一眼,“想学?我教你就是了。” 王天阳浑身一震,睁大眼睛,似难以置信。 而后,他脸色不断剧烈变幻。 直至最后—— 在众人震惊目光注视下,这位名扬广陵城的铸剑大师竟露出羞愧之极的神色。 他深深躬身,低头行礼: “公子之手段,巧夺天工,王某拜服!” “公子之心胸,光风霁月,王某亦拜服!” 掷地有声,满室皆寂。 —— ps:第一章提前更了,第二更会在下午4点左右更出。 今天,我们一起为抗击新冠肺炎疫情而牺牲的烈士和同胞哀悼,他们的英勇事迹,必会被人们铭记,他们的名字必会永垂不朽! 第三十八章 恶客上门 走出铸剑坊时,苏奕手中已多了一柄带鞘长剑。 剑鞘是王天阳亲自打造,以青鲨皮鞣制而成,其上铸了云纹护环,古朴简雅。 值得一提的是,铸剑的材料也分文未收。 不是苏奕不给钱,是王天阳宁死都不收…… “啧,见识我算大开眼界,谁能想到王老这傲骨铮铮的老嫖客也有低头叹服的一天?” 虽然离开了铸剑坊,可黄乾峻兀自兴奋不已。 刚才,包括王天阳在内的一众铸剑师,简直就像一群学生,虚心聆听苏奕传授铸剑术。 对苏奕而言,这只不过是传授一门铸造凡器的手法而已,根本谈不上什么。 可对王天阳他们而言,简直就如得到了一桩莫大造化,一个个激动得手足无措,诚惶诚恐,更改变了对苏奕的称呼,尊称其为“苏师”。 故而,当苏奕最后说要付钱时,王天阳他们一个个全都急眼了,无论如何都拒绝跟“苏师”收钱。 这一幕幕,都被黄乾峻看在眼底,哪能不为之感叹? “你是否打算去参加龙门宴会?” 忽地,苏奕随口问道。 一句话,让黄乾峻欢快的心情顿时低沉下来,想起了和文珏元见面时的一幕。 沉默片刻,黄乾峻苦涩道:“我只搬血境‘炼肉’层次的修为,而文珏元已经是搬血境炼骨层次的角色,相差悬殊。而半个月后,就是龙门宴会的日子,我就是再努力,怕也无法弥补这种差距。” 旋即,他眸子狠色一闪,语气坚定决然:“可打不过我也要参加,失败不可怕,若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那才叫窝囊,我会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苏奕点了点头,难得的多说了一些,道: “男儿志,少年血,自当勇猛精进,不惧成败。” “有时候,看似退后的是一步,实则已经输得一塌糊涂。这无关修为高低,纯粹在心境上,已种下怯懦的种子。” 说罢,苏奕也不禁感触不已。 修炼之道,步步维艰,唯有如此,唯有持勇猛精进之心,才能闯出一条通天大道! 至于怯懦之辈,一辈子不可能登临绝巅。 黄乾峻一怔,想起他父亲黄云冲经常唠叨的一句话: “孩儿,别人都笑话你跋扈骄横,可在为父看来,这样才好,修炼武道,本就该横行无忌,不怕天地鬼神!” 此刻再听到苏奕这番话,莫名地,黄乾峻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许久,他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道:“苏哥,我会记住你的教诲,以后遇事,断不退缩!” 苏奕提醒道:“不退缩,不意味着鲁莽,其中分寸,你自己拿捏。” 说罢,他不再多言。 他向来不喜说教和讲道理。 所谓“知易行难”,一些道理,必须亲身去经历,去磨炼,去体会世事百态,才能真正领会于心。 “苏哥,你会参加龙门宴会吗?” 黄乾峻问道。 苏奕摇头,“奖励虽不少,可未免太无聊。” 无聊? 被广陵城和落云城年轻一代视作扬名立万的一场盛会,竟都引不起苏哥的兴趣? 黄乾峻语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没多久,在他们路过一条巷子时,忽地一道孩童大叫声响起: “苏奕!快来救我!快!” 黄乾峻忍不住扭头,就见巷子中,一群小屁孩正在围殴另一个小屁孩。 大呼求救的,正是那被围殴的小屁孩,整个人都被按在地上,打得他灰头土脸,哇哇大叫。 文明容。 在文家老太君寿宴上,这小孩曾说“我文明容虽年幼,也耻于和苏奕这等赘婿为伍”,当时引起了满堂哄笑。 一些老一辈纷纷夸张这小孩有志气,前途不可限量。 可现在,文明容却正被欺负,向曾被他视作“耻与为伍”的苏奕痛呼求救。 苏奕只朝那边看了一眼,脚下都不带停留的,继续悠悠然朝前行去,视若无睹。 那无情残酷的一幕,让文明容都快气疯了,嘶声大叫:“好你个苏奕,你给我等着!等我回家非去告你一状!” 就在此时,黄乾峻走来。 那些痛揍文明容的顽劣孩童顿时露出警惕之色,停下手中动作。 “你是来救我的?太好了,等我回家,就让我父亲赏你银钱!” 文明容狂喜道。 却见黄乾峻蹲下身,伸手掐在文明容脏兮兮的脸蛋上,狠狠拧了一把,疼得文明容龇牙咧嘴,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小朋友,你是不是有很多疑惑?这就对了,若不是碍于身份,我非亲手抽你一顿不可,简直太没礼貌了。” 黄乾峻笑嘻嘻道。 “你……”文明容傻眼了。 “别愣住,你们继续。” 黄乾峻起身,朝那些顽劣孩童吩咐了一句,便笑呵呵扬长而去。 巷子中,很快又响起了文明容的惨嚎声,哭爹喊娘声不绝于耳…… 只是这一切,都已经和苏奕无关。 …… 杏黄医馆。 当苏奕返回时,就见大门处立着一群气息精悍的护卫角色,堵在那,不让任何人进入。 医馆外冷冷清清,早没有了看病的人们。 “这是有人踢馆来了?” 黄乾峻眸子爆绽凶芒,大步上前,“混账东西,谁让你们在这里撒野的?” “黄少?” 看到黄乾峻,那些护卫明显一阵骚动。 可却没有一人退让,明显有恃无恐。 为首的一个黑衣男子沉声道:“黄少,这杏黄医馆是我们文家的地盘,我们守在这里,怎能叫撒野?” “你们是文家的?” 黄乾峻诧异。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道:“我等乃文家二爷的属下,今日陪同我们家少爷前来,有事要办。黄少,这里没你的事,还是不要掺合进来为好。” 黄乾峻皱眉,“你们家少爷?是文解元那家伙?” “不错。”黑衣男子道。 一下子,黄乾峻就明白过来。 这杏黄医馆原本就是文长青一脉控制,可从昨天开始,就由苏奕来掌控。 并且昨天时,苏奕还一股脑把杏黄医馆中效命于文长青的下人全都清理了一遍。 无疑,文长青之子文解元前来,就是来报复的! 与此同时,黑衣男子已看见了不远处的苏奕,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厉色。 他抬手一指苏奕,喝斥道:“姑爷,你可总算回来了,知不知道我家少爷在此等你多久了?” 其他护卫也神色不善。 他们本就是跟着文解元来找茬的,哪可能会跟苏奕客气了。 “我去……” 黄乾峻正要喝骂,却被苏奕一把按住肩膀,“你留在此地。” 他扭过头,就看到苏奕那一对淡然平静的眼眸深处,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冷芒。 他心中猛地一颤。 “你们家少爷在哪里?” 苏奕走上前,神色淡然如旧。 在铸剑坊外被文珏元讽刺,苏奕不在乎,视其为蝼蚁之辈,不屑理会。 可杏黄医馆不一样,这里已经是他的地盘,对手都已经欺负上门了,岂能不在乎? “跟我来。” 黑衣男子冷冷看了苏奕一眼,转身朝医馆内行去。 苏奕跟随其后。 其他护卫则走在苏奕后边,严防紧守,似担心苏奕逃掉。 “苏哥这是打算要自己动手啊……” 黄乾峻正要跟上去,可想起苏奕刚才的吩咐,他又顿住脚步。 “苏哥的命令,不能不听,可若就这般干等着,也显得我太无能……” 黄乾峻沉吟。 他倒不担心苏奕安危,只是有些遗憾无法去看热闹…… 很快,似做出决断般,黄乾峻转身而去。 杏黄医馆内。 胡铨、吴广彬等人都在,只是皆愁眉不展,神色焦虑。 当看到苏奕被带进来,他们神色皆是一变。 昨天时,苏奕才接掌杏黄医馆,今日文长青之子文解元就带人来找麻烦,这让胡铨他们都意识到苏奕要遭殃了。 胡铨飞快提醒道:“姑爷,切记莫要和文解元公子冲撞,退一步海阔天空。” 苏奕不置可否,只点了点头,道:“只要你们没事就好。” 胡铨还要说什么,就被那黑衣男子一把推开,喝斥道:“没你们的事,都一边待着去!” 说着,已带着苏奕径直朝后院行去。 目送他们离开,胡铨他们面面相觑,皆叹息不已。 他们对苏奕的医道手段是无比钦佩的,可这次来找事的却是文家的人,他们都不够资格掺合进来。 杏黄医馆后方庭院中。 文解元负手于背,立在老槐树一侧,目光正在凝视那一座被锁链封禁的水井,眉头皱起,久久不语。 “九年前,游方道士吴若秋曾说过,活人居住此地,必会被井中鬼物啃食而亡,可那苏奕却怎会活下来?” 文解元很疑惑。 他今日清晨前来,本打算看一看苏奕是如何惨死的,谁曾想,这样的事情却根本就没发生。 苏奕依旧活的好好的! “少爷,我们把苏奕带来了。” 黑衣男子等一群护卫和苏奕一起走进了庭院。 砰! 庭院大门关闭,黑衣男子等人分散开,把守在不同地方。 他们眼神冰冷盯着苏奕,就像看着一头自投罗网的猎物。 古井旁边,一袭白袍的文解元转过身,目光看向了苏奕,道: “告诉我,昨晚你住在这里,有没有发生一些古怪的事情。” 措辞强硬,如若下达命令般,颐指气使。 —— ps:接下来的剧情需要捋思路,今天没加更~ 第三十九章 我入凡尘砺心如锋 文解元姿态摆得很高,咄咄逼人。 苏奕目光一扫庭院,见一切并未遭受破坏,这才随口说道:“昨晚发生的古怪事情的确有不少,不过……与你何干?” 文解元眉头一拧,好笑道:“苏奕,你这废物赘婿才当了一天杏黄医馆的掌柜,脾气就变得这般大?” 那些护卫也都跟着冷笑起来。 作为文家的人,这一年来,谁不清楚苏奕何等窝囊和不堪? 都根本没把他放在眼中! 文解元语气不屑,继续开口:“或者说,你以为灵昭堂妹当了宗师弟子,你这个便宜丈夫也有了出头之日?” “不怕告诉你,我就是在这里把你弄死,灵昭堂妹也不会替你报仇!” 说罢,他看向苏奕的眼神都已带上怜悯之色。 苏奕神色愈发平淡,忽地说道:“你认得吴若秋?” 文解元目光骤然一凝,道:“你昨晚见过这游方道士?” “果然,这庭院中的问题,你和你父亲应该早已清楚,若换做其他人昨晚居住在此,怕是早已没命了。” 苏奕明白了过来。 文解元沉默片刻,忽地笑了,眼神带着异色,“苏奕,你本该在昨晚就死掉的,不过现在也不晚。” 他抬手一挥,声音冷酷淡漠,“把他杀了!” “是!” 庭院四周,黑衣男子等护卫领命,皆迈步上前,朝苏奕围拢过去,一个个眼神冰冷,眉宇间杀机萦绕。 “姑爷,对不住了!” 锵! 一个身材低矮壮硕的男子拔出一口寒铁短刀,脚掌猛地一踏地面,身影如离弦之箭,从后方朝苏奕背心捅去。 短刀划出一道笔直的匹练锋芒。 势若奔雷。 苏奕身影不动,手中剑鞘蓦地后击。 短刀只差半尺就要刺入苏奕背脊时,矮壮男子的胸膛却先被剑鞘击中。 喀嚓!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却透发出霸道无比的凿劲,矮壮男子胸腔骨骼碎裂,塌陷下去,发出吃痛大叫。 不等他反应,剑鞘蓦地掀起,狠狠砸在他的脖颈上。 砰的一声,这个有着搬血境“炼肉”层次的精悍护卫,直接被砸跪在地,颈骨断裂,头颅软绵绵地垂下,彻底没有了呼吸。 刹那间,剑未曾出鞘,苏奕头也没回,便击杀背后之敌! 众人皆悚然。 “这废物竟恢复了修为!” 古井一侧,文解元脸色一沉。 一年前,青河剑府外门剑首苏奕修为尽失,以废人的身份入赘文家,这是广陵城人所皆知的事情。 可现在,苏奕举手之间,便杀了一位搬血境人物! “一起上!” 黑衣男子冰冷出声。 他是这一众护卫首领,身影高瘦矫健,眸中精芒流窜,浸淫“炼筋”层次多年,战斗经验极丰富。 说话时,他率先出动,手中一柄三尺铜锏扬起,劈打而下。 嗤! 凌厉的劲风撕裂空气,发出刺耳尖啸。 其他七个护卫持着斧、钺、刀、叉等兵刃,在同一时间悍然出击。 仅仅从他们身上弥散出的肃杀气息,就能看出这些护卫一个个都是狠茬子,久经杀伐。 被这般围拢之下,苏奕目光却看向了手中之剑,轻声自语: “也罢,今日便以这些人的血,为你洗礼。” 声音还在回荡。 锵! 刹那间,一道锋芒乍现。 若夜色般空灵剔透的黑色剑身带着一丝丝淡淡的紫色光辉,于虚空中扬起,剑吟清越,如若渴望饱餐热血的呐喊。 剑名“尘锋”。 取“我入凡尘,砺心如锋”之意。 铛! 黑衣男子挥动砸来的三尺铜锏,被尘锋剑扫中,咔嚓一声,铜锏如豆腐般被削断成两截。 那剑锋太过锐利霸道! 一剑之下,黑衣男子握着铜锏的右手都被斩掉,鲜血从断腕处迸射如瀑。 滚烫鲜红。 他发出闷哼,骇然倒退。 也就在此时,他看到了血腥无比的一幕画面—— 就见苏奕袖袍鼓荡,手握长剑,行走顾盼之间,如若谪仙,于刹那间连续出剑六次。 斩、刺、挑、划、崩、劈! 每一剑,皆迅疾如风、侵袭如火,恣意飞洒中,有一种飘忽如电,快如流光的缥缈之感。 那一瞬,苏奕的身影就像一道肆意扶摇九天的风。 砰! 一名护卫咽喉出现一个血窟窿,瞪大眼睛,躺倒在地。 噗! 另一名护卫头颅被斩落,抛空而起,脸上兀自残留惊恐。 紧跟着,一串密集的碰撞和沉闷声音响起,就见其他护卫或被劈杀、或被削断脖颈、或被划破胸膛…… 鲜红的血水就如一蓬蓬烟花,凄美血腥,绽放于庭院虚空之中。 当苏奕收剑、顿足。 在场之中,除黑衣男子和古井一侧的文解元外,其余人等皆毙命于地,血流成河。 一切皆在须臾间落幕。 恰似惊雷乍现,就归于寂静之中! 再看苏奕,神色淡然如旧,他拎剑于手,随意而立,如夜色的剑锋兀自有残留的血珠一滴滴滑落于地。 其伫足之地,七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血泊,画面血腥。 “这……这是什么剑术?” 黑衣男子骇然失色,心神恍惚,瞳孔尽是惘然,完全被震慑。 远处的文解元也被惊到,浑身一哆嗦,惊怒交加,脸上已尽是难以置信。 “以杀养剑,则凶气重,以血淬剑,则煞气重。以道心砺剑方为上上策。不过,尘锋剑虽有一丝灵性,却毕竟是凡器,沾染凶煞之气倒也无妨。” 苏奕看了看手中尘锋剑,而后目光看向远处的文解元,淡然道,“堂堂文家子弟,为何却不敢上前一战?” 文解元浑身发寒。 他只是搬血境炼肉期修为,且自幼锦衣玉食,哪经历过这等血腥场面,早就被吓蒙了。 “少爷,快走!” 蓦地,不远处的黑衣男子厉声暴喝,他手中多出一柄强弩,对准了苏奕。 嗖! 一道箭矢爆射而出,快若闪电,锋芒刺骨。 苏奕身影微微一侧,箭矢险之又险地从他脖颈三寸之地掠过,砰的一声插入远处围墙上,迸溅一捧石屑,墙上都被凿出一个深坑。 可见此箭力道之霸道! 趁此机会,文解元已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朝庭院外冲去。 黑衣男子端着强弩,以左手不断拉满弓弦,扣动扳机。 嗖!嗖!嗖! 尖啸如潮,一道道锋利的箭矢掠空,朝苏奕射去,密集如雨。 苏奕不退反进,身影闪烁腾挪,揉身前行。 他已是搬血境炼筋层次的修为,起如箭、落如风,身体灵活无比。 这时候纵然行走在箭雨覆盖之下,也显得从容自若,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那一道道奔袭而至的箭矢刺杀。 几个眨眼,苏奕已毫发无损地来到黑衣男子身前。 “姑爷你这么做,只会害了你自己!” 黑衣男子厉声大叫,他弩机中的箭矢已用光,面对近在咫尺的苏奕,不禁露出绝望之色。 强! 太强了! 让他这等炼筋层次的角色,都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和无助。 “你忠心救主,倒也值得称许,我便给你个痛快。” 说着,苏奕手中尘锋剑一闪。 噗! 黑衣男子胸膛被刺破,心脏碎裂。 临死,他都不敢相信苏奕下手会这般干脆利索,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么做会带来的严重后果。 噗通一声,黑衣男子身影软倒在血泊中。 苏奕的目光则早已看向另一个方向。 文解元已逃到了庭院大门处,仓惶如丧家之犬。 苏奕哪可能让他逃掉了。 他脚尖一挑,地上一柄短刀翻空而起,落入掌中。 而后,他臂膀骤然发力,抬手一掷。 唰! 短刀如箭矢似的掠过虚空,快若迅猛雷霆,狠狠插入文解元背部。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身体狠狠撞在庭院大门上,而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直冒金星。 身上的剧痛和心中的恐惧,让文解元都快要崩溃。 “早知道,就不让他们锁上大门了……” 文解元面露绝望之色。 可就在此时—— 庭院大门却被从外边打开了,一群身影出现在庭院外。 为首之人身体昂藏如山,披着戎装战袍,眸光开阖时,如冷电流转。 正是城主府禁卫统领聂北虎。 “聂大人救命!” 原本绝望的文解元,此刻却激动狂喜无比,大声呼救,像将要溺死之人抓住一根稻草。 “这……” 聂北虎目光一扫庭院,不禁被那满地的尸体和鲜血惊到,脸色骤变,倒吸一口凉气。 聂北虎身边,跟着黄乾峻和一众城主府禁卫,也同样看到了血腥无比的一幕,一个个都被惊到,浑身紧绷。 而后,所有目光都落在了孤身立在庭院中,手拎长剑的苏奕身上,心绪无法平静。 谁还能看不出,这一切皆出自苏奕的手笔? “聂大人,快,快抓了苏奕这恶贼,他猖狂行凶,杀了我一众扈从,还要把我也杀了!” 文解元急促大叫,满脸的怨恨和亢奋。 前些天文家老太君寿宴上,他也在场,目睹了聂北虎和城主傅山一起赴宴的一幕幕。 这让他下意识认为,聂北虎既然和文家交好,必会为自己撑腰。 可接下来一幕,却让文解元傻眼了。 就见聂北虎神色忽地一整,朝苏奕拱手行礼道:“聂某救驾来迟,还望苏公子恕罪。” “聂大人,你……你怎么……” 文解元简直如遭雷击似的,瞠目结舌,神色呆滞,惊得都说不出话来。 聂北虎神色淡漠,根本就不理他,视若无睹,只将目光看向苏奕,一脸的敬重。 苏奕眉头微皱,却把目光看向了黄乾峻,“是你请聂大人来的?” 黄乾峻浑身一僵,听出了苏奕语气中的不悦,额头冒出一层汗水。 他本打算解释一番,可最终却只低下头,苦涩道: “是。” ———— ps:宣布一件事,评论区选“莲心”妹纸当圈主了,撒花鼓掌。 第四十章 腹黑的聂北虎 黄乾峻低头主动承认,没有解释一个字。 苏奕的神色却变得缓和了一些,道:“这次就算了。” 内心无比忐忑的黄乾峻闻言,顿时松了口气,面露感激之色,道: “苏哥放心,我再不敢自作聪明了!” 旁边的聂北虎心中一阵感慨,黄云冲这老狐狸,下了一手妙棋啊! 只要其子跟随苏公子身边,何愁以后成不了大器? “等回头见到吾儿聂藤,也得让他多跟苏公子亲近亲近!” 聂北虎暗道。 而后,他肃然抱拳道:“苏公子,城主大人早些日子就叮嘱过,您的事情就是城主府的事情,您看……今日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文解元是文长青之子,苏奕是文家女婿,如今却结下血仇,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引发大祸乱。 可还不等苏奕做决定,文解元忽地挣扎扭身,朝苏奕砰砰叩首,大声求饶: “苏奕,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一马,我保证决不会把此事泄露出去!” 文解元浑身颤抖,神色惶恐。 他就是再蠢,也察觉到了局势不妙,第一时间改变态度。 然而,更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站在后方的黄乾峻,忽地一步上前,一把抓住插在文解元背上的短刀。 而后狠狠一捅。 噗! 锐利的短刀贯穿文解元身体,刀尖带着飞洒的鲜血从胸膛处露了出来。 文解元的眼睛猛地得滚圆,嘴巴张了张,便噗通一声软到在地。 原本苏奕投掷出的那一刀,不足以致命。 可黄乾峻这一下,却直接断送了文解元的性命! 聂北虎和身边护卫皆吃了一惊,万没想到,动手杀死文解元的,会是黄乾峻这纨绔。 连苏奕也不禁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黄乾峻胸膛急剧喘息,猛地拔出短刀,哧啦一声,一股鲜血迸溅,洒了他一身。 可他却浑然不觉似的,低着头,不敢去看苏奕,声音沙哑道: “苏哥,我又自作聪明了……” 苏奕深深看了这纨绔恶少一眼,道:“先去把脸上的血渍洗一洗。” 黄乾峻先是一呆,旋即意外道:“苏哥您不怪我?刚才我……” “不必多说,我心中有数。” 苏奕挥手道。 黄乾峻顿时咧嘴笑起来,连忙去清洗了。 “黄乾峻这小子够狠,有胆魄,也豁的出去,这一击简直杀得漂亮之极!” “这就像一张投名状,仅凭此举,明显已得到了苏公子的认可。” 聂北虎终于反应过来般,心中也不免惊叹,“我以前怎么没看出,这跋扈纨绔竟还有这般心智和气魄?” 刚才的局势,苏奕若杀了文解元,必会和文家产生最直接的冲突。 这等情况下,黄乾峻出手,等于一下子把麻烦揽在了他身上! 哪怕文家得知消息,也只会仇视黄乾峻。 这就是黄乾峻这一刀要承受的风险和代价。 可也是凭借这一刀,让他真正得到了苏奕的认可! 聂北虎何等老辣的人物,焉能品不出其中玄机? 正因如此,他才感叹不已。 扪心自问,就是换做是他,即便会做出同样的抉择,但可能也会犹豫斟酌一番,不会这般果断利索了。 聂北虎拱手道:“苏公子,这里是杏黄医馆,文解元此来,被许多人看在眼中,如今他和护卫皆殒命于此,此事极可能会瞒不住。” 说到这,他言辞决然道:“不过,您放心,聂某定会想办法化解此事!” 文解元的身份不简单,乃主脉文长青之子,以聂北虎的身份和力量,要化解此事,也要面临许多棘手问题。 但他还是应承了下来。 原因很简单,在他背后还有城主傅山,傅山背后,还有灵瑶郡主! 锵的一声,苏奕收剑入鞘,随口道:“不必这般麻烦,文长青问起来,就说这些人死在了阴煞门吴若秋手中便可。” 这就是在甩锅了。 最妙的是,文长青必然也早已知道“吴若秋”的存在,了解过这座庭院的一些事情。 把他儿子的死,扣在吴若秋和阴煞门头上,谁也不会怀疑什么。 “阴煞门?吴若秋?” 聂北虎怔然,明显没听说过这个势力,以及吴若秋这个人。 苏奕心中一动,想起一件事,当即把吴若秋在这座庭院豢养鬼尸虫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妙啊!” 聂北虎听罢,不禁拍掌赞叹。 这口黑锅扣在吴若秋身上,无疑太合适了! 苏奕沉吟道:“聂大人,记得跟城主说,查一查城中其他地方是否有类似的凶宅。毕竟吴若秋一死,没有人去豢养那些鬼尸虫的话,必会冲入城中,为祸城中生灵。” 聂北虎心中凛然,抱拳行礼道:“苏公子宅心仁厚,考虑周全,聂某钦佩之极,定会把此事当做头等大事对待!” 他转身看向那些禁卫,沉声道:“你们去把庭院中的尸体处理一下,不管用什么办法,绝不能在此留下任何不利苏公子的线索,听明白没有?” “喏!” 一众禁卫领命,开始行动起来。 他们常年效命于城主府,都是刀口舔血的精锐悍兵,处理起这等事情,可谓是经验丰富,老辣之极。 当黄乾峻把身上的血渍清洗干净返回时,就见庭院中干干净净,文解元等人的尸骸就像凭空蒸发了般。 连地面浸染的血水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毫无痕迹! 黄乾峻都不禁吃惊,喃喃道:“聂大人,我怎么感觉你们城主府这些禁卫,不止干过一次这种事情?” 聂北虎语气随意道:“杀人毁尸而已,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我也不是吹嘘,经我们城主府禁卫处理过的命案现场,就是你们黄家派人来,也查不出一丁点的线索。” 说着,他目光一扫那些禁卫,道:“各位该明白今天的事情该怎么做吧?” 一众禁卫皆嘿嘿笑起来。 一人说道:“大人,还是以前的老规矩,您请兄弟们喝三顿酒,兄弟们保证守口如瓶,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聂北虎点了点头。 “这三顿酒,你来请。” 苏奕看了一眼黄乾峻。 黄乾峻忙不迭拍胸脯,“苏哥放心,包在我身上!” 聂北虎不禁笑起来。 苏奕主动开口,叮嘱黄乾峻请客吃酒,这无疑表明,自己刚才的安排,让苏奕很满意。 这就够了! 想了想,聂北虎低声建议道:“苏公子,我已派人去请文长青,待会你只需看着便是。” 苏奕点了点头。 时间点滴流逝。 足足半个时辰后,庭院大门外匆匆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面白无须,眼神阴鸷,正是文家主脉二长老文长青。 只不过,他此刻眉宇间明显带着一抹阴沉焦灼之色,甫一进入庭院,就沉声道:“聂统领,我儿子他们呢?” 就见聂北虎面露一抹悲戚之色,沙哑开口:“长青老弟,在我抵达时,令公子和身边护卫已遭了毒手。” “什么!?” 文长青如遭雷击,目眦欲裂,“是谁!是谁杀了吾儿?” 他模样凶狠,扫视庭院所有人,愤怒得像欲择人而噬的兽。 他膝下有两子。 文解元是大儿子,正值风华正茂,文长青几乎将一腔心血都放在栽培文解元身上。 他本打算过一段时间,就送文解元前往青河剑府修行。 谁曾想,儿子却死了! “长青老弟,节哀顺变。” 聂北虎神色愈发悲戚,喟叹道:“谁也没想到,这宅邸中竟藏着凶恶之极的鬼物,那邪门道士吴若秋更是恶毒之极,用一种名叫鬼尸虫的邪恶虫子,将令公子和护卫的尸体全都啃噬一空……” “吴若秋……吴若秋……” 文长青脸色大变,额头青筋根根爆绽,“这该死的游方道士,我视他为友,他却竟敢害死我孩儿!!” 忽地,他目光看向苏奕,似意识到什么,猛然道:“不对,这废人昨夜住在此地都没有被鬼物杀死,为何我儿会死?” 他满脸惊怒,察觉到一丝蹊跷。 却见聂北虎也一脸的惊诧,道:“长青老弟,原来你不止认得吴若秋这邪修,还早已知道这凶宅中有危险?” 附近的城主府禁卫们,也都配合地跟着哗然鼓噪起来,一个个目光怒视文长青,大声质问。 “文长青,你竟敢放任妖人在此为祸作祟!” “没想到,文家竟在私底下干出这等邪恶事情,简直罪不容恕!” “文家和阴煞门邪修吴若秋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这件事必须禀告傅山大人!” …… 丧子之痛,本让文长青暴怒如狂,可被这般斥责和质问后,他猛地一个激灵,似被人泼了盆冷水,稍稍冷静了一些。 他深呼吸一口气,脸色难看解释道:“聂大人,我若和吴若秋狼狈为奸,他怎会杀害我儿?” “这个就说不好了,或许是你们之间出现了间隙和冲突,以至于他拿你儿子开刀也说不准。” 聂北虎冷冷道,“这样吧,你和我们一起去城主府走一遭,让傅山大人来主持公道,是非曲直,自会还你一个清白!” 文长青浑身一僵,胸腔一阵急剧起伏。 还不等他做出决断,聂北虎大手一挥:“来人,请文长青前往城主府!” 看到这,一直抱着看热闹心态的黄乾峻,都不禁暗吸一口凉气。 见过黑的,没见过像聂北虎这般黑的! 不止给吴若秋和阴煞门扣黑锅,还趁机倒打一耙,要把文长青给带走。 太黑了! 这要是到了城主府,以傅山大人和苏哥的关系,文长青怕是要完啊! —— ps:求月票! 想一想,今天大家踊跃投月票,金鱼能忍心不加更? 第四十一章 你情我愿何尝不可 一众城主府禁卫呈围拢之势上前,目光齐齐盯在文长青身上。 文长青显然也意识到不妙,有些慌了。 “聂大人,以你和我们文家的交情,应当知道我文长青断不是这等卑劣歹毒之辈!” 文长青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更何况,我乍闻噩耗,心绪难免失控,以至于说了一些糊涂话,还请聂大人理解。” 聂北虎沉默片刻,道:“长青老弟,你若想证明自身清白倒也容易,只需做一件事便可。” “何事?”文长青问。 “动用文家的力量,和我们城主府一起去追缉吴若秋的线索,决不能再让这等邪恶之辈为祸城中百姓,相信这也是城主大人想要看到的。” 聂北虎言辞铿锵,掷地有声。 “这是自然!” 文长青不假思索,脸上浮现浓浓的怨恨,咬牙道,“他害死我孩儿,我恨不得生啖其肉,饱餐其血,聂大人请放心,追查吴若秋这恶贼的事情,我文家义不容辞!” 聂北虎神色缓和,挥手撤回那些禁卫,道:“长青老弟,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文长青道:“还请聂大人明示。” “你明知道这宅邸有凶险,却一直没有提醒苏公子,这若传出去,怕是会引来许多非议。” 聂北虎道:“不知情的或许会认为,你们文家是打算用这种办法,把苏公子给除掉。” 文长青脸色一变,毫不犹豫否认,道:“这哪可能?我文长青可做不出这等卑劣无耻之事!” 聂北虎神色严肃道:“我会把你的态度转告给傅山大人,另外,聂某丑话说前头,以后苏公子居住于此,若再出什么意外,你们文家可就脱不了干系了。” 文长青唇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笑容,道:“聂大人放心就是了。” 聂北虎这才点了点头。 他目光不着痕迹看了苏奕一眼,这才挥手道:“我等先告辞一步。” 说罢,带着一众禁卫离开。 文长青伫足原地沉默许久。 而后,他猛地将目光死死盯在苏奕身上,神色阴沉可怕,厉声质问:“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奕神色自若道:“我回来之前,你儿子已经提前一个时辰来到了此地,这一个时辰中发生的事情,我又怎可能知道。” 顿了顿,他皱眉道:“我也正要问一问,杏黄医馆已经由我来接掌,你儿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文长青神色一阵阴晴不定。 这个说法合情合理,让他都无法再问下去。 半响,他伸手指着苏奕的鼻子,神色森然,一字一顿道:“这件事,我会查得一清二楚!别让我知道这件事和你有关!” 说罢,他带着那些扈从转身而去。 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黄乾峻这才有感而发般赞叹道:“聂统领的手段可真厉害!” 苏奕看了他一眼,道:“权谋伎俩终究是小道,换做一些厉害的修士在此,凭借一些独特秘法,就能还原刚才的杀戮现场。” 顿了顿,他似是担心黄乾峻不明白,又补充道:“你以后若要变得强大,就不能把心思放在玩弄心术上。” 黄乾峻怔了怔,肃然道:“苏哥教训的对!” 他心中则欣喜若狂,苏哥又一次指点我了!这可是天大的好兆头! “明天清晨,你在城外大沧江畔向北十里之地的桑树林等我。” 苏奕随口吩咐了一句,便折身朝房间行去。 刚才发生的一切,在他眼中微不足道,根本不值得在意。 “城外大沧江畔?桑树林?苏哥这是要作甚?” 黄乾峻心中疑惑,旋即便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匆匆而去。 他刚才亲手杀了文解元,他需要立刻跟父亲黄云冲沟通一下。 庭院恢复了往昔的清静。 阳光穿过老槐树那蓊郁如伞盖的枝桠,洒下一地斑驳明亮的光。 黄乾峻刚离开不久,杏黄医馆的胡铨、吴广彬等人就前来拜访,眼见苏奕安然无恙,这才彻底放心,很快就陆续离开。 房间中。 苏奕随意坐在书桌前,将尘锋剑横举眼前,静静打量。 此剑刚才杀了八人,如夜色般剔透空灵的黑色剑身并未染上血色,但两侧剑锋上,已隐隐带上一丝凶煞之气。 “此剑终究是凡品,成长提升的空间极小,不过,短时间内也已经足够用了。” 半响,苏奕收起了尘锋剑,目光看向书桌一侧悬挂着的养魂葫。 似乎察觉到苏奕的目光,葫芦内顿时响起倾绾那怯生生的声音: “仙师,您……您有什么吩咐么?” 只听声音,婉转软糯,甜美如泉。 “出来吧,我要跟你谈一件事情。” 苏奕轻轻敲了敲桌面,关于如何处置倾绾,他已有了主意。 一缕白烟从养魂葫无声无息地涌出,倾绾那娇俏的身影随之浮现。 一袭血红裙裳,妖异惊艳。 而她容颜却似清丽少女,大大的眼睛,战战兢兢漂浮在那,抵着螓首,有点呆憨。 苏奕沉吟道:“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种,等我踏上元道修炼之路,便为你超度,让你从此解脱。” 倾绾双手搓着衣角,弱弱问道:“仙师,第二种呢?” “第二种很简单,你我做一个交易。” 苏奕抚摸着下巴,眼神幽幽看着倾绾,“我赐你修炼秘法,让你真正踏上鬼修之道,你则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仙师要绾儿答应何事?” 倾绾抬起头,略显婴儿肥的清丽小脸上涌起期待之色。 苏奕随口道:“以身为炉鼎,在我从元道之路迈入灵道之路时,与我双修一场。” 世间修炼之道,有四大阶段,分别是武道、元道、灵道、玄道。 每一阶段,皆有不同修炼境界。 武道有搬血、聚气、养炉、无漏四境。 元道有辟谷、元府、聚星三境。 再往上便是灵道三境。 其中,灵道第一境名为“化灵境”。 臻至此境,需将一身元力转化为阴阳交融的“灵元”。 依照苏奕前世修炼经验,若想在踏入“化灵境”时拥有远超前世的道行,采取“双修之法”未尝不是一个绝佳选择。 当然,哪怕不这么做,苏奕也有其他办法做到这一步,只不过需要花费极大心血和寻觅契机。 而若是现在就把倾绾当做“炉鼎”来栽培,等以后去突破“化灵境”时,就不必那般麻烦了。 “双……双修?” 倾绾明显被惊到,变得结结巴巴,紧跟着,雪白透明的俏脸唰地染红,恰似霞飞双颊,如火烧死的发烫。 她睫毛微颤,脑袋都快埋到胸脯上,一副羞赧之极的样子。 苏奕却似没事人般,自若道:“不错,你若答应,到时候我传授你一门独特的双修法,非但不会让你因此遭累,损伤本源,反倒会让你的道行也进一步得到提升。” 顿了顿,他淡然说道:“当然,你若不愿意,倒也可以,我还不至于在这等事情上占你一个小小阴魂的便宜。” 若搁在前世,他若说要找个双修之人,恐怕全天下的仙子神女都会飞蛾扑火般送上门来。 毕竟,能够和他苏玄钧双修,这对世间有志于在大道上突破的女子而言,已等若是一桩可遇不可求的大造化。 至于倾绾能否想明白这一点,苏奕根本不在意。 反正现在他距离突破“化灵境”还有很遥远。 “你好好想一想,不必着急答复。” 苏奕说着,正要起身离开。 却见倾绾慌张道:“仙师,绾儿……绾儿想明白了。” “哦?”苏奕挑眉,饶有兴趣道,“你选哪一种?” “第……第二种……” 倾绾声音像蚊蚋似的,微不可闻,清丽俏脸已是红如火烧,都不敢去看苏奕的眼睛。 苏奕实在很不理解,一个阴魂而已,怎会害羞成这样子。 想了想,他说道:“一旦选择了,就不能反悔,可明白?” 倾绾胸腔一阵起伏,明显是太紧张了,她连续深呼吸几次后,这才怯生生道:“绾儿明白。” 苏奕再次说道:“我虽会传授你修炼功法,指点你修行,但你不是我收的徒弟,不得以徒弟身份自居,可明白?” “绾儿明白。” 倾绾乖巧地点了点头。 苏奕沉吟片刻,又补充了一句:“以后纵然有双修的事情,你也不是我的妻妾,我更不会对你负责,可明白?” 倾绾呆了呆,期期艾艾道:“仙师不必担忧,绾儿……不敢奢求这些的……” 苏奕这才满意点了点头,道:“我再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到时候你若不反悔这样的决定,我便传授你修炼之法。” 说罢,长身而起,推门走了出去。 已是晌午,他已饥肠辘辘,需要先填饱肚子。 至于倾绾会怎么想,他根本懒得去猜测。 并不是他铁石心肠,冷酷无情。 而是他毕竟拥有前世十万八千年的阅历和心境,对于儿女之情,早已看开了。 若有缘遇到心仪的女子,自当倍加珍惜,好好疼爱。 若无缘遇到,也不强求。 至于合欢双修、露水姻缘一类的求欢之事…… 只要你情我愿,又何尝不可? 他苏玄钧一生行事,断不会为这点男欢女爱的事情烦忧。 —— ps:叮~暴露渣男属性的苏奕上线~~ 第四十二章 阴煞之劫大快哉剑 黄家。 宗族大殿中,只有黄云冲和黄乾峻父子二人。 当黄乾峻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说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黄云冲沉默了许久,忽地大笑起来。 笑声透着发自内心的欣慰和高兴,久久回荡大殿中。 黄乾峻顿时轻松不少,这才敢问道:“父亲,您也觉得我没做错么?” 黄云冲走上前,狠狠一掌拍在黄乾峻肩膀上,笑道: “何止没做错,简直做得不能更漂亮!你小子有此气魄,让我都意外!” 黄乾峻揉着发疼的肩膀,龇牙咧嘴笑起来,“父亲,您还别说,跟着苏哥这两天,我的确学到了不少东西,感觉以前那些日子,完全就是白活了。” “这就叫跟对了人。” 黄云冲不禁唏嘘,“似苏奕这般人物,恰似锥入囊中,早晚有脱颖而出,一飞冲天之时。而你追随在其身边做事,当可称作是‘从龙之臣’!” 黄乾峻讪讪道:“父亲,我可没想那么多,只是感觉跟在苏哥身边,常有大开眼界之感。” 黄云冲笑呵呵道:“孩子,你有这样的心态最好,若一味阿谀奉承,反倒会被看不起,也轻贱了自己。唯有待之以诚,方是正道!” 由不得他不高兴。 身为黄氏族长,他焉会不明白苏奕人脉之深厚,手段之超绝? 医道上,令名医吴广彬叹为观止。 铸剑上,令大师王天阳尊其为“师”。 甚至,还懂得抓鬼灭邪之道! 再加上背后还站着傅山、灵瑶郡主这等大人物…… 这样的苏奕,就像一条潜龙! 儿子黄乾峻能为其做事,已称得上侥天之幸。 “杀死文解元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有聂北虎出面,再加上傅大人在,文长青根本查不到苏奕头上。” 黄云冲含笑道,“反倒是吴若秋和阴煞门的事情,极可能会牵累到文家,这足够让文长青和文长镜头疼的了。” 黄乾峻忍不住道:“父亲,您听说过阴煞门这个势力?” 黄云冲面露追忆之色,道:“大概一百多年前,阴煞门号称大周第一邪道势力,其麾下徒子徒孙众多,遍布大周四处。” “那些年,这阴煞门为了修炼邪术,祸害了不知多少无辜生灵,闹得天怒人怨,天下共愤。” “最终,在大周皇室安排下,由大周第一圣地‘潜龙剑宗’出动一群陆地神仙,在大周各地王侯的一起配合下,耗时三年之久,最终将阴煞门彻底击垮,就此烟消云散。” “这件事,被称作‘阴煞之劫’。” “从那时起,阴煞门便不复存在,纵然有许多零散的余孽逃掉,可也难以形成什么大气候。” “到了如今,世上之人恐怕已很少知道‘阴煞门’这个名字了。” 听到这,黄乾峻终于恍然,道:“这么说,吴若秋就是在阴煞之劫中活下来的余孽,或者是那些余孽所收的弟子了?” “应当如此。” 黄云冲点头,冷笑道,“阴煞门虽然消失了一百余年,可谁也无法得知,这个邪道势力如今恢复了多少元气。” “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阴煞门那些活下来的余孽,必然只敢在暗中行事,就像藏在地道中的老鼠,一旦敢暴露身份,必是人人喊打的局面。” 顿了顿,黄云冲继续道:“文长青若真的早在多年前就和吴若秋认识,他这就等于是勾结阴煞门的余孽,就凭这一点,就会给他们文家招惹灾祸!” 黄乾峻眼睛发亮,摩拳擦掌道:“父亲,傅山大人若知道此事,会否会借此去收拾文家?” 黄云冲沉默片刻,摇头道:“搁在以前的话,文家肯定会遭受打击,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这是为何?” “因为文家即将拥有一位‘宗师弟子’!” 黄云冲说到这,语气中也不禁露出一丝羡慕。 连他都没想到,文灵昭才刚进入天元学宫不久,便能得到“竹孤青”这位武道宗师的青睐,要收起为徒! 凭此身份,足以让城主傅山都得忌惮三分。 黄乾峻心绪翻腾,无法平静。 他这才深刻意识到,一个“宗师弟子”的分量,竟如此之重! …… 城主府。 听完聂北虎的禀报,相貌儒雅如中年文士的傅山不禁点了点头。 “这件事,你处理得不错,那文长青父子早知道吴若秋的存在,却一直隐瞒不报,简直就是给他们文家招惹祸患!” 傅山冷笑。 他当然也了解“阴煞门”这个邪道势力。 “大人,要不要借机收拾文家一番?” 聂北虎眸光闪动,低声问询。 “不妥。” 傅山摇头,“吴若秋此人早已被苏公子处理掉,这等于是死无对证。再加上如今文家出了一个宗师弟子,不管如何,也得敬重三分,不能乱来。” 说到这,他问道:“苏公子是什么意思?” 聂北虎一怔,道:“苏公子倒是没说什么。” 傅山沉吟道:“那这件事就由不得咱们来越俎代庖,接下来,查一查城中的鬼尸虫便可。” “记住,等查完了,要给苏公子一个答复。” “是。” 聂北虎领命。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傅山忽地想起一件事,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烫金请帖,递给聂北虎,“这是龙门宴会的请帖,你抽空给苏公子送过去。” 接过请帖,聂北虎忍不住道:“大人,以苏公子的行事风格,怕是根本不屑于在龙门宴会上去参加武斗。” 傅山摇头哂笑,“谁说让苏公子武斗了?我是请苏公子为贵宾,一起观赏和点评那些年轻人武斗。” 聂北虎这才恍然,意识到城主是想通过此事,拉近一下和苏奕的距离! 忽地一个护卫前来禀报:“大人,文家族长文长镜和文长青一起前来求见。” 傅山随口道:“让他们进来。” “聂统领,你猜猜他们是为何而来?” 傅山笑问。 聂北虎也笑起来,毫不犹豫道:“肯定是为了撇清文家和阴煞门之间的关系,毕竟一旦背上这个锅,随时都会招惹大灾祸。” 傅山赞许地点了点头,“除了这一点,他们应该还会强烈要求我们城主府出动力量,帮他们文家一起缉拿吴若秋,毕竟,文长青的儿子可不能就这么白死了。” 果然,当文长镜和文长青抵达,表明来意后,正如傅山所推断那般。 傅山早有决断,当即表示,会还文家一个清白,也会配合文家的力量一起,派人追缉吴若秋。 当天晚上,城主府的禁卫力量就和文家的护卫一起行动,在全城内搜查一切可疑的线索。 这件事也是闹得城中沸沸扬扬,吸引了许多关注目光。 只是这些,都和苏奕无关。 夜风习习,月光如水。 庭院中,苏奕修炼了数遍松鹤锻体术后,便拿起尘锋剑,于夜色月光中演练起剑法。 唰唰唰! 就见苏奕那颀长的身影飘逸若仙,剑随身走,一道道剑光飞洒如流光,交错闪现, 快若飙发电举,忽如浮光掠影。 那如水的夜色在剑光中荡漾起一圈圈涟漪,月光似被长剑不断绞碎,洒下一地明灭不定的影子,忽隐忽现,明灭不定。 太快了! 放眼所见,剑影重重,剑光夭矫,连苏奕的身影都变得杳渺虚幻起来。 这便是“大快哉剑经”。 只身吞尽浩然气,呼出一生快哉风! 此剑诀的精髓,便在如风般自在逍遥、无拘无束,既无所不在,又无孔不入,无所不至。 “大快哉剑经”仅仅只有六大剑招。 分作“挽星河”“挑日月”“劈山海”“斩块垒”“划清浊”“游十方”。 昨天晚上,苏奕便是凭借“挽星河”一招,一举灭杀上百只鬼尸虫。 这门剑诀,是苏奕前世亲手所创的剑道绝学之一,依照威能和其蕴藏的大道玄妙,足可名列“皇境顶级”剑经之列! 可惜,受制于修为,如今的苏奕,仅仅只能演练出这门剑诀的招式,无法发挥其神髓和大道妙谛。 没有神髓,没有大道妙谛,充其量只能算一门武道剑术。 在修行界,武道秘籍的划分用八个字就能概括: 术不如法,法不如道! 所谓法术,法在前,术在后。 所谓道法,道在前,法在后。 武道四境乃蜕凡之境,所能掌控的武学和功法,还没有脱离凡俗的范畴,皆可归类到一个“术”字中。 具体到每一种武学的威能和品阶上,又可分作黄阶、玄阶、地阶、天阶四种。 黄阶最次,天阶最高。 每一阶分作上、中、下三品。 一般而言,搬血境的道行,最多可修炼黄阶武学。 以此类推,聚气境、养炉境、无漏境所修炼的武学,分别对应玄阶、地阶、天阶。 比如一门玄阶武学,哪怕就是丢给搬血境人物,凭他们的修为,也很难发挥出这门武学的全部威能。 简而言之,修炼武学,绝非品阶越高越好,而在于是否契合自身的修为。 当然,自古以来便有一些妖孽人物能打破这种惯例,不受武学品阶高低的束缚。 就如苏奕此刻所演练的“大快哉剑经”,虽仅仅只是“术”的范畴,但真论品阶的话,岂是寻常可比? —— ps:月票榜只差一名捅了火星的腚,今天月票爆了他,金鱼我继续加更! 火星看到这个ps,或许会努力更新?鬼知道。 我只知道他肯定能看到,毕竟他之前疯狂催我更新的…… 第四十三章 授经传道鬼修之秘 盏茶时间后。 锵! 苏奕那飘忽杳渺的身影一顿,伫足庭院中央,收剑入鞘。 伴随剑吟,那如波纹般荡漾的夜色和月光随之变得平静下来。 “痛快!” 苏奕眸光发亮,身心皆酣畅淋漓。 何谓快哉剑? 身如琉璃,心如明月,皎然清净,身心快哉。 而这,正是苏奕执于剑道的缘由之一。 洗漱了一番,苏奕折身返回屋子,端起之前泡好的参茶一饮而尽。 一身的疲惫,就此一扫而空。 “炼筋层次的进境明显又比炼肉时缓慢了一些。” 苏奕静静感受着身躯的微妙变化。 “不过,如今的我居住杏黄医馆,不缺药草,只要维持这种进境,不用一个月,便可将炼筋期修炼到圆满地步……” “不管如何,在炼骨之前,必须得搜集一些‘灵药’,否则,寻常药草根本无法将一身骨骼锤炼到‘骨髓如霜’的地步。” 苏奕想到这,不禁一声轻叹。 原本,他是计划前往云沧山走一遭的。 此山连绵数百里之地,广袤雄浑,必然存在着灵气汇聚之地。 而灵药之属,往往就诞生于这等地方! 可最近他忙于修炼,再加上发生了不少事情,以至于耽搁了前往云沧山寻觅灵药的计划。 “仙师,绾儿想明白了。” 忽地,养魂葫中传出倾绾那怯生生的软糯声音。 苏奕一怔,道:“晚上无人,你可随意行走,不必一直呆在葫芦里。” “呃……噢!” 很快,一袭血红裙裳的倾绾就浮现而出,清丽小脸透着一丝讪讪之色,低声道,“之前,仙师没有吩咐,绾儿可不敢擅自离开的。” “行了,不要这般拘谨,我又非坏人,何须这般不安?” 苏奕一阵摇头。 他看得出,倾绾面对自己时,就像受惊的兔子似的,大气不敢出,说话也怯怯的。 当目光偶尔面对自己时,更写满了敬畏和害怕。 搞得自己好像经常欺负她似的…… 话虽这般说,倾绾却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苏奕也懒得再计较这些,道:“你说你想明白了什么?” 倾绾捏了捏粉嫩的拳头,似在为自己鼓气,只是依旧不敢去看苏奕的眼睛,道:“仙师,我失去了生前的记忆,不甘心在找回记忆之前就被超度,所以……所以……” 苏奕直接道:“所以你选择修炼,想试一试能否找回记忆?” 倾绾连忙点头:“嗯!” “放心,即便你自己找不回来,我也会帮你。” 苏奕沉吟道。 他从见到倾绾的第一眼,就发现对方虽只是最低阶的阴魂,但魂体却罕见的无比纯净。 再加上对方忘却了生前事情,让苏奕意识到,倾绾身上定有古怪,也因此引起了他的兴趣。 “多谢仙师。” 倾绾大大的眼睛写满感激。 她眼睛确实很漂亮,大而深邃,眼角微斜,是水灵灵的丹凤眼。 这样的眼睛笑起来时,会散发出惊人的魅惑,妩媚天然。 但遗憾的是,她如今看起来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女,清丽有余,妩媚不足。 但不能否认,这是个妖孽祸水级的美人胚子,还有极大的成长空间。 “我先传授你‘十方修罗经’的入门修炼口诀,凭此应当足可以淬炼你的魂体,由阴魂一层层蜕变为‘鬼灵’。” 苏奕说着,已坐在书桌前,拿出纸笔,在纸张上挥毫泼墨。 成为鬼灵,魂体就能凝实到无惧天光曝晒的地步,行走人间之中,和正常人已没有多少区别。 唯有如此,才能够真正踏上鬼修之道。 并且,鬼修和一般修士不同,其躯体本源就是魂力,不必像武者那般淬炼体魄气血。 故而当成为鬼灵后,便可直接踏入元道途径中。 不过,从阴魂成为鬼灵可绝非易事,需要先成为鬼魅,再成为鬼怪,最终才能化作鬼灵。 很快,苏奕放下手中毛笔,指着写好的修炼心法,道:“你先看看。” 倾绾小心翼翼飘过来,不敢靠苏奕太近,低着螓首,仔细凝视。 片刻后,她长吐一口气,道:“仙师,绾儿都记下了。” “这么快?” 苏奕讶然。 倾绾眼神清澈无辜,惘然道:“绾儿也不知怎地,看这些字迹时,过目不忘,一遍就记得不差分毫。” 苏奕微微挑眉,“没曾想,你倒是挺有慧根,既然如此,我便为你讲解一遍其中的玄机,依你的记性,想要全部记住,应该不难。” 说着,便从第一句解释起来。 “十方修罗经”是由大荒“西溟鬼皇”所创的一部至高道典,更是天下鬼修眼中的第一密藏。 在前世得到这部经书后,苏奕也曾研读推敲过,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鬼修之路,和一般意义上的魂修完全不一样。 魂修肉身再差劲,也毕竟是活人,是以气血和修为滋养和淬炼神魂。 鬼修则是纯粹的“亡灵之路”,其蜕变提升之路,会最终指向幽冥! 比如当年的西溟鬼皇,就常常以“幽冥引渡使”自居。 而对于幽冥之道,苏奕并不陌生,他能够转世重修,说起来和幽冥之道中的“往生”“轮回”等诸般奥义有关。 不夸张地说,若倾绾一直伴随在他身边修行,以后的成就再差劲,也就和西溟鬼皇相当…… 很快,苏奕便把修炼心法阐述讲解了一遍,道:“是否还有其他疑惑?” 倾绾闭目思忖片刻,轻轻摇了摇头,“回禀仙师,这修炼心法似乎……并不是很难理解……” 苏奕深深看了倾绾一眼,道:“从今以后,你就在此修炼,白天呆在养魂葫,晚上则可以随意行走,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庭院半步。” “是。” 倾绾乖巧领命。 在苏奕面前,她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拒绝和抵抗…… 苏奕没有再理会她,转身躺在床上,没多久便酣然入睡。 深夜十分,万籁俱静。 倾绾等待了许久,最终似鼓足了勇气,拎着裙摆,小心翼翼地飘出了房间,很快坐在了那一株老槐树上。 她血色红裙飘曳,双足雪白晶莹,没有穿鞋子,一根根脚指头细腻如美玉雕琢而成,一对纤细的小腿摇晃着,吹着晚风,浑身都彻底放松下来。 倾绾仰首透过枝桠看向了夜空中的星星和月亮,大大的眼睛中透着欢喜的光泽。 她粉润的唇轻启,哼出一首歌谣,婉转悠扬,空灵缥缈。 “先王出游观西海,龙威丈人名隐居,北上仙山入灵墟,乃入洞庭窃禹书。天地大文不可舒,机运未到莫强求,若强取之丧国庐……” 哼到最后,她忽地怔住,心生一股说不出的悲切和难过。 “我……我从不记得这首歌谣……可却为何又能吟出来,莫非和我生前的记忆有关么……” 少女一袭红裳血裙,仰首望着夜空,怔怔不语,眼神写满惘然。 房间窗前。 苏奕负手于背,静静看着远处那槐树上的一道红色倩影,眸子中闪过一丝异色。 “西海、龙威丈人、灵墟、洞庭窃禹书……这歌谣倒是有意思。” …… ps:倾绾小姐姐哼的歌谣是金鱼改自中国古代流传的“西海童谣”,每句话都是一个神话故事。 兄弟姐妹们,求月票~快要爆掉火星了~~ 第四十四章 形意六合旧情今至 翌日清晨。 城外大沧江之畔,桑林地。 天还未亮,黄乾峻已经等候在那。 直至等到天色即将破晓,远远地,一道瘦削颀长的身影从远处悠悠然行来。 青衫如玉,淡然出尘。 正是苏奕。 “苏哥!” 黄乾峻登时露出笑容,连忙迎了上去。 在他手中,还拎着一个精美的梨花木食盒、一壶烫好的老酒。 “您还没吃饭吧,这是我让我家厨娘煲的骨汤和早餐,这壶酒是我爹酒窖里珍藏的三十年陈酿。” 黄乾峻笑呵呵说道。 苏奕怔了一下,道:“先把这些放在一旁,待我修炼完毕,再享用也不迟。” 说着,他已走进桑林地内,自顾自演练起松鹤锻体术。 黄乾峻则在不远处等着。 以他的目光,仅仅只能看出苏奕所演练的功法极不俗,其中的玄妙却根本无法领会到。 故而显得很平静,远不像当初萧天阙、紫堇两人见到这一幕时那般震撼。 直至苏奕修炼完毕,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黄乾峻连忙将食盒打开,将其中的骨汤和早餐拿出,摆放在林间一块石表面,然后打开那一壶老酒,开始斟酒。 苏奕也不客气,随意坐在巨石一侧,一边举筷享用,一边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让你今日等候于此?” 黄乾峻摇头道:“我也想过,却想不出所以然。” “半个月后,龙门宴会就会拉开帷幕,你既然如今跟随在我身边做事,自然不能让你在参加龙门宴会时,表现得太差劲。” 苏奕饮了一口酒,眯着眼品咂片刻,不禁暗暗点头,这陈酿老酒的滋味确实不一般。 却见黄乾峻一下子激动起来,都有些语无伦次,颤声道:“苏哥……苏哥是打算指点我修炼?” “也算是吧。” 苏奕又尝了尝瓦罐内的骨汤,味道竟是无比鲜美,且明显添加了不少珍贵药草,对武者修炼极有裨益。 “这……这……” 黄乾峻只觉像被天上馅饼砸中,脑袋晕乎乎的。 他昨夜想过了各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苏奕竟会要指点他修行!! “别傻愣着,且去演练一遍你最擅长的武学。” 苏奕随手一指不远处的空地。 黄乾峻连忙答应,第一时间来到那片空地。 他深呼吸一口气,静默不动,直至心神沉静下来,这才终于动了。 唰! 他身影矫健,挥拳出招,大开大合,雄浑刚劲。 这是他们黄氏一族的绝学“形意六合拳”。 苏奕一边吃喝,一边看。 渐渐地,他吃不下去,也喝不下去了。 眉头也一点点皱起。 直至黄乾峻将“形意六合拳”全部演练一遍时,苏奕以手扶额,感到一阵头疼。 “苏哥,我演练完了。” 黄乾峻满身大汗,精神抖擞走了过来。 “武道根基勉强凑合,就是武学造诣太差劲,不,是差得一塌糊涂。” 苏奕一声轻叹,刚才看黄乾峻演武,让他都有不忍目睹之感,连吃下的饭菜也不香了。 黄乾峻神色一滞,被打击得手足无措,半响才羞愧道:“苏哥,我会努力改正的!” 只是,他心中兀自有些疑惑,他如今虽只炼肉层次修为,可按照他父亲的说法,武道根基可是锤炼得扎实之极,对形意六合拳的掌握也有了一定的火候,远不像苏奕所说那般不堪…… 不过,黄乾峻很识趣,没有去辩解。 却见苏奕直接起身,来到那一片空地,道:“何谓形意?形与意兼备!” “形意六合拳,便是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一发即至,一寸为先。” 说着,苏奕身影倏尔动了,演绎的正是黄氏一族的绝学“形意六合拳”。 发拳时,拧、裹、钻、翻,与身法紧密相合,周身上下像拧绳一样,气势也随之变得雄浑如山,霸道强劲。 而在腾挪时,迈步如行犁,落脚如生根! 身影刚而不僵,柔而不软,劲力舒展沉实。 黄乾峻瞳孔骤然一缩,心神震颤,这…… “记住,这门拳法的核心就在‘形意如一’四字上,如此,虚实相生、刚柔并济、动静相宜。” “每次出拳,就如举神槌擂天鼓,声势一发,必当惊天动地,震魂夺魄!” 远远一望,就见苏奕出拳时,力道如举山岳撼天门,又像巨神锤天鼓。 那等霸道的气势,惊得黄乾峻心神震颤,呼吸一窒,浑身肌肤都不禁绷紧,汗毛倒竖。 仅仅只是远观而已,气势夺人! “这……这是我黄家的形意六合拳?” 黄乾峻震撼,惊得差点咬住舌头,眼神飘忽。 纵然是他父亲所演练的这门拳法,都远没有这种惊天动地的霸道气势! 半响。 苏奕收功,气定神闲。 “是否看明白了?”他问道。 黄乾峻呆滞了片刻,讪讪道:“苏哥,我……明白了一些,却又参不透其中的精髓……” 声音越来越小,头也低了下去。 他刚才只顾着震撼,哪可能认真去领略其中神妙了。 “这小子连倾绾那最低等的阴魂都不如……” 苏奕暗自摇头。 想了想,他折断一截桑树枝,在沙土地上书写起来。 片刻后,他随手丢掉树枝,道:“这是一门吐纳呼吸法,是我临时所创,谈不上厉害,但却最契合你们黄家的形意六合拳。你记下之后,从今天开始,便以这门吐纳法来修炼。” 黄乾峻连忙上前,认真看起来。 “另外,每日清晨,你来此地等候,我会指点你拳法。” “不过,我只指点你七天时间,若七天内,你连这点玄妙都领会不倒,以后就别跟着我了。” “你且在此好好琢磨,我先行一步。” 说罢,苏奕转身而去。 黄乾峻呆呆地立在那片刻后,猛地深呼吸一口气,咬牙发狠道: “苏哥这是赐予我一桩大造化,若抓不住,我黄乾峻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 “也对,这世上并非谁都是灵慧天生的妖孽,更何况这里是灵气贫瘠的世俗世界,不能对黄乾峻要求太高了……” 直至返回杏黄医馆,苏奕这才释然。 归根到底,还是他拥有前世阅历,见过太多妖孽无比的绝世奇才,下意识里对黄乾峻的要求不免太苛刻了些。 医馆内。 当看到苏奕,管事胡铨连忙上前说道:“姑爷,灵雪小姐带了两位客人来了,如今就在‘杏黄小居’等您。” 杏黄小居。 这就是苏奕居住庭院的名字。 “两位客人?” 苏奕微微一怔,便点了点头,径直从医馆后门离开。 当推开庭院大门,就见三道身影正立在庭院大槐树下,正在交谈。 其中一个是文灵雪。 少女今天穿着一袭水绿色裙裳,勾勒出绰约修长的身段,如瀑青丝挽成马尾,露出一截细长鹅颈,立在天光下,细腻雪白的肌肤泛起柔和的光,俏丽明媚,青春洋溢。 从上次寿宴结束到现在,他和小姨子已经有七天没见面了。 “姐夫你回来啦。” 当看到苏奕,文灵雪顿时惊喜笑起来,睫毛弯弯,美眸如水,挥着欺霜赛雪的右手打招呼。 连声音都欢快清甜。 苏奕唇角微翘,带上一丝笑意,面对那般灿烂活泼的美丽少女,让人心情怎能不愉悦呢? 只是,当看到文灵雪身旁那一男一女时,苏奕眉头微微一皱,唇角的笑意也一点点淡去。 “苏师兄。” 那名女子转身,目光看向苏奕,眼神复杂。 她衣着华丽,面容娇美,立在那,气质淑静如若一株空谷幽兰,一对美眸流转时,不经意流露出一丝丝忧郁哀愁,楚楚可怜。 “你怎么来了?” 苏奕神色平淡,脑海中则回忆起和这女子有关的记忆。 南影。 青河剑府外门弟子中,唯一一个曾和自己关系亲密的少女,性格淑静温婉,对自己极为崇慕和钦佩,时常会陪伴自己身边。 那时候的自己,还不曾觉醒前世记忆,性情孤僻阴沉,几乎没多少朋友,南影的出现,曾给予他极大的慰藉。 他们之间朝夕相伴了三年。 虽一直不曾以情侣身份自居,在外人眼中也和情侣并无区别。 可自从自己的修为突然消失,沦为青河剑府弃徒后,南影就不见了,再不曾出现在自己生活中…… 直至自己入赘文家,很长一段时间中,还为此黯然神伤,难以释怀,很多次冲动地想去找到南影,问一问她为何那般绝情。 可以说,对南影的感情,在很长时间内,就如自己一个心结般,每每想起,就会抑郁痛心不已。 不过,觉醒前世记忆后,这一切自然就不一样了。 可苏奕却没想到,这女人会在这时候出现。 她要来做什么? “我……我这次是和倪昊师兄一起,跟随周怀秋师叔身边,在世间进行历练,昨日路过广陵城时,才听说了一些和苏师兄有关的事情,所以想来看看你。” 南影轻轻咬了咬樱唇,眉宇间浮现一丝哀愁,我见犹怜。 “苏师弟。” 南影身旁,立着个高大俊美的金袍青年,此时朝不远处的苏奕微微颔首,神色间挂着一抹矜持之色。 而他目光深处,则隐隐透着冷漠和不屑。 显然,打招呼也是出于自身的礼貌,而非对苏奕的尊重。 —— ps:加更送上,感谢土匪哥、书友等等童鞋的打赏月票~~ 第四十五章 青蛇竹儿口黄蜂尾后针 倪昊。 苏奕也并不陌生,当年他成为青河剑府外门剑首时,倪昊已经是青河剑府内门东院弟子中的风云人物。 两者虽相识,却并没有多少交集。 对于他不经意间流露的那一丝淡漠和不屑,苏奕并不在意。 “现在你已经见到我了,没其他事情,你和倪昊可以走了。” 苏奕淡然开口,下达逐客令。 南影顿感意外,似不敢相信这毫不客气的话出自苏奕之口。 沉默片刻,她歉然朝倪昊说道:“师兄,能否让我和苏奕师兄单独聊聊?” “行,时间别太久,周师叔还在李家等我们。” 倪昊点头,直接无视了苏奕,转身离开庭院。 苏奕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决定,听一听南影要说什么。 “灵雪,你先去我房间等着。” 他轻声说道。 文灵雪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嗯了一声,便转身走进了苏奕的房间。 老槐树下,只剩下了苏奕和南影两人。 “我若不来,哪里会知道苏师兄你如今竟沦落到这般地步了?” 南影凝视近在咫尺的苏奕片刻,唇角忽地微微泛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雪白的下巴抬起。 这一刻的她,就像变了一个人。 不再淑静温婉,幽怜如兰,娇美的眉宇间有一种毫不掩饰的不屑和得意。 “当年的青河剑府外门剑首,何等风光!可谁敢相信,如今的苏师兄,却竟在广陵城中名誉扫地,是人人都敢耻笑的上门女婿?” 南影笑吟吟道,“怎么样,这滋味肯定不好受吧?” “你此来,就是为了看我笑话的?” 苏奕挑了挑眉,暗自腹诽,那三年里,自己怎会看上这种心机善变,反复无常的女人? “不错,我就是来看笑话的!” 南影毫不掩饰,语带讥讽,“当年在青河剑府,你是外门剑首,我处处都得巴结你、讨好你,每次见你都得装出崇拜、敬畏的样子。” “我本以为,这样下去,当你顺利成为内门弟子时,可以帮我一把,让我也有机会进入内门修行。谁曾想你在成为内门弟子之前……却先成了修为尽失的废物!” 说到这,她胸口一阵起伏,娇媚的脸上已尽是森然恨意,“我耗费在你身上的三年心血,就这么全毁了!” 苏奕紧皱的眉头渐渐平展开,神色平淡道:“这么说,当年你陪在我身边,从不曾动过真情了?” “这是当然!” 南影回答的毫不犹豫,她本打算看一看苏奕气急败坏、伤心难过的样子。 可却发现,苏奕一直都很平静。 那种淡然的姿态,让她心中极为不舒服。 但旋即,南影就恢复了从容,笑语嫣然道:“不过还好,在你沦为废人后,我找了个机会,和倪昊师兄在一起了。” “他可是内门东院弟子,是青河剑府耀眼无比的风云人物,哪怕是当年的你,连给倪昊师兄提鞋都不配!” “而在他的帮助下,我在半年前已经进入内门修行,以我如今的地位,可远不是你这种废物赘婿可比的。” 她越说越得意,明显是为了故意刺激和羞辱苏奕。 可让她意外的是,苏奕神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波澜不惊。 “你就没有想说的?” 南影忍不住道。 苏奕随口道:“我只是有些可怜倪昊,他也不过是你所利用的一个工具罢了,等你以后抱上更粗的大腿,必会将他踹掉。” 南影怔了怔,忽地浅笑道:“苏奕啊苏奕,没曾想你如今倒是变得聪明不少,你说的不错,但现在我是不会承认的。” 苏奕点头道:“可以理解。” “你理解个屁!”南影冷笑,“若不是你耽误我三年时间,我何至于在半年前才成为内门弟子?” 苏奕暗叹,那三年的自己,简直瞎了眼。 这女人何止是心机善变,完全就是一个为攀爬上位不择手段的婊子! 想了想,苏奕认真道:“你的做法和城府还是不行,真正厉害的角色,可不会像你这般为了宣泄当年的一些怨气,就把内心的丑陋全都暴露出来。哪怕是当个白莲花般的婊子,也要立个漂亮的牌坊。” 却见南影捂着嘴吃吃笑起来,道:“你终于气急败坏忍不住骂我了?我告诉你,在别人眼中,我温婉淑静、纯洁如玉、善解人意,连宗门的一些长辈,都有不少为我萌生情意呢。” “你一个废物赘婿说我是婊子,谁会信啊?” 她笑得无比愉悦。 “师妹,时间不早了。” 庭院外,远远地传来倪昊的声音。 顿时,南影笑容敛去,浑身的戾气和恨意消失,眉宇间又带上那一抹淡淡的幽愁,我见犹怜。 她仪态淑静,娇美动人,亭亭玉立。 苏奕看得一阵摇头,谁能想到,这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 “苏奕,你我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不管你心中如何不甘,也只能如卑微蝼蚁般寄人篱下,苟活残喘。” “而我以后,必将扶摇而上,登临你注定一辈子只能仰望而不可及的高峰!” 南影靠近苏奕,眼神淡漠无情,轻声道,“记住,以后不要和人提起今日的事情,否则,我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说着,她微微一笑,转身而去,“当然,即便你说出去,这世上也不会有人相信你一个废物赘婿的话!”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不见,苏奕不禁摸了摸鼻子,笑了起来。 如此最好,起码也算解开了当年的一个心结,不至于为这样一个婊子留有余情。 正所谓: 青蛇竹儿口,黄蜂尾后针。 两者皆不毒,最毒婊心深。 “姐夫。” 房间门悄然开启,文灵雪走了出来,只是神色很不好看,看向苏奕的目光则带着一抹担忧。 “你听到了?”苏奕问。 文灵雪愤然道:“隐约听到一些,那女人简直太恶毒了,我都没见过如她那般无耻的人!若早知道她来意不善,我就不带她来了。” “世上这种人多的是,不必为她计较。” 苏奕笑着揉了揉文灵雪的脑袋。 他这才发现,才七天不见,少女身上的气息明显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你已开始炼筋了?”苏奕讶然道。 文灵雪登时笑起来,明媚灿烂,喜滋滋道:“还是姐夫教授我的功法厉害,短短七天,便让我有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苏奕也笑了,叮嘱道:“修炼一道,最忌讳操之过急,记得多沉淀和磨砺自身,莫要贪求进境之快。” 文灵雪狠狠点头,道:“姐夫,我一定会的。” “对了,你是否要参加龙门宴会?”苏奕道。 文灵雪摇头,低下螓首,似在躲闪苏奕的目光,道:“姐夫,我今天前来,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苏奕怔然道:“何事?” 文灵雪低声道:“明天一早,大伯就会带着我和我父母一起离开广陵城,前往天元学宫去探望我姐姐。这一来一回,起码要半个月的时间。大伯说……不让你跟着一起去……” 声音透着失落和无奈。 “你是怕我为此难过?哈哈,大可不必。” 苏奕不禁笑起来,连忙劝慰。 不是关心自己,少女焉可能会在这点事情上都这般担忧? “姐夫,那……你有没有想和姐姐说的话?亦或者是信件也好,我帮你带给姐姐。” 文灵雪声音清脆道。 苏奕本打算说没有,可当看到少女那期盼的眼神时,心中不由一软。 他哪会不清楚,少女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和她姐姐解除隔阂,和解关系?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无论是自己还是文灵昭,彼此本就是陌生人,根本不存在隔阂。 之所以关系疏远,互不待见,无非是因为这一桩婚姻罢了。 在玉京城苏氏的力量暗中掺合下,有文老太君的配合,她不得不委屈出嫁。 可当初,自己又何尝愿意入赘? “这样吧,你帮我带给她一封信。” 想了想,苏奕走回房间,拿出纸笔,匆匆写了一行字。 返回时,他手中已多出一个密封的信笺,递给了文灵雪,笑说道: “这下你总该安心了吧?” 文灵雪接过信笺,小心收起来,欢喜道:“嗯!” “记住,莫要把我传授你的秘法告诉你姐姐。” 文灵雪临走时,苏奕叮嘱了一句。 “姐夫,你就放心吧,这是属于咱们俩的秘密,我决不会告诉第三人的。” 文灵雪挥了挥手,脚步欢快地离开了。 “文长镜为了前往天元学宫探望文灵昭,似乎连龙门宴会也不打算参加了,如此看来,在他心中,文灵昭这位宗师弟子明显变得更重要了……” 苏奕负手立于庭院中,若有所思。 “也对,一位宗师弟子的分量,已足够威慑到广陵城各大势力,文家只要握住文灵昭这张牌,以后就不必担心这广陵城中的风云变幻。” 想到这,苏奕摇了摇头。 对于文灵昭这个名义上的妻子的心思,他大概猜出了一些端倪。 无非是从一开始就痛恨和抗拒这门婚事,打算通过自身不断变强,以后找机会把这门婚事解除掉。 至于她是否恨自己,苏奕完全不在乎。 他反倒巴不得对方赶紧把这桩婚事解除了,省得再让自己亲自去做这件事。 就在这时,庭院大门外忽地响起管事胡铨的声音: “姑爷,有客人拜访。” —— ps:今天要出门办事,第二更在下午4点左右。 第四十六章 美人尚小英雄年幼 前来拜访的是聂北虎之子聂藤。 这个英武少年,曾在聚仙楼和苏奕有过一面之缘。 虽然身上也有一些少年人有的陋习,但热血犹在,知恩图报。 就凭这一点,已得到苏奕的认可。 “苏哥,父亲让我来送请帖。” 走进庭院,聂藤肃然行礼,双手托着一个烫金请帖, “这请帖是傅山大人专门为您准备,希望您届时能够以贵宾的身份参加龙门宴会。” 苏奕不禁有些意外,沉吟片刻,将请帖收起,说道: “请帖我收下了,至于能否前往参加,要看到时候我是否有空暇。” 聂藤松了口气似的,说道:“苏哥,还有一件事,城主府在昨天夜里,就已经和文家的力量一起行动,在全城内搜寻鬼尸虫的线索。” “如今已经找到了两处豢养鬼尸虫的地方,皆已被彻底铲除掉。” 顿了顿,他说道:“不出三天,应该就能把全城所有可疑的地方排查一遍了。父亲让我告诉您,不必太过牵挂此事,只要有消息,就会让我来向您禀报。” 苏奕怔了怔,打量着眼前这边的恭敬客气、拘谨安分的少年,忽地笑道: “你父亲倒是考虑得周全。行了,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赶紧回去跟你父亲复命吧。” 聂藤却犹豫了,似有些难以启齿。 半响后,他才硬着头皮,低声道:“苏哥,我父亲还说,以后让我跟您多请教和学习,还望您……您能不计前嫌,原谅当初我在聚仙楼时的无礼举动。” 说到最后,他不禁讪讪,有些难为情。 “可怜天下父母心。” 苏奕不禁感慨。 只是,当想起自己这一世的父亲苏弘礼时,心中有的却是一股无法忘却的愤怒和恨意。 “这执念太深,已根植于心,他日必当斩之,否则心境有憾,容遭大变。” 苏奕摇了摇头,摒弃杂念,随口道:“对于你父亲的安排,你心中是如何想的?” 聂北虎确实帮了他不少忙,虽然都是聂北虎主动贴上来,可苏奕却不能不领情。 更何况,昨天若没有聂北虎配合,也不可能那般轻松就解决文解元被杀的事情。 故而,苏奕倒是有心考较一下聂藤,看是否值得自己“关照”。 “我……” 聂藤沉默了,内心冲突挣扎。 许久,他才咬牙说道:“我不想遵从父亲的安排,我还年轻,不想凭借别人的力量修行,纵然前路坎坷,磕得头破血流,我也要去闯一闯!” 少年言辞铿锵,仪态决然。 而后,他深呼吸一口气,眸光明亮而坚定,透着憧憬,“起码,我在遵从我的内心,以后哪怕碌碌无为,也断不会为此后悔了。” 苏奕眸子深处闪过一丝欣赏之色。 少年,自当有此凌云志! 老辈人或许会嗤之以鼻,可老辈人身上早已没有了这满腔的热血,发乎内心的锐意。 “美人尚小,英雄年幼,古今多少豪杰巨擘,谁无峥嵘少年时?” 苏奕轻叹,眼神有些恍惚。 看到聂藤那年少意气的模样,他也想起了前世少年时。 那时的自己,青衫磊落,仗剑天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饮尽风流! 聂藤怔然,有些疑惑。 眼前的苏奕,明明和自己年龄相差无几,可为何却这般老气横秋地唏嘘感怀? “你回去告诉你父亲,就说我欣赏你的决定。” “十年内,只要我还在这大周朝,你若遇到解决不掉的事情,尽可以来找我,我可以为你出手三次。” 苏奕说罢,负手于背,转身走向房间。 他心中兀自喃喃:“燕雀鸿鹄无尊卑,布衣王侯酒一杯,君是云中大鹏鸟,只恨天低不肯飞……” “今朝我为少年,自当有‘海到尽头天做岸,山登绝巅我为峰’的气魄!” 聂藤怔怔看着苏奕的身影走进房间,许久才反应过来般,猛地一挥手,兴奋地转身而去。 他总算可以去跟父亲交代了。 …… 广陵城,李家。 迎宾大殿。 “周兄,这次龙门宴会有你坐镇,必将受到万众瞩目,毕竟以周兄的身份,城主傅山也得敬上三分。” 族长李天寒笑着恭维道。 另一侧座椅上,周怀秋摆了摆手,淡然道:“我只是恰逢其会,希冀借此机会见识一下广陵城和落云城年轻一代武者的风采罢了,至于龙门宴会的事情,还是由傅山大人说了算。” 他一身布袍,须发灰白,容貌略显苍老,可眸光开阖间,却有睥睨慑人的锋芒流转。 “哈哈哈,周兄太谦虚了,你可是青河剑府内门长老,一手‘青峰十三剑’出神入化,名震云河郡!” 李天寒爽朗笑道,“更何况,周兄正值壮年,他日必有机会剑指宗师之境,实现更高突破。” 他倒也不是一味吹捧。 周怀秋的身份,在青河剑府十二名长老中,可排在第四,一身剑道造诣无比雄厚精湛,在云河郡有着“青峰剑老”的美誉。 “宗师之境……” 周怀秋眼神微微有些飘忽,轻叹道,“此境之难,难于上青天,我在聚气境大圆满已困顿一十九载,如今也仅仅只是触碰到宗师之境的一线门槛罢了,想要迈进去,还不知要熬炼多久……” 正说着,一身金袍、高大俊美的倪昊和淑静温婉,一袭雪白裙裳的南影已经比肩走了进来。 “你们见过苏奕了?他现在过得如何?” 周怀秋问道。 “回禀师叔,见过了。” 南影眉眼乖顺,款款行了一礼,这才幽幽叹道,“苏师兄没了修为,又入赘文家,地位颇有些窘迫,让人着实心疼。” “唉。” 周怀秋面露复杂之色,眼神伤感,“苏奕这孩子,本来在剑道上有着奇高的悟性,当年在他成为外门剑首时,我便料定,以后他的成就,决不会在你倪昊师兄之下了。” “谁曾想天妒英才,令他的武道之路就此夭折!” 说罢,他扼腕叹息。 “那废物怎可能和倪昊师兄比!” 南影暗自嘀咕了一声,嘴上则连忙劝慰道:“周师叔,这些事情都已过去了,您也不用太为苏师兄忧心,他如今虽成了普通人,可生活也算不错。” 周怀秋点了点头,道:“这也是我不去见他的原因,怕引得他伤心事,再为当年修为尽失的事情耿耿于怀,想不开了。” 忽地,倪昊开口,目光看向李天寒:“李叔叔,默云师弟不在家么?” 李天寒目光一闪,笑呵呵道:“着实有些不巧,默云昨天时候已经启程,返回云河郡了。” 倪昊点了点头,道:“也对,以默云师弟如今的身份和修为,已没有必要参与到龙门宴会的武道切磋中。” 谈起李默云,周怀秋不禁笑起来,赞道:“默云这孩子的确很不错,根骨出众,武道天赋出类拔萃,依我看,不出一年时间,他便可尝试去冲击聚气境了。” “哈哈哈,周兄谬赞!” 李天寒高兴大笑。 “师叔,倪昊师兄可也不差,可您却极少夸赞他,太偏心了。” 南影声音叮咚,撒娇似的为倪昊打抱不平,惹得周怀秋都不禁哑然失笑。 “倪昊贤侄当然是人中龙凤,年轻翘楚,这一点毋庸置疑。” 李天寒接话道,“不过,依我看,那苏奕以后的处境,怕是会变得很不妙。” 周怀秋眉头微皱,道:“此话怎讲?” 李天寒眸光闪动,道:“据我所知,他妻子文灵昭即将成为宗师竹孤青的入室弟子,再加上这文灵昭姿容绝代,在开元学宫中有着不少爱慕者,一些家世显赫的贵胄子弟更是扬言,以后要把苏奕彻底从文灵昭身边踢走。” 顿了顿,他感慨道,“这等情况下,苏奕以后焉可能好过了?依我看,不说其他人,仅仅是文家,怕也会愈发不待见苏奕,不排除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了。” 周怀秋瞳孔微眯,陷入沉默。 他虽同情和怜悯苏奕的遭遇,可面对这种情况,也爱莫能助。 这让他心中微微有些愧意,但也仅仅如此,他不可能会站在一个宗师弟子的对立面。 更不可能掺合到文家的事情中。 一是麻烦,二是手伸得太长,反倒会引火上身。 “这不能怪任何人,要怪只能怪苏奕根本不够资格去当文灵昭的丈夫。” 倪昊神色淡然道。 “不提此事。” 周怀秋有些心烦,挥了挥手。 李天寒微微一笑,心中暗道,看来大家都有预感,意识到文灵昭成为宗师弟子后,苏奕这废物以后必然会出事。 这就足够了! 接下来,就看默云这孩子何时出手了! 这天起,周怀秋、倪昊、南影便在李家住下,打算等参加完龙门宴会再离开。 翌日一早。 文家族长文长镜、文长泰夫妇和文灵雪一起,启程离开广陵城,前往天元学宫探望文灵昭。 自始至终,除了文灵雪曾跟苏奕说起过此事之外,其他人直接就忽略了他这个文灵昭的丈夫。 苏奕自不会在意这些。 城外大沧江畔,桑树林。 当苏奕那颀长的身影沐浴着熹微晨光抵达时,意外地看到,今日却有两个人在那里等候。 —— ps:1,今天没加更,需要认真设计一些剧情。 2,接下来的龙门宴会是一波大高潮,需要先铺垫一二。 第四十七章 黄氏之赠武学四境 那两人是黄云冲、黄乾峻父子。 苏奕怔了怔,心中已明白过来。 果然,就见黄云冲匆匆上前,神色激动道: “黄某昨日得知苏公子赐我儿玄妙秘法,内心着实受宠若惊,今日特意前来拜谢公子!” 说着,他躬身便拜,庄肃认真。 苏奕坦然受之。 昨天他临时所创的吐纳法虽说谈不上高深,但对修炼形意六合拳的黄家而言,也已堪称一桩莫大造化! 黄云冲显然很清楚这门吐纳法对他们黄家意味着什么。 他若不来表达谢意,反倒不正常。 “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若无其他事情,黄族长还请自便。” 说着,苏奕已走进桑树林,演练松鹤锻体术。 这态度虽略显冷淡,可黄云冲却根本不在意。 昨天当从儿子黄乾峻口中得知苏奕所传那一门呼吸法,他当场失态连连,激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直至冷静后,他的出一个结论—— 凭此呼吸法,将会让他们黄家进一步崛起,迈上一个新台阶! 这在以前,是黄云冲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道不可轻传,法不可轻授。 在大周朝,一门厉害的呼吸法,足以改变一个宗族的命运! “孩子,记住我昨天的叮嘱,要好好努力,莫要辜负苏公子的栽培。” 黄云冲深呼吸一口气,拍了拍黄乾峻的肩膀。 而后,他又遥遥朝正在演武的苏奕拱了拱手,便悄然离去。 “昨天的叮嘱……” 黄乾峻情不自禁想起昨日在家中,父亲在祖祠列祖列宗的牌位前,郑重严肃说的那番话: “孩子,你还年轻,不懂这门秘法的意义,我可以直白告诉你,凭此秘法,我们黄家世世代代都得感念苏公子的恩情!” 这是黄乾峻第一次见到父亲那般庄重。 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仅仅跟随在苏奕身边当手下而已,却不经意间,竟然带给宗族一场改变命运的契机! “这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黄乾峻目光看向远处演武的苏奕,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崇慕和敬畏。 苏哥,真乃神人也! 直至修炼完毕,苏奕走来时,就见黄乾峻早已准备好了热腾腾的早餐和酒水。 “咦,今日的骨汤用了灵药?” 苏奕鼻子微微一动,嗅出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苏哥,我父亲说了,在以后这些天,会让宗族的管事每日为您熬制一株灵药。” 黄乾峻说着,又拿出一个锦囊,双手递过去,“这里还有五十块灵石,是我们黄家的一些心意,还望苏哥务必收下,否则,父亲就会不让我再踏入黄家的大门……” 每天一株灵药,七天也就是七株。 再加上五十块灵石……黄家这是下血本了啊! 苏奕都不禁讶然。 灵药之珍稀、价格之昂贵自不必多言。 而灵石这等宝物,更是罕见之极,市面上根本见不到,远不是多少金钱就能够买到的。 据苏奕所知,广陵城三大家族中,每个家族所储藏的灵石数量,皆不会超过一百之数。 可现在,黄家一下子就拿出了五十块来赠送自己! “这黄云冲倒也聪明,知道一门呼吸法的价值,要远在这些宝物之上。” 苏奕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席地而坐,饮酒吃喝。 黄乾峻则来到林中空地,修炼形意六合拳。 直至他演练结束后,苏奕指点了他一些不足,便扬长而去。 杏黄小居。 “有了这些灵石,暂时就不必再筹谋着前往云沧山采药了。” 坐在房间中,苏奕将锦囊中的灵石倾倒书桌上,一颗颗灵石光泽晶莹,剔透明净,弥散出阵阵灵性波动。 虽然都是最低等的一阶灵石,可在这灵气贫瘠的大周朝,已很难得了。 “不错,有了这些灵石,不用半个月,我便能把炼筋层次锤炼到圆满地步!” 苏奕唇角微微泛起一抹笑意。 一天又一天过去。 苏奕的生活平静而充实,没有再发生什么波折。 修炼之余,他偶尔会去杏黄医馆坐诊、查账和收款。 也会在夜深人静时,把清丽呆憨的女鬼倾绾叫出来,指点一下她的修行。 兴起时,还会陪她聊一聊。 可惜的是,这少女依旧改变不了面对自己时那怯生生的畏惧模样。 这让苏奕很是无语。 连说话都这般害怕自己,若碰她一下,还不知会把她吓成什么样子。 这样下去,以后还如何在一起双修? 毕竟,双修可不是闹着玩的,需要做的事太多了,难免会有一些身体和灵魂上的碰触。 一旦出什么差错,那就成一桩祸事了。 当然,现在谈双修,还很遥远,对苏奕而言,以后有的是时间把倾绾调教得不再害怕自己。 夜深无人时,倾绾偶尔会坐在老槐树上吟唱一些古老的歌谣,声音空灵缥缈,婉转美妙。 不得不说,倾绾的确是个多才多艺的女鬼。 在这期间,聂藤也曾来过两次,向苏奕禀报了一些事情。 比如广陵城内所有地方,都被彻底排查一遍,共发现七处豢养鬼尸虫的地方,都已经被清理一空,再无隐患。 对此,苏奕不禁有些奇怪,既然吴若秋是奉师门之命豢养鬼尸虫,为何他和鬼尸虫全都被灭掉后,他的师门却不曾派人来查探? 最终,苏奕推测出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阴煞门或许已了解到吴若秋出事的消息,正在暗中查探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二种则是,阴煞门还不知道这些情况,故而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管是哪种可能,苏奕很清楚,阴煞门中的邪修决不会就这般善罢甘休。 当然,这点潜在的危险,根本不放在苏奕身上。 一个用女子天葵之血炼剑的下三滥门派,能有什么出息了? 而随着时间推移,距离龙门宴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大沧江之上,舟船稠密,影影绰绰,来自广陵城和对岸落云城的能工巧匠,正在抓紧时间铺设宴会场地。 而关于此次龙门宴会的讨论,俨然成了两座城池中最热门的话题。 连城中寻常百姓都无比期待。 因为龙门宴会是在夜晚开始,到那时,大沧江上灯火点点,如一挂火焰星河坠落凡尘。 到那时,夜色空旷如墨,江河璀璨如画,是一等一的奇观风景。 这天清晨,城外桑林地。 “苏哥,我已经开始炼筋了!” 黄乾峻很兴奋,似等待着被老师夸赞的学生般。 苏奕却只点了点头,随口道:“有我指点,再加上黄家为你提供的灵药,若再无法办到这一步,再修炼下去也没有意义。” 黄乾峻顿时尴尬,心中的兴奋消褪。 苏奕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以你如今的武学造诣,马马虎虎算是登堂入室了,在参加龙门宴会时,或许依旧不是文珏元的对手,但起码不会输得太难看。” 修炼武学,是一个由浅入深的过程。 任何一门武学,论其造诣,皆可分作初窥门径、登堂入室、炉火纯青、登峰造极四个层次。 初窥门径,就是能够把一门武学招式完整地演绎出来。 寻常武者炼到这一步,并不算困难。 登堂入室,则是能够体会到其中的精妙之处,细致入微地发挥出每一招式的威能。 炉火纯青则更进一步,是把一门武学勘破参透,心随意动,每一次出手,皆能发挥出至强之力。 至于登峰造极,就是把一门武学修炼到可以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的地步,融入了自己的心得和体会,能够让这门武学爆发出空前的威能。 当把一门武学炼到“登峰造极”地步,就会拥有一股属于自己的“势”! 像剑势、刀势、拳势等等。 不过,一般的黄阶武学,本就蕴含的玄妙极少。 别说修炼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就是修炼到炉火纯青地步,都极其之难。 像黄家原本的形意六合拳,其潜力也就在“炉火纯青”地步。 不过,经过苏奕的指点和补充,再加上他所传授的吐纳法,已经让这门拳法发生质的蜕变。 只要黄乾峻持续修炼下去,早晚有“登峰造极”的时候! “苏哥,龙门宴会再有三天就要拉开帷幕了,您到时候是否会前往?” 黄乾峻忍不住问道。 “到时候看情况吧。” 苏奕随口道。 他前世参加过不知多少足以惊动诸天的“论道法会”,有资格参与的,哪个不是叱咤天下的大佬级人物? 对于像龙门宴会这样的小场面,是真提不起兴趣参与。 黄乾峻有些失望。 他还想着若苏奕参加的话,怕是能轻轻松松就将第一名拿下了! 那样的情景,想一想都让人热血澎湃。 “苏哥,我听说到时候青河剑府内门长老周怀秋也会参与,到时候谁若表现出色,会直接被选录为青河剑府传人。” 黄乾峻忽地想起一件事,憧憬道,“所以,我打算这一次要好好表现一下,哪怕远远无法成为第一,可万一被周怀秋前辈看中,我就能一步登天了!” “周怀秋……” 听到这个熟悉的故人名字,苏奕怔了怔,心中涌起点点滴滴的往事记忆。 半响后。 他瞥了黄乾峻一眼,摇头哂笑,“你就这点志向?也太没出息了。” ———— ps:龙套楼能用的角色正在陆续安排,大家别捉急…… 第四十八章 傅山的请求 杏黄小居。 当苏奕从城外返回时,就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早已等候在那。 城主傅山! “苏先生。” 傅山笑着上前见礼,“傅某不请自来,还望莫怪。” 这一次,他也像萧天阙和紫堇那般,称呼苏奕为“先生”。 这是一种敬称。 也意味着在傅山心中,再不把苏奕当做年轻人对待。 苏奕若有所思,道:“傅大人这是遇到了化解不开的事情?” “就知道瞒不过您。” 傅山一声长叹,眉宇间浮现一抹忧色,“傅某此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希冀苏先生帮忙。” “说来听听。” 苏奕点了点头。 傅山捋了捋思绪,这才说道:“再过三天,便是龙门宴会开始的日子,原本一切都在我的把控之中,可昨天晚上,我收到了一封来自落云城主利剑宇的信件。” “利剑宇在信中提出建议,要在此次龙门宴会上,决定‘灵竹岛’十年的归属权。” “若是我广陵城的年轻人在比武中夺得第一名,灵竹岛便划入广陵城的领地中,由城主府掌控,期限为十年。” “反之,灵竹岛则由落云城掌控。” 苏奕隐约有些明白了,道:“这灵竹岛很特殊?” “正是如此。” 傅山解释道,“此岛位于距离广陵城三十里地之外的大沧江江心地带,是一个江中小岛。” “它仅仅只三十仗范围,但却是一片灵气汇聚的福地,岛屿上生着一片十丈范围的竹林,名唤‘青玉灵竹’。” “此竹色泽如玉,青碧莹润,浑身是宝,其根须、竹笋、叶子皆如灵药般,蕴藏充沛的青木灵气。” “而成熟的竹子则是一种极珍贵的灵材,用以炼器,堪比神兵利刃。” “在以前时候,灵竹岛由广陵城和落云城轮替掌管,每三年轮换一次。” “可自从利剑宇两年前成为落云城城主后,便撕毁以前的规矩,不再承认这一切,意图将灵竹岛彻底掌控在他手中。” “这两年来,我和他之间没少为灵竹岛而冲突,并且矛盾愈演愈烈,若再不解决,怕是免不了会爆发一场惨烈血斗。” 说到这,傅山一阵苦笑。 苏奕道:“这么说的话,他提出要在龙门宴会上解决此事,岂不是正合你的心思?” 傅山喟叹道:“若搁在前些天,我得知这样的建议,必会痛快答应。可偏偏地他直至昨夜才告诉我这些,这就不好办了。” “这是为何?”苏奕挑眉。 “龙门宴会上,只要是不超过十八岁的年轻武者,皆有资格参加。若我提前知道消息,必会为此准备,找一些厉害的角色参与进来。” 傅山耐心解释道,“可现在时间紧迫,我已来不及为此准备。反观他利剑宇,既然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必是早有图谋,底气十足。” 至此,苏奕点了点头,道:“这利剑宇倒是好算计。” 傅山冷然道:“那老狐狸阴损狠辣,从不打无把握之仗,这次也不例外。我已打探到消息,他早已安排了一个名叫‘墨天凌’的少年奇才出战。” “这墨天凌来自落云城第一宗族墨家,十八岁,搬血境大圆满修为,曾在青河剑府内门修行两年。” “后来离开云河郡,加入‘云光侯’麾下的赤鳞军,在战场上历练厮杀一年有余,见惯生死血腥,立下过累累战功。” “这样的狠角色,可不是那些没见过血腥的学府子弟可比的。” 说到这,他已是忧心忡忡,眉头紧锁。 “原来是他。” 苏奕隐约感觉有些熟悉,很快就想起来了。 他在青河剑府修行的第三年时,墨天凌已经是内门弟子。 此人性情冷厉,喜怒无常,因为在一次武斗中把一位同门的右臂残忍劈断,引发宗门大人物震怒,直接将其驱逐出青河剑府。 苏奕却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还能听到此人的消息。 “苏先生,我也知道请您这般人物去参加比武,有失身份,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若您不答应也无妨,我再去想其他门路。” 眼见苏奕不说话,傅山不免有些惴惴不安,心头发虚。 他最初也没想到要请苏奕帮忙。 后来在聂北虎提醒下,他才猛地想起,被灵瑶郡主敬若神明的苏先生,如今也才仅仅十七岁而已! 这个年龄,当然能够参与到龙门宴会中。 于是踟蹰许久,最终还是一咬牙硬着头皮来求助了。 当然,他也不奢求苏奕这等身份的人会轻易答应,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 苏奕忽地说道:“我听说青河剑府周怀秋长老和倪昊也在,傅大人为何不请倪昊出手?” 傅山苦笑摇头,“一来我和周怀秋并无交情,二来,周怀秋和倪昊这些日子皆居住在李家。” “而苏先生也知道,上次在文家老太君寿宴上,由于我的态度,闹得李天寒颇为不悦,所以……” 苏奕颔首道:“我明白了,这样吧,等龙门宴会开始时,我也去走一遭。” 不管怎么说,傅山当初在聚仙楼帮了他大忙,哪怕傅山当时是奉命行事,可苏奕也不能不领情。 如今,对方既然找上门了,他自不能袖手旁观。 对手或许不值一晒,前往去看一看那江河灯火如龙的风景也好。 傅山喜出望外,拱手笑道:“有苏先生在,大局可定!傅某再无一丝忧虑!” 傅山很快便辞别离开。 苏奕则折身返回房间,褪下身上衣衫,浸泡在了早已准备好的木桶中进行药浴。 对于答应参加龙门宴会,他更在乎的是自身的修炼。 这些天来,黄乾峻每日清晨便会奉上一罐灵药熬制的骨汤。 再加上有五十块灵石可供修炼,苏奕的修炼进境也极其惊人。 就在昨日夜晚,已彻底将“炼筋”层次锤炼到大圆满地步,一身筋络犹如虬龙般,柔韧中蕴藏着恐怖的爆发力。 换做现在的他去对付“聚气境通窍”层次的吴若秋,足以轻松将其灭杀。 “果然,随着开始‘炼骨’,一般的药草已起效甚微……” 很快,苏奕眉头微皱,从木桶中起身,看似瘦削峻拔的躯体上,肌肉一块块棱角分明,如玉般的白皙明净。 他一身肌骨谈不上健硕,可那每一寸皮膜、血肉、筋络皆蕴藏着足以让其他武者望尘莫及的力量。 擦拭了一下身体,穿好衣袍,苏奕盘膝坐在了床上,双手各握着一块灵石。 炼骨,是搬血境最后一个层次。 臻至此境,要远比炼筋更难修炼,核心就在要把骨骼炼到“骨髓如霜”太过困难! 大周朝世间的武者,大多数一生都会被困在此境中,难以实现更高的突破。 像广陵城。 搬血境武者多如牛毛,可聚气境的角色,却只那么一小撮。 原因就在于“炼骨”太难,像一道天堑般阻挡在那,以至于无法去突破更高境界。 对苏奕而言,难的不是炼骨,而是修炼资源。 以前还能用寻常药草来配合着修炼。 现在的话,寻常药草已根本派不上用场。 只能用灵药、灵石,亦或者是在灵气汇聚之地修炼! 可在这大周朝,这些无疑都极稀罕。 “手中的一阶灵石还有三十余颗,若没有灵药辅助,每日修炼就要耗费五颗……”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或许,可以考虑离开广陵城的事情了。” 一边修炼,苏奕一边思忖。 大周朝疆域广袤,其管辖之地内设有“六州三十六郡”。 一州之地,覆盖六郡,每一郡中则有城池若干。 像云河郡,便隶属于衮州六郡之一,拥有十九座城池。 广陵城,仅仅只是其中之一。 在大周朝的地域疆图上,广陵城只能算是大周偏远地带的一座偏僻小城罢了。 数年前,苏奕选择前来云河郡青河剑府修行,就是看中云河郡位置偏僻,距离玉京城极其遥远。 如此,便可摆脱来自玉京苏氏的影响。 可他却没想到,当自己修为尽失那一天来临,玉京城苏氏的力量,居然在最快的时间就找到了他! 故而,在觉醒前世记忆后,苏奕早已做出决断—— 等修为臻至搬血境大圆满地步时,再离开广陵城。 如此,即便离开后碰到一些棘手事情,也有应对之力。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广陵城终究只是一座偏远城池,所拥有的修行资源无比匮乏。 想要继续修炼下去,就必须考虑前往更富饶的地方。 比如云河郡城。 否则,便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局面。 “离开的事情不急,不管如何,也要在离开前先去云沧山走一遭。” 苏奕可没忘了,那鬼母岭上有着一头六阴绝尸,有六阴草和极阳花。 极可能还埋藏着一截阴煞灵脉! “唔,传闻中,鬼母岭自古便是鬼物出没之地,到时候到时候可以带着倾绾一起去走一遭。” 苏奕想起了养魂葫中的倾绾,眉头不禁微微一挑。 这丫头的灵缘不浅啊! 无论阴煞灵脉,还是六阴草,自己现在的修为现在还用不上。 可对她这等最低阶的阴魂而言,可都是大补之物! 三天后。 万众瞩目的“龙门宴会”就将在今夜拉开帷幕。 苏奕踏着晨光,一如从前般来到了城外大沧江之畔,朝那一片桑树林行去。 对他而言,今天和以前并无多少不同。 —— ps:弱弱问一句,今天想加更,诸君有月票么? 第四十九章 盛宴之夜灯火如画 桑林地。 苏奕不急不躁,心神澄澈,将松鹤锻体术演绎了一遍又一遍。 修行。 从来需要安于清苦,沉下心来累积。 大毅力者可持之以恒。 大气魄者可勇猛精进。 两者,是天下公认的修行之要。 纵然是惊艳诸天的旷世妖孽,若不持之以恒的刻苦修炼,也成不了大气候。 直至行功完毕,苏奕折身返回。 当来到城门外时,就见大沧江那百丈宽的江面上,一条条粗大的黑色锁链横陈其上,一直蔓延到对岸。 锁链之上,铺着厚厚的石板,仿似一条宽敞无比的百丈石桥,贯通大沧江两岸。 这是“龙门桥”。 而在大沧江中央地带,立着一座巨大的擂台,足有三丈高,十丈范围,通体竟是由黑色精铁铸造。 今晚的龙门宴会,就将在擂台附近上演。 这座擂台,也被称作“龙门擂”,取鱼跃龙门之意。 这时候,早有许许多多的人们行走在大江之上,熙熙攘攘,喧嚣无比。 不乏一些看热闹的寻常百姓。 晚上时候,无论是广陵城,还是对岸落云城,除非有请帖,否则一般人根本无法踏上这龙门桥。 “苏奕。” 不远处,忽地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文少北。 文少北双臂抱在胸前,笑眯眯道:“你那个狐朋狗友呢,怎么不见他和你一起?” 苏奕一挑眉,这才意识到文少北说的是黄乾峻。 “我去你姥姥的,你骂谁呢?” 蓦地,一道喝骂响起。 就见另一侧人群处,一道身影冲来,一把抓住文少北的衣襟,抬手一巴掌就狠狠抽下去。 啪! 脆响的耳光声中,文少北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唇角淌血,整个人都被这一巴掌抽懵了。 “黄……黄少!?” 文少北傻眼。 他刚才分明就没看到黄乾峻的身影,才敢当着苏奕的面讥嘲出声。 哪曾想,话音刚落,黄乾峻这恶少就暴冲了过来! 文少北身后那些文家子弟也都一脸错愕,有些慌。 黄乾峻狞笑道:“你小子可真是不长记性,既然这样,我就先打断你一条狗腿!” 他就要动手。 “住手!” 猛地,一道冷哼响起,不知何时出现的文珏元,已匆匆走来,俊秀的脸颊上尽是冷意。 啪! 可黄乾峻还是一巴掌掴在了文少北脸上,打得后者口鼻喷血,脸上像开花似的,眼泪鼻涕横流。 “你……” 文珏元眸子中冷芒一闪,明显被激怒了。 可旋即,他躯体一僵,察觉到远处有一道冰冷的目光看来。 他抬眼看去,就见远处人群中,一袭紫袍,气度威严的黄氏族长黄云冲,正面无表情地看向这里。 这让文珏元顿时冷静下来。 他深呼吸一口气,按捺下心中的怒意,冷冷道:“黄乾峻,还记得我那天说的话吗,有种就在今夜的龙门宴会上,你我之间切磋切磋?” 黄乾峻不假思索道:“有何不可?” 说罢,他把文少北丢出去,拍了拍手,笑嘻嘻道:“文珏元,我可等待今天很久了!” 他眼神暴戾之气汹涌,斗志如燃。 这样的黄乾峻,让文珏元一阵意外,感到有些陌生,眉头都不禁皱起来。 半响,他才冷然道:“那就今晚见,我们走!” 文珏元拂袖而去。 文少北等人皆满脸羞愤,匆匆跟上。 “什么东西!” 黄乾峻呸了一口,当面对苏奕时,已满脸笑容,道,“苏哥,那家伙没气到您吧?” 苏奕摇头道:“你还是想一想今晚如何面对文珏元吧,我先行一步。” 他都没想到,仅仅在此伫足片刻,就会碰到这样一个小插曲。 很快,苏奕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内。 “怎么样,苏公子是否会参加今夜宴会?” 黄云冲从远处走来。 他本打算去跟苏奕打招呼,可见对方径直走进城门,便很识趣地没有去叨扰。 “我前些天问过了,苏哥可看不上今夜的宴会。” 黄乾峻摇头。 黄云冲也不禁有些失望,咂嘴道:“我之前还想着为苏公子安排一个贵宾席坐坐呢。” 旋即,他神色一肃,道:“孩儿,若今夜遇到文珏元,切记不可逞凶斗狠,一旦失利,主动认输并不丢人。” 黄乾峻嗯了一声,道:“父亲,我无惧成败。” 黄云冲叹道:“据我所知,那李家的李默云不会参加此次龙门宴会,这等情况下,整个广陵城中,算来算去,也只有文珏元有极大希望夺得龙门大比第一名。” “你即便不是他的对手,也无须气馁,有苏公子所传授的妙法,以后你的成就,注定在文珏元之上!” 说到最后,黄云冲心情又变好了,眉梢眼角尽是笑意。 黄乾峻点了点头。 返回杏黄小居,苏奕又开始演练起剑法。 纵然有前世的阅历和记忆,他也不会在修炼上有丝毫的懈怠。 否则,何谈在今世超越前世的剑道成就? 直至暮色降临,苏奕这才施施然一个人离开了庭院。 “姑爷也打算前往龙门宴会?” 管事胡铨笑问。 “不错。” 苏奕点了点头。 “那正好,咱们可以同行,我已租了一艘船,待会再去准备些酒酿和小菜,今夜便可以泛舟江面,赏万点渔火,观龙门大比,妙不可言。” 胡铨笑呵呵道。 苏奕一怔,“租船?” 胡铨解释道:“没有请帖,今晚就不能踏入龙门桥,想要观看龙门大比,自然就得泛舟江面之上,远远观望。” 苏奕从袖中拿出一个烫金请帖,道:“是否是这种请帖?” 胡铨眼眸骤然一亮,眉宇间也带上惊色,“姑爷,这可是贵宾贴,最尊贵的那种,可入贵宾席位,和城主一起比肩而坐!” 苏奕哦了一声,收起请帖,道:“凭借此贴,能否带人前往?” “自然可以。”胡铨毫不犹豫道。 “那你跟我一起便是。” 说着,苏奕径直朝外行去。 胡铨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了上去,心中满是惊喜,他可没想到,今夜有机会能去那龙门桥上看一看! 距离杏黄医馆不远处的一个酒楼二层。 一名精悍骁勇的男子低声道:“少爷,那苏奕离开了杏黄医馆,看其方向似乎打算去参加龙门宴会。” “他一个修为尽失这废物,竟还有心思凑这等热闹。” 李默云眉头微微一皱。 这些天,就连李家许多人都以为,他早已启程前往云河郡,不打算参加龙门宴会。 实则,他一直留在城中,在暗中筹备着灭掉苏奕的事情。 对李默云而言,杀死苏奕易如反掌,根本不值得在意。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杀死苏奕后,该如何不留下丝毫线索。 而今晚,城中那些大人物几乎都前往城外参加龙门宴会,这无疑是一个杀掉苏奕的绝佳机会。 足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那就等他回来。” 李默云眸光淡漠,道,“你派人先潜入杏黄医馆后方,等我的命令行事。” “是!” 手下领命匆匆而去。 “灵昭,等解决了苏奕这废物,我便去天元学宫找你,到那时,你就不必再因为这一桩不幸的婚事而烦恼了……” 李默云饮了一杯酒,心中喃喃。 …… 城外。 暮色深沉,夜色如一层墨汁,逐渐渲染着天穹。 浩浩荡荡的大沧江上,舟船稠密,密密麻麻,围绕着大沧江的龙门桥扩散而开。 每一艘船皆撑起灯火,站满了身影。 远远一望,百舸争流,千帆漂浮,无数灯火洒落江面之上,直似天上银河坠落凡间,璀璨如画。 晚风习习,无数灯火随之摇曳,倒映在江面中,一时间,光影交错,火焰如繁星闪烁明灭,映得夜色一片绚烂。 那一幕幕,让刚走出城门的苏奕都怔了一下,赞道:“纵是天上美景,也不抵这人间烟火气,着实可供一观。” 胡铨早已震撼连连,道:“以往时候,我也见过数次这样的画面,可每一次见到,都会被震撼到,这就是龙门宴会,是广陵城一年一度最值得期待的盛事!” 的确很热闹。 城中百姓几乎是携家带口而出,挤满了江畔沿岸,熙熙攘攘,热闹无比。 他们看的是灯火,是风景。 毕竟距离太远,他们就是想看龙门大比也看不到。 而有钱有势之辈,早已雇佣了船只,来到了江面上观望,一边饮酒,一边品评,不亦快哉。 江畔龙门桥头,驻守着一众精锐凶悍的城主府禁卫。 唯有手持请帖者,方可登临龙门桥,进入宴会主场地。 当苏奕抵达,正打算拿出请帖,一名禁卫已主动上前,眉开眼笑热情道:“苏公子,城主大人早已叮嘱,今天您是一等一的贵客,快快有请!” 旁边的胡铨不禁怔住,姑爷何时有了这等超然地位,竟能让城主大人如此器重? 甚至,参加宴会时,连请帖都不需要! “多谢了。” 苏奕点了点头,他倒也不意外。 就在此时,一道讶然的声音响起: “苏师兄,你该不会也也想参加宴会吧?” 苏奕扭过头。 就见南影立在不远处,一张娇俏的脸庞上写满意外,似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苏奕。 —— ps:感谢各位童鞋的月票,加更送上~ 第五十章 留一空座只等君来 今夜的南影,妆容格外精致靓丽。 一袭如雪白衣,裙袂飘曳,勾勒出曼妙婀娜的身段。 她发髻高挽,露出纤秀雪白的鹅颈,美眸如水,红唇饱满。 俏生生立在那,璀璨灯火都似显得暗淡,吸引了附近不知多少目光注意,一些男子更露出痴迷之色。 看着苏奕,南影轻咬红唇,眼神泛起如烟似的幽色,道:“我还以为没有了修为,苏师兄不会凑这些热闹呢,你可别多想,我绝没有讽刺的意思。” 苏奕神色不动,置若罔闻,都懒得理会这女人。 在前世,他就最厌烦这种表里不一的贱人。 “苏奕,好久不见了。” 忽地,远处人群一阵骚动,一行人朝这边走来,皆衣冠楚楚,气度威严,是久居上位的大人物。 说话的是为首一名老者,须发灰白,精神矍铄,眸光开阖间,似有冷电流窜其中,慑人之极。 只是,当目光看向苏奕时,他神色间却带着一丝感伤。 “周师叔。” 苏奕拱了拱手。 此人正是“青峰剑老”周怀秋,青河剑府内门排行第四的长老。 当年苏奕还是青河剑府外门弟子时,他便对苏奕颇为欣赏和看重,曾给予苏奕不少照顾。 同时,苏奕注意到,在周怀秋身边跟着的有倪昊、李氏族长李天寒等李家大人物们。 周怀秋轻叹一声,道:“我已听说了你在广陵城的一些事情,不管怎么说,你千万莫就此消沉颓废,过好生活最重要。” 苏奕眼神异样,点了点头。 周怀秋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提醒道:“苏奕,别怪师叔说话难听,我建议,你最好尽快从文灵昭身边离开。” “她已是‘宗师弟子’,你该清楚这个身份的重量,而你……注定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 说罢,周怀秋似担心打击到苏奕,伸手拍了拍苏奕肩膀,以示安慰。 “苏师兄,师叔是为你好,你可别多想。” 一侧的南影也柔声道,“我们大家都清楚,以你如今的地位,若还以夫妻的名义和文灵昭这等宗师弟子在一起,注定是祸非福。” 话虽这般说,她眼神深处有着一丝幸灾乐祸之色闪过。 苏奕直接无视了南影,对周怀秋说道:“周师叔有所不知,我早有了想要解除这门婚事的心思。” 周怀秋欣慰道:“你有此想法,我便放心不少。” 南影唇角泛起一丝嘲弄的弧度,这还是当年傲骨铮铮的外门剑首? 看来这一年的赘婿生活,早已磨碎了他的傲骨,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倪昊一直冷眼旁观,不曾理会。 武者和普通人之间,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见此,苏奕顿时知道,他们想错了。 他之所以打算解除婚事,只不过是不想糊里糊涂头上就带上一抹绿色罢了! 哪可能会在意一个“宗师弟子”所引来的麻烦? 摇了摇头,苏奕也懒得解释什么。 “周兄,晚宴将开始,咱们是不是该入场了?” 一直不曾说话的李天寒忽地笑着开口。 周怀秋点了点头,对苏奕道,“你被阻挡在这里,是因为没有请帖么?那就跟我们一起进去吧。” 说着,他已迈步朝前行去。 其他人皆纷纷跟上。 驻守在附近的禁卫皆让开道路,不敢阻拦。 胡铨忍不住低声道:“姑爷,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你明明有请帖的,还是贵宾请帖,连傅山大人都特意叮嘱过……” “理会这些作甚,我们快走吧。” 苏奕笑着打断,负手于背,朝龙门桥上行去。 胡铨连忙跟上。 他一个小小管事,可根本没有请帖,必须得紧跟苏奕身边。 夜色渐深。 龙门桥中央,位于大沧江江心上空。 三丈高,十丈范围的擂台四周,早已摆设了桌椅,汹汹的火炬把这里照得一片通明。 当龙门大比开始,这里,就将成为万众瞩目的核心地带! 此时擂台四周的席位上,已坐着许多来自广陵城和落云城的大人物们。 广陵城这边,有城主傅山、禁卫统领聂北虎、黄氏族长黄云冲等大人物。 文家这边,由于族长文长镜早在很多天前就前往天元学宫探亲,故而出席的是主脉二长老文长青。 落云城那边,出席的有城主利剑宇,第一宗族墨氏族长墨浩龙等等落云城的大人物。 当周怀秋一行人抵达,在场来自两个城池的大人物们纷纷起身,笑着招呼。 这一幕也引起了附近区域轰动。 “快看,那便是‘青峰剑老’周怀秋,青河剑府响当当的大人物!” “这次龙门大比上,谁家子弟表现出色,谁就可能会被周怀秋大人看中,直接选拔为青河剑府弟子!” “那女子是谁,容颜竟如此出色?” “那可是青河剑府的内门弟子,名唤南影,仙子般的人物,在云河郡城也是名声远扬的绝色佳人!” “什么时候,我若能有资格参与到宴会中,死也足了……” ……附近江面上,帆影点点,灯火璀璨,船上的人们皆很兴奋,神色间皆是向往和憧憬。 这是一场大人物的盛宴,是风流人物竞逐风流之地。 对两大城池的人们而言,若能参与其中,就已堪称是莫大的荣幸! 就在这沸腾似的热闹议论声中,周怀秋、李天寒、南影、倪昊等人已陆续入座。 李天寒似发现了什么,道:“我看人都差不多来齐了,傅兄身边却空着一个位置,这是为谁准备的?” 在座大人物闻言,皆纷纷看过去,露出好奇之色。 城主傅山是龙门宴会的东道主,其位置自然是最中央的地方,也距离龙门擂台最近,视野绝佳。 可在他身边,却空着一张座椅。 傅山哈哈笑道:“这是为一位贵客准备,至于究竟是谁,恕缚某先卖个关子。” 众人不免讶然,在内心揣测不已。 贵客? 又是哪位贵客了? 难道还能比周怀秋的身份更高? 黄云冲和聂北虎对视一眼,隐约猜出来了,心绪都一阵翻腾。 这看似是傅山大人身边的一个位置,可代表着的意义可完全不一样! 不过,傅山不愿揭破,他们也很识趣地没有吭声。 与此同时。 在宴会场地附近区域,也汇聚着许许多多的身影。 大多是各大宗族年轻一代的子弟。 他们还不够资格列席在宴会上,只能在附近区域观望。 “咦,苏奕,你怎么混进来了?” 当苏奕和胡铨出现,很快就被认出来。 说话的赫然正是文少北! 他一脸的错愕,似不敢相信苏奕还能参与进来。 他附近那些文家子弟也都一阵意外。 苏奕瞥了文少北一眼,都不禁有些佩服,这家伙还真是天生欠揍。 白天时候,才刚被黄乾峻狠狠抽了两巴掌,脸颊上的淤肿都还没彻底消褪,现在就又蹦跶起来。 “他就是苏奕?唉,一个废人却成了宗师弟子的丈夫,简直没天理了。” 附近区域其他宗族子弟窃窃私语,对苏奕指指点点。 苏奕没有理会这些,眼神淡然,欣赏着夜色下的美景。 从这里放眼远眺,大沧江上,铺满了点点星辰似的灯火,随着水流奔腾,光影浮动,煞是美丽。 而见到苏奕不吭声,文少北冷哼了一声,挪开了目光。 今日是龙门宴会,场中大人物众多,谁也不敢乱来。 咚!咚!咚! 一阵擂鼓声在夜色火光中响起,苍茫浑厚,远远扩散开。 大沧江两岸上的人们都激动起来,鼓声一响,便意味着龙门大比要开始了! 宴会主场,交谈时皆停止下来,所有目光都看向了龙门擂台。 就见广陵城主傅山、落云城主利剑宇两人,皆登上了擂台,也成为了万众瞩目的两个焦点。 苏奕也看了过去。 利剑宇一身银纹蟒袍,身影高大,虽已年迈,但威势却极为迫人。 随着鼓声停下,利剑宇目光扫视四周,沉声开口: “今日龙门大比,不同以往,我和傅山大人已商议过,这次哪个城池的年轻人夺得第一名,灵竹岛便归哪座城池掌控,期限是十年!” 顿时,场中哗然四起,人们皆吃惊不已。 显然,他们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大消息,被惊到了。 直至哗然声变弱,利剑宇这才笑说道:“恰好,此次有青河剑府的周怀秋长老驾临,可以为我们做个见证。” 贵宾席位上,周怀秋起身含笑道:“这是周某的荣幸。” “哈哈哈,周兄快请入座。” 利剑宇发出爽朗豪迈的大笑,目光望向傅山,道:“傅山大人,我这么说没问题吧?” “没问题。” 傅山微笑开口,淡然从容。 “好!” 利剑宇大手一挥,“既如此,无须再耽搁时间,现在便开始此次龙门大比!” 说着,他和傅山各自退下,将擂台让了出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落云城那边,一道身影已掠出,冲上擂台。 “广陵城中,谁愿在这第一场与我一战?” 这是一名银袍青年,腰挎带鞘长刀,玉树临风,风采照人。 甫一出场,就吸引了在场所有目光。 第五十一章 众人观战事我独赏渔火 落云城,彭千秋! 场中一阵骚动,认出那第一个登上擂台的男子,乃是落云城年轻一打的一位俊杰,搬血境炼筋层次修为。 很快,广陵城这边便走出一个名叫吴状黑衣少年,登上了擂台。 两者略一寒暄,便直接动手,上演了一场激烈角逐。 时不时地,场外会爆发一阵呼声。 场中气氛,就此变得热烈起来。 席位上的那些大人物们彼此交谈,随意点评,相对要淡定许多。 谁都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 立在人群中的苏奕仅仅只看了片刻,就暗自摇头。 对他而言,这样的切磋比武,未免太无聊,完全没什么看头。 他目光挪移,看向远处江面。 相较而言,夜色下的大沧江,倒是美轮美奂。 灯火幢幢,千帆漂浮,每一艘船上,皆有身影翘首观望,或交头接耳议论,或把酒言欢,或大声助威呐喊…… 甚至在一些青楼花船上,还有丝竹之音传出,有曼妙的歌姬起舞助兴。 而在大江两岸,寻常百姓虽看不到龙门大比的景象,但只远远听着,就令他们激动不已。 人嘛,无非是看个热闹。 至于谁家输赢,只有关心的人才在乎。 人世众生相,就在这万千灯火光影中一一呈现,甚是有意思。 就这般静静欣赏着这一切,苏奕倒也并不觉得无聊了。 擂台上,一场又一场比武上演,参与者皆是来自两座城池的年轻人,不超过十八岁,修为清一色在搬血境层次。 在比武中,各有输赢。 按照规矩,当再无人敢上台挑战时,守擂者便是此次龙门大比的第一名。 大概是半刻钟后。 聂北虎之子聂藤登上了擂台,这倒是引起了苏奕一丝兴趣,将目光看了过去。 聂藤英武神勇,气质沉凝,本就是松云剑府的风云人物,随着他出场,引起了不少轰动。 连一些大人物都停止交谈,看了过去。 聂藤倒也不负众望,展露出远超同龄人的雄厚修为,难得的是战斗经验也极其老辣丰富。 接下来的时间中,足足连胜十三场! 这是龙门大比开始以来,最好的成绩。 场外观战者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为之喝彩不已。 按照规矩,只要聂藤再赢两场,便可以走下擂台休息,等什么时候体力恢复,可以再上台参战。 可在第十四场时,聂藤遇到了劲敌,最终惜败。 不少人为之惋惜,但没人去嘲笑。 因为能够在龙门大比中获得十三连胜的佳绩,在年轻一代中已堪称耀眼之极。 “心性不错,战斗经验也可以,明显曾经历过残酷的厮杀磨炼,可惜,就是修炼的功法和武学有些粗鄙……” 苏奕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对聂藤的修行底细已了然于心。 就在他思忖时,黄乾峻竟已走上了擂台! “这小子可有些沉不住气,心性还是欠缺磨炼。” 苏奕挑眉。 不过,当看到黄乾峻以摧枯拉朽般的手段,轻易击败对手时,场中却是掀起莫大的轰动,气氛沸腾。 因为他所击败的对手,正是刚才击败聂藤的那人! 如此对比,反倒映衬得聂藤逊色了一些,远不如黄乾峻了。 而让人们惊叹的是,谁也没想到,黄乾峻这纨绔恶少,竟还有这般强横的战力,这让一些大人物都顿感意外,刷新了认知。 “黄兄,你家这小子了不得啊!” “没想到,确实没想到,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附近一些大人物纷纷赞叹,黄云冲满面红光,心中也自豪不已。 他哪会不会知道,自己儿子以前的名声有多坏? 可现在,谁还敢小觑之? “这可多亏了苏公子教导有方。” 黄云冲暗自感慨,一想到苏奕,他心中就止不住地生出敬仰之意。 “吾儿感受如何?” 聂北虎看着擂台上意气风发的黄乾峻,在看着身边落败而归的聂藤,心中无比复杂。 他哪会不清楚,黄乾峻能有这般脱胎换骨的变化,完全是拜苏奕所赐? 若是儿子听从自己的安排,跟在苏奕身边做事,在修炼一道上获得的好处,岂可能弱于黄乾峻了? 越这般想,聂北虎心中越不是滋味。 “父亲,我并不感到沮丧。” 聂藤神色平静,冷静道,“一次落败而已,还打击不到我,反倒是让我从这次落败中,看到了自身的一些不足,只要改正,必能在武道上更进一步。” 聂北虎怔了怔,心中复杂的情绪顿时消散,欣慰道:“胜不骄败不馁,吾儿有此心智,必有成器之日。” 猛地,擂台上响起黄乾峻的大喝: “文珏元,敢不敢此刻上台一战!” 随着这句话传出,满场热闹的气氛骤然一静,所有人都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连那些大人物们都惊到。 文珏元! 这可是要去争取龙门大比第一名的耀眼人物,被广陵城所有人一致看好。 连落云城那些年轻一代的人物,都视文珏元为头号大敌! 谁能想到,黄乾峻会在这时候,主动去挑战文珏元? 紧跟着,全场哗然声四起。 “黄兄,什么时候,你家这小子的胆魄变得这么大了?” 李天寒禁不住笑起来,话语带着一丝讥嘲。 “这才是少年人该有的血性。”黄云冲毫不生气,悠然开口。 城主傅山笑着开口:“这小子的确血气十足,胆魄过人,纵然败了,也值得称道。” “的确不错。” 周怀秋点了点头。 “诸位别夸这小子,他啊就是个混不吝。” 黄云冲笑着摆手,周怀秋那寥寥四字评价,令他心中一阵舒畅。 毕竟,这是来自青河剑府内门长老的认可! “呵。” 李天寒冷笑不语。 至于文长青,自始至终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刚经历丧子之痛,整个人性情大变,从入座开始就阴沉着脸,不言不语,不吃不喝。 “这黄乾峻,简直是得意便猖狂!” “待会我非看看他是如何落败的。” 而不远处,看到黄乾峻要挑战文珏元,那些文家子弟皆冷笑起来。 尤其是文少北,更是面露兴奋,咬牙道,“这纨绔自己找虐,怪得了谁?” 很快,在无数目光关注下,文珏元走上了擂台。 他白衣胜雪,身影轩昂,腰挎长剑,甫一出现,场外就响起一阵欢呼,一些妙龄少女更是发出亢奋的尖叫。 不得不说,文珏元的人气极高,一举一动,都受到无数关注。 “你倒是没让我看轻你。” 擂台上,文珏元冷冷开口。 他也没想到,黄乾峻敢于主动挑战。 “少他妈废话!” 话音还未落下,黄乾峻已悍然出击。 气势如雄浑大山横移,霸道无匹。 而他手中,则施展出形意六合拳,每一拳打出,手、肘、腰、胯皆随之而动,躯体就如拧成一根绳,让得那等拳劲也充满爆炸般的威猛之势。 一呼一吸,动静结合,势如神人擂大鼓,惊天动地! “咦!” 不少大人物瞳孔微眯,敏锐察觉到,黄乾峻施展的拳法不一般,有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势。 “这纨绔的变化怎会这般大……” 李天寒眉头皱起。 可当文珏元一出手,众人眼前又是一亮。 就见—— 他身影飘然,挥掌指间,就破开黄乾峻的拳劲,显得轻松自在,游刃有余。 并且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文珏元步步上前,掌风如狂风暴雨,攻势密集迅猛,飘逸中有着一股凌厉之势。 很快,黄乾峻就变得被动,只能苦苦支撑,只能等着对手力竭露出破绽,再找到机会反击。 场外已是惊呼不断,哗然四起。 这一场战斗,无疑要更精彩、更激烈! 无论是黄乾峻,还是文珏元,所展现出的武道底蕴,让那些大人物都侧目不已。 文珏元的强大,本就在众人意料中。 唯独没料到的是,黄乾峻竟能够在文珏元的攻势之下支撑下来! 这太让人意外。 “以这趋势下去,黄乾峻必输。” 苏奕一直在观战,当看到这,心中已有了答案。 黄乾峻进步虽大,可是和文珏元比起来,终究是差了一个层次,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弥补。 不过,以后黄乾峻只要不懈怠,注定可以超越文珏元。 果然,很快胜负分出。 黄乾峻败了! 虽然他一直苦苦支撑,希望能抓住一丝破绽进行反击,可惜,文珏元根本不给他机会。 这位受尽瞩目的文家年轻一代领军人物,展现出同龄人中无比可怕的战力,最终凭借一记劈挂掌,破开黄乾峻防守,拍在其胸膛上。 砰! 黄乾峻踉跄倒地,欲要挣扎起身,却已是站不起来。 这时人们才看到,他的胸口衣襟碎裂,肌肤印着一个凹陷的掌印! 不少年轻一代的俊杰都倒吸凉气,背脊生寒。 文珏元展露出的力量,无疑太强横了! 城中仅仅寂静了一瞬,便猛地爆发出震天般的欢呼,为获胜的文珏元喝彩,一些大人物也不禁抚掌赞叹。 而文家那些大人物和年轻人们,无不为此喜笑颜开。 文珏元获胜,让他们也脸上有光,与有荣焉。 这一刻的文珏元,无疑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白衣胜雪,风光无二。 —— ps:晚上有加更~(?????) 第五十二章 凌波破浪来一拳满座惊 擂台上。 文珏元冷淡道:“你最近武道进境虽然很大,可想要和我对决,依旧是不自量力。” 黄乾峻擦干唇角血渍,艰难爬起身体,声音沙哑道:“一年之后,我自当让你望尘莫及。” 说罢,他转身走下擂台。 文珏元眉头微皱,旋即不以为然摇了摇头。 失败者撂下的狠话罢了。 不值一晒。 黄乾峻步伐蹒跚来到黄云冲身边,故作轻松耸肩道:“父亲,我现在就这点能耐了,您可别失望。” 黄云冲起身,紧紧抱了一下黄乾峻的肩膀,满脸尽是欣慰自豪之色,道: “我都没想到,你能撑到现在,这一战,你虽败犹荣!” 黄乾峻龇牙咧嘴地笑了。 他目光扫视四周,却失望地发现,并没有看到他此刻最想见到的那一道身影。 宴会场内外,为文珏元喝彩的欢呼声还在持续。 广陵城这边,无论在江上乘船观战的人们,还是伫足江畔上看热闹的寻常百姓,皆热议纷纷。 有大人物唏嘘道:“拥有如此声势,这龙门大比第一名头衔,当会被文家摘取。” 有人捻须而笑:“这很正常,不管怎么说,文珏元是青河剑府内门弟子,搬血境大圆满的少年俊才,若拿不下第一名,那才叫笑话!” “倪师兄,你觉得文师兄如何,他今日可大出风头,风光无二。” 南影美眸流转,附在倪昊耳畔,浅声细语,吐气如兰。 看着近在眼前的娇美俏脸,嗅着美人身上那阵阵幽香,倪昊心头一阵火热。 他神色间露出傲然睥睨之意,“文珏元在西院修行,而我是东院弟子,师妹怎能拿他与我相提并论?换做我上场,轻松便可将其拿下!” 南影眼嘴轻笑,眉目情意款款,“我最喜欢的就是倪师兄这自信睥睨的样子,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气魄。” 倪昊心中舒畅无比,嘴上却叹道:“可惜,咱们此次是做客的,按照规矩,不是广陵城和落云城的人无法参与,否则我定要让师妹看一看,十招之内,我是如何拿下文珏元的!” 落云城那边,同样也在议论纷纷。 “那文珏元也太强了吧?” “他身为青河剑府内门弟子,却还参与到龙门大比,这不是欺负人吗?” “唉,难道此次龙门大比第一名,要被广陵城夺走?” ……相较于广陵城那边的兴奋,落云城这边则一片叹息声。 许多原本打算参战的年轻人,都已萌生退意,不敢上前。 “难道落云城没人敢战了吗?若如此,这第一名可就归我们广陵城文珏元所有了!” 广陵城这边,有人大声喊道。 一阵阵起哄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这让落云城那些大人物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唯有城主利剑宇一直很淡定。 不过,当看到这一幕时,他略一沉吟,便对身边的墨家族长墨浩龙说道: “墨兄,时间不早了,不如就让傅山他们开开眼?” 墨浩龙笑着点头,道:“如大人所愿。” 他猛地深呼吸一口气,大喝道:“天凌何在,还不快快出手?” 声如炸雷,竟压下了场中的议论声。 众人疑惑,难道利剑宇还另外安排有强者要出场? 大家都不明所以。 没人察觉到,傅山双手悄然攥紧,眸子闪动。 唯有他清楚,利剑宇为了夺得灵竹岛,打出真正的底牌了! “出场参战而已,还拿捏架子,真够无聊的。” 与此同时,似察觉到什么,苏奕目光看向远处江面上,一阵摇头。 “嗯?” 很快,周怀秋、李天寒、黄云冲等在场大人物们,皆齐齐扭头,目光看向同一个地方。 这时候,在场其他人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议论声都变小了许多。 便在此时,大沧江远处江面上,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万千灯火深处,忽然冲出一道迅疾的水浪,来势极快,宛如江河中的蛟龙破浪而来。 沿途所过,不知多少舟船受到冲击,朝两侧退开,无数的灯火随之剧烈摇晃,仿似火龙翻身。 这动静之大,吸引了无数目光注视。 人们已经能看清楚,那水浪赫然是一个人踩着水浪,在大江之上狂奔,迅疾如在水中飞掠。 在点点灯火映照下,直似神人踏浪而来! “这....这是人吗?” 有人失声叫道。 那些大人物们都不禁动容,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凌波踏步,御水而行? 这可是聚气境化罡层次才能办到的事情! 在宴会场中,只有周怀秋一人才有如此能耐。 难道,来的是一位聚气境后期的大人物? 在所有人惊疑目光注视下,那宛如般踏水而来的男子,身影一展,凌空一个起跃,便飘然落在了龙门桥上。 目睹在场众人神色间的惊色,男子不禁大笑出声,似乎大感有趣,道: “诸位莫多想,我只不过踩着一个木板来的,可不是聚气境人物。” 他古铜肤色,一身黑色戎装,背负一口带鞘战刀,身影瘦削,眉眼间有着一道狭长疤痕,浑身散发着一股铁血凶悍之气。 众人这才看到,那江面之上,漂浮着一块木板。 显然,刚才男子是踩着木板狂奔于江面,而非真正的凌波御水而行。 这让人们松口气之余,又不免震惊。 哪怕是踩着木板狂奔江面之上,也需要以自身修为催动才行。 而在搬血境中能够办到这一步,可想而知这男子的底蕴何等雄厚可怕! “原来是这孽徒!” 席位上,周怀秋眉头一皱,脸色沉下来。 倪昊和南影也认出了来人,都露出意外之色。 墨天凌! 原本是青河剑府弟子,却因为性情张狂凶厉,在比武切磋中,斩断同门的臂膀,引来宗门大人物震怒,将其逐出山门。 后来,他离开云河郡,前往云光侯麾下的赤鳞军,一直在前线战场厮杀战斗。 谁也没想到,他竟会出现在此。 “原来是他,落云城墨家的那个‘凶狂儿’!” “不是说他在赤鳞军效命吗,怎地忽然回来了?” 与此同时,场中议论四起,都在议论墨天凌。 “此子身上杀气好重,看来在赤鳞军中,手底下杀过不少人……” 傅山眉头皱起。 这时候,就连广陵城那些大人物们,都意识到局势微妙起来。 原本这龙门大比第一名,就将属于文珏元。 可很显然,墨天凌的抵达,让此次大比出现了变数! “天凌,莫要再耽搁时间,快去参战!” 落云城那边,墨家族长墨浩龙沉声开口。 “虽然龙门大比很无聊,可既然老爷子你都开口了,我哪里敢拒绝?” 墨天凌笑起来,大步走上了擂台。 在场所有目光随之都挪移了过去。 “来,我给你一个出剑的机会,若我先出手,你怕是连出剑的机会都没有。” 墨天凌瞥了文珏元一眼,笑嘻嘻开口。 他懒洋洋立着,眼神轻佻,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这等姿态和口吻,显得无比张狂。 文珏元眉头微皱,并未被激怒,眉宇间反倒是露出一抹凝色,感受到了对方气息的可怕。 不过,这反而激起了他心中的斗志。 锵! 文珏元拔剑出鞘,剑锋锐利慑人。 “拔出你的刀。” 文珏元神色庄肃,冷冷开口。 “你还不配我出刀。” 墨天凌摇头,话语随意,似在陈述一个事实。 文珏元心中都不禁被激出火气。 他不再迟疑,迈步前冲,身影如离弦之箭,奇快无比。 唰!唰!唰! 而在他手中,瞬息刺出十二剑,一剑比一剑更快,凌厉耀眼,摄魂夺魄。 逐光十二剑。 这是文珏元压箱底的剑术,早已臻至“登堂入室”地步,只差一线便可炉火纯青! “还算有那么一点点意思。” 墨天凌唇角微翘。 他不躲不避,神色自若,等文珏元挥出的剑影杀来时,唇中蓦地发出一声大喝: “击败你,一拳足矣!” 就见他气势骤变,原本懒洋洋的身影,冲出凶煞慑人的威猛之势。 随着大喝,他右手猛地一握,一拳打出。 恍惚间,在许多人眼中,墨天凌就如化身一头凶兽,张开了择人而噬的大口,凶厉血腥之气之盛,让人心颤。 只听“铛!”的一声刺耳碰撞声,在擂台上响彻。 拳剑相交,先是文珏元手中长剑被轰飞出去,紧跟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后退去。 蹬!蹬!蹬! 足足退出五步后,文珏元脸色已煞白透明,随着胸膛一阵急剧起伏,再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 噗! 血染衣襟,滚烫刺眼。 一拳! 刚才被广陵城所有人看好,认为能够夺得第一名头衔的文珏元,却竟然被击溃! 其佩剑脱手而飞,其身影倒退五步,唇咳鲜血! 全场死寂,鸦雀无声。 宴会场中,一众大人物失神,无数观战者皆失声。 那等一拳之威,带来的视觉冲击太大! 让人几乎都不敢相信。 擂台之上,却见墨天凌摇了摇头道:“太弱了,现在青河剑府的传人,都还如此没长进吗?” 说完,他转身环视四周,目光故意多看了周怀秋、倪昊、南影三人一会,唇角噙着毫不掩饰的讽刺。 —— ps:明天就是前期的一个高潮剧情,也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装逼桥段了。 大家有月票请多多支持一下!金鱼努力争取明天中午12点搞一个3连更,一口气更完~ 第五十三章 谁是苏先生 周怀秋眸子精芒暴涌。 一个弃徒,竟敢在此刻耀武扬威,讥讽青河剑府,何其猖獗! 倪昊和南影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墨天凌一句话,等若也把他们讽刺了。 场中大人物们也一阵阵骚动。 在云河郡,青河剑府名震十九城,势力庞大。 墨天凌却当着所有人面出言讽刺,这让人如何不吃惊? 蓦地,远处的落云城城主利剑宇朗声笑道: “天凌这孩子年轻气盛,说话没分寸,还请周兄莫怪。” 顿了顿,他眸子泛起异色,继续道:“实不相瞒,天凌自从当年加入赤鳞军后,便屡次立下赫赫军功。” “正是他这桀骜不驯的脾气,反而得到了‘云光侯’欣赏,已经把天凌收为义子!”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云光侯,申九嵩! 大周朝近百年来,共册封外姓王侯二十七人。 其中有外姓王九位、外姓诸侯十八位,被称作“九王十八侯”。 这些大人物,无一不是叱咤一方疆域的霸主人物,各拥有重兵,镇守一方,权柄赫赫。 其中,云光侯申九嵩和其掌控的赤鳞军,便镇守在云河郡所在的衮州境内! 申九嵩不止权柄极重,自身还是一位养炉境宗师。 其麾下赤鳞军更有着“八千铁骑震山河,赤鳞飞甲耀八荒”的美誉。 与之对比,青河剑府仅仅只是云河郡一方武道势力罢了,远无法去和手握重兵的赤鳞军相比。 而墨天凌竟然有幸被申九嵩收为义子,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身份和地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众人这才终于明白,墨天凌敢于讽刺青河剑府的底气从何而来,一时间心情都很复杂。 就是周怀秋眉宇间也浮现凝色,沉默不语。 云光侯! 这等权柄滔天的大人物,的确不是青河剑府敢轻易得罪的。 倪昊眉头皱起,神色明灭不定。 南影美眸盯着远处擂台上的墨天凌,陷入思忖中。 至于文珏元,早已认输退出擂台。 之前的他还风光无二,万众瞩目。 可现在,他只是一个失败者,只能自己去品尝那从高处跌落谷底的苦涩。 “还有谁要来玩玩?” 墨天凌懒洋洋开口,他享受着众人那惊诧中带着忌惮的目光注视,脸上写满了玩世不恭。 场中虽有不少打算参加龙门大比的年轻人,可此时却无人敢开口。 且不提墨天凌的身份,就说他一拳击败文珏元的神威,已经深深震撼住他们,谁还敢上去找虐? 一时间,场中众人面面相觑,气氛寂静压抑。 见此,落云城主利剑宇发出豪迈的笑声,“傅兄,既无人挑战,这次龙门大比第一名的头衔,可就归我们落云城了!” 落云城那边的人们,也都亢奋喜悦不已。 反观广陵城这边,不少人则如霜打茄子似的,垂头丧气。 “且慢!” 便在此时,在无数人疑惑的目光注视下,城主傅山长身而起。 他深呼吸一口气,眸光环顾四周,神色庄肃道:“迫不得已,还请苏先生助广陵城一臂之力!” 此话一出,全场轰动,无不哗然。 这才意识到,原来此次龙门宴会,傅山另有底牌! 只是…… 谁是苏先生? 广陵城何时有了这样一位被城主傅山器重的人物? 所有人疑惑,目光四处寻找。 “苏先生?哪个苏先生?” 落云城主利剑宇心中一突,冷声问出来,“我怎地从不曾听过这个名号?” 便在这满座惊疑中,一道淡然的声音响起: “傅大人有请,我自不会袖手旁观。” 就见不远处的人群中一阵骚动。 瞬间,整个宴会场地所有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落在那声音传出的地方。 那人青衫如玉,身影瘦削颀长。 正是苏奕。 “姑爷,您这是……” 胡铨满脸错愕,眼珠瞪大。 他一直跟在苏奕身边,自然听得最清楚,那声音就是由苏奕发出! “苏奕,傅大人可不是在叫你,你瞎答应什么呢,非要找死,也不要牵连我们文家!” 文少北也在附近,见此不禁厉声斥责。 这可是龙门宴会! 没看广陵城那么多大人物都没一个人敢出声,你苏奕一个修为尽失的废物却站出来,简直是丧心病狂! 尤其是,此刻全场目光全都看了过来,让得站在苏奕身边的众人都齐齐色变,浑身不自在,唯恐被误会般,纷纷避开。 胡铨虽没有避开,但双腿已经开始打哆嗦了,浑身直冒冷汗。 被那么多大人物目光扫视,那滋味简直太吓人了。 唯有苏奕很平静,虽被无数目光注视,却淡然如旧。 “别怕,你且在此等着便是。” 苏奕拍了拍胡铨的肩膀,以示安慰。 说完,在无数错愕、惊疑、难以置信目光的注视下,苏奕负手于背,悠然迈步,朝擂台走去。 “这家伙自己找死,谁也别管他,记住,我们文家根本没他这号人!” 文少北脸色难看,咬牙吩咐。 苏奕一路所过,前面的人群如潮水般朝两侧避开。 大家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谁能不认得苏奕这个在广陵城中鼎鼎大名的赘婿? 谁又不知道他修为早已失去? 可偏偏地,苏奕却在此刻站出来了! “苏师兄他……他是疯了吗?” 南影俏脸上一片错愕,轻掩红唇,啼笑皆非。 倪昊也愣了一下,旋即摇头不已,“哗众取宠,小丑般的行径。” “苏奕……” 文珏元脸色阴沉如水,他刚被击败,早已丢尽颜面,心中本就不是滋味。 现在看到苏奕不自量力地站出来,恨得他杀人的心都有了,这混账还嫌文家不够丢人?! 与此同时,李天寒等一些不明状况的广陵城大人物,也都皱起眉头。 不过,他们心中虽感到疑惑,却忍着没有说什么。 眼见苏奕从远处走来,周怀秋终于敢确认是他所认识的苏奕般,忍不住道:“苏奕,你这是作甚?” 苏奕顿了顿足,随口道:“自然是参加龙门大比。” 周怀秋心中虽愈发疑惑,却敏锐察觉到有些古怪,不再多言。 他倒要看看,苏奕究竟想要做什么。 就在这满是疑惑、不解的目光中,苏奕已施施然走上了擂台,一下子成了最受争议的焦点人物。 “怎么是那文家的女婿?” “他修为早不是废了?” “胡闹!我们广陵城无人了吗,怎会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废物登台,这是打算让我们广陵城所有人都丢脸吗?” 无数哗然声如炸锅般响起。 大沧江面上,远远观望的人们都急眼了,不少人都骂骂咧咧地大叫出声。 墨天凌早已注意到苏奕,当看到他竟然真的登上擂台后,不禁微微皱眉。 “苏奕,你当年修为尽失,成了青河剑府的弃徒,说起来和我的遭遇也有些相似,我也不为难你,快走吧。” 墨天凌轻叹一声,挥了挥手,眼神尽是怜悯。 他自然也知道知道苏奕当年的悲惨经历,对苏奕此刻的举动又感到好笑,又有些同情。 不等苏奕开口,一道透着嘲讽的大笑响彻全场: “傅山,这就是你口中的苏先生?” 落云城城主利剑宇大笑开口了,“我还当是何方神圣,原来是文家的那个赘婿!哈哈哈哈……” 紧跟着,落云城那边的大人物们也都笑了。 一个修为尽失的废物,却被傅山称作苏先生,这本身就像个荒谬之极的笑话。 广陵城许多人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心中愈发恼怒苏奕了,若目光能杀人,苏奕早已被杀死不知多少次。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就见傅山神色郑重道: “苏先生之风采,岂是你利剑宇可诋毁的?再敢大放厥词,休怪傅某彻底翻脸!” 全场一寂。 除了黄云冲、聂北虎等寥寥数人之外,其他人几乎全都愣住了。 “这苏奕,居然真的是傅山大人口中的苏先生?” 场中众人瞠目结舌,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周怀秋哪怕有几十年的养气功夫,也不禁被有些懵,什么情况? 傅山堂堂城主,怎会如此尊重苏奕这样一个少年? 倪昊和南影对视一眼,也都一阵错愕,苏先生?这家伙真的就是傅山口中的苏先生? 文珏元、文少北那些文家人,更是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他们可最了解苏奕的底细,可眼前发生的一切,却令他们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瞧瞧这些家伙的样子!” 黄乾峻心中冷笑。 苏奕意外出现,让他也惊喜无比,心潮澎湃,充满期待。 “好,我倒要看看,这位苏先生有多大能耐了!” 远处,落云城主利剑宇冷笑。 这时候,谁都察觉到,局势变得有些古怪,傅山似乎对苏奕充满信心,这可太反常了! “苏先生?呵呵。” 擂台上,墨天凌都不禁怔了怔,旋即嗤笑出声,眼神泛起冰冷凶厉之色,“我可不管你是什么苏先生,你确定不自己离开?” 他气势骤然变得慑人无比,浑身铁血肃杀之气涌动。 苏奕打量了他一眼,淡然道:“我会留给你一个拔刀的机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话语随意,却差点惊掉所有人下巴。 此语,何其之狂! 第五十四章 苏奕传武揽雀之手 墨天凌不禁怔了一下。 苏奕此话,和他之前对文珏元所说,有异曲同工之妙。 都很狂! 旋即,墨天凌仰天大笑起来,道:“我在赤鳞军中历练一年有余,杀敌无算,更见过不知多少狂徒,可没有一个如你苏奕这般狂的!” “我倒要看看,你是否值得我出刀!” 震天的大笑还在回荡着。 墨天凌已猛地出击,其身上骨骼发出噼里啪啦如炒豆似的爆鸣,呼吸之间,血气奔涌,澎湃如潮。 轰! 他脚掌一踏地面,由精铁所浇筑的擂台都猛地一震。 而其身影则如一道迅疾的雷霆,暴冲而出! 尚在半空,他右手虚握,如抡起的山岳似的,狠狠朝苏奕砸去。 势大力猛,霸道无边! “精妙俱现,拳劲如雷鸣!这是炉火纯青境的‘地煞奔雷手’!” 傅山瞳孔一缩,脱口而出。 这是云光侯申九嵩所掌握的绝学,号称拳如地煞,势若奔雷,威能莫测。 而墨天凌竟能将此绝学臻至“炉火纯青”地步,这就太可怕了! 青河剑府中,也只有倪昊这等顶尖的内门弟子才能够将一门武学锤炼到这等地步。 “云光侯的地煞奔雷手!” “这下苏奕怕是非被拍碎不可。” 场中一阵惊呼,一些大人物都动容,色变不已。 “姑爷……” 胡铨的心都悬在嗓子眼。 其他人等,也无不浑身发紧,墨天凌声势太可怕,文珏元的惨败就是前车之鉴! 却见苏奕屹立不动,直至墨天凌冲来,他右臂微微抬起。 五指虚捏,掌化樊笼! 一掌之间,却仿佛能困锁整个天地。 他淡然出尘的气质,也在此刻悄然一变。 砰! 擂台上一声闷响。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就见墨天凌的身影,如倒射之箭,猛地退出一丈有余,这才稳住身影。 “怪不得敢登台挑衅,原来你的修为已恢复了。” 墨天凌眸中精芒闪烁,吃惊之余,也恍然明白过来。 同一时间,全场轰动,满座哗然。 苏奕! 广陵城人人皆知的赘婿,一个修为尽失的青河剑府弃徒,却竟在无人知道时,恢复了修为! 这实在太让人震惊。 “怎可能!?” 南影像受到莫大刺激,俏脸大变,美眸都瞪得滚圆。 当年,正因为苏奕修为尽失,她才会毫不犹豫背叛,另谋出路。 却哪能想到,这才时隔一年时间,被她视作废物般踹掉的苏奕,却竟恢复了修为。 这让她心态失衡,无法自控。 “还真是出乎意料……” 倪昊也是一惊,但相对要淡定不少。 当年苏奕在青河剑府时,也仅仅只是搬血境“炼筋”层次修为而已,哪怕现在恢复过来,也没什么可在乎的。 “这……” 自从宴会开始,便一直阴沉着脸一语不发的文长青,此刻也不禁露出惊容,脸色变幻不定。 这该死的混账,隐藏的好深! 文珏元、文少北等文家子弟,也都露出活见鬼般的表情,呆滞在那。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苏奕这家伙,是何时恢复的修为? “哼,怪不得这般张狂,原来是修为失而复得。” 李天寒眸光阴沉。 一个废物不值一晒。 可当一个废物成了一个有修为在身的武者,就不一样了。 这让李天寒眉头微皱,想到了其子李默云今晚将要进行的行动,沉默不语。 “这小子可真能够沉住气的。” 周怀秋露出欣慰惊喜之色,心中翻腾,忽地有些后悔在抵达广陵城后,为何不亲自去见一见苏奕。 难道说,正因为自己那有些疏远的态度,让苏奕不愿跟自己提起他修为恢复的事情? 想到这,周怀秋心中的喜悦消褪许多,五味杂陈。 “原来少爷又成为武者了……” 胡铨喜不自胜。 在场之中、唯有傅山、黄云冲、聂北虎、聂藤、黄乾峻相对淡定一些。 因为他们早清楚这些,并且了解的比其他人更多。 场中沸腾,广陵城这边轰动不已。 就连落云城那边,也惊诧连连,一个被视作修为尽失的赘婿,却上演了这样的逆袭,这无疑很让人意外。 猛地,利剑宇冷哼大喝: “修为恢复又如何?当年他是青河剑府外门剑首时,其修为可都没有文珏元强大!” 一句话,压住了场中许多议论,让气氛也寂静不少。 “对啊,文珏元都被一拳击败,苏奕纵然修为恢复,又如何?” 南影轻声喃喃,原本失控的心绪总算平和不少。 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纷纷都按捺心中的情绪,将目光看向了擂台。 只是,面对修为恢复的苏奕时,每个人的心态都已悄然微妙的变化。 “这样倒也不错,省得打败你时,被人耻笑我欺负的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可怜虫。” 墨天凌已冷静下来,笑嘻嘻开口。 自始至终,苏奕神色都很平淡。 他没有理会墨天凌的挑衅,而是把目光看向宴会上的聂藤,道: “你且看好了。” 聂藤一呆,满脸疑惑,不明所以。 轰! 墨天凌借此机会,已再次出击。 其威势如地煞横空,奔雷电闪,迅猛霸道,是真正的战场厮杀之术,铁血肃杀之气惊人。 文珏元呼吸一窒,他有强烈的预感,若换做是自己面对这等攻势,不死也得重伤! 场外众人也都察觉到,墨天凌起了杀心,动用真正手段,不再像之前那般敷衍和保留。 只见苏奕身影舒展,双手虚捏,于虚空中划动,如若行云流水,不带丝毫烟火气息。 可当墨天凌挥拳打来,那等霸道凶悍的拳劲,却无声无息被带得偏移,根本无法碰触到苏奕的衣袂。 最不可思议的是,苏奕的动作并不快,就如云卷云舒,有着一种玄妙的律动感。 “四两拨千斤,移花接木?” 墨天凌脸色微变,这是一种武道技巧,并不难。 可运用在苏奕手中,却偏偏有一种无懈可击、圆满无漏的神韵。 轰! 墨天凌眸中凶芒闪动,挥拳杀伐。 他为了磨炼地煞奔雷手,在赤鳞军中征战一年有余,在血腥战场杀死过不知多少凶横对手,才终于将这门武学浸淫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此刻全力爆发,力如虎豹,拳如雷霆,直似一个人形凶器,气势迫人之极。 可让墨天凌色变的是—— 接下来他每一次进攻,皆被苏奕轻而易举地带偏,那感觉让他又是惊怒又是憋闷。 在众人眼中,墨天凌就如狂风暴雨,自四面八方冲向苏奕。 而苏奕则如一块磐石,任凭八风袭来,岿然不动,连衣袂都没有被碰到。 这一幕幕,引得全场侧目。 一些大人物都为之震惊,面露不可思议之色。 唯有聂北虎和聂藤父子最为激动。 他们看到,苏奕此刻所施展的,赫然是他们父子所擅长的武学“揽雀手”! 只不过,由他们施展的揽雀手,掌力拍出,如无形的困笼,仅仅只能让鸟雀不得飞。 聂北虎在此武学浸淫多年,出手时,可困得一群鸟雀无法逃出其掌力所覆盖之地,端的是精妙绝伦。 可是和苏奕一比,他才发现,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 在苏奕手中,这门武学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威能。 仿似仙人演武。 视众生为雀,揽天地为笼! 聂藤都已看呆了,心神痴迷,震撼连连。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多年修炼的武学,竟可以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威能! 他不敢分心,屏息凝神,认真观摩。 “老聂家的儿子总算得到了苏先生的垂青,难得!” 傅山暗自感叹。 他岂会不知道,苏奕这是在借此对决,亲自指点聂藤有关揽雀手的奥妙? 黄云冲神色也变得异样,和傅山异样,识破了苏奕的用心。 这就叫造化! 同一时间,场中所有人都看出,墨天凌处境不妙。 在苏奕手底下,他就如一个困兽,随着苏奕掌力每一次拍出,仿似一重重无形牢笼,将他的身影覆盖其中,任凭横冲直撞,都无法脱困。 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幕,引起了场中不知多少震撼的惊呼声。 之前大多数人还都认定,哪怕苏奕恢复了修为,也注定远远不是墨天凌这等凶狂之辈的对手。 可现在,每个人都动摇了。 尤其是南影、倪昊、文珏元、文少北这些人,一个个心情大起大落,脸色也是不断变幻,煞是精彩。 一个曾被他们贬低、轻蔑、无视、看不起的角色,却在此刻显露出让他们都无法想象的战力,一时间,他们怎可能接受得了? “破!” 擂台上,脸色已阴沉凝重之极的墨天凌猛地狂吼一声,浑身力量如决堤洪水般涌入右拳之中,猛地打出。 这一拳,快若闪电,如雷霆咆哮,撕裂空气,将一位搬血境顶尖高手的力量演绎的淋漓尽致。 “也罢,便让你见识见识,何谓真正的武学!” 苏奕轻叹,双手在虚空轻轻一按。 这一按,看似轻飘飘浑然无力。 但墨天凌却大惊失色,只觉苏奕双手之间,如抱着一座牢笼,挟茫茫厚重的天地之势压迫而下。 面对这天地之囚笼,他自身则显得那般渺小、无力。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第五十五章 满座皆惊我独怅然 “不好!” 墨天凌心中大骇,感受到扑面的致命威胁,心中甚至生出一种即将溺死之人那种绝望之感。 他在血腥战场杀戮一年有余,历经残酷无比的磨炼。 可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生死间的大恐怖! 那一瞬,他都有斗志崩溃,万念俱灰之感。 挣扎? 抵抗? 拼命? 这些念头都似被粉碎掉,脑袋空荡荡的。 而在场外无数目光注视下,则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就见墨天凌如灵魂出窍,呆滞在那。 而苏奕那轻飘飘按下的双手,则倏尔于虚空中一揽,偏移了位置。 轰! 虚空一颤,音爆如沉闷之炸雷。 整座精铁所铸的擂台,都瞬间震动了一下,掀起的劲风发出尖啸之音,吹得墨天凌长发飞扬,衣衫猎猎飘荡。 “这是何等武学?” 全场一寂,广陵城和落云城的一众大人物都不禁倒吸凉气。 墨天凌所用的地煞奔雷手,是云光侯成名多年的绝技,一等一的杀人术。 可苏奕所用的武学,却简直如仙人之法! 那一击虽然轻飘飘,却如大厦将倾、天穹垂地,震撼人心。 “为什么会这样……” 南影拢在袖中的白皙玉手死死攥紧,手背青筋凸显。 她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擂台上那青衫如玉,风采若神的男子,心中已是翻江倒海,涌起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怨愤。 整个人都处于失控的边缘。 到了此时,谁又看不明白,苏奕根本不止是恢复了修为,其武道造诣已强大到能够压制墨天凌的地步! 这样的事实,简直令人惊悚。 “你为何不一举击败我?” 此时的擂台上,墨天凌已回过神来,他脸色苍白,眉宇间残留着一抹悸动,但更多的是愤怒、阴沉和不甘。 “我说过,会给你一次出刀的机会,若现在就将你镇压,岂不是显得我苏某人言而无信?” 苏奕神色平淡开口。 墨天凌愣了一下,只为给自己一个出刀的机会? 这样的话,深深刺激了他内心的尊严,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眸子中涌动着如燃烧般的凶厉怒火。 “我可以认输,但绝不接受这种侮辱!” 冰冷的声音中,墨天凌拔刀出鞘。 锵! 暗紫色的刀身若一泓妖艳的水光,在夜色灯火照耀下,闪烁出血腥慑人的寒芒。 紫血战刀! 云光侯亲手所赐之凶兵,希冀墨天凌可凭此刀,于战场之上屠万敌,立不世之功。 之前,纵然是面对文珏元,墨天凌都不屑动用此刀。 一刀在手,墨天凌气势也随之一变,霸烈如火,锋芒如霜。 这一幕,吸引了在场所有目光,无不凭生惊艳之感。 “原来,他真正的底牌是刀道……” 文珏元双目失神,面如土色。 咚!咚!咚! 擂台上,墨天凌踏步上前,每步迈出,就如鼓声震天。 而其手中,紫血战刀掠空而起,带着一挂璀璨妖异之光怒斩而下。 血饮一刀斩! 当年云光侯在战场之上,凭此一刀,所向披靡,敌人无不谈之色变,闻风丧胆而逃。 而这一刀被墨天凌施展出来时,虽没有宗师境的滔天伟力,也已有了三分神髓。 唰! 刀锋如电,光芒妖异,怒斩而下时,空气发出嗤嗤爆鸣尖啸。 这样一刀,也让在场不知多少人心寒。 却见苏奕却微微皱眉,眸子深处隐有失望之色闪现。 他轻叹一声,颀长的身影终于动了,衣袂飘飞中,他若惊鸿掠寒潭,缥缈绝俗之韵。 随着他右手指抬起,在间不容发之际,穿过重重妖异的刀影寒芒,轻轻叩击在了墨天凌的刀身上。 轻描淡写。 铛! 刺痛耳膜的碰撞声中,就见墨天凌前冲的身影一顿,如遭雷击,浑身肌肤都剧烈颤抖起来。 而其右手中的紫血战刀则发出剧烈嗡鸣,脱手而飞。 饮血一刀斩这属于墨天凌的压箱底绝杀之术,就这样被苏奕手指轻轻一叩,分崩离析! 哐当~ 紫血战刀坠落擂台之上,也惊醒了在场观战者那震骇呆滞的心神,一个个无不为之色变。 定胜负于一指之间,可怖! “刀走偏锋,重技不重势,你路走窄了。” 苏奕摇头。 他本以为,如墨天凌这等角色,当在刀道上有所建树。 谁曾料,他所看到的这一刀,误入歧路,不堪入眼。 墨天凌怔怔,他失魂落魄,声音苦涩道:“你用的是什么武学?” 他很惘然,感觉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如噩梦,连对手究竟有多强大,都竟无法去感受。 “微末小术罢了,不值一提。” 苏奕随口道。 刚才那一指,无非是他见招拆招的一击罢了。考验的是眼力、力量和心性,而非什么精妙武学。 “微末小术……” 墨天凌喃喃自语,心神颓然,道,“我输了……” 他眼神空洞,形容枯槁,踉跄走下了擂台。 至此,云光侯义子墨天凌,败! 擂台上,苏奕背负双手,淡淡的道:“还有谁要和苏某一较高低?” 满座皆寂! 无论是广陵城这边,还是落云城那边,无人敢应答。 从苏奕登上擂台,到墨天凌颓然认输,不过片刻功夫而已,但却颠覆了无数人的认知! 谁能想象,当年青河剑府的弃徒,一个人人讥笑的文家赘婿,却在时隔一年后的龙门宴会之上,独领风骚? 尤其苏奕那轻描淡写的仪态,仿佛随手便可镇压墨天凌的力量,更是深深震撼了在场每个人。 文珏元神色呆滞,如丧考妣。 他是文家年轻一代领军人物,是被广陵城一致看好的争夺龙门大比第一的武道奇才。 在以前时,他眼中根本就没有苏奕,向来是无视、轻蔑的姿态。 可在刚才,他被墨天凌一拳击败! 这打击不可谓不大,可毕竟墨天凌是曾经的青河剑府内门弟子,如今更是云光侯的义子。 输给这样的对手,文珏元还能接受。 而当看到墨天凌被苏奕轻而易举击败时,文珏元心态一下子爆炸了,整个人都陷入无边的愤怒、惘然中,无法自拔。 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当年曾被他蔑视和看不起的人,就这般凌驾于自己之上! 文少北和那些文家子弟也无不神色呆滞,彻底懵掉。 他们这才发现,在苏奕面前,他们何其可笑,似小丑般滑稽可笑…… “这该死的混账,他竟一直在蒙骗我文家!” 文长青咬牙切齿,似终于明白过来般,脸色阴森可怖。 李天寒的心沉重无比,他不禁自问,若自己孩子默云在此,又能否拿下苏奕了。 “唉!” 周怀秋又是激动,又是懊悔,心情无比复杂。 苏奕的表现,带给他难言的惊喜,可一想到当年青河剑府视苏奕为弃徒的举动,想到自己在得知他沦为赘婿后那疏远的态度,心中焉能不后悔? 唇角,只剩下苦笑。 胡铨嘴巴张的老大,不敢置信! 黄乾峻、聂藤心潮澎湃,眼神尽是敬慕和震撼。 南影俏脸变幻不定,心中又是怨愤,又是后悔。 怨愤的是,苏奕竟在跌落凡尘后,又爬上了云巅! 后悔的是,当年得知苏奕修为尽失的自己,似乎做的太决绝了,应该在那时候留下一线情分的,如此,她和苏奕之间或许便有破镜重圆的可能…… 南影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倪昊目光一直盯着她,脸色一点点阴沉了下去,心中,则涌起无边的怒意。 黄云冲和聂北虎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神深处的震撼。 旋即,两人都不禁笑了。 因为他们早有预感,苏奕出场,必可平定乾坤。 只是却没想到,苏奕会赢得如此漂亮,令他们这等聚气境存在,都不禁叹为观止。 不过,他们皆无比肯定,历经今日之龙门宴会,苏奕之名,必将响彻大沧江两岸! 此刻的傅山,扬眉吐气,再忍不住哈哈大笑,打破了场中的寂静,道:“利剑宇,若再没有人出来应战,以后十年内,灵竹岛可就归我广陵城了!” 声传全场。 落云城那边,利剑宇脸上尽是阴霾,心中涌起浓浓的不甘。 墨天凌本是他准备的一个杀手锏。 谁曾想,却棋差一招,反倒被广陵城那人人忽视的文家赘婿打败了! 此刻再听到那傅山的大笑,郁闷得他差点吐血。 再看落云城其他大人物,脸色也都不好看了。 擂台之上。 苏奕负手孑然而立,神色平淡,无喜无悲。 对于别人而言,击败墨天凌这样的战绩无比耀眼。 可在他眼中,只是出手拿下了一个小小的搬血境少年而已,又算的了什么? 若非这次是傅山主动找上门求助,他都懒得来参加这一场宴会。 “若灵雪在的话,和她一起泛舟大沧江之上,于夜色中看看这万千灯火倒映水面的美景,也比参加这样的宴会有意思。” “她应该已经见到她姐姐文灵昭了,就是不知道,何时才会归来……” 立足这十丈龙门擂之上,苏奕眼神望着远处江面上绚烂瑰丽的灯火,心中却想起了清纯明媚,娇俏活泼的小姨子文灵雪。 一时间,心神泛起一丝怅然。 —— ps:3连更!童鞋们看得爽,就砸月票!! 第五十六章 二月二龙抬头 久久无人敢再登上擂台挑战。 苏奕没有再等下去,负手于背,径直走下擂台。 宴会上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他身上,神色各异,或震撼、或恍惚、或怔怔…… 精彩淋漓地演绎出一番人世众生相。 “苏先生,还请入座!” 傅山主动上前迎接,带着敬色。 “原来,傅城主身旁空着的坐席,是为苏奕准备的。” 有大人物似猛地反应过来般,恍然大悟。 其他人等也都明白了,一时间神色愈发复杂。 虽只是一张坐席,可由此就能看出,傅山对苏奕是何等的器重! “不必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便先行一步。” 苏奕摇头拒绝。 他向来不喜这等热闹嘈杂的氛围。 傅山不敢劝阻,吩咐道:“来人,送苏先生回去。” “傅大人,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吧。” 不远处的黄乾峻噌地站出来,第一时间走来。 聂藤犹豫了一下,也走了过来。 见此,聂北虎心中倍感欣慰。 他知道,一向心高气傲的儿子,已被苏奕之前所展现的风采折服。 苏奕没有再多说,径直朝远处行去。 黄乾峻和聂藤紧随其后。 这一幕,看得在座大人物们心绪又是一阵翻腾。 黄乾峻是黄氏族长黄云冲嫡子,聂藤则是城主府禁卫统领聂北虎之子。 如今,两人却如扈从般,主动紧随苏奕身后,这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好!” 而看到这一幕,李天寒想起什么,心中咯噔一声,脸色微变。 当初在文家老太君寿宴上,傅山、聂北虎、黄云冲等人,为了阻止解除苏奕夫妇婚姻这件事,不惜和他李天寒对峙。 在这件事上,他和儿子李默云皆认为,是因为文灵昭这个“宗师弟子”的缘故,才让傅山他们站在了文家那边。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傅山他们如此看重这苏奕?” 李天寒神色阴晴不定,心中沉重。 他很清楚,纵然苏奕今夜表现再出色,可毕竟只是一个搬血境的少年,断不可能会让傅山、黄云冲这些老狐狸那般敬重。 这也就意味着,在苏奕身上,还另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正是这个秘密,才是真正让傅山他们敬重苏奕的原因! 想到这,李天寒不敢再迟疑,低声对身边的老仆叮嘱了一番。 很快,那老仆匆匆而去。 “唉!” 而眼见苏奕的身影渐行渐远,周怀秋犹豫许久,最终暗叹一声,没有追上去。 他已经有预感,哪怕他豁出老脸去请苏奕重回青河剑府修行,苏奕怕也不会答应了。 只是,心中却难免惋惜和遗憾。 “当初,他跌落凡尘,无人问津,连自己也疏远了和他之间的距离。” “而今他重返武道,展露出比以前更耀眼的光辉,又焉可能再回青河剑府这个令他伤心的地方?” “也罢,此事就这般算了。” 周怀秋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充斥的悔意。 “南影师妹,你似乎很舍不得苏奕离开啊。” 此时,当察觉到南影一直是魂不附体般的神色时,倪昊再忍不住心中的怒意,冷然出声。 南影猛地一惊,玉容一阵变幻,旋即幽幽轻叹一声,委屈道: “倪昊师兄,你也知道,我曾和苏奕师兄相伴三年时间,本以为此生此世,我再不会和他有丝毫瓜葛,谁曾想,却竟在今日目睹了这一幕幕。” 她越这般说,倪昊的脸色越是阴沉,胸腔都涌起汹汹妒火。 南影显然也察觉到,话锋悄然一转,道:“不过,在我心中,师兄你永远是无可取代的。更何况,我若真对他苏奕还留有余情,哪可能在之前一年中,都对他不闻不问?” 说着,她已将螓首轻柔地搁在倪昊宽厚的肩膀上,语带柔情,“倪昊师兄,看到你为此生气,我反倒很欢喜,这起码证明,你心中是在乎我的。” 倪昊神色顿时缓和下来,嗅着身旁伊人身上的幽香,语气也柔和不少,道:“师妹,刚才是我有些激动了。” 南影伸出玉手,挽住倪昊胳膊,语气甜蜜道:“师兄别解释,我都明白的。” 只是在心中,她却在思忖一件事—— 要不要在离开广陵城前,去见一见苏奕? “堂兄,那苏奕简直太卑鄙,竟一直隐藏修为,这一年里,我们大家都被他诓骗了!” 文少北愤愤不平,只敢低声在文珏元身边抱怨。 “他可从没骗过我们,是我们以前一直忽视了他。” 文珏元神色惨然。 今日,本该他扬名立万,受尽瞩目。 可谁曾想,世事无常,他反倒成了这龙门宴会上最可笑的失败者。 成了苏奕的垫脚石! “堂兄,难道就这么算了?” 文少北不甘心道。 “要不你去跟他斗一斗?” 文珏元眼神冰冷,看白痴似的看着文少北,“还不明白吗,苏奕如今不止是修为恢复了,还深受城主大人的器重!从今以后,他再不是咱们文家可以随便踩踏的可怜虫了!” 声音像从胸腔挤出,透着愤怒、不甘,以及深深的苦涩和怅然。 文少北被骂得狗血喷头,颓然不语。 “利剑宇,龙门大比第一名的奖励可准备好了?” 傅山满面春风,朗声开口。 夺得第一名,可得黄金千两、灵药三株、珍珠十斛,以及一门黄阶顶级武学秘籍! 这可是最令人期待的奖赏。 宴会上所有目光都是看向了利剑宇。 利剑宇神色一滞,冷哼道:“些许奖励,何须你傅山提醒?明日一早,我自会派人把奖励送去广陵城。” 最初时,他本以为有墨天凌在,稳操胜券,都没有去准备奖励。 可现在,苏奕的出现却直接打碎了他的谋划,不止失去了灵竹岛,还不得不开始考虑筹备这些财物…… 说不愤怒,绝对是假话。 “别忘了,还有灵竹岛,自今以后,便由我广陵城城主府掌控,若让傅某发现有其他人靠近此岛,必格杀勿论!” 傅山笑吟吟再次说道,话语杀气腾腾。 “哼!” 利剑宇再坐不住了,长身而起,拂袖而去。 再待下去,非被傅山气死不可! 紧跟着,落云城其他大人物也都陆续起身离开。 广陵城这边,则气氛热烈起来,一众宾朋言笑晏晏,觥筹交错。 毕竟,这次龙门大比苏奕代表着广陵城,拿下了第一,这让在座那些大人物也脸上有光。 君不见,落败者只能灰溜溜提前退场? 夜色下的大沧江,千帆漂浮,灯火如龙。 苏奕赢得龙门大比第一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遍大沧江两岸,也被两座城池的寻常百姓知晓。 一时间,轰动哗然之音,在夜色中回荡不绝。 …… 城门处。 “你们回去吧,不必再送。” 苏奕顿足,目光看向黄乾峻、聂藤。 黄乾峻很识趣,笑呵呵点了点头。 聂藤犹豫了一下,朝着苏奕躬身行礼道:“苏哥,多谢你之前的指点!此等恩情,我聂藤永世不忘!” 之前在龙门大比上,苏奕借和墨天凌对决而演绎“揽雀手”,让聂藤终于领会到了这门武学的精髓和神韵。 如今再面对苏奕时,心中已带上敬服崇慕之意。 “记住你当初曾说的话。” 苏奕点了点头,转身一个人走进了城门。 “当初曾说的话……” 聂藤心中一震,旋即深呼吸一口气,朝远处苏奕的背影遥遥拱手,“苏哥放心,聂藤绝不敢忘!” “什么话?” 黄乾峻忍不住好奇道。 “与你无关。” 聂藤转身就走。 黄乾峻连忙追上去,道:“聂老弟,等等我,说起来咱俩都算苏哥一伙的了,以后咱们多亲近亲近,不如咱们今晚就去青楼画舫中耍一耍?我认识艳名远扬的妙语姑娘,吹拉弹唱,无不精通,堪称广陵一绝……” 两者渐去渐远。 城门内,苏奕一个人悠然前行。 城中百姓大多都去城外看热闹了,让得往日里熙熙攘攘的街巷上,变得冷清空旷,灯火阑珊。 偶尔有看热闹的人返回城中,三三两两,兴奋议论着龙门大比上的事情。 却在路过苏奕身边时,无人认出这位刚轻松赢得龙门大比第一名的少年。 直至抵达杏黄医馆时。 苏奕转身,看了一眼夜空。 月朗星疏,淡云如絮。 远处城外,隐隐传来阵阵热闹的声音,在这空寂冷清的夜色中变得缥缈。 “世事纷扰几时休,繁华落尽方为真。” 自语声中,苏奕朝杏黄小居行去,颀长的身影,于夜色中孑然出尘。 这一天,是大周历三百九十九年,二月二,仲春卯月初。 天地惊蛰,万物复苏。 以星象观之,二十八星宿中,苍龙七宿之首在这一天从东方天宇显露,整个苍龙的身子则还隐没在幽暗之下。 故而,这一天又被叫做“龙抬头”。 这一天,失去修为的苏奕在入赘文家的一年后,登临龙门擂,技惊四座,独饮风流。 世人皆哗然。 却几乎没人知道—— 这一天,也是苏奕这一世的诞辰。 在苏奕记忆中,他这一世的母亲叶雨妃,同样也是在这一天重病去世。 只剩下年仅四岁的他,孤苦于世。 第五十七章 我的覆辙 苏奕刚进入庭院,一袭血色红裙的倾绾就从房间中飘了出来,道: “仙师,今晚您不在的时候,有很多人藏在了咱们庭院外边,个个披坚执锐,身上凶煞之气浓郁,好吓人的。” 她清丽白皙的小脸上兀自残留惊悸之色,模样紧张兮兮,显然是刚才被吓坏了。 “他们人呢?” 苏奕瞳孔微眯。 “呃……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走了。” 倾绾吐了吐舌头,庆幸道。 苏奕眉头微皱,道:“进房间,仔细跟我说说。”径直迈步前行。 “噢,好的。” 倾绾连忙跟上去。 不知怎么回事,苏奕返回庭院后,她就像找到了依靠,心中熨帖又踏实。 虽然面对苏奕时,她依旧怯怕敬畏不已,可这感觉,反倒要比自己一个人担惊受怕好。 一盏灯在房间中亮起,驱散黑暗,给人以温暖。 倾绾畏畏缩缩地立在苏奕不远处的虚空中,一对雪白赤足上,纤细晶莹的脚趾头时不时紧紧一拢。 “你为何这般紧张?” 一看到她这般模样,苏奕就忍不住皱眉。 倾绾摇头道:“仙师,绾儿没有。” “你撒谎。” 苏奕坐在椅子中,目光从倾绾白玉似的双脚上挪开,看向她那清丽如画的小脸,道: “你紧张的时候,脚趾头会乱动,睫毛会微颤、耳根会变红,双手十指会并拢在身前,无意识的揉搓衣角。” 倾绾呆了一下,霞飞双颊,红晕发烫,有种被看穿身体内外所有秘密,无所遁形的感觉。 她愈发紧张了,那发梢之下,晶莹小巧的耳朵红彤彤的。 “胆小、羞赧、紧张……吴若秋是从哪里找到的这少女阴魂?” 苏奕禁不住揉了揉眉心。 旋即,他果断转移话题,道:“说说刚才那些潜伏之人的事情。” 倾绾顿时松了口气般,思忖道:“绾儿当时躲藏在老槐树中,听到了他们的一些交谈。” 她声音柔婉软糯,将今夜的事情娓娓道来。 听完,苏奕不禁挑眉,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目光盯着烛火,陷入思忖。 按照倾绾的说法,那些潜伏之人,竟是来自李氏一族! 并且,是受李默云指使,要在今晚自己从龙门宴会归来时,便冲入杏黄小居,将自己杀死。 不过,这场行动却发生了意外。 一个老仆匆匆前来,告诉这些潜伏之人计划有变,所有人便就此撤离。 让苏奕不解的是,自己和李默云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对付自己? “难道是和文灵昭有关?” 苏奕想起在文家老太君寿宴上的事情。 当时李默云曾出声,希望文家解除自己和文灵昭的婚事。 “应该如此了,按照黄乾峻当时的说法,这李默云很早就对文灵昭痴心不已,多次扬言,此生非文灵昭不娶。” “如此推断,他是打算灭了自己,好趁机而入。” 想到这,苏奕不禁轻声一叹。 自己这名义上的妻子,可真够麻烦的。 先有魏峥阳、后有李默云。 如今在天元学宫,她这个宗师弟子怕是又吸引了不知多少狂蜂浪蝶。 “仙师,您……您打算怎么做?” 倾绾弱弱问道。 苏奕随口道:“哪怕杀光了他们,也治标不治本,经此一事,倒是愈发坚定了我要解除这桩婚事的心,唯有如此,才能一劳永逸。” 倾绾呆呆道:“仙师,您要休妻?” “有何不可?或者说,你该不会认为我太无情了吧?” 苏奕反问。 “没有。” 倾绾连忙摇头。 苏奕懒洋洋靠在椅子中,忽地笑起来,道:“罢了,今天是我生辰,不提这些扫兴的事情。” 他拿起桌上的酒壶,自酌自饮起来。 倾绾期期艾艾道:“仙师,今天就没人给您过生日么?” 苏奕摇头:“我向来不喜这些。” 倾绾胆子似乎大了一些,道:“那……绾儿能知道今日是您几岁寿辰么?” 苏奕随口道:“加在一起的话,十万八千零十七岁。唔,你可以当我现在是十七岁。” 倾绾一呆,有些糊涂。 可她并未多问,反倒是沉默半响,这才鼓足勇气似的,说道:“仙师,绾儿……绾儿给您唱首歌吧?” 苏奕心不在焉道:“随你。” 灯火下,绾儿深呼吸一口气,轻轻拢了拢血色裙裳,粉润的唇瓣轻启,一缕若天籁似的空灵吟声随之在房间中响起。 “仙师之寿,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巍,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浅吟低唱,似叮咚的泉水流淌在清幽的峡谷中。 苏奕先是怔了一下,旋即唇角泛起笑意。 这是一支祝寿的古老歌谣,小丫头也算是很用心了。 他一边饮酒,一边倾听,悠然自得。 窗外,夜色深沉,疏星点点。 这样的夜晚,在倾绾那美妙空灵的歌声中,别有一番滋味。 …… 同样的夜晚。 李家。 李默云双手死死攥住剑柄,原本俊朗的容颜变得扭曲阴沉之极。 他死死控制内心的愤怒和不甘,牙齿都快咬碎了。 今晚,本是他狩猎的最佳时机,他早已安排好一切,等杀死苏奕后,便立刻出城,前往天元学宫找文灵昭。 甚至,他已精心准备好了要送给文灵昭的礼物。 可谁曾想,这一切谋划却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付之东流! 旁边,老仆低声道:“少爷,族长说了,让您今晚就离开,没有命令,近期不得再回广陵城。” 李默云再控制不住内心怒火,低声吼道:“那废物纵然修为恢复,打败了墨天凌又如何?难道就因为这些,父亲就要撵我走?” 他胸腔都一阵急剧起伏。 今晚发生在龙门宴会上的事情,他都已知晓,也正因如此,才让他的计划就此夭折。 老仆低声解释道:“少爷,族长顾忌的不是苏奕,也不是傅山、黄云冲、聂北虎他们,而是担心您盛怒之下,做出一些错误的举动。” 顿了顿,他继续道:“至于灭杀苏奕的事情,可以再等一等。族长说,这苏奕身上另有秘密,正是这个秘密,才会让傅山等人无比器重他。” “若不查探清楚这个秘密就动手,极可能会给咱们李家带来无法预料的隐患。” 李默云呆了一下,许久才深呼吸一口气,道:“我明白了,告诉父亲,我这就回云河郡!” 说罢,他转身朝外走去。 “你们去护送少爷,一路不得耽搁,必须尽快抵达云河郡城,听明白了吗?” 老仆追出去,吩咐等候在外的一众护卫。 “是!” 那些护卫轰然应诺。 而目睹这一幕,李默云心中一叹,知道父亲还是不放心自己,担心自己杀个回马枪,再偷偷潜入城中对付苏奕。 直至骑马来到广陵城外,李默云回首看了一眼那高高的城门,眼神泛起冰冷的杀意。 “苏奕,你给我等着!” 夜色中,他和一众护卫纵马疾驰而去。 …… 天元学宫。 一座青翠山峰之巅的楼阁前,有着一个天然的温泉池。 夜色已深,苍穹星辰零落。 两道曼妙的身影,浸泡在热气腾腾的池水中,只露出雪白纤细的鹅颈和绝美的容颜。 水雾缭绕,水波潋滟。 文灵雪坐在池中石块上,舒服地把一对修长的雪白玉腿伸展在水面之下,纤巧晶莹的脚丫调皮地轻轻拍打着温热的水流,那灵秀明媚的俏脸上,露出舒服放松的表情。 雾霭笼罩的水波下,那婀娜匀称的娇躯若隐若现。 “姐姐,姐夫给你的信上,究竟写了什么呀?” 文灵雪抬起皓腕,擦拭了一下额头细密的水珠,脆声问道。 旁边,文灵昭发髻高挽,冰肌玉肤,清冷的容颜在水雾中有种如梦似幻的美。 “提他作甚。” 她一对黛眉微微蹙了蹙,纵然是在妹妹身边,她的神色、容颜、气质依旧带着一股清冷之意,孤峭如冰。 话虽这般说,可文灵昭却不自禁想起前些日子,妹妹特意转交给自己的那一封信笺。 其上只有一句话: “但愿你能早日解除你我之间的婚事,如此,当皆大欢喜。” 当第一眼看到时,文灵昭都不禁怔了一下,一时琢磨不透苏奕这番话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在阴阳怪气地讽刺自己。 因为诚如苏奕在信笺中所言,她刻苦修炼,是因为心中憋着一口气,试图通过努力修行,掌握更强大的力量,从而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再不受这一桩婚事的羁绊! 可文灵昭却没想到,那一直被自己无视,当做陌生人对待的苏奕,却竟似乎猜出了她的一些心思。 若如此,也就罢了,可偏偏他在信笺的口吻显得很反常。 就像……什么叫皆大欢喜?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种讽刺! 以至于这些天里,文灵昭每次想起这封信,心中就一阵说不出的别扭。 稳了稳心神,文灵昭清眸如水,看向妹妹,道:“我已跟父母说过,你这次不用跟他们一起回广陵城了,以后就留在云河郡城青河剑府修行。” 顿了顿,她沉吟道:“等我正式成为师尊的入室弟子后,便想办法把你也安排进天元学宫,这样的话,咱们姐妹就又能长久在一起了,我也能时时刻刻照顾到你。” 说到最后,声音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色。 “姐姐,我……能不答应么?” 一侧,文灵雪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可怜兮兮道。 她可不想就这般留下来。 “不行。” 文灵昭清眸抬起,望向夜空,“当年,我已不幸被迫和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成婚,灵雪,我决不会让你重蹈我的覆辙!” 清冷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苦涩和恨意。 ———— ps:第一卷“剑与重生”结束,虽然行文还有些瑕疵,但金鱼相对还是满意的。 不知道大家感觉如何,可以书评区评价一下。 另外,再次感谢土匪哥、安慕希等等童鞋的打赏月票,感谢圈主莲心妹纸的辛勤付出,感谢这一段时间各位童鞋的鼓励和支持! 金鱼给大家比个心~ 今天就2更,明天开启第二卷。 文案:君是人间漂泊客,一剑烟雨任平生。 第五十八章 好风凭借力送你上青云 二月初三。 龙门宴会结束的第二天晌午。 苏奕在城外桑树林修炼完毕后,刚返回杏黄小居,就见城主傅山带着一众禁卫已等候在那。 “苏先生。” 傅山笑着迎上前,抱拳道,“昨天夜里,傅某此来,一为感谢苏先生昨晚在龙门宴会上仗义出手,二则是来送礼的。” 说着,他一挥手。 三名禁卫上前,手中各托着一个玉盒,恭敬呈上。 傅山笑着解释道:“此乃龙门大比第一名的奖励,总计有黄金千两、珍珠十斛、灵药三株、黄阶顶级武学秘籍一本。” 顿了顿,他继续道:“傅某擅作主张,将黄金和珍珠抵算为银票,如此也方便苏先生随身携带。” 他指着第一个玉盒,“这其中,就装着十八张银票,每张面额一万两。” “第二个玉盒中,装着三株灵药,分别是碧叶茯苓、血玉参、青纹霜草。” “第三个玉盒中,是黄阶顶级武学‘拈花拂云手’。” 听罢,苏奕先打开第三个玉盒,将其中的秘籍拿出。 略一翻看,不禁意外道:“这门武学,明显只适合女子修炼。” 傅山苦笑道:“这些奖励皆是由落云城城主利剑宇拿出,他这么做,明显是故意恶心人呢。若苏先生不满意,傅某稍后会再为您奉上一本秘籍。” 显然,他也早已看穿这部武学秘籍的底细。 苏奕浑不在意地挥挥手,道:“不必了,就这样吧。” 以他的眼界,哪会看得上这等低阶武学了。 “你们几个,将礼物送进苏先生的房间。” 傅山吩咐了一声,那些禁卫立刻便行动起来。 而后,他笑着邀请苏奕,“苏先生,如今灵竹岛已归属广陵城了,暂时由我城主府掌控,傅某此次前来,也是想邀请您前往一观。” 苏奕心中一动,想起这灵竹岛,乃是一块灵气汇聚之地,蕴生有“青玉灵竹”这等宝贝。 “何时启程?”苏奕问。 傅山顿时笑起来,道:“苏先生这边请,我已备好车马,咱们现在便可以过去。” 说着,已亲自在前边带路。 半个时辰后。 一众城主府禁卫骑乘战马,护送载着苏奕和傅山二人的马车,抵达距离广陵城三十里地的大沧江之畔。 这里的江畔,已处于云沧山的地界,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古老树木。 走下马车,苏奕和傅山乘着一艘早已备好的乌篷船,朝江心的位置靠近过去。 那里有着一座小岛,如礁石般屹立江中,仅仅只三十丈范围。 小岛上怪石嶙峋,生着一片三丈范围的竹林,青翠欲滴,其他地方则光秃秃的,寸草不生。 “嗯?怎会有人提前登上灵竹岛?” 远远地,傅山看到一艘船停靠在灵竹岛旁,而在岛上竹林一侧,隐隐能看到两道身影。 傅山脸色顿时一沉。 旁边的扈从连忙低声解释道:“回禀大人,那两人应该是从对岸落云城过来的!” “利剑宇这老东西,竟还敢让人登临灵竹岛,真当我傅山不敢杀人?” 傅山眸子中杀机一闪。 很快,乌篷船停靠在了灵竹岛前。 也在此时,傅山看清了那两人的模样,眉头不禁皱起,露出一丝惊疑之色。 那是一名少年和一名老叟。 少年玉袍博带,面如冠玉,神采飞扬。 老叟带着黑色小圆帽,一身布袍,相貌平庸,微躬着身躯,静静地立在少年一尺之地。 “聚气境大圆满。” 与此同时,苏奕目光掠过那少年,落在黑帽老叟身上,一眼就从对方的气息中,看出了一些东西。 武道四境,搬血、聚气、养炉、无漏。 能够拥有聚气境大圆满境修为,证明已“炼气化罡”,能够凌波于水面之上,御水而行。 在陆地上的话,一个纵跃可达十丈开外,吐气如雷,真气外放。 此境,距离养炉境宗师地步,已只差一线距离! 而这样的角色,搁在广陵城中绝对堪称是顶尖级的存在。 像城主傅山,也才不过是聚气境后期的武道修为,比这黑帽老者差了一筹。 但很快,苏奕目光就移开,一个聚气境大圆满而已,并不值得太在意。 趁此功夫,他开始静静打量这座灵竹岛。 没多久,便暗暗点头,此岛之下,应该沟通着大沧江的水脉,不远处便是云沧山,山水交汇,天地间的精粹皆聚于此岛。 的确称得上是一个灵气汇聚的福地,比自己所寻觅的那一片桑树林都要好上一筹,也不怪会蕴生出青玉灵竹这等灵材了。 同一时间—— 玉袍少年和黑帽老者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目光齐齐看了过来。 “敢问可是傅山傅城主?” 玉袍少年朗声笑问。 他年龄才十七八岁,但举手投足,却自有尊贵之气。 就是面对一城之主的傅山,也视如寻常。 “正是傅某,敢问两位是?” 傅山目光何等老辣,一眼看出这两人的不凡,不着痕迹地挥了挥手,让身边一众扈从驻守乌篷船上。 而他和苏奕一起,登上了灵竹岛。 “我名章远星,来自云河郡城章氏一族。” 玉袍少年笑着拱手,“傅城主,我曾听父亲说起,云河郡十九城中,可堪入眼之辈屈指可数,而傅城主便是其中之一,如今一见,果然不凡。” 云河郡,章氏一族! 傅山瞳孔微微收缩,神色也变得郑重许多,道:“敢问公子父亲尊姓大名?” 一直立在玉袍少年旁边的黑帽老者淡然开口道:“我家大人乃如今章氏之主。” 傅山心中震动,神色变得愈发庄肃,道:“原来如此,能够被令尊大人如此评价,傅某也不免受宠若惊。” 章远星微微一笑,似早料到傅山会有如此反应,道:“傅城主不会怪责我不请自来吧?” 傅山摇头道:“岂敢。” 章远星点了点头,而后目光则看向了傅山身边的苏奕,眉宇间泛起欣赏之色,道: “昨天晚上,我也在龙门宴会上,看到了苏公子和墨天凌的那一战,堪称是精彩绝伦,令我也惊叹不已。” 顿了顿,他笑道:“不过,我也听说了苏公子当年的一些事情,了解到苏公子如今在文家的处境……似乎并不好。若苏公子想改变这种处境,我倒是可以帮你。” 傅山心中不禁嗤笑,云河郡章氏的子弟,的确堪称尊贵非凡。 可他身边的苏奕,是连灵瑶郡主都得尊称一声“先生”的超然存在! 怎可能需要别人提携? 苏奕抬眼,看了看这谈笑自若、自信满满的少年,神色平淡道:“你是否听说过一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黑帽老者眼神悄然闪过一丝冷芒,道:“年轻人,说话注意点分寸,小心祸从口出!” 却见章远星笑着挥手,不以为然道:“熊老,莫要生气,苏公子快人快语,正是我所欣赏的地方。” 顿了顿,他对苏奕说道:“苏公子也不必多虑,我之所以想帮你,完全是欣赏你的才干和武道造诣,像你这般俊杰,若一直留在这小小的广陵城,无疑是明珠蒙尘!” 苏奕眼神古怪,他可很久很久没听过别人这般跟自己说话了。 眼见苏奕不语,章远星却似乎以为他在犹豫,不禁会心一笑,自信道: “苏公子放心,若你愿意随我前往云河郡城,我保证让你在云河郡有大展锋芒,扬名出头之日!” 苏奕怔然道:“听你的意思是……让我追随你身边当扈从?” 黑帽老者冷哼道:“在云河郡城,想要为我家少爷鞍前马后的年轻一代俊杰,多如过江之鲫,可能够被少爷欣赏的,却凤毛麟角。” 似怀疑苏奕没听懂话中意思,黑帽老者又补充道: “这么说吧,搁在广陵城,夺得龙门大比第一的你,的确足以自傲。可在云河郡城,像你这般的年轻人可并不在少数!” 最后,他唇角微翘,悠然说道:“现在,你总该清楚能够被我家少爷欣赏,是何等一桩幸事了吧?” 这一下,傅山的眼神也变得古怪异样起来。 若不是碍于对方身份,他都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不过,傅山也清楚无论是章远星,还是这位熊老,毕竟都不清楚苏先生的真正底细。 否则,注定不敢这般居高临下的去“指点”苏先生了。 苏奕此时此刻也一阵无语,不知该说什么了。 嗯,看起来,对方似乎是好意……吧? “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三天后会离开广陵城,在此之前,将你的决定告诉傅城主便可。” 章远星笑说道,一副风度翩翩、不屑强人所难的样子。 而后,他又看向傅山,道:“此地所蕴生的青玉灵竹的品阶虽然很寻常,但却堪称稀少,我想出资购买两棵,不知傅城主能够割爱?” 傅山痛快道:“章公子看中了哪两棵,我送公子便是!” 章远星摇了摇头,淡然道:“傅城主,云河郡城的人都清楚,我章远星向来不屑占人便宜。” “熊老,等回城了,麻烦您拿一百棵灵石送往城主府。” 旁边的黑帽老者点了点头。 很快,章远星亲手取了两棵青玉灵竹,便和熊老一起乘船离去。 临走前,这位来自云河郡城章氏的贵胄公子还不忘叮嘱苏奕,道: “好风凭借力,而我章远星,可以送你上青云!” 第五十九章 一只洒满狗血的鸡腿 章远星和黑帽老者乘舟离开,很快消失不见。 傅山再忍不住失笑道:“这章氏之主的儿子,倒是慧眼如炬,看出了苏先生的不凡。可笑的是,他却不知,苏先生早已是天上神龙般的人物,岂是他所想的那般简单?” 苏奕随口道:“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喜欢招纳贤才为己用,倒也算有点志向。” 傅山点了点头,道:“换做广陵城其他年轻俊杰,若有机会跟着这章远星做事,恐怕极少有人会拒绝了。” 云河郡城,称得上是云河郡十九城中的腹地,远不是广陵城、落云城这些偏远城池可比。 在云河郡城,分布着诸多大小势力。 其中最顶尖的势力有四个,分别是效命于大周朝廷的“郡守府”、云河郡第一修行势力“青河剑府。”。 其他两个,则是章氏、袁氏这两大宗族。 在这四大顶级势力面前,其他势力皆要逊色许多。 章远星身为章氏族长之子,其身份之尊贵也就可想而知了。 就像刚才,面对他时,傅山也得礼让三分。 交谈时,两人已信步前行,来到了那一片仅三丈范围的竹林前。 竹林青碧浓翠,氤氲着淡淡的水雾和灵气,成年的青玉灵竹仅仅只有十多棵,其他一些数量虽众,但还未真正成型。 成年的青玉灵竹,也仅仅只儿臂粗,高不过一丈,茎干如玉般剔透晶莹,就像最上乘的碧玉翡翠雕琢而成。 傅山手中拎着一柄短锄,笑呵呵道:“苏先生看中哪些,尽管说便是。” 苏奕也没客气,略一打量,便选中了其中一棵青玉灵竹。 傅山当即上前,以短锄掘土,连那一棵灵竹的根须都挖了出来。 这毕竟是一种灵物,根须、竹叶皆可入药,茎干则可充当灵材,称得上浑身是宝。 “苏先生再看看还有没有入眼的。” 傅山笑说道。 他今日带苏奕来,本就是要将这灵竹岛上的宝贝分润给苏奕一些,以此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苏奕思忖道:“若是可以,随便再给我两棵就行了。” 他自己挑选那一棵青玉灵竹,属于品相上佳的,略加制作,便能做出一把天然的青竹剑鞘。 这样的话,拎在手中时,就如握着一根手杖,战斗时,则可以第一时间拔剑出鞘,极为方便。 并且,此竹乃灵材,对尘锋剑也有浸润滋养的作用。 至于苏奕要的其他两棵竹子,则打算用来炼一批符箓。 符箓、炼器、炼丹、豢兽…… 这些修行之人最经常接触的事物,在大荒九州之地,早已形成了一个完整庞大的修炼体系。 随便抓一些低阶修士,都能对这些知识侃侃而谈。 苏奕在前世曾被尊称为“万道之师”,自然不会不懂炼符一道了。 可惜,这里是苍青大陆,灵气匮乏贫瘠。 以至于就是想要炼符,都几乎很难找到适合的灵材。 眼前这青玉灵竹算得上是二品灵材,勉强可以承受一些最基础的符箓之力。 苏奕自不会错过了。 接下来,傅山先是挖了两棵成年青玉灵竹,又刨了一颗藏于地下的竹笋,全都交给了苏奕。 他笑说道:“苏先生,这青玉灵笋可是罕见玩意,灵气浓郁,肉质鲜美,寻常时候,谁也舍不得享用了。” “多谢了。” 苏奕点头致谢。 傅山摆手道:“苏先生不必客气,若非您昨夜在龙门擂上力挽狂澜,这灵竹岛可就被落云城利剑宇这老东西夺走了。” 很快,两人一起重返乌篷船上,沿原路返回。 直至抵达杏黄医馆前。 走下马车的苏奕忽地说道:“傅大人,我或许用不了多久,便会离开广陵城。” 傅山怔了一下,旋即感慨似的说道:“傅某早有预感,以苏先生的手段,不可能会久留在广陵城这等小地方,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顿了顿,他犹豫道:“傅某能知道,苏先生打算前往何地么?” “云河郡城。” 苏奕随口道。 他曾在青河剑府修炼三年,对云河郡城也相对比较熟悉一些。 而他如今已开始“炼骨”,下一步就将迈入聚气境,也只有在云河郡城这等富庶繁华之地,才能找到能够满足聚气境的修炼资源。 傅山点了点头,道,“那苏先生打算何时启程?” 苏奕略一思忖,道:“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月。” 他要等小姨子文灵雪回来。 也要去鬼母岭走一遭。 临离开前,傅山忽地想起一件事,道:“对了,苏先生觉得,傅某该如何回复章远星?” “傅大人觉得呢?”苏奕反问。 “傅某明白了。” 傅山怔了一下,便笑起来,道,“待苏先生离开时,傅某会亲自为先生送行。” 很快,傅山一行人便离开。 苏奕则走进了杏黄医馆。 “姑爷。” 一下子,正在医馆中忙碌的胡铨、吴广彬等人,以及那些下人和小厮皆停下手中动作,齐齐将目光看向苏奕。 神色间,皆带着敬畏和钦佩之意。 昨晚龙门宴会上的消息,早已轰动大沧江两岸,传遍广陵城中,掀起不知多少波澜。 谁能不清楚,拿下此次龙门大比第一名头衔的,便是苏奕? 故而当看到苏奕出现在医馆,每个人的心态、眼神都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家各忙各的便可。” 苏奕吩咐了一句,便来到胡铨身边,问道,“胡管事可知道,哪个采药人最熟悉鬼母岭的情况?” 胡铨脸色微变,道:“姑爷,那鬼地方可凶险的很,寻常时候极少有人会前往那里,您这是要做甚?” 苏奕道:“别紧张,我只是想询问一些和鬼母岭有关的情况而已。” 胡铨沉吟道:“这倒是好办,咱们文家所雇佣的上千名采药人中,定然有人知道这些,等我去帮您打探打探。” “好,此事就交给你了。” “姑爷放心吧,我保证今天就把这件事办妥了!” 胡铨拍着胸脯笑道。 昨晚他有幸被苏奕带着,一起参加到龙门宴会中,所见所闻,简直如打开了新世界大门,整个晚上都处于一种亢奋激动的情绪中。 这样的经历,都足够他吹嘘一辈子了。 苏奕没有再逗留,径自离开。 只是,当他返回杏黄小居时,却意外发现,一道倩影立在庭院中,似已等待许久了。 那倩影一袭雪白裙裳,发髻高挽,美眸红唇,姿容娇美,眉宇带着一抹淡淡的幽怜之色,平添一份楚楚动人的风韵。 正是南影。 看到推门而入的苏奕,南影蓦地转身,玉容上先是浮现惊喜之色。 旋即,她咬了咬红唇,神色黯然下来,美眸中涌起如水雾似的泪光,道: “苏师兄,今天我就要跟随周师叔一起离开广陵城了。可临走前,我还是没忍住,想来见一见你。” 声音柔弱带着一丝伤感。 换做其他男子,看到这样一幕美人垂泪感伤的画面,心肠恐怕就会先柔软一截了。 然后,下意识就会想到,她说是忍不住来见我,难道是情难自禁的缘故? 可苏奕却视若无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直接质问道:“你是爬墙进来的?” 爬…… 爬墙? 南影那柔弱哀伤的脸庞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下,气氛也变得诡异的寂静。 但很快,南影就稳住了心神,幽幽轻叹道: “苏师兄,我知道那天我说的话,显得无比刻薄和无情,可若不是因为心中还在乎着你,我怎会在那时候来找你?” “真正的无情,是视之如陌路人,是彻底划清界限,而不是像我这般在时隔一年后再见到你时,冲着你大发脾气,大声说胡话,失去理智般宣泄内心积攒一年多的难过……” “这……这是因为我还在意你啊!” 说到这,南影声音哽咽颤抖,美眸中泪光点点,神色也变得凄凉落寞。 “我承认,那时说的话很伤人,我也不奢求你现在便原谅我,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补偿内心愧疚的机会?我不想就这样带着内心的不安离开广陵城。” 眼见苏奕静默不语。 南影惊慌似的小跑到苏奕身前,眼神带着哀求,“苏师兄,你当年在青河剑府时答应过我的,无论我以后犯下多大错误,只要我改,你就会原谅我。你……总不会不原谅我的,对吧?” 说着,伸手就要去抓苏奕的衣袖。 苏奕退后了一步,让她抓了个空。 南影眼神泛起哀怨之色。 而后,她深呼吸一口气,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玉盒,轻轻开启。 里边是一块鸡腿,只是早已干瘪发霉,色泽乌黑难看。 “苏师兄,还记得么,当年你成为外门剑首时,师门为你举行庆功宴,在宴会结束后,你匆匆跑来找我,把这块小心包裹在荷叶中的鸡腿给了我,只因为你听说那天我没吃饭……” 南影神色间浮现出追忆之色,又是甜蜜又是伤感,“那天晚上,我都欢喜得睡不着了,又哪里舍得吃掉这块鸡腿?我把它保存了下来,虽然这东西很常见,可唯独苏师兄送的这块鸡腿,在我心中却有着无可割舍的重要地位。” 以苏奕两世为人的心性,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指着那鸡腿,道:“这玩意,你……一直带在身边?” 南影低声喃喃道:“苏师兄,在这件事上,我宁死也不会撒谎的……” 苏奕转身就朝庭院外走去。 这样的反应,完全出乎南影的预料,苏师兄不是应该把自己紧紧揽在怀中,帮自己擦拭眼泪吗? 猝不及防之下,她下意识问道:“苏师兄,你去哪?” 苏奕伫足在庭院大门前,转身笑吟吟道:“当然是去找倪昊,把你刚才的话一一跟他说一遍。对了,还有这个狗血的鸡腿故事,相信他听了之后,肯定会对你刮目相看。” 南影如遭雷击,当场傻眼。 刚才我的表现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否则,以我了解的苏师兄那种性格,不应该不感动啊! 第六十章 采药人和鬼母岭 “苏奕,你够狠!” 呆滞了片刻,南影猛地一咬牙,狠狠将手中的鸡腿摔在地上,疾步朝庭院外掠去。 落荒而逃。 苏奕折身返回庭院,目光看着地上那干瘪发霉的鸡腿,想到当年自己还曾对这女人痴心不已,便一阵无语。 不过,谁年少时,敢保证不会碰到这种渣女呢? 摇了摇头,苏奕径直返回房间。 他开始清点自己的收获。 书桌上。 十八张一万两面额的银票、三株灵药、一门黄阶顶级武学秘籍、三棵青玉灵竹、一棵灵笋。 这等收获,堪称巨大。 可惜,银票虽多,却对如今的苏奕没多少吸引力。 据他所知,在云河郡城,倒也能够用金银买到一些灵药。 但几乎都是普通货色,且价格奇高无比。 像一株寻常的低阶一品灵药,都能卖到三万两银子! 至于二品灵药,价值大概在八万两银子。 不过,就是在云河郡城的市面上,二品灵药也称得上珍稀,往往刚一出现,就会被人以高价抢走。 不过,傅山同样说过,若用灵石购买灵药,则要容易许多。 因为对武者而言,灵石和灵药皆是修行资源,不可或缺。 像苏奕眼前的三株灵药,皆是最低等的一品灵药。 反倒是那一颗灵笋,品相不俗,可归入二品行列中。 “等去了云河郡城,就把银票兑换成灵石。” 苏奕思忖。 在云河郡城,一万两白银能够兑换一块一阶灵石。 一百块一阶灵石,可兑换一块二阶灵石。 归根到底,即便以后前往云河郡城,还是得赚钱。 如此,才能源源不断地获取修行资源。 很快,苏奕就将银票、灵药、秘籍全都收起。 而后,他走出庭院,坐在大槐树下的石板凳上,以尘锋剑削砍青玉灵竹。 随着木屑飞洒,没多久,苏奕手中多了一把青竹剑鞘。 长三尺、儿臂粗细,青碧晶莹,剔透如玉。 把尘锋剑插入其中,只露出剑柄,倒也极合适。 可苏奕却感觉那剑柄有些碍眼。 想了想,他又动手,直接把剑柄两侧的剑锷去掉,成了一根剑条,这样一来,连剑柄也没入到了青竹剑鞘内。 而后,苏奕又用一簇青竹丝编了一个柔韧的绳扣,牢牢箍在了剑鞘口的位置,如此一来,便可以悬挂腰畔。 苏奕举起做好的青竹剑鞘,放在眼前打量。 就见天光下,此物青碧盈翠,剔透若美玉,握在手中,触感清凉柔润,极为舒适。 与其说这是剑鞘,不如说是一把竹杖。 随着苏奕手腕一抖。 锵! 尘锋剑倏尔掠出,剑吟幽幽。 “不错,寻常时可当做竹杖,战斗时则方便拔剑杀敌,这总比腰间挎着一把剑鞘美观多了……” 苏奕很满意。 尘锋剑虽只有一丝灵性,可以后只要浸润在这青玉灵竹剑鞘内,其锋芒和质地便会得到滋养和变化。 这才是苏奕制作这把剑鞘的原因。 接下来,他把剩下的其他青玉灵竹一一劈开,削成七寸长的竹片,到最后,总共制作了三十六枚。 这些皆是灵材,可在其上篆刻一些基础符箓,可以用来布阵、杀敌、驱邪、占卜…… 最后,苏奕又为自己做了一根竹簪。 当然,他把竹簪表皮的青色剃得一干二净,让簪子呈一种质朴淡雅的莹白之色。 若带着一个青簪子,头上这一抹颜色不免会让人误会。 苏奕来到房间中的铜镜前。 铜镜中的他,负手于背,长发以莹白的竹簪盘成道髻,腰畔斜挂一杆竹杖,清爽利落。 而拥有了前世的阅历和心境,也让他的气质愈发淡然,称得上是萧疏轩举,湛然出尘。 “毕竟才十七岁,年少峥嵘,浑然没有一丝暮气,这才有一点点我前世的风采。” 苏奕满意点了点头。 “仙师的仪容,让绾儿想起了‘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八字。” 忽地,养魂葫中传出倾绾那怯生生的赞美声,她的胆子似乎变大不少,如今都敢主动出声了。 “一副好看的皮囊而已,也只有如你这般的女子才会这般在意。” 苏奕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吩咐道,“你准备一下,有可能最近我就会带你一起前往鬼母岭。” 而后,他径直来到书桌前,开始用竹片制符。 …… 傍晚时候。 胡铨带着一个名叫“郭丙”的采药人来到了杏黄小居。 郭丙已很苍老,头发稀疏,高大的身影枯瘦嶙峋。 他带着斗笠,斗笠下,是一张渗人的脸庞,他半张脸红肿凸显,半张脸青紫发黑,面目扭曲若鬼脸似的,格外可怖。 “姑爷,这郭老头是城中采药人中经验虽丰富的,很多年前,就曾出没在鬼母岭一带。” 见到苏奕,胡铨介绍道,“也只有郭老头对鬼母岭的情况最熟悉,称得上是了若指掌。” “胡管事谬赞了,自从当年小老在鬼母岭被一头鬼物伤了身体,至今已经有十年不曾前往鬼母岭了。” 旁边的郭丙声音沙哑,有气无力,似乎身体已很虚弱。 上下打量了郭丙一番,苏奕忽地问道:“你当年所碰到的,可是‘阴煞鬼’?” “阴煞鬼?” 郭丙惘然,他只是一个寻常人,根本不了解鬼怪之事。 苏奕随口道:“阴煞鬼,是最低等的厉鬼之一,诞生于污浊墓穴之地。” “但凡被此鬼的气息沾染,便会被碧火阴毒侵体,轻则像你这般,变成‘阴阳鬼脸’,日日夜夜遭受阴毒侵蚀生机,痛不欲生。” “重则不出三日,便会化作一地枯骨。” 听完,胡铨都不禁诧异,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等诡异不详的事情。 郭丙则呆了一下,旋即猛地激动起来,面露希冀之色,颤声道:“姑爷,那您可有办法救治这等伤势?” 苏奕点了点头,随口道:“你已中毒十年,碧火阴毒已侵入你五脏内腑之地,想要彻底祛毒,可不容易。” 郭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姑爷,求求您救救小老,这十年来,小老被折磨得痛不欲生,苦不堪言,若非要照顾妻儿子嗣,早就自杀于世了!” “只要姑爷答应救小老,小老愿亲自带姑爷前往鬼母岭走一遭!” 苏奕目光看向胡铨,道:“待会我开一个药方,你去给他抓药煎煮,差不多半年时间,便可彻底消除体内阴毒。” 胡铨连忙答应下来。 而郭丙则激动得连连叩首,对苏奕感激涕零。 “行了,郭老头,姑爷的医术,就连吴医师都推崇之极,他既然答应救你,保管能药到病除。” 胡铨把郭丙给搀扶了起来,道,“你若真感激姑爷,就把鬼母岭的情况一一都跟姑爷说了。” 郭丙连连点头,问道:“姑爷,您是打算前往鬼母岭么?” “不错。” 苏奕坦然道。 深呼吸一口气,郭丙咬牙道:“鬼母岭那地方,地势复杂,凶险莫测,仅凭言语,根本无法描述其情况,小老愿为您带路,亲自去走一遭!” 胡铨大急,道:“姑爷,那鬼地方可不是随便去的,您……” 苏奕打断道:“我主意已决,不必再劝。” 而后,他对郭丙道,“明天清晨,你来杏黄医馆,带我前往鬼母岭,你且放心,我必带你安然归来。” 郭丙不假思索就答应下来。 见此,胡铨只能叹息,无力再劝。 敲定了这件事,谨慎起见,苏奕当天晚上又准备了一些驱邪除祟的物品,这才彻底安心。 翌日一早。 苏奕手握竹杖,腰挂养魂葫,发簪斜插道髻,施施然走出了庭院。 当抵达杏黄医馆外,头戴斗笠的郭丙早已等候在那。 可当两人准备出发时,忽地远处街道上,传来一道声音: “郭丙,你原来在这里,总算找到你了!” 苏奕抬眼看去,就见一群身影从远处匆匆而来。 为首的竟是文珏元。 当看到立在郭丙身边的苏奕,文珏元瞳孔一缩,脸色都有些僵硬。 郭丙并未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变化,恭敬拱手道:“少爷找小老何事?” 他是文家的采药人,而文珏元是文家族长嫡子,容不得他不敬畏。 文珏元神色庄肃道:“有一位来自云河郡城的贵人,打算前往鬼母岭走一遭,需要有熟悉状况的人带路。而据我所知,广陵城中只有你郭丙有能耐办到这件事。” 郭丙一呆,下意识把目光看向身边的苏奕。 “郭丙,你这是何意?” 文珏元皱眉道,“你放心,等事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郭丙连忙解释道:“少爷,您误会了,小老昨天已答应苏姑爷,打算现在就前往鬼母岭。” “什么?” 这下轮到文珏元一愣,目光重新看向苏奕,语气生硬道,“你要去鬼母岭干什么?” 态度虽冷漠,可经历了龙门宴会的一系列事情后,当再次面对苏奕时,他已不敢再像以前那般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 苏奕把玩着手中的竹杖,淡然道:“我的事,和你可没有关系。” 文珏元眉宇间泛起一抹怒意,但旋即就被他控制住。 他盯着苏奕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苏奕,我承认你修为恢复后,已非寻常可比,甚至傅山城主也对你器重无比。” “可你别忘了,你如今依旧是我们文家的赘婿!” 赘婿两字,被他咬得很重。 —— ps:白天要去办事,第二更晚上6点。 第六十一章 戎装少女 赘婿! 从来都是一个带着贬义的称谓。 文珏元这番话,语气并无讽刺,可字句之间,尽显鄙夷。 诚然,他自认动手的话,不是苏奕的对手。 可心态上,依旧看不起苏奕。 苏奕看了文珏元一眼,轻叹摇头道:“有时候,承认自己很弱,要比承认别人强大更难。你也算是文家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却只能拿身份来诋毁我,未免太没出息。” “你……” 文珏元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难看,苏奕这番话就如利刃般,戳痛了他最伤心的地方。 苏奕神色淡然道:“怎么,恼羞成怒了?我就站在这,只要你敢动手,我便收回刚才那番话。” 文珏元脸色一阵变幻,眸子中尽是快要喷出来的怒火。 可最终,他也没敢动手。 因为他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获胜的机会,只要败了,注定会更丢人现眼。 见此,苏奕都懒得再多说什么。 既无血性,又不敢承认自己弱,文家这年轻一代的领袖人物,以后注定难成大器。 文珏元憋了半天,终于开口了,咬牙说道:“苏奕,你休要得意,我二叔说了,等我父亲回来,便会召开宗族大会,商议如何处置你!” 苏奕哦了一声,道:“我倒是巴不得你们文家能把我和文灵昭的婚事解除了。” “你……” 文珏元语塞。 便在此时,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几个呼吸而已,就来到了杏黄医馆前。 为首的一匹神骏非凡的青骢马上,坐着一个戎装少女。 甫一抵达,她就拿手中的鞭子指着文珏元,不耐烦道:“找到人了吗?” 少女体态修长,娇媚如火,一身戎装,腰挎弓剑,平添三分英气,举手投足,带着一股颐指气使的味道。 在她身后,跟着一众扈从,众星拱月般围拢在她附近,衬托得她身份极为不凡。 文珏元脸色微变,连忙拱手见礼道:“袁姑娘莫急,已经找到了,我旁边这位就是郭丙,全广陵城中,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鬼母岭。” 戎装少女瞥了一眼郭丙,当看到他那扭曲如鬼的脸颊时,柳眉不禁皱起。 但很快,她就压住心中那一丝厌恶,对郭丙道:“你跟我们走一趟鬼母岭,作为答谢,我会给你一千两白银。” 郭丙摇头道:“这位姑娘,小老已答应带我家姑爷前往鬼母岭的……” 文珏元立刻打断道:“郭丙,你是我文家的采药人,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再敢推辞,别怪我不客气!” 郭丙浑身一颤,可还是硬着头皮道:“少爷,恕……恕小老难以从命!” “文珏元,这是什么情况?” 戎装少女有些疑惑。 文珏元恶狠狠瞪了郭丙一眼,这才陪着笑脸,把事情简单扼要说了一遍。 戎装少女目光这才第一次看向苏奕,似很意外:“你也要去鬼母岭?” 苏奕淡然道:“有何不可?” “那地方凶险之极,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戎装少女皱眉道。 “你们又是要去做什么?” 苏奕反问。 这一行人明显来历不简单,若是也为了鬼母岭中的一些宝物而去,那可就太巧了。 戎装少女冷哼道:“不回答我的问题,还想打探我们的消息,你这人可不老实的很!” 苏奕哂笑摇头,都懒得跟这强词夺理的刁蛮少女争辩。 “郭老,我们走吧。” 苏奕朝身边的郭丙道。 “好一个不听话的家伙!” 猛地,骑在马背上的戎装少女扬起手中鞭柄,指着苏奕,生气道,“我最后说一次,这老头必须跟我们走!” 一句话,附近那些扈从皆纵马上前,手按兵刃,神色不善,冷冷看向苏奕。 郭丙浑身发寒,缩了缩脑袋。 文珏元眼眸深处泛起一丝亢奋之色。 他巴不得借戎装少女的力量,狠狠教训苏奕一顿! 没有人比他清楚,在戎装少女背后那滔天的权势面前,就是城主傅山今日来了,今日也罩不住苏奕! 却见苏奕微微皱眉,眼神淡漠看向戎装少女,道:“搁在其他时候,我倒不屑和你一个不知分寸的小丫头计较,可现在……你让我有那么一点点生气了。” 说罢,他那淡漠深邃的瞳孔深处蓦地闪过一抹冷芒,以至于他一身气势骤变。 戎装少女眼前刺痛,如被利剑抵喉,心中升起莫名的寒意,以至于肌肤都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毛骨悚然! 还不等她反应,其胯下的青骢马猛地发出一声惊恐长嘶,四蹄发软,噗通一声瘫痪在地。 “小姐,您没事吧?” 身旁一名灰袍中年眼疾手快,在青骢马倒下那一瞬,翻身一个纵跃,探手将戎装少女的身体揽住,稳稳放在了地上。 “我……我没事。” 戎装少女明显受惊,娇媚的俏脸变得苍白起来。 再看那青骢马,悲鸣嘶叫,浑身颤抖,都不敢起身。 其他人都被这一幕惊到,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一向神骏的青骢马,怎会变成这般样子。 而戎装少女目光看向苏奕时,俏脸已带上一丝铁青之色,咬牙道:“刚才是你这家伙搞的鬼?” 闻言,灰袍中年和其他扈从脸色一沉,皆翻身下马,杀气腾腾地朝苏奕围拢而来。 却见苏奕平淡自若,似浑然没有察觉到危险迫近般,目光看着那地上的青骢马,道:“这牲口比人聪明多了。” “你竟还敢嘲讽于我!” 戎装少女瞪大眼睛,俏脸都阴沉下来。 而同一时间,文珏元下意识远远避开,看向苏奕眼神尽是怜悯。 这家伙怕是不知道此刻得罪的,是何等尊贵的存在吧? 可出乎意料的是,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郭丙却在此刻站出来,挡在苏奕身前! 迎着众人惊诧的目光,郭丙战战兢兢道:“大家别生气,既然都是去鬼母岭,完全可以一起同行。若你们欺负姑爷,我……我宁死也不给你们带路!” 说到最后,这位苍老的采药人神色已变得坚定决然。 苏奕忍不住多看了身边这个枯瘦嶙峋的老人一眼。 早已蓄势以待,准备动手的灰袍中年等人都犹疑了,目光齐齐看向戎装少女。 戎装少女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半响才挥手道:“罢了,前往鬼母岭的事情要紧,一起同行也无妨。” “这老混账简直欠教训!” 文珏元气得暗自咬牙,心中涌起满腔的失望。 他本以为,苏奕就将大祸临头,谁曾想,却在最后时刻被郭丙给破坏了! “姑爷,您看这样的安排如何?” 郭丙小心翼翼问道。 苏奕道:“可以。” 之前郭丙挺身而出,让他感到意外的同时,心中也很感触。 一个没有修为的寻常老人,没有被这等阵势吓跑,反而不顾自身性命站出来,这可太难得了。 “这就好了。” 郭丙咧嘴笑起来,发自内心地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的是,若非他挺身而出,真正要被欺负的,绝不会是苏奕了。 当然,戎装少女他们注定也想不到,郭丙的仗义出手,实则是帮他们化解了一场灾祸。 “勇叔,分给他们一匹马。” 戎装少女吩咐道。 她的青骢马已经恢复正常,从地上站了起来,正亲昵地用鼻子噌她的胳膊,这让她心中也变好不少。 只是,目光偶尔看下苏奕时,依旧带着冷意。 显然对于刚才的事情,这个家世煊赫的少女兀自耿耿于怀。 “骑马就不必了,我们步行。” 苏奕淡然开口。 戎装少女顿时又恼了,道:“你这是在浪费时间知不知道?” 郭丙连忙解释道:“姑娘息怒,小老年迈,身子骨也经不起马背颠簸,我和姑爷步行便可,咱们就在城外鬼母岭山脚下的乱坟岗处汇合便可。” 戎装少女深呼吸一口气,不耐烦道:“随你们的便吧!” 说着,她已利索地翻身上马,修长结实的一双玉腿一夹,纵马朝远处狂奔而去。 其他扈从皆连忙跟上。 那被叫做“勇叔”的灰袍中年临走时,来到文珏元身前,冷冷道: “在场之中,别人不知道我家小姐的身份,难道你还不清楚?可你刚才的表现,却很有问题,我劝你最好老实点!” 文珏元脸色骤变,额头都冒出一层冷汗。 他刚要解释,灰袍中年已纵马而去。 “怎么会这样……” 文珏元失魂落魄。 不远处,苏奕一阵摇头。 之前文珏元在向戎装少女解释今日的事情时,话语间就夹带了一些挑拨的味道,自以为可以坐山观虎斗。 可没有人是白痴,文珏元是知道戎装少女身份的,正常情况下,必会把话挑明,帮戎装少女他们来恫吓自己。 可他却没这般做,而是选择了隔岸观火。 这就反常了。 那灰袍中年明显也看穿了文珏元的心思,才会在临走前警告他。 还没抱紧对方大腿,就想煽风点火,借势欺人,而自己则置身事外,这不叫聪明,而是蠢! 苏奕都懒得再理会文珏元,和郭丙一起朝城门外行去。 文珏元望着苏奕那远去的背影,神色一阵青一阵白,双手都狠狠攥紧。 “苏奕,等我父亲回来,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文珏元认为,今日的事情,坏就坏在了苏奕身上。 —— ps:感谢过客往常、爱喝安慕希等等童鞋的打赏月票~ 今天没了,明天加更。 第六十二章 神像背坐叹众生不肯回头 半个时辰后。 苏奕和郭丙一起抵达鬼母岭山脚下的乱坟岗前。 就见荒草丛生、坟冢处处,几只乌鸦立在远处光秃秃的大树上,时不时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声。 虽是清晨,这景象依旧令人瘆得慌。 戎装少女一行人早已等候在那。 当看到姗姗来迟的苏奕和郭丙,戎装少女不悦冷哼一声:“你们可总算来了!” 说话时,她翻身下马,吩咐道:“留下两人看着马匹,勇叔和其他人一起跟我进山。” “是。” 那些扈从当即行动起来。 “郭丙,你来带路。” 戎装少女命令道。 郭丙连忙上前,苏奕见此也跟了上去,道,“我和你一起。” 他曾答应,会带郭丙安全返回,自然不会让郭丙一个人走在最前边。 “没看出来,你这种油盐不进的人还算有点良心。” 戎装少女讽刺了一句。 苏奕直接无视了,他还不屑去和一个明显自幼养尊处优的刁蛮少女置气。 “勇叔,你也去前边,别让郭丙出什么危险。” 想了想,戎装少女又叮嘱了一句。 被叫做勇叔的灰袍中年当即上前,和苏奕一左一右,守在郭丙两侧。 郭丙受宠若惊,连连感谢。 苏奕心中则暗自摇头,这既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监视,没什么值得称道的。 接下来,一行人展开行动,朝乱坟岗深处行去。 一路上,就见许多坟冢都已荒废许久,野草丛中还能看到一些枯骨、纸钱、残碎的香烛之物。 越往深处,草丛越深,雾气越大,除了偶尔有乌鸦叫声响起,显得无比荒凉寂静。 郭丙手握一把猎刀,劈开遮挡路径的荆棘野草,熟门熟路地在前边带路。 “姑爷,您这次来鬼母岭是要做什么?” 路上,郭丙忽地问道。 走在后边的戎装少女顿时竖起了耳朵。 “你先跟我说说,这鬼母岭上有什么诡异反常的地方。” 苏奕随口道。 郭丙想了想,道:“自古以来,鬼母岭上便有鬼物出没,若说诡异反常的地方,倒也有几处。” “一个是位于鬼母岭半山腰一片白松林里的庙宇,很久以前就荒废坍圮,里边供着一个背对大门坐着的神像,可神像的头颅却很早以前就不见了。” “背对大门而坐?是不是有人故意挪了神像的位置?” 戎装少女忍不住道。 苏奕忽地说道:“为何背对世间?叹众生不肯回头,依我看,这神像当出自佛门。” 郭丙怔了怔,钦佩道:“姑爷肯定读过很多书,比我们这些寻常百姓强夺了。” 后方传来戎装少女一声冷哼,似是不屑。 苏奕置若罔闻,问道:“这庙宇除了神像有些反常之外,是否还有其他诡异的地方?” 郭丙道:“有,而且不少。据说每到夜间,那破败庙宇内便会传出阵阵的诵经声,可也有人说,那是鬼物窃窃私语的声音。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若在那庙宇中过夜,决不能熄灭篝火,否则,就会被藏于黑暗中的鬼物吃掉。以往时候,可发生过不少类似的事情。” “一般的鬼物,可伤不到我等。” 后方传来戎装少女带着骄傲自信的声音,她明显一直在听。 “鬼母岭其他地方呢?”苏奕问道。 郭丙不愧是广陵城最了解鬼母岭的采药人,接下来把鬼母岭的一些情况一一说了。 不过,最让苏奕留意的,有三个地方。 一个是位于鬼母岭朝西方向的一片“桃林”,那里的桃树常年笼罩瘴气中,无论人还是动物,误入其中,便找不到回头路。 一个是被称作“山鬼路”的地方,位于鬼母岭背面,那条路径蜿蜒在血色雾霭中,一旦踏上此路,就如进入阴间般,会遭受到鬼物的疯狂扑击。 一个是位于鬼母岭山巅的一座沦为废墟的建筑,据说很久以前是一座城隍庙,当夜晚降临,此地就会出现一簇簇碧绿磷火,活人只要靠近过去,必落一个尸骨全销的下场。 除了这三个地方,鬼母岭上也有其他危险之地。 可在苏奕看来,那“六阴绝尸”出没之地,定然就在这三个地方中的一个! 而只要找对地方,就不难发现阴煞灵脉、六阴草、极阳花这些灵物。 “郭丙,先带我们去那一片桃林!” 忽地,戎装少女开口了,她也听到了郭丙的那些话,做出决断。 郭丙浑身颤抖了一下,道:“姑娘,那可是大凶之地……” 戎装少女打断道:“不必多说,你带我们去便是,保证不会让你发生危险。” 郭丙叹了口气,又问苏奕,“姑爷,您看?” “先去那里看看也无妨。” 苏奕随口道。 他已经有些怀疑,戎装少女他们此行的目标极可能和自己一样。 不过,这等机缘之物本就无主,到时候真需要争夺,他也不会客气了。 而听到苏奕此话,戎装少女柳眉皱了皱。 旁边一名护卫压低声音道:“小姐不必担心,此人若是阻挠了咱们的行动,杀了便是。” 戎装少女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交谈时,他们已穿过乱坟岗,由郭丙带着,沿着一条崎岖小路朝鬼母岭上行进。 抵达此地后,原本清朗的天色都暗淡下来,阴云密布,灰暗一片。 阵阵山风吹来,山间树木和野草发出哗哗的声音,一股令人压抑的气息开始在空气中蔓延。 “此山阴煞蒸腾,凶气弥漫,的确是最容易滋生鬼物的凶地。” 苏奕若有所思。 他只观此山之势,就已看出一些端倪。 “各位当心了,我们已经进山,一路上极可能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危险。” 郭丙取出一枚护身符,挂在了脖子上,神色也变得凝重警惕之极。 “大家把兵刃取出来,莫要大意,若遇到什么危险,记住第一时间保护小姐。” 灰袍中年勇叔沉声下达命令。 “喏!” 那些护卫皆行动起来。 戎装少女也拔剑出鞘。 当看到苏奕依旧没事人似的,只拎着一把竹杖时,她不禁一怔,旋即冷哼了一声,巴不得赶紧出现一些鬼物,看看苏奕被吓破胆的怂包样子。 “郭老,把这块竹牌抓手中,可以防身。” 苏奕拿出一个七寸竹牌,递给郭丙。 郭丙一怔,心中虽疑惑这小玩意又能派什么用场,但还是连忙接过,道:“多谢姑爷!” 一侧的勇叔注意到这一幕,当看到那竹牌时,眸子不禁微凝。 虽然没看清楚竹牌上篆刻的图案,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这竹牌是由青玉灵竹所制! “手中的竹杖由青玉灵竹所制不说,还随随便便把一块灵竹所制的竹牌给一个采药人,这姓苏的小子怕是不简单了。” 勇叔眉头不易察觉皱了皱。 之前在城中的时候,文珏元只简单介绍说苏奕是他们文家的一个赘婿,无足轻重。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简单。 旋即,勇叔便不再多想。 以他的身份和修为,足以保证此行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接下来的路上,阴云越来越重,本是白天,可却像一下子坠入灰暗之中。 再加上山间到处弥漫的雾气,众人的视野都受到影响,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忽地,一阵风忽地吹来,刺骨般寒冷。 郭丙浑身一个激灵,脸色变了,“不好,有鬼物盯上了我们!快退,不能再往前走了!” 可就在此时,勇叔一声冷哼,探手拔出背后战刀,纵身前掠。 唰! 就见雾霭中一抹刺眼的赤色刀光一闪,紧跟着一道凄厉的尖叫便响起。 但仅仅瞬息,尖叫便戛然而止。 “一只没有灵智的低阶阴魂而已,大家不必惊慌,郭丙你继续带路。” 一身灰袍的勇叔走回来,神色沉凝平静,身上兀自残留着肃杀之气。 郭丙长松了口气,心中踏实许多,拱手道:“有大人伴随,小老倒是不怎么害怕了。” “又一个聚气境大圆满角色,这等修为,在广陵城可几乎见不到,可如今却只充当着护卫般的角色,如此看来,这戎装少女的身份,怕是不会比那个来自云河郡章氏的章远星低了。” 苏奕若有所思。 聚气境大圆满,这搁在大周境内,也已堪称顶尖武者了,仅次于养炉境的武道宗师! 接下来,众人继续前行。 一路上倒是没有再遇到什么意外。 这也多亏了是郭丙带路,若不熟悉状况,肯定早遇到不少凶险了。 鬼母岭虽只是一座山岭,却极其之大,覆盖数十里范围,其上岩石崎岖、草木茂盛,荆棘丛生。 再加上阴云和雾霭笼罩,众人行走的速度也变得缓慢许多。 足足一个时辰后。 他们才堪堪抵达半山腰的位置。 “姑爷你看,那边的白松林深处,就是我说的那一座破庙了。” 来到这里,郭丙伸手指着远处说道。 众人目光望去,就见远处一片茂盛的白松林在雾霭中若隐若现,只是却无法看到其深处。 “若我们返回时,天色变晚,倒是可以在那破庙中歇息一晚上。” 郭丙说着,正要继续朝前行去,忽地,那远处白松林中亮起一道若隐若现的火光。 “嗯?” 几乎同一时间,位于队伍最前边的苏奕、勇叔齐齐捕捉到了这一幕。 ———— ps:第二更和加更一起在晚上6点发出~ 第六十三章 魑魅横行不见佛光 但仅仅一瞬,那一道火光就消失不见。 勇叔略一沉吟,扭头朝后方的戎装少女道:“小姐,之前那白松林深处,似有人出没。” “有人?” 戎装少女没有任何害怕,反倒露出好奇之色,“这么说,也有人和我们一般,早一步来到了这鬼母岭?” “应当如此。” 勇叔沉声道。 “这倒有意思了。” 戎装少女略一思忖,就做出决断,“既然路过,我们就去看看也无妨,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苏奕眉头微皱,但最终并未说什么。 当即,一行人改变方向,朝远处的白松林行去。 这里已经是鬼母岭的半山腰位置,一路尽是淹没膝盖的野草,根本找不到路径。 郭丙挥动猎刀,劈草开路,笑说道:“白天时候,那一座破庙倒是很安全,若是晚上,可就得小心了。” 很快,一行人进入白松林覆盖的区域中。 松木参天,枝桠遮空,阵阵白雾缭绕,行走其中,视野中所看到的尽是阴森灰暗的景象。 地上是厚厚的腐叶,散发出腥臭的气息。 忽地,走在最前边的郭丙脚下一个趔趄,若不是苏奕第一时间抓住他的臂膀,差点就会被绊倒。 而当郭丙看到绊到脚的东西时,脸色骤变。 那赫然是一颗埋藏在腐叶中的头骨,沾染着污渍和灰尘,空洞的眼眶望着天穹。 乍看之下,不免令人毛骨悚然。 “走吧。” 苏奕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至于勇叔他们,也都神色自若,镇定之极。 一块头骨而已,对他们这些历经无数血腥厮杀的武者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可继续前行没多久,苏奕脚下一顿。 远处一片白松树高高的枝桠上,悬挂着一个个干瘪的人形皮囊,密密麻麻,足有上百具。 那些皮囊男女老少皆有,只剩下一张人皮,每个皆披头散发,死状恐怖,在这阴森灰暗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渗人。 “这……” 勇叔瞳孔扩张,明显被这诡异阴森的一幕惊到。 戎装少女也不禁浑身一僵,惊道:“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附近护卫皆紧握兵刃,拱卫戎装少女附近,神色凝重无比。 郭丙已吓得浑身哆嗦,脸色煞白,颤声道:“小老……小老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要不……咱们还是离开吧?” “别怕,一些早已死掉的尸骸而已。” 苏奕随口安抚了一句。 勇叔忽地说道:“若我推测不错,这些尸骸活着的时候,是遭了鬼尸虫的啃噬。而在这世间,只有阴煞门才会豢养这种阴毒之物!” “阴煞门不是很早以前就覆灭了吗?” 戎装少女柳眉倒竖。 “小姐有所不知,当年,阴煞门山门虽被大周第一圣地‘潜龙剑宗’出手铲除,可这个邪道势力的徒子徒孙众多,有不少余孽在当年早早躲藏了起来,侥幸逃过了这一劫。” 勇叔沉声道,“最近这些年,大周境内有一些地方陆续出现了一些血腥邪恶的事情,疑似都和阴煞门有关。换而言之,在当今大周境内,这阴煞门已隐隐有死灰复燃之势。” 顿了顿,他皱眉道:“看此地这些悬挂树上的尸骸,皮囊虽历经风雨侵蚀,保存还算完整,明显是近几年才殒命于此。” 戎装少女脸色微变,道:“这么说,这鬼母岭上极可能有阴煞门的妖人作祟?” 勇叔温声道:“小姐不必惧怕,这等邪修就如过街老鼠,只敢躲藏于穷山恶水之间,成不了气候。” 戎装少女一咬牙,道:“勇叔,我怀疑位于这白松林深处的那一座破庙,极可能已经成为阴煞门妖人的据点。我想去看看,若真的是,咱们就把那里踏平了,也算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一番话,让苏奕不禁有些意外。 他倒是没看出,这性情刁蛮的戎装少女,竟还有这等胆魄和胸襟。 “好。” 勇叔点头答应。 郭丙虽极其抗拒这种冒险的举动,可眼见苏奕也没有反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穿过那枝桠悬挂着死人皮囊的树林没多久,隐约已经能看到在远处白雾弥漫中,屹立着一座建筑。 走近了就能看清楚,那建筑破败陈旧,附近生满了野草和藤蔓,看起来的确是一个庙宇。 “最近一段时间,的确有人经常出没于此地。” 勇叔一眼看到,破庙石阶前,茂盛的野草丛之间,被人清理出了一条可供行走的路径。 “大家小心一些。” 勇叔叮嘱了一声,当前朝破庙行去。 进入破庙大门,是一座荒废的庭院,神像坍塌倒地,野草蔓延。 庭院前方,是一座年久失修、濒临坍塌的大殿,朱漆剥落,窗门破损,看起来满目荒凉。 “谁?” 当苏奕一行人刚抵达,一道阴冷的声音从大殿内传出。 紧跟着,一道身影冲出。 这是一名身影干瘦如竹的老者,一身黑袍,眼瞳泛着淡淡的碧绿色,开阖之间,妖异慑人。 当看到苏奕和勇叔等人,老者脸色骤变,第一时间拔出腰间一柄骨笛,用力吹响。 “呜呜呜!” 尖锐嘶哑的笛音划破天地间的寂静,刺耳之极。 “找死!” 勇叔脸色一沉,锵的一声拔刀在手,纵身一跃,便横跨十丈之地。 唰! 他手中雪亮战刀一下子如燃烧似的,带着刺眼的赤色火光,斩杀而去,神勇盖世。 枯瘦老者转身就朝大殿内逃去,可却慢了半步。 就见赤色刀光劈下,将他背部撕裂开一道狭长的刀痕,鲜血爆洒,整个人差一点就被劈成两半。 噗通! 枯瘦老者摔倒在地,唇中发出嘶叫,“你们休想活着离开!” 话音还在回荡,他已气绝毙命。 勇叔走上前,将枯瘦老者遗落在地的骨笛捡起,略一打量,眉头不禁皱起。 “勇叔,这老家伙是阴煞门的妖人?” 戎装少女带着那些护卫匆匆走来,当看到地上的尸体,似有些失望,“看起来未免太弱了,都挡不住勇叔的一刀。” “这只是个小喽啰,搬血境炼肉层次的角色而已。” 勇叔皱眉道,“不过,他刚才吹响骨笛,明显是在求援,这附近区域中,恐怕还分布有阴煞门其他人。” “怕什么,有勇叔在,来几个杀几个。” 戎装少女满不在乎道。 旋即,她柳眉一蹙,看到苏奕已走进大殿内,正在打量位于大殿中央的一座神像,似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完全不在意。 她迈开修长的玉腿,怒气冲冲走过去,质问道:“喂,你难道不知道,是我们刚才救了你一命,你不说声感谢,还有闲心关心这些?” 苏奕一怔,道:“救我一命?” “难道不是?你若不是跟着我们,还敢来这里?哪怕敢来,也必会被阴煞门的妖人杀了,做成皮囊挂在树梢上!” 戎装少女瞪着美眸,冷冷讽刺。 苏奕神色毫无波澜,随口道:“记住,是你们跟着我和郭老一起行动的,而不是我们跟着你们。真有本事,你们从现在开始自己行动便是。” 说着,他自顾自朝大殿另一侧行去。 这少女身上有不少毛病。 比如脾气差、强词夺理、爱耍性子、颐指气使等等。 但谈不上多恶劣。 苏奕还不至于因为一些口角之争,就去较真了。 犯不着。 不远处,戎装少女盯着苏奕的身影,气得胸口一阵汹涌起伏,俏脸寒霜密布,晶莹贝齿咬得格格作响。 可偏偏地,苏奕的话让她无法反驳。 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勇叔,心中也有些不悦。 不管如何,苏奕和他们一起同行,无形中等于占了极大便宜。 毕竟,若非他们这些人在,凭他一人的话,这一路上怕已遭遇不知多少凶险了。 “这小子看起来挺聪明,却似乎直到现在也没看出小姐的身份是何等尊贵,否则,怕是不敢这般和小姐斗嘴了。” 勇叔暗自摇头,不再多想。 他也清楚,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眼高于顶,心气极高。 苏奕有这样的反应,也并不奇怪。 毕竟,不气盛,还能叫年轻人? 这大殿内明显经过打扫,相对干净一些,并无蛛网灰尘之物。 中央立着一个背对大门的神像,却没有头颅,身上的彩泥凋零碎裂,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 不过,在大殿两侧,倒是让苏奕发现了一些笔画。 虽然斑驳破损,颜色晦暗模糊,可依稀能辨认出,那壁画上绘制的是一幅幅众生在尘世浮沉受苦的画面。 有佛陀菩萨的身影立在茫茫众生之中,神色悲悯,似是在布道讲法。 “视众生皆苦,欲布道授业,普度众生?想法虽好,可惜这庙宇早已破败不知多少年,如今成了鬼物出没之地,魑魅魍魉横行,唯独不见佛门宝光再现,何其凄凉。” 苏奕感慨不已。 搁在大荒九州,佛门昌盛,坐拥一州之地,门徒广众,香火长存。 可在大周这世俗国度中,佛门僧众似乎过得很不好…… 与此同时,见到戎装少女兀自还在生气,俏脸闷闷不乐,一名护卫悄然靠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小姐,要不我等去收拾这小子一顿?或者干脆把他杀了,反正荒郊野岭的,没人会知道他怎么死的。” —— ps:加更稍等送上,有几处不满意的地方,需要精修一下,7点前搞定~ 第六十四章 雨夜杀机随风来 戎装少女今年十六岁,活到这么大,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是第一次遇到苏奕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角色。 她也清楚,从小到大,围绕在身边的那些人,畏惧的不是自己,而是畏惧自己背后宗族所拥有的权势。 只是,她却没想到,当真正遇到一个不怕自己,还敢屡次跟自己顶嘴的家伙时,这感觉却是如此糟心。 尤其是苏奕那不屑和自己争辩的姿态,让得她自尊心都有遭受打击的感觉。 不过,当听到护卫的提议时,戎装少女却一咬牙拒绝了。 她的骄傲和自尊,让她不愿在这件事上借他人之手帮忙! “接下来,无论那家伙发生再大的危险,也不要去救他,除非他自己跟我低头求救!” 深呼吸一口气,戎装少女叮嘱道。 她并未压低声音,似是不屑,也似是故意要说给苏奕听一般。 只可惜,苏奕只留给他一道背影,连头都没回,似根本就没当回事。 这气得戎装少女一阵牙痒痒,她连连深呼吸几口气,唯恐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冲上去把苏奕的脑袋一刀开瓢了。 “姑娘,您莫生气,我家姑爷可不是寻常人。” 郭丙似注意到气氛的异样,来到戎装少女身前,赔笑着解释了一句,试图缓和一下戎装少女和苏奕之间那剑拔弩张的关系。 “他很厉害吗?” 戎装少女冷哼。 郭丙似没听到戎装少女口吻中的不屑,满脸自豪道:“这是自然,前天晚上的龙门宴会上,我家姑爷技压群雄,独占鳌头,一句拿下了龙门大比第一名!这件事轰动了大沧江两岸,连落云城那边也都在议论我家姑爷的威名。” 戎装少女一怔,似是恍然般,目光盯着远处苏奕的背影,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一路上如此得瑟,原来是拿了个龙门大比的第一名,眼睛就长到脑门上了!” 这一下,郭丙总算听出了话中的讽刺味道,不禁有些不悦,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怎地这般不识好歹。 难道在她眼中,龙门大比第一名很寻常可见吗? 想到这,郭丙摇了摇头,也懒得和她再多说什么了。 可郭丙不知道的是,在戎装少女眼中,小小广陵城的龙门大比第一名而已,的确根本不算什么…… 轰隆! 一道闷雷自远处天边响起,震得这座破庙瓦片都一阵乱颤,灰尘扑簌簌从房梁上洒落。 戎装少女也惊了一下,抬眼望向大殿外。 “小姐,要下雨了。” 勇叔皱眉。 武者对天地间的气息变化最为敏锐,就在闷雷响起的同时,他已嗅到了空气中的一丝湿冷之意。 果然,伴随阵阵闷雷,猛地瓢泼似的大雨倾盆而下,天地宛如坠入黑暗夜色之中,破庙屋檐上尽是啪嗒啪嗒密集的雨落声。 远处那一片参天的白松林,都被浓郁阴沉的黑暗和雨幕笼罩,偶尔有闪电在云层闪现,照得那一株株在狂风骤雨中屹立的白松树像一群张牙舞爪的鬼怪似的。 阴冷、灰暗、森寒。 郭丙惊慌叫道:“快,点燃篝火,下雨天是鬼母岭最危险的时候,千万不能外出行走,否则必死无疑!” 他一张扭曲狰狞的阴阳脸上,泛起浓浓的惊惧之色。 勇叔心中一凛,不敢怠慢,吩咐道:“你们几个点燃篝火,你们几个去把尸体处理一下。然后守在大殿外,严防贼子趁着雨势潜入进来。” 那些护卫连忙开始行动起来。 很快,一堆篝火汹汹燃烧,驱散了大殿内的阴暗森寒气息。 戎装少女他们围在篝火旁,席地而坐。 一些护卫拿出随身携带的食物,呈给戎装少女,有酒、有肉、有点心,倒是颇为丰盛。 戎装少女拿了一些酒肉,递给郭丙,道:“吃吧。” 郭丙吞了吞口水,目光却看向大殿门口处,犹豫道:“姑爷,看着时辰都已是晌午了,要不您也过来吃一些食物?” 苏奕负手立在大殿屋檐下,目光看着远处雨幕,随口道:“不必管我。” 戎装少女哼了一声,道:“这些食物本就不是给你准备的!” 时间流逝。 戎装少女一行人皆已吃饱喝足,可外边依旧是大雨滂沱,雨水浑没有变弱的迹象。 苏奕早已返回大殿,独坐那背对大门的神像处,眼眸闭合,静心打坐。 神像背对众生。 而他苏奕背对神像,相映成趣。 啪啪啪! 雨打屋檐,水雾在黑暗中蒸腾。 外面狂风骤雨,殿内却篝火温暖。 勇叔将背负的战刀横陈膝前,面朝大殿门口,腰脊笔直,闭目养神。 其他护卫则在低声交谈。 郭丙蜷缩在篝火一侧,面露担忧之色,他看得出,按照这种雨势,今晚怕都很难停下来。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都极可能将在这破庙中过夜。 戎装少女则似有些不耐烦了,嘀咕道:“都过去了这么久,那些阴煞门的妖人为何还不来?” 话音刚落。 苏奕那闭着的眸倏尔睁开。 呜呜呜! 一阵急剧沸腾的阴气犹如旋风般撞开紧闭的大门,肆虐而开。 汹汹燃烧的篝火砰的一声被掀起,爆出无数火星,但仅仅瞬息就熄灭一空。 整座大殿瞬息坠入黑暗中。 “保护小姐!” “小心,这是成群的鬼尸虫!” ……大殿内彻底乱了,嘈杂的怒喝声夹杂在兵刃出鞘的声音中,在黑暗的殿宇内响起。 几乎同一时间,郭丙身体一轻,就被人拎着背后衣衫提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幕惊变,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刚要挣扎大叫,耳畔就响起了苏奕那平静淡然的声音: “郭老莫慌。” 郭丙呆了一下,顿时松了口气,不再挣扎。 大殿黑暗,近乎什么也看不到。 苏奕却如若闲庭信步,拎着郭丙快速挪移,重返那一座神像前。 他的视野同样受到影响,仅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景象。 可这并不妨碍他的行动。 反倒是在这样的氛围中,让他的感观变得无比灵敏。 大殿内在爆发战斗,有兵刃厮杀声响起,有急促的步伐变幻声,有细微低沉的呼吸声。 也有一阵阵极速破空的细碎响声。 整个大殿,乱糟糟的,却又凶险无比,令人心惊肉跳。 锵! 蓦地,苏奕手腕一抖,尘锋剑从青竹杖内出鞘,随着寒芒一闪,虚空中极速冲来的十多只鬼尸虫皆被刺中,躯壳一一爆碎成粉末飘洒。 郭丙惊出了一身冷汗。 对于这突来的危险,他之前根本就没有任何察觉! 阴风怒号,刮得殿宇大门砰砰作响,阴冷刺骨的寒流中,不知多少鬼尸虫借机冲了进来。 战斗在持续。 苏奕一直守在那,每当察觉到危险来临,尘锋剑就如长了眼睛般,精准无比的刺中每一只鬼尸虫,从无失手,显得轻松无比。 这带给了郭丙极大的安全感,心中也渐渐不再那般惊恐。 半刻钟后。 大殿远处那黑暗雨幕中,忽地响起一道刺耳的骨笛声。 这就如同一个讯号,原本肆虐的阴风倏尔消散,大殿中的鬼尸虫如受到召唤般,朝外掠去。 “别追,先点火!” 黑暗中响起勇叔那沉凝如铁的声音。 很快,篝火重新点燃,光明驱散黑暗。 当视野恢复过来,就见大殿内满地狼藉,勇叔和一众护卫围在戎装少女身前,神色间皆带着一抹惊悸凝重之色。 地上,则掉了许许多多的黑色虫尸。 苏奕看了看四周,对身边的郭丙说道:“暂时没事了。” 可此时,勇叔却脸色一变,猛地冲到大殿外。 当他返回时,脸色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小姐,胡九和张潼两人已遭了毒手。” 这两人正是最初驻守在大殿外的两名护卫。 可当勇叔去大殿外查探时,两人的横尸在地,血肉都被啃噬大半,下场凄惨之极。 戎装少女睁大眼睛,俏脸苍白。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遭遇这等惨烈事情,一时又是悲伤又是愤怒,茫然无措。 “小姐,于我辈武者而言,生死乃寻常之事,您莫要太难过。” 勇叔走上前,温声道,“你父亲之所以答应让我带着你前来此地,也是想让你能多经历一些事情,唯如此,才能真正的长大。” 戎装少女情绪有些低落,怅然道:“可我没想过,这次行动会死人的。” “这才仅仅只是刚开始。” 忽地,立在神像前的苏奕开口了,“若我推测不错,这一晚上注定不会平静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准备战斗,而不是伤心难过。” 戎装少女怒道:“我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刚才战斗的时候,也没见你这家伙有多大能耐,反倒躲得比谁都快!” 勇叔低声道:“小姐,他说的不错,接下来我们极可能要面临一场恶战了。” 他神色凝重,也察觉到了今日局势的凶险。 戎装少女脸色微变,“是否还会死人?” 勇叔沉默片刻,道:“我尽量避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戎装少女心中顿时一沉。 连她最信任的勇叔都这般说,那今晚的局势又该凶险到何等地步了? 便在此时,苏奕忽地挑了挑眉,目光看向大殿外。 就见—— 一道身影悠悠然从庙宇大门走进来。 行走大雨大风的黑暗中,却仿似闲庭信步。 ———— ps:感谢老兄弟过客无常盟主赏! 明天金鱼会加更庆贺一下~ 第六十五章 折扇驱山鬼霜天剑纵横 大雨滂沱,夜色如墨。 却有一人施施然走进这破庙之中! 这反常诡异的一幕,也是第一时间引起勇叔等人的警觉,皆持着兵刃,戒备起来。 走得近了,苏奕他们终于看清来人模样。 就见那人脚踩云纹长靴,头戴束发羽冠,双眉如墨,鼻似悬胆,手握一柄折扇。 他容貌极俊美,一身玉袍裁剪合体,仿似一个翩翩贵公子,浑身散发着华贵气息。 “这家伙可真漂亮。” 戎装少女一呆,下意识喃喃出声。 用漂亮形容一名男子,似有些不妥,可她实在找不出更贴切的词了。 “小姐当心,此人绝不简单了。” 勇叔如临大敌,神色空前凝重,一对眸似冷电利刃般,紧盯着走进庭院,朝这边一步步行来的翩翩公子。 “荒野破庙,鬼祟横行之地,这位公子最好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一名护卫大喝,言辞冷厉,有威胁,也有试探。 青年公子在大殿前三丈之地伫足,手中把玩着折扇,悠然开口:“不客气?呵呵,之前若非是我心软,你们怕是早已被鬼尸虫啃噬得只剩下一层臭皮囊了。” “什么?” 众人皆惊,心中翻腾起来。 “你是阴煞门的妖人?” 勇叔沉声道。 “错了,那些阴煞门的家伙,皆是被我收下的小喽啰而已。” 青年公子摇头道,“我此次之所以现身来见你们,也有类似的想法,只要你们皆拜我为主,忠心效命于我,便可以活下去。” 他立在雨幕中,身体四周就如有无形的力量,将雨水驱散震开,让得他衣袂不湿,非但毫无狼狈之色,反倒给人无比神秘的感觉。 “拜你为主?你是何方神圣,有什么资格说这等大话?” 戎装少女冷哼。 “等你们归顺于我,自会明白我的身份。” 青年公子微微一笑,抬眼看向戎装少女。 那一瞬,所有人都看到,这青年公子有着一对泛着猩红色泽的瞳,仿似一对血月在其中映现,妖异慑人。 嗡! 戎装少女心神一颤,双目失神,蓦地抽剑出鞘,作势欲砍。 勇叔眼疾手快,一把按在戎装少女肩膀上,舌绽春雷,“小姐,快保持灵台清明!” 字字如雷霆霹雳,响彻虚空,扫除妖氛,震得屋檐瓦片哗啦啦作响。 戎装少女双耳嗡的一声,猛地惊醒过来。 她再看向远处那漂亮妖异的的青年公子时,神色间已带上惊惧之色,俏脸都变得苍白三分。 刚才,她就如中邪魔怔了般,完全失去了意识! “哟,一个聚气境大圆满武者,你这副躯壳倒是锤炼得不错。” 青年公子带着欣赏似的打量了勇叔一番,给人的感觉,就如在挑拣店铺中的货物般,令人极不舒服。 “这么说,若我等不答应,阁下便打算用强了?” 深呼吸一口气,勇叔浑身气势一变,气血蒸腾似狼烟冲霄,连话语都似打雷般,透着撼动人心的可怕力量。 这就是聚气大圆满武者,气血如狼烟,罡气如雷! 寻常阴魂鬼物若见到,就如见到一轮太阳似的,会被他身上那滔天的气血力量活活给镇杀掉。 青年公子却浑不在意似的,道:“我这是给你们一个活着的机会,劝你们最好珍惜,一旦动手的话……” 他血色的瞳微眯,扫了苏奕等人一眼,这才说道,“我保证,没有一个能活着从此地离开。” 话语随意,却尽显睥睨和自信。 勇叔等人心中都是一沉,神色愈发凝重了三分。 “你们保护小姐。” 深呼吸一口气,勇叔踏步而出。 那一瞬,他就如一柄锋利的战刀出鞘,一身骨骼产生雷霆似的爆鸣,气血则如长江大河般奔涌咆哮。 锵! 勇叔抽刀出鞘,暴冲而出。 那一瞬,滂沱的雨幕都被震碎,无数水珠爆开,化作水雾翻滚退散。而勇叔的身影则如雷霆前冲,快若电光。 那威猛神勇的一幕,让戎装少女等人都被惊艳到。 唯独苏奕暗自摇了摇头。 就见青年公子屹立原地不动,手中折扇随意一敲。 铛! 惊天般的碰撞响彻,勇叔怒劈出的一刀,竟是被折扇轻易抵住,再无法寸进丝毫。 “你不行。” 青年公子摇了摇头,手中折扇一抬。 勇叔只觉一股沛然无匹的阴寒之力透过折扇涌入手中战刀,直似无尽寒流狠狠撞来,让得他虎口剧震,身影一个踉跄倒退出数步。 战刀都差点脱手而飞。 砰!砰!砰! 而随着他退后,每一步落下,地下石板就轰然龟裂炸开,烟尘弥漫。 可想而知,勇叔遭受这一击的力量何等恐怖。 戎装少女他们都愣住,心神颤栗,这青年公子怎会这般恐怖? 须知,勇叔可是他们这边最强的存在,搁在云河郡十九城中,也是仅次于宗师的顶尖高手! 可现在,轻描淡写之间,就被那青年公子一扇震退! “宗师境!?” 勇叔脸色难看,惊疑不已。 “宗师?” 青年公子露出思忖之色,道,“那等角色也仅仅勉强能和我一战罢了。前不久的时候,我刚收拾了一个老家伙,可惜最后被他逃掉了……” 声音带着一丝遗憾。 众人悚然,如坠冰窟。 连宗师也不是这青年公子的对手? 他是谁,为何会藏身在这鬼物出没的鬼母岭上? 唯独苏奕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似早已看破了对方的底细。 青年公子看了看天色,长叹一声,道:“时间不早了,最后给你们一个机会,臣服,或者死。” “勇叔,接着!” 蓦地,戎装少女取出一柄银色长剑,递给了勇叔。 此剑通体若银霜似的,雪白剔透,其上篆刻晦涩扭曲的符箓云纹,光泽灿然若雪,明亮若月。 “一把‘元道符兵’!” 苏奕眸子闪过讶然之色,认出此剑的不凡之处。 此剑当是由灵材锻造而成,称得上是真正的灵器。 但和一般的灵器不同,此剑之上,还被元境修士炼制了符箓云纹,就好比在一把剑上附着了符箓阵图的力量,拥有的妙用已和寻常灵器截然不同。 故而,可被称作是“元道符兵”。 这等兵刃搁在大荒九州,谈不上罕见,可搁在这灵气贫瘠的大周朝,绝对堪称是顶尖一流的神兵利器! 戎装少女能随身携带此等宝贝,愈发显得她来历不凡了。 一剑在手,勇叔气势也变得沉凝下来,散发出强大的自信,看向此剑的眼神都带着一丝狂热。 剑名霜天,乃是当年一位陆地神仙所曾的瑰宝! 几乎同时,青年公子妖异的血瞳泛起一丝忌惮之色,显然识得此剑厉害,没有再迟疑,第一时间动手。 唰! 他纵步上前,近乎如在虚空飞遁,手中折扇打开,其上绘制着十八山鬼图,乌光汹涌,煞气蒸腾。 随着他抬手打出,十八道黑烟从扇面滚滚冲出,化作十八厉鬼,煞气遮天蔽日。 那一瞬,天地如坠森罗地狱中,鬼哭狼嚎之音响彻天地。 勇叔持剑而上,手中霜天剑横空,掀起一片璀璨剔透的银色光辉,恰似水银泻地,月光倾倒。 嗤嗤! 随着剑气纵横,那十八道厉鬼但凡靠近,躯体就如烈火烹油似的,被斩出一道道伤口,腥臭之气弥漫,发出凄厉吃痛的大吼。 可在那青年公子的操纵之下,这十八道厉鬼却不曾退却,犹如凶神恶煞般,不顾一切地朝勇叔冲去。 瞬息间,勇叔就如被包围了起来似的,纵然剑气无匹耀眼,可一时半刻,也无法将那些鬼物杀死。 而趁此时机,青年公子纵身而上,他无比谨慎,避免被剑气沾到,甚至不敢去硬碰那些剑气。 瞅准机会,青年公子蓦地刺出手中折扇,砸在勇叔手中长剑上。 铛! 金戈交鸣,裂石穿金。 勇叔浑身一震,手中霜天剑剧烈震颤,差点被震飞。 他哪会看不出,青年公子是试图要震飞他手中的霜天剑? 他咬牙忍住那可怖的力量,紧握长剑不放,施展出全身的武道力量,奋力搏杀。 几个呼吸而已,便斩杀三头厉鬼,其他厉鬼也被剑气劈得浑身煞气散涣,遭受重创。 青年公子冷哼一声,蓦地身影一闪,朝远处立在大殿门口的戎装少女冲去。 “不好!” 勇叔察觉到不妙,立刻大喝,“快动用神影弩,阻止他靠近!” 戎装少女身边,一众护卫毫不犹豫拿出一张张造型独特的弩机,将一根根锋利的箭矢紧绷弓弦之上。 神影弩! 大周朝军伍所配的最顶级的战弩,配着玄铁箭射出,足可射杀一般聚气境强者的性命。 若是围攻之下,连武道宗师都得负伤。 当然,武道宗师可不会傻乎乎站着被围攻…… 神影弩虽杀伤力强大,但寿命却极短,连续用完三十道箭矢,就会彻底废掉。 可即便如此,一把神影弩的造价也抵得上一万两白银,若加上那些玄铁箭,其价格就更高了。 值得一提的是,神影弩的制造和使用,由大周朝外姓九王之一的“吞海王”严格把控,极少会流入民间。 而能够得到神影弩的势力,必然有着极其深厚的背景! 崩!崩!崩! 此时,随着一众护卫扣动扳机,密集如暴雨的箭矢爆射而出,带着撕裂耳膜的爆鸣尖啸声,全都射向冲来的青年公子。 —— ps:感谢“至味何为清欢”等等童鞋的打赏月票~~~ 今天晚上6点2连更,嗯,没错,苏奕今天要装逼~ 第六十六章 神人握大日光亮照人间 弩箭破空,刺穿雨幕夜色,撕裂虚空,带起慑人的寒芒。 密匝匝的弩箭一起朝一个人射去时,就如暴雨倾盆,避无可避! 青年公子没有闪避。 他衣袂一振,手中折扇猛地于虚空中连续挥动。 喀嚓!喀嚓!喀嚓! 那一道道足以凿穿墙壁的弩箭在半空中断裂,碎屑横飞。 转瞬而已,第一轮箭矢虽阻挡了青年公子靠近的速度,可却很快就被尽数击碎。 一如摧枯拉朽! 那不可思议的一幕,让戎装少女他们无不色变。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够如此轻易地击碎神影弩的密集攻势! 不过,那些护卫皆训练有素,心中虽吃惊,动作可不慢,再次以神影弩射出一轮狂暴凌厉的箭雨。 青年公子振衣踏步,其势如虹,轻而易举便击碎这些阻挡。 可他眉头却皱了皱。 因为遭受弩箭攒射,也影响到他前行的速度。 还不等他再靠近,第三轮箭雨就已铺天盖地而来。 “哼!” 青年公子蓦地冷哼,俊美的脸庞浮现一抹森然杀机,一对猩红若血月的瞳蒸腾起丝丝缕缕的妖异血光。 一缕嘶哑低沉的啸音从他唇中发出,扩散夜色雨幕中。 阴风怒卷,天地动荡。 伴随啸音,一群又一群鬼尸虫在夜色中呼啸而来,朝戎装少女他们冲去。 “不好!” 众人皆色变。 面对鬼尸虫这种拇指大小的黑色虫子,他们只有一种选择—— 舍弃神影弩,换近身兵刃厮杀。 可如此一来,就等于给了那青年公子可趁之机。 进退两难! “你们保护小姐,我来对付他!” 猛地,勇叔从远处暴冲而来。 他气血如燃,凶悍勇猛,手握银灿灿的霜天剑,杀意如沸,一身气息,贯冲雨夜。 青年公子眉头皱起。 之前被他御用的十八条厉鬼,如今只剩下了六条,损失惨重。 不过,当看清楚勇叔身上的伤势时,青年公子猩红的眼神露出不屑。 他哪会看不出,勇叔这是在以命搏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也罢,你要找死,我便送你上路,唯独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啊……” 青年公子轻声一叹。 唰! 他身影倏尔折返,折扇翻飞之间,一道道阴煞邪祟之气涌出,如一道道凌厉的锋刃。 他明显不再保留,动用杀招。 一时间,阴煞翻腾,若无数利刃织成的洪流,肆虐雨夜中。 勇叔持剑杀伐,悍勇无畏。 可唯独他自己清楚,自己的处境极凶险! 对手太可怕,拥有的力量比之宗师都不逞多让! 再加上附近还有四条厉鬼不顾一切地疯狂冲杀,若不是手中的霜天剑,他根本不可能支撑到现在。 更让勇叔忧心的是,戎装少女他们同样在遭受鬼尸虫的疯狂围攻,哪怕由他牵制住这青年公子,也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 “难道……这次要折在此地不成?” 勇叔心中涌起说不出的苦涩。 归根到底,还是他太自信了,自以为聚气境大圆满的道行,足可以横扫鬼母岭之上的魑魅魍魉。 哪曾想,才刚进入鬼母岭,便遇到一个实力恐怖无边的大敌! 轰隆! 天色阴沉若夜,狂风暴雨肆虐。 鬼母岭半山腰这破庙之地,俨然化作修罗场般,厮杀震天。 有一众护卫保护,戎装少女暂时无忧。 可她俏脸已煞白透明,眉宇间写满惊慌和恐惧。 长这么大,她锦衣玉食,纵享繁华。 即便身份再尊贵,毕竟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何曾经历过这般人间血腥事? 更何况,今日之凶险,诡异可怖,牵扯到鬼魅凶魂之物,远非寻常武者之间的厮杀可比! 戎装少女脑海空白,不知道怎么办。 这时候就是想逃走,都没有机会! “难道这次大家都要死在这里吗……” 戎装少女神色惨然,内心涌起说不出的悔意。 她此次执意前来鬼母岭,只是想采撷一味灵药,当做给父亲的祝寿礼物而已,哪能想到,会面临全军覆没的危机? 若早知如此…… 这时,戎装少女的眼角忽地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从旁边走过。 “你要做什么?” 戎装少女一呆,下意识问道。 “杀敌。” 苏奕随口道。 “你疯了!不要捣乱了行不行?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自以为是!就不能不添乱吗!?” 戎装少女厉声大叫,这一路上因为苏奕而积攒的怒火,以及此刻内心那惊慌无助的情绪,全都化作满腔的怒火宣泄而出。 旁边那些正在和鬼尸虫激烈厮杀的护卫也脸色难看无比。 有人直接大喝道:“小姐,莫要管他,我早看他不顺眼了,他想去送死就让他去!” 郭丙都急眼了,满脸焦灼道:“姑爷,快回来!快回来啊!” “此次前来鬼母岭,我要找的本就是这头猎物。” 苏奕淡然开口。 说完,在戎装少女他们愤怒、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迈步向远处行去。 没有人注意到,苏奕前行时,附近的鬼尸虫皆纷纷退避,不敢靠近,一路没有遭受任何阻挡! 而此时,勇叔处境已经凶险无比。 仅剩下的那四条厉鬼虽都已被他杀死,可他也为此付出代价,身上遭受阴煞之气侵蚀,肌肤泛起青黑之色。 尤其和那青年公子对抗时,被震得连连咳血,一身武道力量已濒临油尽灯枯之地。 青年公子攻势凌厉,其俊美妖异的脸庞杀机冷冽,一把折扇挥动时,煞气如刃,将空气都切割开,可怕之极。 他没有拼命,而是像猫戏老鼠一样,一双冰冷的血色瞳孔,带着戏谑和不屑。 若不是忌惮那一柄霜天剑,以他的力量,对付就这种角色,完全就是易如反掌。 勇叔惨然一叹。 他纵横云河郡数十年,却不曾想,竟极可能要栽在这鬼母岭上。 最可笑的是,直到现在,他竟都没能看出对方的来历和修为…… “罢了,就拼了这条老命,为小姐搏一线生机!” 蓦地,勇叔眸子变得坚定起来。 他躯体如若沸腾的火炉似的产生震天轰鸣,罡煞之气汹涌,威势竟一下子强大了一截。 可还不等他拼命,对面的青年公子蓦地冷笑,“技止此乎?” 轰! 他手中折扇猛地一抖,一片血色蒙蒙的煞气涌出,天地仿似一下子陷入寒冬,刺骨般的阴煞寒流扩散,将附近雨幕、烟尘和地面都冻结。 这是他青年公子所养的一口六绝阴煞,极寒极冷,瞬息可冰封千丈之河流,冻杀一切活物。 凡人若靠近,必会化作冰雕,生机流逝! 勇叔此时早已是强弩之末,猝不及防之下,纵然拼命挥剑,依旧被那血色阴冷煞气沾染躯体。 只觉浑身如坠万丈冰窟,整个人身影一滞,如若被冻结在冰层的鱼儿,再无法动弹丝毫。 远远一看,只见勇叔体外被血色煞气冻结,隐隐只能看到其体内有着微弱的气血力量涌动。 “勇叔!” 远处的戎装少女惊慌尖叫。 一众护卫见到勇叔遭难,也都如遭雷击,勇叔是他们中最强大的存在,若是就此陨落,他们谁还能是那青年公子的对手? “完了……” 勇叔还未真正死去,可却已强烈感受到自己了死亡的气息。 他心如死灰,就要放弃抵抗,可就在此时,却蓦地察觉到一道身影走来。 等等! 苏奕这小子怎会冲了过来? 勇叔对苏奕的印象谈不上好,认为这少年眼高于顶,极其自大。 他却没想到,此等时刻,这少年会豁出性命出手,虽然看起来像飞蛾扑火,可那等无惧生死的血勇之气,却无法不让勇叔动容。 这小子……倒也不坏! 只可惜,现在这局势,只有勇气是不行的…… 这时,苏奕已走来,看着不远处的青年公子,淡然出声: “我倒是没想到,小小六绝阴尸,却竟能开启灵智,借尸囊修炼,可惜,凶性犹在,还没有真正炼化自身阴毒煞气,也不过如此了。” 青年公子浑身微微一僵,霍然转身,猩红的眸看向苏奕,似很惊讶,“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苏奕摇头道:“我可没有和一个孽障解释这些的心思,给你一个机会,现在跪地求饶,我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你……让我跪地求饶?” 青年公子一脸怪异,似难以想象,这话是从一个小小少年口中说出。 苏奕摇头微微轻叹。 果然,如这等孽畜,也终究是个有眼无珠之辈。 他不再犹豫,袖袍一挥。 十八道青色光影乍现,于虚空中滴溜溜旋转,仔细看,那赫然是一块块竹牌,灿然若青玉,其上镌刻一幅幅符箓云纹。 每一道竹牌,皆喷薄出一缕刺目耀眼的剑影,在虚空中交错汇聚后,最终凝聚成一道青碧剑光。 青色剑光灿如青色大日,悬浮虚空,足有三尺长,其上浮动着若蚯蚓似的扭曲云纹,散发出高远缥缈如青冥般的气息。 甫一出现,照亮黑暗雨幕,十方之地,皆光明耀眼,一如一轮太阳自九幽黑暗中升起。 苏奕探手一抓,青色剑光落入右手中。 那一瞬,直似一尊神人手握大日。 其光之盛,照亮人间。 第六十七章 一剑劈山海纷扰从此逝 滂沱雨夜中,忽地出现一轮大日,这是怎样一种景象? 那一瞬,都已心生绝望的戎装少女等人皆只觉眼前刺痛,可浑身的寒冷却似一下子被驱散,感受到久违的暖意。 而后,他们就看到了手执青色剑光的苏奕,顿时皆惊得瞪大眼睛,如视神人临世! 嗤嗤嗤~~ 无声无息地,那些正在围攻戎装少女等人的鬼尸虫,皆像雪融于水,躯体化作阵阵黑烟消散一空。 “这……” 已即将撑不住的勇叔,只觉冻结全身的血色煞气快速溃散,让得他就如即将溺死之人被打捞上岸,内心又是惊喜又是疑惑。 而当看到苏奕的身影时,他也不禁被震撼到。 在他眼中,那个清逸少年像变了一个人,若傲世之剑临世,风采绝世,仪态如神! 与此同时—— 青年公子脸色彻底变了,察觉到危险。 尤其当面对苏奕手中那一道剑光,他浑身肌肤都有一种刺痛灼烧的感觉。 “没想到,这次倒是碰到个硬茬!” 青年公子大喝,眸子发狠,手中折扇狠狠挥击。 轰! 一股比之前庞大数倍的血色阴煞寒流狂涌而出,如决堤洪水般,铺天盖地向苏奕涌去。 “也不怕告诉你,这一剑,本就是为你准备!” 就见苏奕手指轻轻一叩青色剑光,一缕激昂清越的剑吟响彻茫茫天地。 他眼神淡然,衣袂飘舞,踏步上前,手中青色剑光于虚空中轻轻一挥。 刹那间,剑气如日横空,拉出一道霸绝无匹的剑意长虹,贯冲雨幕,撕裂夜空,隐然有分山断海之势。 我有一剑劈山海,纷扰如潮从此逝。 此为大快哉剑之“劈山海”! 没有什么能形容这一剑的威势。 当斩出时,仿佛能劈开十万大山、断开无尽碧海,一往无前,无坚不摧! 而在众人视野中,只有一道剑光凿开天地,贯冲十方。 这剑光所过,轻易破开血色阴煞洪流,撕裂长空,直接劈在了那青年公子身上。 这青年公子何等强大的存在,都不把武道宗师放在眼中。 可面对这一剑时,却似遇到了天生的克星,惊得亡魂大冒,都来不及闪避! 因为那剑光如大日遮天,无所不在,当斩在他身上时,就如切开纸糊的画布一般,轻易将其身影劈成两半。 “不——!” 青年公子唇中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嘶吼。 而后,他的躯体分作两半,伤口平滑如镜,轰然倒地。 这轻蔑宗师,压得聚气境大圆满存在都绝望的青年公子,竟然在这一剑之下,被劈为两半。 一剑之威,如神如仙! “这……这是搬血境能掌控的力量?” 那些护卫皆呆滞在那,尤其是其中一人,被震撼得失声叫出。 “没曾想,是我眼拙了,有眼不识高人啊……” 勇叔的力量此时已恢复了少许,也被这一幕震撼到,心绪翻腾,脸上神色异常复杂,有难以置信、有骇然、有惭愧…… “姑爷他……难道是传说中的仙人?” 郭丙已傻眼了,脑海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盘绕。 戎装少女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苏奕,心绪大起大落,从不曾有过这般复杂而失控的感觉。 这一天,她经历了诸般情绪。 为即将铲除阴煞门妖人而亢奋,为苏奕那不屑的态度而愤怒,为最早时死去的那领命护卫难过悲伤,为突然来临的杀机惊恐和绝望…… 直至现在,这满腔积攒涌动的情绪,皆被苏奕斩出这一剑狠狠劈碎,在胸腔之间炸开,紧跟着,狂喜、惘然、难以置信的情绪如山崩海啸而来。 让她脑袋都变得空白,只能傻傻立在那,看着那一袭青衫,宛如谪仙的少年,久久失神。 呼~ 同一时间,苏奕吐了口浊气。 那一道青色剑光,乃是由苏奕昨晚篆刻在青玉竹牌上的基础符箓凝聚而成,名唤“大日焚煞阵”。 此阵谈不上多厉害,可也不是武道四境的人物能够炼制。 正是受制于自身修为不够,在炼制这一套符箓时,苏奕费尽心血,利用了一股源自九狱剑的烙印气息,将其融入符箓之中,这才勉强炼制成功。 并且,以他现在的修为,在催动此阵时也消耗太大。 就像刚才那一剑,近乎把他全部的力量都耗尽,神魂都有些虚弱的迹象。 “哪怕仅仅有聚气境修为,或许就不会这般勉强了……” 苏奕自嘲摇头。 若搁在前世,何须什么大日焚煞阵,只需“劈山海”一剑,就能横扫世间皇境! 更遑论区区一个不成气候的六绝阴尸了。 苏奕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青玉灵笋片,生吞了几块后,感受着那沛然的力量开始在枯竭空荡的体内涌动,这才松了口气。 他目光看向不远处地面。 青年公子被劈开的躯体,涌出的血水浓稠乌黑,散发着呛鼻的恶臭。 仔细看,他那俊美妖异的皮囊已经脱落龟裂,而皮囊下则是一头腐朽如铁石的尸身! 换而言之,这六绝阴尸刚才所呈现的俊美模样,只不过是因为披着一层人皮而已。 “多谢仙师相救,此等大恩大德,程某永世不忘,以后仙师有所差遣,定在所不辞!” 这时候,勇叔已从震撼中反应过来,疾步走来,拱手便拜,神色间尽是敬畏和感激。 他这等人物,哪会不明白,如苏奕这般少年,根本就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武者可比? 再加上,此次苏奕一剑之间,力挽狂澜,救了他们所有人性命,故而此刻面对苏奕时,可谓是句句发自肺腑,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不夸张地说,就凭苏奕之前那一剑,都足以让武道宗师折服低头! 这等情况下,勇叔纵然是聚气境大圆满存在,也都把姿态摆的极低,尊称苏奕为“仙师”! 见此,那些护卫也都慌张赶来,肃然行礼。 “仙师救命之恩,我等没齿难忘!” 只是他们心中,却不免忐忑不安。 从在广陵城见到苏奕开始,直至进入这鬼母岭中,一路上他们可没少排斥和厌憎苏奕。 不少人都曾生出出手教训苏奕的心思。 而现在,面对能够一剑可斩青年公子的苏奕时,谁心里能不忐忑? 君不见,强大如勇叔,都已叹服低头,视苏奕为仙师? “姑爷……您……您真的是神仙吗?” 郭丙也凑过来,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眼神却狂热无比,一如凡人见到了传说中的仙人。 “我可不是什么神仙。” 苏奕说话时,他目光一扫勇叔等人,神色平淡道,“我此次前来鬼母峰的目的,便是为了诛杀此獠,寻觅一些灵物,至于救你们,无非是顺手为之,你们也无须这般客气。” 他并不是客气。 在决定前往鬼母峰时,他就料定,要找到六阴草和极阳花,极可能会遇到六绝阴尸。 正因如此,才会费尽心思用青玉竹牌炼制了一批基础符箓,为的便是一旦遇到六绝阴尸,拥有灭杀对方的底牌。 “原来仙师是为灭杀这孽障而来。” 勇叔这才恍然似的,神色愈发敬畏。 事实上,勇叔他们都不清楚。 刚才苏奕那一剑看似威力奇大,但那是专门克制鬼物的符箓力量。 若换做是武道宗师,反倒不会生出这般大的威能。 简而言之,那一剑就是专门为灭杀六绝阴尸准备的。 可即便清楚,勇叔他们也注定不敢有丝毫不敬了,毕竟,那一剑的力量和玄妙,已完全超出他们的认知。 “你既然这般厉害,为何刚才不第一时间出手?” 蓦地,戎装少女冲来,俏脸上尽是愤怒,“你若早些动手,胡九和张潼怎可能会被鬼尸虫杀死?勇叔怎可能差点遭难?我们又哪可能担惊受怕到现在?” 全场一寂。 面对这等强词夺理的质问,郭丙这老实人都受不了了,忍不住道: “姑娘,我家姑爷一路上被你们抵触和排斥,自始至终也没跟你们计较,如今救了你们一命,你不知感激也算了,竟然还这般质问,是不是太过分了?” 连勇叔也脸色大变,心中狠狠哆嗦了一下。 小姐啊小姐,现在的苏奕,可是一位恐怖无边的存在! 其掌控的力量,动辄便能把在场所有人灭了,你怎还能这般不敬? 他猛地上前,神色冷厉,喝斥道:“小姐,你该清醒清醒了!之前是我们怠慢了苏仙师,之前苏仙师就是不救咱们,都没什么可指责的,可苏仙师还是大仁大义救了咱们,这可是天大的恩情,我们怎能恩将仇报?” 他言辞毫不客气,劈头盖脸,把戎装少女骂的都呆滞在那。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最疼爱自己的勇叔,会对自己大发雷霆。 那严厉的模样,让她感到无比的陌生。 戎装少女自幼养尊处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再加上容貌出众,出身煊赫,无论走到哪里,都受尽追捧和赞誉。 根本就没想过,仅仅因为自己一句话,会让勇叔都斥责自己! “小姐,程大人说的不错,您可千万别被怒火冲昏头脑。” 那些护卫也纷纷开口相劝。 他们也被自家小姐那番大不敬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唯恐苏奕动怒,一剑之下,将他们全都葬在此地。 勇叔在帮苏奕说话。 连那些护卫也都如此。 这一刻,戎装少女只觉像被世界孤立了般,玉容变幻不定,眼神一点点变得惘然。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 许久,戎装少女似终于恢复了一些清醒和理智,面对苏奕时,黯然低下了那高傲的螓首。 —— ps:这一章为盟主过客无常兄弟庆贺! 诸君看得爽,记得投票票,金鱼先拜谢了~~ 第六十八章 三寸玉佩藏三尺洞天 “对……对不住,是我刚才太冒失了……”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戎装少女苦涩出声。 她还是头一次这般低头,这般跟人道歉,内心复杂之余,又不禁有些惘然。 难道这就是成长要付出的代价? 见此,勇叔长松了口气,眉宇间隐然有一丝欣慰。 他朝苏奕恭敬道:“仙师,我家小姐自幼被宗族宠溺,不曾经历世事风雨,做事难免有些冒失,还请您见谅!” 其他护卫也连忙行礼,祈求苏奕原谅。 苏奕扫了一眼戎装少女,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来到了那六绝阴尸前,仔细打量起来。 他自不会跟一个小丫头计较。 正如他之前所言,杀六绝阴尸本就是他此行目的,至于救下这些人,本就是顺手为之。 他还不屑于让对方感恩戴德了。 而看到这一幕,勇叔他们这才全都一阵轻松,意识到苏奕不会再计较小姐刚才的冒犯之举了。 滂沱大雨不知何时,已悄然停下,天穹厚厚的阴云散开,原本黑暗如夜般的天地,恢复了光亮。 隐隐可见,天边还有极淡的彩霞涌现。 正是傍晚暮色时。 破庙庭院内满地狼藉,却有野草自土壤中孕育滋生,生与死的景象,勾勒出一副荒凉而恣肆的画卷。 勇叔一行人和戎装少女一起返回大殿内养伤。 苏奕则立在庭院中,打量刚从地上捡起的一柄折扇。 折扇由灵材“墨斑灵铁”铸造,扇面则是由血阴蚕丝编织而成,其上绘制着一些粗陋的符箓云纹,勾勒出十八山鬼的图腾。 “这应该是阴煞门的人炼制,手法粗糙,不堪入目,白白糟蹋了这等灵材。” 苏奕有些遗憾。 折扇已经损毁严重,几近报废,否则将其灵材拆除,倒是能炼制一把不错的剑器。 他随手丢掉此物,目光重新打量那六绝阴尸。 最终,却一无所获。 他不禁皱眉,这孽障觉醒灵智,且收服有阴煞门的传人效命,怕是早已将六阴草和极阳花取走,甚至不排除那一截阴煞灵脉也落入其手。 可现在,其遗骸中竟没有一样宝贝。 “难道这孽障还有一个老巢,早已将宝物都藏于其中了?” 苏奕思忖时,拿出火折子轻轻一晃,火苗泻地,六绝阴尸的遗骸瞬息就燃烧起来。 浓浓黑烟腾空冲起。 直至遗骸彻底化作灰烬,苏奕正打算折身返回大殿,忽地眸子一亮。 就见灰烬堆积的地上,遗落着一枚玉佩,仅小儿巴掌大小,乌黑暗哑,若非仔细辨认,极难发现。 苏奕当即捡起,拿起略一打量,眉宇间不禁浮现一抹笑意。 这玉佩触感细腻,其上镌刻山水纹理,色泽如墨般沉凝,淡雅朴素。 最重要的是,这竟是一个储物宝贝! 据苏奕今世的记忆所知,在大周朝内,储物宝物极其罕见,就是一些武道宗师都没有。 倒不是说这等宝物价值有多大,而是太稀缺罢了。 苏奕可没想到,这头六绝阴尸竟还能拥有此等宝贝了。 略一打量,苏奕掌指发力,在墨色玉佩上轻轻一抹,附着在此宝上的一层微弱禁制顿时分崩离析,消散不见。 意识感应其中,就见其内空间极其狭窄,仅仅只有三尺见方,勉强可容下一个巨大的木箱。 此时,这储物空间内倒是摆放不少物品,诸如零零散散的玉瓶、灵药、灵石、书卷等等。 无疑,六绝阴尸是把所有的宝物,皆藏在了这玉佩中。 像苏奕此次前来鬼母岭要寻找的六阴草、极阳花就在其中。 不过,却没能找到那一截阴煞灵脉,也不知是早已被六绝阴尸炼化掉了,还是如今还藏在这鬼母岭上,没有被发现。 很快,苏奕就清理完战利品。 灵药九株,五株一品、两株二品,两株三品。 值得一提的是,六阴草和极阳花虽然都是三品灵药,可对养炉境宗师的修炼,也有着极大的裨益作用,价远比一般的三品灵药更珍贵。 当初武道宗师萧天阙前来鬼母岭,目的就是为了采撷六阴草,淬炼自身道行。 除了灵药,尚有一阶灵石五十五块、十余瓶各式各样的阴寒丹药,这些皆是鬼修淬炼自身力量的物品,对苏奕没什么利用价值,但却可以给倾绾修炼用。 最后则是一部书卷,由兽皮鞣制而成,年份已久,纸页都已泛黄陈旧。 其上所记载的,是一门名唤“九煞玄阴功”的修炼秘法。 名字看起来唬人,可当苏奕略一翻阅后,不禁失望摇头。 这无非就是一门“尸炼”之法,属于鬼修一道的一个分支。 修炼到最后,最多也仅仅只能修炼到“借尸凝体、蜕化如人”的地步,勉强能够和元道修士相提并论。 和他传授给倾绾的“十方修罗经”相比,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完全不值一晒。 “如今以我的修为,每日仅仅修炼,便要耗掉一株一品灵药,就是加上这次搜集到的灵药,最多也只够我修炼半个月时间……” “而若要将‘炼骨’修炼到大圆满地步,半个月时间恐怕还不够。” “接下来,还是得继续寻觅灵药……” 苏奕心中暗道,“不过,有了这墨玉佩,这次也算不虚此行了。” 他收起思绪,将玉佩悬挂在了腰畔。 有了储物宝贝,以后行走天下时,就不必再背个沉重的行囊了。 这一点才是最让苏奕满意的。 在修炼上,他自信能够比任何人都刻苦和勤奋。 但不修炼的时候,他就是一个懒散之极的人,能由别人做的,自己绝对懒得伸一根手指头。 暮色沉沉,夜色将临。 大殿内重新燃起了篝火。 当苏奕走进大殿时,勇叔他们连忙起身见礼。 “苏仙师,如今天色已晚,我等备了些薄酒,以此略表心中感激之情,还请您入座。” 勇叔笑着邀请。 就见篝火旁,早已准备了丰盛的酒水和食物,且让出了一个宽敞明亮的位置,明显是给苏奕留的。 “那我便不客气了。” 苏奕可没那般矫情,席地而坐,舒服地伸展了一下腰肢。 眼见众人还站着,他随口吩咐道:“你们都坐吧,无须拘谨,我向来不在意这些细节。” 勇叔他们这才笑着一一入座。 自始至终,戎装少女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低着螓首,俏脸苍白,沉默不语,似乎还没有从之前的沉重打击中走出来。 不过身上倒是没有了之前那骄傲蛮横的气焰。 苏奕可不在意她心中如何想的,自顾自吃喝起来。 眼见苏奕这般不拘小节,勇叔他们也渐渐放松下来,开始尝试着跟苏奕敬酒,进行寒暄。 苏奕倒没有拒绝,只是几乎不怎么说话。 即便如此,这等温和的态度已让勇叔他们宽慰安心不已。 他们可真怕被这位剑斩六绝阴尸的恐怖存在惦记上,若如此,那绝对是谁都无法承受的噩梦。 郭丙也很高兴。 今天的一幕幕,令他大开眼界,也愈发坚信凭苏奕的手段,足可以轻松治好他身上的阴毒。 交谈中,勇叔已没有再隐瞒,有意无意地把他们的身份一一介绍了一下,连此行目的也和盘托出。 苏奕这才知道,他们一行人来自云河郡四大顶尖势力之一的袁氏一族。 戎装少女名袁珞兮,乃袁氏族长袁武通膝下最小的女儿,被视作袁氏的掌上明珠,备受宠溺。 勇叔全名程勿勇,是袁氏一位外姓长老,此次充当了袁珞兮的护卫首领。 那些护卫皆是袁氏的精锐,有着搬血境炼筋、炼骨层次的武道力量,悍勇善战。 此次他们一行人前来鬼母岭,目的则是为了寻觅“六阴草”,袁珞兮想要以此灵药当做为父亲袁武通准备的生日礼物。 当听到这,苏奕不由挑眉,道:“你们是如何得知鬼母岭有六阴草的?” 当初他曾听灵瑶郡主紫堇说过,整个云河郡中,知道鬼母岭有六阴草的寥寥无几。 一直沉默的戎装少女袁珞兮开口了,道:“是前阵子的时候,萧爷爷去我家做客,与我父亲交谈时不经意提起的,我当时暗自记在了心中。” 她说话时,依旧低着螓首,语气低落。 “萧天阙?”苏奕问。 袁珞兮一怔,终于抬起螓首,美眸怔然道:“你……仙师也认得萧爷爷?” 连称呼都变了。 这无形中表明,她面对苏奕时的心态,也已悄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自然认识,前不久的时候,他曾带着其孙女一起前来鬼母岭,却被六绝阴尸击伤,若非遇到我,怕是早已没命了。” 苏奕随口道。 程勿勇和那些护卫等人皆是一惊。 他们可都清楚萧天阙的身份何等尊崇,前往袁家做客时,是需要族长亲自出面接待的贵客! 袁珞兮则似想起什么,脱口而出道:“仙师该不会就是萧爷爷口中那位高人吧?” 她看向苏奕的目光都变了,带着惊异,似难以置信,又似恍然,还夹杂着些许的敬畏。 “若说救他性命之人,那便是我了。” 苏奕心不在焉道。 他已经明白过来,六阴草的消息就是从萧天阙那传出,所以才有了袁珞兮他们此次的行动。 —— ps:感谢“听见搁浅”兄弟的打赏月票~ 第二更在晚上6点前~ 第六十九章 以药换药养炉五境 夜色越来越深了。 破败的庙宇外,尽是浓墨般的黑暗,时不时会有野兽嘶吼的声音响起,偶尔也夹杂着一些渗人的怪异叫声,似鬼物不怀好意的私语。 大殿内火光明亮,篝火堆哔啵作响。 从苏奕口中得知了一些意外的答案后,袁珞兮情不自禁想起了当初萧天阙在家中做客时,和父亲袁武通的交谈。 “那位高人看似年少,实则有巧夺造化之手段,一如传说中的神仙人物,非我辈可揣度!” 当时,她的父亲袁武通还好奇询问这位高人是谁。 萧天阙却讳莫如深,笑着摇头,不愿再多提。 正因如此,袁珞兮才会对能够救治萧天阙的“高人”印象极深刻。 这次前来广陵城,她本也有打算碰碰运气,看能否遇到这位令萧天阙都敬仰不已的“高人”。 谁曾料,遇到是遇到了,却是在发生了诸多误会之后才明白过来。 一时间,袁珞兮内心又是一阵苦涩。 也是这一刻,她才终于深刻明白,什么叫真人不露相这句话。 她忽地起身,双手交错于身前,躬身低头道:“仙师,我……我之前错怪您了,我……我愿意道歉,无论怎样的补偿,我都会尽力去完整,只希望……希望您不要在意我之前那些冒犯之举。” 语气真诚,带着一丝丝的忐忑。 程勿勇等人皆吃惊。 他们都第一次见到自家小姐这般郑重庄肃的跟人道歉,这简直和以前的她判若两人! 察觉到程勿勇他们的惊讶,袁珞兮内心微微不自在,又羞愧又赧然,以前的自己,在他们眼中就是不会道歉的人吗? 苏奕抬眼看了看袁珞兮,道:“你曾说要铲除此地阴煞门的妖人,为世间除害,我一向论心不论事,凭此一点,我也不会跟你计较了,坐吧,不必再多礼。” “多谢仙师。” 袁珞兮怔了怔,似没想到,只因自己当时那番话,苏奕便不再跟自己计较了。 可仔细一想,她油然心生一丝钦佩。 这或许便是真正的高人胸襟吧? “小姐,您父亲若知道您今日之改变,定会倍感欣慰的。”程勿勇在一次感慨道。 世间道理,说再多都没用。 人,必须历经风雨磨炼,才能真正地改变。 其他护卫也纷纷点头。 袁珞兮不禁露出一丝笑容,终于不再那般郁郁寡欢了,脆声道:“勇叔,等我们找到六阴草,便启程回家。” 苏奕忽地道:“六阴草已被我所得。” 袁珞兮呆了一下,小心翼翼试探道:“仙师,我……我想问问您能否割爱,将六阴草卖给我?” 程勿勇等人心中一阵紧张,唯恐小姐此话让苏奕产生误解。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就见苏奕随口道:“我目前倒的确用不上六阴草,若你愿拿三十株一品灵药,这六阴草便是你的了。” 袁珞兮顿时露出惊喜之色,不假思索道:“我给您五十株一品灵药!” 程勿勇满头冷汗,连忙道:“小姐,莫要无礼,仙师这般高人,岂会在意灵药多少?” 袁珞兮也反应过来,讪讪道:“仙师,刚才我太高兴,所以……” 苏奕挥了挥手,“我明白。” 他心中一叹,这程勿勇也太会脑补了,他怎知道自己不在意灵药多少? 摇了摇头,苏奕从墨玉佩中取出六阴草,随手递了过去,“养炉境宗师以此灵药淬炼肾宫时,切记要徐徐图之,最好能用阳气炽盛之物为药引,否则,此药反倒会化作毒药,伤到自身的武道根基。” 养炉境锤炼的是五脏,分别是心宫、肝宫、脾宫、肺宫、肾宫,各对应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 养炉境也由此分作五重境界,将一个脏宫锤炼圆满,便称作养炉一重境。 世俗中也把此等存在,称作“宗师一重境”。 值得一提的是,五脏的锤炼,并没有规律可言,皆看各自修炼的功法。 而六阴草这种三品灵药,只在淬炼“肾宫”时能起到妙用。 袁珞兮双手接过,感激道:“多谢仙师!” 程勿勇和那些护卫则暗自一惊。 苏奕赠药时,随口还指点了一下该如何利用此药淬炼肾宫,这简直是等于在指点一位武道宗师修炼! 这一幕所代表的意义,想一想都让人心绪震撼。 而程勿勇更是敏锐注意到,苏奕是从腰畔的一块墨玉佩中取出的六阴草,眼皮都狠狠一跳。 储物法宝! 这可是许多武道宗师都无缘得到的稀罕宝贝! “这苏奕哪里是文家一个小小赘婿那般简单,其来历定非同小可了。” 程勿勇心中翻腾,对苏奕的认知越多,就越让他抑制不住地产生敬畏的情绪。 “勇叔,你身上是否有足够的宝物?” 袁珞兮的话,让程勿勇从纷乱思绪清醒。 他拿出随身行囊打开,略一翻看,不禁犹豫,道:“我这里只有十二株一品灵药和五株二品灵药,除此,尚有一阶灵石七十八块、二阶灵石三块。” 苏奕听罢,心中一阵感慨。 袁氏这等大宗族,果然非广陵城这些宗族可比。 一个护卫身上所携带的灵物,都比得上文家多年之积累了! 袁珞兮轻声道:“仙师,我们把您所需要的三十株一品灵药,换做五株二品灵药和十二株一品灵药如何?” 苏奕点了点头。 真论价值,一株二品灵药可远不是一品灵药可比。 袁珞兮暗松了口气,喜上眉梢,显然是为这次能得到六阴草而高兴。 程勿勇将那些灵药递过去,被苏奕随手收进了墨玉佩中。 这一幕,看得袁珞兮和那些护卫都不禁动容,也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苏奕随身携带着的,乃是储物宝贝! 而苏奕心中也很满意。 他的修为距离宗师地步还有一段距离,现在也着实用不上六阴草这等灵药,所以才会统统换做一品、二品的灵药。 “这样一来,身上所有的灵药加起来,足够我将炼骨层次锤炼到圆满地步了。” 苏奕暗道。 “仙师,我等打算明日天亮便启程返回,敢问您何时返回?” 程勿勇问道。 “我要去鬼母岭其他地方看一看。” 苏奕说着,已长身而起。 “姑爷,您这是要现在就行动?” 郭丙吃了一惊。 “不错,趁着夜色,或许能见到白日里见不到的东西。” 苏奕点了点头。 “不妥啊,这夜色下的鬼母岭无比危险,您……” 不等郭丙说完,苏奕便笑道,“那些鬼物应该害怕的是我才对,郭老你就和他们待在一起,若我天亮前返回,咱们便一起回城。” “若没有,你们可以自行离去。” 说着,他已握着竹杖,走出大殿,颀长淡然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袁珞兮和程勿勇他们面面相觑,不过心中却并不担心苏奕的安危。 连六绝阴尸都被仙师一剑诛杀,这鬼母岭上还有哪个鬼物是仙师的对手? …… 夜色如墨,山野雾霭缭绕。 苏奕走出破庙,就轻轻一拍腰间的养魂葫,“倾绾。” 哗啦~ 养魂葫喷薄出一缕缕白雾,雾霭缭绕中,一袭血色裙裳,清丽如画似的少女倾绾漂浮而出。 修炼“十方修罗经”到现在,倾绾明显发生了许多细微的变化。 首先是其娇俏的魂体凝实许多,肤色也不再那般惨白透明,反倒泛起如玉似的莹润洁净之感。 她那一对妩媚漂亮的丹凤眸也带上一抹灵性光泽,顾盼之间,不经意流露出惊人的魅惑。 配上她那略带婴儿肥的清丽小脸,有一种矛盾而独特的气质,清纯无邪中带着一丝丝的魅意。 红裳血衣、肌肤如雪、清丽又妩媚,纵然让人知道这样一个少女是鬼物,怕是也没有哪个男人能不动心了。 苏奕也不禁暗暗点头,还算满意。 倾绾的天赋和悟性颇为出众,眼见她有这般变化,不禁让人很期待她以后会蜕变到何等地步。 当然,对于前世见惯诸天绝世美色的苏玄钧而言,现在的倾绾,魅惑还差一些味道,还远无法引起他的兴致。 倾绾出来后,大大的美眸一扫四周,而后怯生生道:“仙师,这便是鬼母岭么,果然吓人的很呢。” 声音软糯悦耳。 “你是鬼,不是人。” 苏奕纠正了一句,这才说道,“用你的感知力量看一看,哪个地方的阴煞之气最重。” 在六绝阴尸的身上并未找到“阴煞灵脉”,苏奕打算亲自去找一找。 倾绾很乖顺,也很听话,连忙第一时间闭上眼睛,运转一身的修为。 哗啦~ 就见她红裳如火,于夜色中飘曳,露出一截纤秀晶莹的玉腿,身上有着一缕缕的晦涩阴魂力量蒸腾。 像一个绝色鬼仙,如画般妖魅。 仅仅片刻,倾绾就张开眼睛,扭头看向远处的黑暗中。 “感应到什么了?”苏奕问。 倾绾结结巴巴道:“仙师,以我的道行,只能隐隐约约感知到,在西北方向的远处,阴煞之气要远比其他地方更浓郁,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您要找的地方。” “西北方向,应该就是郭丙说的那一片‘桃林’之地所在的区域了。” 苏奕思忖时,已吩咐道,“你在前边带路。” 第七十章 葛长龄留碑苏玄钧留字 夜色中,苏奕和倾绾朝西北方向行去。 一路上,只闻虫鸣窸窣声、风吹草木声、野兽嘶吼声,除此之外,并没有遇到什么鬼物。 苏奕自然清楚其中缘由。 猛虎出行,群兽皆避。 对那些不入流的鬼物而言,倾绾身上的气息就如同猛虎般,足以令它们恐惧退避。 只不过,倾绾这胆小害羞的少女,怕是很难意识到这一点。 一路西北而行,足足半个时辰后。 一片彩色的雾霭在黑暗夜色中涌现,远远望去,像一条条彩色丝带飘落人间,莹莹发光,在夜色中显得醒目之极。 彩色雾霭覆盖之地,则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桃林。 远远地,倾绾顿足,惊疑道:“仙师,那阴煞之气就在那一片桃林深处,只是我也感受到,那桃林中有着一股极可怕的气息,似乎专门克制如我这般的阴魂。” 苏奕凝视片刻,眸子泛起异色,轻声道:“此地阴中抱阳,阳孕阴生,竟是一片天然的‘阴阳地’,怪不得会诞生出这般浓郁的桃花瘴。” 那彩色雾霭看起来美丽缤纷,却堪称世间剧毒之一,名叫桃花瘴。 活物一旦靠近,必会被瘴毒侵体,化作一地脓水。 旋即,苏奕笑起来,“若我所料不错,这桃林中,不止埋着一截阴煞灵脉,当还有一株扎根在阴煞灵脉上的纯阳火桃树!” 他明白了。 六绝阴尸纵然知道此地埋藏有阴煞灵脉,也断不敢靠近这片桃林。 原因很简单,那纯阳火桃树的气息,天生克制它这等阴邪之物! “拥有如此浓郁的桃花瘴,那一株火桃树的树龄最少也得有五百年岁月,其树心和果实,已可以列入四品,这在大周朝,绝对罕见之极!” 苏奕想到这,暗自庆幸自己这次没有提前离开,否则,怕是就会错过这一桩机缘了。 “把这竹牌握在手中。” 苏奕拿出两个竹牌,一个递给倾绾,一个握在自己手中。 这竹牌上篆刻着一种基础符箓,名唤“净衣符”,握在手中,可驱除邪祟沾染,可避赤毒、瘴毒、尸毒,是苏奕这次为鬼母岭行动准备的宝物之一。 倾绾拿在手中,敏锐察觉到,一丝丝清凉的气息如微风似的萦绕全身,说不出的舒服。 当即,两者一起朝桃林中行去。 哗啦~~ 散发着莹莹光彩的桃花瘴如潮水似的从两者身边退开,无法靠近分毫,显得很神奇。 倾绾不禁暗赞,仙师之手段,果然妙不可言。 原本剧毒无比的桃花瘴就这般被避开后,他们一路畅通无阻,足足行进了数里地后。 苏奕倏尔顿足。 远处夜色中,一株桃树散发出如火焰般的光辉,照亮了夜色,耀眼之极。 此桃树不大,仅仅一丈高,枝桠如伞盖,呈青碧之色,叶子也如碧玉似的,流淌着青色光晕。 其树干碗口粗细,老皮张开如龙鳞般。 那汹涌的火焰神辉,便是由这一株桃树弥散出来,远远望着,就给人以灼热之感,如视烈日。 “孤阴不长,孤阳不生,在这一片阴阳地,有阴煞灵脉才能孕育出这等纯阳火桃了……” 苏奕心中舒畅。 可以说,今日他在鬼母岭的收获加起来,都没有眼前这一株火桃树大! 更何况,此树之下还有一截阴煞灵脉,其价值同样不逊色了。 “仙师,那火桃树力量太可怕,我……我不敢再靠近了……” 倾绾立在远处,瑟瑟发抖,清丽的小脸写着忐忑。 桃木,本就有克制鬼物的妙用。 世俗百姓每逢辞旧迎新时,也会劈桃木为符,插在门楣之上,驱邪破灾,百鬼畏之。 而远处那一株可是纯阳火桃木,乃修士眼中的四品灵材,其蕴含的力量,岂是鬼物可抵挡? 若倾绾能够修炼到“鬼灵”地步,踏上元道之路的修行,就不会再畏惧这等灵材了。 “你留在此地便可。” 说着,苏奕迈步上前,他已看出,这一株纯阳火桃木当有八百岁树龄,远比他最初预估的更古老。 且在桃树枝叶间,悬挂着一颗颗鲜红如火的果实,晶莹若小太阳,在青碧树叶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只是,当苏奕靠近时,眸子忽地一凝。 就见这火桃树扎根的土壤一侧,立着一块石碑。 石碑上写着“葛长龄留碑于此,世人莫近之,近之者必诛!” 字迹如铁画银钩,一股肃杀之意透发而出。 葛长龄? 苏奕皱眉,依着他前十七年的记忆,隐约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了。 可这不妨碍他看出,这一株纯阳火桃树,分明是在很早时候就被这葛长龄发现,并视为己有,警告他人莫要靠近 “此等灵物,本就天生地养,你说你的就是你的?” 苏奕哂笑摇头,不以为然。 只是,当他要靠近时,那火桃树忽地一阵摇晃,枝桠之间,火焰光辉凝聚,勾勒出一个矮小如侏儒似的身影。 这侏儒形似孩童,却白眉白发,两眼青碧。 他刚一出现,就喝道:“少年,没看到那石碑之上的字迹吗,速速离去!否则,别怪老朽出手将你灭杀于此。” 声色俱厉。 苏奕瞥了侏儒一眼,挑眉道:“我还当是什么东西,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木中精怪。” 侏儒一呆,怒道:“年轻人好大的口气,竟还敢看不起我?” 苏奕蓦地踏步上前,眼神中泛起慑人的幽冷光泽,盯着那侏儒,淡淡道: “就是修成妖皇的角色,也不敢在本座面前放肆,你一个小精怪而已,算个什么东西?” 当碰触到苏奕的目光,侏儒只觉神魂悸动,涌起难言的恐惧,如视一位上苍主宰迫近,惊得他浑身一颤,噗通一声从树上坠落,瘫软在地。 “仙师恕罪,仙师恕罪!” 侏儒叩首求饶,战战兢兢,瑟瑟发抖,都有崩溃的迹象。 “一丝九狱剑的气息而已,就吓成这样,怪不得无尽岁月中,那世间精怪之辈,很难涌现出什么厉害角色。” 苏奕暗自摇头。 他负手于背,目光看向那火桃树,都:“起来吧,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些问题,便饶了你这次的冒犯之举。” “多谢仙师不杀之恩!” 侏儒连连叩首,这才敢站起身来。 苏奕指着那石碑上字迹问道:“这葛长龄是谁?” “回禀仙师,葛长龄乃大周外姓九王之一的‘吞海王’,一身修为在无漏境先天大宗师之列,早在三十年前他来到此地时,已是世间公认的十位先天武宗之一。” 侏儒恭声道。 武道四境,无漏境是最后一个境界,臻至此境者,如同踏入先天之地,浑身有脱胎换骨之变化。 故而被称作“先天武宗”。 抛开那些所谓的“陆地神仙”不谈,先天武宗已经堪称是大周境内最顶尖的存在。 说罢,侏儒偷偷看了苏奕一眼,却见苏奕神色淡然,浑似根本不在意,那云淡风轻的样子,令他心中又是一阵颤栗。 这少年能轻易来到此地,之前的气势又那般可怕,如今连先天武宗都不在意,那他……又该是怎样一位恐怖存在? “这葛长龄当初没有砍伐此树,是否是打算每隔一段时间,便来采撷一次火桃,好作为冲击元道之路的筑基灵药?” 苏奕问道。 侏儒连忙道:“仙师慧眼如炬,当时吞海王曾言,火桃树天生地养,实属难得,若砍伐掉,未免暴殄天物,故而立下此石碑,以警告世人莫要靠近。” 顿了顿,他继续道:“火桃树十年一开花,十年一结果,每次最多会生出九颗火桃。算一算时间,今年之内,吞海王就会前来采撷果实。” 苏奕似笑非笑,道:“你这是在警告我,若是摘取此桃,就会得罪吞海王?” 侏儒吓得一哆嗦,连忙道:“不敢!仙师千万别误会!” 苏奕抚摸着下巴,打量着那火桃树上的果实,道:“现如今,此树上的果实成熟了几颗?” 侏儒老老实实回答道:“三颗,其他六颗还需要孕养一段时间,最快也要等到半年之后了。” 苏奕皱了皱眉,旋即轻叹道:“也罢,你去把这三颗火桃取来就是。” 来的确实不是时候,火桃若不真正成熟,其品阶充其量也就二品而已,没多少价值。 “呃……”侏儒犹豫了,低声道,“仙师,小的不敢得罪您,可也不敢得罪吞海王,您看……” 苏奕来到那石碑前,手腕一抖,尘锋剑出鞘,以剑锋为笔,挥剑疾书。 随着石屑飞落,一行字出现石碑上: “苏玄钧于大周历二月初四晚取走火桃三颗。” 字迹清峻飘逸,飙发电举。 写罢,苏奕收剑入鞘,看向侏儒道,“葛长龄若来,让他看一看这石碑上的字便可。” 侏儒似松了口气,感激躬身道:“多谢仙师体谅,小老这便为您取桃。” 唰! 他身影凭空消失,出现在火桃树上。 没多久,侏儒就取来三颗萦绕着一缕缕灵性光泽的火桃,皆拳头大小,鲜红剔透,散发着诱人的果香,令人心旷神怡。 苏奕拿出一个玉盒,将这三颗火桃封存其中收了起来。 而后,他指了指火桃树之下的地面,道:“我此次前来,还要取走一截阴煞灵脉,要不你也代劳帮我取来吧。” 一句话而已,却让侏儒如遭雷击,欲哭无泪。 这哪里是仙师,分明就是来洗劫的魔王! —— ps:以后更新时间调整一下,上午10点一更,晚上6点一更,若加更的话晚上6点2连更。 来,兄弟姐妹们投个月票,金鱼今晚就加一下~ 第七十一章 点化陶青山魂玉藏秘辛 (上一章苏奕留石碑的名字“苏玄钧”改成“苏奕”了。) —— 侏儒深呼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仙师,您也知道,阴煞灵脉若被取走,这火桃木便无法独活了……” 苏奕打断道:“我只要一截,伤不到这火桃木。” 眼见苏奕态度不容违逆,侏儒哪还敢犹豫,倏尔化作一道灵光钻进了地面之下。 没多久,侏儒从地面钻出来时,双手之间以捧着一尺长的黑色玉髓。 玉髓散发出刺骨无比的寒意,侏儒那眉毛、头发、胡须都结上一层白霜,冻得他直哆嗦。 “仙师,阴煞灵脉就在玉髓内。” 侏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僵硬笑容。 他不敢在这一截阴煞灵脉上手脚,担心被识破了会遭殃。 “不错。” 苏奕探手拿过那一尺玉髓,略一打量,不禁满意点头。 这可是灵脉,哪怕只一尺长,也远不是多少灵石可比拟的! 等修为臻至聚气境,再用此宝修炼时,将起到不可思议的妙用。 当然,这阴煞灵脉其实最适合倾绾这等阴魂来修炼。 等需要的时候,苏奕也不介意分给倾绾一些。 他拿出一个玉盒,把这一截阴煞灵脉收起,眼见侏儒那愁眉苦脸的肉疼模样,不由一阵好笑。 “放心,我苏某人还不屑于白占你一个小精怪的便宜。” 苏奕说着,用手中竹杖在地面沙土上书写起来。 没多久,一篇修炼妙诀呈现而出。 “你乃精怪,天生地养,要证道殊为不易,这篇‘化育灵诀’倒是可以帮你实现由精怪蜕化为‘妖修’的妙用,其价值可不是几颗火桃和一截阴煞灵脉就能媲美的,好自珍惜。” 苏奕说罢,摇头笑着离去。 精怪之流,皆可归入“妖”的行列。 草木之属、飞禽走兽之类,凡是开启灵智,便为精怪,也可称作妖怪、妖精等等。 只是,要成为妖修,却大不易。 尤其是一些血脉特殊、或天赋独特的妖类,想要踏上妖修之路,更是要经历无法想象的磨难。 那侏儒就是一个诞生于火桃树中的精怪,虽能够幻化人形,但远远还无法真正蜕化出人身,自然谈不上是妖修。 直至苏奕和倾绾的身影消失在桃林中。 侏儒这才如释重负般,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旋即,他目光看向地面,渐渐地心神都被吸引在那一行行飘逸恣肆的字迹之中。 也不知多久,当他猛地清醒时,眉宇间抑制不住地涌起震撼、狂喜、亢奋、恍惚的神色。 “仅凭此篇,足以让我彻底摆脱本体之束缚,蜕化入道!” 侏儒激动大叫,手舞足蹈,欢喜坏了。 也不怪他如此失态,苏奕所赠的“化育灵诀”,乃是妖道宝经“化育道典”中的一篇修炼口诀,记载着“蜕形”的玄妙,乃世间最一流的修炼之法。 侏儒虽不清楚此妙诀来历,但哪会品味不出其中的奥妙是何等惊人? 蓦地,他匍匐跪地,朝着苏奕之前离开的地方叩首,神色虔诚立誓: “我陶青山,此生不忘仙师点化之恩!” …… 桃林外。 倾绾小心翼翼地跟在苏奕身边,既不敢靠得太近,又不敢离得太远,乖巧极了。 苏奕取出十多瓶丹药递了过去,“倾绾,这些丹药你收着。” 这些丹药皆是从六绝阴尸身上得到,最适合阴魂修行。 “啊?” 倾绾有些手足无措,忐忑道,“仙师,无功不受禄,绾儿……” 她刚要斟酌措辞,试着推辞,就被苏奕没好气打断,“一些破丹药而已,跟我客气什么?拿着!” 倾绾吓得娇躯一颤,连忙接过来,一脸歉疚道:“绾儿没想惹仙师生气,以后……以后再也不敢了……” 苏奕看着她那紧张的样子,一阵轻叹。 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见到倾绾这可怜兮兮,胆怯拘束的样子,他就止不住地想训斥两句。 大概是……怒其不争? “仙师,您还在生绾儿的气么?” 倾绾小心翼翼问道。 她从旁边歪着脑袋看过来,略显婴儿肥的清丽小脸尽是担忧。 从苏奕的角度看过去,格外有一种娇俏呆憨的感觉。 他忍不住抬手掐了掐少女的脸蛋,叹道:“你个憨憨,以后怕是有我操不完的心了。” 说罢,他自己却先笑起来。 被掐脸颊,倾绾吓了一跳。 可见到苏奕笑了,她也不禁笑起来,漂亮的小脸上尽是开心。 眉眼弯弯,嫣然如画。 一人一鬼行走在这荒郊野岭的深沉夜幕之中,彼此都不觉孤独寂寞。 半刻钟后。 苏奕耳朵微微一动,听到极远处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虽然极其轻微,但在却逃不过他耳力的捕捉。 他顿时伫足,随口道:“你小心些,见机不妙就逃进养魂葫。” 倾绾一惊,连点头答应。 很快,一群身影从夜色中冲来。 他们共有七人,皆一身黑衣,手握兵刃,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阴冷中带着丝丝的煞气。 “倾绾!” 为首一个手握双刀,额头残留一道狰狞伤疤的中年低声惊呼。 他一眼就看到了漂浮在夜色中的红裳少女。 “她不是被吴若秋这叛徒偷走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吴若秋这厮又回来了?” 其他人骚动,都似很意外。 旋即,他们所有的目光都齐齐看向了苏奕,却发现并不是吴若秋,而是一个面孔陌生的清秀少年。 “你和吴若秋是什么关系,为何倾绾会跟在你身边?” 为首的伤疤中年冰冷开口,眼神隐隐带着警惕之色。 深更半夜,鬼物出没的荒郊野外之地,一个少年却带着倾绾出现在这里。 这一幕可太反常了。 “吴若秋原来是你们阴煞门的叛徒,怪不得他死掉之后,至今也没人来找我麻烦。” 苏奕若有所思,看破对方的身份后,便指着倾绾,道,“看得出来,你们都认得她,能否跟我说说她的来历?” 这番话,让伤疤中年他们皆皱眉,意识到两件事。 其一,吴若秋已死,并且极可能是被这清秀少年所杀。 其二,这清秀少年应该并不清楚倾绾的来历! “想知道?可以,先把你的养魂葫交出来。” 为首的伤疤中年冷冷道,“这是吴若秋盗走我师门的灵物,本就不是你这外人可以占有的!” 附近其他人皆握紧兵刃,蓄势以待。 苏奕抬手将养魂葫丢了过去,道:“说吧。” 接过养魂葫,伤疤中年呆了一下,似不敢相信会这般容易。 其他人也怔了一下。 旋即,他们看向苏奕的目光中,没了多少警惕之色,反倒多了些许凶芒。 其中一人低声提醒道:“钱师兄,时间紧迫,后边那些狠茬子恐怕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为首的伤疤中年眸子中冷芒一闪,道:“这样吧,你既然想知道倾绾的来历,就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带你去一个地方,等到了那里你想知道什么,我们统统告诉你。” 苏奕摸了摸鼻子,轻叹道:“倾绾,他们是不是认为,我太好说话了?” 还不等倾绾回答,伤疤中年脸色已冷哼道:“就知道这小子不老实,一起上,杀了他!” 附近其他人皆露出狞笑,一拥而上。 一刹那,刀枪剑戟齐出,划破寂静夜色。 可伴随一道清越剑吟,就见一抹寒芒在夜色中连续闪烁数次。 而后,锵的一声,寒芒收入剑鞘。 再看那朝苏奕冲来的一群身影,皆停滞了一瞬,整个人便如同倒下的木桩似的,一一跌倒在地。 每个人咽喉间,皆有一道嫣红的剑痕伤口,血流如注,浸透地面。 临死,他们脸上都保持着狞笑的神态。 前后不过眨眼间,胜负已分,生死已定! 苏奕立在原地,手握竹杖,似根本不曾动手。 可那仅剩下的伤疤中年,则已吓得傻眼,两股颤颤,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魂儿差点冒出来。 一剑如闪电,刹那而出,瞬息而收,便斩杀他身边六位同伴! 太恐怖! “现在,你有没有想和我说的?” 苏奕负手于背,随口问道。 噗通一声,伤疤中年跪地,叩首哀声求饶:“前辈饶命,之前是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前辈,还望前辈高抬贵手,饶过小的一条贱命!” “这不是我想听的,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回答的不好,就去和你那些同伴一起上路吧。” 苏奕微微皱眉道。 伤疤中年惶恐道:“前辈息怒,我说,我说!” 接下来,他竹筒倒豆似的,把自己所知道的和倾绾有关的事情一一说出,唯恐回答的不好,被苏奕一剑给了结掉。 按照他的说法,吴若秋和他的师尊翁云岐二人,在十年前的时候从阴煞门叛逃。 在叛逃时,吴若秋的师尊翁云岐带走了阴煞门的三样宝物。 分别是一个养育着一头鬼婴的养魂葫,一本记载着鬼尸虫豢养之法的密卷,以及一块来历最为神秘的魂玉。 倾绾,就是寄生于这块魂玉中的阴魂。 她的来历,连阴煞门那些老一辈邪修都不清楚,但全都认定,她的来历极不简单。 这从她所寄身的那块魂玉中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第七十二章 城门之外再遇故人 那块魂玉有多不简单? 伤疤中年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因为那块魂玉的缘故,阴煞门一众老辈人物皆视倾绾为珍宝般对待。 否则,以那些邪修的手段,见到如此纯净的一道阴魂,怕是早已将她活活给祭炼了。 得知这些,苏奕不禁看了倾绾一眼,道:“你可还记得那一块魂玉?” 倾绾摇头,低声说道:“在我觉醒时,就跟在了那吴若秋身边,其他的事情完全都是一片空白。” 她同样是第一次知道,自己以前是寄身在一块神秘魂玉中,而非是活人死后所化的阴魂。 这让她心头一阵惘然,自己以前……究竟是谁? “你们阴煞门是如何得到那块魂玉的?” 苏奕目光重新看向伤疤中年。 伤疤中年摇头。 他在阴煞门的地位并不高,接触不到这等机密事情。 想了想,苏奕又问询了一些和阴煞门有关的事情。 原来,自从一百多年前遭到灭门之灾后,阴煞门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余孽,在历经一百多年的蛰伏后,已在暗中恢复了一定的力量。 如今,阴煞门总舵中,共有门主一位、副门主两位、长老九位。 除此,阴煞门麾下开设六个分舵,分布在大周境内不同疆域中。 每个分舵设立舵主一位,护法四位,统领一方徒子徒孙。 疤痕中年等人,以及吴若秋、翁云岐,皆是阴煞门位于“衮州分舵”的门人。 得知这些,苏奕一下子明白过来。 大周疆域划分为“六州三十六郡”,而阴煞门麾下的六大分舵,必然分别开设在大周六州境内。 像云河郡所在的衮州,就分布着阴煞门一个分舵势力。 换而言之,阴煞门的势力,如今极可能已遍布大周境内! 当然,在苏奕看来,若仅仅靠伤疤中年这些不入流的角色,阴煞门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就像疤痕中年,虽是衮州分舵的门徒,可他竟连衮州分舵的舵主是谁都不知道……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疤痕中年唯一知道的就是,吴若秋的师尊翁云岐,原本是衮州分舵的四位护法之一,自从叛逃之后,便下落不明。 了解了这些,苏奕不禁陷入思忖。 十年前,翁云岐和吴若秋叛逃,带走了神秘的魂玉、养魂葫以及一篇豢养鬼尸虫的密卷。 而前不久时候,随着苏奕杀死吴若秋,除了那块神秘魂玉,其他东西皆已落入苏奕手中。 当然,也包括倾绾。 这就有问题了,吴若秋只是翁云岐的徒弟,为何这些宝物却都在吴若秋手中? 翁云岐去哪里了?是死是活? “早知道倾绾的身世另有蹊跷之处,当初就不该一剑杀了吴若秋……” 苏奕心中轻叹。 他可没想到,倾绾的来历会牵扯这么多隐情。 “不管如何,想要查探到倾绾的来历,以后怕是还得从阴煞门下手……” 苏奕没有再多想。 倾绾的身世究竟如何,他并不太在意。 可若以后这少女自己想要查明真相,他倒也不介意帮一把。 “前辈,我所知道的全都说了,您大发慈悲,饶恕小的一条贱命吧?” 眼见苏奕久久不语,疤痕中年惊慌叩首,害怕极了。 便在此时,远处黑暗中传来一阵急促破空声,没多久,程勿勇、袁珞兮等人的身影就出现在场中。 当看到苏奕,以及附近躺倒的那些尸体,程勿勇等人皆不免吃惊。 “你们在追他?”苏奕问道。 程勿勇点头,道:“回禀仙师,刚才的时候,这些家伙趁着夜色偷偷靠近那一座破庙,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被我发现后,他们仓惶而逃。却没曾想,这些家伙却竟撞到了仙师手中。” “完了……” 疤痕中年如丧考妣,心如死灰。 “他们是阴煞门的人,不过就只剩下这一个活口了,交给你们处理了。” 吩咐了一声,苏奕捡起养魂葫,带着倾绾一起径直离开。 程勿勇自然不会客气,命令那些护卫将这疤痕中年给捆绑了起来,打算带回广陵城好好审讯。 “小姐,您在看什么?” 程勿勇忽地察觉到,袁珞兮眼神有些不对劲。 袁珞兮轻声喃喃道:“勇叔,你刚才注意到了么,仙师身边漂浮着一个红衣少女,模样可真是漂亮……大大的眼睛、雪白的肌肤、容貌美丽得过分……” 程勿勇瞳孔眯了眯,道:“小姐,若我猜测不错,那应当是仙师降服的一个阴魂。” “鬼?”袁珞兮惊讶。 “对。” “可这样的鬼可一点不吓人,我还是头一次知道,世上还有这般惊艳绝美的鬼怪。” 袁珞一脸的羡慕,“若我也有这样一个鬼物当手下,肯定每天给她梳头发、换不同的裙裳、还给她戴上各式各样漂亮的首饰,那肯定特别有意思。” 程勿勇:“……” 这,这是怎样一种癖好? …… 破庙大殿内。 返回后,苏奕便独自坐在那盘算起来。 此次前来鬼母岭,收获不可谓不大,杀了六绝阴尸,获得一个储物墨玉佩、九株灵药、五十块灵石、十多瓶适合倾绾修炼的丹药…… 除此,又用六阴草从袁珞兮那换到灵药十七株,二品的便有五种。 而后在那一片桃林,得到四品灵药火桃四颗、一截一尺长阴煞灵脉。 这些宝物加起来,足够苏奕在短时间内,不必再为修行资源发愁了。 至于鬼母岭其他地方,苏奕已不打算前去查探。 他隐约已推断出,以六绝阴尸和那些阴煞门邪修的手段,怕是早已将鬼母岭上的宝贝搜刮一空了。 “也不知灵雪何时才能回来……” 苏奕心中喃喃。 他打算近期就离开广陵城,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心中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文灵雪。 天色破晓时。 苏奕和袁珞兮一行人一起出发,离开了鬼母岭。 乱葬岗外。 昨天曾有两名扈从留下,看护那些马匹,当看到袁珞兮、程勿勇他们安然无恙归来,两名扈从皆松了口气。 当即,一行人汇合,朝广陵城行去。 只是一路上,袁珞兮他们却是牵马而行,陪在苏奕、郭丙两人身边,没有一个不耐烦的。 这种变化,苏奕皆看在眼底,不置可否。 直至快要抵达广陵城城门时,苏奕忽地想起一件事,提醒道: “关于鬼母岭的事情,诸位最好莫要说出去,否则,苏某倒不担心什么,可你们怕是会受到一些连累了。” 遭受连累? 袁珞兮怔了一下,连忙道:“多谢仙师提醒,不过,若阴煞门敢找上门来,我们也绝不怕了。” 信心十足。 可很显然,这少女误会了。 再看程勿勇等人,神色间也都带着疑惑。 苏奕想了想,最终还是多解释了一句,道:“葛长龄若知道今日你们和我一起,福祸难料。” 葛长龄! 程勿勇脸色骤变,这可是大周“外姓九王”中稳居前三的吞海王! 三十年前,便跻身十大先天武宗之列! 其他护卫更是躯体一僵,神色呆滞。 此次前往鬼母岭,怎地和吞海王大人牵上关系了? 那可是宛如人间战神般的存在!是足以让大周武者仰望的传奇! 原本自信的袁珞兮,也睁大眼睛,娇美的俏脸一片惘然。 葛长龄? 听父亲说,这可是他们袁氏都得仰望的武道巨擘啊…… 半响,程勿勇才稳住心神,敬畏道:“仙师,莫非鬼母岭上的一些事情,和吞海王大人有一丝联系?” 苏奕敢直呼吞海王名讳,他可不敢。 苏奕随口道:“以他的身份,应该不会为难你们,若万一真遇到麻烦,让他来找我便可。” 一番话,让程勿勇内心愈发无法淡定,听意思,似乎吞海王极可能会找苏仙师麻烦? 最不可思议的是,苏仙师好像完全不在意来自吞海王的威胁! 这个小插曲,让袁珞兮一行人对待苏奕的心态,又悄然多出一些敬畏。 至于郭丙,反倒是最轻松的一个。 纵然他也很疑惑,但他可不清楚,吞海王葛长龄这个身份有何等恐怖。 这就叫无知者无畏。 “珞兮小姐,你可总算回来了!” 蓦地,远处城门前,响起一道爽朗的笑声,一个玉袍博带,玉树临风的青年,迈步朝这边走来。 在他身后,还亦步亦趋跟着一个黑帽老者。 赫然正是章远星和他身边的熊老。 看到此人,苏奕眼神微微有些异样。 前天在灵竹岛上,这来自云河郡章氏的公子哥曾扬言,若自己效命于他,就等于是好风凭借力,可以送自己上青云…… 当时,把傅山都逗乐了。 至于苏奕,自然也把这件事当做了个笑话,一笑置之,浑没放在心中。 可他却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又遇到对方。 “咦,苏公子?你怎么会和珞兮小姐他们走在一起了?” 几乎同时,章远星也看到苏奕了,不禁意外,“难道你是打算投奔袁家,为珞兮小姐效命?” 他脸上笑容变淡,眉头皱起,泛起一丝不悦。 观看了苏奕在龙门宴会上的表现后,他便对苏奕很欣赏,主动发出邀请,希冀苏奕帮他做事,并许诺不会亏待苏奕。 谁曾想这才仅仅两天时间,苏奕却出现在了袁珞兮身边! 这就太打脸了! —— ps:加更送上!感谢天地tools、清欢、莲心等童鞋的打赏月票~ 第七十三章 活在狗身上的岳老板 章远星口吻中的不满,让袁珞兮他们都能够清楚感受到,都不禁很意外。 这家伙胆子也太肥了,怎敢这般跟苏仙师说话? 旋即,他们就隐约明悟过来,章远星应该是还不清楚苏仙师的能耐,这就像他们最初时见到苏奕一样…… 袁珞兮的美眸都带上一丝异色,心中涌起说不出的羞赧和不自在。 当初面对苏仙师的自己,可比章远星这家伙嚣张太多了,现在想想,那时自己可真傻…… 程勿勇干咳一声,解释道:“章少误会了,我们只是和苏……苏公子同行而已。” 说话时,他忽地想起苏奕之前提醒,不得泄露鬼母岭上的事情,故而在对苏奕的称呼上,机智地都从“仙师”变成了“公子”。 “真的如此?” 章远星一怔,似有些不相信。 “章远星,我们和苏公子的事情,用得着你管?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会在这里?” 袁珞兮柳眉皱起,冷声质问。 章远星连忙笑道:“珞兮小姐,我听说你也来广陵城了,于是稍加打探,得知你昨天就已带人前往鬼母岭,于是便一直等候在此。” 袁珞兮神色冷淡,“你堂堂章氏一族的大少爷,等我干什么?没别的事赶紧让开!” 在云河郡城,袁氏和章氏一样,并列四大顶尖势力中。 无论身份上、还是修为上,袁珞兮一点也不比章远星差,甚至犹有过之。 她面对章远星时,自不会客气什么。 章远星脸色微微有些发僵,心中颇为纳闷,袁珞兮以前见自己时,没有这般不耐烦的啊! 这是怎么了? 他正要说什么,就见袁珞兮已扭头看向苏奕,那娇美的瓜子脸上带着一丝忐忑和期待,轻声道: “苏……苏公子,要不要一起去城中吃些东西?” 章远星瞳孔骤然收缩,心中疑云丛生,这是什么情况? 程勿勇也笑道:“是啊,这次在鬼母岭,也多亏公子和郭老帮忙,让我等得到了那一株灵药,如今既然到了城中,自当由我等安排酒席,以聊表心意。” 见此,章远星惊得嘴巴都差点张开。 他可最清楚,程勿勇乃是袁氏的外门长老,一位顶尖的聚气境大圆满存在。 论身份,不在他身边的熊伯之下。 可现在,连程勿勇也对苏奕如此客气,这让章远星如何不吃惊? “也好。” 苏奕点头答应。 现在天色破晓,已是清晨,他肚子也已感受到饥饿之意。 袁珞兮顿时露出明媚动人的笑容,喜道:“那太好了,我们赶紧去吧,我听说聚仙楼乃广陵城第一酒楼,咱们就去那里!” “郭老也一起去。” 程勿勇笑着对郭丙说道。 郭丙连忙抱拳道:“这是小老的福分!” 当即,一行人朝城门内行去。 自始至终,都没人再理会章远星。 “熊伯,你看出这是什么情况了吗?” 章远星眉头紧锁,心中颇不是滋味,就在刚才,他堂堂章氏一族的少爷,竟被无视了! “少爷昨天所打探的消息不也说了,袁珞兮找到郭丙这个采药人时,苏奕也在,并且和他们一起启程前往鬼母岭。” 头戴黑色圆帽的熊伯沉吟道,“现在看情况,是苏奕和那郭丙一起,帮袁珞兮找到了一株心仪的灵药,所以他们才会这般感激吧?” “对啊!看来是我想多了!” 章远星一拍手掌,似打开了心结,眉宇间的阴霾一扫而空,笑道:“熊伯,走,我们也去聚仙楼!” 他又变得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眼见这一幕,熊伯忍不住提醒道:“少爷,袁珞兮是袁氏族长最宠溺的小女儿,她外公更是名扬天下的‘靖远侯’古尘风,这位以性情暴躁闻名的侯爷曾亲口说过,袁珞兮十八岁前,谁敢打她主意,就打断谁的三条腿。” 章远星神色一滞,不自觉夹了夹双腿,道:“怕什么,我只是和她交朋友而已,若真有明媒正娶的机会,我等到她十八岁之后就是了。” 熊伯道:“可少爷你也清楚,袁珞兮从小备受宠溺,性情骄横刁蛮,要追求她……你可得提前有心理准备。” 章远星点了点头,兴致勃勃道:“我最欣赏的便是她身上那一股野性,像一匹小野马,让人忍不住想去征服……” 熊伯不再多劝。 他是过来人,知道少年人不碰一鼻子灰,是不会在追求女人上低头退缩的。 聚仙楼。 由于是清晨,冷冷清清的并没有多少客人。 可当得知云河郡城大小姐袁珞兮前来用餐的消息后,聚仙楼老板岳天河第一时间从小妾软香雪白的玉臂环抱中挣扎起身,并以最快的时间来到了聚仙楼。 让仆人拿出珍藏多年的陈酿,岳天河跟随在一名上菜女婢身后,走进了位于二楼的一座雅间内。 他满脸热忱洋溢的笑容,正准备躬身行礼自我介绍介绍一番,却愣了一下,惊诧道: “苏……苏奕?” 就见偌大的雅间中,只坐着苏奕、郭丙、袁珞兮、程勿勇四人。 而苏奕竟泰然自若地坐于上首! 这一幕,差点惊掉岳天河的下巴。 他当然知道苏奕,远比一般人清楚,这少年并不仅仅只是文家一个寻常赘婿,像城主傅山、禁卫统领聂北虎皆对他尊重有加。 前些天的龙门宴会上,苏奕夺得龙门大比第一的事情,也早已传遍广陵城,岳天河又岂能不知? 可他还是没想到,这大清早的,来自云河郡顶级大势力袁家的大小姐,要招待的贵客却居然是苏奕! 一时间,岳天河连之前早已准备好的措辞都差点忘掉。 “你是谁?” 袁珞兮问,她可不认得岳天河。 岳天河一个激灵,连忙躬身,满脸笑容道:“袁小姐,小的是这聚仙楼掌柜,听说您大驾光临,特意来送上一壶好酒,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说着,就将手中酒酿呈了上去。 袁珞兮哦了一声,道:“你也认得苏……苏公子?” 岳天河连忙道:“苏公子这等少年俊杰,小的怎能不知?他可是我们广陵城头一号的名人,岳某心中可敬仰的很……” 他滔滔不绝,热情洋溢地对苏奕一顿夸,以此来表现自己和苏奕关系不错。 眼见苏奕神色冷淡,程勿勇看出了一些端倪,干咳一声,打断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岳天河见好就收,连连点头,临走还不忘跟苏奕打招呼,“苏公子,有什么吩咐,您尽管招呼一声,小的就在楼下候着,随时听您的差遣。” “这家伙,还真是个滚刀肉。” 苏奕哂笑。 其他人也笑起来。 总之,用餐气氛不错。 而返回一层柜台前,岳天河依旧有些恍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苏奕什么时候攀上了云河郡城袁家的高枝? “掌柜的,袁家的袁珞兮姑娘在哪个雅间?” 一道清朗的声音忽地响起。 岳天河抬眼,当看清来人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噌地凑上前,笑容谄媚道:“原来是章少爷!” 来人正是章远星,闻言,不免惊讶道:“你认得我?” 岳天河笑容热情道:“昨天时候,小的曾前往城主府送酒,有幸远远地见到了章少爷,您当时那等旷世风采,令小的过目不忘,故而您一来,我一眼就认出您了。” 这马屁拍的章远星心中一阵舒服,嘴上则道:“别废话,快带我去见珞兮小姐。” 岳天河连忙上前带路,屁颠屁颠的。 章远星和熊伯一起跟随其后。 抵达雅间前,章远星整了整衣衫,心中默默想了想来之前准备好的措辞。 而后,他推开房门,面对袁珞兮他们错愕的目光,歉然拱手,笑道: “珞兮,刚才是我误会了苏公子,故而特意来跟他道歉的,珞兮你可不能撵我。” 这就是他准备好的措辞,以苏奕为切入点,从而巧妙地避开被袁珞兮排斥和拒绝参加这一场酒席的可能。 果然,袁珞兮神色缓和了下来。 这让章远星心中为自己的手段得意之余,又泛起一丝说不出的烦躁。 怎么一提苏奕,就在珞兮面前这么好使? “你说你要跟我道歉?” 苏奕神色古怪。 章远星主动上前,帮自己和熊伯找了个位置落座后,这才笑呵呵道:“之前是我误会了,还以为苏公子已投奔袁家,却没想到,苏公子这次帮了珞兮一个大忙……” 他解释了一番,端起酒水,道:“我先自罚三杯!” 连饮之后,章远星目光忽地瞥见雅间外的岳天河,不禁皱眉道:“你这家伙怎地一点眼色也没有,快把门关上,离开这里!” 岳天河浑身一哆嗦,连忙笑着关门,转身而去。 只是他心中,已是掀起惊涛骇浪,直至返回一层柜台前,都有些失魂落魄。 被袁家小姐奉为座上宾,又有章家少爷亲自登门道歉,这苏奕什么时候变成如此受欢迎的香饽饽了? 岳天河想不明白。 “老子辛苦经营数十年,才混了一个聚仙楼的掌柜,这小子才多大年龄,却把关系都铺到云河郡城两大顶尖势力中了……真他妈……没天理了!” 只觉和苏奕一比,岳天河只觉自己这些年简直活在狗身上了。 第七十四章 纷至沓来各怀心事 半响,岳天河才稍稍冷静下来。 思忖片刻,他挥手招来几个小厮,吩咐道:“你们一个去城主府、一个去李家、一个去黄家,就说袁家小姐袁珞兮、章家少爷章远星,如今都在咱们聚仙楼做客,其他的不必多说。” “我只一个要求,要快!” 那些小厮连忙领命而去。 “这样一来,傅山、李天寒、黄云冲三人都得承我一个人情,而我借着袁家、章家的名气,也可以让聚仙楼这招牌更响亮一些,可谓是一举双得……” 岳天河越想越舒坦。 他很清楚,无论傅山,还是李天寒、黄云冲,绝对很乐意抓住这样的机会,去和袁氏、章氏的子弟搭上关系。 哪怕就是搭不上关系,起码混个脸熟也可以。 不过,他唯独没有派人去告诉文家族长文长镜。 原因很简单,据他所知,文家最不待见的就是苏奕这个赘婿。 若派人前往,不免会引起一些误会。 …… 二层雅间内。 章远星道歉之后,也不管苏奕是否接受,就把心思全放在了袁珞兮身上。 袁珞兮心中虽不耐烦,可当着苏奕的面,她担心发怒会破坏自己的形象,只能强忍着。 若换做寻常,她早掀桌子走人了。 程勿勇则一直在陪苏奕喝酒聊天,不过都是他在说,苏奕很少开口。 这一幕幕,被熊伯看在眼中,心中不免疑惑。 哪怕这苏奕在鬼母岭上帮了你们袁家的大忙,也不至于让你程勿勇这般热情的对待吧? 苏奕则偶尔会和郭丙碰杯饮酒,随口谈两句。 他看得出来,这位年迈的草药人虽吃得很高兴,可却很拘谨,连大气都不敢出。 对于苏奕的举动,郭丙看在眼中,暖在心中。 他只是一个地位卑贱的采药人,这次有幸能和这么多贵人一起用餐,都有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可毕竟他地位太低,又只是个寻常人,难免地会被冷落。 唯独苏奕还愿意和他聊天和饮酒,这让他有一种被尊重的感觉,浑身都暖烘烘的。 忽地,雅间外响起岳天河热情谦卑的声音: “各位贵客,广陵城城主傅山、禁卫军统领聂北虎前来拜访。” 苏奕看了袁珞兮、章远星一眼,心中明白,傅山怕是为他们而来。 “傅山怎么来了?” 章远星皱眉,他正聊得兴起,借机跟袁珞兮拉近关系,却被人打扰,颇有些不爽。 却见苏奕亲自起身,就要去迎接。 一直把心思放在苏奕身上的袁珞兮美眸一凝,立刻起身,抢先打开房门。 看着雅间外的傅山,这一身戎装的少女笑容甜美道:“傅城主,我本打算去拜访您,却不曾想,您却主动来了,快快有请。” 傅山一呆,都有受宠若惊之感,旋即抱拳笑道:“只要袁姑娘不怪傅某不请自来就足矣。” 他和聂北虎一起走进房间。 当看到坐在上首的苏奕时,两人明显都很意外,彼此对视,目光皆发生微妙的变化。 不过,两人毕竟见惯各种场面,很快就收敛内心疑惑,笑着见礼道:“苏公子原来也在。” 苏奕含笑点头。 只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今天的聚会竟是热闹之极。 继傅山和聂北虎抵达后,黄云冲带着其子黄乾峻也来了。 和傅山一样,当看到坐在上首的苏奕时,黄云冲父子两人都不禁暗吸一口凉气,心中震颤不已。 父子两人早清楚,苏奕背后站着灵瑶郡主,却万没想到,连袁氏的大小姐和章氏的少爷都奉其为上宾! 没多久,李氏族长李天寒也随之抵达。 当看清雅间中的情况,李天寒也不禁错愕,心中一阵翻腾,惊疑不定。 如此多大人物,却唯独让苏奕坐于上首,这,这是什么情况? 他纵然阅历丰富,见多识广,都不免一头雾水。 至此,除了文家文长镜之外,站在广陵城最顶尖的数位大人物已悉数到场。 每一位都是跺一跺脚,都足以让广陵城震三震的大人物! 可如今,却只能都陪坐在雅间最末的坐席上。 这就很有意思了。 苏奕位于上首、袁珞兮、章远星的坐席仅次之,再往下则是程勿勇、熊伯和郭丙。 当傅山他们抵达时,也只能坐在其他席位上。 而雅间的气氛也变得沉闷中有些微妙,虽然彼此交谈,可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袁珞兮、程勿勇在想着该如何不暴露苏奕事迹的情况下,多陪苏奕聊天喝酒,拉近关系。 章远星则把心思都放在袁珞兮身上。 傅山、聂北虎、黄云冲他们则下意识认为,苏奕既然坐在上首,必然是出自袁珞兮、章远星的敬重。 李天寒同样也如此,只不过他已经开始在思忖,是否要阻止儿子李天寒掺合苏奕夫妇的事情了…… 郭丙愈发拘谨,坐立不安。 就好像一只蝼蚁跑到了群龙的宴会上,在座每一个都是只能让他仰望的存在,内心之忐忑也就可想而知。 唯独苏奕最淡定。 他心如明镜,也把每个人的心思皆猜出了七七八八,不禁暗自哂笑。 这就是世俗中的武者,此生怕是逃不过权势、名利、爱欲的羁绊了。 须知,修行之道,本来就是逆命而行! 想要登临更高的道途,成为那永恒不朽、万劫不灭的无上存在,就注定要斩掉这些尘缘俗事的羁绊。 所谓权势、名利、财富、爱欲……皆如镜花水月。 唯独自己所掌握的力量,才是立身之根,永恒不变! 与此同时。 聚仙楼外,文珏元带着一众文家护卫匆匆而来。 “你们确定,苏奕那家伙就在这聚仙楼?” 文珏元强自按捺着内心的兴奋,沉声问道。 昨天傍晚,他父亲文长镜已从天元学宫返回,并带回了一些让文家上下皆振奋不已的好消息。 而昨晚,当文长镜召开宗族会议,得知苏奕夺得龙门大比第一名的事情后,直接就下达命令,要召唤苏奕前往宗族大殿一见。 可当时苏奕并不在杏黄医馆。 直至今日清晨,文珏元才得到属下传来的消息,说发现了苏奕的踪迹,于是第一时间就朝聚仙楼赶来。 “少爷,一刻钟前,小的恰好路过聚仙楼,看到苏奕那家伙和一群人一起,走进了这聚仙楼内,绝对错不了!” 一名扈从连忙道,信誓旦旦保证。 “好!” 文珏元不再犹豫,带人走进了聚仙楼。 “文少爷?” 掌柜岳天河惊讶,“您这是?” 文珏元冷冷道:“苏奕在哪个房间?” “自然是在二层甲字第一号雅间……” 岳天河刚说到这,就见文珏元已带人朝二楼冲去,不禁大惊,道,“哎,文少爷等等,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文珏元没有理会。 他一门心思要把苏奕带回文家,交由父亲文长镜他们一起处置! 直至抵达二层雅间外,文珏元隐隐听到了雅间内传来的一阵谈笑声,心中不禁冷笑,待会倒要看看你苏奕还能否笑得出来! 他深呼吸一口气,双手负背,朝身边的两名护卫使了个眼色。 砰! 两名护卫上前,猛地推开那雅间房门。 雅间内顿时一寂,所有目光都看向房门外。 “苏……” 文珏元清了清嗓子,正要厉声命令苏奕出来。 可当目光看清雅间内坐着的一众身影时,他嗓子眼像被堵住,眼睛猛地瞪大,整个人如遭雷击,衣袍之下的双腿都有些打颤,背脊冷汗直冒。 彻底傻眼了。 “文珏元,你这是要做什么?” 袁珞兮柳眉倒竖,美眸含怒。 “我……” 文珏元艰难地吞了吞口水,道,“我没想到,原来珞兮小姐也在啊。” 他目光一扫,当一一辨认出在座众人的身份,眼前都一阵发黑。 城主傅山、禁卫统领聂北虎、黄氏族长黄云冲、李氏族长李天寒、云河郡袁氏大小姐袁珞兮…… 虽不认得章远星和熊伯,可文珏元哪会不知道,能坐在这等宴席上的,哪可能是寻常角色? “这野蛮的家伙是谁?” 章远星脸色阴沉,眼神不善。 “他是文家族长之子文珏元。” 黄乾峻笑道,就和捅刀子一样,“我也没想到,这位文家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无礼。” “你……” 文珏元惊怒交加,可当察觉到黄云冲那冰冷淡漠的目光时,浑身一个激灵。 “你父亲文长镜都没有你这般放肆!” 城主傅山面无表情道。 再看聂北虎、李天寒等人,神色间也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悦。 文珏元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内心快要崩溃。 他哪能想到,这雅间中竟汇聚着这么多大佬? “滚出去!” 章远星喝斥。 三个字,尽显侮辱,可文珏元如蒙大赦,正打算带人离开。 却见袁珞兮冷冷道:“慢着,你还没说为何而来呢。” 文珏元浑身一僵,看了看满座大人物,又看了看和一众大人物坐在一起的苏奕,嘴唇颤抖,低头苦涩道: “回禀珞兮小姐,昨天时候,我父亲从天元学宫返回后,说要召见苏奕,可当时苏奕并不在。而在刚才的时候,我听说他来到了这聚仙楼,所以就来跟他说一声,想让他尽早回家……” 第七十五章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文珏元说完,内心不免惴惴。 雅间内气氛也格外寂静,众人自不相信,文珏元气势汹汹而来,仅仅是为了叫苏奕回家。 若真如此,派一个小厮前来通知便可,何须如此劳师动众? “你们族长要召见苏公子做什么?” 袁珞兮也察觉到蹊跷,禁不住问道。 “这……” 文珏元一时语塞。 苏奕神色平淡开口道:“行了,你先回去复命,就说我待会便回去。” 文珏元却将目光看向袁珞兮。 显然,他不在乎苏奕怎么说,在乎的是袁珞兮怎么说! 傅山、黄云冲他们都暗自摇头。 这文珏元的目光可着实浅薄不堪,他就没看出,苏奕能坐于席间上首之位,意味着什么? 袁珞兮略一思忖,语气清冷道:“在鬼母岭的行动中,苏公子和郭老帮了我大忙,这次宴会,也是我专门为苏公子和古老准备,你们文家若有意见,尽可以来找我。” 她挥了挥手:“去吧。” 文珏元这才如蒙大赦,带人匆匆而去。 有了这个小插曲,苏奕也没心思再吃下去,没多久便起身告辞。 袁珞兮、傅山、黄云冲等人连忙起身相送。 唯独章远星心中很不爽,要走便走就是了,还要所有人把你送到聚仙楼外不成? 可眼见众人都跟着走出雅间,章远星心中一叹,也跟着起身,不管如何,风度还是要讲的。 聚仙楼外。 “苏公子,我们今日便会启程离开,若您以后前往云河郡城,请务必给我一个招待您的机会。” 袁珞兮认真说道。 “不错,在云河郡城,我袁家也算有些势力,若苏公子有需要的时候,我们定义不容辞。” 程勿勇肃然抱拳道。 “随缘吧。” 苏奕挥了挥手,握着竹杖朝远处行去。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袁珞兮这才收回目光,道:“勇叔,我们也准备一下,然后就出发吧?” “好。”程勿勇点头答应。 章远星连忙道:“珞兮,我今日也正好要返回云河郡城,恰好咱们可以一起行动,路途上也好做个伴。” “不用了。” 没有苏奕在,袁珞兮顿时恢复了那骄横冷傲的大小姐气派,转身就走。 章远星刚要跟上前,就见袁珞兮猛地转身,一脚朝他裆部踹了过来,吓得他连忙闪身避开。 额头直冒冷汗。 这一脚若踹实了,非落个“裆鸡立断”的下场不可! “知不知道,刚才在酒宴上,我忍你很久了?你最好别再跟着我!” 袁珞兮冷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章远星脸色阴晴不定,又是羞愤又是恼怒。 不远处,傅山、聂北虎他们看到这一幕,脸色都变得古怪,也不敢发笑,唯恐让章远星恼羞成怒。 熊伯走上前,轻叹道:“少爷,您这下总算知道袁珞兮何等刁蛮了吧?依我看,您最好还是莫要再和她接触,这丫头动起手来,可没有个分寸。” “我就是很不明白,为何她态度变化这般快,刚才在酒宴上时,她可完全不是这样子的。” 章远星郁闷道。 “因为苏奕不在了,她也就不必再遮掩什么。” 熊伯何等老辣,早已看出了许多端倪,虽猜不透真相,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出判断。 “因为苏奕?” 章远星脸庞阴沉下来,他仔细回忆从城外见到袁珞兮到在聚仙楼吃饭的点点滴滴。 果然发现,每当面对苏奕时,袁珞兮神色就变得很不一样,敬重中隐隐带着一丝仰慕,连举止都变得淑静矜持起来。 反观袁珞兮对待自己时,却是不假辞色,充满了敷衍…… 想到这,章远星悄然攥紧了双手,内心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妒火和怒意。 他语气生硬,做出决断:“熊伯,今晚时候,约苏奕出来见一面,我要问一个明白!” 熊伯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他内心也有不少疑惑,想要从苏奕那得知真相。 比如,在鬼母岭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袁珞兮、程勿勇这等人物都对他苏奕敬重有加? …… 返回文家的路上。 苏奕心中抑制不住地涌起一丝期待。 灵雪这这丫头一走就是多半个月,这么久没见她,倒的确像是缺少了什么。 嗯,等见她后,看一看她修为如何了。 离开广陵城前,给她准备一些灵药和灵石,这样她短时间内就不会为修炼的事情发愁了。 还有,她一个月的零花钱才只几百两银子,也得给她留一些银票。 对了,还得给她准备一些防身的宝物,万一遇到危险,纵然我不在,也可以化险为夷。 这件事,还得拜托一下傅山,让他多多关注灵雪的动向…… 就这般想着,苏奕已走进文家,径直朝文长泰夫妇所居的宅邸中行去。 “姑爷,您回来了?” 看到苏奕出现,两名正在打扫庭院的婢女顿时一惊,连忙恭声打招呼。 如今文家上下,谁不清楚苏奕成为龙门大比第一的事情? 以至于现在文家那些婢女、小厮之辈,在对待苏奕的态度上,早已发生巨大的变化。 “灵雪在房间么?”苏奕问道。 还不等回答,正厅中就传出琴箐那泼辣的声音,“你个吃白饭的,还知道回来啊?” 话音还未落下,琴箐就风风火火地走出来。 多天不见,琴箐像变了个人,容光焕发,精神抖擞,连妆容都精致美艳了三分,举手投足之间,派头十足。 她上下打量了苏奕一番,冷哼道:“别以为拿了个龙门大比第一,就可以翘尾巴了,比着灵昭如今的地位和名声,你还差得远!” 苏奕笑了笑,浑不在意。 他这个丈母娘就如此,泼辣势利、嘴巴阴损,不过心肠谈不上坏。 在他入赘文家的这一年时间里,琴箐纵然怨气十足,极看不起他这个女婿,可也不曾真正故意刁难过他。 这也是苏奕懒得和她计较的原因。 “你跟我进来吧。” 见苏奕还是和以往那般,并没有顶撞自己,琴箐心中莫名松了口气,神色也变得缓和少许。 她昨天才回到家,得知了苏奕在龙门宴会上的惊人表现,当时还惊诧连连,内心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欢喜的是,苏奕原谅并非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担忧的是,苏奕拿了龙门大比第一后,是否就会不把她和文长泰放在眼中了。 现在看来,苏奕似乎并没有太多改变,依旧和以前那般,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讥讽和训斥。 走进正厅,文长泰正在饮茶,看见苏奕后,他笑着起身说道:“没想到,你如今也出息了,挺好。” 苏奕不禁笑起来。 自己这个便宜岳父最有意思,老实平庸,胸无大志,被文家许多人瞧不上。 可在苏奕看来,文长泰身上有个优点,那就是善良。 哪怕面对自己这个赘婿,他也从不曾冷言相向。 文灵雪内心那一抹干净的善良,似乎就继承自文长泰。 “苏奕,不管如何,你如今修为恢复了,我们当父母的,也替你高兴。” 落座后,琴箐斟酌了一下措辞,道,“以前时候,我和你岳父或许有对你不好的地方,以后我们会尽量的补偿你,可你最好清楚,以灵昭的性格,是不可能承认真正接纳你的,我只希望,你心中不要有怨气。” 苏奕敏锐察觉到,琴箐对待自己的态度已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随口道:“你多虑了,我从不在意文灵昭是否接纳我。” 琴箐轻叹道:“说起来,你和灵昭都是这桩婚事的受害者,我早就想过要解除这门婚事,可老太君却从来不让,我心中就是怨气再大,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苏奕淡然道:“我明白。” “还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 琴箐沉吟道,“这次在天元学宫,灵昭已说过,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解除这门婚事。你可别多想,她恨的可不是你,而是恨的这门婚事罢了。毕竟你对她而言,终究是个陌生人。” 出乎琴箐意料,苏奕非但没有生气,反倒笑起来,说道:“我很期待她能解决这桩婚事。” 这让琴箐心中反倒有些不舒服,你小子成了龙门大比第一,就以为翅膀硬了,迫不及待要和我家划清关系? 更何况,灵昭那般漂亮的女子,又是宗师传人,在天元学宫都被无数青年才俊追捧,就这般不受你待见? 稳了稳心神,琴箐道:“苏奕,该说的我都已说了,待会族长可能会亲自召见你,依我看,他怕是不会对你有什么好脸色了,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苏奕哪会在意这些,他直接道:“灵雪呢?” 琴箐一呆,都什么时候了,这小子竟还惦念着自己另一个女儿? 旁边的文长泰温声说道:“灵雪留在了青河剑府修行,按照灵昭的说法,以后是打算安排灵雪进天元学宫修行的,短时间内,灵雪可能不会再回广陵城了。” 苏奕登时沉默了,心中原本的期待落空,让他眉头也皱了起来。 琴箐道:“灵昭这么做,也是为她妹妹好,当年她便是身不由己,被迫成婚,哪会再让她妹妹灵雪重蹈覆辙?灵雪若留在广陵城,万一老太君再给灵雪也安排一桩婚事可怎么办?” 苏奕听罢,心中已明白,这件事完全是由文灵昭安排,而不是文灵雪自己想这么做。 —— ps:意想不到的加更送上,刺不刺激? 感谢“搁浅”童鞋的打赏月票,这几章是过度剧情,马上结束~ 第七十六章 既为赘婿生死不由己 “这样也好,我马上就要去云河郡城了,到时候也能常常去青河剑府看望灵雪……” 苏奕心情忽地轻松不少。 琴箐迟疑片刻,美艳的玉容忽地变得庄肃认真起来,道:“苏奕,我想问你一件事。” 苏奕道:“你说。” 琴箐道:“入赘我文家的这一年来,你心中……是否有怨恨过我们?” 苏奕摇头。 对现在的他而言,文家上下所有人,还没一个有资格值得自己怨恨的。 何谓怨恨? 意难平! 这往往意味着,他苏玄钧遇到了暂时解决不掉的敌人,才只能怨恨在心。 若是能轻易解决的小角色,分分钟便能将其挫骨扬灰,心中也不可能怨恨的情绪。 “真的没有?” 琴箐似不相信。 苏奕轻叹,无奈道:“真没有。” 所谓夏虫不可语冰,蟪蛄不知春秋,便是如此。 琴箐似轻松不少,道:“即便你心有怨愤,也不能祸害到我们家身上,毕竟,我们一家何尝不是这桩婚事的受害者?你真要怪,也得去怪……” 她刚要说“老太君”三字,顿时又闭嘴了。 这可是大不敬。 苏奕不禁笑起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不妨直言,最近我就会离开广陵城,以后怕是不会再回来了,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琴箐吃惊道:“你要走?去哪里?” 文长泰也忍不住将目光看过来,道:“你是文家赘婿,有婚契在,族长他们怕是不会轻易让你离开的。” 苏奕随口道:“我若要离开,天下无人可阻。” 话语随意,却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自信。 琴箐和文长泰对视一眼,明显都猝不及防,没料到苏奕会有这样的打算。 便在此时,一名小厮匆匆而来,禀报道:“三长老,族长命令,请苏奕姑爷前往宗族大殿一趟。” 琴箐脸色微变,飞快提醒道:“苏奕,别忘了我刚才的提醒,族长此次见你,怕是不会给你好脸色了,你最好忍一忍,莫要顶撞。否则,就是我和你岳父出面,都帮不了你。” 文长泰连连点头,道:“不错,忍一忍就过去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才是明智的活法。” 这还是苏奕第一次感受到岳父母的关怀,不由微微一怔,旋即摇头笑道:“无碍。” 说罢,手握竹杖,走出了大厅。 …… 文家,宗族大殿。 族长文长镜、二长老文长青和一众文家大人物齐聚一堂。 只是,每个人神色皆有些惊疑不定。 文珏元坐在最末的位置,神色恍惚。 刚才,他已经把在聚仙楼的经历一一说出,直至此刻,内心都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挫败、沮丧和羞愤情绪。 “这苏奕倒是走了狗屎运,竟抱上了云河郡城袁氏的大腿!” 文长青脸色阴沉难看。 其他人心绪也无法平静。 一个从前被无视的赘婿,却在数天前拿下龙门大比第一名,一跃成为广陵城家喻户晓的后起之秀。 而这才仅仅过了数天而已,这赘婿又跟袁氏的大小姐搭上了关系,这让谁心里能不吃惊? “给袁家大小姐帮忙的还有采药人郭丙,如此看,苏奕还谈不上抱上了袁氏的大腿,充其量只是得到了袁家大小姐的赏识而已。” 文长镜神色淡漠道,“这次召集诸位来此,是商议一下该如何处置这苏奕。” 众人目光闪烁,思忖起来。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废人,其修为甚至比珏元都强大一些,在咱们家,除了灵昭之外,怕是没哪个年轻人能比过他。” 一位老人沉声道,“依我看,似此等俊杰,当给予其重视,将其培养成我们文家的一员干将!” 一番话,让文长镜眉头微皱。 文珏元更是胸口发闷,他是文家年轻一代领军人物,可现在却成了别人口中苏奕的垫脚石! “不妥,此子心思太深,在取得龙门大比第一前,我们谁都不知道他的是何时恢复的修为,再加上他自从入赘我们文家,就遭受过诸多冷嘲热讽,心中怕是早已积累诸多怨恨!” 另一人道,“若让他得到重用,简直就是养虎为患,殊为不智。” 这番话,得到了在座不少人的认可。 一个心有怨恨,懂得隐忍的年轻人,一旦得势,其报复的手段注定也恐怖无比,这是谁都不能不防范的。 有人沉声道:“依我看,干脆将其驱逐出文家,彻底划清界限便可。” 有人当即反驳道:“可笑,苏奕乃龙门大比第一,更受到城主傅山的器重,连黄家之主也对他青睐有加,我们文家若把他驱逐出去,非被广陵城笑话死不可!” 一时间,大殿众人争执起来,吵得不可开交。 这让文长镜脸色都阴沉下来。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赘婿,却竟都已经拥有了影响他们文家大人物高层大人物的力量? “够了!” 文长镜猛地沉声开口,压下在座众人的声音,“这件事,我已经有决定了。” 众人都是一愣。 “大哥,您打算如何做?” 文长青忍不住道。 其他人也竖起耳朵。 “老太君是不会同意苏奕和灵昭离婚的,既然如此,我们文家就不能将其驱逐。” 文长镜深呼吸一口气,眸光闪烁道,“可若给予他重视,有极可能会养虎为患。既然如此,不如找个人牵制着他,让他充当我们文家的一把刀,一直为我们所用!” 刚说到这,大殿外传来一道禀报声:“族长,苏奕姑爷到了。” 唰! 所有目光都是齐刷刷看了过去。 大殿外,苏奕身影颀长,长发以簪子盘成道髻,青衫如玉,浑身透着干净、利索、淡然出尘的气息。 他手握竹杖,似闲庭信步般,浑然没有理会投来的各色目光,迈步走进了大殿。 这一幕,让文家不少大人物神色复杂。 这小子若姓文,那该多好…… “找我何事?” 苏奕负手立在大殿中央,目光看向文长镜,既没有见礼,也没有低头,直接就开口了。 文长镜脸颊不易察觉地抽搐一下,这才淡漠开口道:“我昨天回来,听说你修为恢复,且拿下了龙门大比第一的头衔,可谓是风光无二,这次找你来,一是恭喜你重新成为武者,二则是有一件喜事告诉你。” “喜事?” 苏奕挑眉,“那我可要洗耳恭听了。” 话音隐隐带着一丝讥诮,让不少人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文珏元脸色都难看下来,这苏奕……何其猖狂! 文长镜没有计较这些,直接道:“刚才,我和一众长老都已经商议过,从今天起,你就是文家年轻一代的护卫首领,每月可领取八千两白银、灵药一株、配小厮仆从八人,你觉得如何?” 众人目光都看向苏奕。 这个条件谈不上太丰厚,可也绝对不磕碜。 却见苏奕怔了怔,道:“这是打算让我为文家做事?” 文长青冷哼道:“你本就是我们文家的赘婿,为宗族做事天经地义,有什么不妥吗?” “你若感觉这样的条件不行,尽可以说。” 文长镜故作豪迈,道,“我只一个要求,以后你成为年轻一辈的护卫首领后,要听从珏元的命令做事,一要保护他的安全,二要不得违逆他的命令。你们都是年轻人,相信肯定可以相处融洽的。”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这才明白,族长这是打算让文珏元牵制着苏奕! 而苏奕若担当这个护卫首领的角色,就等于成了文珏元手中的一把利刃! “族长果然老谋深算,这等于是在给他儿子铺路,有苏奕这样的厉害角色帮扶着,文珏元以后何愁坐不稳族长的位置?” 一些人在心中感慨不已。 文珏元先是呆了一下,旋即欣喜若狂。 连他都没想到,父亲会做出如此绝妙的安排,这不就等于让苏奕成了自己的属下吗? 哪怕他修为再高,再厉害,可在地位上也比自己矮了一头! 越想文珏元心中越振奋,感觉这些天内心的阴霾和郁闷都一扫而空,浑身舒坦。 便在此时,就见苏奕忍不住笑起来,道:“他文珏元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为他效命?” 大殿一寂。 所有人都错愕,差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文珏元是族长嫡子,是以后文家的继承人,你苏奕怎敢丧心病狂到说这等话? 正自亢奋的文珏元气得差点跳脚,再忍不住喝斥道:“苏奕,你休要放肆!” 苏奕轻叹,眼神怜悯,“你怎会蠢到这般地步,今日发生在聚仙楼的事情,就没有给你一点点教训?” 砰! 文长镜一巴掌拍碎身边案牍,脸色阴沉可怕,“苏奕!别忘了你的身份,哪怕是袁家大小姐,插手不了我们文家内部的事情!” 他冷冷道:“还有,在这件事上,傅山城主也帮不了你,因为无论如何,你终究是我文家的赘婿,如何处置你,由我文家说了算,我劝你最好老实点!” 声音冷酷,毫不掩饰威胁之意。 那些文家大人物的脸色也变得冰冷起来。 这赘婿明显已得意忘形,真以为找了一些靠山,就能在文家反天了? 按照大周律例,身为赘婿,其性命就已注定被入赘之家所掌控,要杀要废,皆由不得他自己决定! 第七十七章 跪下或者死 大周曾出过一桩轰动天下的事情。 一位入赘皇室,成为驸马爷的年轻人,因受不了皇室规矩的约束,试图解除婚事,结果被皇室大人物直接下令,五马分尸! 这就是入赘的命运。 而在文家人眼中,苏奕如今再出色,可终究是他们文家的一个赘婿,其命运牢牢掌控在他们文家手中。 就是杀了他,都没人会指责他们文家了。 故而,即便知道苏奕修为恢复,知道苏奕受到傅山器重、黄云冲青睐,知道袁家大小姐也欣赏他,可文长镜根本不在乎。 这是他们的家事! 文长镜可不相信,傅山、黄云冲这等人物,会为了一个苏奕,就和他们文家撕破脸了。 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 文长镜自信,在这般恐吓之下,才只十七岁的一个少年而已,定承受不住这等压迫,乖乖地接受他的条件。 大殿气氛压抑、肃杀。 苏奕却似浑然不觉,反倒长叹了口气,“这么说,我今日若不答应,你们就注定要不依不饶了?” “苏奕,你曾年少得志,也曾跌入低谷,如今好不容易又重新成为武者,难道还不知道珍惜?我劝你速速低头,莫要惹怒了族长!” 一位老人冷冷道。 有人喟叹道:“年轻人,记住一句话,懂得低头,才能活得更久,若得志便张狂,可注定会误了自己性命。” “苏奕,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能成为我文家年轻一代的护卫首领,是何等荣耀的事情,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有人冷哼。 而此时,文珏元也起身,冷笑道:“苏奕,你若真有种就拒绝,可我敢保证,你今天注定不可能完整无缺地走出这宗祖大殿!” 他很得意,心中也痛快无比。 却见苏奕目光一扫四周众人,神色也随之一点点变淡,深邃的瞳孔中已尽是淡漠之意。 他看了看手中的竹杖,而后微微一笑,道:“既然你文珏元这般说,那我也不妨把话挑明,只要你们文家有胆子动手,今日此地,必血流成河。” 虽是在笑,却毫无情绪波动。 众人心中莫名一阵发寒。 文长镜则彻底被激怒,大喝道:“来人,将这混账拿下,囚入地牢,什么时候知道低头忏悔,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他若敢抵抗,格杀勿论!” 呼啦一声,一群佩刀佩剑的护卫冲进大殿,朝苏奕包抄而去。 每个人皆警惕而小心。 他们都清楚,眼前的苏奕早不是从前的那个废人,而是一个曾摘得龙门大比第一名头衔的耀眼人物。 “姑爷,族长都已赏赐你这般重要的职务,为何非要拒绝呢?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别让我等太为难,否则刀剑无眼,伤到了你,可怨不得我等了。” 为首的护卫沉声道。 说话时,他们一步步朝苏奕围拢而去。 “试试?” 苏奕眼神淡然。 “动手!” 为首的护卫脸色一沉,不再迟疑,和其他人一起悍然出击。 十多位护卫,皆是文家的精锐,最弱的也有炼筋层次的修为,此刻全力扑杀,就见刀光剑影闪烁,惊心动魄。 锵! 苏奕屹立原地不动,尘锋剑从青竹杖内出鞘,带起一道清越的剑吟,似渴望的嗜血呻吟。 手腕一抖,尘锋剑抡起一道浑圆剑影。 那一瞬,似有无数剑光乍现,朝十方之地刺出。 空灵缥缈、逍遥自在,不带一丝烟火气息,却有无所不在,无所不至的玄妙神韵。 我有一剑游十方,上穷碧落下黄泉! 此为大快哉剑之“游十方”。 取“剑游十方,无远弗届”之意。 换做前世时,此剑一出,足可贯穿无尽空间,杀敌于百千里之外! 而此时,虽然仅仅只是剑招,可由苏奕施展出来时,那等威力依旧远非寻常的武技可比。 铛! 冲在最前的护卫手中长刀被震飞,右腕骨骼碎裂,一抹剑光刺中其胸膛,入骨三寸,迸溅出一捧鲜血。 他发出痛呼,滚落在地。 铛!铛!铛! 同一时间,密集刺耳的碰撞声响彻,那些护卫手中的兵刃皆被震飞出去。 而他们的胸腔之地,无不被剑锋刺入三寸,鲜血迸溅,每个身影皆被震得横七竖八倒飞出去。 大殿桌椅、摆设都被杂碎,满地狼藉。 弹指之间,十多位护卫重伤溃败! 再看苏奕,屹立原地,衣衫整洁,毫发无损。 唯有手中剑锋之上,有细碎的血珠倾泻于地。 点点滴滴,殷红刺目。 “一剑都挡不住,就别在我面前丢人现眼了。” 苏奕一阵摇头。 那些护卫神色惨淡,内心尽是恐惧。 他们的兵刃皆被震飞,所中剑伤的位置也一样,哪会不明白,苏奕明显是手下留情了? 若真要杀他们,恐怕他们现在都早已是死人了! 场中一片混乱。 文家一众大人物皆色变,怒斥出声: “混账,你竟敢逞凶!!” “苏奕,你好大的胆子,还想反天不成?” “你这是要逼我等将你诛了吗!!!” ……文长镜、文长青等一众大人物皆震怒,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谁也没想到,苏奕这样一个赘婿竟敢反抗! 连文珏元都张大嘴巴,脑袋发懵。 他一直认为,苏奕是和他一样的少年人,纵然血气方刚,可面对那些大人物的一起威胁时,也由不得他不低头。 谁曾想,少年如苏奕,却竟敢在这宗族大殿中,当着所有文家大人物的面行凶! 这搁在整个广陵城中,哪个年轻一代的角色敢这么做? 简直就是找死! “我刚才可没杀人,若你们兀自冥顽不灵,我也不介意杀几个,权当杀鸡儆猴也无妨。” 苏奕神色平淡开口。 一番话,气得文长镜脸色铁青,厉声道:“长青,你去将此混账拿下!” “交给我了。” 文长青神色冷漠,大步而出。 瞬息,所有目光都汇聚在文长青身上。 在整个文家,文长青的修为和族长旗鼓相当,拥有聚气境中期“开脉”层次的武道力量。 何谓开脉? 通体内十二道气脉,每打通一条气脉,自身武道力量便会提升一截。 而文长青如今已打通八条气脉! 在整个广陵城的聚气境人物中,都称得上是一流。 就见,文长青眸泛精芒,周身气血鼓荡如长江大河,一身气势节节攀升,身上衣袂也随之猎猎作响。 那属于聚气境存在的威势,压迫得在场不少人呼吸一窒,无不动容。 “二叔,千万莫要对这混账客气!” 文珏元咬牙切齿大叫。 文长青点了点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看向苏奕。 在其唇中,轻轻吐出一句话: “跪下,或者死!” 声若炸雷,激荡大殿,震得人双耳嗡嗡作响。 那等气势,震慑神魂! 苏奕却淡然如旧,唯独眸子中泛起一丝淡淡的杀机。 没有一字废话。 他踱步上前,拎着尘锋剑,随手一剑刺出。 找死! 不少人眼神皆露出不屑轻蔑之色,一个搬血境存在,还敢去主动对聚气境强者出手,和以卵击石,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文长青冷哼一声,双手交错扬起。 神鹰爪! 文氏一族现存的最顶尖的玄级中品武学,掌指如利刃,可裂刀剑、可撕虎豹、可碎岩石! 寻常武者被碰到,轻则皮肉被会撕下一块,重则连躯壳都会被撕开,端的是凌厉狠辣,血腥无比。 铛! 鹰爪与剑锋相碰,火花四溅。 尘锋剑被牢牢钳住,如被鹰爪擒住的蛇。 这一幕,让满座轰然叫好,惊艳不已。 文长青唇角也泛起一丝不屑。 可下一瞬,尘锋剑骤然发出一声激昂剑吟,剑锋之上爆发出一股恐怖无边的力量,直似决堤洪流般,将文长青的手指崩断。 脱离钳制的剑锋直似一道闪电般,以摧枯拉朽之势朝前刺去。 不好! 文长青脸色大变,刚要闪避时,已晚了一步,尘锋剑已破开其胸膛皮肉骨骼,贯穿其背。 一剑穿透! 全场皆寂。 所有人刚才还在轰然叫好,紧跟着就看到了这血腥一幕,都不禁惊得瞠目结舌,浑身一哆嗦。 “这……” 文长青也似难以置信,眼睛睁得滚圆。 一剑之间,自己被一个搬血境少年重创了!? 噗! 苏奕拔剑,一串滚烫的血花随之带出,文长青闷哼一声,身影一晃,踉跄跌坐在地。 这一剑仅差两寸就会刺中他的心脏,伤势极严重,疼得文长青眼前发黑,老脸煞白,额头汗水如瀑般淌下。 “跪下或者死?” 苏奕唇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嘲弄,“修为稀烂,口气可不小。” 他目光一扫大殿,道:“谁还要试试我苏某人的剑锋利否?” 众人皆毛骨悚然,如坠冰窟,无一人敢去和苏奕的目光对视。 文珏元更是吓得浑身筛糠似的颤栗,快要崩溃。 一个聚气境开脉层次的存在,他们文家最顶尖的高手之一,就这样被一剑重创! 这简直就像一场血腥的噩梦。 “苏奕,你真要与我文家彻底开战?” 却见族长文长镜猛地深呼吸一口气,铁青着脸厉声质问。 —— ps:感谢“安慕希”等等童鞋的打赏月票~ 第七十八章 仅此一次到此为止 苏奕目光看着手中尘锋剑,淡然道:“从一开始,我便不屑和你们文家计较什么,可你们却偏偏不识趣,直到现在,竟还有胆问我这样的问题……” 说到这,他抬起目光,露出一抹微笑,“那我倒不介意今日以此地为界,杀一个痛快。” 那一瞬,一股恐怖的肃杀凌厉之气从其身上扩散而开,令得空气如被冻结,刺骨般的杀意寒流铺天盖地般席卷大殿。 众人浑身一哆嗦,骇然失色。 好恐怖的杀机!! 就是文长镜,呼吸也是一窒,心中涌起莫名的惶恐,一时竟被震慑,不敢再说一字。 跌坐在苏奕身前的文长青,感受最强烈,只觉有万千剑锋抵在自己四面八方,只要苏奕心念一动,自己必是有死无生的下场! “够了!” 蓦地,大殿外响起一道厉喝。 苏奕扭头望去,就见白发苍苍的文老太君立在那,脸色阴沉铁青,布满阴霾和怒火。 在她右手中,紧紧攥着一枚玉符。 此符名叫“星刃”,由玉京城苏氏之主苏弘礼所赠,一击之下,可杀武道宗师! 苏奕当然认得这一枚元符。 当初在文老太君的花茗堂内,她就曾以此为威胁,警告过苏奕。 “老太太,那次寿宴结束后,你就没告诉过他们,不要招惹我?” 苏奕淡然道。 文老太君看了看仓皇失措的文家众人,又看了看被一剑穿透跌坐在地的文长青,眉宇间不禁涌起悲愤之色。 她深呼吸一口气,目光重新看向苏奕,道:“能否给老身一个面子,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苏奕想了想,道:“仅此一次。” 在入赘文家的这一年来,他虽遭受过诸多嘲讽和挖苦,可自始至终并未有人真正动手欺负过他。 这可不是因为文家上下都很善良,而是因为,这是来自文老太君的主意和命令。 如今,这个久居上位老太太都已亲自低头求情,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苏奕这一句话,让得大殿众人皆有劫后余生般的感觉,无不暗松口气。 文老太君阴沉的神色也缓和一些,道:“这个人情,老身会铭记在心。” 苏奕收剑入鞘,再懒得看这大殿众人一眼,转身朝外行去。 只是,当路过文老太君身边时,他顿足轻声道,“我很快就会离开广陵城,自今以后,你们文家的事情,我再不会掺合。” “当然,你若心有不满,大可以写信去请玉京城苏家帮忙对付我。” 说罢,他扬长而去。 那一道青衫如玉的身影,就那般渐行渐远,自始至终无人敢再去阻拦。 文老太君脸色一阵阴晴不定,许久才长声一叹,将手中紧紧攥着的玉符收了起来。 而后,她迈步走进了大殿。 满地的狼藉和血腥,显得那般刺眼,再看众人脸上那忐忑和惊悸的神色,她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偌大文家,却竟无一个男儿能力挽狂澜!! “受伤的且去疗伤,其他人留下。” 文老太君按捺下心中的悲怆和愤怒,冷冷开口。 很快,受伤的文长青和那些护卫皆被人扶起离开。 而文长镜则一五一十把刚才发生的一切说出,不敢有任何隐瞒。 听完,文老太君已经气得浑身哆嗦,愤怒无边,猛地上前,一巴掌狠狠抽在文长镜脸上。 啪! 脆响的耳光,打得文长镜都有些懵。 大殿其他人也都傻眼,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文老太君怒火中烧,厉声道:“在苏奕入赘我们文家时,我是否亲自跟你说过,关于他的事情,由他自生自灭,不得任何人插手?” 文长镜默然,他自然记得这句话。 “他若真的是一个寻常赘婿,杀了也就杀了,可你身为族长,却到现在还没看出,他苏奕根本不是寻常人?” 文老太君恨铁不成钢般,愤怒喝斥,“对你堂堂文家之主而言,一个能够拿下龙门大比第一,又能被傅山、黄云冲等人器重的年轻人,就仅仅只配给你儿子当手下?” 文长镜脸色很难看。 不远处,文珏元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老太君,我最初也想过,若重用苏奕的话,担心养虎为患,可若将他驱逐,您那也不会答应,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文长镜低声解释道,“并且,我都已经表态,他若需要其他优待,尽可以提,我本以为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而已,又是咱们家的赘婿,能够得到这般对待,足以让他为我们所用。谁曾想,他却竟……” 说到这,他心中也不禁涌起一阵悔意。 若早知苏奕的武道力量都已强大到这等地步,他哪会蠢到这么做? 文老太君一声长叹,道:“也怪我,一直尊奉着一个命令,无法跟你们说清楚那苏奕的身份,否则,今日之事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声音透着苦涩和自责。 “老太君,这苏奕难道还另有来头?”文珏元忍不住问。 在座其他大人物也都纷纷看向老太君。 老太君自嘲道:“你们真以为,我是铁石心肠,要把灵昭这丫头送给一个青河剑府的弃徒当媳妇?当年,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众人不免震惊,竟让老太君都只能被迫接受,这一桩婚事果然有问题!! 文长镜似想起什么,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失声道:“老太君,这苏奕难道和玉京城苏……” “闭嘴!” 老太君当即打断。 可这句话,还是引起了众人心中的揣测和联想,除了文珏元外,那些文家老人脸色皆变得惊疑。 他们可都清楚,在很多年前,年轻时的老太君乃是玉京城苏家之主身边的贴身女婢! 苏家,玉京城最顶尖的世家门阀之一! 与之相比,他们文家简直如蝼蚁般,只能仰望! 而苏奕,也姓苏…… 如此一联想,谁能不惊? 文老太君见此,心中一叹,脸上却异常严肃和凝重,道:“这件事,不得有丝毫泄露,否则,我们文家必遭灭门之灾,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众人心中一颤,浑身都一阵发寒。 以玉京城苏氏所掌握的力量,根本不必亲自动手,仅动动嘴皮,都能有无数人冲上来灭了他们文家! “若早知他苏奕的身份另有蹊跷,我……我何至于此……”文长镜失魂落魄,彻底失控似的。 “不,你们想错了。” 老太君神色变得淡漠起来,“苏奕是苏奕,他代表不了谁,无非是来自那个势力的一个孽子罢了,他以后蹦跶得越厉害,也就意味着距离死亡越近。” 众人皆是一呆,苏奕被视作孽子? 这可就耐人寻味了。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以后苏奕也不会再留在广陵城,这对我们文家而言,也是一桩好事。” 老太君起身,朝大殿外行去,“记住我说的话,不要再和此子沾上关系,他就是个祸害,害人害己!” 文长镜猛地想起一件事,追上去问道:“老太君,灵昭该怎么办?这孩子一门心思要解除这一桩婚事,她万一招惹到苏奕,岂不是就要出事?” 老太君顿时伫足,神色一阵变幻不定。 文灵昭如今是天元学宫弟子,是武道宗师竹孤青的入室传人,也是他们文家中兴的希望。 这样的好苗子,自不能被祸害了。 “我会亲自写信告诉她该怎么做。” 说罢,老太君径直离去。 当天,发生在文家宗族大殿的事情,被死死封锁了起来,并未传播开。 也幸亏是发生在宗族大殿,附近并没有闲杂人等。 否则,消息注定隐瞒不住。 可即便如此,文长镜他们都清楚,这个消息或许可以瞒得了一时,却绝对瞒不了一世。 可目前而言,他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 暮色十分。 杏黄小居。 苏奕负手立在庭院中的老槐树,眯着眼透过枝桠望着天穹,仪态闲适。 “这广陵城的天地,也不过巴掌大小而已,没什么可看的了。” 许久,苏奕收回目光,走进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原本,他还想着等文灵雪回来了,再陪她一段时间。 可现在,文灵雪都已留在青河剑府修行,他心中再无任何一丝牵挂,决定明天清晨就离开,前往云河郡城! 天色渐渐黑下来。 苏奕已收拾妥当,懒洋洋躺在庭院的竹椅中看天边晚霞。 心中则在默默思忖着一些事情,大多和接下来的修炼有关,也有和云河郡城有关的一些往事和记忆。 他曾在青河剑府修行三年,也曾多次出入云河郡城。 只是关于那三年的记忆,大多充满了灰暗的色彩,有伤心、遗憾、沮丧…… 当年他进入青河剑府时,才仅仅十三岁,孤苦伶仃一个人。 再加上性情孤僻,不合群,不懂去讨师门长辈欢心,不肯向那些有钱有势的同门低头,以至于遭遇过不知多少的欺负、打击、辱骂和排斥…… 可这一切并未将他击倒,反倒化作一股仇恨之火,时刻鞭挞着他刻苦修炼,奋发图强。 仅用三年,他便一步步成为青河剑府外门剑首! 然而—— 还不等将积压心中三年之久的愤恨一一报复回去,便因为一场意外,而失去了修为。 以至于,那三年里所经历的仇恨,那埋藏心中的芥蒂和愤怒,到现在都还没有来得及去了断。 “以前的我,只能隐忍,虽可怜可叹,却自有铮铮铁骨,从不曾向命运低头……” 竹椅中,苏奕长吐一口浊气,一对深邃的眸渐渐泛起一抹火焰般的锋芒。 “这一次前往云河郡城,自当一一了断当年之事,除尽心中不平!” —— ps:有童鞋说加更就砸月票,别说话不算数啊。 目前月票快破2k了,给加更的金鱼一个面子,冲上去? 第七十九章 烧鸡和梨花酿 夜凉如水,月光清辉洒落,静谧清宁。 远处街巷上偶然传来一阵热闹喧嚣的声音,映衬得庭院愈发幽静。 就在苏奕思绪如飞时,一阵叩门声响起。 “苏公子可在?” 庭院大门外响起章远星的声音。 苏奕起身打开大门,就见章远星拎着一壶酒,一只烧鸡。 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头戴黑色圆帽的熊伯。 “你这是?”苏奕问。 “如此夜色,你我共饮于此,把酒言欢,岂不美哉?” 说着,章远星已笑呵呵走进庭院,四下打量了一番,不禁点头道:“此庭院虽简陋些,但胜在清静。” 他将酒壶和烧鸡放在老槐树下的石板桌上,随意坐在一侧石凳上,笑道:“苏公子快请坐。” 他竟是浑不把自己当外人。 苏奕也没计较,拿了两只酒杯,便坐在了章远星对面。 “此酒是我从家中带出,名叫‘梨花酿’,以灵泉水浸泡初春梨花,佐以三十六种灵药入酒,封坛九年,就是在我家里,也只有招待贵客时才会开一坛。” 一边说着,章远星将酒壶打开,顿时一阵清冽的酒香在夜色中弥漫而开。 当章远星拎着酒壶斟满两只酒杯,就见那酒水晶莹剔透,润稠中泛着琥珀色,映着月色,泛着点点灵光。 “来,你我先碰一杯。” 章远星笑着敬酒,神色间带着一抹自矜之色。 他相信以苏奕的眼力,当能看出这梨花酿的不凡。 苏奕却显得很平淡,道:“章公子此来,恐怕绝非只为寻一个贪杯之人共饮,不如先说事,再喝酒也无妨。” 这梨花酿当然算得上世俗间的好酒。 可惜,比之苏奕前世饮过的仙酿琼浆,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他哪可能会为此动容? 章远星看似风度翩翩,实则炫耀之意溢于言表,可笑却不自知。 章远星怔了一下,将手中酒杯重新放下,沉吟道:“也谈不上什么大事,无非是想问一些和鬼母岭有关的事情。” “你不是早已知道了?”苏奕道。 章远星直言道:“不,我要问的是,你究竟帮了什么忙,才会让袁珞兮和程勿勇皆那般敬重你。” 这一刻,立在不远处的熊伯也将目光看了过来,神色虽平淡,却给人以极大的压迫。 苏奕隐约有些明白章远星的来意,道:“你为何不去问他们?” 章远星眉头微皱,心中隐隐有些不耐,但还是解释道:“他们哪可能会跟我说这些,若如此,我也不必在此刻来叨扰你了。” 苏奕随口道:“此事倒也简单,在鬼母岭时,我曾救了他们一命,也曾卖给了他们一株六阴草,想来他们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会敬重我的吧。” 他并未隐瞒,也不屑于在这等小事上遮掩。 没必要。 可章远星却愣了一下,皱眉道:“苏公子,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他明显不相信。 袁珞兮身边有程勿勇那等聚气境大圆满存在,何须一个搬血境的角色救命? 这也太扯淡了。 不远处的熊伯忽地道:“能否详细说说,你是如何救他们的?” 这让章远星顿感意外,将信将疑地看向苏奕,想听听他会给出怎样一个解释。 苏奕随口道:“昨天晚上,六绝阴尸趁着雨夜,试图偷袭我们一行人,仅凭程勿勇一人,根本不是对手。而我之所以前往鬼母岭,恰好就是为了诛杀此獠,便顺手将其杀了,这也算是无形中救了他们的性命。” 章远星脸色一点点阴沉了下去,强自按捺住内心的愤怒,道: “苏奕,我视你为可谈心的朋友,你却竟编造这等漏洞百出的屁话来骗我,未免也太不把我章远星当回事了吧?” 说到最后,眉宇间都带上厉色。 今日在城外见到苏奕跟随在袁珞兮身边时,他心中就颇为不悦,认为苏奕不识抬举,白瞎了自己对他的欣赏。 直至在聚仙楼宴饮之后,一想到袁珞兮对苏奕那敬重的举止和神态,他心中就越不是滋味。 故而他今晚来找苏奕时,心中本就积攒着怒气,本想着若苏奕乖乖配合,自己也不介意大度一些,原谅他一次。 谁曾想,他却竟睁着眼编瞎话,且还漏洞百出,这简直就是在故意羞辱自己的智商! 不远处的熊伯也皱了皱眉,道:“苏奕,若你是为了在我家少爷面前表现你自己,故意歪曲事实,那我只能说,你真的很幼稚,很可笑!” 声音带着冷意。 显然,他也根本不相信,以苏奕那搬血境的修为,能杀死六绝阴尸,做到连武道宗师都做不到的事情了。 这就像一只蝼蚁在炫耀自己咬死了老虎,显得无比荒唐和滑稽。 苏奕轻叹了一声。 说实话也没人相信,这还真是让人无奈。 “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若两位不信,可以去问袁珞兮他们,我可懒得再解释了。” 说罢,他长身而起,朝房间内行去,“两位好走,不送。” 这就等于是在下逐客令了。 啪! 章远星抓起酒杯,狠狠砸碎在地上,厉声道:“苏奕,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奕霍然转身,眼神变得冷淡下来,道:“怎么,章公子是打算在我这里闹事?” “闹事?” 章远星气急而笑,他也懒得再讲什么风度,道,“之前对你客气,是欣赏你在龙门大比上的表现,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蹬鼻子上脸,真当我章远星脾气好,不跟你计较?” 说到这,他神色冰冷,伸手指着苏奕,“我告诉你,今天你不老实交代清楚,就别怪我不客气!” 不远处,熊伯神色漠然道:“少爷息怒,既然苏奕说他有能耐杀了六绝阴尸,不妨由我出手,试一试便他究竟是撒谎,还是真的有这等能耐了。” 章远星深呼吸一口气,点头道:“也好,不过熊伯你可千万别把他弄死,我还要问一问鬼母岭上的事情,这个真相若解不开,我心中可难受的很。” 熊伯点了点头,道,“年轻人,凡事过犹不及,你现在若知错悔改,把真相说出来,还来得及。” 苏奕唇角微翘,终究还是没忍住笑起来,眼神如看着一对蠢物,道: “你们明知道袁珞兮和程勿勇对我很敬重,却还敢在我面前撒野耍横,我该说你们蠢呢,还是说你们不知死活?” 章远星呆了一下,似不敢相信在这等时候,苏奕竟还敢出言不逊。 熊伯脸色也是一沉,眸子中杀机汹涌。 连他都没想到,苏奕这等搬血境小角色,敢当面对自己大不敬! 没有再犹豫,他迈步朝苏奕行去。 龙行虎步,一身气势随之轰鸣攀升。 砰! 庭院大门忽地被人推开。 一道窈窕倩影怒气冲冲闯进来,清声斥道:“章远星,你们敢动一下手试试!” 来人一身戎装,一对玉腿修长笔直,精致娇媚的玉容在月色下蒙着一层毫不掩饰的怒意。 正是袁珞兮。 在她身后,还跟着程勿勇、傅山、聂北虎三人。 同样的,程勿勇他们的脸色也都很不好看。 苏奕顿感意外,他们怎地来了? 章远星明显也猝不及防,愣了一下,不禁道:“珞兮,你不是上午的时候就启程离开了?” 熊伯皱了皱眉,顿足止步,强自按捺心中的杀意。 “我若不来,哪里能见到你章远星这般大的威风?” 袁珞兮美眸带着慑人的怒火。 “傅某也没想到,堂堂章氏族长之子,目光却竟如此短浅。” 傅山冷哼。 被袁珞兮劈头盖脸般训斥,章远星还能忍。 可当看到傅山也敢挖苦自己时,他顿时就恼了,喝道:“傅山,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这般对我说话?” “我是广陵城主,眼见你要在我的地盘上行凶,还不能说你两句了?真把这里当你们袁家了?” 傅山神色森然道。 “你……” 章远星刚要说什么,就被熊伯拦住。 “少爷,我们该走了。”熊伯沉声道。 他一眼看出,有袁珞兮在,今晚他们若敢对苏奕动手,程勿勇、傅山等人必会毫不犹豫阻止。 一个程勿勇,就足以牵制住他,若再加上傅山这个聚气境后期的强者,后果注定不妙。 可就这般离开,却让章远星不甘心。 他连呼吸几口气,按捺下心中的烦躁,诚恳道:“珞兮,这件事真不是你想象那样……” 袁珞兮不客气打断道:“滚!谁要听你的解释?再不消失,别怪我不客气!到那时,我倒要看看,你爹会不会帮你找我麻烦!” 这番话,何止不客气,简直是直接在践踏章远星的尊严。 他脸色一下子憋得涨红,额头青筋爆绽,气得差点暴走。 他可没想到,为了帮一个文家的赘婿,袁珞兮竟会不顾一切和他撕破脸! “少爷,风物长宜放眼量,一时之耻而已,以后自有讨回之时!” 说着,熊伯一把抓住章远星的肩膀,强自将其带着,大步而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如水月色,朦胧清冷。 石桌上的烧鸡还没吃,梨花酿还未饮,一场剑拔弩张的对峙,却就此化解于无形。 可苏奕眉头却微微皱起。 袁珞兮他们来的可真是时候,等于是让章远星和其身边的熊伯捡回了性命…… ——— ps:感谢西瓜瓜、搁浅等童鞋的打赏月票~~ 第八十章 他化自在经 章远星和熊伯离开后,袁珞兮身上的气焰顿时消散。 她轻轻抿了抿粉润的唇瓣,眉宇间反倒带着一丝惴惴不安之色,低着螓首,不敢去看苏奕的眼睛,道:“仙师,您……没生气吧?” 程勿勇也连忙抱拳,歉然道:“我等也知道,以仙师的手段,轻易便能杀了章远星和熊凛,只是我和小姐皆认为,这件事是由我们引起,自当由我们来解决,如此,仙师就不会再被牵连进来。” 袁珞兮连忙点头:“正是如此。” 傅山看到这一幕,心中又是一阵翻腾。 之前面对章远星时,袁珞兮何等之蛮横和强势,浑不在意因此而得罪云河郡章氏一族。 可面对苏奕时,这位被袁氏一族视若掌上明珠的大小姐,却像个犯错的小孩子般忐忑不安。 再看程勿勇,一位聚气大圆满存在,搁在云河郡都称得上是顶尖强者的高手,却也同样毕恭毕敬。 前后反差太大了! 思忖时,他已肃然行礼道:“苏先生,今晚是我带着袁姑娘他们前来拜访,却不曾想误打误撞,碰到了这样一件事,若让您心中不快,傅某愿为此担责。” 眼见这一幕,苏奕心中那一丝不快消散,也懒得再计较,挥手道:“此事就此作罢。” 袁珞兮、程勿勇、傅山皆暗松一口气。 越了解苏奕那不可思议的手段,他们心中就愈发敬畏。 面对他时,不像面对一个寻常少年,反倒像面对一位屹立云巅的谪仙。 仙心如海,不可妄自揣度! “你们今晚前来找我是要做什么?” 苏奕随口问道。 他也记得清楚,袁珞兮上午就打算离开的,可现在却竟又出现在了这里。 袁珞兮声音清脆道:“我们听傅城主说,仙师最近就会离开广陵城,前往云河郡城,我就想着来拜会一下仙师,问一问您的行程时间,若能一起同行,那……那就更好了。” 说罢,面带一丝期盼之色。 一侧的傅山连忙道:“苏先生有所不知,我刚得到消息,明日晌午的时候,会有一艘巨型楼船从大沧江上游‘临商城’而来,路过广陵城时,会稍作停留。” “若乘此船前往云河郡城,三天后便可抵达,并且此船极为舒适安逸,其上有楼宇九层,楼阁十二座,可供八千人一起乘坐,是大周一等一的宝船。” 顿了顿,傅山道,“若是骑马而行,不止奔波劳累,且路途遥远,需穿过多个城镇和山峦,最少也要五天才能抵达云河郡城。所以,傅某想着,若先生要离开,不如乘坐这艘楼船。” 苏奕意外道:“傅大人有心了。” 他都没想过,这点小事傅山都还不忘为自己考虑。 “仙师……” 袁珞兮刚要开口,苏奕就打断道,“我只不过是凡尘一剑修,如今远谈不上什么仙师,以后称我名字也好,公子也行。” “呃,那我能不能像傅城主那般,称您为‘先生’?” 袁珞兮迟疑道。 在武者眼中,所谓先生,便是“达者为先”之人,是一种美誉和敬称。 “可以。” 苏奕哪会计较这些。 他之所以不想被称为“仙师”,是因为在这世俗之中,大多数时候,顶着“仙师”头衔的,往往都是坑蒙拐骗的货色。 比如街头的游方道士、江湖郎中、邪门歪道中的角色,都喜欢给自己冠上一个“仙师”的称号。 苏奕可不想被人误会成这等下三滥的角色。 至于倾绾这般称呼,倒不必介意。 毕竟她是鬼,不是人。 袁珞兮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终究是这世俗中的武者,这般称呼自己时,万一被其他人听到,难免会浮想联翩。 “苏先生,那不知您明日是否乘船?” 袁珞兮声音轻柔,嗓音透着期许。 “说起来,还真是巧了,我本打算明日清晨离开广陵城,既然如此,一起通往也无妨。” 苏奕笑着点头。 “太好了!”袁珞兮眉开眼笑,雀跃不已。 这时候的她,才散发出一股少女般的靓丽气息。 “我会和傅城主提前去安排船上的起居之处。” 程勿勇也笑起来。 在他看来,只要能和苏奕同行,就等于有了许多机会去接触对方,以此拉近关系。 傅山含笑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暗道,幸亏今晚来了,否则怕是会错过了苏先生离开的时间。 没多久,袁珞兮他们便告辞离去。 苏奕则径直来到老槐树前,拿起搁置石桌上的一壶梨花酿,随手倒在了老槐树根的土壤上。 “我虽不稀罕,但也算是一壶灵酒,便宜你了。” 将壶中酒倒尽,苏奕抬眼看了看这株茂盛的老槐树,自言自语似的,“他年我若归来,你若还在,便赏你一桩缘法。” 笑了笑,苏奕转身走进了房间。 夜色如水,庭院中的老槐树在风中摇曳枝桠,洒下一地婆娑斑驳的阴影。 房间内,灯烛如豆。 苏奕坐在书桌前,略一沉吟,铺开纸张,挥毫写了一幅字,以丝线束成纸卷,扔进了墨玉佩。 “以我现在的修为,应该可以开始炼魂了。” 苏奕揉着眉尖,陷入思忖。 修为、神魂、体魄,三者相辅相成,相互弥补。 炼气以淬体,体魄强则可以滋养神魂。 在大荒九州,但凡有志问鼎“皇境”的修士,皆会在修行之初,就兼顾神魂的锤炼和打磨。 神魂强大,有着诸多好处,能够提升对天地大道的感悟、能够更容易琢磨和领会秘法典籍的奥秘。 当然,最重要的是还可以战斗! 神魂修炼极苛刻,因为一旦伤到神魂,那就是极严重的道伤。 在大荒九州的顶尖大势力中,只有等弟子将体魄淬炼到“养炉境”时,再经由极为严格的筛选和考验,满足条件者,才会由师门长辈一对一传授神魂淬炼之法。 前世时,苏奕指点自己那些传人修炼时,也同样如此。 因为神魂牵扯性灵之本,在修炼之初,容不得有一丝的差池。 不过,对苏奕而言,这些都不是问题。 这一世,他以松鹤锻体术重修武道,在搬血境的每一步中,皆锤炼出远超前世同一时期的雄厚根基。 不夸张地说,若现在他返回大荒九州,仅仅在这武道根基上对比,也足以横压天下间那些盖世妖孽、绝代仙子! 正因如此,苏奕才会打算提前开始修炼神魂。 这并非莽撞,而是来自他对自身根基的了解。 “我前世之所以止步于‘玄合境’大圆满地步,苦苦无法碰触到更高的道途,除了运数和契机不够,神魂根基不够强大也是问题所在。” 苏奕开始总结前世的经历和教训。 “归根到底,还是在最初时候,没能拥有一门绝妙的神魂秘法,以至于在年少时所锤炼的神魂根基太过寻常。” “哪怕在之后的数万年里,我遍寻天下间的神魂秘法,搜集无数孕养和提升神魂力量的神药和宝物,也都难以改变最初时的神魂根基……” “这次转世,自不能让这样的事情重演!” 苏奕眸光平淡,带着一丝万古不移的坚定味道。 唯有吃过大亏,才明白在修炼之路最开始的时候,不容有一丝的大意。 必须以大毅力、大气魄去一点点打磨,决不能操之过急。 “我所掌握的诸般秘法中,有关神魂一道的不胜枚数,各有各的玄妙和独特之处,可称得上最顶尖的,也不过寥寥数种。” “这一世,我要修成圆满无缺之神魂,不止要比前世同一时期的自己强大,还要比同一境界的其他同辈都强大,这样的话,就必须慎重地选择一门神魂秘法修炼。” 苏奕一边琢磨,脑海中已浮现出三种炼魂秘法。 “阿弥陀映照诸天经,大荒第一禅修圣地‘小西天’至高传承,于神魂中修二十四品莲台,花开之时,光照诸天。” “可惜,修炼此经,需以佛门秘法加持己身,以大无畏之力枯坐六道炼狱,参八千年生死禅,才有机会铸成完满层次的神魂莲台,从而实现神魂如莲,绽放之时映照诸天的妙谛。” 苏奕思忖许久,舍弃了这门堪称佛道至高道藏的神魂之法。 “洞天玄光神庭经,道门四大道藏之一,修炼到皇境时,神魂如一方洞天世界,开辟神庭,内藏玄光,一人之神魂,便若无量之神庭,可不朽长存,化三千玄光灵神……” 苏奕默默思忖许久,最终轻声一叹,打消了修炼这门道门无上绝学的念头。 无他,修炼此秘法,要求更苛刻,需要从一开始就修炼道门另一部无上传承“上清太炁经”。 而苏奕以后自有自己要修炼的无上秘法,注定不可能改弦更张去走道门的修炼之路。 “难道真要修炼这门‘他化自在经’?” 苏奕一时有些犹豫。 这一门神魂修炼法,是前世时,他从“九狱剑”所封印的第九层神链中得到的一股感悟力量! 之后,凭借这感悟力量,被他以自身智慧彻底参透,才着成了这一篇神魂修炼秘法。 严格而言,这应该算是他前世以自身十万八千年的修行经历和智慧,再加上那一股来自九狱剑封印中的感悟,最终所创的一门神魂秘法。 —— ps:今天没加更,要开启第二卷的大剧情了,需要敲定一下接下来的细纲和设定。 第八十一章 九狱剑的十道气息 在前世,苏奕一直不曾开启九狱剑的九重封印。 唯一的收获,便是在转世之前,从九狱剑中获得一股感悟力量,从而开创出了【他化自在经】这门神魂修炼法门。 他可以肯定的是,【他化自在经】的奥妙,绝不在大荒佛道至高传承【阿弥陀映照诸天经】、道门无上道藏【洞天玄光神庭经】之下! 甚至,犹有过之! 这是来自玄钧剑主的自信。 是他以十万八千年阅历,以独尊大荒天下的道行做出的判断。 可让苏奕犹豫的是,【他化自在经】并不完整,只能修炼到玄道之路的“皇境”层次。 玄道之路,分作三大境界,分别是玄照、玄幽、玄合。 以前世苏奕的手段,也仅仅只将【他化自在经】推演编写到玄照境地步。 不是他智慧不够,而是从九狱剑封印中得到的感悟力量,仅仅只能让做到这一步而已。 “这一世重修,我本就有打算去揭开九狱剑的秘密,既然当初我可以从中得到一股感悟,这一世又为何不可?” 许久,苏奕眸子中的迟疑渐渐被一抹决然之色取代。 “就修炼【他化自在经】了!” 他化自在,无所不化。 这门道经的核心,便是能够以天地间一切力量来淬炼神魂。 而随着神魂强大,则可演化出天地间的一切、化万象、化诸世等等。 这里的“他”,代指天地和大道。 而修炼这门道经的人,神魂就如同“他”,汲取天地大道连淬炼自身,又能演化出天地和大道的诸般奥妙和本质,妙不可言。 修炼到皇境时,可演化诸天万道的痕迹于神魂之中,从而施展出诸般不可思议的神魂手段。 这便是所谓他化万象、他化诸天。 “他化自在,自然可以汲取世间一切力量来淬炼神魂!” “在苍青大陆这等灵气枯竭贫瘠之地,修炼【他化自在经】无疑最合适不过了。” 做出决断后,苏奕便不会再踟蹰,一门心思开始琢磨起该如何修炼这门神魂秘法了。 苍青大陆灵气虽贫瘠稀薄,可却分布着其他诸多可以利用的力量。 比如煞气、阴气等等。 修炼【他化自在经】反倒可以充分利用这些力量。 不夸张地说,就是天上日月星辰之力,人间红尘众生之气,都能被这门秘法所利用! 这便是“自在”二字的精髓所在。 不受制于天地囹圄,不拘于世间万道,万象万物皆可为我所用! “若我以九狱剑为淬炼神魂的力量,会否也能起到类似的妙用?” 忽地,苏奕心中一动。 九狱剑一直悬浮于自己神魂中,若能利用,就不必再费心思去搜集这世间其他力量来淬炼神魂。 更何况,【他化自在经】的本源奥妙,本就是来自九狱剑九层封印中的一股感悟力量,可以说是源自一脉。 想到这,苏奕决定试一试。 纵然遭遇危险,及时收手便是。 呼~ 长吐一口浊气,苏奕心神放空。 直至再无杂念,便悄然运转【他化自在经】的炼魂之法。 以神魂观天地,则天地现。 观山海,则山海现。 以神魂观九狱剑…… 悄然间,苏奕观照九狱剑的形态、气息和神韵,在自己脑海中,一点点勾勒出一幅画卷。 画卷中,就如有一只无形的画笔,先是描摹出九狱剑那神秘暗哑的轮廓…… 渐渐地,又勾勒出缠绕在九狱剑上的九重神链。 每一重神链的形态、位置、色泽无不纤毫毕现地呈现出来。 但直至此刻,仅仅只是“形似”。 接下来,苏奕开始尝试去观想九狱剑上的气息。 因为唯有将此剑身上的神韵皆观想出来,才能真正利用其力量来淬炼神魂。 不过,纵然苏奕已小心谨慎之极,可当观想开始的那一瞬,依旧有意外的变故发生。 轰隆! 九狱剑上,九重锁链猛地震荡,散发出九种完全不同的封印力量,犹如山崩海啸般爆发。 那等气息过于恐怖,每一种皆有焚灭一切的威能,或霸道如火,或冰冷如雪、或肆意如风、或沉凝如山…… 如今,九种封印气息一起爆发,直似有九位神只在神魂中复苏,所释放出的气息一旦宣泄,足以轻易撕碎苏奕的神魂! 然而—— 还不等这九种封印力量宣泄出来,伴随着一阵清吟,九狱剑身猛地一震,释放出一股苍茫古老的厚重气息,硬生生将这九种封印力量压制。 顿时,那九重神链皆归于寂静,一如从前。 九狱剑也就此静止。 似乎刚才那一瞬的恐怖画面仅仅只是幻觉。 可苏奕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在前世的时候,他钻研九狱剑不知多少年,也都从不曾发生过这等不可思议的事情。 没曾想,这一次仅仅只是观想而已,便触发这等变故! “那九层神链的封印力量似乎极为抗拒被我感悟其气息,反倒是九狱剑自身,帮了我大忙……” 苏奕冷静下来后,就敏锐察觉到了异常的地方。 按道理说,那九重神链是为了封印九狱剑,谁曾想,却似乎和自己一直所推测的不一样。 反倒是九狱剑的存在,镇压了这九重神链! “若如此,这九重神链中所藏的秘密,可就太不寻常了。” 苏奕沉吟。 许久,他摇了摇头,没有再多想下去。 以他现在的道行,还远无法去琢磨那九重神链的奥妙。 屏息凝神,重新开始观想。 脑海中,渐渐又临摹出被九重神链封印的九狱剑的形态。 而后,他毫不犹豫,再次开始观想九狱剑的气息神韵。 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九重神链震颤,弥散出恐怖的气息,但还不等爆发,就被九狱剑镇压。 而这一次,苏奕没有中断修炼,继续观想。 也不知多久…… 一缕晦涩玄妙的气息神韵,被苏奕的神魂捕捉到,观想到了自己所描摹的九狱剑形态上。 顿时,苏奕只觉神魂震颤,感知中出现了诸多不可思议的力量洪流,如沸腾般激荡翻滚。 那翻腾的力量总共有十种。 一种来自九狱剑自身,苍茫古老,玄微莫测。 虽能察觉到它的存在,却根本无法感知到其力量神韵。 其他九种则分别来自那九重神链封印力量。 属于第一重的神链封印力量如风般肆意张扬,桀骜不逊,霸道无匹。 第二重则如火般沸腾,似能焚尽诸天万世。 第三重冰冷如雪…… 这些力量气息,各有不同的恐怖和威势,宛如一尊尊伫足在不同大道上的神! 可惜,和九狱剑的气息一样,皆能察觉到,却无法去感知,也就谈不上去观照和临摹。 唯独第九重神链上的封印气息,反倒被苏奕感应到了! 之前他所捕捉的那一丝力量神韵,便是来自这第九重神链的封印力量。 “我现在所运转的【他化自在经】,便是来自这第九重神链中的一股感悟力量。”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让我的神魂在感知的时候,与这一重神链的封印力量产生了契合……” 苏奕心中涌起一丝明悟。 他修行经验何其丰富,立刻就断定,【他化自在经】就如一把钥匙,能够撬动这第九重神链的封印之锁! 更让苏奕振奋的是,这样的发现,无疑证明在以后淬炼神魂的时候,可以利用这第九重封印的力量! 如此,也就根本不需要再费心思去寻常其他力量来炼魂。 “等我神魂境界一步步提升,应当会和这第九重封印力量一次次更深入的契合,到那时,这第九重封印所藏的秘密,自然会随之被揭开!” 想到这,苏奕内心豁然开朗,振奋不已。 在前世,他苦苦钻研不知多少岁月,也没能找到一个揭开九狱剑秘密的方法。 而现在,他看到了一线曙光,一个能够去一步步求索的途径! 这让他如何不高兴? 可很快,苏奕唇角就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之前只顾着高兴,所观想出的一切,又溃散消失了…… 不过,苏奕已经很满足。 今晚之尝试,绝对称得上收获巨大,可遇不可求。 毕竟,若非他决定以“他化自在经”锤炼神魂,哪会发现这一切玄妙? …… 翌日上午。 天光清朗,惠风和畅。 苏奕一袭青衫,乌黑的长发以木簪盘为道髻,右手拎着竹杖,走出了房间。 没有任何留恋,他一路走出了庭院。 咔嚓! 将庭院大门锁上那一瞬,就如宣告过往一段岁月就此落幕。 新的行程,已从脚下拉开帷幕。 “姑爷,您一路保重!” 当看到苏奕的身影走出,杏黄医馆的管事胡铨、医师吴广彬等人皆停下手中动作,全都走了过来,纷纷向苏奕道别,神色间皆带着一丝不舍。 这一段时间和苏奕相处下来,不知觉间,他们都已被苏奕的风采折服。 再加上苏奕待人宽厚,向来不曾苛责他们,让得杏黄医馆上下所有人皆对其尊敬有加。 故而,在昨天下午时候,得知苏奕要出一趟远门,不知何时再回广陵城,这让他们皆感伤怅然不已。 “都忙去吧。” 苏奕笑着挥了挥手,在众人的目送之下,走出了杏黄医馆。 街道旁边,早已等候着一辆马车。 赶车的竟是禁卫统领聂北虎! 他笑着抱拳道:“苏先生,傅大人他们都在城门外大沧江畔等候,这次就让聂某来送先生一程,先生请上车。” 第八十二章 殿下师叔少年道士 广陵城外。 波澜壮阔的大沧江之上,停靠着一艘巨大的楼船。 其上修有九层楼宇建筑,有楼阁十二座,皆雕梁画栋,古色古香。 许多乘客皆伫足船上,远远眺望广陵城。 也有乘客走下楼船,趁着这难得的停泊时间,在岸上散步游玩,购买零食小吃,显得很是热闹。 当苏奕抵达时,城主傅山、袁珞兮、程勿勇都已等候在那。 让苏奕意外的是,黄云冲和黄乾峻也来了。 “苏先生。” 众人纷纷上前见礼。 当看到这些大人物向苏奕这个少年行礼,顿时引起了不少目光的注意,就连楼船上也有不少目光投过来。 “你身边其他扈从呢?” 苏奕看了袁珞兮一眼。 “我昨天便让他们全都骑马返回云河郡城了。” 袁珞兮依旧一袭戎装,俏生生立在那,英姿飒爽,娇媚明丽。 苏奕点了点头,目光又看向黄云冲父子,笑道:“你们怎地也来了?” 黄云冲连忙笑道:“苏先生,说来也巧了,我本就打算最近几日把乾峻这孩子送往青河剑府修行,恰巧昨天从傅城主那里得知,苏先生今日也要乘楼船前往云河郡城,于是就想着,能否让他跟苏先生一道同行,今天一问,楼船上居然恰好还有一些位置,所以就带着我儿赶紧来了。” 苏奕顿时笑起来,没有说什么。 黄乾峻神色有些尴尬,谁还能听不出他老子黄云冲口中的“巧合”一点都不巧? 不过,眼见苏奕都没有反对,傅山、程勿勇他们都笑而不语,没有揭穿。 唯独袁珞兮柳眉一挑,疑惑道:“勇叔昨天说,楼船上的位置早已订满了,我们还是靠傅城主的关系,搞到了一些起居之地。难道是船老板诓骗我们不成?” 黄云冲干咳道:“袁姑娘,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重金之下,自然有人愿意让出一些位置出来。” 袁珞兮恍然,道:“原来是砸钱,这我也会。” “什么叫砸钱你也会……” 苏奕不禁好笑。 交谈时,不远处走来一个古铜色肌肤,须发如戟,面色刚毅的灰袍老者。 “老傅,我们马上要起航了,这就是你说的那些贵客么?” 灰袍老者问道。 他身穿陈旧战袍,腰挎弓刀,虽已年老,威势却极为强盛,身上隐隐透着一股血腥肃杀之气。 说话时,他目光一扫在场等人,直接忽略了苏奕、黄乾峻、袁珞兮几个年轻人。 唯独在看到程勿勇时,目光停顿了一下,眉宇间也带上一丝讶色。 “不错。” 傅山点了点头,笑着介绍道,“这位是临商城禁卫统领张毅韧,以前在武灵侯麾下的‘青甲军’中效命二十年,位列万夫长,一身武道皆从血腥战场上磨炼出来,脾气也剽悍豪迈之极。” 灰袍老者张毅韧挥手道:“老傅,你就别吹捧我了,如今我张毅韧就是个压船的苦哈哈,这条命算是交给这艘楼船了。” 却见程勿勇抱拳道:“原来是武灵侯陈征大人麾下的武者,失敬。” 武灵侯陈征! 大周十八路外姓侯中排名前五的侯爷。 陈征率领其麾下青甲军常年驻守在“血荼妖山”一侧,斩妖无数,战绩彪炳,名震天下。 张毅韧有些意外,道:“朋友也认得我家侯爷?” 程勿勇道:“曾有幸见过陈征大人斩杀‘碧蛇大妖’的那一战,其风采直如神人,我亦钦佩之极。” 张毅韧神色间浮现一抹高兴之色,道:“等上船了,我请你饮酒,咱们到时候好好聊聊!” 他看了看天色,道:“启程的时辰已到,诸位,还请随我上船。” 原本傅山还打算介绍一下众人的身份,见此也只能作罢。 “老傅,我们走了。” 张毅韧挥了挥手,率先大步朝前行去。 苏奕等人随从其后。 很快,一众乘客悉数登船。 直至那巨大的楼船缓缓消失在远处大沧江之上,傅山、聂北虎和黄云冲这才收回了目光。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苏先生此去云河郡城,也不知会掀起多少风雨。” 傅山感慨。 他有预感,凭苏奕的手段,轻而易举便可搅动云河郡城的风风雨雨! 聂北虎和黄云冲内心也感叹不已。 …… “青衿师叔,你可看出那青衫少年的身份?” 楼船上的一座阁楼中,当目睹苏奕一行人跟随在张毅韧身后登上楼船,立在轩窗前的一名青年饶有兴趣问道。 他一袭淡紫色长袍,头戴羽冠,腰缠青色玉带,身姿挺拔,容貌俊美,负手而立时,身上自有一股无形的尊贵之气。 “殿下派人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旁边,一个斜靠在窗棂上的女子心不在焉开口。 她约莫十七八岁,一头青丝束缚成马尾,五官精致漂亮,肌肤如瓷器般光洁细腻,秀眉之下是一对明亮似刀锋般的眸。 她身材极为傲人,纵然穿着一身淡白宽敞的素色衣袍,依旧难掩那高耸的胸部和盈盈一握的腰肢,全身上下没什么饰品,非常朴素,唯独那欺霜赛雪的手腕带着一串青碧色玉镯,更映衬得她肌肤润白。 “青衿师叔,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懒了,什么也不关心,什么也不在乎,这可不好。” 紫袍羽冠青年摇头轻叹。 “这俗世中的事情,远不如斩妖来得痛快,也没什么可在意的。更何况,这一次行动,我只负责保护你的安全,其他的事情,我可统统懒得理会。” 女子有气无力地哼唧了一声,转身就爬上了软榻,舒服地伸展了一下那傲人的娇躯,一对如刀锋般明亮的美眸眯了起来。 就如一只慵懒的猫儿似的,浑没有任何仪态可言,可却自有一股恣意野性的撩人之美。 紫袍羽冠青年都不禁看呆了片刻,心旌摇曳。 只是一想到自己这位师叔发飙时的凶狠之态,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收起了目光。 “师叔,那您先歇息,我出去走走。” 他转身走出房门。 “若遇到危险,就大喊一声。” 女子红唇中发出含糊嘀咕的声音,下一刻便酣然入睡。 “危险?这可是武灵侯麾下的楼船,能有什么危险。” 紫袍羽冠青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走出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殿下。” 房间外,驻守着的一名中年男子行礼,气质沉凝如山。 “我们此次行动需要保密,也容不得任何可疑之人混入船中,张舵,去查一查,刚才和张毅韧一起登船的那群人的来历。” 紫袍羽冠青年叮嘱道,“记住,要客气一些,莫要暴露我们的身份。” 中年男子张舵肃然道:“喏!” 眼见紫袍羽冠青年朝远处行去,张舵禁不住道:“殿下,您这是要去哪里?” “嘘。” 紫袍羽冠青年一根手指放唇边。 他做贼心虚似的看了看身后的房门,压低声音道:“我去找茶锦姑娘下棋对弈,若能聆听茶锦姑娘弹一曲,那就更妙了。” 张舵担忧道:“殿下,为防意外,还是让青衿大人和您一起同行吧,这样属下也放心……” 紫袍羽冠青年却不搭理他,自顾自朝远处行去。 张舵不由苦笑,这位殿下什么都好,唯独就是太风流了…… 他摇了摇头,转身匆匆而去,决定先去找张毅韧聊一聊,摸一下那些刚登上楼船的人的底细。 房间中,正在酣睡的青衿忽地冷笑一声,呵,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 文家。 花茗堂,文老太君把刚写完的书信放在眼前。 信是写给文灵昭的。 内容很简单,大意是告诉文灵昭,以后若一旦遇到苏奕,视其为路人便可。 重点是,莫要着急解除婚姻的事情,因为按照她的预估,苏奕蹦跶得越欢,距离死亡就越快。 当苏奕一死,这一桩婚姻便可轻易解除。 文老太君把这封信仔细看了数遍,确保所传达的意思没有差错,便找了个信封收起。 就在此时,有仆从在外边禀报:“老太君,刚刚苏奕姑爷已经乘楼船离开了。” 文老太君一怔,沉默片刻,心中轻声一叹,“三少爷,若你一直留在文家老老实实当个赘婿,或许还能苟活一世。可你却非要折腾,这不就是自取灭亡吗……” 她太了解玉京城苏氏的恐怖,那等泼天权势,足以让世间武道宗师为之胆寒! …… 大周历三百九十九年,二月初六。 苏奕乘楼船离开广陵城。 当天晚上。 鬼母岭上空,夜色如墨。 一只神骏的仙鹤双翅如刀,剪开重重云层,飘然落在鬼母岭那一片桃林之外。 一道身影从仙鹤身上翻身落地。 他一袭杏黄道袍,是个眉眼清秀的少年郎。 轻轻揉了揉仙鹤的脑袋,少年道士轻声叮嘱道:“鹤儿,你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着,他脚步轻快,朝桃林中行去。 一路上,流光溢彩的桃花瘴如潮水般褪去,给少年道士让出一条可供行走的道路。 很快,纯阳火桃树就出现在视野中。 少年道士目光一扫四周,拱手道:“陶青山何在,我乃葛谦,奉师尊吞海王葛长龄之命,前来采摘火桃。” ——— ps:这一章出了不少龙套,比如张毅韧、陈征、张舵等等。 葛谦是给“搁浅”童鞋的龙套,大家请查收~ 第八十三章 随身带个老爷爷 火桃树上,雾霭流转中,映现出侏儒身材的陶青山。 他狐疑道:“你是吞海王传人?” “这是我师尊的令牌。” 少年道士笑着取出一个玉牌,其上镌刻云纹烙印,凝为一个“葛”字,隔空晃了晃。 陶青山顿时恭敬道:“小老有失远迎,还望公子赎罪。” 葛谦收起玉牌,道:“按我师尊推测,如今应该已有成熟的火桃,就有劳你帮我取来了。” 陶青山浑身一僵,迟疑道:“不瞒公子,您来晚了一步,就在前天晚上,已成熟的三颗火桃,已被人取走。” 葛谦皱眉道:“是何人取走?” 陶青山连忙指着石碑处,道:“公子请看。” 葛谦目光看过去,就见其上多了一行飘逸清峻的字迹: “苏奕于大周历二月初四晚取走火桃三颗。” 葛谦眉头皱得愈发厉害,道:“这苏奕是谁?” 陶青山心惊胆战道:“回禀公子,苏奕乃一位神通广大的仙师,手段匪夷所思,以小老目光看去,直似谪仙临世,超凡脱俗。至于其来历,小老却并不清楚。” 葛谦沉吟片刻,道:“他明知此地早已为我师尊所有,还敢取走火桃,留字于石碑之上,寻常人可没这么大胆子。” 陶青山小心翼翼道:“公子,我观那苏奕仙师绝非邪恶之辈,反倒像一位得道高人,他临走时曾言,若吞海王大人怪罪,可直接去找他。” “这人竟连我师尊也不惧么?” 葛谦眉宇间浮现一抹讶色。 想了想,他说道:“你可记得他模样?” 陶青山连忙道:“公子稍等。” 说着,他从火桃树上摘下一枚碧叶,指尖在其上勾勒起来,就见一点点灵光飞溅中,叶子上已出现一道颀长挺秀的身影。 手握竹杖、头盘道髻,飘然出尘。 葛谦仔细打量了一翻,神色怔怔道:“我还当是一个老辈人物,谁曾想却竟是个少年……” 陶青山低声解释道:“也有可能是驻颜有术,毕竟似苏奕仙师那等人物,早已非世俗间的寻常武者可比。” 葛谦抬眼看了他一眼,“你似乎很惧怕那个苏奕?” 陶青山连忙道:“不瞒公子,对于苏奕仙师,小老心中只有敬畏和仰慕。” 葛谦哦了一声。 “陶青山!” 蓦地,葛谦舌绽春雷。 陶青山浑身一颤,下意识抬眼看去,就看到葛谦眸子中,泛起一抹淡淡的紫色芒光。 陶青山只觉神魂嗡的一声,彻底失去感知,呆滞在那。 葛谦清秀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无奈,道:“老家伙,搜魂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只想知道,这陶青山所说是真是假。” 话音落下,他神魂中一阵悸动。 紧跟着一道低沉沙哑的笑声响起:“作为交换,你得到纯阳火桃后,需要分给本座我一半的数量。” 葛谦那清秀脸颊上露出肉痛之色,道:“以你这等存在,完全不需要这等灵物吧?” “本座的确不稀罕这等四品火桃,可这是规矩,目的是为了让你明白,你想要得到什么,就需要付出与之对应的代价。” 神魂中那沙哑的声音道,“努力吧少年,付出的越多,得到的回报就越多,有本座在,你就是天选之子!以后的大道成就,绝对比你现在那师尊强大百倍千倍!” 声音透着蛊惑的味道。 葛谦却冷笑道:“老家伙若真有这么大能耐,何须寄存在我的魂魄中?在我面见师尊时,你甚至吓得不敢吭声,现在还跟我吹牛,不觉得害臊么?” 那沙哑的声音一阵沉默,轻叹道:“龙困浅滩被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本座若非……算了,不提也罢,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葛谦嗤地笑出来,以哄小孩般的口吻道:“乖,赶紧行动,以后给你火桃吃。” “哼!” 一道冷哼声中,葛谦只觉双目刺痛,瞳孔中骤然涌现出漩涡似的紫色芒光,凝视在了陶青山身上。 仅仅片刻,那沙哑的声音忽地发出一丝惊疑,透着凝重的味道。 “看到了什么?” 葛谦连忙问。 长久的沉默后,那沙哑的声音终于响起,“那苏奕只是一个搬血境少年,绝非驻颜有术的老妖怪,只是……” “只是什么?”葛谦有些心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神魂中这“老家伙”这般吞吞吐吐。 以往的时候,在他口中,“陆地神仙”都不足挂齿,透着蔑视。 “本座只能告诉你,这苏奕身上另有古怪,极可能藏着不为人知的大秘密!” 那沙哑的声音说到这,忽地提议道,“小家伙,我有预感,若你能把这苏奕给镇压降服了,或许,我们就能得到一桩意想不到的大造化,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 葛谦心中顿生警惕,嘴上则不动声色道:“这个理由不够好,还有,我这人天生胆小,师尊都说从没见过我这种谨慎小心的人,连杀只鸡都得捂着眼睛。” “……” 那沙哑声音沉默片刻,道,“可他强夺了三颗火桃,你身为葛长龄的弟子,不是应该去找回场子?这样吧,只要你去对付苏奕,本座不介意破例出手一次!到时候,抢夺到的好处你我平分,这总该行了吧?” 可葛谦内心却愈发警惕了。 他摇头道:“这件事,我会禀报师尊,由师尊定夺。” 那沙哑声音明显气急败坏,“就你这点胆色,以后还谈什么横压当世,败尽大道之上一切敌?呸!你那师尊果然没看错,你小子怂到骨子里了!” 葛谦却笑起来,不以为然道:“只有苟得住,才能活得更久远,小心从来都不是坏事。我若听你的对付那苏奕,一旦他身上另有古怪,不止我要玩完,你这老家伙也必将魂飞魄散。” 说罢,他转身朝桃林外行去,杏黄道袍飘曳,清秀的脸颊上却浮现一抹阴霾。 他第一次见到,神魂中那老家伙如此迫不及待要对付一个年龄和自己相仿的少年! 这让他心中愈发警惕。 一路上,那沙哑的声音也陷入沉默,他似乎已察觉到,无论怎么说,已很难改变葛谦的决定。 “苏奕,你偷了我师尊的桃子,这笔账肯定要算你身上,或许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去找你……” 走出桃林后,葛谦长吐一口气,骑仙鹤腾空而去。 …… 大沧江,巨大的楼船上。 甲字九号楼阁。 “苏先生,此楼阁共有两层,您住二层,我们住一层。” 袁珞兮脆声道。 楼船上有九层楼宇和十二座独立的阁楼,要占据一座阁楼,可不是金钱多少能办到的,还需要特殊的关系和过硬的人脉。 像这座甲字九号阁楼,就是傅山通过张毅韧关系搞到手的。 “这地方真不错。” 黄乾峻目光扫视四周,感慨不已。 仅仅两层的阁楼,却带着独立的庭院,各种摆设和物事一应俱全,且装饰的古色古香,立在二层轩窗处,便能将大沧江沿岸的惊色一览无遗。 “要不你也住在这里?” 苏奕随口道。 “这……” 黄乾峻大为心动,他父亲砸重金搞到的一座房间,位于那九层楼宇上,也算一等房间。 但哪可能和这独立的阁楼相比? “就这样吧,二层有两间房,你住一间便可。” 苏奕哪会在意这些,直接替他拍板。 黄乾峻顿时眉开眼笑,喜悦不已,连声感谢不已。 袁珞兮不免多看了他一眼,意识到相比自己,这黄乾峻和苏奕的关系明显要更亲近一些。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众人皆坐在庭院桌椅前,品茗歇息。 “苏先生,之前我和张毅韧交谈,他特意叮嘱,船上第一到第五层的楼宇中,关押着八百只妖兽。” 程勿勇忽地说道,“这些妖兽皆来自血荼妖山,是武灵侯陈征大人率领麾下青甲军擒住的战利品,劝咱们不要靠近那些地方。” “妖兽?” 苏奕讶然,“活擒这些妖兽做什么?” 在大周境内,分布着诸多穷山恶水,那些地方也往往是妖兽丛生的凶险所在。 像武灵侯陈征镇守的血荼妖山,便是大周境内赫赫有名的“八大妖山”之一。 在大周,依照妖兽危险程度,可分作九阶。 一阶妖兽最弱,仅仅比野兽强一些。 九阶妖兽最强大,已拥有一定智慧,拥有天生的妖力天赋力量,一般的武道宗师遇到,也得退避三舍。 唯有先天武宗才有一战之力。 在大周的传闻中,在九阶妖兽之上,还存在着妖灵,这是足以去和陆地神仙抗衡的可怕存在。 当然,苏奕也清楚,这样的划分仅限于这苍青大陆。 若搁在大荒九州,所谓的妖灵,一般的小门小派都能轻松对付。 “这些妖兽大部分会送往云河郡城,由那些顶尖势力收购,以充当武者淬炼武道的磨刀石。像天元学宫、青河剑府、郡守府以及我们袁家,都会常年收购从前线战场活擒的妖兽。” 程勿勇解释道,“这种情况在大周很普遍,毕竟,身为武者,若不经历血腥厮杀,根本不配‘武者‘这个称号。” 听罢,黄乾峻脸皮发烫,尴尬不已,他长这么大,别说猎杀妖兽了,就是妖兽长什么样子也没见过。 他忍不住小声问袁珞兮,“袁小姐,你杀过妖兽么?” 袁珞兮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我九岁时,就拿刀戳死了一只野鹳妖,从那时起,每隔七天必杀死一头妖兽,到如今,死在我手中的妖兽早已不计其数,你竟问我杀过没有,何其可笑。” 说罢,她粉润晶莹的唇瓣微扬,说不出的骄傲。 袁小姐,扎心了啊…… 黄乾峻都有掩面而走的冲动。 —— ps:感谢土匪哥、搁浅、三大碗等等童鞋的打赏月票! 金鱼卡文厉害,今天能捋顺,就会加更的~~ 第八十四章 被盯上的贵公子 程勿勇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 当察觉到苏奕似对此不感兴趣,他立刻转移话题,道:“据张毅韧说,这艘楼船上,还有一位了不得的神秘贵人,如今就居住在甲字一号楼阁。” “谁?” 袁珞兮好奇道。 “张毅韧也不清楚,她只知道,那位贵客是托了武灵侯陈征的关系,疑似是从玉京城来的一位贵胄公子,身边跟着的护卫虽只有四人,却一个个皆有着聚气境的修为。” 袁珞兮美眸一凝,道:“这派头可不是一般的大,在玉京城,恐怕也只有那些顶级世家的弟子才有如此待遇。” “不,那贵胄公子远不仅仅这般简单。” 程勿勇道,“他身边还跟着一名女子,虽只十七八岁,可张毅韧这等聚气境后期角色面对她时,都会感到心中发寒。按他所说,那女子极可能是一位武道宗师!” “什么?” 袁珞兮和黄乾峻皆被惊到,一个十七八岁的武道宗师? 这世上还有这等妖孽人物? “这只是张毅韧的揣测,是真是假,我可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那贵胄公子的来历定然不简单了。” 程勿勇说到这,却发现苏奕自顾自在品茶,恬静淡泊,似乎对这些话题根本不感兴趣。 这让他心中一阵感叹,也不知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才能让苏先生这等人物感兴趣了。 财富? 权柄? 女色? 恐怕都不是。 忽地,远处响起一缕婉转清扬的琴声,直似江南烟雨般缥缈,朦胧中带着如诗如画的韵味,令人遐思。 众人都不禁露出倾听之色。 没有人察觉到,唯独苏奕在听到这琴声后皱了皱眉。 直至琴声渐渐消失,黄乾峻不禁赞叹,“如此琴声,简直是天籁,恰似清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 “确实好听,毫无斧凿技巧的痕迹,行云流水,妙音天成。” 袁珞兮也点头评价,露出讶色,“勇叔,这楼船上难道还有一位极厉害的琴师不成?” 程勿勇道:“刚才抚琴的,应该是来自临商城‘满庭芳’的第一名妓茶锦,据说此女才艺双绝,清秀明艳,极有盛名。” 黄乾峻眸子发亮,一脸的向往之色,道:“这青楼勾栏之地,竟还有这般才艺妙绝的佳人吗?我倒是真想去见识见识。” 袁珞兮冷哼一声,道:“一个艺妓而已,姿色再好,琴艺再佳,也只不过是男人们所吹捧的一个玩物罢了。” 声音透着满满的不屑。 妓怎么了? 没听人家茶锦小姐卖艺不卖身? 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绝代佳人,让广大男儿欣赏和爱慕不是很正常吗? 黄乾峻虽然想反驳,可碍于对方身份比自己尊贵太多,只能强忍住。 忽地,苏奕冷不丁开口,道:“这茶锦身上有问题,若在接下来的途中遇到对方,你们最好离她远些。” 一句话,让众人皆吃了一惊。 “苏先生,您看出了一些什么?” 程勿勇神色凝重道。 “目前还不确定,但和我们无关,不必理会。” 苏奕起身道,“夜色将临,哪里有吃的?” 程勿勇连忙起身,“苏先生,我已安排过宴席,就在第九层楼宇上,那是一个宽阔的露台,在其上宴饮,放眼四顾,尽是两岸景色,风光绝佳。” “那我们现在就去。” 袁珞兮起身道。 当即,一行人离开楼阁,由程勿勇带着,朝楼船第九层顶部行去。 与此同时。 紫袍羽冠青年被两名美貌丫鬟从甲字三号楼阁中送出来。 “跟茶锦姑娘说声,明日我再来叨扰。” 他意犹未尽地吩咐了一声,这才转身而去。 “殿下。” 半途上,中年男子张舵匆匆而来,压低声音道,“属下已打探清楚,那些人中,一个是来自云河郡城袁氏的袁珞兮,她是……” 张舵飞快把袁珞兮、程勿勇的来历重点介绍了一遍。 至于苏奕和黄乾峻,则仅仅被他顺带提了一句。 紫袍羽冠青年点头道,“原来如此,既然是云河郡袁家的人,那就不必担心什么了。” “走,我们先去用餐。” 说着,紫袍青年径直朝远处行去。 来到楼宇第九层的露天平台上时,这里已汇聚了不少身影,皆三五成群,在不同的席位上宴饮交谈。 菜肴皆极丰盛,大多是山珍河鲜,酒水也是陈酿,还是美丽的侍女如穿花蝴蝶似的侍奉着。 夜幕将临,一把把火炬插在四周,火光摇曳,天穹上星辰点点,阵阵大沧江滔滔水流声缥缈地传来,惬意雅致。 当然,能够在这第九层楼台上宴饮的,非富即贵。 “咦,他们也在这里。” 紫袍羽冠青年抵达后,第一眼就看到,在临近船舷的位置上,坐着袁珞兮一行人。 火炬光明照耀下,映衬得这位英姿飒爽的少女格外娇媚明艳。 “殿下,我们的位置在那边。” 身边的张舵正要引路,紫袍羽冠青年摇头道,“我们去见一见袁家这位大小姐。” 说着,已加快脚步朝这边行去。 张舵一怔,当看到袁珞兮那明艳绝伦的俏脸时,顿时就明白了自家殿下的心思,不由一阵苦笑。 不过,他也早已习惯,当即匆匆跟了上去。 苏奕他们正在吃饭饮酒,当紫袍羽冠青年出现时,第一时间就被程勿勇察觉到,略一打量,眉宇间已涌出一抹异色。 他飞快道:“若我猜测不错,张毅韧口中那位了不得的贵人,应该就是这青年了。” 袁珞兮不禁道:“勇叔是如何看出的?” “其身穿紫袍是以雪灵蚕丝制成,水火不侵,其头上羽冠透着一丝丝灵性,明显也非凡品,再看其腰带、长靴、玉佩……每一样皆大有讲究,光是这一套行头,没有五百颗灵石都拿不下来!” 程勿勇压低声音道,“最重要的是,此人身后跟随着的扈从,乃是一位聚气境后期的高手,模样看似寻常,但身上的气息却瞒不过我,一看就是杀伐无算的高手。” 听罢,袁珞兮和黄乾峻皆不禁叹服。 就是苏奕也不免多看了程勿勇一眼,没看出来,他倒是心细如发,洞察力敏锐之极。 可惜,程勿勇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在这紫袍羽冠青年的气息中,有着一抹不易察觉到的烙印痕迹,这类似于神魂秘法所留的“标记”。 无疑,这紫袍羽冠青年早已被一个精通神魂秘技的角色盯上了! 不过,苏奕并未多说。 萍水相逢的陌路人而已,也没必要提醒对方。 可让苏奕他们意外的是,那紫袍青年却径直朝他们这边走来了。 “袁小姐有请了,是否介意一起坐坐?” 紫袍羽冠青年来到近前,笑吟吟抱拳,风度翩翩。 “你认得我?” 袁珞兮很意外,也很疑惑。 “云河郡城袁氏的掌上明珠,我怎能不知?” 紫袍青年说着,已随意坐在一侧空座上,笑吟吟道,“诸位莫怪我不请自来,旅途寂寥,我只是想认识一些新朋友而已。” 黄乾峻差点翻白眼,他哪会看不出,紫袍青年是奔着袁珞兮而来? 不过,当看到中年男子张舵无声息地立在这紫袍青年不远处时,黄乾峻心中不免凛然。 而有了程勿勇之前的铺垫,让袁珞兮也意识到这紫袍青年来历不简单,故而强忍着心中一丝不快,没有直接轰对方离开。 至于苏奕,只看了紫袍青年一眼,就收回目光,自顾自饮酒吃喝。 在他看来,这紫袍青年身上定有麻烦事,尽量还是保持距离为好,省得惹麻烦上身。 “袁小姐此次是打算返回云河郡城?” 紫袍青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容春风拂面,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不错。” 袁珞兮点了点头,反问道,“你都已知道我的身份,却为何不介绍一下你自己,这样可有些不礼貌。” 紫袍青年怔了一下,拱手笑道:“是我疏忽了,在下知离,来自玉京城,此次也要前往云河郡城。” 黄乾峻插嘴道:“这位知离公子,冒昧问一句,你去云河郡城做什么?” 紫袍青年微微一笑,道:“去拜访一些朋友。” 说着,他已转移话题,主动和袁珞兮攀谈起来。 不得不说,紫袍青年谈吐不俗,态度也很谦逊,再加上模样也俊美,换做其他女孩子,怕是早已心动不已。 可袁珞兮内心却只有烦躁,她不喜欢跟陌生人扯淡。 尤其是在察觉到对方似乎要打自己主意的时候,更是排斥不已。 若非摸不清楚对方来历,怕早就忍不住了。 不过,紫袍青年也很识趣,眼见袁珞兮一直表现得不冷不淡,顿时见好就收。 似乎也知道第一次见面,不能表现太过热切了。 他长身而起,拱手道:“诸位慢慢聊,我要先行一步了。” “对了,袁小姐,这次前往云河郡城,我或许还会前往你们家做客,到时候若见到,可不要太意外。” 说罢,他潇洒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此时—— 脚下那巨大的楼船猛地一震,仿似撞在了坚硬的礁石上,数十丈长的船体猛地摇晃起来。 —— ps:晚上8点前还有一更! 有童鞋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如何收藏,很简单的,把书放进“个人书架”就是收藏成功了。 当然,别忘了关注一下“圈子”,最好能留言夸夸我~~~ 第八十五章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 随着楼船剧烈摇晃,第九层楼台上摆设的桌椅皆倾斜翻倒,菜肴和酒壶飞落摔碎,噼啪碎裂声不绝于耳。 “快躲!” “该死,这是怎么了?” 惊呼声随之响起。 人们皆仓惶起身,四下躲避逃窜,一时间场面乱糟糟的。 几乎在楼船巨震的第一时间,张舵便如狸猫似的,一个纵步来到紫袍青年身边,将其护在了身后,眸子四下环顾,精芒暴涌。 苏奕他们也都早已起身,稳住了身影,看着眼前这突发的一幕,都不禁皱眉。 这是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天色已暗,夜幕垂临,从这第九层高台之上根本无法看清楚楼船撞到了什么。 “吼~~~” 猛地,一阵妖兽嘶吼咆哮声响起,此起彼伏,透着凶厉狂暴的气息。 紧跟着,楼船第一到第五层中,传来一阵惊慌的大叫声。 “不好,那些被关押的妖兽全都跑出来了!快逃!” “混账,是谁打开了那些囚笼?” “快走!” ……那嘈杂的大叫声在夜色中响起。 偶尔还有凄厉的惨叫声传出,似乎是有人正在被妖兽追杀! 这一幕幕,让得第九层上的众人皆慌了神,骇然失色。 谁都清楚,这艘楼船上关押着足足八百头妖兽! 若是全都逃出来,那情景想一想都让人崩溃。 “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等事情……” 袁珞兮俏脸上也尽是凝重。 程勿勇沉声道:“小姐放心吧,以张毅韧和他手下那些力量,仅仅是对付那些妖兽的话,并非难事。” “就怕不仅仅只是妖兽奔袭那般简单。” 黄乾峻长叹。 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打开了那些关押妖兽的囚笼,用心险恶! 苏奕手指摩挲着竹杖,又看了看附近那些惊慌的人群,神色平淡如旧,没有说什么。 “袁小姐放心,有我在,断不会让大家遭受波及!” 这时候,紫袍青年走来,笑着进行安抚,他显得无比镇定。 “这小子口气可真大!” 黄乾峻暗自腹诽。 袁珞兮柳眉微微皱了皱,道:“多谢了,不过以我之见,公子还是先保护好自己才最重要。” 紫袍青年潇洒一笑,道:“在下最近一年所经历过的凶险不知凡几,眼前这点小场面,又算的了什么?” “说句不客气的话,若连我都化解不了这一场变故的话,那楼船上所有人恐怕都将难逃此劫。” 说到这,他又笑了笑:“当然,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的。” 黄乾峻呆了一下,这才明白对方话中的意味,不禁好笑,这家伙是说他自己是楼船上最强大的存在吗? 他忍不住看了看旁边的苏奕,却见后者神色淡然自若,似根本就没有在听紫袍青年在说什么。 黄乾峻不禁暗道:“瞧瞧,这就是我苏哥的境界,根本就懒得搭理你!” 这时候,众人皆敏锐察觉到,脚下的楼船不再摇晃,稳稳停在了大沧江上。 可那一阵阵妖兽嘶吼声却如雷鸣般,不断在夜色中响起,更有嘈杂混乱的尖叫声在楼船不同区域中传出。 这让众人脸色都有些凝重。 也幸亏这是在第九层高台上,短时间内那些妖兽很难冲上来。 忽地,一个身披战袍的男子冲上了这九层高台,匆匆来到了紫袍青年身边,附在紫袍青年耳畔低声说了一些什么。 而后,紫袍青年命令道:“告诉他们,不必担心我的安危,你和他们汇合后,就去帮张毅韧猎杀妖兽,尽早镇平这场祸乱。” “喏!” 战袍男子拱手领命而去。 “这又是一个聚气境后期的狠茬子!” 程勿勇瞳孔微眯。 却见紫袍青年已笑着对袁珞兮说道:“我的属下已传来消息,说是有贼人刚才打开了那些关押妖兽的囚笼,如今张毅韧正在和他那些手下行动,我也已派我那些属下前往帮忙,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化解这场祸乱。” 他侃侃而谈,自信从容。 可就在此时,苏奕忽地开口道:“我们该走了。” 说着,他已迈步朝前行去。 这时候离开? 袁珞兮、黄乾峻、程勿勇一怔,虽心中疑惑,可还是连忙跟上。 紫袍青年神色一滞,内心有些不快,他正趁机跟袁珞兮热络攀谈,谁曾想,苏奕却说走就走! 一个人走也就罢了,还把袁珞兮他们都带上了。 这让紫袍青年颜面都有些挂不住,不禁冷声呵斥: “楼船中正在发生妖患,你却要现在离开,何其愚蠢!还有,你自己找死,还要拉上其他人,又何其自私!?” 他此刻发怒,浑身散发出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势。 紫袍青年早已从护卫那得知苏奕的底细,知道苏奕只是广陵城那等小地方的一个上门女婿而已,且只有搬血境修为。 唯一值得称道的,或许就是在前些天的时候,这少年刚摘下了龙门大比第一的头衔。 可在他这等贵胄人物眼中,这点微末成就,根本不值得在意。 故而,面对苏奕时,他才敢有恃无恐地训斥。 袁珞兮他们脸色微变。 却见苏奕神色平淡道:“说句不客气的话,有你在,这里反倒是最危险的地方。你心中或许也已猜出,为何今晚会发生这一场妖患。” “你什么意思?” 紫袍青年脸上一沉,眸子中泛起寒芒,一句话而已,却似戳中他的心事。 袁珞兮他们也不禁惊诧,苏先生难道已察觉到什么了?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苏奕摇了摇头,就要抬步上前行去。 可那灰袍男子张舵却拦在了前边,眼神冰冷道:“少年人,话说清楚再走也不迟!” 威胁味道十足。 程勿勇当即上前,沉声道:“朋友,一些言辞上的争执而已,何须这般咄咄逼人?大家各退让一步,莫要做的太绝了!” 张舵并不理会,只把目光看向紫袍青年。 紫袍青年有些恼火了,盯着苏奕道:“若非看在袁小姐面子上,我才懒得阻止你离开,既然你非要找死,大可以一人离开,但最好不要牵累其他人!” “我们是否找死,与你何干?” 黄乾峻冷笑起来。 “放肆!” 张舵脸色一沉,刚要说什么,紫袍青年已不耐烦挥手道:“行,让他们一起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知好歹的人!” 他目光看向袁珞兮,信誓旦旦道:“袁小姐你放心,有我在,保证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却见袁珞兮也摇了摇头,道:“不,我也要和苏先生一起走。”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知离公子,作为过来人,我劝你冷静一下,多想一想为何苏先生会这般说,而不是无缘无故地生气,怒火只会让你做出错误的判断。” 她言辞透着认真的味道。 因为她当初就曾经历过类似的教训,这番话说的绝对发自肺腑。 可紫袍青年却是一呆,差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内心产生一股极大的荒谬感。 她堂堂袁氏大小姐,却宁可选择去跟着一个搬血境少年一起去送死,都不愿相信自己的话? 甚至……她还劝自己冷静冷静,琢磨一下这“苏先生”的话…… 一下子,紫袍青年禁不住怒极而笑,以他那尊贵的身份,还是头一次被人这般教训了。 最令他生气的是,教训他的,还是一个被他无比欣赏的美丽少女! 最终,紫袍青年似意兴阑珊,长叹道:“我还当袁家大小姐会和一般人不同,没曾想也竟是这般目光短浅之辈,也罢,你们都走吧。” 他油然而生一股寂寞无人知的情绪。 这云河郡的人,哪怕是袁家的大小姐,格局也终究太小,根本不知道他们此刻面对的,是何等尊贵的存在! 自己愿意给予庇护,已经是其他人梦寐以求的幸事,可笑的是,他们却竟不自知…… 何其愚蠢! 既然他们要找死,由他们去便是。 想到这,紫袍青年心中的怒火也平息了下来。 苏奕可不知道,这短短时间内,紫袍青年的心绪就发生这么多变化。 不过即便知道,他也根本不在乎。 因为在他眼中,这个被人以神魂秘术做了“标记”的家伙,身份越是不凡,麻烦就越大! 可当他们一行人来到通往下方的楼梯前时,却被人拦住了。 “各位,还请乖乖退回去,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立在楼梯下方的阴影处。 他面颊瘦削,双眸凹陷,眸子精芒涌动,右手按在腰畔剑柄处,一身气息阴冷如寒冬凛冽之风。 在他身后,还有一群身影堵在那,足有十余人,一个个身上杀意蒸腾,散发出血腥凶悍的气息。 苏奕见此,不禁轻叹:“还是晚了一步,看来,已不能指望张毅韧他们能够短时间内平息船上的妖患了。” 袁珞兮、程勿勇、黄乾峻他们心中也是一沉,察觉到了局势的不对劲。 今晚似乎不止有妖患,还有趁着混乱图谋不轨的贼人! “苏先生,您看……” 袁珞兮正要问一问是否要强闯过去。 却见苏奕随口道:“回去吧,现在的情况是,无论去哪里,都注定会被麻烦找上门,与其如此,还不如等候在此,以逸待劳,静观其变。” 说着,他朝原路返回。 其他人见此,也都跟了上来。 中年文士怔了一下,似没想到苏奕他们这般听话。 旋即他就嗤笑摇头,还当是什么厉害人物,原来也不过是一群怂货。 而当看到苏奕他们折返回来,紫袍青年也是怔了一下,旋即唇角噙上一抹冷笑弧度,眼神也变得玩味起来。 ———— ps:加更送上! 第八十六章 水云身烟霞韵 紫袍青年很想讽刺一句。 可为了保持自身风度和修养,他微微一笑,主动迎接上去,故作豁达道: “苏奕,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能认识到错误回来,我很高兴,也自不会计较刚才的不愉快,你也莫要往心里去。” 袁珞兮他们呆了一下,神色古怪,这家伙自我感觉怎么就这么好呢? 苏奕一指远处楼梯口,道:“麻烦已经找上门了,知离公子还是小心为妙。” 说罢,他来到船舷一侧的椅子上坐下,目光看着远处笼罩在夜色中的大沧江,陷入思忖。 今夜,怕是不可能平静了。 麻烦? 紫袍青年皱眉,目光看了一下身边的张舵,“你去看看。” “殿……您自己小心。” 张舵犹豫了一下,纵身掠了过去。 紫袍青年眼神温柔,看向袁珞兮,道:“袁小姐,我刚才说过,只要有我在,这里便是楼船上最安全的地方!” 袁珞兮哪有心思跟他掰扯,正准备离开。 忽地,不远处一个抱着襁褓的妇人匆匆走来,神色惊慌,嘴里不停念叨:“我要下去,我丈夫还在楼船第八层中……” 紫袍青年皱眉,上前阻拦道:“楼下很危险,听我的,你和孩子留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妇人一直低着头,此刻忽地抬起头,唇角泛起一抹冷笑:“是么?” 说话时,她一直抱着襁褓的手中,已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朝紫袍青年腹部狠狠捅去。 这绝对是个老辣无比的刺客,不止伪装得极像,且神态举止皆和寻常妇人没什么区别。 可当她爆发时,却深谙快、准、狠三字! 噗! 紫袍青年猛地弯腰,捂住腹部,身影踉跄倒退,神色间写满惊愕和不解。 “找死!” 这时候,距离紫袍青年不远的程勿勇才猛地反应过来,眸子中精芒爆射,一掌朝那妇人拍去。 谁曾想,这妇人却竟灵巧无比,一个闪身,就挪移到了不远处。 她将手中伪装的襁褓甩手扔掉,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却显得格外的阴沉和难看。 “知离公子,你没事吧?” 程勿勇沉声道。 这时候,黄乾峻和袁珞兮也反应过来,惊出一身冷汗。 刚才那一瞬的刺杀,竟让他们都没能察觉到! 不远处,苏奕兀自坐在那,只抬眼看了看远处那妇人,便收回目光。 这一场刺杀,时机倒也堪称精妙,恰好赶在张舵离开之后。 没有张舵保护的紫袍青年,根本没能力挡住这样的刺杀。 可惜,妇人终究还是失手了。 不是她不够厉害,是手中的匕首,太次了一些…… “我没事,有软玉金虹甲防身,就是一般的灵器也刺不穿。” 紫袍青年疼得满头大汗,但中气十足。 果然,众人就看到,他腹部的衣袍虽被刺破,但并无伤口和血渍。 “殿下!” 不远处,张舵如一阵风般冲回来,满脸惊怒和担忧。 “我没事。” 紫袍青年深呼吸一口气,脸色阴沉道,“就是没想到,这第九层楼台上,却竟也藏有杀机!” 他目光看向那妇人,冰冷慑人。 出人意料的是,这妇人竟没有退缩撤离的打算,反倒双臂抱在胸前,神色怅然叹息道:“我也没想到,六殿下身上穿着这样一件灵器软甲。” 附近区域中,许多人惊慌退缩,都被这一幕惊到,不敢上前。 “六殿下?你……你是……” 袁珞兮捂住樱唇,美眸睁大。 六殿下! 能被称作殿下的,要么是玉京城中的皇室王爷,要么是当今大周皇帝的嫡系后裔! 而看紫袍青年的年龄,极可能是后者! 黄乾峻也浑身发僵,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眼前这口气大破天的家伙,竟是一位皇子!? 就是程勿勇,脸色都是一变,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云河郡是衮州六郡之一,位于大周疆域的西南区域,距离位于天州腹地的玉京城更是遥远无比。 对他们而言,玉京城都遥远无边。 如今,一位大周皇子却出现在了面前,那震撼可想而知有多大。 “还真是个大麻烦。” 苏奕却皱眉不已。 敢于刺杀一位皇子,可想而知这一场祸事所牵累的风波会何等之大! 而他们这些人,极可能会无缘无故地被卷入到这一场麻烦中。 不过,苏奕眉头很快就舒展开,懒得再想那么多。 若麻烦上门,一剑破之便可。 “诸位莫怪我之前隐瞒身份,实在是我此次出行,本就是极隐秘的事情,谁曾想,还是被这些贼子给盯上了。” 紫袍青年苦笑不已。 只是,再面对他时,袁珞兮、黄乾峻他们的目光明显都不一样了,不敢再像之前那般放肆。 苏奕看在眼底,并未说什么。 归根到底,这里是大周的天下,皇权至上,别说是袁珞兮他们,就是武道宗师在此,怕也得礼让三分。 蹬蹬蹬! 一阵脚步声响起,远处楼梯口处,走上来一群人。 为首的赫然正是那刚才威胁过苏奕等人的中年文士。 在他身后,跟着十多个身着黑衣,带着面罩,只露出一对眼睛的强者,每个皆气息肃杀,凶悍之极。 “让六殿下受惊了。” 中年文士走上来后,笑吟吟道,“如今这楼船之上,张毅韧和其手下自顾不暇,而六殿下身边那三位扈从,也已被我们的力量一一牵制,能保护殿下的,就只剩下张舵一人而已。” 顿了顿,中年文士继续道,“若六殿下识趣,还请把东西交出来,我保证,只要拿到东西,我们立刻就走。” “你们是谁派来的?” 紫袍青年脸色冰冷阴沉。 中年文士轻叹道:“说实话,我也想知道谁花费这么大的价钱,雇佣我们来干这一趟买卖,若不是抗拒不了这笔诱人的佣金,我们这些人可根本不敢做这等抄家灭族的事情。” “你们是被雇佣的?” 紫袍青年眉头一拧,“他们花了多少钱,我可以给你们两倍的佣金,只要你们现在离开,我可以用自身名义保证,这件事可以既往不咎。” 中年文士笑着摇头,“六殿下,不必拖延时间,我数到三声,若你不交出东西,可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一。” 他伸出一根手指,神色平淡从容。 而在他身后,一众黑衣人皆紧握兵刃,蓄势以待。 气氛也随之变得压抑无比,空气仿似冻结。 “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紫袍青年皱眉,脸色虽难看,却并不惊慌。 中年文士根本不接话,唇中轻轻吐出一个字:“二。” 这一下,袁珞兮、程勿勇他们皆紧张起来,心中暗暗叫苦。 若有可能,他们宁可不去知道紫袍青年的身份。 现在好了,一旦这位六殿下受难,他们哪能不救? 一旦大周皇室怪罪下来,他们和他们背后的宗族势力,都必会遭受连累! “苏先生说的不错,这家伙就是个祸害,他所在的地方才是最危险的!” 袁珞兮暗叹。 而当她看到不远处神色自若坐在那的苏奕时,心中莫名踏实平和了下来。 “有苏先生在,怕什么?” 想到这,袁珞兮纤细的腰肢都挺直了一些。 这次,不等中年文士念出“三”,紫袍青年已猛地扬声大喊道:“青衿师叔,你再不出来,我可就真完了!” 声音在夜色中远远传开。 众人皆是一怔。 紧跟着,一道慵懒中透着独特磁性的女音响起:“哼,瞎嚷嚷什么,不是还没有开战吗?” 伴随声音,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曼妙窈窕的身影已来到场中。 她一对灵眸如刀锋般明亮,一头青丝束成马尾,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脸庞。 她肌肤如瓷器般洁净润白,那傲人的身段纵然是一袭素净简单的衣袍都难以遮掩住,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她那带着一枚青碧玉镯的手中,拎着一壶酒,懒洋洋立在那,风情独特,却有气场十足。 当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都不禁凭生惊艳之感。 “好漂亮的小姐姐。” 袁珞兮禁不住喃喃。 “小妹妹有眼光!” 青衿挑起大拇指,赞了一声,饱满的红唇泛起一抹醉人的笑容。 袁珞兮罕见地俏脸微红,竟有些抵不住对方眼神的注视。 黄乾峻内心也剧烈跳动,这女人也太妖孽了……一般的男人哪里降得住啊! “水云身、烟霞韵,没想到这大周境内竟还有天生的‘灵霞玉体’,虽然在‘诸天灵体谱系’中,只能归类到第八等下品灵体中,但在这世俗世界,也已很难得了。” 这一刻,苏奕也不禁多看了青衿一眼,有些讶然。 这世间,有着诸多生而不凡的灵体,这些角色往往会绽放出远超寻常的光彩。 强大诸如九阳灵体、五行灵身、剑骨灵胎、雷霆战体等等,皆是堪称逆天层次的存在。 搁在大荒九州,也是凤毛麟角,万年难遇。 而像这刚被紫袍青年称作“青衿师叔”的女子,便是天生的灵霞玉体! 这等灵体,有着水云般缥缈柔润的躯体,以及烟霞般明净灵性的精气神,拥有这等天赋,已称得上是天才行列中的“小妖孽”了。 第八十七章 绯月双刀 “怪不得会被程勿勇误认为是一位十七八岁的武道宗师,拥有这等灵体,早不能用这世俗武者的境界来衡量。” 与此同时,苏奕察觉到,这青衿的气息虽强大,但也仅仅只是聚气境初期的修为罢了。 当然,这种灵体所掌握的力量,注定要远远超过这世间的聚气境存在! 青衿的出场,让中年文士等人的神色皆凝重不少。 可旋即,之前曾刺杀紫袍青年的妇人就冷笑一声,道:“六殿下,你以为我们此次行动,没有算准你身边这个最大的威胁吗?” 说着,她目光忽地看向那些早已躲避在远处的人群中,道:“前辈,还请您出手!” 众人下意识看过去。 远处人群一阵骚动慌乱,纷纷闪避。 可唯独一个麻衣男子没有动。 他鬓角微白,肌肤黝黑,背负一个四尺长布袋,貌不惊人。 当察觉到众人的目光看过来,麻衣男子皱了皱眉,便长叹一声,大步朝这边走来。 咚!咚!咚! 每一步落下,坚厚的地面就随之一震,他身上的气势随之攀升一截。 而在众人眼中,恍惚之间,这麻衣男子仿似化作一座山岳,正自横移而来,身上气息巍峨厚重,压迫得人呼吸困难。 “宗师!” 程勿勇脸色难看起来。 刚才他们在这里用餐,竟都没有察觉到,一位武道宗师混迹于此! 不对,苏先生之前提议要离开此地,怕是早已看出这第九层楼台中存在着类似的麻烦。 他忍不住将目光看向苏奕。 却见苏奕神色平淡如旧。 与此同时,程勿勇耳中响起苏奕的声音:“待会若真避不开麻烦,你保护好你家小姐和黄乾峻便可。” 程勿勇心中一震,整个人却放松了许多。 “宗师!” 这时候,袁珞兮、黄乾峻等在场众人,也都终于反应过来,一个个都色变,手脚发凉。 一入宗师,便如天上神龙! 在大周朝境内,唯有宗师坐镇的势力,才能称得上是一方大族! 而遍数云河郡十九城中,宗师这等存在也仅仅只一小撮罢了。 可现在,一位宗师就这般出现在这楼船九层高台之上,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真是好大的手笔!” 紫袍青年脸色也变了,眸子中尽是怒意。 竟派出一位宗师行刺自己,可见对方用心之毒,手段之绝! “就知道会是这样。” 青衿转过身,如刀锋似的眸看向那麻衣男子。 她美丽绝艳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屑,“宗师之辈,当如天上大日,光明磊落,有睥睨无忌之势,你却畏畏缩缩,藏头藏尾,直至此时才现身,纵有宗师修为,却配不上宗师之誉。” 一番话,霸气十足。 众人都不免动容。 麻衣男子神色坚毅,不动如磐石,淡漠道:“龙有千变万化之能,大可搅乱天下风云,小可蛰隐微末之间,正如这世间宗师之辈,也自然各有各的行事风格,姑娘以偏概全,何异于一叶障目。” 夜色深沉,此地气氛愈发压抑紧绷,山雨欲来。 “龙?呵,这只是世俗武者的推崇之词罢了,若自己也把自己视作龙,未免贻笑大方。” 青衿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美丽、惊艳、强势。 她将手中酒壶抛出去,稳稳落在一张案牍上,而后抬起纤细洁白的玉指,在左臂手腕的青碧玉镯上一抹。 随着一抹火光流转。 锵!锵! 两道刀吟响彻。 在看她双手中,已握着一对战刀。 刀锋如残月,刀身流淌氤氲着淡淡的火焰灵光,握在手中,直似握着两弯火月。 绯月双刀! “这般夜色,割宗师头颅,佐以入酒,倒也不错。” 慵懒磁性的声音中,青衿一身衣袍飘曳,那曲线曼妙的身影涌出一股惊人的气势。 其手中绯月双刀随之嗡嗡颤鸣,清冽悠扬。 众人呼吸一窒,只觉肌肤刺痛,咽喉似被锋芒抵住,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就是程勿勇、张舵这等聚气境高手,浑身也骤然一紧,感受到一股扑面而至的压力。 蓦地,青衿身影前冲,秀发飞扬。 唰! 由于速度太快,她的身影拉出一道残影,尚在半途,她手中双刀交错,蓦地一起斩出。 那一瞬,似有一对绯红的弯月划破夜色,光影刺目,带着虚幻缥缈的光,坠落凡间。 绯色流虹! 地级上品秘技,已被青衿淬炼到炉火纯青之地步,一经施展,奥义尽显。 麻衣男子瞳孔微眯,伸手朝背后一拔。 其背上的三尺布袋爆裂,一柄三尺长黑色短戟出现其手中。 铛!!! 撕裂耳膜般的碰撞声响彻,穿金裂石。 麻衣男子身影倒退出数步,这才稳住身影,他气血翻腾,手中黑色短戟嗡嗡震颤不已。 再看青衿,手拎双刀,身姿卓然,一身刀气满乾坤,尤其是她那一对美眸,明如刀锋般慑人。 好强! 众人无不被这一幕惊到。 一位武道宗师,竟在一击中被逼退! 不动手时,青衿绝艳脱俗,似戏台上的大青衣,风情万种,气场十足。 而一旦动手,则那般凌厉霸道,威势如虹,都让在场诸多男儿都自惭形秽,暗叹弗如。 “这位姐姐太厉害了!” 袁珞兮眸子发亮,激动叫出声。 锵! 青衿并未停下进攻的态势,战斗时的她浑身都透着肃杀气息,手中绯红双刀幻化出漫天火红残月虚影,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霸道。 何止是凌厉,简直是霸烈如火! 铛!铛!铛!铛! 密集的刀锋和短戟碰撞声如鼓点似的响起,在夜色中回荡,震得人们气血翻腾,耳膜刺痛。 就见战场中,刀光如火纵横交错,而青衿的身影恰似一道夭矫闪电,虚幻而凌厉。 麻衣男子连续被震退了多次。 可他也极可怖,沉凝如山,势如磐石,任凭那狂风暴雨般的攻伐劈斩,却并不曾真正负伤。 猛地,他眸子中绽放冷电,呵气如雷,“聚气境便有这般战力,的确堪称恐怖,但可惜,宗师不是你能挑衅的!” 轰! 他脚掌猛地一踏,浑身威势暴涨一大截,猛地将手中黑色短戟挥动。 那一瞬,直似挥动一条黑色雷霆! 砰! 身影交错,青衿的身影在虚空一滞,而后凌空翻飞出去。 竟是被这一击震飞! 全场一寂,鸦雀无声。 程勿勇、张舵等人无不色变,这……这才是宗师之力! 反观中年文士他们,则无不暗松了口气。 刚才青衿的攻势太强了,令他们看得都心惊肉跳,快喘不过气来。 还好,现在局势已开始逆转! “哼,你似乎也不过如此,时间宝贵,现在便杀你!” 青衿明眸泛起如火般的杀意。 身影一闪。 她再次拎刀冲出。 只不过,在其身上却有一股沛然的烟霞光影涌现,灿然若旭日,在这夜色中格外璀璨。 而她的气势,则变得若水云般缥缈起来。 “来自血脉中的烟霞真意,这才是她敢于挑战养炉境的底牌。”苏奕眸子暗暗点头,早料到会如此。 只是,对面那些敌人难道就没有其他底牌? 毕竟,这可是刺杀一位皇子的事情,而看对方的架势,明显是蓄谋已久,除了出动一个武道宗师,怕是还另有手段。 铛! 苏奕思忖时,场中战斗爆发。 施展出天赋力量烟霞真意后,青衿的力量明显强大了一大截,和那麻衣男子厮杀时,不止可以分庭抗礼,隐隐还占据了上风。 这让众人的心都被吸引过去,紧张关注。 仅仅片刻—— 麻衣男子唇中淌出一丝血渍。 这一幕,令所有人震撼,一位武道宗师,竟在厮杀中受了内伤! 可出人意料的是,麻衣男子却浑不见惊怒之色,反倒长声一叹,道:“罢了,既答应参与这次行动,又何须再惜命。” 怅然的声音中,他一身气息轰然沸腾,直似汪洋大海掀起了怒浪狂涛,一股毁灭般的气息,随之扩散全场。 “自损性命为代价的禁术?” 青衿一对娥眉蹙起,俏脸浮现凝重之色,她全力攻伐,绯红双刀直似一对陨落的流星般,从天而降。 铛!!! 可这一次,在那惊天的碰撞声中,她那窈窕傲人的身影,竟是被震得踉跄倒飞出去,俏脸都苍白起来。 一对灵秀的美眸都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就见麻衣男子身上犹如无尽火焰燃烧肆虐,手握黑色短戟,带着滔天的杀意,纵身朝青衿杀去。 直似! 轰! 他挥动黑色短戟,锋芒所指,直似惊天雷霆劈出。 青衿一咬牙,不退不避,与之硬撼。 砰! 其身影再次被震飞出去,唇中咳血,绝艳明媚的俏脸都变得煞白,眉宇间罕见地露出惊怒之色。 紫袍男子和袁珞兮他们无不心中发寒,彻底变色。 中年文士他们则面露杀机,蠢蠢欲动,打算趁机出动,去将今晚最大的猎物擒下。 “你能与我以命抵命,也算值了!” 战场中,麻衣男子淡漠出声,再次出击。 轰! 黑色短戟扬起,带着无尽罡煞洪流劈杀而下。 青衿避无可避。 这一击看似简单,实则覆盖四面八方,犹如天罗地网,避无可避,只能硬撼。 这一瞬,她唇角不禁流露出一丝苦涩,自己还是低估了宗师的可怕…… ———— ps:嗯……看晚上9点前能不能再写一章吧。 看着我努力诚恳的眼睛,不投月票良心不会痛吗? 第八十八章 做什么都行? “师叔!” 远处,紫袍青年大叫,心都悬在嗓子眼。 其他人也无不失色。 砰! 危机关头,青衿毫无惧色,拼命抵挡,可却被这一击震得绯月双刀脱手而飞。 她的身影更是直接摔倒在数丈之外,泛着苍白色的唇中,已是咳血连连,明眸黯然,一身气息都衰弱下去。 “竟没死?” 麻衣男子微微皱眉,似很意外,也有些吃惊。 “六殿下,趁我还没死,你赶快走吧,我知道你身上还有保命的底牌,该用的时候,也不要顾惜什么。” 剧烈的咳嗽声中,青衿艰难站起身来,她看了看摔落在远处的绯月双刀,眸子泛起一丝无奈。 而后,她摇了摇头,深深呼吸一口气,苍白绝美的脸庞上已尽是平淡之色,道:“他可以不要命,我亦可以!” 麻衣男子瞳孔微凝,竟罕见地有些迟疑。 “师叔,要死一起死!” 紫袍青年大叫,眼神尽是狠色,“以后父皇知道今日之事,他们这些人全都得死!!” 不远处,中年文士等人皆微微色变。 “我一路护送你,岂是让你寻死的?赶紧滚!” 青衿喝斥。 “走?今天这里所有人都休想活着离开!” 远处,中年文士神色森然道,“只有你们全都死了,这件事才会永远不会查到我们身上!” 一下子,袁珞兮、程勿勇他们也都心寒。 也就在此时,一道无奈似的轻叹声响起: “我就说这是个大麻烦。” 伴随声音,苏奕从船舷处走了过来,手握竹杖,淡然出尘。 众人目光下意识看过去。 袁珞兮、程勿勇、黄乾峻的眸子却齐齐亮起来,神色激动,苏先生终于打算出手了? 而当看到是那个曾在楼梯口处被自己吓退的少年时,中年文士顿时冷笑起来,“小家伙别怕,待会我保证一刀剁了你脑袋,给你个痛快!” 他附近那些黑衣人皆笑起来。 “你什么意思?” 听到苏奕的话,紫袍青年脸颊变得铁青无比,“还认为我让你们留在这里,是害了你们!?” 他神色都隐隐有些狰狞,愤怒无边。 “难道不是?” 苏奕反问,“明知自己身上有秘密,还堂而皇之地在此饮酒作乐,何其之蠢。如今因为你,却要害得在场所有人都遭受牵累,又何其自私?” 紫袍青年气得差点咳血。 之前时候,他也曾训斥苏奕愚蠢和自私,没曾想,现在却反被苏奕骂回来了! “瞧瞧,他们开始内讧了,这是不是叫狗咬狗?哈哈哈。” 远处,那曾刺杀紫袍青年的妇人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苏奕眼神平淡地看了她一眼,道:“待会,你最好还能笑得出来。” 妇人内心涌起一丝莫名的寒意,笑声也戛然而止,有些惊疑不定,一个搬血境少年而已,怎会有这般可怕的眼神? “六殿下,这次只有苏先生能救我们,我再跟你说一次,莫要让怒火冲昏了头脑。” 袁珞兮深呼吸一口气,认真说道。 “你说他……他能救我们?” 紫袍青年有些懵,感觉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袁小姐,都什么时候了,我希望你莫要开这种玩笑!” 张舵脸色难看。 连青衿这等恐怖存在都不是那个武道宗师的对手,更何况是苏奕这样一个搬血境少年? 远处中年文士他们也都愣了一下,旋即哄堂大笑。 连那手握黑色短戟的麻衣男子也微微摇了摇头,在他眼中,苏奕就如跳梁小丑般,不知死活。 若不是忌惮青衿拼命,他早已出手杀了苏奕。 而此时,青衿也不禁恼火,冷冷瞥了苏奕一眼,讽刺道:“你若真能救得了这里所有人,让我做什么都行!若不能,你就给我乖乖地滚蛋!” “做什么都行?” 苏奕想了想,道,“这个条件倒也勉强可以接受,否则,去帮一些无缘无故的人处理麻烦,总归让我心中不爽。” 青衿一呆,这小子怕不是疯了吧? 远处,麻衣男子眸子中冷芒一闪,趁着青衿分心的这一瞬,悍然出击。 一位宗师的突击,何等恐怖? 就见—— 轰! 黑色短戟裹挟着磅礴刺目的力量,劈出时将空气碾爆开,发出尖锐的音爆声。 “快躲开!” 青衿俏脸一变,一把就要将挡在前边的苏奕推开。 可让她错愕的是,她那等力量何等大,然而推在苏奕身上时,却如推大山,纹丝不动。 锵! 便在此时,众人耳中听到了一道清冽的剑吟。 紧跟着一抹剑光亮起,那一瞬,黑暗的夜色中像有一道闪电乍现,撕裂如墨夜空。 众人眼前都是一阵刺痛,眼泪差点流出来。 而麻衣男子只觉神魂悸动,眼神泛起一丝恍惚,意识之中,似有混沌初开,一抹剑气如万古云霄般从混沌中涌现,那般巍峨古老、那般浩渺高远…… 而后,这一抹剑气狠狠斩下! 一股渺小无助的绝望情绪涌上全身,刺激得麻衣男子禁不住惊恐大叫: “不——!” 声震夜空,隆隆滚荡。 全场众人皆浑身一激灵,抬眼看去,就看到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原本冲杀出击的麻衣男子,身影却在半途停顿,手中劈下的黑色短戟都僵硬在半空,那坚毅黝黑的面庞上爬满了惊恐和绝望之色。 而后,噗通一声,他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下,砸得地面都是一震。 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伤口,可他体内的生机犹如瞬息蒸发般,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 “不——” 麻衣男子临死前那嘶吼般的大叫声兀自在回荡着。 当看到这诡异的死亡一幕,所有人都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这……” 中年文士他们惊得呆滞在那。 一位武道宗师,怎会就这般离奇地死掉? “死了?就这样死了?!” 紫袍青年都差点跳脚,眼神恍惚,脑袋发懵,都怀疑是在做梦。 他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护卫张舵也罕见地失神,被这死亡一幕惊到,手脚都在微微颤抖。 这是何等剑术? “苏先生的手段愈发神秘莫测了!” 这时候,纵然是颇为了解苏奕的袁珞兮、程勿勇、黄乾峻三人,都不禁愣神,心潮起伏,震撼到无以复加。 一剑出,若闪雷电掣,划破夜空。 而一位武道宗师,却竟这般毫发无损的暴毙当场,这样的死法实在太诡异和可怖。 “你……你……” 青衿距离最近,受到的冲击最大,话都说不出来。 而当麻衣男子出手时,她本打算推开苏奕这不知死活的少年,可谁曾想,却没有成功。 不过,也正是这一瞬,让她看到了苏奕如何出手的。 手腕一抖,青碧如玉的竹杖中,有利剑如惊电般飙射而出,划破夜幕,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可让她彻底懵掉的是,这一剑斩下后,距离麻衣男子尚有一丈距离,都不曾沾到对方的衣袂。 可麻衣男子却竟就这般离奇地死了!! 就在她心神恍惚时,站在她前边的苏奕纵身一闪,倏尔来到不远处那妇人身前。 比他速度更快的是手中的尘锋剑,直似一往无前的一抹光,轻而易举洞穿对方咽喉。 噗! 血水飞溅。 妇人瞪大眼睛,脸上写满惘然和错愕。 她刚才也被震撼到,可当回过神时,这一剑就已刺来,令得她就像待宰羔羊般,直接被刺杀当场。 “笑的不合时宜,会死人的。” 苏奕轻声道。 拔出剑锋,再没看那噗通一声跌坐在地死去的妇人一眼,苏奕目光看向了远处的中年文士。 而此时,中年文士他们都已回过神来,一个个全都色变,内心涌起说不出的惶恐。 麻衣男子是他们最大的依仗,可却就这般被一剑杀了。 这让他们焉能不惊? “快,快走!” 中年文士大叫,扭头朝楼梯口冲去。 他身边那十多个黑衣人更狠,直接朝两侧船舷冲去,试图从这第九层高台上直接跳到下方的大沧江中。 可程勿勇、张舵等人岂能让对方如愿,第一时间就暴冲而出,展开杀戮。 “杀,不能让这些贼子逃了!” “大伙一起上!” “干死这些狗日的!” 这第九层高台上,并不止苏奕他们这些人,还有之前一直躲避在远处的许多乘客,其中不乏一些武者。 见到这样一幕,这些武者一个个也都冲出来,大喊大叫着冲上去帮忙。 苏奕原本打算追击,见到这一幕,顿时止步,收剑入鞘。 他向来很懒,能由别人代劳的事情,他决不会亲力亲为了。 转身找了个椅子坐下,苏奕不由长吐了一口浊气,感受着神魂中传来的阵阵疲惫感,不由自嘲不已。 刚才杀死麻衣中年那一剑,是他才刚刚修炼的一个神魂秘法“大虚魂剑诀”。 剑如大虚神岳,擎天巍巍,直接斩在神魂中,可杀人于无形! 这是一门魂修一道的秘法,谈不上高深,也正因如此,才勉强能让苏奕以现在的神魂力量施展出来。 可尽管如此,这一剑依旧差点抽空他神魂的力量。 “必须抓紧修炼【他化自在经】,唯有如此,才能游刃有余地施展这大虚魂剑诀……” 苏奕暗道。 正思忖时,忽地,苏奕注意到不远处的紫袍青年将目光看了过来。 —— ps:感谢搁浅、安慕希等等童鞋的打赏月票! 这一章没来得及检查,大家先看,金鱼接下来慢慢修错别字~ 第八十九章 心如潮涌娥眉紧蹙 紫袍青年脸色很精彩。 有震骇、有惘然、有惭愧、有尴尬,不断变幻。 就那般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奕,想说什么,却又似难以启齿。 被一个男人这般盯着,苏奕都微微有些不自在,不禁皱眉道:“你若要道歉,大可不必。你现在该做的,是查清楚这次刺杀你的人,是受何人指派,我希望在抵达云河郡城前,你能给我一个答案。” 紫袍青年连忙道:“您放心,我一定会的!” 他对苏奕的称呼都带上敬语。 “还有,我虽不在乎被牵累到,但今夜之事极可能会牵累到其他人,我希望你也可以处理一下。” 苏奕神色平淡道。 紫袍青年深呼吸一口气,神色坚定保证道:“这是自然,此事因我而起,我定不会让此事再牵累无辜。” 袁珞兮就在一侧,当看到这一幕,芳心微微一颤,涌出说不出的暖意,看向苏奕的目光都带上感激之色。 她可没想到,一位谪仙般的存在,其心思竟也这般细腻,连自己的事情都能点滴不漏地照顾到。 苏奕没有再多说,闭目养神。 之前他之所以要提前离开,就是不愿卷入麻烦中。 现在,事情既然发生了,他自然有必要将此事处理好。 毕竟,一股敢于刺杀大周皇子的势力,一旦查清楚今晚发生的事情,那么必会采取疯狂的报复。 苏奕倒的确根本不在意这些,但牵累到袁珞兮、黄乾峻他们身上可就棘手了。 苏奕忽地想起一件事,对不远处的黄乾峻道:“对了,你去检查一下此人身上的遗物,看是否能查出一些线索。” 黄乾峻连忙行动起来。 片刻后,他托着那一杆黑色短戟走来,一脸不解道:“堂堂一位武道宗师,浑身上下除了这件武器,再无其他物品。” 苏奕将这黑色短戟拿在手中,一边打量,一边道:“此人今夜已抱着必死之心,之前实力之所以会暴涨,是因为以性命为代价,施展了一门自毁生机的秘术。” 黄乾峻恍然道:“怪不得。” “这短戟虽炼制的差劲了一些,但材质倒也不错,乃是‘玄凝铁’掺合火磷石、碧光银粉等十多种灵材炼制而成。若是熔炼掉,勉强可以当做一种炼制灵剑的材料。” 打量片刻后,苏奕抬手将黑色短戟收进了墨玉佩中,打算等到了云河郡城,就将此物炼掉。 他手中的尘锋剑仅仅只有一线灵性,虽勉强可用,但威力毕竟有限。 当修为突破到聚气境时,注定无法发挥出他一身的修为力量。 故而,苏奕已开始筹谋着打算搜集一批灵材,为自己再铸一把剑。 “听楼船上的动静,应该没多少问题了,你们要离开,还是继续等在这里?” 苏奕起身,目光看向袁珞兮和黄乾峻。 “跟您一起离开。” 两人皆不假思索道。 苏奕点了点头,当走过紫袍青年身边时,却忽地又顿足,道:“想不想再听我一个建议?” 紫袍青年连忙拱手道:“还请您不吝教诲。” 他此刻已摆正心态,再不敢把苏奕视作寻常人对待。 苏奕随口道:“等你那些属下回来后,就第一时间返回你的住处,在抵达云河郡城之前,不要再前往那个名叫茶锦的姑娘那里。” 紫袍青年一呆,有些尴尬,以为苏奕是在告诫自己别再瞎跑,以免再引来杀劫。 苏奕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不禁轻叹,“你想多了,若我猜测不错,她对你当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 紫袍青年浑身一僵,心中掀起重重疑云。 还不等他询问,苏奕已带着袁珞兮、黄乾峻走远了。 “告诉你那个青衿师叔,别忘了今晚她答应的事情。” 楼梯口处,传来苏奕的声音。 紫袍青年先是一呆,旋即失魂落魄,这家伙……该不会是想打青衿师叔的主意吧? 沿着楼梯朝下行去,一路上到处是战斗的痕迹,墙面、地面皆有血渍和尸骸。 不过大多是妖兽的尸骸,奇形怪状,形形色色。 一路上,看得黄乾峻大开眼界。 苏奕却视若无睹。 这些妖兽几乎清一色都是些一阶、二阶的角色,偶尔见到的三阶妖兽,也仅仅和武者中的搬血境大圆满层次相当。 都入不了苏奕的法眼。 直至返回居住的甲字九号楼阁,苏奕径直返回房间。 他神魂疲惫,且今日还没有进行修炼,必须得抓紧时间。 所谓大毅力,就是体现在这寻常生活的点点滴滴中。 修炼也如此,能忍得住寂寞和枯燥的同时,还需要自省和自律,如此才能日复一日,持之以恒。 以苏奕的性情,除非被事情牵绊无法脱身,否则决不会荒废每天的修行。 总而言之,这世上之事,他可以都不在意,但对待修炼,却必须拿出全部的精气神去努力。 时间点滴流逝。 直至深夜,楼船上的战斗终于平息。 此战,张毅韧负伤,其麾下三十七名精锐强者,折损十一人,其他人等或多或少都负伤在身。 船上八百只妖兽,有一百余头被诛杀,也有一部分趁着混乱,逃窜到了大沧江中。 最终只剩下五百余头被重新关押在了囚笼中。 同时,刺杀大周六皇子的中年文士一行人,被当场击毙五人,活擒三人,还有六人跳入大沧江逃走。 直至一切战斗落幕,张毅韧才查探清楚,今夜楼船之所以发生剧震,是撞到了横挡在大沧江上的一片锁链上。 这些锁链横亘大沧江两岸,足有十多条,每一条皆粗大如树桩,浸泡在江水中,很难被发现。 这让张毅韧由此推断,此次敌人袭击是早有蓄谋! 否则,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搭建好这样一片横跨大沧江的锁链壁障了。 幸亏楼船受损不严重,否则一旦沉没了,那损失绝对不堪设想。 甲字一号楼阁。 烛火映照下,青衿那苍白的绝艳脸庞泛起一抹淡淡的光晕,束缚的马尾散开,长发蓬松披散,整个人气息慵懒中透着一丝丝的疲色。 她已吞服数颗丹药,正在打坐疗伤。 不远处,紫袍青年听着属下张舵的汇报,神色变幻不定。 许久,他眸子中寒芒涌动,冷冷道,“决不能让那三个活擒的刺客死掉,哪怕他们是要钱不要命的亡命徒,也要把他们嘴巴撬开,问出他们究竟是受何人雇佣!” 张舵肃然道:“喏!” “另外,让李末去查一查满庭芳茶锦的底细,先不要惊动她,一切在暗中进行便可。” 紫袍青年吩咐道。 张舵虽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领命。 略一沉吟,紫袍青年又补充道:“还有,准备一些厚礼,我明天清晨要去甲字九号阁楼拜访苏奕。” 张舵这次很痛快答应,道:“这次苏公子力挽狂澜,不止救了殿下的性命,也挽救我等于水火之中,自是应当给予厚报。” 紫袍青年挥手道:“你先去吧。” 张舵转身而去。 紫袍青年长吐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座椅中,神色间浮现出深深的疲惫。 今晚经历的凶险,让他心神一直紧绷,直至现在放松,身心俱疲。 只是,一想到自己差点遭难,他内心就有不可抑制的怒火发酵,眸子中尽是阴沉之色。 “你心中是不是已经有怀疑对象了?” 忽地,一道带着独特磁性的声音响起。 紫袍青年心中一震,就见在不远处打坐的青衿不知何时睁开眼睛,正看向自己。 “不错。” 紫袍青年点头,语气沉重中透着一丝冷意,“知道我此次行动的,只有我三哥,我怀疑哪怕他不是凶手,但消息也极可能是从他那边泄露的。” “你和三殿下的关系不是一向很好?” 青衿有些不解。 紫袍青年长叹道:“我们皆是父皇的儿子,彼此是手足,可生在帝王之家,我们这些有资格继承大统的兄弟之间,反倒是最大的仇敌。” 说到这,他摇了摇头,意兴阑珊,不愿再谈。 “世俗皇权之争,到头来终究是过眼云烟,可惜,你们这些当局者总归是看不透的。” 青衿声音带着一丝讥诮,“提前跟你说一声,等此次行动结束,我就会立刻启程返回宗门。” 紫袍青年怔了怔,苦笑道:“我早有预感,以师叔你的高洁性情,是不可能留下来辅佐我的,却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青衿神色恬淡道:“我一心求索大道,怎可能有心思理会这世俗中的蝇营狗苟。你也不必装可怜,凭你的身份,收拢一些武道宗师为你所用,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眼见话都说到这般地步,紫袍青年也收敛心思,不再多说。 可旋即,他猛地想起一件事,神色古怪道:“师叔,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说一声。” “何事?” “那苏奕说,让你别忘了今晚说的话。” 闻言,青衿先是一怔,旋即一对刀锋似的明眸眯起来,明艳绝俗的俏脸都微微一僵,浑身一阵不自在,内心更是涌起一丝说不出的不妙感觉。 那家伙…… 该不会想打自己的主意吧? 烛火光影下,美人心如潮涌,娥眉紧蹙。 第九十章 以国师之位相许 第二天清晨。 当苏奕从打坐中醒来时,楼船已经在大沧江中继续航行,一切都恢复了宁静。 走出房间,来到楼阁一层时,就见袁珞兮他们早已等候在那。 一张案牍上,还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苏先生,就等您一起来用餐了。” 袁珞兮脆生生说道。 少女美眸若晨曦春水般明媚,语气透着亲昵。 这微妙的变化,被苏奕看在眼底,不禁笑了笑,随意落座,道:“一起吃吧。” 袁珞兮、程勿勇、黄乾峻他们这才一一落座。 正吃饭时,程勿勇忽地一阵咳嗽。 苏奕挑眉道:“你昨晚负伤了?” 程勿勇笑道:“小伤而已,问题不大。” 黄乾峻忍不住道:“苏哥,昨晚程前辈一路追击那个曾出口辱骂你的贼子,拼命之下才负伤了。” 苏奕怔了怔,这才想起什么,道:“就是那个说要一刀剁掉我头颅的家伙?” 脑海中已浮现出昨晚那中年文士的形象。 黄乾峻笑道:“正是,不过这家伙的脑袋已经先被程前辈剁了下来。” “有心了。” 苏奕不禁多看了程勿勇一眼。 程勿勇连忙道:“苏先生莫客气,这本就是程某应该做的。” 便在此时,楼格外响起一道沉浑的声音—— “老程,苏公子是否已睡醒?” “是张毅韧来了。” 程勿勇低声道,“苏先生,昨晚的事情,他已经知道,若我猜测不错,他当是来感谢您的。” 说着,他已起身去迎接。 苏奕一边吃饭,一边吩咐袁珞兮道:“你把昨晚的事情跟我说说。” 话语平淡自然。 袁珞兮顿时放下碗筷,语声呖呖,若幽谷莺啼似的,说起昨晚的事情。 黄乾峻见到这一幕,内心不禁一阵钦佩。 堂堂袁氏的掌上明珠,名扬云河郡城的大小姐,却被苏哥像侍女般使唤,这谁敢信? 而袁珞兮何等刁蛮骄横的性格,都敢去踹章家大少章远星的子孙袋,唯独在苏哥面前,却乖顺得不得了。 并且看她神色,似乎还很欢喜的样子…… 作为一个曾常年流连于青楼画舫的公子哥,黄乾峻哪会看不出,这时候若苏奕若是有意,袁珞兮注定难逃魔掌,轻松就能拿下。 这让黄乾峻如何不钦佩? 他自诩追女人的手段也是得心应手,信手拈来。 可现在,却不禁对苏奕心生高山仰止的感觉。 苏哥若是有心纵意花丛,就凭这手段,天上的仙子怕都得投怀入抱吧? 一阵脚步声由远到近,打断了黄乾峻纷乱的思绪。 抬眼看去,身影高大,气度沉凝坚毅的张毅韧和程勿勇已经走进来。 “苏先生莫要起身,张某此来,只为表达内心的感激,马上就走。” 眼见苏奕作势欲起身,张毅韧连忙摆手。 而后,他双手抱拳,交错胸前,神色庄肃地朝苏奕行了一礼。 他果然是快人快语,直爽干脆,又跟苏奕寒暄了片刻,便告辞而去。 可程勿勇却动容不已,感慨道:“苏先生,刚才张毅韧所行之礼,是来自武灵侯麾下青甲军的最高礼节,代表着大恩未报,刻刻于怀。衔环结草,生死不负!” 苏奕也不免意外,点头道:“如此人物,值得称许。” 张毅韧临走,还留下了一份厚礼,乃是一坛灵酒。 此酒名“风雪行”,是由武灵侯陈征亲自所酿。 以十六种灵药浸泡,融入四品妖兽身上的精血,深埋冰雪底层之下中汲取凛冽寒气,直至十年,方才算得上火候十足。 酒中所蕴含的澎湃的灵性和气血力量,远胜寻常二品灵药。 像这样一坛酒,价值已不可估量。 “风雪行,大风大雪,锵然而行,这名字倒也不俗。” 苏奕暗道。 送出这等贵重礼物,也可见张毅韧心中感激之情何等之重。 他打开酒坛,倒出一杯酒,就见色泽嫣红剔透,晶莹似琼浆,散发着一股极为烈性的酒香。 “你为我斩敌人之头颅,我便借花献佛,以此酒敬你。” 苏奕拿起酒杯,递给一侧的程勿勇。 程勿勇不免受宠若惊,连忙接过,道:“多谢苏先生赐酒。” “无须客气,此酒对你的伤势应该有好处。” 苏奕随口道。 眼见袁珞兮、黄乾峻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苏奕不禁莞尔,道:“此酒极为暴烈,现在若让你们饮用,今日一天都要在修炼中渡过,还是等晚上一起饮用吧。” 袁珞兮和黄乾峻笑着答应。 没多久,紫袍青年、青衿两人一起前来拜访。 “苏公子,昨夜幸亏得你相助,才帮我等化解了一场大危机,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公子笑纳。” 甫一进门,紫袍青年便将拎着的一盒礼物双手呈上,恭敬见礼。 见苏奕没有反对,黄乾峻很机灵地起身,将礼盒接下来。 程勿勇则笑着请紫袍青年和青衿入座。 面对这位大周六皇子,就是他和袁珞兮也显得有些拘谨。 可苏奕却似没事人般,仪态闲散地坐在那,道:“事情是否已经查清楚了?” “不瞒公子,经过昨晚的审讯,我们已打探出,那些行刺之人皆是来自一个名叫‘星煞盟’的亡命徒。” 紫袍青年沉吟开口,“这是一个黑道势力,蛰伏在大周境内的地下世界,其麾下的强者,皆是一些罪恶滔天的角色。” “此次行动,他们是受人雇佣,雇主许诺事成之后,给予黄金万两、灵药百株、玄阶秘籍十部、以及一门天阶修炼功法……” 眼见他还要滔滔不绝说下去,苏奕打断道:“雇主是谁?” 紫袍青年顿时露出一丝尴尬,“那些贼子也不知道,他们是以隐秘的中间人传递消息来联络。” 苏奕早有预料,倒也并不奇怪,道:“那你觉得这雇主背后的主谋是谁?” “这……” 紫袍青年犹豫了一下,这才道,“以我揣测,应该是和我三哥有关。” 三皇子! 袁珞兮、程勿勇他们对视,皆露出惊色。 “皇子之间反目成仇,怕又是为了争夺继承皇权。” 苏奕一阵摇头。 这就是世俗国度,即便是在武者眼中,皇权也代表着至高的力量,让人趋之若鹜。 紫袍青年略一沉吟,忽地起身拱手道:“苏公子,到了此时,我也不必再隐瞒,我名周知离,在皇室嫡系中排第六,自昨夜见识公子的旷世风采后,便为之心折……” 不等说完,苏奕已轻笑道:“你想让我为你做事?” 周知离神色认真,诚恳道:“若能得公子辅佐,于我而言,绝对是如虎添翼!我可以保证,若公子有志于朝野之事,我必助公子封王拜相。” “若公子一心问道,我也可以尽我所能,为公子搜罗天下奇珍秘术!” 顿了顿,他眸光坚定道,“若有朝一日,我能问鼎皇位,定以国师之位相待!” 这番话,听到袁珞兮他们心绪翻腾,震颤不已。 国师! 大周国师之位,那近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身份之尊崇,权柄之大,足以令那些皇子都得仰仗其威。 像如今的大周国师洪参商。 他既是玉京城顶级世家洪氏之主,也是大周十大学宫之一“凤岐学宫”的宫主。 而他自身更是一位早在多年前就证道先天武宗的存在,一身武道力量深不可测! “国师?” 却见苏奕微微挑眉,神色平淡道,“且不说我苏某人根本不稀罕,就说你一个排名第六的皇子,还不曾真正掌权,便夸夸其谈,空口许诺,何其浮夸。” 周知离呆了呆,脸颊涨红,道:“苏公子,我是真心希望能得到你一臂之力,我敢对天发誓,句句皆出自肺腑,若有虚言,不得好死!” 苏奕神色冷淡,道:“不必再说。” 开什么玩笑,一个小小皇子,也配让他苏玄钧效命? 简直异想天开! 周知离顿时默然,颓然落座。 他心中颇为郁闷,若换做世间其他武道宗师,怕是早已答应下来。 可偏偏地,苏奕却竟似根本不屑低头。 这让他都不免产生一丝挫败之感。 目睹这一切,袁珞兮、程勿勇他们内心都是一阵感慨。 在他们看来,周知离犯下了一个大错,他根本就不清楚,苏先生如若谪仙,哪可能是可以用世俗的权柄和富贵收买的? 他若摆正姿态,抛下皇子的身份,去真正和苏先生结交,或许还能得到苏先生的一些恩惠。 忽地,青衿开口,带着训责的味道,“我早跟你说过,真正有志于修行的强者,根本不屑于世俗中的权柄和富贵,你却偏偏不听。” 周知离苦笑摇头不已。 他哪会知道,一个武道造诣高深莫测的少年,却竟已经视权柄富贵如浮云? “不管如何,此次能够和苏公子相识结交,我心中已很高兴,更何况,苏公子还救过我一命,此等大恩,我自当时刻铭记于怀。” 深呼吸一口气,周知离轻声开口。 说罢,他长身而起,准备告辞离开。 青衿却犹豫了一下,似猛地下定决心般,扬起那明艳绝美的俏脸,一对刀锋似的明眸看向苏奕,道:“我昨晚说的话自然算数,你说说吧,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声音带着决然,简直像等待审判之后便慷慨赴死的囚徒似的。 众人神色都变得微妙起来。 ———— ps:晚上7点前有加更,我的黑眼圈就是这么码字码出来的,特此声明~ 第九十一章 灵霞真解云河郡城 青衿看似平静从容,可内心却慌得一批。 昨晚就因为那句话,让她辗转反侧,几乎一夜都不曾入睡,担心被苏奕提出什么不堪的过分要求。 也是今日清晨,她才下定决心要来跟自己摊牌。 反正早晚也要挨这一刀,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只是,当真正面对这个问题时,她内心却无法不紧张。 “希望我的猜测是对的,以他这种性情,应该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的……” 青衿在内心暗暗祈祷。 在她眼中,苏奕看似年少,为人也很平淡安静,可骨子里却极为傲慢。 那种傲视视一切的淡然神情,她只在师门长辈中那些真正的大人物身上见到。 那些大人物,哪个都是跺跺脚足以让大周天下震三震的存在。 甚至那些人的傲慢都比不上苏奕,给人的感觉,这天下万事,于他而言都如若浮光掠影,可以完全不在乎! 目空一切,也不过如此。 青衿也很奇怪,一个小地方的上门女婿,怎会拥有这等比天还高的心气和傲骨。 这无疑很反常。 不过,也正是因为看出苏奕骨子里的傲慢,才会让青衿有把握,对方……应该不会提出一个让自己难以接受的羞耻条件。 时间似乎变得无比缓慢。 对青衿而言,这一刻似比一年都长,内心紧张煎熬。 却见苏奕抬眼看了看她,道:“你为何这般紧张?” “呃?我有吗?” 青衿故作淡定,灵秀明眸直视苏奕,似在证明自己根本就不紧张。 可她眼神中不经意露出的一丝慌乱,还是出卖了她内心是何等不淡定。 “你若再用力,衣角都要被你的指尖抓破了。” 苏奕笑起来。 青衿一怔,低头才看到,自己双手不知何时攥住衣角,手背青筋都因为用力太大而凸显出来。 这让她精致漂亮的脸蛋一红,火烧似的发烫,眸子闪过羞恼之色,恶狠狠瞪了苏奕一眼,道:“你再不说,可别怪我反悔了!” 旁边的周知离都看呆了,原来师叔她也是害羞的?? 却见苏奕沉吟道:“你拥有灵霞玉体,在这世俗中也堪称是出众了,而我身边恰好缺一个侍女,若你愿意追随,最多一年,我不止还你自由,还会帮你把身上天赋力量彻底发挥出来。” 说罢,满座皆寂,鸦雀无声。 袁珞兮他们都目瞪口呆,这女子武道造诣何等恐怖,堪比武道宗师,且身份明显也尊贵无比,连六皇子也得尊称其“师叔”。 可现在,苏先生却要收此女为侍女!! 周知离都不禁倒吸凉气,他最了解青衿的身份,当听到苏奕提出这样的要求时,都差点懵掉。 这若让青衿师叔背后的师门知道,那还了得? 再看青衿,同样神色呆滞,眼神发直。 她早有打算,若万一苏奕真的是贪念自己的容貌,提出那等羞于启齿的要求,她就是拼着命不要,也决不会答应了。 谁曾想,苏奕却提出一个更过分的要求,他他……居然想让自己当他的侍女! 一下子,青衿气得满脸涨红,贝齿紧咬,明眸如锋刃似的,那遮掩在宽松衣衫下的高耸都一阵剧烈起伏。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青衿一字一顿,杀气腾腾。 众人浑身都一阵紧张。 却见苏奕微微皱眉,道:“能伴随我身边行走,这可是别人修不来的福分。” “福分?” 青衿气得笑起来,从小到大,她被视作宗门中的天之骄女,纵然是面对周知离这等皇子,都不假辞色。 可现在,却被人这般轻慢,这让她焉能不恼? 若不是念在昨晚苏奕救了她一命,她早抽刀劈了这大言不惭的家伙。 简直太可恶了! 出乎意料的是,苏奕也笑起来,道:“我知道,你心中肯定不服,以为我是在折辱你,不过,等你看完这篇东西,再做决定也不迟。” 说着,从墨玉佩中取出一页卷起来的纸张,递了过去。 青衿怔了怔,强忍着满腔的怒火,将这一卷纸接过来。 打开一看,入目的第一行文字便让她一怔,“灵霞真解?” 她继续看下去。 仅仅片刻,心神就沉浸其中,而那径直的眉宇间间已不可抑制地浮现惊诧、恍然、震颤、激动等等神色。 一张美丽的玉容也明灭不定。 这让周知离、袁珞兮他们都不禁好奇那纸页上究竟写的是什么。 可惜,距离的问题,他们都看不见。 半响,青衿意犹未尽地收起目光,怔怔不语。 谁都看出,她此刻的内心无比挣扎! 便在此时,苏奕淡然道:“这只是入门纲领,在我看来,以你的悟性,一年内差不多便可以彻底领会所有的奥义。当然,你若真不愿意,也就罢了,我还不屑于做这等强人所难之事。” 这一页纸上所写内容,名唤灵霞真解,阐述的是针对“灵霞玉体”这种天赋灵体的奥妙,其中还有诸多挖掘和运用此类天赋的秘诀。 遥想前世,他为了研究和推演不同天赋在道途之路上的妙用,以“诸天灵体谱系”为纲领,遍寻天下间的各种天生灵体,一一进行推演和琢磨,也算得上是收获极大。 像这一门“灵霞真解”,便是他推演出的妙诀之一。 众人目光都看向青衿,似要看看她会如何决断。 “我……能不能考虑一下?” 许久,青衿才忸忸怩怩,吞吞吐吐开口。 苏奕点头道:“当然可以,但我耐心有限,在抵达云河郡城之前,你需要给我一个明确答复。” 青衿暗松了口气,没有再逗留,匆匆和周知离告辞离去。 “苏先生,你身边若缺侍女,我可以帮你找的,无论什么性格的,找多少都行。” 目送青衿离开,袁珞兮这才忍不住说道。 苏奕笑起来,道:“我只是难得见到一个天生灵体,有些好奇罢了,当然,她就是拒绝也无妨,各自所求不同而已。” 黄乾峻感慨道:“也只有苏哥才有底气这般做,换做其他人,以那青衿的手段,怕是早已怒气杀人了。” 程勿勇不禁笑起来,道:“在我看来,与其说这是苏先生向她提了一个要求,不如说是苏先生赠予了她一桩道缘,是否取舍,就看她自己了。” 苏奕笑了笑,不置可否。 袁珞兮忽地想起一件事,道:“对了苏先生,后天傍晚,我们就能抵达云河郡城,您若没有暂时落脚的地方,不如就来我家吧?” “我自有落脚之处。” 苏奕摇头,脑海中情不自禁想起在青河剑府修行那三年的事情。 也想起了云河郡城中的一些人和事。 当然,还有文灵雪。 …… 大周历二月初八。 云河郡城外,大沧江之畔的码头上,舟楫交错,热闹繁忙。 远远地,一艘巨大的楼船朝这边驶来。 “云河郡城,我苏奕又回来了……” 负手立在楼阁轩窗处,看着远处那位于岸上的巨大雄浑的城池轮廓,苏奕心中不禁喃喃。 云河郡城,云河郡十九城的腹地,犹如一地之首府,人口足有三百万之众。 名扬云河郡十九城的青河剑府,便屹立于其中。 和广陵城相比,云河郡城无疑要繁华富庶太多了。 这里大小势力盘踞,武者云集。 云河郡十九城中,但凡有志于武道的年轻一代风流人物,几乎都汇聚于此。 “苏先生,楼船马上要停泊在码头附近,我们准备下船吧?” 袁珞兮一袭戎装,面带一丝兴奋。 马上能回家,明显让这个骄横少女喜悦不已。 程勿勇和黄乾峻也已收拾妥当。 见此,苏奕点了点头,径直离开了楼阁。 “苏奕。” 尚在半途,就见青衿从远处走来。 她伤势已彻底愈合,长发束成马尾,冰肌玉肤,精致漂亮的五官带着一抹飞扬的神采,惊艳绝俗。 她走来后,不等苏奕开口,就宣布道:“我已经想明白了,你或许是好意,但我可不想比你低一头!” 少女身姿高挑修长,双手环抱胸前,红唇微微上扬,明眸水润,透着骄傲。 苏奕淡然笑道:“我很欣赏你的决定。” 没有从苏奕神色间看到失落之色,让青衿却有些意外。 旋即,她斟酌措辞道:“不过,我终归欠你一个救命之情,他日自有报答。” 苏奕不以为然道:“不必了,以我之见,你还是多多操心你那位师侄为好,省得再惹出什么祸患出来。” 青衿犹豫了一下,似有些不好意思,道:“若不介意的话,我能否冒昧问一下,你手中那‘灵霞真解’是从哪里得来的?” 苏奕随口道:“我自己琢磨的。” 青衿怔了怔,忍不住道:“以我之见,似‘灵霞真解’这等妙诀,就是世间的陆地神仙,可都不见得能琢磨出来的。是不是我没做你的侍女,让你心中很失望,否则,你怎会说出这等胡话?” 她明显以为苏奕在遮掩,故意不想告诉她真相。 苏奕不禁笑起来,道:“记住我昨天跟你说的话,能做我的侍女,是别人修不来的福分,就这样吧,以后有缘再见……” “不对,以后最好不见,我可不想无缘无故再被卷入到什么麻烦中了。” 说罢,他已迈步朝前行去。 袁珞兮他们连忙跟上。 天光下,少年一袭青袍,负手于背,悠闲自得。 青衿伫足在那,凝视苏奕的身影渐行渐远,心中莫名有些复杂。 —— 加更送上~ 苏渣男:投出手中票,方是我辈人!(?????) 第九十二章 赤鳞虎贲王侯之才 “也不知能用什么办法从他手中得到灵霞真解的全部内容。” 沉默许久,青衿心中幽幽一叹,怅然若失。 “青衿师叔,苏奕怎么说?” 不远处,周知离走来,身边还跟着张舵等四位扈从。 “他心中肯定不乐意呗。” 青衿红润的唇微抿,如刀锋似的明眸也变得平静如湖。 她背后有强大到能影响整个大周局势的师门。 也有诸多对她关照有加的师长。 自信就是不借助苏奕的帮忙,也能在武道上闯出一番天地! “等我们此次行动结束,就找机会去找这苏奕,无论如何,我也要帮师叔再争取一次。” 周知离认真说道。 “他看似年少,实则极其傲慢,我这次没答应他的条件,怕是早已让他心生芥蒂,你去求他,注定无功而返,反倒会让他看轻了你。” 青衿伸展了一下纤柔曼妙的腰肢,仪态慵懒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们都欠他一个人情,若他在云河郡城遇到麻烦,我们倒是可以施以援手。” 说着,已朝前行去。 …… “苏先生,昨天我收到了我家大人的飞鸽传书,他叮嘱我再次向您致谢。” 张毅韧亲自来为苏奕送行,声音爽朗道,“并且我家大人说,用不了多久,他也会前来云河郡城,说是要从青河剑府中招录一批年轻人加入青甲军,到时或许会趁此机会,亲自和您见一面。” 不等苏奕开口,黄乾峻已吃惊道:“武灵侯陈征大人要来云河郡城招人?” 张毅韧点头,“正是,我青甲军每隔一年便要招录一批新鲜血液,以补充军伍力量。” 黄乾峻不禁露出憧憬之色,道:“我小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征战沙场之上,笑谈渴饮妖兽血,以后若有机会,定要去试试。” 张毅韧哈哈大笑,道:“这才是我大周的大好男儿!若非离别在即,我非请你小子痛饮一场不可。” 黄乾峻咧嘴笑起来。 袁珞兮则把一对美眸看向苏奕,低声道:“苏先生,你进城之后,要居住在何地?” 苏奕想了想,说道:“杨柳巷深处。” “那是什么地方?” 袁珞兮疑惑地问询程勿勇。 程勿勇有些拿捏不准道,“我隐约记得,那里似乎……是贫民汇聚的一条巷子,紧挨着城南边角地带。” 贫民汇聚之地? 袁珞兮呆了一下。 但她很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只在心中默默记住了这个地名。 正交谈时,大沧江畔的码头上远远地传来一道沉凝如铁的声音: “珞兮,程长老,我们在这里!” 就见行人稠密的码头上,有着一列极为醒目的队伍,上百人规模的护卫皆披坚执锐,牵马肃立。 在队伍前方,立着一名气质淑静雍容的美丽夫人。 她墨发盘髻,鹅颈修长,纤腰挺直,浑身散发着岁月雕琢后的风韵。 刚才出声的,则是美丽夫人身边的一名青年。 此青年身影昂藏,肩宽腰窄,一袭战袍,气息神勇剽悍,立在那直似鹤立鸡群。 “我娘和二哥怎么来了?” 袁珞兮惊诧。 “儿行千里母担忧,夫人应当是太想念小姐了。让我意外的是,二少爷竟也来了,他不是一直在赤鳞军中历练吗?” 程勿勇低声开口,当看到那神勇剽悍的青年,他都有些意外。 那美丽夫人,正是袁珞兮的母亲冷喻秋,当今袁氏之主的正室。 而旁边的,则是袁珞兮的二哥袁珞宇! 在云河郡城,袁珞宇就是一个武道怪胎,有着同辈人难以企及的天生神力。 自十三岁时,他便靠一双拳头,称雄袁氏年轻一代,展露出极为耀眼的锋芒。 而十五岁时,袁珞宇便被送往云光侯申九嵩麾下的赤鳞军中历练,一身战绩彪炳煊赫,以十七岁的年龄,成为赤鳞军中最年轻的万夫长。 云光侯都赞许他为“赤鳞虎贲,王侯之才”! “勇叔,别忘了你答应我的那件事。” 袁珞兮声音低微,飞快说道。 程勿勇眼神登时带上一抹异色。 昨晚时,袁珞兮就曾说,不希望让宗族亲友知道苏奕的事情,让程勿勇守口如瓶。 原因是,袁珞兮担心宗族得知苏奕的本事后,会去试探和打扰苏奕,这样的话,极可能会发生不可预测的事情。 并且,她也有一份私心,不希望她和苏奕之间的关系,因为宗族的掺合而变了味道。 程勿勇如今也已了解了一些苏奕的性格,知道这位神通广大的苏先生,看似平淡如水,实则骨子里极傲。 若被袁家的力量试探,极可能会招惹来自他的反感和排斥。 故而,程勿勇思虑许久,便答应下此事。 可他清楚,这终究只能隐瞒一时。 只要袁家愿意,无论是发生在广陵城的事情,还是发生在楼船上的事情,全都能点滴不漏的打探出来。 “张统领,我们先行一步。” 这时候,注意到袁珞兮的家人早已在等候,苏奕朝张毅韧拱了拱手,决定离开。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苏先生保重!” 张毅韧挥手,笑容爽朗。 苏奕点了点头,便转身朝船下行去。 袁珞兮他们紧随其后。 直至来到码头上,那身影昂藏,神勇剽悍的袁珞宇没好气道:“丫头,没看到我和娘在等你吗,还这般磨叽,换做以前,我非揍你一顿不可。” 话虽这般说,眼神深处却尽是宠溺般的笑意。 “谁让你等了?” 袁珞兮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还带了这么多扈从,不觉得太招摇?” 说着,就转过身,双臂一把抱住母亲冷喻秋,眉开眼笑道:“娘,您竟亲自来接我,一定是太想我了对不对?” 冷喻秋眼眶微红,嘴上却冷声训斥:“才多大年龄,就偷偷跑出云河郡城,你若发生什么三长两短,我可该怎么给你父亲交代?” 袁珞兮吐了吐丁香小舌,满不在乎道:“我不是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嘛,您啊就别担心了。” 冷喻秋目光一瞥,看向苏奕和黄乾峻,道:“程长老,这两位公子是?” 刚才在码头上时,她就察觉到袁珞兮和苏奕交谈甚多。 再加上苏奕模样年少清俊,气质淡然出尘,颇为不俗,这让她这位当母亲的哪能不注意? 程勿勇肃然道:“回禀夫人,这位是苏公子,这位是黄公子,我和小姐此次前往广陵城鬼母岭,多亏有他们两位帮忙,才化解了不少危险。” 顿了顿,程勿勇道:“这次他们两位是来云河郡城游历,恰好和我们一道同行。” 原来是广陵城那小地方来的。 冷喻秋眼神变得淡然许多,仪态矜持,轻声道:“程长老,你可感谢过两位公子?” 程勿勇肃然道:“夫人放心,两位公子的大恩大德,我自不敢忘却。” 袁珞宇目光一直在打量苏奕和黄乾峻,此刻忽地沉声开口道: “两位朋友帮了珞兮,那便是我们袁家的贵客,以后在云河郡城若遇到棘手事情,尽可以报出我们袁家的名号,相信还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 言辞尽显睥睨自信。 可这番话,却让程勿勇和袁珞兮都很心虚,眼神歉然地看向苏奕、黄乾峻,似乎在说,两位千万莫介意。 苏奕微微一笑,浑不在意。 黄乾峻早被袁家来接袁珞兮的阵容惊到,也没有在意到这些小细节。 “时间不早,你父亲还在家等着你,我们回去吧。” 冷喻秋挽起袁珞兮的胳膊,柔声道。 袁珞宇翻身上马,唇中大喝:“起驾!” 等候附近的上百名护卫皆行动起来,那等阵容和气派,让得码头附近不知多少人惊叹。 至于苏奕和黄乾峻,就像是被遗忘了般。 目送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穿过码头,直至走进远处的城门中消失不见,黄乾峻这才后知后觉般,皱眉道: “苏哥,袁姑娘和程前辈为何刚才显得那般冷淡,似乎还故意不愿介绍咱们的身份?” 苏奕淡然道:“若让袁家知道我是袁珞兮的救命恩人,你猜袁家会如何作想?” “当然是奉为座上宾!” 黄乾峻毫不犹豫,旋即他讪讪道,“似乎也不对,越是大人物,心思就越多,他们定然不会一下子就相信。” “所以,袁珞兮这么做,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她肯定是担心若说出我的一些事情,袁家的人会忍不住试探我,这样的话,免不了就会发生冲突。” 说到这,苏奕指着不远处的岸边,道:“你看,那远处的一个打渔老翁,其实就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道宗师。” 黄乾峻下意识看过去,就见一个披着斗笠的老翁赤脚站在岸边,正弯腰洗涮一张破旧的渔网,枯瘦黝黑的老脸上皱纹遍布。 “这不像啊!” 黄乾峻皱眉道。 苏奕没有再多说。 黄乾峻却似猛地反应过来似的,喟叹道:“苏哥说的不错,这样的话说出去,连我都不信,更何况是袁家那些大人物了。” 苏奕随口道,“记住一句话,人生于世,无论是世俗中,还是修行界,眼界、力量、地位的不同,就注定会引发偏见和冲突,古来至今,概莫如是。” 黄乾峻肃然见礼,道:“苏哥之教诲,我必铭刻于心,此生不忘!” 苏奕却哂笑起来,“知易行难,道理懂得再多有什么用?只要足够强大,根本无须在意这些。” 说罢,他负手于背,朝前行去。 黄乾峻连忙跟了上去。 可他没有注意到,那位头戴斗笠,正在洗涮渔网的老翁,此刻那皱纹交错的黝黑脸庞上却浮现一抹惊容。 刚才那青衫少年,似看破了自己身份? 第九十三章 男儿有泪 苏奕和黄乾峻离开没多久。 周知离、青衿和张舵等护卫也陆续走下楼船。 “六殿下。” 不远处,那位披着斗笠的老翁走来,微微拱手,皱纹密布的老脸上浮现一抹笑意,“老夫已在此恭候多时。” 周知离露出喜色,连忙还礼道:“穆老亲自前来,着实让我受宠若惊。” 青衿黛眉微微一挑,认出了对方身份。 穆钟庭! 衮州六郡之一,雍和郡郡守,一位大权在握的武道宗师。 雍和郡和云河郡毗邻,从雍和郡城前来云河郡城,纵马疾驰的话,一天便可抵达。 貌似苍老渔翁般的穆钟庭目光一扫四周,道:“六殿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进城再聊。” 周知离痛快答应。 楼船上。 目送周知离一行人和穆钟庭离开,张毅韧陷入思忖中,这位六殿下此行的目的究竟是要做什么? 还有,陈征大人说,用不了多久也会前来云河郡,这难道仅仅只是巧合? 许久,张毅韧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云河郡城内。 街巷如蛛网般四通八达,熙熙攘攘的行人穿梭其中,绘制出人烟稠密,鼎盛繁华的俗世画卷。 和苏奕记忆中相比,云河郡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毕竟,从当年沦为青河剑府的弃徒至今,才一年有余而已。 若说变化,那就是他自己已经和以往不同了。 负手闲散地走在街巷上,苏奕随口问道:“你是现在去青河剑府报名,还是另有打算?” 黄乾峻连忙道:“我先跟苏哥安顿好居住之地,再去青河剑府报名也不迟。” 他是靠宗族关系进的青河剑府,随时都能去报名。 苏奕没有再多说,按照脑海中当年的记忆,径直朝城中西南区域行去。 尚在半途,忽地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停在了苏奕身边。 窗帷掀起,露出一张宜嗔宜喜的绝美脸庞。 她云鬓雾鬟,凤钗斜簪,眉如新月,眸似点漆,娇润如羊脂的肌肤吹弹可破,眸光流转时,似有无尽柔情氤氲其中,妩媚而娇俏,魅力十足。 黄乾峻一呆,这小妞也太媚了吧? “敢问可是苏奕苏公子?” 女子唇瓣微启,声如箫管浅吟,煞是婉转动听。 苏奕点头,若有所思道:“你就是那来自满庭芳的艺妓茶锦吧?” 女子美眸闪过一丝讶然,旋即浅浅笑道:“妾身何其之幸,竟能被苏公子认出。” 换做其他人,怕早已心醉于女子身上的无限风情。 可苏奕却神色平淡道:“你找我有事?” 茶锦轻咬红唇,眸光如水,认真道:“苏公子别误会,妾身只是听闻前夜在楼船上,是苏公子出手力挽狂澜,才化解了一场波及船上所有人的危险,故而当路过此地,认出公子的身份时,忍不住想亲自跟公子说声感谢。” 这女子明明才不到二十岁,可身上那柔婉娇艳的风情已尽在一颦一笑之中,一侧的黄乾峻看得早已心旌摇曳。 苏奕却哦了一声,深深看了茶锦一眼,道:“感谢就不必了,只要你不认为我是和那位六殿下一伙的就足够了。” 茶锦玉容微滞,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旋即就抿着唇笑起来,“不打扰公子了,妾身先告辞。” 说着,放下窗帷,那精致的马车随之朝远处驶去。 一直目送马车在远处的一栋古色古香的建筑前停下,黄乾峻登时眸子一亮,“这茶锦是要在‘浪淘沙’营生吗?苏哥……哎?” 他一扭头,就看到苏奕早已走远,连忙追了上去。 “苏哥,那茶锦去了浪淘沙,这可是云河郡城最有名的青楼,号称‘佳丽如云,千金一梦’!” 黄乾峻很兴奋,一副摩拳擦掌的态势。 旋即,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苏哥,要不咱们抽空也去见识见识?” 话一出口,他就想抽自己脸。 糊涂!怎么就能跟苏哥这等谪仙人物提出这种建议,若让苏哥误会怎么办? 却见苏奕浑不在意道:“去那等地方做什么,一无是处。” “呃……” 黄乾峻暗松了口气之余,忽地一怔,琢磨出不一样的味道。 一无是处? 青楼之地,除了那些艺妓,其他的的确找不出几个守身如玉的。 如此看来,苏哥原来也很懂啊! 如此一想,黄乾峻脸上不禁扬起暧昧的笑容。 苏奕可没想到,黄乾峻脑补如此厉害,若知道,怕是会一巴掌将其脑瓜打碎了。 脑子里天天想的都是什么东西! …… 城西南。 杨柳巷上,尽是低矮破败的泥土瓦舍,地面坑坑洼洼,应该是刚下过一场雨,到处都是泥泞。 这里的确是程勿勇口中的贫民区,居住的皆是最底层的穷困百姓。 放眼一望,满目荒凉。 和云河郡城其他地方相比,直似两个世界。 当苏奕熟门熟路地带着黄乾峻走来,或许是因为衣着打扮整洁光鲜,甚至引起不少人的瞩目。 “公子,行行好给点钱吧,我家孩子都已饿了好些天了。” 一个骨瘦嶙峋的妇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前边,哭泣哀求,浑身都沾满泥泞脏水。 黄乾峻有些不忍心,刚要掏一些银钱,就被苏奕阻拦。 苏奕神色平淡道:“你现在若拿钱出来,用不了片刻,这条巷子上会出现一大批乞讨的人围堵你。你敢不拿出身上全部钱财,就走不出此地。” 黄乾峻张了张嘴巴,道:“以咱们的力量,还能被这些泥腿子拦住不成?” 苏奕反问:“以你的身份,忍心对他们动手?他们若负伤,就意味着没钱治病,就只有等死一路可选。” “这……” 黄乾峻犹豫了。 “我们是风晓峰的朋友。” 苏奕目光看向那跪在地上的妇人,“若你孩子饿得慌,可以带着他们去风晓峰家。” 妇人呆了呆,旋即麻利地爬起身来,嘴里咒骂着转身离开:“为什么不早说,害得我跪出一身泥水。” “这就行了?” 黄乾峻差点不敢相信眼睛。 “这些最底层的人要存活,就只能抱团取暖,相互依靠,你只要认得其中一人,其他人就不会把你视作闯入此地的‘肥羊’。” 一边说着,苏奕已朝前行去。 黄乾峻连忙跟上,道:“苏哥,这风晓峰是谁?” “朋友。” 苏奕说出这两个字,眸子泛起一丝感慨。 对觉醒记忆前的自己而言,朋友二字,绝对比世间任何宝物都更重要。 风晓峰就是以前的他寥寥可数的朋友之一。 一直走到巷子深处一座残破的院落前,苏奕这才顿足。 庭院四周是低矮的泥土墙壁,早已残损严重,大门也锈迹斑驳,站在这里,能看到院内景象。 抬眼一扫,就见庭院内有泥土瓦舍三间,菜畦一处、青柳一株、鸡鸭六七只。 一个枯瘦身影坐在木质轮椅中,一身陈旧粗布衣,正在篝火前煮饭。 炊烟滚滚,将他身影也淹没其中,偶尔会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当看到这一幕,苏奕眸子微凝,道:“你留在此地等着。” 他推门走进了庭院。 “是晓然回来了吗?你先温习功课,哥哥马上就做好饭。” 轮椅上的枯瘦身影开口道。 可旋即,他就察觉到不对劲,抬眼看去,就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已立在自己身边。 当看清对方容貌,枯瘦身影先是一呆,旋即露出激动惊喜之色:“苏奕师兄,你怎地来了?” 他拿起身边的拐杖就要起身,却被苏奕按住,道:“我刚到云河郡城,却没想到,才一年多的时间没见,你却竟成这样子了。” 苏奕眼神有些复杂。 眼前的枯瘦身影,正是风晓峰,只是和他印象中那个坚毅阳刚的少年已完全不一样。 蓬乱的头发、陈旧破损的衣衫,枯瘦嶙峋,肤色暗淡,一张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面孔,却竟染上风霜之色。 而他的双腿明显废掉了,只能以轮椅代步。 风晓峰脸上的喜悦渐渐消退,沉默片刻,忽地又挤出笑脸,道:“这样也挺好的。” “一点都不好。” 苏奕目光一扫那残败破落的庭院,最终落在篝火上架着的一口黑锅中。 汤水沸腾中,只有少的可怜的米糠在浮沉。 苏奕心绪也变得低沉下来下来。 “苏奕师兄,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的我就是个残废,虽然生活清贫了一些,可勉强也能活下去。” 风晓峰扬起脸,认真道,“我也不需要你同情,也不需要帮助,你能来看我,我就已经很高兴。” “可我不高兴。” 苏奕拍了拍风晓峰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害怕我去帮你报仇,害怕我一旦出现,就会被当年那些欺负过我们的人报复。” 说到这,苏奕笑了笑,眼神幽邃而冷漠,“可你大概想不到,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清算当年的仇怨,斩尽胸中块垒!” 风晓峰惊道:“师兄你要复仇?难道……” “不错,我修为已经恢复过来了。” 苏奕点了点头,内心又补充了一句,“并且,我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止要复仇,还要帮你把废掉的双腿救治过来!” 风晓峰惊喜大叫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哈哈哈哈……” 他大笑,笑着笑着眼角却有泪水涌动。 他猛地连续深呼吸几次,那快要落下的眼泪被死死抑制住,悄然蒸发不见。 男儿有泪不轻弹。 第九十四章 动了杀心 风晓峰抬手揉了揉眼眶,自嘲道:“我很久都没这般高兴过了,竟有些失态。” 旋即,他却又摇头道:“苏奕师兄,我还是不建议你报仇,哪怕你修为恢复过来,可那些家伙大多身世显赫,这里又是云河郡城,是他们的地盘,你这么做,太危险!” 他深呼吸一口气,仰头看着苏奕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师兄你的天资,以后定可以成为武道宗师,到那时再报仇也不迟。” 苏奕笑了笑,道:“晓峰,我既然敢来,就自有了断一切的把握,更何况,我可不是君子,忍不了那么久。” 风晓峰一阵沉默,苦涩道:“可……可我如今已经帮不到你了……” 苏奕随口道:“你当年在青河剑府已帮了我很多次,这一次,就由我一个人来便可。 顿了顿,他继续道:“这次找你,也并非是为了得到你的帮忙,而是我苏奕欠你的恩情太多,若是不报答,心中难安。” 风晓峰长叹道:“当年那些事根本不值一提,没曾想,师兄你还都记得。” “我怎能忘记了。” 苏奕负手于背,眼神泛起追忆之色,“大周历四百九十六年秋,那年我十四岁,刚进入青河剑府修行两个月。” “那一天是十一月初一,我领取了三瓶丹药和十颗灵石,返回的路上,被荆虎带人围堵,逼迫我交出手中的丹药和灵石。” “我自然没交,然后就被他们围殴了一顿,倒在地上时,满身是血。” “有很多外门弟子看到了,却忌惮于荆虎他们的凶焰,没有一人敢上前救我。” “只有你这小子不怕死,一个人傻乎乎冲出来,要背我去疗伤,却被荆虎他们也揍了一顿,受的伤比我都重,害得我缓过劲时,还得把你背回去。” 听到这,风晓峰不禁嘿地笑起来,道:“谁还没有年轻过,当时的我可真单纯,古道热肠,路见不平,虽然被打了一顿,但直到现在也没后悔过。” 苏奕也笑了笑,道:“后来,咱们两个苦哈哈就成了难兄难弟,那一段时间所遭遇的白眼、讽刺、挖苦和打击,都有你和我一起扛,若非如此,当年我怕是根本坚持不下来。” 风晓峰也感慨唏嘘不已。 “当年,我成为外门剑首后,本打算只要进了内门,就一定把你也拉进去,谁曾想……” 说到这,苏奕眼神微微有些异样,“我成了青河剑府的弃徒,还沦为一个赘婿。” 他看向风晓峰,道:“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你竟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若我猜测不错,是年云桥做的吧?” 风晓峰脸色微变,眼神黯然下去,苦涩道:“就知道瞒不住师兄。” 苏奕语气淡漠道:“他打断了你双腿,我让他用命来抵!” 风晓峰顿时急了,张嘴要说什么。 却被苏奕打断,笑道:“你肯定是想说,年云桥背后站着年氏,宗族势力大,劝我不要冲动,对否?” 风晓峰长叹道:“你都知道了,为何还要这般固执?” “这不叫固执。” 苏奕说到这,忽地庭院外响起一道大叫声: “晓峰哥,晓然被黑虎帮的人抓走了!” 一名面黄肌瘦的少年冲进来,满脸的焦急,“晓峰哥,你快想想办法吧,晓然落入黑虎帮那些恶人手中,非被贩卖给青楼妓院不可。” 风晓峰脸色大变,整个人如遭雷击。 晓然是他妹妹,今年才十三岁!! 他胸腔急剧起伏,眼睛发红,咬牙道:“阿飞,你在哪里看到晓然被抓走的?” 被叫做阿飞的少年道:“春芽巷子一侧,不过我怀疑晓然已经被带到了黑虎帮了。” “你知道黑虎帮的老巢在哪里吗?” 苏奕直接问道,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小丫头的形象,一身素净陈旧的花布衫,头扎羊角辫,眼睛又大又水灵,聪慧可爱。 当年在青河剑府修行时,他没少来风晓峰家做客,自然知道,风晓峰最疼爱的就是妹妹风晓然。 “知道!” 阿飞连忙点头。 苏奕拍了拍顾晓峰的肩膀,道:“别惊慌,安心等在这里,我去带晓然回来。” 话语随意,却令顾晓峰心中激动不已,道:“苏奕师兄,这次……这次真要麻烦你了。” “阿飞,你来带路。” 苏奕没有再废话,朝庭院外行去。 阿飞连忙跟上。 走出庭院,苏奕对一直等候在那的黄乾峻道:“你守在此地。” 黄乾峻连忙点头。 “希望那小丫头没事,否则……” 一股杀机涌上苏奕心头,眼神淡漠冷酷。 自觉醒记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动杀念。 无他。 因为在乎。 …… 但凡光明之处,必有阴暗与之相伴。 在云河郡城繁华富庶之下,同样也有诸多繁衍在阴暗中的地下势力。 黑虎帮便是其中之一。 这个势力以贩卖女子为营生,手段卑劣肮脏。 但黑虎帮也很聪明,所贩卖的女子,几乎都来自最底层的穷苦人家,无权无势,自然不可能有力量去报复。 玉春巷。 黑虎帮盘踞之地。 整条巷子,皆由黑虎帮帮众占据,寻常时候,一般人根本不敢靠近过来。 暮色如火,一轮血色残阳缓缓消失在天边。 “苏大哥,远处就是玉春巷了,我……我不敢过去……” 距离还远,阿飞便顿足,小脸上露出忌惮害怕之色。 苏奕点了点头,孑然一人朝前行去。 他手握竹杖,步伐似慢实快,颀长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阿飞本打算转身就走,可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留下来,将瘦弱的身体小心藏在了墙角处。 “这位公子是来做什么的?” 刚靠近玉春巷口,阴影中就有两个彪形大汉起身,眼神打量着苏奕的打扮,言辞冰冷中带着一丝客气。 “刚才被你们抓走的小姑娘如今在哪里?” 苏奕说着,目光已看向巷子深处。 夜色降临,那里已悬挂着一盏盏火红的灯笼,隐隐有一阵喧嚣热闹的饮酒吆喝声传来。 一个彪形大汉露出警惕之色,道:“什么小姑娘,公子怕是找错地方了吧,我们可都是安分守己的老实人。” 另一人皱眉道:“劝你最好现在离开此地,否则,小心天黑路滑!” 苏奕拇指一挑,尘锋剑锵然出鞘,看也不看,随手刺出。 一缕寒芒如星光乍现。 噗!噗! 两名彪形大汉眼睛瞪得滚圆,咽喉被洞穿出血淋淋的窟窿,让得他们唇中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旋即,身影轰然倒地。 而苏奕早已走入巷子阴影中,仪态平淡从容。 远处,阿飞看到这一幕,惊得差点叫出来,连忙捂住嘴巴,只是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 这……这就是武者的力量吗? 玉春巷尽头。 一座青砖黛瓦的庭院大门前,大红灯笼高高挂,洒下橘红斑驳的光影,驱散昏暗。 两名黑虎帮帮众守在朱红大门前,彼此正在窃窃私语,不时发出一阵猥琐暧昧的笑声。 忽地,他们看到阴暗中走来一道颀长的身影。 “你是谁?” 其中一人下意识问出声。 灯笼烛火下,那身影出现在斑驳光影中,清俊的脸庞忽明忽灭,唯有一对眸深邃而淡漠。 仅仅只被那目光扫中,就让两人浑身一寒,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而后,一抹剑锋乍现。 两人只觉咽喉刺痛,顿时失去意识,身体软绵绵躺倒在地。 苏奕看也不看,推门而入。 庭院中喧嚣热闹,摆设了五六张宴席,足足二十多个黑虎帮众正在饮酒作乐,吆喝声、大笑声、碰杯声此起彼伏。 而在庭院角落的阴暗处,更有人正在肆无忌惮地偷欢,并且还不止一对男女。 眼前这景象,堪称是乌烟瘴气四字的最好诠释。 当苏奕走进来时,竟都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你是谁,我为何没有见过你?” 一个男子提着裤子,从庭院角落处走出来,满嘴酒气,醉醺醺的。 在他身后,还有一个衣衫半解,满脸红晕的妖冶妇人。 男子上下打量着苏奕,酒气冲天,喝道:“没听到大爷在问你的话吗?” 苏奕瞥了他一眼。 仅仅一个眼神,就让男子浑身一哆嗦,似坠入寒窟,浑身的酒意消散了三分。 苏奕问道:“告诉我,一般被你们抓来的女孩,都被关押在哪里?” “地……地牢中。” 男子结结巴巴道。 他也不知为何,感到无比的惧怕,如蝼蚁在面对一位神只的审讯。 “地牢在哪里?” 苏奕再问。 男子手指,战战兢兢指着庭院远处的正厅。 他刚要开口说话。 噗! 一抹剑锋闪过,将其咽喉刺穿。 “勇哥,我还想要……” 那妖冶妇人并未察觉到异常,媚眼如丝,写满火热滚烫,走上前就要依偎在那男子身上。 一股鲜血从男子咽喉迸溅而出,洒得妇人满脸都是。 她呆了呆,旋即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啊——!杀人了!杀人了!” 声音带着惊恐,划破夜色。 庭院中热闹的气氛一寂,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看向那惊恐尖叫的妇人。 随即,就看到了躺倒在她身边血泊中那一道身影。 众皆色变。 —— ps:忘记说了,今天也加更(⊙o⊙) 第九十五章 等我长大 震惊只是一时,这些黑虎帮帮众很快反应过来,锁定了目标。 一个朝着正厅走去的青衫少年! “兄弟们,抄家伙劈了这小狗!” “杀!” 呼喊声中,这些黑虎帮帮众宛如化身凶神恶煞,拎着刀枪剑戟就朝苏奕招呼过去。 兴许是今晚喝了太多酒的缘故。 他们一个个竟是亢奋之极,一个个争先恐后。 苏奕似视若无睹般,淡然如旧。 他没有回头,唯独手中尘锋剑响起一道清越的吟声,刹那间掀起一道道凌厉如电的剑影。 影影绰绰,铺天盖地。 这些黑虎帮帮众都是写乌合之众,大多都只会些粗浅的拳脚功夫,连武道的门槛都没摸到,哪可能是对手了。 仅仅片刻,地面就躺下了横七竖八的身影,一股股鲜血汇聚成血泊,在灯火下泛着刺目的红色。 还有一些帮众已吓破胆,远远避开,面如土色,握着兵刃的手控制不住地哆嗦着。 苏奕没有理会这些喽啰般的小角色,自顾自拎着剑走进了正厅。 轰! 一杆长戟劈头砸来,带起耀眼的寒光。 突袭者是一个黑袍独目中年,之前藏于正厅大门一侧,此时暴杀而出,对时机的把握堪称老辣。 苏奕似未卜先知,身影微微一侧,这一击顿时落空。 噗! 而他手中尘锋剑,则顺势劈断独目中年脖颈,一颗好大的头颅抛空而起,其无头尸体则喷洒着鲜血,轰然倒地。 正厅中灯火通明,只摆着一张桌子,其上盛满了热腾腾的酒菜,只是座椅上早已空无一人。 当苏奕走进来,就见有三人立在不远处,一男一女一老者,皆手握兵刃,神色凝重难看,充满戒备。 男子沉声开口道:“朋友,冤有头债有主,若有得罪之处,我‘老青’先跟您赔个不是,不知能否说出缘由,看我等能否补救?” 苏奕目光扫视四周,道:“地牢的入口在哪里?” 男子心中一颤,脱口而出道:“该不会是我那些不长眼的属下,抓了您的朋友吧?” 噗! 苏奕蓦地纵步上前,剑如闪电流光,轻而易举刺穿男子的咽喉,后者临死,脸上都尽是错愕。 “你来回答。” 苏奕目光看向那女子。 女子早已吓得两股颤抖,花容惨淡,闻言目光下意识看向了厅堂一侧的一扇屏风处。 噗! 剑光一闪。 女子咽喉被切开,身体瘫在地上死去,眼睛睁得极大,死不瞑目。 “我们都已告诉你,为何还要杀人?” 仅剩下的老者惊怒大叫,他已吓得六神无主,心神崩溃。 回答他的是一闪而至的一抹剑锋。 噗! 他整个人从中间劈开,分成两半,鲜血和脏腑倾洒如瀑。 “杀你们,还需要理由么?” 苏奕转身朝那一扇屏风行去。 神色平淡如旧,眼神深邃而淡漠。 他苏玄钧动怒杀人时,向来不屑解释什么。 那一扇屏风的后方是一堵墙壁,其上开凿着一扇隐秘的大门。 一剑劈碎门锁,苏奕没有耽搁,推门走入其中。 …… 黑暗潮湿的地牢中,风晓然蹲坐在地,紧紧抱着双膝。 她头发凌乱,惨白清秀的小脸上却并无惊慌之色,反倒很平静。 从被抓到这里那一刻,她就知道,此生注定将沉沦于黑暗中,再不可能像以前那般,生活在阳光下了。 她早已听说,黑虎帮抓到女孩子后,会把她们都贩卖到青楼中,从此成为男人的玩物,受尽屈辱,命不由己。 但她不怕。 她从不会放弃活着的可能。 只要活着,她就会用尽一切办法变得强大起来! “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活的好好的,以后……晓然来保护你!” 风晓然心中默默说道。 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唯独放不下哥哥风晓峰。 这也是她活下去的执念。 忽地,一阵脚步声在黑暗中响起,渐渐朝这边靠近过来。 “终于要来了吗?” 风晓然扬起小脸,于黑暗中看向来人,她要记住抓走自己的人的模样,刻在心上,以后再报复回来! 只是,这地下牢狱太过阴暗,她费尽力气也只能看到一道颀长的轮廓。 便在此时,她看到那人蹲了下来,一对深邃而明亮的眸随之映入视野中。 她甚至能看到这一双眼睛里涌出的一抹欣慰。 莫名地,她心中微微一颤,只觉长这么大,唯独此时此刻所看到的这一双眼睛最明亮、最好看。 就像春天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照亮自己那阴暗冰冷的心房。 “丫头,还记得我么?” 耳畔响起一道带着笑意的温煦声音,让风晓然躯体微微一颤,这才猛地看清楚那近在咫尺的一张清俊脸庞。 “苏……苏奕哥哥?”风晓然睁大了眼眸,有些懵,竟都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当身陷囹圄黑暗中,突然看到一位熟悉的身影出现,那一瞬,就似有无尽的光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以至于,让人都有些难以适从。 半响,风晓然才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道:“苏奕哥哥,原来是你来救我了!” 苏奕揉了揉少女的小脑袋,一把将她抱起,背在自己身后,道:“不用怕了,哥哥带你回家。” “嗯!” 风晓然狠狠点头,双手紧紧揽住苏奕的胳膊,似生怕这突然来临的幸福会从手中溜走。 感受着少女那细嫩胳膊上的力道,苏奕心绪不免有些低沉。 之前在这地下牢狱中,晓然这丫头内心该是何等绝望和无助? “你们也可以回家了。” 苏奕看向地牢其他地方,那里蜷缩着许多身影,大多都是十几岁的少女。 说罢,他转身走出了地牢,回到了那一座正厅,一步步朝外行去。 “晓然,闭上眼睛。” 苏奕轻声道。 此地血腥弥漫,尸体横七竖八,画面极容易引起不适。 可风晓然却摇了摇头,反倒睁大了一对眼眸,认真地看着这一路上的血腥,苍白清秀的小脸尽是平静之色。 她一点也不怕,内心反倒无比的痛快。 直至走出庭院,来到玉春巷子中,风晓然忽地说道:“苏奕哥哥,你教我修炼武道好不好?” 苏奕问道:“为何要修炼?” 风晓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要保护哥哥,一辈子保护他,再也不让他受欺负了。” 她晶莹的眸泛起一丝飘忽之色,“半年前,我哥哥双腿被坏人打断,就此断了武者之路。他嘴上不说,可我知道,他内心无比痛苦。” “我娘在我和哥哥小时候,就跟一个野男人跑了,是我爹把我俩拉扯大的,可半年前,得知我哥哥沦为残废的事情后,我爹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没过七天就死了。” “从那时起,我在世上的亲人就只剩下哥哥了……” 说到这,少女苍白的小脸上尽是黯然。 旋即,她深呼吸一口气,语气平静而决然道: “也是从那时起,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变得强大起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哪怕背上无尽的屈辱和骂名,可只要能让我保护哥哥,我在所不惜!” 苏奕默默听着,心中有怜惜,有感叹,也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他很早就知道,风晓峰家境贫寒之极,能够拜入青河剑府修行,已是奇迹般的事情。 可他却没想过,他的身世竟这般坎坷。 而和风晓峰相依为命的风晓然,才十三岁而已,就已拥有远超同龄人的早熟和心性,这实在出乎苏奕的意料。 苏奕很明白风晓然的感受。 当年的他,十四岁离家出走,一个人跋涉无尽崎岖之路前往青河剑府修行,何尝不是想凭借武道改变命运? 心在黑暗,才更会拼命似的去争取一抹光明,以此改变命运。 直至走出玉春巷时,苏奕这才开口道:“只要你想学,我会悉心教授你修炼的诀窍。” 风晓然小脸上顿时露出开心的笑容,道:“苏奕哥哥,你知道么,刚才你出现在我面前那一刻,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以后……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苏奕莞尔,道:“只要你和你哥哥好好地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那……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 风晓然认真说道。 苏奕怔了一下,忍不住笑起来,道:“等你长大再说吧。” 一个十三岁少女为了表达感激,慌不择言,大概还不明白所谓嫁人的意义。 可以理解。 风晓然也笑起来,一对大大的眼眸眯起来,像一对干净剔透的月牙,闪闪发光。 她心中默默道:“苏奕哥哥,等着我长大了,你可别反悔……” 夜色下,少女清秀苍白的小脸上,尽是认真期待之色。 她虽年龄小,但也已眉眼初开,黛眉如墨,鼻梁挺秀,身段苗条匀称,肌肤细腻如白嫩的凝脂。 尤其是她的眼眸,微微凹陷,显得深邃明亮,似清澈灵润的宝石般,当笑着眯起来时,又像天上弯月坠入湖泊,漂亮极了。 她看起来还清稚了些,可也已称得上是眉目如画,十足的美人胚子。 唯独蓬乱的头发略显枯黄,一身的衣衫缀满了陈旧的补丁,袖口都磨损出一绺流苏,暴露出贫寒的出身。 美人尚年幼,已显倾城绝世之灵韵。 —— ps:据说今天还要上课、上班?害!反正金鱼是全年无休,没资格哔哔~ 第九十六章 紫瑞信符翠云夫人 “苏大哥你好厉害,竟真的把晓然带回来了!” 不远处,阿飞跑过来,惊喜大叫。 他刚才一直在紧张等待,忐忑无比,此刻看到苏奕背上的风晓然,简直是喜出望外。 “走,回家吧。” 苏奕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杨柳巷深处。 这里的夜晚显得很凄凉,只有零星的灯火在不同的宅邸中亮起,一路上幸亏有天上月光相伴,不至于在黑暗中踟蹰找路。 泥坯筑成的破败庭院中,燃起篝火。 风晓峰坐在木质轮椅上,焦急等待着。 “兄弟,有我苏哥出马,你就放心吧。” 黄乾峻蹲在篝火旁,随口说道,“你或许不信,可我敢拿性命跟你保证,苏哥一出手,杀武道宗师也如杀鸡宰猴,不费吹灰之力。” 风晓峰长叹:“若如此,那也就好了。” 他当然不信,只当黄乾峻是在安慰自己。 “黄兄,你是如何和苏奕师兄认识的?” 风晓峰轻声问。 “我?” 黄乾峻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道,“说起来可就太丢脸了,嗯……怎么说呢,我当时也算是广陵城年轻一代的风流人物,名声虽谈不上家喻户晓,可也是名震八方,故而一向自视甚高……” 他先把自己夸了一通,这才切入正题,把自己和苏奕第一次相见的冲突,描绘成了不打不相识,英雄惜英雄…… 风晓峰不疑有假,倒也听得入了神。 直至黄乾峻谈到苏奕在龙门宴会上一鸣惊人,独占鳌头的事迹时,风晓峰都听得热血澎湃,两眼发光。 “苏奕师兄无愧是外门剑首,跌落凡尘而矢志不渝,当再入武道时,其风采更胜往昔!” 可旋即,风晓峰眼神就黯然下去。 自己双腿废掉,一身修为也等若废了,此生怕是再无法像苏奕师兄那般,重入武道了…… “兄弟,别气馁,何谓武道?就是拥有世俗之人不能拥有的力量,夺天地造化,化腐朽为神奇!” 察觉到风晓峰心绪低沉,黄乾峻连忙出声安慰道: “须知道,这世上还存在着先天武宗、以及更厉害的陆地神仙,肯定掌握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妙法,治好你的双腿也注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生死人肉白骨?” 风晓峰喃喃,“可那等妙法,岂是我一个残废敢去奢望的?” “为何不敢奢望?” 忽地一道淡淡的笑声在庭院外响起。 风晓峰霍然抬头,就见苏奕背负着风晓然,和阿飞一起推门走了进来。 一下子,他心中似卸掉千钧巨石,整个人轻松下来,激动道:“晓然没受伤吧?” “哥哥,我没事,一点伤都没有!” 风晓然大声回答,清脆的声音中气十足。 她似为了证明,从苏奕背上跳下来,舒展了一下苗条纤柔的娇躯,道:“哥哥你看,毫发无损。” 风晓峰眼眶泛红,颤声道:“好,太好了!苏奕师兄……” 他拿起拐杖就要挣扎起身道谢。 苏奕不禁摇头,走上前按住他,道:“以前在青河剑府时,你我之间可向来不会这般客气的,以前如此,那以后也当如此。” 风晓峰咧嘴笑道:“我听你的!” “晓峰哥,那我先回家吃饭了。” 一侧的阿飞说道。 “先别走,我们一起去吃饭。” 苏奕道。 谈到吃饭,他也有些饿了。 没办法,武道境界中,每天都需要补充巨量的食物,如此才能满足周身气血的强盛。 若能踏上元道之路,就能辟谷不食,餐霞饮露了。 “好!咱们去城中的‘丰源斋’!” 黄乾峻摩拳擦掌,他也饿坏了。 “丰源斋?” 阿飞一呆,“那……那里不是只有上层人物才能消费得起的酒楼吗?一道菜都需要上百两银子,这都抵得上我家好些年的收成了。” 黄乾峻大笑起来,道:“哈哈哈,走吧,今天你黄大哥安排,让你吃个痛快!” 这位纨绔恶少以前虽不学无术,可对吃喝嫖赌之事,却堪称样样精通。 风晓峰连忙道:“这可太破费了,咱们还是……” “走吧。” 苏奕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推着轮椅朝外行去,同时吩咐黄乾峻,“你先去找一辆马车来。” 黄乾峻哎了一声,连忙屁颠屁颠走了。 他很高兴,大有终于轮到哥们发挥的时候了…… “晓然,阿飞,你们跟在我身后。” 苏奕叮嘱道。 阿飞和风晓然皆答应,亦步亦趋。 当苏奕他们来到玉春巷口时,就见一辆宽敞精美的马车已等候在那,驾驭马车的正是黄乾峻。 “大家都上车,今天我来当马夫。” 黄乾峻笑嘻嘻道。 阿飞不禁惊叹:“黄大哥,你会变戏法么,这么快就找来一辆马车,也太厉害了吧?” 黄乾峻轻描淡写道:“小家伙,记住一句话,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那都不叫事。” 眼见众人都已在坐进马车内,他一抖缰绳,像经验十足的马夫般,道:“都坐稳了,驾!” …… 丰源斋。 位于云河郡城东部区域的繁华地带,被誉为城中名流的销金窟,出入宾客非富即贵。 夜色正好,华灯初上。 足有九层楼高的丰源斋灯火通明,穿着干净整洁的侍者迎来送往,彬彬有礼。 “各位客人抱歉,暂时没有多余的雅间可供诸位用餐。” 当看到苏奕等人走来,一位男侍者歉然躬身道,“要不诸位再等等?亦或者是去其他酒楼也可以?” 黄乾峻冷哼道:“少蒙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丰源斋每天都会空出一部分雅间,以备不时之需?” 男侍者怔了一下,旋即解释道:“既然公子知道,想必也清楚,那些空出的雅间,只有接待身份极尊贵的客人时才会开放。” 他的态度不可谓不好,彬彬有礼。 只是眼神偶尔扫过风晓峰、风晓然和阿飞时,不免带上一些异色。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身份不够资格了?” 黄乾峻有些生气。 男侍者苦笑道:“公子别这般说,我只是一个打杂的下人,哪有资格敢说这等话。” 忽地,旁边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苏奕?” 一对男女走来,男子英姿勃发,相貌堂堂,他一脸惊讶地看着苏奕,似不敢相信。 苏奕抬眼看去,立刻认出对方身份。 阎成榕。 青河剑府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 此人性情刻薄,眼高于顶,和魏峥阳一样,都是云河郡城中的宗族子弟。 当初在青河剑府,还曾和苏奕敌对过,直至苏奕成为外门剑首,阎成榕兀自不服气。 他曾说过一句在青河剑府很出名的话: “就是打不过苏奕又如何?还不允许我瞧不起他了?” 打不过,还轻蔑对方,这就如同市井中泼皮无赖打嘴炮,打不打得过没关系,先喷个痛快。 对阎成榕这等宗族子弟而言,当初身为外门剑首的苏奕的确很强。 可苏奕的身份却远不如他们,这才是他们敢肆无忌惮轻蔑苏奕的底气所在。 当然,这都是以前的事情。 自从苏奕失去修为,成为青河剑府弃徒,早已成为同门之间的一个陈年笑话。 可阎成榕却没想到,会在丰源斋的大门前再次见到苏奕。 “哟,还有风晓峰师弟,啧啧,你们这对难兄难弟又聚首了啊。” 阎成榕也看到了风晓峰,话语戏谑,阴阳怪气。 “唉,我和你们说这些作甚,一个残废,一个废人,若再欺负你们,反倒显得我恃强凌弱,传出去也不好听。” 旋即,阎成榕摇了摇头,似感觉很无趣,揽着身边女子那纤细的腰肢,径直朝丰源斋内行去。 “对了,今晚年云桥也在,他还带着余茜,就在这丰源斋第七层‘锦绣厅’内。” 远远地,又传来阎成榕的声音。 之前被嘲讽,风晓峰并不在乎。 可当听到这最后一句话时,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双手都紧紧攥住,神色间闪过痛苦、愤怒、苦涩之色。 苏奕拍了拍他肩膀,语气平淡道:“跟一些快要死去的人生气什么,不值得。” 风晓峰声音低沉,苦涩道:“苏奕师兄,要不我们回去吧,若年云桥知道我们来了,肯定会找上门来。” “为何回去?我倒是觉得,今晚我们来对了。” 苏奕话语随意,深邃的瞳孔深处闪过一抹冷冽之色。 半年前,就是年云桥打断了风晓峰的双腿,让风晓峰就此沦为一个残废之人! 而余茜,原本是风晓峰最喜欢的一个女子,而对风晓峰捅刀最狠的,也是这个他最喜欢的女子。 黄乾峻道:“对,这顿饭还必须在丰源斋吃了,并且还要吃他个痛痛快快!” 这时候,那男侍者忍不住道:“诸位,可我们丰源斋目前并没有可供你们宴饮的地方,依我看,你们还是换家酒楼吧。” 刚才,他目睹了阎成榕讽刺挖苦苏奕和风晓峰的全过程,再面对苏奕他们时,眼神已带上一抹不耐,语气也变得冷淡。 黄乾峻顿时恼了,刚才阎成榕那嚣张模样,已让他生一肚子气。 现在连一个看门的侍者,也敢狗眼看人低,这让黄乾峻哪还受得了? 只是,就当他刚要开口。 苏奕已随手抛出一个令牌,“你看看,这个够不够资格?” 接过牌,男侍者不禁有些疑惑。 此令牌由紫玉雕琢而成,沉甸甸的,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背面则刻着一个古拙盎然的“萧”字。 “诸位稍等,我去请示一下主事。” 男侍者看不透这玉牌来历,却意识到这并非寻常之物,连忙转身匆匆走进了丰源斋。 没多久,丰源斋内急匆匆走出一群人,令得驻守在大门附近的那些侍者和侍女都一阵错愕。 什么情况? 掌柜和八位主事竟全都出来了? 这是要迎接哪位城中贵宾? 附近区域的一些宾客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露出讶色。 在云河郡城,丰源斋的老板“翠云夫人”可是一位手眼通天的角色,和诸多大佬有着深厚的交情。 一般的大人物,由某位主事接待便可,根本不够资格让翠云夫人亲自出面迎接。 更别说,现在翠云夫人和八位主事全都出动了! 一时间,附近目光都聚拢了过去。 “大人,就是……就是这位公子拿出的令牌。” 那男侍者满头大汗,低着头立在一侧,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 他刚才拿着令牌去见主事后,主事脸色顿时大变,第一时间就去见老板翠云夫人。 然后,就有了眼前这样一幕。 男侍者打破脑袋都没想到,一枚令牌而已,却竟有这般不可思议的威力,让老板这等尊崇的人物都被惊动,亲自前来迎接。 唰! 翠云夫人的目光落在了苏奕身上,先是微微一怔,似没想到令牌的主人会这般年少。 旋即,她躬身福了一礼,便笑道:“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这女人发髻高挽,身着裁剪合体的黑色裙裳,面庞端庄明媚,肌肤雪白般娇嫩,举手投足,尽是淡雅成熟的风韵。 在她身后,八位主事也齐齐拱手见礼。 那等场面,看得附近其他侍者和宾客全都一阵呆滞。 而那男侍者更是双膝一软,差点跪地上,欲哭无泪,本以为是一群无足轻重的年轻人而已。 哪曾想……人家竟有这么大的牌面! 这时候,风晓峰、风晓然、阿飞他们都有些眼晕,一个令牌而已,怎会闹出如此大动静? “我们要在此宴饮,有劳你安排个房间。” 苏奕随口道。 他那淡然从容的气度,不禁让翠云夫人暗暗点头。 能手持兰陵萧氏最珍贵的“紫瑞信符”,纵然再年少,也绝对非寻常可比。 相比眼前的青衫少年,其他人的衣着打扮就有些奇怪了,甚至有几个明显是贫寒出身的小家伙。 可翠云夫人很识趣,并未问询,甚至眼神和态度之间,也都没有流露出一丝的异样。 她扭头对身边的一位主事叮嘱道:“去把第九层‘山河殿’安排一下,让人先泡好茶水,记住,以最高等规格来招待。” “是!” 那管事领命匆匆而去。 “你去把我珍藏在酒窖的‘碧云烧’拿出一坛,直接送往山河殿,权当做咱们丰源斋的一番心意。” “你去让后厨准备宴席,要挑最上乘的食材,由王老亲自掌厨。” “还有你,去山河殿候着,要时时刻刻准备好听候差遣,不能有丝毫怠慢。” 翠云夫人语速飞快,下达一连串指示,那些主事皆连忙行动起来。 做完这些,她嫣然一笑,微微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公子和各位贵客请随我来。” 说着,已在前边带路。 这等最一等的礼遇和排场,看得附近不知多少人差点惊掉下巴。 直至苏奕他们一行人消失在丰源斋内,那之前接待的男侍者已再也站不稳,噗通蹲坐在地,面如土色。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怕是要完。 ———— ps:4000字大章送上!昨天加更没求月票,居然只收到可怜的两张月票,哭瞎~ 今天再酱紫,金鱼可真要批判一下你们了,不能像苏奕那么懒啊啊啊~~ 第九十七章 高谈阔论各怀心事 丰源斋第九层。 瀚海殿。 临窗位置,周知离收回目光时,脸上已带着一抹异色。 “看到了吧,根本不必你出面,苏奕就能进的来。” 一侧,青衿懒洋洋开口。 之前当苏奕他们一行人抵达丰源斋时,恰好被正在凭窗临眺的青衿看到。 而后,周知离也被吸引过来,将发生在丰源斋大门处的一幕幕尽收眼底。 “那侍者毕竟是底层角色,不可能识得苏奕的厉害,我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请苏奕来我们这里一叙,没曾想,真被师叔你说中了,他那等人物,根本不需要咱们出面。” 周知离感慨。 宛如老翁般的雍和郡郡守穆钟庭也在。 此刻他忽地开口道:“那青衫少年我有印象,在六殿下你们今日走下楼船之前,他曾远远看了我一眼,似识破了我的身份。” 周知离一怔。 青衿则思忖道:“他应该不是识出你的身份,而是看穿了你的修为。” 一语中的。 穆钟庭不禁好奇道:“此少年是谁,竟能被你们两位如此看重?” 青衿想起在楼船上和苏奕相识的一幕幕,心头不禁泛起一丝莫名的怅然和失落,道:“穆大人还是去问六殿下吧。” 她独自站在轩窗前,双手环抱胸前,看着远处万家灯火,如刀锋般明亮的美眸怔怔出神。 “穆大人,我们坐下聊。” 周知离却兴致勃勃,笑着开口。 …… 山河殿。 红毯铺地,蜡炬高悬,灯火通明。 高有半人的巨大青瓷瓶内,插着绽放正盛的花束,墙壁上还悬挂着一幅长达三丈的泼墨山河画卷,平添一份雅意。 足能容得下二十余位列席的一张巨大檀木桌摆设在大殿中央,其上早已摆置着新鲜的时令瓜果和精美的点心。 而在大殿一侧,也已等候着五个妙龄侍女。 当走进山河殿,风晓然和阿飞都一阵晃神,后者更是变得拘谨起来,似生怕踩脏了地上的红毯。 就是风晓峰都不禁怔然。 他自幼生在贫寒之家,纵然曾在青河剑府外门修行过,可也极少出入花销极大的奢侈之地。 更别说,这还是云河郡城鼎鼎大名的丰源斋第九层,是只有城中名流大人物才有资格出入的地方。 黄乾峻四下打量,点评道:“不错不错,就是比广陵城的聚仙楼要强上太多了。” 旋即,他自嘲道:“以前我来丰源斋时,可都没机会在这第九层之地宴饮的。” 翠云夫人莞尔,笑容明媚动人,道:“以前是我们丰源斋招待不周,从今以后,公子以后可常来,也请给我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黄乾峻也不禁笑起来,他自然不会当真,心中更清楚,今日此时能享受到的这一切,皆是沾了苏奕的光。 没有苏奕在,他黄乾峻恐怕都入不了这位神通广大的翠云夫人的眼。 唯有苏奕最淡定,对大殿中那奢华雅致的摆设视若无睹,自顾自推着顾晓峰的轮椅,来到宴席前。 又招呼风晓然、阿飞一一落座。 而后,他这才把目光看向翠云夫人,道:“此地不错,还请尽早让他们上餐。” 翠云夫人秋波流转,笑语盈盈道:“如公子所愿,那妾身就不叨扰各位了,有什么吩咐,尽管使唤那些侍者便是。” 说罢,她微微一福,已转身离开。 直至大殿房门关上,风晓峰他们皆似松了口气,放松了不少。 自幼贫寒的成长经历,让他们在这等场合中很难短时间内适应,也不可能像黄乾峻这样不怯场。 反倒是苏奕,完全都不在意这些。 前世时,他曾被诸天皇者奉为座上宾,也曾于如仙境般的秘境中,招待八方来客。 相比这些,这世俗中的一切自然算不上什么。 当苏奕和黄乾峻入席,早已等候在那的妙龄侍女开始斟茶倒水,每个皆秀色可餐,乖顺灵巧,服侍得无微不至。 丝毫没有因为风晓峰他们的衣着打扮而怠慢。 很快,一道道珍馐美味呈上来,热腾腾的飘散出诱人的香味,皆是一些罕见的顶级食材,烹饪出不同的风味,令人食指大动。 苏奕还感受到了那每一道菜肴中飘散出的一丝丝淡淡的灵气,心中清楚,这些食材皆被灵药浸泡过,才能够拥有这般气息。 初开始,风晓峰他们还有些拘谨,可很快就放开了,吃得很痛快。 风晓然坐在苏奕旁边,还不忘给苏奕夹菜,眼见苏奕酒杯空了,就帮着倒酒,让旁边的侍女都没法插手。 “这酒不错,劲道的很,无愧是翠云夫人的私藏珍酿。” 黄乾峻最豪放,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没办法,他也是第一次享受这待遇,吃得自然很开怀。 “黄大哥,这顿饭得花很多很多银子吧?” 阿飞咀嚼着肉块,含糊问道。 “银子?” 黄乾峻摇头,道,“还记得我来时说的话么,能用银子解决的都不叫事,而眼前这顿饭,就是银子解决不了的。” 阿飞睁大眼睛,道:“那是什么能解决的?” “身份够高、权势够大,皆可解决。” 黄乾峻感慨道。 阿飞似懂非懂。 苏奕心中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世俗之中,有时候拥有权势,能够更容易解决事情。 就如当初萧天阙赠予令牌时所说,在世俗中行走,难免会碰到不值得动用武力去解决的琐碎纷扰之事。 像今天晚上,修为再高,还能去跟一个小小的迎宾侍者计较? 这时候,萧天阙所赠令牌所代表的权势就派上了用场。 …… 丰源斋第六层。 锦绣厅。 阎成榕带着女伴抵达后,以他的身份,也只能坐在末尾席位上。 因为这次酒宴的东道主,是青河剑府内门弟子中的厉害人物—— 陈金龙! 其父亲陈大空是云河郡城的一位枭雄人物,麾下的长河帮,拥有帮众上千人,掌控着云河郡城一半的漕运生意。 陈大空和郡守府郡守秦闻渊关系莫逆,据说是年少时就义结金兰的兄弟。 有秦闻渊这位大靠山,陈大空麾下的长河帮自然是蒸蒸日上,风生水起。 陈金龙作为陈大空之子,一般的宗族子弟也得仰人鼻息,礼让三分。 除了陈金龙,在座的男男女女,身份也都不俗。 如年云桥,同样也是外门弟子,他来自年氏一族,论及身份也不是阎成榕可比。 如李默云,来自广陵城第一宗族李氏,自身也是内门弟子中的风云人物,论及修为,甚至连陈金龙都稍逊一些。 酒宴很热闹,大多时候是陈金龙在高谈阔论,其他人陪笑着附和。 连那些女子的目光,都频频落在陈金龙身上,火热中带着一丝丝的敬畏。 好不容易,阎成榕终于抓住了开口的机会,清了清嗓子,笑道:“各位可知道我刚才来的时候,遇到了谁?” “这丰源斋每日里迎来送往的皆是贵胄人物,我们又哪里知道你说的是谁,别卖关子,快快说来听听。” 年云桥笑说道。 他一袭宝蓝色长衫,面颊狭长,眼圈隐隐发黑,透着些虚弱的迹象。 “是啊,你赶紧说。” 坐在年云桥旁边的余茜也催促道。 她娇俏玲珑,肤色白皙,眨巴着大眼睛,甜美可爱。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阎成榕心中顿时涌起一丝满足感,抛出了答案: “是苏奕和风晓峰这一对难兄难弟。” 酒宴热闹的气氛顿时寂静了一些,众人神色古怪。 年云桥眸子中寒芒一闪。 余茜俏脸微微一僵,有些不自在。 李默云心中则轰的一声,如遭雷击,拿着酒杯的手指猛地一紧。 苏奕! 这家伙竟已来到云河郡城了? 就在前天,他接到父亲李天寒的密信,把袁家大小姐袁珞兮奉苏奕为贵宾,在聚仙楼中宴饮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 并在信的最后,以严厉到极致的口吻警告李默云,无论如何,决不能再和苏奕为敌,他已经是他们李家不能惹的角色! 当看完这封信,李默云郁闷得差点吐血。 在二月初二龙门宴会那天晚上,他还曾进行埋伏,本打算神不知鬼不觉杀了苏奕。 谁曾料,苏奕却成了龙门大比第一名,一举名动大沧江两岸。 以至于他不得不放弃计划,在父亲李天寒的勒令下,被迫在当天晚上就离开了广陵城。 而仅仅数天之后,苏奕竟然一跃成了袁珞兮的座上宾! 这个消息,让李默云都差点疯掉。 袁珞兮! 云河郡城四大顶级势力之一袁氏的掌上明珠,她的身份之尊贵,在座所有人加在一起,都差了一大截! 今天是二月初八,苏奕已来到云河郡城…… 这一瞬,李默云胸口发闷,恍惚间仿似看到一片阴影遮天蔽日而来,心神凭生暗无天日之感。 这家伙,难道是自己此生宿敌吗? 李默云深呼吸一口气,按捺下心中的烦躁和郁闷。 而此时,身为东道主的陈金龙已忍不住大笑出声,道: “一个是残废,一个是修为尽失的废物,却竟痴心妄想在今晚一起前来丰源斋宴饮,他们恐怕连大门都没能进来吧?” 第九十八章 那些心态失衡的同门 陈金龙的轻蔑调侃,引发了在座众人的哄笑。 唯独李默云笑不出来。 袁珞兮的座上宾,岂可能连丰源斋的大门也进不来? 不过,他也懒得解释什么。 在他收到父亲李天寒来信的同时,也已了解到一件事。 青河剑府内门长老周怀秋和倪昊、南影一起离开广陵城后,并未返回云河郡城。 甚至没有把苏奕修为恢复,夺得龙门大比第一名的消息传回青河剑府。 以至于到现在,青河剑府上下还没有人知道,苏奕早已不是那个修为尽失的废物了! “换做是我,我也不会把消息传回来,当年被宗门无情抛弃之人,一年后却恢复了修为,若得知这些,宗门那些大人物该作何感想?” “这就叫覆水难收!” 李默云心中暗道,“倪昊和南影两人,自然也不会干出这种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的事情。” 这时候,年云桥狭长的脸颊泛起一抹戾色,冷哼道:“看来这风晓峰吃的教训还不够,他该庆幸今晚没碰到我,否则,我定把他胳膊也卸掉!” “年师兄,和一个残废计较什么,别提他了,让人心烦。” 余茜轻声细语,眉头泛起一抹复杂之色。 “我前阵子听一个来自广陵城的朋友说,苏奕的修为似乎恢复了,甚至还拿了广陵城龙门大比第一名,这是真是假?” 一个青年忽地说道。 其他人也都一怔,纷纷把目光看向李默云,谁都知道他来自广陵城。 “这……” 李默云眼皮一跳,摇头道,“我不清楚,我最近并没有和家中联系,发生在广陵城的事情也一概不知。” 他不愿谈起此事。 若说出来,就仿佛是承认苏奕多了不起似的。 “罢了,不提那个废物,我们继续宴饮。” 陈金龙挥手道。 刚说到这,一个银袍少年拎着酒壶,推门走了进来。 孙曲。 青河剑府外门弟子,他刚一进来,就神秘兮兮道:“刚才我去拿酒时,听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诸位想不想知道?” “哦?何事?” 陈金龙问道。 孙曲道:“就在刚才,翠云夫人亲自出面,率领丰源斋的八位主事一起,前往大门处迎接了一群客人。” 陈金龙惊讶道:“谁这么大面子,竟让翠云夫人如此兴师动众?” 其他人也露出好奇之色。 “据说是一群奇怪的年轻人。” 孙曲道,“为首的一身青袍,模样才十七八岁的样子,其他几个就奇怪了。” “哪里奇怪了?” 陈金龙不耐道,“你他妈别磨叽,赶紧痛快说出来。” 孙曲笑道:“一个是坐在轮椅中的残废,一个是穿着草鞋,裤腿上沾满泥土的少年,一个是个衣着寒酸的小姑娘。你们说,这样的一群人奇不奇怪?” 众人都不禁点头,这倒的确很古怪。 这可是丰源斋,哪可能是贫寒之辈能来的? 可偏偏地,翠云夫人却率领八位管事亲自前往迎接,这就显得太反常了。 唯独阎成榕脸色大变,似意识到什么,又似不敢相信。 “阎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忽地,李默云注意到阎成榕的异常。 “没事,我出去一趟。” 阎成榕勉强笑了笑,起身走出了房间。 很快,他就找到一个侍者,低声询问起刚才翠云夫人迎接那群客人的事情。 直至他问完,返回房间时,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神色恍惚。 这反常的一幕,让陈金龙不禁皱眉,不悦道:“阎师弟,你究竟是怎么了?若身体不舒服就回去吧,免得扫大家的兴!” 其他人也都察觉到,阎成榕很不对劲,都很奇怪。 阎成榕浑身一个激灵,似彻底清醒了般,目光一扫众人,苦涩道:“陈少,不是我身体不舒服,而是我刚确定了一件事,而这件事……实在是太让我不解了。” 不等询问,他就斟酌道:“若我推断不错,刚才被翠云夫人亲自迎接的,极可能就是苏奕和风晓峰等人!” 房间内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每个人脸上写满错愕。 李默云心中则一颤,倒吸凉气。 果然,苏奕这厮抱上了袁珞兮的大腿!! 只是,若只是袁珞兮的话,似用不上翠云夫人摆出这么大仗势,难道还另有玄机? 越想下去,李默云就越感觉胸口发闷,难过得像吐血。 “凭他苏奕他们,怎可能让翠云夫人迎接?” 陈金龙也忍不住了,皱眉出声。 他刚才还讽刺,说就凭苏奕他们,怕是连丰源斋的大门都进不了。 谁曾想,转眼阎成榕就说出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当面打他的脸。 阎成榕连忙解释道:“我正是想不透其中缘由,所以刚才才会那般失态,但我敢保证,那些人应该就是苏奕他们。” “像那风晓峰,双腿残废坐在轮椅中,我刚才可看得一清二楚,绝不会出错!” 一下子,酒席的气氛愈发压抑了,众人皆惊疑不定。 “是不是真的,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若真是苏奕他们,咱们也算是曾经同门一场,去打个招呼有何不可?” 年云桥脸色难看,眼神阴冷道。 “他们如今在哪里?” 陈金龙眸光闪烁。 “第九层,山河殿。” 阎成榕飞快道。 此话一出,让在座众人愈发不淡定了。 以陈金龙的身份,才仅仅只能在第六层安排宴席! 这已经是靠着他父亲陈大空的脸面享受的特殊待遇。 可被他们根本瞧不上眼的苏奕他们,却一跃而入九层,于丰源斋之巅俯瞰万家灯火,享最顶尖的宴席和礼遇! 如此对比,难免令人心态失衡。 “走,我们去山河殿去看看。” 陈金龙再按捺不住内心的不悦,起身朝外行去。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起身跟了上去。 唯独李默云留了下来。 “李师兄不去瞧瞧?” 陈金龙扭头,皱眉看向李默云。 “听我一句劝,这里是丰源斋,而苏奕能上第九层宴饮,必有原因,你们最好还是别去。” 李默云面无表情道。 “李师兄,我们是去拜会曾经的同门而已,可不是去闹事的,你若不去,那就罢了。” 陈金龙冷哼,带着其他人径直离去。 “蠢!” 李默云冷笑。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直至现在都无法接受苏奕变得强大的事实,总以为这是一场梦,很快就能醒来。 “也对,陈金龙他们如今都还不知道苏奕修为恢复的事情,又哪可能想到,苏奕已是袁家大小姐的座上宾?” “在他们眼中,苏奕终究还是那个可怜可笑的废物罢了……” 李默云暗叹。 第九层。 山河殿。 陈金龙一行人刚抵达,就被驻守在大殿外的一位主事阻拦。 “各位这是要做什么?” 主事是一名锦衣肥胖中年,经验丰富,眼光毒辣。 他目光一扫,就认出了陈金龙等几个公子哥的身份,故而言辞也颇为客气。 “我们……” 陈金龙心中很不是滋味,一位管事亲自守在大门口听从调遣,这就是自己父亲来了,怕都享受不了这等待遇! 他深呼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脸,道:“我们是来拜访同门的。” “同门?” 锦衣中年一怔。 陈金龙强自按捺下心中的憋闷,道:“对,我们得到消息,说我们的同门苏奕、风晓峰两人就在山河殿宴饮,故而特意前来拜访。” “你们在此稍后,我去问询一下,再来答复你们。是否见你们,全看山河殿内的贵人是否点头。” 锦衣中年道。 他转身站在山河殿门前,先是认真整了整衣衫,身影微微躬着,直至神色间浮现一抹自然而然的热忱恭顺笑意,这才小心翼翼推开山河殿大门走了进去。 堂堂丰源斋八位主事之一,就是面对城中一般的大人物,都不卑不吭,进退自如。 可现在,却竟这般恭顺小心! 这一幕被陈金龙他们看在眼底,一个个心潮翻腾,又是嫉恨又是惊疑。 山河殿内。 苏奕一边饮酒,一边吩咐黄乾峻道:“吃完饭,你去购置一座庭院,我只一个要求,清静。” 黄乾峻连连点头,拍着胸脯道:“苏哥,这种小事就交我身上了,保证不让您失望。” “这是十万两银票,你拿着。” 苏奕从墨玉佩取出十张银票,随手递了过去。 “好嘞。” 黄乾峻很识趣地没有推辞,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钱,而是自己代替苏奕掌管的钱…… 风晓峰瞪大眼睛,道:“苏奕师兄,你何时变得这般富有了?” 风晓然和阿飞也都呆呆的,十万两白银? 这对他们而言,是个根本无法想象的数目。 “钱财之物对我已不甚重要了。” 苏奕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不过,若是遇到能够用钱解决的事情时,我也不会缺钱了。” 他忽地想起了袁珞兮说过的一句话:“砸钱?我也会。” 便在此时,锦衣中年满脸笑容走了进来。 他先轻轻关上房门,这才转身,朝苏奕恭敬行礼道: “实在是抱歉,打扰各位贵人了,陈金龙公子带着一群人前来,他们声称是各位贵人的同门,特意前来拜见,若各位贵人不愿见他们,我这就让他们离开。” 陈金龙! 苏奕眉头一挑。 风晓峰已低声说道:“苏奕师兄,当年在青河剑府,年云桥、阎成榕等人,和这家伙走得最近。换句话说,他们是一个圈子的,而陈金龙就是他们的头儿。” 苏奕点了点头,忽地笑起来,道:“我正打算去见一见他们,没曾想他们竟主动找上门来了。” 他目光看向那锦衣中年,道:“让他们进来吧。” —— ps:今天才发现“安慕希”童鞋也成盟主了,今晚必须加更庆贺。 晚上8点前搞定~ 第九十九章 拎剑而立淡漠如神 “是。” 锦衣中年正要离开。 苏奕目光一扫大殿中那些妙龄侍女,道:“你们也离开吧,待会我和那些同门有事要谈。” 锦衣中年挥了挥手,便带着那些侍女匆匆离开。 “一挥你们皆旁观便可,其他事情交给我一人解决。” 苏奕目光一扫黄乾峻、风晓峰等人,轻声叮嘱。 很快,陈金龙一行人鱼贯而入。 锦衣中年则悄无声息地把房门给关上了。 “苏奕,竟真的是你们!” 当看到坐在上首位置的苏奕时,陈金龙眼睛瞪大,内心最后的一丝侥幸彻底被粉碎,脸色发僵。 其他人也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风晓峰!” 年云桥脸色都阴沉下来,惊疑不定。 谁也没想到,阎成榕所说竟然是真的! 这太不可思议。 被他们轻蔑和不屑的一对废物,却竟堂而皇之坐在了他们都没有资格进入的地方宴饮! 这反差太大,谁一时能接受? 余茜娇躯僵硬,甜美可爱的脸蛋写满了惊愕,下意识道:“晓峰师兄,是哪个大人物带你们来的?” 风晓峰眉宇间浮现一抹苦涩和恨意,冷冷道:“我早已不是你的师兄,为何要回答你?” 余茜神色一滞,轻叹不语。 而她的话,也提醒了陈金龙等人。 他们目光扫视,却疑惑发现,在座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人物”! “苏奕师弟,没想到你都能坐在此地宴饮了。” 陈金龙稳了稳心神,感慨了一声,而后笑道,“算起来,咱们也有一年多没见面了,若非阎成榕说你也在这里,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阎成榕干咳一声,道:“苏奕师兄,你就不请我等坐下吗?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黄乾峻嗤地笑起来,道:“小子,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刚才在丰源斋大门口时,你说的那些话?” 阎成榕一时语塞。 陈金龙心中愠怒,嘴上却笑道:“这肯定是个误会,不说这些,我等此来,仅仅只是想见一见苏奕和风晓峰,并没打算久留。” 苏奕一直坐在那,手中把玩着一个羊脂玉杯,仪态随意,眼神淡然,不曾说一个字。 可这种平淡中尽显傲慢的姿态,却令陈金龙他们内心皆愤怒不已。 不管怎样,是他们主动前来拜访,可苏奕竟坐在那一点表示都没有,也太不给面子了! 若不是今晚的事情太古怪和反常,他们早发飙了。 陈金龙强自按捺心中怒火,勉强笑道:“既然苏奕师弟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就告辞了。” 他心中极后悔,早知道就该听李默云的,不该冲动前来,简直就和自取其辱般。 其他人也浑身不自在,不愿再待下去。 “哼,得意什么,能坐到这里又如何,还不是个修为尽失的废人,终生也无法修行!” 阎成榕再忍不住嘀咕。 他转身就要和陈金龙他们一起离开。 苏奕淡然开口:“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把这里当做什么了?” 陈金龙霍然转身,目光如电般看向苏奕,神色阴沉道:“苏奕,你这是什么意思?” 其他人本就心中不爽,眼见陈金龙似要发飙,也跟着转身,停下脚步,目光都看向苏奕,神色不善。 “苏奕,阎成榕说的并不错,你修为尽失,能够坐在这第九层又如何?终究不是武者了!” 一个娇艳女子冷声讥讽,“还有,我们可不是来找事的,这里毕竟是丰源斋!是那些大人物们都不敢闹事的地方!” 这番话一出,陈金龙等人心中皆是一阵痛快。 当发现宴席上并没有什么大人物时,就让他们心中莫名轻松不少。 而此刻,当被娇艳女子提醒,他们面对的终究只是个废物时,每个人的心态也悄然变了。 虽依旧不敢擅自乱来,可却也底气十足,就像终于重新找回了一些优越感。 武者,岂是一个废物可比? 年云桥也冷笑起来,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风晓峰,阴测测说道: “各位请看,咱们的风师弟若真的是时来运转,抱上了大腿,他身上的衣衫为何会那般破旧寒酸?” “大家瞧瞧,那破轮椅上还沾满泥泞,这哪里是飞黄腾达之人的派头?” 说到这,他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其他人先是一怔,眼神也顿时变得异样。 对啊,若苏奕他们飞黄腾达了,风晓峰哪可能还这般寒酸,比之街上乞丐都没什么区别? 并且,还不止是风晓峰,他身边那少年面黄肌瘦,眼神慌乱,拘谨不安,明显就是个最底层的泥腿子! 这个发现,让陈金龙他们心中的惊疑都消散不少,眼神也带上戏谑、快意、亢奋之色。 “你们说,刚才我们刚才是不是差点被这俩废物唬住了?” 有人恼火道。 阎成榕不怀好意道:“不,他们是废物不假,这里是丰源斋第九层也不假,可他们究竟为何能够出现在这里,就耐人寻味了。” 陈金龙直接道:“苏奕,你要不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他唇挂冷笑,眼神带着轻蔑,只觉斗志昂扬,再没有之前的惊疑、烦闷和忌惮。 苏奕神色淡然,将羊脂玉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从坐席上长身而起,抬步朝陈金龙走去。 他眼神深邃而淡漠,波澜不惊。 可当看到苏奕走来,陈金龙先是一怔,似很疑惑苏奕要做什么。 而当碰触到苏奕那毫无感情波动的眸时,他心中莫名一寒,浑身都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那一瞬,他似察觉到致命危险扑面而来,几乎出于本能般,拔剑出鞘,以剑锋指向苏奕,厉声道: “站住!” 话音还未落下,就见苏奕的右手食指已轻轻叩在近在咫尺的剑锋上。 喀嚓! 这把削铁如泥的长剑寸寸断裂,碎片飞溅而出。 而陈金龙握着剑柄的手腕也随之骨裂,竟是被这一指之力震断! “你……” 陈金龙吃痛大叫,刚要避开,苏奕的右手已轻飘飘按在他的肩膀上。 砰! 似有千钧巨鼎压迫在身上,陈金龙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砸得以红毯铺成的地板发出沉闷的震音。 碎剑! 断腕! 镇压跪地! 皆在眨眼间发生和落幕。 大殿变得死寂无声。 年云桥、阎成榕他们皆被吓到,呆滞在那。 陈金龙是青河剑府内门弟子,是他们中最强的,有着搬血境炼骨大圆满的修为,仅差一步便可迈入聚气境。 可现在,却如若纸糊,被苏奕轻描淡写之间镇压! 这让谁能不惊? 风晓峰都不禁倒吸凉气,他也是今天才知道苏奕修为恢复的事情。 可却没想到,连陈金龙这等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都在他面前显得如此不堪! 风晓然睁大了深邃晶莹的眸,凝视着苏奕那颀长出尘的身影,小脸上尽是崇慕和痴色。 唯独黄乾峻露出冷笑,他身为纨绔,自然最了解纨绔。 在他看来,这些宗族子弟的德行,连当年的自己都不如。 眼见陈金龙要挣扎起身,苏奕只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你敢起身,我杀了你。” 轻飘飘一句话,却似有凛冽杀机藏其中,让陈金龙浑身一僵,心中直冒寒气。 “苏奕,这里可是丰源斋,你竟敢在此闹事,不怕死吗?” 阎成榕大叫,其他人也脸色狂变。 到了此时,谁会不明白,被他们视作废人的苏奕,修为早已恢复过来了,并且变得无比可怕! 这个事实就如一记闷棍,狠狠砸在他们脑袋上,让他们一时很难接受。 啪! 阎成榕都来不及反应,就被狠狠一巴掌抽在脸上,打得他整个人在原地旋转三圈,一个趔趄蹲坐在地,左边脸颊塌陷红肿,鼻子嘴巴鲜血汩汩流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他刚要开口,一抹剑锋已抵在咽喉,抬眼看去,就见苏奕手握长剑,眼神淡漠道:“你不怕死,就叫一下试试。” 阎成榕浑身哆嗦,嘴巴死死闭上。 “走,去叫人!” 年云桥一声低喝,抬脚就要逃走。 “我让你们走了吗?” 淡漠的声音中,苏奕手中尘锋剑清吟,于刹那间刺出。 噗!噗! 年云桥双膝剧痛,噗通跪在地上,其膝盖骨连皮到肉被削掉,鲜血倾洒一地。 “啊——!” 跟在年云桥旁边的余茜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出来,娇躯站在那,再不敢乱动弹一下。 其他人见此,也再不敢乱动,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 “苏奕,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这般对待我们?” 一个娇艳女子颤声道。 她之前还冷笑讥讽,说此地是丰源斋,哪怕苏奕抱上大腿,也不敢在此闹事。 可现在,已是被吓得肝胆欲裂,眼神写满惊慌。 “无冤无仇?” 苏奕淡然道,“为虎作伥就不需要付出代价了?” 他手中尘锋剑扬起,剑背如铁鞭,狠狠抽在女子脸上。 砰! 女子的颧骨碎裂,牙齿飞落,在痛苦的惨叫声中,狠狠摔在不远处,满脸是血,竟疼得爬不起身来了。 不远处的黄乾峻不禁倒吸凉气,苏哥够狠!连对待美丽的女子都毫无怜惜! “苏奕,你究竟想怎样?” 跪在地上的陈金龙怒吼,满脸的愤怒和怨毒。 再看阎成榕、年云桥等人,也无不愤恨欲狂。 偌大的山河殿,血腥气息开始弥漫,压抑得让人快喘不过气来。 所有的目光都是齐齐凝聚在苏奕一个人身上。 少年青袍如玉,拎剑而立。 淡漠如神。 —— ps:加更送上~感谢兄弟姐妹们的票,鞠躬~ 嗯,明天才是真正的高潮。 第一百章 我自独酌静待恩仇 “风师弟,有什么要对年云桥说的么?” 苏奕目光看向风晓峰。 “我……” 风晓峰此刻内心很激动,双手死死按在轮椅扶手上。 他目光死死盯着跪伏在地的年云桥,脸上有痛恨,也有说不出的快意。 自双腿废掉,也等于废掉了他的修为,让得他无时无刻不活在痛苦之中,内心一片阴暗。 若不是为了照顾妹妹,他甚至早已轻生。 而此时,当看到内心最恨的仇敌跪地在那,他焉能不激动?不痛快? 可最终—— 他苦涩道:“苏奕师兄,这里是云河郡城,你杀了他,只会给自己带来滔天的祸患,我不想因为我,而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黄乾峻不禁动容。 却见年云桥嘶声笑道:“哈哈,你风晓峰倒也聪明,不过,这件事绝不会就这般算了!” 他猛地抬头,恶狠狠盯着苏奕,叫道:“有种你就在这丰源斋杀了我!来啊!来啊——!” 他一副挑衅发狠的样子。 噗! 一抹剑锋刺入其咽喉,迸溅出的血水,洒在雪白的墙壁上,猩红而刺目。 年云桥眼珠瞪得滚圆,似不敢相信,苏奕竟真的敢动手…… 旋即,他脖子一歪,整个躯体轰然倒地。 “你……你竟真的敢杀人……” 陈金龙失声道。 其他人也吓了一跳,毛骨悚然。 年云桥,云河郡城年氏一族族长之子,就这般死了? 须知,这可是丰源斋! 他苏奕却敢仗剑杀人!! “你们也看到了,是他自己求死。” 苏奕淡然道。 众人:“……” 风晓峰又是担忧又是感动,眼眶都泛红,他哪会不知道,苏奕这是不顾一切也要为自己复仇? “风师弟,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苏奕目光看向余茜。 被苏奕目光盯着,余茜直似如遭雷击般,俏脸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惊恐道:“苏奕师兄,我是被逼的,当初年云桥说我若不从了他,他就杀了我,我……我也没办法啊!” 苏奕眼神淡漠,毫无波动。 他哪会不清楚,余茜当初是为了攀附年云桥,才毫不犹豫背叛了风晓峰? 可现在,这女人却把自己描述成被逼的,何其可笑。 就见风晓峰神色阴晴不定,半响才咬牙道:“苏奕师兄,我和她本就没有关系了,我也不屑于去和这样一个趋炎附势的贱人计较!” “对对对,我就是个贱人,求求你,放我一命吧。” 余茜哭泣哀求。 “滚一边去。” 苏奕抬脚踹出。 砰! 余茜整个人倒飞出去,疼得她倒吸凉气,可脸上却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 而当察觉到苏奕的目光看向自己,跪在地上的阎成榕浑身一僵,而后猛地连续抽自己耳光,嘴中哀嚎:“苏奕师兄,我错了,我错了!” 年云桥的身份可比他尊贵一筹,却都被一剑杀掉,这让他如何不怕? “知道我此次返回云河郡城是要做什么吗?” 苏奕问。 阎成榕惘然摇头。 噗! 一抹剑光闪过,阎成榕咽喉被切断,整个人歪斜着软倒在地。 “报仇。” 苏奕唇中这才轻吐出两个字。 刹那间,陈金龙他们皆如坠冰窟,亡魂大冒。 报仇! 寥寥两字,让他们想起了当年在青河剑府时,曾和苏奕产生的恩怨。 “可……可我和你并无仇怨!” 陈金龙大叫,他顾不得什么面子,只想先活命。 “所以,你该庆幸现在是跪在这里,而不是死掉。” 苏奕瞥了他一眼。 陈金龙顿时如捡回一条命似的,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但旋即,他内心就涌起说不出的羞辱感,剑被碎、人被镇压跪地,自然不能就这般算了! “苏奕师弟,我们当年在宗门,可从没有欺负过你。” “是啊,我们纵然寻常时候瞧不起你,可也从没有动过手。” “苏奕师兄……” 其他人都纷纷开口,战战兢兢求放过。 谁都不想死,谁都害怕苏奕万一盛怒之下,连他们都宰了。 忽地,苏奕冷不丁问道:“你们是不是在想,为何丰源斋的人还不来?” 陈金龙他们脸色微变,无人敢应答。 苏奕收剑入鞘,重新做回席位上,自顾自给自己斟满一杯酒,随口道:“我也好奇,丰源斋会如何做,要不要一起等等看?” “这……” 众人皆迟疑。 如有可能,他们宁可现在就离开这血腥之地。 可他们却不敢这么做。 “你们刚才说的不错,我们也算曾经同门一场,今日的事情,和你们关系不大,可毕竟你们也算掺合了进来。若不让你们死心,以后终究不免会做一些自寻死路的事情。” 苏奕仰头饮掉杯中酒,话语随意,“我虽不惧你们以后的报复,却也嫌麻烦,不如趁此机会,一举做个了断。” 浮世纷攘,恩怨难断。 要一剑泯恩仇,就要彻底扼杀掉所有潜在的隐患。 “了断?” 有人颤声道,“苏奕,你今日闯出如此事情,就不说我等,年家和阎家,哪个会放过你?更别提,这里是丰源斋,他们可不会坐视不管。” 这不是威胁,反倒像提醒。 苏奕不以为然道:“等等吧。” 他又重新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淡然自若,视满地的血腥如无物。 也似根本不在意去面对来自丰源斋的威胁! 那等风采,让得陈金龙等人心中都涌起说不出的情绪。 忌惮?惊怒?仇视?惘然?疑惑? 似乎都有。 …… 丰源斋一层,一座独属于老板翠云夫人的大殿中。 “紫瑞信符?” 一名穿着藏青长袍,威仪不凡,留着柳须的老者皱眉道,“据我所知,在兰陵萧氏内,只有两种人有资格佩戴此等珍贵的信符。” “一种是最为核心的嫡系子弟,且必须拥有卓绝无比的天赋和才情,得到一半以上的大人物认可,才能得享此信符所代表的权柄。” “一种则是武道宗师!” “而在整个兰陵萧氏,直系一脉有两位宗师坐镇,一个是萧天阙萧老爷子,其修为最高,拥有养炉境三重的道行。一个是萧氏当今族长萧博云。” “而在萧氏的两个支脉中,各有一位宗师坐镇,但论修为,皆差了萧老一截。” 说到这,长袍老者眸子一凝,“如此推断的话,那青袍少年极可能是兰陵萧氏年轻一代最耀眼的嫡系子弟之一!” “我就是怀疑这一点,才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侧,香炉袅袅,翠云夫人曼妙成熟的娇躯斜依在一张软榻上。 她美眸泛起思忖之色,“只是,让我猜不透的是,兰陵萧氏的势力,分布在毗邻玉京城最近的‘白州’境内,为何其宗族的一个子弟,却竟会出现在距离数千里之外的云河郡内?” 长袍老者微微一笑,矜持道:“若夫人想知道,可以带我去见一见那少年,我前些年,也结识了一些兰陵萧氏的厉害人物,只需三言两语,便可试探出他的底细。” 翠云夫人却摇了摇头,道:“算了,我只认令牌,不认人,无论谁拿着这紫瑞信符来了,我都会视其为贵人对待。” 长袍老者颔首道:“夫人此举,最为稳妥,也最明智。” 翠云夫人唇角泛起笑意,道:“黎老谬赞了。” 便在此时,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响起:“大人,山河殿出状况了!” 翠云夫人猛地从软榻上起身,道:“进来说话。” 一个肥胖锦衣中年走进来,正是之前侍奉在山河殿外的那个主事。 “大人,就在刚才……” 锦衣中年不敢耽搁时间,飞快把自己听到的从山河殿内传出的动静一一说出。 “杀人?” 翠云夫人美眸收缩,光洁的眉宇间浮现一抹阴霾。 “明知此地乃丰源斋,还敢动手行凶,那少年纵然是兰陵萧氏的核心弟子,未免也太嚣张跋扈!” 长袍老者脸色一沉。 “就是嚣张跋扈,我们又能怎样?” 翠云夫人幽幽一叹。 旋即,她神色间就浮现一抹决断,“走,先去看看情况,再做决断也不迟。” “也好,我也想见识见识这个来历蹊跷的少年郎。” 长袍老者眸子寒芒涌动。 “黎老,答应我,绝不能乱来,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翠云夫人冷冷提醒了一句。 黎老瞳孔微微眯,默然不语。 很快,他们一行人匆匆抵达第九层山河殿外。 深呼吸一口气,翠云夫人刚推开房门,一股呛鼻的血腥扑面而来。 旋即,她眼皮狠狠一跳。 就见地上躺着两具尸体,一个是年云桥、一个是阎成榕,皆被一剑封喉,尸体上的血水都已冷却。 不远处,还跪着一个人,赫然是长河帮帮主陈大空之子陈金龙! 仅仅这一幕,就让翠云夫人心中一沉。 不过,她毕竟见惯大风大浪,神色不变,将目光看向坐在上首位置的苏奕身上。 就见这青袍少年淡然自若,正在自饮自酌,似没事人般。 翠云夫人常年和各种形形色色的大人物接触,自然一眼看出,少年身上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度,绝不是随便谁就能装出来的。 这哪里叫嚣张跋扈? 分明是底气十足! ———— ps:晚上6点争取来个2连更,把高潮一口气写完。 兄弟姐妹们看得爽,别忘了投一下月票哈~~ 第一百零一章 割舌 看到翠云夫人一行人进入大殿,陈金龙他们皆激动起来,看到了获救的希望。 只是,碍于苏奕刚才的表现太霸道,他们只敢流露出求救的神色,而不敢冒然开口呼救。 他们可都清楚,苏奕杀人之后,还敢明确表态要在此等丰源斋的人来,哪可能是没有依仗? 正因如此,他们可不敢在这节骨眼上乱来。 “公子一直在等我?” 翠云夫人稳了稳心神,轻声开口。 苏奕点头道:“不错。” 哪怕是翠云夫人来了,他也浑没有起身的迹象,自顾自坐在那,神色平淡如水。 翠云夫人却似浑不在意,幽幽叹道:“换做一般人在丰源斋杀人,我自不会袖手旁观。可公子毕竟不是一般人,这就让我有些难办了。” 闻言,陈金龙他们皆瞠目结舌。 难道这苏奕背后,还站着极恐怖的存在不成? 想到这,他们心中一颤,暗自庆幸刚才没有第一时间呼救,否则……后果可就不妙了! “那块令牌不好使?” 苏奕似笑非笑。 不等翠云夫人开口,那柳须飘然的黎老就已忍不住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陈金龙他们都有些懵,什么情况? 翠云夫人他们亲自把苏奕迎接进来,还安排到这第九层中宴饮,居然连苏奕的身份都不知道? 其中一个青年微微颤颤开口道:“这位前辈,他是我们的曾经的同门苏奕,您……不认识么?” 黎老和翠云夫人对视一眼,皆是一愣,意识到他们之前的揣测出错了。 这青袍少年根本就不是兰陵萧氏最核心的子弟! “苏奕?” 黎老认真思忖了一下,忽地想起什么,道:“是一年前那个被青河剑府抛弃的外门剑首?” “正是。” 这一次,不少人都点头,他们都紧张极了,不敢去看苏奕。 “呵,呵呵呵呵……” 黎老忍不住笑起来,只觉世上荒谬滑稽之事,莫过于此。 谁能想到,被他和翠云夫人视作尊贵客人对待的一个少年,却竟是一个修为尽失的废人? “唉,还真是越活越胆小,差点被一个小家伙蒙骗了。” 黎老自嘲不已。 而听到这番话,陈金龙他们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精彩,蒙骗? 难道苏奕这次能在这山河殿宴饮,是蒙混进来的? 翠云夫人也恍惚了片刻,眼神微妙道:“苏公子,冒昧问一句,那紫瑞信符是你从哪里得来?” “萧天阙送的。” 苏奕随口道。 萧天阙! 翠云夫人美眸收缩。 黎老则再忍不住冷笑道:“萧老可是名满天下的武道宗师,曾位列诸侯,权柄滔天,其身份之尊贵,足以让我等仰望。似这等存在,又岂可能将自己的紫瑞信符赠予你一个青河剑府的弃徒? “荒唐!” 这最后的荒唐二字,直似雷霆炸响,震得众人耳朵一阵嗡鸣。 谁都看出,黎老愠怒了。 这让陈金龙他们无不亢奋起来,连他们都没想到,苏奕竟疑似是打着别人的幌子蒙混进来的! 这不就是在等于欺骗丰源斋? 如此一来,他苏奕的下场岂可能好了? 这一刻,风晓峰、风晓然和阿飞他们皆紧张起来,惊疑不定。 苏奕似有察觉到,目光看了过去,温声道:“别怕,这老东西若敢再聒噪,我割了他舌头。” 此话一出,黎老脸颊都阴沉下来,怒极而笑。 他刚要说什么,就被翠云夫人冷冷阻止:“黎老,我只认令牌,不认人!紫瑞信符在苏奕公子手中,那他就是我丰源斋的贵客!” 黎老神色微滞,变幻不定。 翠云夫人目光重新看向苏奕,轻声道:“苏公子,紫瑞信符所代表的权柄,的确让我也得敬重,可今日的事情,已不是这块信符可以解决。” “毕竟我们是丰源斋,不是兰陵萧氏,无法帮公子处理接下来可能遇到的麻烦。”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丰源斋不会和苏奕计较,但也不会帮忙,等于是要袖手旁观。 苏奕微微皱眉,道:“看来,这令牌也就这么点用处了。” “什么叫这么点用处?” 黎老忍不住讽刺道,“这令牌若在兰陵萧氏的子弟手中,让老夫亲自给你端茶倒水都行!” 一个青河剑府的弃徒,却竟还敢瞧不上紫瑞信符,这是人说的话? “想给我端茶倒水,你还远远不够资格。” 苏奕一阵摇头,这老东西未免太可笑。 黎老愣了一下,旋即气得胸腔起伏,老脸憋得涨红,怒道:“夫人,你看到了吗,这小子何其狂也!” 翠云夫人那等锦绣玲珑的城府,都不禁皱了皱眉,旋即叹道:“黎老,忍一忍,就当给紫瑞信符主人的面子。” 话语中已流露出一抹不满。 她也感觉,苏奕的话有些嚣张过头了。 这一幕,让陈金龙他们都心颤不已,明明苏奕并非这紫瑞信符的主人。 可就凭此物,却竟然令翠云夫人都只能忍让! “也罢,老夫便不跟这等黄口小儿计较。” 黎老冷哼。 “苏公子,你看此间之事该如何处理?” 翠云夫人的目光重新看向苏奕。 她很好奇,这个淡定自若的少年,在得知他们丰源斋置身事外的态度后,会作何感想。 拿紫瑞信符去压迫年家和阎家认栽? 恐怕不行。 在那些宗族眼中,哪怕忌惮紫瑞信符,可他们绝对敢在暗中把苏奕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 毕竟,苏奕那青河剑府弃徒的身份,终究有些上不得台面,关于他的底细,在云河郡城也并非什么秘密。 甚至,这件事解决不好,还会牵累到他身边这些朋友! 苏奕将杯中酒饮尽,淡然道:“真以为我是要拿那块令牌狐假虎威,打算让你们收拾残局?错了,我只不过是等你们来了,给你们丰源斋一个答复,告诉你们,今日的事情是我苏奕做的罢了。” 顿了顿,苏奕道:“当然,顺便也看一看你们的态度,是否会插手进来,选择和我敌对,如今看来,你们倒也明智。” 翠云夫人一怔。 黎老则忍不住讥笑道:“呵,口气可不小,老夫可想见识见识,苏公子会如何解决此事了。” 苏奕微微一笑,道:“老家伙,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真以为我不敢割了你的舌头?” “你……” 黎老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他刚要说什么—— 一道惊诧的声音在大殿外响起:“割舌头?有意思!” 紧跟着,一个紫袍羽冠青年就大步走进来。 他目光一扫场中,似隐约明白了什么,笑道:“苏公子,容我猜猜,肯定是有不开眼的混账惹到您了,我虽不知道缘由,可也得说一声,杀得好!” 他抚掌赞叹起来。 陈金龙他们皆错愕,这家伙谁啊,脑子怕不是疯了吧? 唯有黄乾峻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翠云夫人和黎老转身,目光齐齐看向紫袍青年,脸色微变。 他们虽不认识来人身份,但却清楚,此人身份必极为尊贵,这从衣着打扮中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再加上,今晚这紫袍青年就在这第九层的瀚海殿宴饮,让得翠云夫人和黎老印象极为深刻。 “这位贵人也认得苏公子?” 翠云夫人轻声问道。 “当然认识。” 紫袍青年笑容爽朗,径直来到苏奕身前,拱手道:“苏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此人正是大周六皇子周知离。 但苏奕依旧不曾起身,眉头微挑,意外道:“你怎会在这里?” 周知离笑道:“我们就在瀚海殿宴饮,我刚才听到这边传来的动静,忍不住前来一看,不曾想,却和苏公子又见面了,这或许就叫缘分。” 苏奕哂笑道:“别人遇到这种事,皆唯恐躲之不及,你倒是唯恐错过这场热闹似的。” 周知离认真道:“眼见苏公子遇到麻烦,我岂能袖手旁观?” 说着,他转身看向翠云夫人,神色已变得冷淡,浑身散发出一股傲人的威势,道:“你是此地的老板?” 翠云夫人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微微躬身道:“公子有何吩咐?” “先让他把舌头割了,再说其他事。” 周知离抬手一指黎老,冷冷开口。 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一句话,令陈金龙他们差点都不敢相信耳朵。 就是黎老自己都愣了一下,怒极而笑:“年轻人,你这是打算替那苏奕出头?” 周知离眼神愈发冷了,“错,这只算是我帮苏公子料理一个小小的麻烦。” 全场一寂。 这句话,无疑在把苏奕的身份抬高的同时,也显露出对黎老最大的轻蔑,视其为小小的麻烦…… 翠云夫人脸色已变了,连忙道:“公子息怒,有话……” 周知离打断道:“给你一个选择,要么他割舌头,要么我拆了你这丰源楼。” “猖狂!” 黎老再忍不住,厉声怒喝。 “你说谁猖狂?” 蓦地,大殿外走进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张舵。 他和身边的三人皆是周知离的护卫,清一色的聚气境后期高手。 除此,还有一个身影枯瘦,脸上皱纹密布的老者,一身气息更是如渊如海。 他甫一走进来,就有铺天盖地的威势就扩散而开,压迫得人都快喘不过气。 武道宗师! 翠云夫人心中一寒,预感到不妙。 第一百零二章 斯人若谪仙唯独太傲 武道宗师! 黎老脸上也骤然一变,满腔的怒火不翼而飞。 这时候,就连陈金龙他们也终于意识到了局势不对劲。 尤其当看到这一幕时,更一下子明白,那紫袍青年底气何来了。 无疑,紫袍青年身份极为尊贵超凡! 可让陈金龙他们都发懵的是,这样一位尊贵的角色,面对苏奕时却竟显得……恭敬之极! 而当看到那枯瘦老者,黄乾峻眼珠子猛地瞪大,道:“苏哥,这不是我们下船时看到的那个渔翁吗?他他……他竟真的是一位武道宗师?” 不怪他吃惊。 当初在码头上,苏奕只是随意一指,说那在河畔洗涮渔网的枯瘦老者其实是个武道宗师。 可黄乾峻根本不信,还以为苏奕是在指点他,认知和地位的不同,是引发偏见和冲突的祸根。 谁曾想,这居然真是位武道宗师! 一想到这,黄乾峻内心就一阵翻腾,终于意识到,什么叫有眼不识金镶玉,什么叫一叶障目般的无知了。 而听到黄乾峻的声音,风晓峰他们都懵掉。 武道宗师! 天上神龙般的存在! 搁在云河郡城中,都称得上跺一跺脚都震三震的巨擘! “见过苏公子。” 张舵他们进来后,径直朝苏奕见礼。 当初在楼船上,他们可见识过苏奕一剑杀宗师的风采。 也是这一剑救了周知离和他们所有人,当再次见到苏奕,焉敢不敬? “老夫穆钟庭,见过苏公子。” 枯瘦老者也含笑上前,抱拳开口。 之前苏奕他们刚进入丰源斋大门时,就引起他和周知离、青衿的注意。 通过周知离的描述,也让他了解到了苏奕在楼船上力挽狂澜的事情,心中也钦佩不已。 眼见众人皆向苏奕行礼,这时候谁还能不清楚,局势变了? 这一幕幕,简直都让众人眼花缭乱,心绪也随之激荡不已。 就见翠云夫人忽地拱手道:“原来是穆大人大驾光临,恕妾身之前不知,没能亲自迎驾,还请穆大人海涵。” 黎老已手脚发凉,面如土色。 雍和郡郡守穆钟庭,堂堂养炉境二重的武道宗师,谁能不知道? “听我一句劝,割舌头应该是最轻的惩罚,若不然,穆某可都保不住你们丰源斋。” 穆钟庭看着翠云夫人,言辞意味深长。 翠云夫人浑身一个激灵,美眸下意识看了看不远处负手而立的紫袍青年。 而后,又看了看自始至终都坐在那淡然从容的苏奕,终于意识到,之前的苏奕并不是狂妄。 他也的确不需要用紫瑞信符来狐假虎威。 因为他自有底气在! 深呼吸一口气,翠云夫人目光看向黎老,神色已变得冷漠起来,道: “黎老,记得我们前来时说的话吗,事不能乱来,话不能乱说,你……自己解决吧。” 黎老神色惨然,喃喃道:“还真是祸从口出,今日是老夫眼拙了,的确该付出代价!” 嗤! 他面露痛苦之色,紧紧抿着的唇中淌出血流。 而后,他颤抖着手从口中取出一截血淋淋的断舌,朝着苏奕所在的方向,低下了头颅。 这血腥一幕,吓得陈金龙他们脸色煞白。 他们皆认得黎老,知道他是翠云夫人最信任的手下,一位成名多年的聚气境存在。 其身份都能和城中诸多宗族族长平起平坐。 可现在,他却只能咬断舌头,低头认错! “苏公子,你看这样处理如何?” 周知离笑问道。 苏奕挥了挥手,都懒得多说。 周知离朝翠云夫人点点头:“让他下去疗伤,你留下来,我们再谈一谈其他事情。” 翠云夫人心中一叹,匆匆叮嘱了黎老一句。 后者转身离开,背影黯然萧索。 苏奕则长身而起,目光看向周知离,道:“既然你想还掉上次欠下的人情,那今日之事就由你来处理,我只一个要求,今日之事,不得泄露一丝一毫。” 他今日才刚抵达云河郡城,若发生在此地的事情传出去,被当年那些仇敌知道,怕是会第一时间选择躲避。 这可不是苏奕想看到的。 周知离无奈似的说道:“苏公子,你的人情岂可能是这区区一件小事可以偿还的?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了。” 穆钟庭眼皮都一阵乱跳,这苏奕竟然敢这般命令六皇子,偏偏六皇子似乎还很吃这一套…… 这让他愈发意识到苏奕的不简单。 “我们走吧。” 苏奕走上前,推着风晓峰的轮椅,招呼黄乾峻他们一起离开。 直至走到大门前,他想起一件事,道:“不必为难翠云夫人,她是个聪明人。” “还有,今日宴席的花销,也记得帮我付了。” 说罢,他和黄乾峻等人一起离去。 大殿内一片寂静压抑。 无论是陈金龙他们,还是翠云夫人,皆把目光看向了周知离。 苏奕不在,周知离的态度也变得冷淡下来。 他随意坐在一张座椅中,道:“说一说此地发生的事情,简单点就行,我不喜欢废话。” 翠云夫人当即把刚才所见的事情一一说出,言简意赅。 “原来兰陵萧氏也在拉拢苏奕……” 周知离得知苏奕是凭借紫瑞信符,才坐进这第九层山河殿时,不禁感慨,“也不知是萧氏哪个家伙居然有这般慧眼,抢到了我的前边。” 翠云夫人心中一颤,道:“刚才苏公子说,这令牌是萧天阙萧老爷子所赠。” 周知离眸子微凝,动容道:“原来是萧老,那这就对了,也只有萧老那等拥有大智慧的人,才能看出苏奕的超凡之处。” “萧天阙……” 穆钟庭也不由吃了一惊。 这位可是上一任“兰陵侯”,曾横刀立马,闯出赫赫功绩,名扬天下! 翠云夫人内心不禁涌起悔意,可笑她和黎老刚才还以为,苏奕是在撒谎。 谁曾想,这紫瑞信符却竟极可能真是由萧天阙所赠! 就凭这一点,其代表的意义就已很可怕了。 “苏奕刚才说了,你是个聪明人,我也自不会为难你。” 却见周知离话语随意道,“不过今日之事,总归需要好好解决一下,起码也不能让苏奕失望了,你觉得呢?” 翠云夫人低声道:“一切全凭公子做主。” 周知离微微一笑,目光看向穆钟庭,道:“穆大人,我的身份有些不合适,不如就由你来把今日的麻烦揽在身上如何?” 穆钟庭笑道:“小事一桩,我在雍和郡当郡守,无论谁要报复,尽管来便是。” 周知离点了点头,对翠云夫人道:“你记清楚了么,今晚杀死这两人的,是穆钟庭穆大人,至于理由,你自己编一个就是了。” 翠云夫人心中震颤,连连点头。 眼见穆钟庭这等大人物,都只能对周知离言听计从,她那会不明白周知离的身份何等恐怖? 再一想到周知离对待苏奕时的态度,翠云夫人只觉满嘴都是化不开的苦涩。 “至于这些人……” 周知离目光看向陈金龙他们。 张舵神色森然提议道:“干脆全杀了,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也最稳妥。” 陈金龙他们吓得差点晕厥过去,连忙哀嚎求饶。 “滥杀无辜可不好。” 周知离想了想,笑吟吟道:“把他们的身份都一一记下来,问清楚他们的宗族亲友的情况,若消息走漏,不管是谁泄露的,把他们和背后的宗族全铲除了便是。” 连坐之罚! 这无疑更冷酷和铁血,隐然已有一些帝王无情的心态。 但起码也算给了陈金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说完这些,周知离便起身和穆钟庭一起离去。 剩下的事情,完全交给张舵他们来处理。 而此时,翠云夫人都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沮丧,心态无比复杂。 瀚海殿。 “事情解决了?” 正在凭栏远眺的青衿转过身,看向走进来的周知离和穆钟庭。 “解决了。” 周知离轻叹道,“可惜,这件事太小了,远无法让我发挥能耐,否则的话,说不准苏奕就会被我的真诚打动,最终为我所用。” 青衿嗤笑道:“你即便不去,他那等人物也自有解决之法,我都怀疑,你刚才去帮忙,对他而言或许就是画蛇添足。” 周知离苦笑道:“师叔,别这般打击我行不行?” “我只是想再认真提醒你一次,苏奕这种人,是不会看得上你手中那些权柄的。他的追求应该和我一样,是无上的修行之道,是真正的长生永存之路。” 青衿回忆着和苏奕接触的点点滴滴,眼神也有些飘忽。 “长生永存?这等大道境界真的存在吗?” 穆钟庭忍不住问。 青衿不假思索道:“存在!” 旋即,她摇了摇头,转身俯瞰着窗外的夜景,轻声一叹道:“可惜,在大周古来至今的历史上,只有陆地上的神仙人物,却没有出现一个真正可以遨游青冥之上的存在,或许……那才是真正的仙人吧?” 穆钟庭不禁悠然神往。 陆地神仙他知道,可天上的仙人又是何等风采? 谁也不知道! 便在此时,青衿目光中,看到了从丰源斋走出的苏奕一行人。 “这家伙的风采,倒像是个谪仙,就是太傲了。” 盯着苏奕那颀长孑然的身影,青衿暗自嘀咕了一声。 ———— ps:2连更送上~ 今天是金鱼30岁生日,嗯,不是要祝福的,而是跟大家说声,明天的更新,都放在晚上6点左右。 第一百零三章 余波涟漪 杨柳巷。 泥坯搭建的破旧庭院中。 苏奕和风晓峰坐在石阶前,两人各拎着一壶酒,一边闲谈,一边对饮。 风晓然则蹲坐不远处,拿着一截青草逗弄地上的蛐蛐。 阿飞已经被送回家。 黄乾峻则趁着夜色去城中购买住宅了。 “苏奕师兄,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风晓峰感叹。 哪怕是此时,想起发生在丰源斋内的刀光剑影,他内心也很难平静。 强大如陈金龙,也只能跪地低头。 身份显赫如年云桥、阎成榕,说杀就杀。 纵使是翠云夫人和黎老在前,苏奕也谈笑自若,挥斥方遒! 若这些,勉强算是那一块紫瑞信符所带来的威势。 那么当周知离一行人陆续抵达,才让风晓峰真正意识到,自己这位苏师兄,早已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 他的威势,连武道宗师都需要主动示好! “人或许会变,但我可没忘了谁是我的朋友,谁是我的敌人。” 苏奕饮了一口酒,随口道。 风晓峰点了点头,有些自嘲道:“我之前还担心,你这次若要去报仇,怕是以卵击石,可现在看来,是我瞎操心了。” 苏奕拍了拍他肩膀,笑道:“行了,不说这些,等明天一早,我们就换个住处,然后我帮你治疗双腿,顺便也教授晓然修行。” “治疗双腿?” 风晓然第一个激动起来,起身来到苏奕身前,道,“苏奕哥哥,我哥哥真的还能恢复过来吗?” 少女深邃隽秀的眸尽是明亮的光泽,充满期盼。 风晓峰都愣神,内心剧烈翻腾。 “区区骨骼断裂而已,就是武道宗师这等角色也能轻易解决,对我而言,自然就更没问题了。” 苏奕笑道。 这番话口吻极大,换做其他人听到,怕是非斥责苏奕狂妄不可。 但风晓然却欣喜若狂,道:“那可太好了!” 风晓峰不禁迟疑道:“苏奕师兄,若是不好办,你可千万别勉强,我……” 苏奕哂笑道:“别多想,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苏奕哥哥,谢谢你!” 风晓然蓦地深呼吸一口气,深深鞠躬,清稚干净的小脸上一片认真,“等我长大了,一定要一辈子对你好!” 苏奕扭头看着风晓峰,笑道:“瞧瞧,晓然都那般信任我,你还担心什么?” 风晓峰挠头苦笑。 他心中总感觉,今晚的一切都那般不真实,就像是一场梦,害怕醒来就成空。 …… 同样的夜色下。 李默云独自走在繁华如水的大街上,只觉心中说不出的寒冷。 就在前不久,他亲眼目睹苏奕一行人安然无恙地从丰源斋中走出,乘马车离去。 而当他试图去丰源斋打探消息时,却惊悚发现,有关第九层山河殿发生的一切消息,完全被封锁了! 更让他猝不及防的是,翠云夫人带着一群陌生人出现,以不容违逆的态度,把“他”请到了一座雅间中。 一个名叫张舵的男子,面无表情地警告他,今晚在丰源斋宴饮的一切事情,不得泄露一丝一毫。 否则,他和他背后的广陵城李氏,必将被斩草除根! 当时,李默云只觉得无比冤枉,满腹的疑惑和愤怒。 他都不知道山河殿发生了什么,哪可能泄露什么消息? 可他却无法不在乎这种威胁。 因为翠云夫人告诉他,今晚的事情,谁泄露谁死,没有人可以例外,包括她自己! 这让李默云彻底心寒。 直至离开丰源斋,他都有些魂不守舍。 “陈金龙他们前往山河殿之后,难道被苏奕杀了?” “翠云夫人何等神通广大的存在,却竟也都被勒令封口,不敢不从,这未免也太渗人!” “苏奕……苏奕……你身上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一路上,李默云脑海杂念纷呈,心中恍惚难安。 以前面对苏奕时,他自诩广陵城年轻一代第一人,视身为赘婿、修为尽失的苏奕如无物。 甚至因为文灵昭的缘故,欲将苏奕暗中抹除掉,如此,他便能名正言顺去追求文灵昭。 可李默云却万没想到,苏奕竟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茬子! 二月初二,这个赘婿在龙门宴会上一枝独秀,名震大沧江两岸。 数天后,云河郡城顶尖势力袁氏的大小姐袁珞兮,奉这赘婿为座上宾! 而今天,这赘婿出现云河郡城丰源斋内,受翠云夫人亲自迎驾,登临第九层山河殿中宴饮。 更因为他的存在,连今晚发生在山河殿的消息,都被全部封锁。 连自己这种都没有掺合进去的角色,都遭受到最冷酷严厉的警告和威胁! 这也太匪夷所思。 对李默云而言,这一件件事情,更不亚于一次次的沉重打击。 直至现在,他心中忽地有一种说不出的茫然。 以后……是否还要去和苏奕这种危险的人物为敌? 忽地,一阵谈笑声在不远处响起。 李默云目光不经意一瞥,蓦地看到了一道熟悉的美丽倩影。 那少女一袭鹅黄长裙,发髻高挽,纤腰秀项,眉如翠玉,肌肤胜雪,容貌明媚俏丽,浑身洋溢着清纯活泼的蓬勃朝气。 在街道灯火照映下,她直似画中走出的仙子,一颦一笑,无不美丽灵动。 少女身边,还陪伴着一群女子,可是和她一比,皆黯然失色。 恰似珠玉处于瓦砾之间! 她们一起叽叽喳喳谈笑着,渐行渐远,一路上惊艳了不知多少目光。 “文灵雪!” 李默云呆了呆,顿时想起来,前一阵子的时候,在青河剑府府主司空朔亲自安排下,文灵雪不止拜入青河剑府修行,且直接破格成为了内门弟子。 这件事,也是掀起了莫大轰动。 不过同时,也有诸多非议声传出,说文灵雪是靠其姐姐的关系混入的青河剑府。 以她的修为,根本不配成为内门弟子。 甚至有内门弟子亲自出面,点名要挑战文灵雪。 结果…… 三招内,这位内门弟子便被击垮。 文灵雪就此一战成名,也凭此战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连着那些这非议声也随之消散。 到如今,文灵雪俨然成为了内门弟子中的风云人物。 这不止是因为她修为了得,还因为她风姿绝代,容貌极出众,如若画中仙子般,压得同门其他女子皆黯然失色。 “唉!” 许久,李默云长生一叹。 他忽地想起一件事,苏奕这个赘婿不止有文灵昭这样清冷孤绝,风姿绝秀的妻子,据说连文灵雪也和他这个姐夫最是要好…… 越想下去,李默云心中就越堵得慌,整个人都不好了。 …… 玉春巷。 猛虎帮的老巢。 看着那满地的血腥,帮主吕铨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手脚发冷。 帮中重要骨干,竟是被杀了七七八八! 而当从手下口中得知了事情的一些经过后,吕铨的脸上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这件事,竟是因为我们抓了一个生活在杨柳巷的小妮子导致的?” 杨柳巷,那里混迹着云河郡城最底层的一帮穷鬼! 每个都如蝼蚁般苟且偷生,搁在寻常,就是把他们杀光了,怕都引不起什么风浪。 可现在,仅仅只是抓了杨柳巷一个小丫头而已,却竟让他们猛虎帮伤亡惨重,这让吕铨一时都有些不敢相信。 “可查出凶手是谁?” 许久,吕铨铁青着脸问道。 附近那些属下皆齐齐摇头。 其中一人犹豫道:“帮主,据我们所知,那小丫头的哥哥以前是青河剑府的外门弟子。” 吕铨脸色顿时变了。 眼见他要发怒,那人连忙道:“帮主息怒,小丫头的哥哥早已是个百无一用的残废,并且在半年前的时候,就被青河剑府抛弃,无权无势,比之寻常百姓都不堪。” 吕铨神色阴晴不定道:“查!一定要查清楚最近谁和这一对兄妹接触过!此仇绝不能就这般算了,等查清楚了,我会亲自去求伍天浩伍老爷子出面!” 伍天浩。 云河郡城西南地带地下势力的霸主,被诸多帮派奉为第一人,响当当一位黑道大人物。 “是。” 那些猛虎帮属下皆七嘴八舌答应下来,神色亢奋,摩拳擦掌。 “记住,只是查探消息,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吕铨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 这次的对手一个人都能杀得他们猛虎帮七零八落,注定不可能是寻常人物。 吕铨不蠢,断不会选择硬拼了。 …… 翌日一早。 云河郡城西南区域的核心地带。 黄乾峻驾驭着马车,载着苏奕、风晓峰和风晓然一起,七拐八拐地驶入一条名叫“葫芦”的巷子中。 葫芦,谐音福禄。 这葫芦巷子中的住户,皆是一些家境殷厚的富庶之辈。 黄乾峻昨夜豪掷三万两白银,在巷子中购置了一座占地极大的庭院。 此庭院青砖黛瓦,竹林掩映,有厢房五处,各种摆设一应俱全。 庭院中栽种着石榴树、枣树、杏树等等,皆有三十年以上的树龄,高大蓊郁,苍翠虬劲。 除此,还有菜畦、石井、花圃、藤蔓、石屏、鱼缸、莲池等等景致,环境极为清幽安宁。 当看到这样一番景象时,苏奕不禁点了点头,道:“还算不错。” 一直小心翼翼观察苏奕脸色的黄乾峻顿时暗松了口气。 还好,昨天一晚上没白忙活! ———— 感谢过客、土匪哥、安、当头一棒、头铁、novaonda、鹏程等等童鞋的打赏捧场! 感谢童鞋们昨天的生日祝福! 金鱼给大家鞠躬了~~今天有点卡文,第二更晚上7点前大概可以搞定。 第一百零四章 聚气之妙诸窍成灵 拙安小居。 这是苏奕给新住处起的名字。 拙为质朴。 安为静和。 对于这个新住处,风晓然开心之极,她那苗条绰约的身影在庭院中跑来跑去,像只轻灵欢快的蝴蝶似的。 一对深邃的大眼睛里噙满喜悦。 风晓峰也很高兴。 浮沉于世俗之中,谁能不喜欢住在这等透着清贵气息的庭院中? 对比他和妹妹从小生活的杨柳巷,完全就是天差地别,就像两个世界。 黄乾峻指挥着一群手脚麻利的小厮,正在搬运刚买回的各色家具和生活必须之物。 苏奕则懒洋洋坐在一座爬满紫藤萝的凉亭中的藤椅中,惬意地眯着眼睛。 “身边还是缺几个侍奉的人啊。” 苏奕心中有点遗憾。 放松休憩的时候,身边当有气质婉柔的侍女烹茶、有柔荑如玉的侍女捏肩捶背,有秀色可餐,技艺超凡的琴侍弹琴…… 也当有精明睿智的侍女操持着一日三餐之事,有心灵手巧的侍女为自己洗衣叠被、裁修花圃、打理院落…… 对了,还要有一个只需自己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的美丽侍女随时等候着听从差遣。 可现在…… 苏奕瞥了一眼在远处忙碌的黄乾峻,不禁暗自摇头。 在修炼上,他有多自律、刻苦,在生活中他就有多懒和多怕麻烦。 “算了,寻常的侍女我也根本看不上,宁可不找,也不能滥竽充数。” 苏奕最终还是打消了寻找一批侍女效劳的心思。 直至一切安顿妥当,黄乾峻把那一众临时雇用的小厮驱散,这才笑呵呵走过来,问道:“苏哥,你看看还需要添置一些什么?” 苏奕睁开眼,懒洋洋起身,目光一扫四周,道:“行了,没你的事情了。” 黄乾峻犹豫了一下,道:“苏哥,您看是否需要找一些厨娘和做杂事的仆从?” 苏奕摇头:“不用,接下来我要为风师弟治疗双腿,没有事情,不要来打扰我。” 黄乾峻连忙点头。 苏奕起身,走进了风晓峰的房间。 一个时辰后。 苏奕推门而出,眉宇间泛起一丝疲惫之色。 而在房间中,风晓峰躺在床榻上,已进入梦乡。 “苏奕哥哥,我哥哥的腿怎么样了?” 房间外,风晓然早已等候在那,眼见苏奕出来,她连忙脆声询问起来。 “用不了半个月,你哥哥便可站起来行走了。” 苏奕笑着揉了揉风晓然的脑袋。 之前在房间中,他以自身修为催动银针,为风晓峰的双腿进行了一番针灸,彻底将他双腿的生机唤醒。 接下来半个月中,只需让风晓峰吞服灵药,便可一步步将废掉的骨骼和血肉筋络重塑回来。 “太好了!” 风晓然深邃的眸亮晶晶的,喜上眉梢。 “晓然,你来我房间,我传授你修行之道。” 说着,苏奕径直朝自己房间行去。 风晓然连忙跟上,心中不禁期待无比。 眼看着这一幕,远处正坐在庭院中歇息的黄乾峻不禁一阵羡慕。 有苏哥亲自指点,这小丫头以后的武道成就注定不可能小了! 从这天起—— 苏奕他们便在拙安小居中定居下来。 苏奕的生活很简单,除了修炼,就是为风晓峰疗治腿伤、指点风晓然修行。 而一日三餐的事情,完全由黄乾峻负责。 偶尔在深夜时,苏奕也会和倾绾聊一聊,问一下后者的修行状况,并给予指点。 让苏奕略感欣慰的是,倾绾面对自己时,虽依旧显得胆怯、害羞、拘谨。 可比之以前,也多了一丝亲近的味道。 匆匆两天时间过去。 这天清晨,苏奕从打坐中醒来,眸子中似有炫亮锋芒一闪,便归于淡然。 他那一身如惊龙奔腾的强劲气血也随之徐徐安静下来。 炼骨大圆满! 凭借身上充足的灵药,再加上松鹤锻体术的妙用,让得苏奕在此刻终于将修为臻至“炼骨如玉,炼髓如霜”的地步。 至此,其在搬血境的造诣,也已称得上大圆满! 若剖开他的皮肉,就能发现他那一身骨骼灿然如玉,洁净晶莹,坚硬堪比千锤百炼的玄铁,刀剑难伤。 其骨髓也如霜雪似的剔透,弥散着澎湃惊人的生机! “不枉我最近每天耗费五株一品灵药来修炼。” 苏奕唇角泛起一丝满意之色。 财侣法地,财字当头。 当拥有足够多的灵药为支撑,苏奕根本不愁修为无法精进。 最重要的是,他在搬血境皮、肉、筋、骨四个层次的锤炼上,所筑的根基皆要远胜前世时同一时期的自己! 为何他修为明明很弱,战力却堪称变态? 其根源就在武道根基上。 以堪称大荒第一筑基法的松鹤锻体术为修炼之法,再辅以前世十万八千年的阅历和修炼心得,所锤炼出的武道力量,早已超出世人能够理解的范畴! 若把其他搬血境比作河流、湖泊,大海,那么苏奕的搬血境就是天上的灿然星空。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可同日而语。 “下一步,就是聚气境了。” 苏奕有些期待。 聚气境,分作通窍、开脉、化罡三个层次,分别对应前期、中期和后期。 臻至此境者,搁在广陵城那等小地方,都能称得上是顶尖高手。 搁在云河郡城中,也数得上是一流武者。 不过,同为此境的武者之间,却千差万别,实力参差不齐。 因为和搬血境锤炼皮肉筋骨不同,聚气境的修炼,牵扯到淬炼穴窍、筋脉和磨炼罡气,极为玄微精巧。 一般的修炼功法,也很难修炼到“诸窍通透、脉络通达,通体内外勾连天地,与万化冥合”的地步。 若办不到这一步,“化罡”就无从谈起。 据苏奕所知,在大周朝境内,也只有十大学宫、顶尖大家族、王侯麾下的军伍之地,才拥有修炼聚气境的完善法门。 并且,这些法门也各有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像强大如青河剑府,虽也拥有聚气境的修炼之法,但却谈不上顶尖。 故而一些心志极高的青河剑府弟子,在修炼到搬血境大圆满后,往往只能另谋出路。 比如参加考核进入天元学宫修行。 比如拜入王侯麾下的军伍中,通过博取军功的途径来换取聚气境顶尖功法。 不过,无论是前往天元学宫、还是拜入王侯麾下,只有极少数人能够成为幸运儿。 绝大多数年轻子弟,注定只能去修炼那些寻常的聚气功法。 这一切,也让聚气境强者的实力千差万别。 顶尖的聚气境初期人物,完全能够轻易杀死一般的聚气境大圆满角色。 甚至不乏一些怪胎在聚气境时,都能去对抗武道宗师。 比如青衿。 当然,对苏奕而言,这些根本不叫事。 搁在这大周境内,专门为武道四境筑基而用的松鹤锻体术,绝对无可比拟。 当初萧天阙见到苏奕在大沧江畔演武时,都震撼失神,怀疑此乃传说中的仙神之术! “人身有穴窍七百二十个,其中有灵窍一百零八个。” “这一百零八灵窍又被称作‘修炼之窍’。” “前世时,我虽将周身灵窍一一淬炼通透,却只有七十二个灵窍中孕养出了真正的灵性,这个缺陷让我在皇者之境时,耗费了无数天材地宝,才勉强弥补回来,可即便如此,也已影响到我最初的修炼根基……” “这一次,自不能让这个缺陷再次重演了!” 苏奕心中喃喃。 能够在一百零八灵窍中一一养出灵性,便可称之为“诸窍成灵”。 到那时,每个灵窍皆如微型秘境,有奇妙的异象诞生于其中,可勾连天地之势,映照大道之光! 不过,这等武道造诣,就是搁在大荒九州之地,也堪称万中无一,空前绝后。 前世时,苏奕的九个真传弟子中,也只有小徒弟青棠在他的指点下,一举炼就“诸窍成灵”。一百零八灵窍宛如体内星辰,养育出“星云潮汐”的神妙异象。 那时,青棠才七岁,才拜入他门下不到三个月,便已展露出得天独厚的绝世天赋。 “呵,青棠……” 想到这,苏奕自嘲似的笑了笑,眼神尽是复杂之色。 许久,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从床上起身,苏奕推门而出。 晨光熹微,清风徐来,摇动庭院中的花树,带来一阵阵草木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黄乾峻正在庭院的一张石桌上摆设碗筷,热气腾腾的早餐早已盛放其上。 每天清晨,城中“云香居”便会遣人送来各式各样的餐食,这当然是有钱就能轻松解决的事情。 不远处,风晓然推着轮椅中的风晓峰从房间内走出。 少女穿着揉蓝衫子杏黄裙,纤秀清稚的身影娇俏可爱,连气色都好了许多,轮廓若雕刻般的小脸也不再像以前那般苍白。 风晓峰也精神奕奕,眉宇间的抑郁沉闷之气一扫而空,浑身散发着一种昂扬蓬勃的气息。 看到这样一幕,苏奕不禁会心一笑。 同样的清晨。 明显精心打扮过的袁珞兮骑青骢马上,和程勿勇一起来到了杨柳巷外。 浅浅的晨辉洒在少女英姿飒爽的修长身影上,让她也披上一层柔和美丽的光影。 在这破败陈旧、满地脏污的穷人汇聚之地,她的到来,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第一百零五章 伍老爷子 “好漂亮的小妞!” 杨柳巷深处,一群黑虎帮帮众朝这边走来。 当看到骑在青骢马上的袁珞兮时,都不禁一愣,露出惊艳之色。 “找死是吧!赶紧走!” 为首一个蓝袍中年脸色骤变,低声喝斥一声,带着那些手下就匆匆离开。 蓝袍中年一眼看出,袁珞兮和程勿勇来历极不简单,似这等大人物,远不是他们这些混迹在底层的黑道人物可以开罪。 “这些混账东西,倒也有点眼力劲。” 程勿勇眼神淡漠。 刚才对方该庆幸没有出言不逊,否则,他不介意把这些混混儿全都杀了。 “勇叔,你说苏先生怎会居住在这等乌烟瘴气的地方?” 袁珞兮有些疑惑。 “不是苏先生居住在此,而是他的朋友居住在此地,我们先去看看。” 程勿勇说着,已催马朝杨柳巷深处行去。 袁珞兮紧随其后。 那天她回家后,就惦念着找个机会去拜访一下苏奕,先确定一下住址,这样以后就能经常走动了。 故而今日清晨,就招呼了程勿勇一声,偷偷从家里跑了出来。 “小家伙,能否跟你打听一件事?” 路上,程勿勇忽地看到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年,当即出声询问。 少年眼珠滴溜溜一转,道:“打听消息吗?可以,但我要银子,最少也得二两,不对,是五两!” 他一眼就从衣装打扮中看出对方非富即贵。 程勿勇哂笑,随手抛给少年一块碎银,道:“这是赏钱,若你回答的让我满意,我再给你十两。” 少年眸子发亮,道:“这位大人想知道什么?” “两天前的时候,是否有两个外人前来这巷子,一个身穿青袍……” 程勿勇把苏奕和黄乾峻的容貌和衣着一一说了一遍。 少年闻言,却登时警惕起来,道:“这我可不知道,算了,这银子还是还给你吧,我不要了。” 他把碎银抛回来,转身就走。 可尚在半途,背后衣襟一紧,少年整个人就被程勿勇拎了起来。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而是那两位公子的朋友。” 程勿勇低声道。 他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少年刚才的反应不对劲。 少年皱眉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 袁珞兮在一侧道,“你看我们像坏人吗?” 少年反问道:“坏人会把坏字刻在脑门上吗?” 程勿勇笑起来,道,“你这小子倒也有点意思,算了,我也不为难你。” 他将少年放在地上,又拿出一把碎银,塞进少年手中,“相见就是有缘,拿钱去买些新衣服穿。” 少年一呆,看着手中那些银子,似不敢相信。 眼见袁珞兮和程勿勇就要离开,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们真的是苏大哥和黄大哥的朋友?” 袁珞兮美眸一亮,不假思索道:“这是自然。” “他们今日清晨就从杨柳巷搬走了。” 少年说着,一咬牙,把手中的银子还了回去,“还有,既然你们是苏大哥的朋友,那就是我阿飞的朋友,这些银子我可不能要。” 袁珞兮和程勿勇对视一眼,都不禁笑起来,看向少年的目光也带上一抹欣赏。 “那你可知道,苏先生他们搬去哪里了?” 袁珞兮柔声问道。 少年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算了,哪怕你们是苏大哥的敌人,也注定不可能是苏大哥的对手了,我告诉你们也无妨。苏大哥他们搬去了葫芦巷子。” “葫芦巷子,原来是那里。” 袁珞兮暗自庆幸,还好今天碰到了这少年,否则,短时间内怕是很难找到苏先生了。 “阿飞小兄弟,多谢了。” 程勿勇则上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我再问你一件事,为何刚才我们问你这件事时,你会那般紧张,甚至怀疑我们是苏先生的仇敌?” 阿飞低声道:“就在刚才,来了一群黑虎帮的坏人,他们在打探苏先生的事情,我还以为你们和那些坏人一样呢。” “黑虎帮?” 袁珞兮一呆,“这是哪个势力,为何我从不曾听说过?”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势力,混迹在云河郡城的地下世界,完全不入流。” 程勿勇低声解释了一句。 袁珞兮满脸不解道:“这种小势力竟敢打探苏先生的消息,他们这是要找死?” 阿飞插嘴道:“这位姐姐,我苏大哥在两天前的晚上,一个人杀进了黑虎帮老巢……” 他眉飞色舞地把那天晚上苏奕营救风晓然的事情说了一遍。 袁珞兮和程勿勇这才恍然。 在阿飞的描述中,让他们知道苏奕的朋友便是风晓峰,一个曾经是青河剑府外门弟子,如今则双腿残废的少年。 “苏先生谪仙般的人物,却还不忘他这位落魄的同门,真是让人钦佩。” 袁珞兮感叹。 “在他那等人物眼中,又岂可能有尊卑高低之别?” 程勿勇说着,朝阿飞抱拳道,“小兄弟,多谢了。” 阿飞咧嘴笑起来,旋即试探道:“这位大人,您若是去找苏大哥他们,能否也把我带上?我还没去过葫芦巷子,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有何不可?” 程勿勇爽朗笑道。 很快,他和阿飞共骑一马,与袁珞兮一起朝葫芦巷子奔去。 …… 一座有着小桥流水、假山凉亭的府邸中。 黑虎帮帮主吕铨恭恭敬敬立着,浑身毫无一丝的气焰,神色间尽是敬畏。 “老爷子,这次若非我黑虎帮折损严重,我也不敢冒然前来请您帮忙。” 吕铨低声下气,满脸的苦涩。 在他旁边,一个满头银发,仙风道骨姿态的老者,正在修剪一簇茂盛的花枝,仪态悠闲。 伍天浩! 一位云河郡城一位颇有名望的黑道大佬,混迹在云河郡城西南区域的各大帮派,皆奉其为霸主,唯其马首是瞻。 其权势之大,一般的宗族势力也不敢轻易招惹。 直至许久,伍天浩才语气随意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可查清楚动手的是谁了?” 吕铨连忙道:“据我那些属下从杨柳巷中查探到的消息,据说是一个面孔陌生的少年,疑似是青河剑府弃徒风晓峰的朋友。” 伍天浩怔了一下,指着自己鼻子,好笑道:“你让老夫去对付一个小娃娃?” 吕铨连忙道:“老爷子,那少年可不简单,一人一剑杀入我的地盘,如入无人之境,起码也是个搬血境大圆满的硬茬子,再加上他还很年少,我担心他的来历也不简单……” 不等说完,伍天浩就挥了挥手,道,“这云河郡城中,年轻一代的厉害角色多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我可没兴趣去记住一个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 吕铨心中一沉,一咬牙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玉盒拿出,恭敬呈上去,道:“老爷子,这是一株二品灵药,若老爷子能帮我报了此仇,他日我会再亲自送上三株二品灵药!” 说罢,他心都在滴血。 对寻常武者而言,一株二品灵药的价值,也已堪称珍贵之极了。 把黑虎帮多年积累的家底全拿出来,最多也只能凑到数株二品灵药而已。 伍天浩眉头微皱,淡然道:“罢了,你也算为我效命多年,这次的事情,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说着,他吩咐下人拿来笔墨和一柄折扇,随手在折扇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伍天浩。 字迹龙飞凤舞,恣意奔放。 “你带着此折扇,告诉那少年,我伍天浩年纪大了,不愿打打杀杀,可以给他这样的小辈一个息事宁人的机会。” 伍天浩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书法,这才递给吕铨,道,“他若识趣,就来我的府邸低头道歉,拿出足够的诚意来补偿你黑虎帮的损失,这件事便可既往不咎。” 吕铨有点懵。 那小子杀了我那么多手下,你这老糊涂却还给他补过的机会,这是嫌弃我送的礼物分量不够吗? 半响,他才问道:“老爷子,那小子若不识趣呢?” 伍天浩神色变得冷淡下来。 搁在以前,他一句话传达出去,这城中西南地带的各大帮主,谁敢不低头顺从? 如今,只是收拾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他伍天浩不屑以大欺小,才会大度地给一个机会,那少年只要聪明点,就知道该怎么做。 他瞥了吕铨一眼,道:“你是怀疑,在这城西南,我伍天浩的面子不够使了。” 吕铨浑身直冒冷汗,连忙道:“老爷子息怒,我这就去办。” 只是他心中,却暗自发狠,老子以后非找个机会把你这糟老头子拉下水不可! 吕铨太清楚了,哪怕那少年真的乖乖低头道歉,拿出足够的补偿,这些补偿自己也拿不到分毫,反倒会被伍天浩毫不客气地全部吞掉! “慢着,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就在吕铨转身离开时,身后忽地响起伍天浩淡然的声音。 吕铨一怔,旋即唇角狠狠一抽搐,把手中的玉盒小心翼翼放在了一侧桌子上。 他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道:“老爷子放心,我答应的事情,绝不会不算数。” 伍天浩嗯了一声,自顾自又拎着剪刀开始修建花枝。 在其唇角有着一抹笑意涌现。 这次借黑虎帮的事情,或许又能进账不少好东西了。 至于那来历不明的少年…… 呵! 一个和杨柳巷的贫贱泥腿子结识的小角色,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 ps:感谢鹏城兄弟的两个盟主赏,撒花鼓掌~~ 今天月末最后一天,先加更一下,明儿五一节金鱼不打算出门了,再加一下~ 最后,月票没想到居然爆了火星和老烈焰的腚,跑到前十了,童鞋们有月票的请多多支持,一定要稳住啊~~~ 第一百零六章 赤鳞虎贲翻墙而来 葫芦巷子。 得得得的马蹄声在青石板上回荡。 袁珞兮和程勿勇径直朝拙安小居行去。 他们之前已打听过,两天前的时候,有人搬迁至此,心中料定应该是苏奕一行人。 在拙安小居前翻身下马,袁珞兮心中又是期待又有些紧张,不由深呼吸了一口气。 而后,她伸手拢了拢额头和鬓角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衣裳,确保无可挑剔后,这才上前叩响门扉。 没多久,庭院大门开了,露出一张清稚秀气的脸庞,疑惑道:“这位姐姐,你找谁呀?” “晓然,他们说是苏大哥的朋友,我便带他们来了。” 阿飞连忙上前说道。 风晓然恍然,道:“原来是苏大哥的朋友,快请进。” 她手脚麻利地将大门开启,而后甜甜一笑,脆声道:“两位客人,快请进。” 看着这才十三四岁的少女,袁珞兮都不禁怔了一下。 好俊俏的小脸,还有这眼睛,深邃得像泉眼似的干净,也太漂亮了…… 她忽地想起书上的一篇短词: 香墨弯弯画,燕脂淡淡匀,揉蓝衫子杏黄裙,独倚门扉掩映处,点檀唇。 眼前这少女身上穿着的,正是简约干净的揉蓝衫子、淡雅得体的杏黄裙,衬得少女妍丽娇俏。 “姐姐,你看我作甚?” 风晓然有些疑惑。 “因为你漂亮呀。” 袁珞兮笑呵呵的,走上前,把自己手腕上一串苍青色的翡翠玉镯取下,塞给了风晓然,道:“你既叫我姐姐,我也不能不表示,这玉镯就是见面礼。” 风晓然吃了一惊,连忙要拒绝,却被袁珞兮不由分说硬塞进手里,笑道:“不值几个钱的小玩意,拿着吧。” 说着,已转身朝庭院中行去。 “这镯子这么好看,怎可能会不值钱?” 风晓然心中暗道,肯定是看在苏大哥的面子上才给我的。 程勿勇笑吟吟看着这一幕,没有说什么。 那苍青玉镯虽价值万金,可谁让小姐高兴呢? 庭院的凉亭中,袁珞兮和程勿勇终于再次见到了苏奕。 他躺坐在藤椅中,一袭宽松的白袍,原本一直盘成道髻的长发,此刻随意披散下来,仪态悠闲慵懒。 身边案牍上,还摆着清茶、瓜果、点心等物。 “嘘,每天这个时辰,苏哥就会在凉亭中闭目养神,说是在修炼神魂秘力。” 黄乾峻第一时间出现,小声提醒袁珞兮他们,“等再过半个时辰,苏哥就会醒来。” 袁珞兮和程勿勇对视一眼,很识趣地噤声。 可此时,苏奕却睁开了眸,微微挑眉,调侃道:“袁姑娘,这次你该不会又是偷跑出来的吧?” 袁珞兮俏脸一红,讪讪道:“苏先生慧眼如炬,连这点都瞒不过您。” 苏奕哑然,还真被他说中了。 “苏先生,这是由我袁家掌控的矿山中采撷的‘青鳞寒铁’,也算是一种不俗的灵材,用以铸剑再合适不过。” 程勿勇上前,笑着将手中拎着的一个玉盒呈上。 在楼船上的时候,苏奕曾跟他打听在云河郡城中,哪里能够买到一些品相不凡的灵材。 这件事被程勿勇牢牢记在了心中,故而此次前来拜访,特意拿了十斤青鳞寒铁为礼。 “这不是锻造‘青鳞战戈’的主材料吗?” 黄乾峻忍不住问道。 青鳞战戈,一种杀伐力极强的灵兵,在大周境内的军伍之中极为有名。 据传驻守在衮州境内的赤鳞军中,也仅仅只拥有十柄青鳞战戈。 原因就在于,炼制此灵兵的“青鳞寒铁”太过珍稀了。 程勿勇笑着说道:“黄公子好见识,我和小姐也不知道苏先生需要多少,就仅仅拿了十斤前来。” “十斤!” 黄乾峻不由咂舌,被震撼到了。 他有预想到袁家身为云河郡城四大顶尖势力之一,家底必富得流油。 但却没想到,会这般富有! “有心了。” 苏奕微微一怔,便点了点头。 这程勿勇粗中有细,从这份礼物中就能看出,对方必是早有准备,是花费了心思的。 袁珞兮道:“苏先生,我们此次冒然来拜访,一是想确认一下先生您的居所,二也是想问一问,先生下个月初三那天是否有空。” 苏奕道:“有事?” 袁珞兮低声道:“下个月初三,是我父亲四十岁生辰,我想……我想请苏先生赴宴。” 苏奕猛地想起来,当初袁珞兮前往鬼母岭采撷六阴草,就是为了给她父亲准备生日礼物。 “苏先生有所不知,我家族长的寿宴上,会有诸多天南地北的武道大人物前来,届时会进行一个小范围的‘武道密会’,一为交流修炼心得,二则会进行一些稀罕宝物的交易。” 程勿勇低声解释道,“小姐和我是想着,这等聚会上,或许有先生感兴趣的东西,故而才特意邀请。” “武道密会?” 苏奕想了想,道:“到时候若有空暇,我倒不介意去看一看。” 袁珞兮登时笑起来。 “我呢,可不可以去开开眼?” 黄乾峻忍不住问道。 袁家之主袁武通的四十大寿,那等场面该是何等气派? 想一想都让人悠然向往。 “当然不会少了你黄大少。” 程勿勇爽朗笑道。 就在此时—— 庭院外忽地响起一道冷哼,紧跟着一道身影竟越墙而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就见来人身影极为昂藏高大,战袍着身,气息神勇剽悍。 “二哥!” 袁珞兮一呆,下意识叫出声来。 袁珞宇! 袁氏之主袁武通的次子,天生神力,天赋异凛,十三岁时就凭借一双拳头,称雄袁氏年轻一代。 直至进入赤鳞军中历练,更被云光侯申九嵩评赞为“赤鳞虎贲,王侯之才”! 程勿勇脸色微僵,意识到这位二少爷怕是一路偷偷跟来的。 苏奕也认出对方身份,眼见对方直接翻墙进来,不禁一阵皱眉,这小子很野啊。 袁珞宇脸色阴沉,显得很生气,质问道:“小妹,你清晨偷偷溜出来,就是要来见这苏奕?” 袁珞兮可不会被吓到,气鼓鼓道:“苏公子曾帮过我的大忙,我来拜访他一下不行么?还有,二哥你也太没礼貌了,竟翻墙进来,这若传出去,父亲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袁珞宇神色一滞,没好气道:“若让父亲知道,她最疼爱的小女儿拿着十斤青鳞寒铁,傻乎乎送给一个外人,又该如何作想?” 程勿勇张嘴刚要解释,袁珞宇已厉声道:“程长老,你明知道小兮年幼,不懂世事人心的险恶,你非但不阻止,还任凭她胡闹,不觉得失职?” 程勿勇苦笑,显然,二少爷误会了。 还不等他想好措辞该如何解释,就见袁珞宇一对眸子如电般看向凉亭中的苏奕。 他神色不善,语气冰冷道:“苏奕,我们那天在城外码头上见过面,我也曾说过,若你在云河郡城中遇到麻烦,尽可以报出我袁家的名号。” “可我却没想到,你却竟打上了我妹妹的主意!” 说到这,他已是声色俱厉,雷霆震怒,“你让我很生气,也让我很失望!!” 苏奕眼神变得冷淡起来。 见此,袁珞兮心中一颤,焦急道:“二哥,你能不能冷静点?苏公子可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程勿勇也连忙道:“二少爷,这其中有误会,完全和苏公子无关,等回家了,程某再跟您一一解释可好?” 可见他们两人都在回护苏奕,却让袁珞宇愈发恼火了。 他无比怀疑,妹妹已经被这个来自广陵城的少年迷住了心窍! “苏奕,都到了这时候,你还不表露一下你的态度?” 袁珞宇厉声道,“或者说,非要我拔刀相向,用武力逼迫你表态?” 他一身气血翻腾,尽是肃杀铁血之气,威势迫人。 便在此时,苏奕从藤椅中起身,仪态淡然道:“表态?表什么态?” 袁珞兮和程勿勇浑身一僵,苏先生这是生气了吗? 两人一想到苏奕在鬼母岭中力杀六阴绝尸、在楼船之巅剑斩武道宗师的那一幕幕,脸色都变了。 “误会而已,你们无须惊慌,我来解决。” 苏奕看了他们一眼,不禁笑起来。 他哪会为这点小事生气? 不过,这袁珞宇确实欠收拾了些…… “很好,你也算个男人,知道该由自己来解决。” 袁珞宇神色冰冷,道,“我也不会拿袁家的威势压迫你,只要你发誓,从今以后远离我妹妹,我就当今日的一切都没发生,也再不会跟你计较。” 黄乾峻不禁暗叹,你一心护妹,的确是难得,可你……也得看看面对的是谁啊。 你妹妹都提醒你那么多次了,为何不开窍呢? “你想错了,我要解决的不是这件事。” 苏奕平淡开口。 袁珞宇脸色一沉,“那是何事?” 苏奕一指庭院大门,道:“我这拙安小居有门庭,你却不规规矩矩叩门进来,反倒翻墙而入,此等行径,已如同贼子,你认为此事可以就这么算了?” 袁珞宇一脸错愕。 而当领会苏奕话中意思时,其脸色则一下子变得难看之极,气得差点笑出来。 这小子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 ps:加更稍晚,卡文卡的很痛苦~~ 第一百零七章 次次落败剑剑抵喉 袁珞兮和程勿勇都是一怔,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 从苏奕表示他并未生气后,他们已经放松许多。 甚至,袁珞兮巴不得趁此机会,借苏奕的手敲打一下哥哥袁珞宇身上的气焰。 又是跟踪、又是翻墙、此刻竟还无理取闹,简直太气人了! “苏奕,你既然冥顽不灵,那就以武者的方式,手底下见真章如何?” 深呼吸一口气,袁珞宇拔刀出鞘。 锵! 其战刀足有三尺七寸,若一泓明艳的流光乍现,刀面泛着淡淡的血色光泽,锋利夺目。 血牙战刀! 一把真正的灵器战兵! 手握兵刃,身影昂藏的袁珞宇气势骤变,凛冽慑人。 风晓峰不禁色变,旁边的黄乾峻连忙低声道:“别担心,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袁珞兮和程勿勇心中齐齐一叹,果然,二哥(二少爷)选择了最愚蠢的解决之法。 却见苏奕微微一笑,道:“不仗势压人,也算难得,我倒不介意跟你玩玩。” 这番话,若出自长辈高人口中倒也并无不妥。 可出自苏奕这样一个少年口中,却让袁珞宇一阵不爽。 他强自按捺心中的怒意,道:“刀剑无眼,若真动手,我劝你最好乖乖认输,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苏奕一手握着竹杖,一手指了指脚下,随口道:“若你能让我退出一寸之地,便算我输。” 袁珞兮他们神色异样,但并无觉得有什么不妥。 毕竟,他们都见识过苏奕的武道风采。 可袁珞宇一下子如炸毛般受不了了,怒道:“在赤鳞军同辈中,我袁珞宇自诩第二,都没人敢称第一!搁在这云河郡城中,强大如那些在聚气境中浸淫多年的老家伙,也不敢和我捉刀血拼,你一个搬血境的角色,竟敢这般大言不惭,何其之狂!!” 说到这,他恶狠狠瞪了不远处的袁珞兮一眼,道:“这就是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人?真瞎!” 袁珞兮神色古怪道:“二哥,作为妹妹,我可得好心提醒你一句,务必小心一些,该认栽就认栽,你能败给苏公子,不丢人。” 袁珞宇:“……” 他怒发冲冠,气急而笑:“小兮,你就是鬼迷心窍了,才说出这等荒唐话!” 他猛地深呼吸一口气。 一瞬,眼神中的怒火尽数化作凛冽肃杀的寒芒,一身气息则如风雷激荡,轰鸣沸腾。 一旦决定战斗,他就如变了一个人。 冷静如雪,杀意如狂! “我以战场杀意入刀,淬血煞之气于内,只要出刀,不死不休,不过今日,我可以给你留一线生机!” 说着,袁珞宇一声大喝,直似战神般,猛地一踏地面,巍峨高大的身影暴冲而出。 势若赤电,撕破长空。 而在其手中,血牙战刀掠空而起,直似一道耀眼的血色流光乍现,简简单单一劈而下。 可这一刀的威势,却那般凶悍强盛,震慑神魂,让人远远一看,如刀割喉,毛骨悚然。 “二少爷在赤鳞军中淬炼出了一身血勇,着实难得,若我与之对抗,怕也只能平分伯仲。” 程勿勇动容。 “原来二哥都这般厉害了……” 袁珞兮眸子也是一凝。 袁珞宇十五岁时就进入赤鳞军效命,至今已有三年,回家的时间极少。 袁珞兮也是此时才发现,二哥袁珞宇虽只是聚气境初期,但身上的气势之盛,却已隐隐不逊色于程勿勇了! 眼见那一刀就要劈在苏奕身上,可苏奕却淡然如旧,身若磐石般,屹立原地纹丝不动。 吓傻了? 袁珞宇唇角刚泛起一丝不屑。 锵! 一道剑吟骤然响彻。 在他视野中,一抹剑光乍现,刺得他瞳孔生疼,禁不住收缩起来。 可不等他有更多反应—— 铛!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袁珞宇的血牙战刀脱手而飞,而一抹剑锋则抵在了他的咽喉。 全场一寂。 众人都不禁悚然。 太快了,强大如程勿勇都没能看清楚苏奕这一剑刺出的痕迹! “这若换做我出手,怕也都难逃此剑一刺……” 程勿勇背脊直冒冷汗。 越是强大,才越能感受到这一剑的可怕。 像黄乾峻、风晓峰、袁珞兮他们,由于境界不够,反倒是并不太震骇。 毕竟,这一剑太快了,也让他们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他们只知道,这才是正常的,在他们心中,苏奕本就强大到了能剑杀宗师的地步。 此时的袁珞宇如若懵掉,瞳孔瞪大,额头直冒冷汗。 他不敢动,苏奕的剑锋抵在其咽喉一寸之地,那锋锐的气息刺得他肌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既然出刀,就不该分神,哪怕是一丝的恍惚,也是致命的破绽。” 苏奕收回尘锋剑,淡然道,“不过,你若不服,可以再试试。” “我自然不服,因为我的是杀人之刀,刚才出手时,保留了大半的力量,且心存不忍,才被你借机得手了。” 袁珞宇深呼吸一口气,冷冷出声。 连他自己也知道,这番辩解很自欺欺人。 毕竟,他是聚气境,而苏奕才是搬血境! 袁珞宇捡起血牙战刀,稳了稳心神,摒弃杂念,眉宇间也涌现出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庄肃之色。 所有人都察觉到,他那一身气息愈发沉凝和强横了! 嗤! 一片银杏叶从树上飘落,还未靠近,就被袁珞宇身上的气息撕碎成粉末。 便在这一刹,他骤然出击。 唰! 战刀长吟,席卷一片灿然如火的血色光霞,刀锋所指,大有一往无前之势。 这一刀,隐然有炉火纯青之势,惊艳无匹。 可下一刻,就听铛的一声碰撞声。 血牙战刀再次飞出去。 而一抹剑锋也如之前那般抵在了袁珞宇的咽喉处。 所有人都是一呆。 这都挡不住苏先生一剑?! 再看袁珞宇,昂藏高大的身影都颤抖了一下,眉宇间写满了错愕和惘然。 这怎可能!? 他那一身的聚气境修为都已尽数施展,凭借这一刀,都敢去杀堪比聚气境后期实力的六阶妖兽! 可现在,却被才只搬血境大圆满的苏奕一剑击垮! 最可怕的是,和上次一样,这一剑抵在了他的咽喉处,拿捏之精准,堪称变态。 “这一刀还算有点意思,但缺了一些精气神,真正的刀道,当把一身的气魄和气势全都融入刀势中,如此才能爆发出极尽之威能,这便是所谓的‘人刀合一’,可惜,你似乎还做不到。” 苏奕收剑,神色淡然点评。 袁珞宇失魂落魄。 第一次被打败,或许还能自欺欺人的辩解几句。 比如保留了实力,比如麻痹大意了,比如心存不忍,比如…… 可当第二次还是以同样的方式落败,他自己都羞于启齿去辩解。 任何的借口都掩盖不了他技不如人的事实! 最刺眼的是,苏奕每次皆一剑将他击溃,且他正如之前所言,身影不曾退后一寸之地! 这打击就太大了,让袁珞宇久久无法回神。 “二哥,你没事吧?” 不远处,袁珞兮捡起血牙战刀走来,娇艳的瓜子脸上浮现一抹担忧之色。 “刚才的我,在你们眼中就像个小丑吧?” 袁珞宇声音低沉,垂头丧气。 他体格再巍峨高大,可毕竟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是同辈中的耀眼人物,天生神力。 连那些长辈对他夸赞有加。 再加上征战沙场数年时间,饱经血腥杀戮磨炼,让他眼界也变得极高,往常都不屑于云河郡城中那些同龄人为伍。 可谁曾想,他今日却在一个搬血境同龄人面前,栽了个大跟头! “二哥,你别这样说,我都跟你说了,败在苏公子手底下,不丢人。”袁珞兮连忙出声安慰。 “二少爷,到了此时,有些事情也不必再隐瞒您,以苏先生的手段,剑杀宗师也不在话下。” 程勿勇也温声劝慰。 “剑杀宗师?” 袁珞宇虎躯一震,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苏奕,这家伙难道是个驻颜有术的老妖怪?? 同时,他敏锐注意到,此刻程勿勇对苏奕的称呼,已从“苏公子”变成了“苏先生”! 先生,达者为先! 袁珞兮唯恐袁珞宇震惊之下说胡话,连忙解释道:“二哥,你可别乱想,苏先生和我们一样,都是少年人,只不过苏先生和我们又不一样,其手段直如谪仙,在整个天下怕都找不出几个来。” 一侧的程勿勇也连连点头。 袁珞宇神色一阵变幻不定,许久之后,他朝苏奕长身鞠躬,沉声道: “苏公子,之前是我糊涂冲撞了你,此次落败,也让我明白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无论你想怎么责罚,我袁珞宇绝不皱眉!” 字字铿锵。 眉宇间也已带上一抹羞愧之色。 苏奕不以为然地挥手道:“我说过,这只是误会,你心系妹妹,情有可原,我自不会与你计较。” 见此,袁珞兮和程勿勇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笑起来。 黄乾峻也笑了,对身边的风晓峰道:“怎样,精不精彩?” 风晓峰呆呆道:“你那天说苏奕师兄剑杀宗师的事情,莫非是真的?” 黄乾峻好笑道:“我哪可能敢在这等事情上说谎?” 风晓峰不由倒吸凉气,他可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到黄乾峻那个晚上,后者吐沫横飞地吹嘘苏奕师兄如何厉害。 当时他并不相信,还以为黄乾峻在劝慰他。 谁曾想,这竟都是真的! 再看风晓然,深邃的眸一直盯在苏奕身上,亮晶晶的,尽是崇慕之色。 阿飞则早已是眉飞色舞。 便在此时,庭院外忽地响起一道气势汹汹的大喝声: “风晓峰可在?” ——— ps:加更送上,感谢安慕希童鞋的打赏月票~ 嗯,金鱼帮大家跟网站争取了一下,所以33万字了也没上架销售,就是想尽量让大家多看些免费的。 总之,过了五一假期再说上架收费的事,到时候会爆发一波的~ 第一百零八章 世间风情不抵美人脸红 那声音显得很刺耳。 众人皆一怔,有人来找茬? “我去看看。” 黄乾峻说着,已迈步走去,将庭院大门打开。 就见庭院外,站着一群痞里痞气的男子,各个拎着兵刃,乌压压地聚在那。 为首的,则是一个蓄着八字胡的白袍中年。 “你们找谁?” 黄乾峻目光冷冽。 “他们是黑虎帮的人!” 不远处的阿飞已叫出声来。 白袍中年目光一扫,就看到了轮椅中的风晓峰,当即冷笑一声,道: “我等奉伍天浩老爷子的命令而来,老爷子说了,让前些天杀害我黑虎帮一众兄弟的凶手乖乖去赔罪道歉,只要拿出足以让我黑虎帮满意的补偿,他老人家可以息事宁人,不予追究。” 说到这,白袍中年眸子狠色一闪,道:“否则,后果自己掂量!” “伍天浩是谁?” 黄乾峻疑惑。 不止是他,袁珞兮、袁珞宇也很不解,这老家伙很厉害? 程勿勇解释道:“此人在城中的地下势力中,也算颇为名望,混迹在城中西南地带,诸多帮派皆以他为尊。” 白袍中年得意洋洋道:“既然知道,那事情就好办了,快让那凶手出来!跟我们一起去伍老爷子的府邸走一遭,若是拒绝,我们也不勉强,立马就走,可伍老爷子那边,怕是不会饶了尔等!” “以伍天浩谨慎谲诈的性情,怎会掺合到这等小事中,你既然这般说,可有凭证?” 程勿勇皱眉问道。 就见白袍中年冷哼一声,傲然道:“你们都睁大眼睛瞧好了!” 说着,他从袖袍中取出一柄折扇,如奉着神珍似的,小心翼翼打开扇面,显露出伍天浩三个龙飞凤舞的字迹。 “此乃伍老爷子的墨宝,代表着他老人家的天大威势,搁在这城西南,谁见了敢不低头?” 白袍中年面露崇慕敬仰之色。 旋即,他趾高气昂地一扫苏奕等人,道,“现在,你们该清楚怎么做了吧?” 那嚣张挑衅的模样,让黄乾峻都忍不住想抽他一顿。 “刚才是我冲撞了苏公子,此次就让我来将功补过吧。” 说着,袁珞宇已大步朝白袍中年走去。 他身影高大昂藏,虽然年少,但身上气势极迫人。 白袍中年脸色微变,厉声道:“你就是那凶手?哎……别再过来了,我们……” 啪! 话没说完,脸上就被袁珞宇狠狠抽了一巴掌,打得他嗷呜一声发出惨叫,蹲坐在地,眼前直冒金星,一张脸颊都塌陷下去。 其他黑虎帮帮众吓了一跳,纷纷拿出兵刃,心中发憷。 他们都听说了那天晚上发生在帮中的血腥事件,知道那凶手何等狠辣可怖。 此刻面对气势汹汹的袁珞宇时,哪能不怕? 黄乾峻则不禁惊叹,袁姑娘的哥哥很猛啊!这跋扈的气焰,浑不逊色于当年的自己! 远处的风晓峰、风晓然、阿飞都不禁呆了呆。 袁珞兮俏脸一红,低声对苏奕道:“苏先生,我哥哥他……” 苏奕摆手道:“知错能改,难得可贵。” 袁珞兮顿时松口气,她确实担心哥哥给苏奕留下不好的印象。 “吃了这次教训,看二哥你以后还敢不敢凶我了。” 袁珞兮粉润的唇角微翘,暗自得意。 喀嚓!喀嚓! 就见袁珞宇一脚踩在那一柄写着“伍天浩”的折扇上,这把折扇顿时扭曲断裂成一团。 看到这一幕,那些黑虎帮帮众皆不禁倒吸凉气,傻眼了。 这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这可是伍老爷子的折扇! 那正蹲坐在地龇牙咧嘴痛苦呻吟的白袍中年见此,吓得都顾不得脸上疼痛,噌地跳起来,激动大叫道:“若让伍老爷子知道,你们都要完!” 啪! 袁珞宇反手一巴掌抽过去,打得白袍中年右边脸颊也塌陷下去,整个人狠狠砸在对面墙壁上,头破血流。 而后,袁珞宇面无表情道:“拿着这破扇子,回去告诉那叫伍什么天浩的,一刻钟内,他若不跪在此地,我袁珞宇亲自带人去给他抄家灭门!” 那些黑虎帮众顿时作鸟兽散,吓得屁滚尿流。 可怜那白袍中年,却竟没人去搀扶他,到最后硬是凭着自己顽强的毅力战战兢兢起身,踉踉跄跄朝远处跑去,凄惨极了。 “袁哥,猛!” 黄乾峻挑起大拇指,由衷赞叹。 去给一个黑道大佬抄家灭门,太霸道了,这才是真正的大纨绔做派啊! 袁珞宇谦虚挥手:“比之苏公子之风采,完全不值一哂。” 众人见此,都不禁笑起来。 苏奕则重返凉亭内,懒洋洋躺在了藤椅中。 有时候站着,也有点累的…… 风晓然连忙拿起案牍上的酒壶,给苏奕斟满酒,用纤细的玉手递给苏奕,笑容甜美:“苏奕哥哥,吃酒。” 苏奕接过一饮而尽。 风晓然手脚麻利地又满上。 一个倒酒一个饮酒,谁也不拘泥客气,自然而然。 趁此时间,袁珞宇走上前,悄声问妹妹:“都到了这时候,你总该跟我说说这位苏公子的事情了吧?” 袁珞兮略一迟疑,颇有些不舍得把这个秘密分享。 但想到这些年哥哥一直对自己照拂有加,最终还是心中一软,低声把当初在广陵城时如何结识苏奕的一一都说了出来。 这个过程中,袁珞宇神色不断变幻,心绪也一点点难以平息。 雨夜中斩杀六阴绝尸? 于楼船之上剑斩宗师? 连六皇子都为其风采拜服? 当听完这些事迹,袁珞宇都不禁倒吸凉气,满心尽是震撼。 袁珞兮得意洋洋道:“哥哥,我没骗你吧,你刚才败在苏先生手下,称得上是虽败犹荣!” 旋即,她光洁的脑门上就被敲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 就见袁珞宇神色不善道:“我总算明白了,刚才你是故意想看我出丑的!” 袁珞兮顿时讪讪低头。 不远处,程勿勇看着兄妹俩斗嘴,不禁微微一笑。 自始至终,根本就没有人在乎刚才那黑虎帮的挑衅和威胁…… …… 玉春巷。 当看到一直等候在那的帮主吕铨时,白袍中年都差点哭出来,哀嚎道:“帮主,他们欺人太甚!连伍老爷子都不放眼里,连伍老爷子的折扇都被践踏毁掉了……” 当他说完,却错愕发现,帮主吕铨却竟在笑! 那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到最后竟都忍不住吭哧吭哧笑出声来,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 “帮主,你这是?” 白袍中年懵了,老子都被打成这样了,很好笑吗?! “哈哈哈,你可知道我为何这次让你带人前去葫芦巷子?” 吕铨笑眯眯问道。 “难道不是因为小的办事最牢靠?” 白袍中年下意识道。 吕铨恶狠狠呸了一口,道:“你他妈牢靠个球!完全就是个溜须拍马,一得志便张狂的小人,你这种人也最他妈欠揍。” 说到这,他又不禁大笑起来,“不过,我正是看中你这点,所以才让你带着伍天浩的折扇去的葫芦巷子,这下好了,伍天浩想息事宁人都不行!” 白袍中年顿时傻眼在那,合着就因为老子欠揍,所以才被选中了? 旋即,他忍不住问道:“帮主,你这般算计伍老爷子,万一被发现……” “狗屁的算计,人家根本不在乎那糟老头的脸面,管我什么事?”吕铨神色森然道,“更何况,吃了我孝敬的宝贝,他还想息事宁人,充当好人,这他妈……公平吗?” 白袍中年连忙摇头。 只是心中却无比幽怨,亏老子还以为你视我为心腹,你却拿老子被当枪使,还跟老子谈公平,呸! 恶心! “你这次立了大功,我自不会亏待你,过些天带着你妹妹一起来我家,咱们一起饮酒庆贺一下。” 吕铨笑呵呵说道。 白袍中年愣住了,气得浑身发抖,手脚冰凉,大热天的浑身冷汗,你他妈把老子害成这样,竟还有脸还惦记着我妹妹!? “你且去养伤,我要去葫芦巷子看热闹。” 说着,吕铨拔腿就走。 …… 那一座小桥流水,诗情画意的府邸中。 伍天浩独坐一座廊桥内,把酒远眺,静静欣赏池塘中盛开的荷花。 他银发如雪,儒袍博带,仪态悠闲。 身旁,一个妙龄小妾正在小心翼翼地为他剥莲蓬,偶尔和伍天浩对视,便会羞赧低头。 这让伍天浩不禁感叹,“这世间万种风情,也抵不过美人脸红那一瞬的娇羞啊。” 妙龄小妾怔了怔,眼中尽是柔情蜜意,愈发娇羞了。 伍天浩眼睛微微发直,浑身都一阵燥热。 忽地,一道声音在远处响起,破坏了这旖旎的氛围—— “老爷,不好了!您交给黑虎帮的那把折扇,被人以脚面踩踏碾碎了!” 伍天浩瞳孔微眯,满腔的燥热化作一股抑制不住的愠怒。 只是他神色间兀自雍容而平静,道:“是那个不知什么来历的小家伙做的?” 不远处,匆匆赶来的管家满头大汗地摇了摇头。 “不是?” 伍天浩眉头一皱,目光瞬间就落在管家手中托着的一团碎裂如面糊的折扇上。 一下子,他只觉尊严都遭受到前所未有的践踏,脸色都变得铁青起来,一字一顿道: “不管是谁做的,我要让他和这折扇一样皮开肉绽,挫骨扬灰!” 管家一呆,顾不得内心惊慌和忐忑,颤声道:“老爷,据说……据说是袁家二少爷袁珞宇做的……” “我管他什么袁珞宇……等等,袁珞宇!?” 原本暴怒如狂的伍天浩顿时如遭雷击似的,瞳孔瞪大,呆滞在那。 ———— ps:5月第一天,祝和我一样的劳动人民节日快乐! 顺带求一下保底月票~~ 第一百零九章 这一跪的代价 世间有三碗面最难吃。 人面。 情面。 场面! 伍天浩活了大半辈子,能够成为云河郡城西南地带的黑道巨擘,并且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绝非浪得虚名。 可此时,却有豆大的汗粒从他额头滑落,神色僵硬地将目光看向管家,袁珞宇? 管家噗通跪在地上,声音颤抖道:“老爷,您没想错,就是袁家那位二少爷。” 嗡的一声,伍天浩只觉脑袋似要炸开,眼前发黑。 虽然神色还很平静,可内心已是掀起惊涛骇浪。 这云河郡城中,只有一个袁家。 袁家之中,只有一个二少爷。 那就是袁珞宇! 忽地,伍天浩意识到一件事,道:“我的折扇……怎么会出现在袁家二少爷面前?” 管家艰难地吞了吞吐沫,道:“据黑虎帮的人说,他们前往对付那个少年凶手时,袁二少爷也在当场……” 嘶! 伍天浩不禁倒吸凉气。 他太清楚黑虎帮那些混混的德性了,根本不用想就知道,黑虎帮拿着自己的折扇耀武扬威,结果却不小心触怒了袁珞宇。 这他妈…… 伍天浩修心养性多年,可此刻也气得差点骂娘。 “老爷,袁家二少爷还让人捎话,说让您亲自去……去……” 地上,管家结结巴巴开口。 “去道歉吗,这是肯定的,在云河郡城,我伍天浩的面子再大,搁在这位袁家二少爷眼中,也屁都不算……” 伍天浩长叹,心中极为复杂。 别人只见他风光无限,谁又曾知道,搁在那些顶尖大宗族眼中,他这种地下势力的大佬完全上不了台面? “不过,我此生也结交了不少权贵,亲自去道歉,只要诚意足够,袁家二少爷当不会太计较。” 伍天浩沉吟,开始思忖该如何把这件事办得滴水不漏,再无隐患。 若能把祸事变成好事,那自然就更好了。 可跪在地上的管家却傻眼了,再忍不住道:“老爷,袁家二少爷说,是让您跪在葫芦巷子中,且只给您一刻钟的时间,否则,他就会带人来抄家灭门……” 一口气说完,管家一阵急促喘息。 伍天浩只觉如被一记闷棍狠狠砸在脑袋上,老脸发白,头皮发炸,手脚都一阵颤抖哆嗦。 前些天,黑虎帮帮主吕铨前来救助的时候,他根本没当回事,还认为可以借机捞一些好处。 可现在…… 伍天浩却已有大祸临头之感! 多年处事不惊的他,此刻是真的慌了,再没有那种雍容、淡定、运筹帷幄的枭雄心态。 砰! 一掌拍碎身前的白玉凭栏,伍天浩已是怒火中烧,脸上杀机密布,咬牙嘶声道:“这狗日的吕铨,竟敢害我!真当老夫这些年不杀人,就拿不到刀了?” 管家带着哭腔道:“老爷,这可怎么办啊?” 一侧那妙龄小妾,早已吓得花容惨淡,瘫坐在那,俏脸煞白无比。 看到这一幕,伍天浩抬手怒指那小妾,道:“脸色差成这样,是打算给老夫奔丧呢?滚!” 小妾吓得连滚带爬而去。 只是心中却无比怨愤,刚才伍天浩还说世间万种风情,也不抵她脸上那一抹娇羞,现在却骂她是一张奔丧脸! 果然,男人无论老少,都不是好东西! 伍天浩深呼吸一口气,隐然已恢复了三分枭雄风采,声音果断道:“你先去库房,让人把我锁在最下层暗箱中的宝物全拿上!” “这次不下血本是不行了,我这张老脸丢光不要紧,还极可能就此被打入深渊。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已和被抄家灭族无疑,毕竟,老夫若倒下了,这西南区域那些狼崽子们哪可能不扑上来啃一口?” 管家连忙点头。 伍天浩杀气腾腾道:“告诉钟文,让他带人去抄了黑虎帮,无论如何,也要把吕铨这狗日的脑袋给我提过来!” “是!” 管家点头如捣蒜。 伍天浩不再迟疑,迈步而去。 看似从容依旧的他,背影却显得无比落寞。 在他内心,兀自有一个最大的疑惑在翻腾。 那个和杨柳巷泥腿子结交的少年,究竟是谁? …… 仅仅半刻钟。 纵马一路狂奔的伍天浩冲进了葫芦巷子。 直至抵达拙安小居前,他翻身下马,顾不得略显狼狈的仪态,深呼吸一口气,躬身弯腰道:“小老伍天浩,前来赎罪!” 拙安小居的大门一直敞开着。 从伍天浩的角度,能够清楚看到,庭院中立着的袁珞宇的身影,也看到了袁珞兮、程勿勇。 这一瞬,他内心仅存的一丝侥幸也彻底粉碎,浑身发寒。 袁珞兮! 袁氏之主的掌上明珠。 程勿勇! 袁家外姓长老,聚气境大圆满高手。 再加上那身影昂藏如山的袁珞宇,简直似三座大山般,压得见惯大风大浪的伍天浩一身脊梁都快要断掉。 “果然,这等只能混迹在阴暗中的黑道大佬,在真正的权势面前,连一条狗都不如。” 黄乾峻暗自一叹。 不到一刻钟,雄踞城西南黑道第一宝座的伍天浩就来了,就那般低声下气地躬着身! 凉亭中,躺在藤椅中的苏奕目光眯着,正在琢磨神魂秘术“大虚魂剑诀”的一些诀窍和玄妙。 上次在楼船上时,正是凭借此秘法,让他一剑斩杀一位宗师的神魂。 可当时施展此秘术后,却差点抽空了他的神魂力量。 不过,随着他这些天日夜以【他化自在经】淬炼神魂,直至如今,已可以游刃有余地施展出大虚魂剑诀的一些奥妙了。 风晓然乖巧坐在一侧,拎着蒲扇给苏奕扇风。 整个庭院中,只有风晓峰和阿飞有些吃惊,作为从小在杨柳巷长大的人,他们哪会不清楚伍天浩的威风? 可现在,伍天浩如若仓惶老狗,前来赎罪! 寂静无声。 没有人去理会伍天浩,似对他的出现视若无睹。 可这种无视的局势,却令伍天浩心中愈发沉重,鬓角额头都被汗水浸透。 “小老自知做错了事,内心诚惶诚恐,希冀可以用足够的诚意来弥补!” 说着,伍天浩一咬牙,朝不远处招了招手。 他的管家已赶来,手中还抱着一个二尺大小的青铜箱子。 砰! 伍天浩将青铜箱打开,放在身前地面,箱子内是他毕生收藏中最珍贵的宝物,有稀罕的三品灵药、有价值非凡的灵材。 价值之大,足以让武道宗师也眼热! 而后,伍天浩再次躬身道:“这是小老的一些心意,还望各位贵人息怒!” 眼见叱咤风云多年的老爷如今却这般卑躬屈膝,低声下气,旁边的管家又是悲恸又是惶恐。 这就是袁家的威势,恐怖滔天! 可让伍天浩和管家皆心寒的是,那庭院中依旧没人理会,视他们若无物。 一下子,伍天浩面如土色。 他那会不明白,仅仅是付出这些代价,远远不够! 想到这,他惨然一笑,双膝弯曲,跪伏在地,颤声道:“小老伍天浩,前来赎罪!” 这一跪,不止是折损颜面那般简单。 更意味着,他伍天浩在云河郡数十年累积的威名和声誉,就此毁于一旦! “这老东西竟跪下了……” 距离葫芦巷不远处的一座酒楼第三层,透过窗户缝隙看到这一幕的吕铨,不禁神色大变。 他预感到不妙。 之前,他只顾着高兴把伍天浩拖下水。 却万没想到,伍天浩这样一位黑道霸主,非但没有带人杀进葫芦巷,反倒直接跪在那了! “完了,撕碎那老东西折扇的家伙,定然来头极大!我这次非被伍天浩恨死不可!” 吕铨失魂落魄。 “必须得走,这云河郡城不能再待了!” 吕铨转身就要第一时间逃走,顾不得再去看热闹了。 可刚走出房门,就看到了一张面无表情的阴冷面庞。 钟文! 伍天浩麾下第一打手! 吕铨只觉头皮发麻,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可还不等他反应,眼前发黑,直接失去了意识。 拙安小居的庭院内。 袁珞宇终于有所反应,他抬头看了跪在那的伍天浩一眼,冷哼道:“自以为是狼,也不过是一条老狗。” 话语极尽不屑。 伍天浩如丧考妣,神色麻木。 “苏公子,您看该如何解决此事?” 袁珞宇转身看向苏奕时,英武刚毅的面庞上已带上一抹敬色。 苏公子? 伍天浩心中一震,已有预感,那凉亭中的少年恐怕就是杀死黑虎帮那些混混的凶手了! 而让他胆寒的是,袁家的二少爷,却竟这般尊敬这“苏公子”的态度。 这完全出乎他意料! 伍天浩也终于明白,这次自己错就错在,最开始时他下意识把这位“苏公子”和杨柳巷那等卑贱穷人汇聚的地方联系在了一起! “晓然,你觉得该如何解决?” 苏奕目光看向身旁正在给自己扇风的风晓然。 风晓然呆了一下,道:“苏奕哥哥做主就是了,不过,当时是黑虎帮抓了我,冤有头债有主,换做是我要报仇,定然会去找黑虎帮。” 这一刹,伍天浩如若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激动大声道:“这位小姐放心,黑虎帮今日必将从云河郡城除名!” 似乎为应验他的话般,这时候一名瘦高的男子匆匆来到伍天浩身边,恭恭敬敬地上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老爷子,这是吕铨的首级!” 第一百一十章 来自苏先生的请求 伍天浩把那血淋淋的头颅双手举起,道:“各位贵人请看,这便是吕铨的首级!” 风晓然呆了一下。 她可没想到,才刚说仇人是黑虎帮,结果下一刻黑虎帮帮主的脑袋就呈上来了。 眼见这一幕,伍天浩连忙趁机解释道:“不瞒各位贵人,小老也是被吕铨这贼子害了。我赠予他折扇,本是打算息事宁人,不想掺合进来,自以为凭借小老的一番薄面,应当足以将此事轻易化解。” “可没曾想,他们黑虎帮竟打着小老的幌子,冒犯了各位贵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说到最后,他气得咬牙启齿,都恨不得把手中那吕铨的脑袋拍碎掉。 这是真恨到骨子里了。 “可笑,若非你这老东西作威作福惯了,哪可能发生这等事情?” 袁珞宇冷哼。 “二哥,赶紧让他消失,别再叨扰苏先生的清静了。” 袁珞兮有些厌烦了,尤其看到吕铨那血淋淋的脑袋,内心都一阵恶心。 袁珞宇看了苏奕一眼,见后者并未反对,他这才挥了挥手,道:“没听到吗,赶紧滚!” “多谢各位贵人手下留情!小老这就滚……” 伍天浩如释重负,仓惶起身,带着他那些手下就匆匆而去。 只剩下一口青铜箱子孤零零摆在庭院外。 黄乾峻上前,看了看便惊讶道:“这老小子很下血本啊,竟有这么多好宝贝!” 那青铜箱内,赫然是三株三品灵药,九株二品灵药,以及十余种珍贵的灵材! “他若不下这血本,今天不止他要玩完,他背后的势力也要跟着遭殃。” 袁珞宇说到这,霸道十足。 “苏先生,若无其他事情,我们就告辞了。” 袁珞兮脆声道。 她看得出,苏奕有些心不在焉,似不想多聊了。 “稍等。” 忽地,苏奕想起一件事,“我有一件事想要你们帮忙。” 袁珞兮先是一怔,旋即心中欢喜雀跃不已,苏先生竟愿意让他们帮忙了? 这无疑是一个好的预兆! “苏先生请讲。” 程勿勇也有些意外,内心振奋。 能够帮忙,就意味着关系已经拉近了许多! “稍等。” 苏先生返回房间,拿起笔墨在一张白纸上写了七个名字。 “查一查他们的下落,若能找到他们,就帮我捎送一句话给他们,就说后天晚上,让他们前往丰源斋赴宴。” 苏奕将纸条递给袁珞兮。 袁珞兮看也没看就痛快答应下来:“苏先生放心,我一定照办。” 想了想,苏奕补充道:“这件事和你们袁家无关,你只需传递消息便可。” “好的!” 袁珞兮脆生生答应。 袁珞宇将这一幕幕看在眼底,不禁说道:“苏公子,后天晚上是否需要提前在丰源斋预定一座雅间?” 苏奕摇头:“不必烦劳。” 很快,袁珞兮他们便辞别离开。 黄乾峻则手脚利索地把那一口青铜箱搬了进来,送到苏奕身边,献宝似的说道:“苏哥,您瞧瞧这些宝贝。” 苏奕不禁无语,瞧这小子那点出息。 不过,当看清箱子内那些灵材和灵药,苏奕也不禁挑眉,一个云河郡城的黑道头目,家底竟这般殷实? “这些灵药可以用来修炼,而有了这些灵材,再加上那十斤青鳞寒铁,足以铸一把真正的灵剑了……” 苏奕思忖。 …… “二哥,今日的事情可千万别告诉父亲。” 返回家的路上,袁珞兮叮嘱道。 “这是为何?” 袁珞宇一怔。 “苏先生性情看似平淡,实则极傲,身上也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若让族长知道,怕是会心生疑心,暗中调查试探,这样的举动反倒极可能引起苏先生的不悦。” 旁边的程勿勇开口解释道。 袁珞宇想起之前闹出的丑事,不免有些讪讪,自己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父亲那等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好,这件事我保证守口如瓶,不过,以父亲那等眼力和智慧,这件事怕是瞒不了太久。” 袁珞宇道。 袁珞兮满不在乎道:“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哪怕最后父亲知道,有咱们俩在,肯定也不会让误会发生了。” 袁珞宇长叹:“以前我只当年轻一代的绝世奇才,皆汇聚在玉京城那等藏龙卧虎之地,没曾想,在咱们云河郡广陵城那等地方,竟也能走出苏奕这等了不得的人物了。” 今日之事,对他打击很大,也清醒了许多。 “二少爷,这世上如苏先生这般的谪仙人物,终究只是极少数,称之为凤毛麟角也不为过,您可莫要气馁。” 程勿勇笑着劝慰。 “这件事,倒是让我想起了大哥,他的天赋是咱们袁家最高的,被誉为武道奇才。两年前他便离家,前往玉京城中闯荡,也不知如今如何了……” 袁珞宇眉头微皱,“我听母亲说,往常时候,每隔一个月左右,大哥就会寄回来一封信,可最近三个月,却连一封信也没有了……” 当今袁家之主袁武通膝下有两子一女。 大儿子名袁珞天,在云河郡城声名不显,可却是一等一的武道奇才,自幼就展露出惊世的天赋。 九岁那年,袁珞天就被送往天元学宫修行,直至十四岁时,就已踏入聚气境层次,堪称小妖孽。 而在他十七岁时,便离开衮州,前往大周玉京城中游历闯荡,至今已有两年的时间。 “大哥的才情何等旷世,肯定不会有事的,二哥你就别瞎操心了。” 袁珞兮笑嘻嘻道。 说到这,她拿出苏奕所赠的纸条,递给程勿勇,道:“勇叔,你可认得这纸条上的七人?” “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 程勿勇看了看,道,“等我回去了,亲自带人去查一查。” “勇叔,这件事可一定要办好。” 袁珞兮认真道,“我有预感,苏先生已经开始愿意和我们拉近关系,这对我们袁家而言,称得上是天大的好事!” 一位能剑斩宗师,灭杀六阴绝尸的谪仙人物,哪怕再年少,也足当得上他们袁家用尽一切力量去维系关系。 君不见,堂堂大周六皇子殿下,都对其敬重有加? 程勿勇道:“小姐放心便是。” 看着这一幕幕,袁珞宇眼神不由一阵恍惚,半响才感慨道:“小兮,你终于长大了。” 这是有感而发。 以前的妹妹,备受宠溺,性情也刁蛮之极,像个肆无忌惮的小孩子般。 可如今,当年那刁蛮任性的小女孩似乎一下子长大了,懂事了,连做事都隐隐有了一些章法。 “二哥,我再长大也还是你妹妹。” 袁珞兮笑语盈然。 袁珞宇也笑起来。 …… 当天傍晚。 程勿勇就打探到了纸条上七个名字的来历。 钱云久,青河剑府内门弟子,云河郡“青桐城”第一宗族钱家当今族长嫡子。 霍隆,青河剑府内门弟子,云河郡城二流势力霍家当今大长老之子。 郑逍林,如今的青河剑府外门剑首,云河郡“白涯城”城主郑元霸之子。 张丰图,青河剑府外门弟子…… 柳莺,青河剑府外门弟子…… 这七人,无一不是青河剑府弟子! 并且,随着程勿勇动用一部分袁家的力量,很快也打探出了一些陈年往事。 这些往事皆和苏奕有关。 换而言之,当年苏奕在青河剑府修行时,曾和这七人产生过冲突! “苏先生这是打算复仇吗……” 当推测出这一点,程勿勇不由一怔。 他很疑惑,当年在青河剑府修行时的苏先生,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甚至还曾因为性情孤僻,遭频频受同门的排挤、冷落和打击。 再看如今的苏先生,连宗师都能一剑斩之,和当年在青河剑府时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消息上说,苏先生当年成为‘外门剑首’后,已足够资格进入青河剑府内门修行,可却硬生生被卡了一年之久,好不容易终于可以进入内门修行时,其修为却尽数失去……” “而后,他就以废人的身份被青河剑府抛弃,沦为了广陵城文家的赘婿,时至如今,已一年有余。” “也就是说,苏先生的改变,极可能就是在这一年中发生的?” “可一年的时间,怎会让一个修为尽失的少年,一跃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 越想下去,程勿勇心中就越疑惑。 许久,他不禁摇了摇头,谁身上还没有一些秘密呢? 而苏先生身上的秘密,注定非同小可了! “传我的命令,派人分别去找这七人,告诉他们后天晚上,有人在丰源斋安排宴席,请他们前往赴宴。” 程勿勇很快就做出决断,找来一个可靠的属下,下达命令。 做完安排,程勿勇起身,决定将自己所查探到的消息,一一告诉袁珞兮。 没办法,这位族长的掌上明珠,可一直都在惦念着此事。 就连二少爷也都好奇苏先生要做什么。 当天晚上。 在黄乾峻的带领下,苏奕来到了云河郡城一座颇有名气的“炼器坊”内。 他决定炼剑。 炼一把真正能够发挥出自己战力的灵剑! —— ps:这一章继续为盟主“鹏城”童鞋加更庆贺~ 我最近发现书评区不少留言很有意思,童鞋们看书时,不妨也多发表书评,好让我卡文的时候有机会抄书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剑吟如潮 耗费三块一阶灵石,苏奕从炼器坊租赁了一座炼器室。 炼器坊的老板很疑惑,往常客人前来,都是请某位大师来铸造兵刃。 可这少年却很奇怪,居然要自己铸剑! 并且还花费大价钱买了一批最贵的炼器辅助材料。 不过,既然客人乐意花钱,炼器坊老板自然不会拒绝了。 黄乾峻则留在了炼器坊的前厅等待。 这座炼器坊很有名,即便是晚上,也有不少身穿锦衣华服的客人前来,几乎清一色都是武者。 时间点滴流逝。 匆匆一个多时辰过去。 忽地,正自百无聊赖的黄乾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衣饰华美的青年,玉树临风,温文尔雅,身边跟着一众扈从。 一看就知道来历非凡。 炼器坊主人在华袍青年身边点头哈腰,神色谄媚之极。 “秦枫表哥!” 黄乾峻一脸惊喜,大步走上前去。 华袍青年看到黄乾峻,微微一怔,道:“你是……黄乾峻?” “没想到,时隔两年没见,表哥原来还认得我。” 黄乾峻笑起来。 眼前这华袍青年,名叫秦枫,是云河郡郡守秦闻渊之子。 黄乾峻的小姑是秦闻渊的一名妾室,论及关系,称呼秦枫一声表哥并没有错。 秦枫上下打量了黄乾峻一眼,面无表情道:“你怎地来云河郡城了?” 似察觉到秦枫态度的冷淡,黄乾峻笑容也变淡起来,道:“过些天,我就要去青河剑府修行。” 秦枫哦了一声,语气淡漠道:“云河郡城可不是广陵城那等小地方可比,你既然来了,就老实一些,不要惹是生非,更不可打着郡守府的旗号行事,可明白?” 黄乾峻脸色有些难看,道:“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为非作歹之人?” 他察觉到了秦枫态度的冷淡和傲慢,这让他心中一阵不舒服。 “我只是提醒一句,你听与不听,我并不在乎。” 秦枫说到这,似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以后别再叫我表哥了,我秦枫也不可能有你这般表弟。” 他负手于背,神色矜持带着一抹冷淡,面对黄乾峻时,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那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令黄乾峻凭生被羞辱的感觉。 “也罢,就当我刚才是自取其辱!” 黄乾峻冷哼,转身走开。 秦枫一阵摇头,淡淡点评道:“受这点冷遇就受不了了?广陵城来的角色,终究格局太小!” “你……” 黄乾峻顿时怒了,两年不见,没想到这家伙竟变得这般可憎! 秦枫悠悠问道:“不服?那你尽可以动手,我倒是不介意借此机会,给你好好上一课,让你明白该如何在云河郡城低头做人,如此一来,以后兴许能让你少闯一些祸。” 这俨然就是长辈教训孙子的派头。 黄乾峻气得脸都阴沉下来,可最终他还是攥住拳头,按捺下来。 “不错,学会了忍让,明白了你我之间的差距,也算难得。” 秦枫说罢,似感觉很无趣,不再理会黄乾峻,自顾自跟炼器坊的老板聊起来。 黄乾峻面色阴沉如水。 附近区域中,有不少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 这让他愈发感到有些难堪。 “实力!只要拥有足够的实力,什么秦枫,什么郡守府,哪个还敢小觑自己?” 情不自禁的,黄乾峻想起了苏奕,身为文家赘婿又如何?可凭其道行,宗师也得敛眉低目! 锵! 一缕剑吟忽地响彻,似穿金裂石般,在偌大的炼器坊内回荡,顿时惊到了许多人。 “剑吟如潮,这是灵剑诞生的征兆!” 一位经验丰富的老炼器师激动大叫,“快看看,是谁炼出了一把灵剑!” 对世俗武者而言,灵器的价值之大绝对无法估量。 这已经不是用金银之物可以衡量,唯有花费一笔不菲的灵石才能购买得到! “是三号炼器室传来的!” “走,快去看看。” ……一时间,炼器坊中的炼器师和学徒们全都放下手中的事情,全都朝三号炼器室奔去。 连一些顾客都被惊到,跟着冲了过去。 一位能够锻造出灵器的炼器师,就凭这一点,就足以让那些大势力奉为座上宾! “三号炼器室?” 炼器坊老板呆了一下,猛地想起,这不就是刚才那青袍少年所租借的地方? 难道那少年还是个深藏不露的炼器师? 想到这,炼器坊老板无法淡定了,也急匆匆奔了过去。 “不愧是苏哥,一炼器就搞出这么大动静!” 黄乾峻此刻就等在三号炼器室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一缕剑吟是从中传出来。 一时间他不禁感慨,这世上,还有苏哥不会的事情嘛? 很快,无数人涌来,皆等候在那,眼神火热地盯着三号炼器室紧闭的大门上。 “谁知道是哪位炼器师在其中炼剑?” “不清楚,可聆听此等剑吟,必是铸了一把非凡灵剑,在整个云河郡城中,拥有此等炼器造诣的,绝对屈指可数!” “可我从不曾听说,这家炼器坊中有哪位炼器师能炼制出绝佳的灵器啊。” “等等看就是了。” ……就在人们议论时,那三号炼器室紧闭的大门在一道道好奇目光注视下徐徐开启。 紧跟着,一个青袍少年迈步走了出来。 他身影颀长,手握一柄竹杖,淡然出尘。 众人皆是一呆,错愕不已。 在他们预感中,能够炼制出一柄引发“剑吟如潮”灵剑的,定然是一位经验丰富无比的老辈炼器师。 谁曾想,却竟是个少年!? “年轻人,这三号炼器坊中还有其他人吗?” 一人不禁问道。 “只我一人。” 苏奕随口回答。 他目光一扫那黑压压的人群,哪会不清楚这些人都是被刚才的剑吟吸引而来? 有人惊诧道:“刚才那把灵剑是你炼制的?” 其他人的目光也都盯在苏奕身上,不少人更是被他手中的竹杖吸引。 “青玉灵竹铸造的竹杖,其内似插着一口剑条?” 一个目光老辣之辈不禁出声。 一下子,所有人都开始打量苏奕手中竹杖。 这让苏奕不禁摇头。 “苏哥,成功了?” 黄乾峻走上前道。 苏奕点头道:“走吧。” 说着,已迈步朝外行去。 可尚在半途,就被一张谄媚热忱的笑脸拦住,“小友且留步,冒昧问一句,您师承哪位名师?” 正是炼器坊老板。 “问这些做甚,你莫非是打算让我为你效力?” 苏奕调侃道。 “呃,我的确有心想请小友坐镇于此,就是不知道,小友是否感兴趣?当然,你有什么条件,尽可以提!” 炼器坊老板笑呵呵道。 苏奕回绝道:“我对炼器不感兴趣,也志不在此,告辞了。” 说罢,已和黄乾峻走朝炼器坊外行去。 见此,炼器坊老板不禁一声长叹。 这样一位少年炼器师,若能留下来坐镇,他这炼器坊何愁无法成为云河郡城最顶尖的炼器之地? “这位公子请留步。” 可出乎意料,还没走出炼器坊大门,苏奕再次被人叫住。 那人一袭华袍,玉树临风,身边还跟着一众扈从,正是秦枫。 “你怎么来了?” 黄乾峻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呵呵,没想到你如今倒也出息了,竟跟随在了一位年轻有为的炼器师身边效命。” 秦枫轻笑一声,“不过,我可不是来找你的。” 说着,他朝苏奕微微拱手,矜持道:“这位公子炼剑时能引发剑吟如潮之动静,必是在炼器一道上有着极高造诣,我本人极欣赏如公子这般有本事的人,不知能否找个地方,咱们单独聊聊?” 却见苏奕看都不看他一眼,问黄乾峻道:“你刚才被欺负了?” 黄乾峻浑身一震,苦涩道:“没什么,都过去了,天色已晚,苏哥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苏奕见此,也不再多问。 只是,眼见苏奕浑然无视了自己,秦枫眉宇间泛起一抹阴霾,道:“我刚才说的话,这位公子没听到?” 黄乾峻脸色微变,道:“秦枫,我劝你最好现在离开,不要给你父亲招惹灾祸!苏哥根本就不是你可以招惹的!” 秦枫呆了一下,不由好笑道:“好大的口气,我在这云河郡城活了十八年,还从不曾听说,一个年轻的炼器师,还能威胁到我父亲的。” 他身边那些扈从也都笑起来,不以为然。 苏奕顿时伫足,看向黄乾峻,神色平淡道:“他是谁?” 黄乾峻浑身一僵,意识到苏奕已有些不悦了。 可还不等他开口,秦枫身边一名扈从就冷然道:“年轻人,你的眼力劲可不行啊,在这云河郡城,谁不知道我家少爷是郡守大人之子?” 另一个扈从叹息道:“我家少爷惜才,所以才愿意主动跟你交谈,聪明点就乖乖跟我家少爷道歉,刚才的事情就算了,否则怕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秦闻渊的儿子?” 苏奕挑眉,忽地想起当初在聚仙楼时,傅山曾说过,黄乾峻的姑姑嫁给了秦闻渊,是这位郡守大人最宠爱的一名妾室。 这么算的话,这秦枫和黄乾峻之间还沾点亲戚关系。 第一百一十二章 苏奕的不满 秦枫见苏奕沉吟不语,不禁微微一笑,道:“这位公子,不知者不罪,我自不会计较刚才那点小事。” 顿了顿,他唇角微微掀起,矜持中带着一丝骄傲,“不过,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应当能看出,我对你的本事是真的欣赏,也希望你莫要辜负了我的好意。” 黄乾峻见此,却不由怒了,道:“秦枫,若姑丈知道你这般放肆,非被你气死不可!” “放肆?” 秦枫脸色一沉,“之前我给你面子,才懒得和你计较那么多,可你还真把自己当一号人物了?” “给你个机会,现在从我眼前消失,否则,别怪我让你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 言辞平淡中透着浓浓的轻蔑。 “你……” 黄乾峻脸色铁青。 “滚!” 秦枫轻喝。 他身边的两名扈从更是直接站出,眼神不善,似黄乾峻若敢再说个不字,就会大打出手。 苏奕眉头微皱,瞥了黄乾峻一眼,声音带着淡淡的不满:“你跟了我这么久,为何今日却这般隐忍,是顾念亲戚之情?亦或者说,你认为我解决不了眼前之事?” 黄乾峻浑身一僵,脸色骤变。 秦枫也不禁诧异,脸色有些阴沉,道:“听这口吻,是连我等也没放在眼中?” “你算个屁!仗着你父亲的威势,就可以无法无天,跋扈横行了?完全就是头蠢猪!” 黄乾峻彻底爆发,再无顾忌。 他早憋了一肚子,更重要的是,他意识到,自己的表现让苏奕不满了! 秦枫脸色顿时变得冰冷。 “找死!” 那早已站出来的两名扈从大怒,第一时间出手。 一个挥掌朝黄乾峻脸庞掴去,一个则作势欲扑,防止黄乾峻借机逃走。 这两人能伴随在秦枫这等郡守之子身边当护卫,本身就是聚气境初期的厉害人物。 此刻甫一动手,配合的天衣无缝。 不过,黄乾峻既豁出去了,怎会惧怕退缩了? 他大吼一声,挥拳上前。 砰! 虽挡住了迎面拍来的一掌,黄乾峻却被震得身影踉跄,难受得差点咳血。 还不等他反应,砰的一声,其膝盖就被踹了一脚,一个趔趄跌坐在地。 他刚欲挣扎起身,那身影瘦削精悍的黑衣护卫已探手按在他的头颅上,冷冷道:“再挣扎,我把你脑袋拧断!” 全场一寂。 远处炼器坊许多人都被惊动,在远远观望,当看到这一幕,都不禁一阵摇头。 得罪了郡守大人的儿子,这不是找死吗? 秦枫眼神居高临下,不屑道:“就这?” 出乎意料的是,即便被镇压,黄乾峻却兀自不服,目眦欲裂,大吼道:“有种你就弄死我,否则,我以后定让你生不如死!” 这番狠话,让众人神色微微一变,旋即都不禁哂笑起来,浑不在意。 秦枫语气冷淡道:“掌嘴!” 那黑衣护卫露出狞笑,一手按在黄乾峻脑袋上,一手抬起,狠狠朝黄乾峻脸上抽去。 可这一巴掌还没落下,他眼前一花,脸上猛地剧痛,反倒先被一巴掌打中。 啪! 脆响的耳光中,黑衣护卫身影踉跄倒退,再看他脸颊已是红肿淌血,高高鼓起来。 “谁!” 黑衣护卫惊怒。 而其他人的目光都是看向了同一个人—— 一袭青袍的苏奕! 秦枫等人都露出错愕之色,似不敢相信,这个一直冷眼旁观的少年,竟敢在这等时候冷不丁出手。 远处炼器坊的人们也都被惊到,这小子不怕死吗,竟还敢打郡守府的护卫? “苏哥,这次是我给你丢人了。” 黄乾峻颓然,满脸的羞愧。 “知耻后勇,你之前跟随我身边,就是太顺了,欠缺磨砺。我刚才没有出手帮你,你是否怨我?” 苏奕神色平静。 黄乾峻摇头:“我只恨自己不堪,给苏哥丢人了!” 苏奕轻叹道,“也怪我,从不曾给予你指点,以至于到的如今,连这点小场面应对不了。” “快起来吧。” 苏奕说着,已转身看向秦枫等人,神色愈发平淡,“现在,可以好好算算账了。” “算账?老子先活劈了你!” 那被掌掴一巴掌的黑衣护卫早已满脸怒容,闻言第一时间冲上来,挥掌朝苏奕脑袋劈去。 一位聚气境初期的武者含怒出手,威势岂是寻常? 远处的围观者都不禁替苏奕捏了一把汗。 喀嚓! 就见苏奕抬手,随意一拧,黑衣护卫先是手腕断裂,紧跟着整条右臂如麻花似的扭曲,臂膀肌肉和筋骨一根根撕裂断开,整个人疼得身躯猛地弯弓下去。 可还不等他惨叫出声,咽喉上就被一根青碧如玉的竹杖轻轻一敲。 砰! 其凸起的喉结凹陷下去,颈骨如纸糊似的碎裂,脑袋登时软绵绵地歪斜下去。 而后,这聚气境初期的护卫如垃圾似的被抛在地上,眼睛瞪大,满脸痛苦和惘然。 就此咽气。 全场一寂,众人皆惊骇,毛骨悚然。 轻描淡写之间,一位聚气境武者如苍蝇似的被捏死了! “这……” 炼器坊老板都不禁傻眼。 之前他一直以为苏奕是个少年炼器师,哪曾想,这少年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伤了我身边的人,除了死,别无可选。” 苏奕淡然开口,仪态自若,就仿佛刚才杀死的是一只不值得在意的虫子。 “混账!” 秦枫被这一幕刺激到,脸色奇差,厉声大喝,“还愣着做什么,一起上,去把这狂徒拿下!” 他身边其他五个护卫皆冲了出去。 个个拔剑持刀,气息慑人。 他们见多识广,历经诸多杀伐血战,哪会看不出,苏奕看似年少,实则是一个极其狠辣可怕的狠人。 这让他们出手时,皆毫无保留,没有一个敢大意。 “人多又如何?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带着一丝讥诮的声音中,就见苏奕手腕一抖,竹杖中有一口长剑锵然而出。 此剑仿似从天青色的天幕中裁剪出的一缕光炼制而成,剔透干净,泛着淡淡的青色,那剑身内隐约间似有一缕缕粼光烟霞氤氲,若隐若现。 剑锋则锋利耀眼,所有人看到,瞳孔都有刺痛般的感觉。 当拔出此剑,一缕如潮如雷的剑吟也随之响彻,震得人耳膜刺痛,心神为之颤栗。 唰! 随着苏奕一剑划出。 一连串密集的断裂声响彻,就见那些护卫手中的刀枪剑戟,竟全都如豆腐似的,被这一剑轻而易举削断。 猝不及防之下,那些护卫齐齐色变,好锋利的灵剑! 可不等他们变招,随着苏奕持剑一抖,剑锋瞬息若绽放无数的寒芒,漫天剑影涌现而出。 噗! 噗! 噗! 鲜血迸溅,似点燃的炮竹似的炸出一连串的血花。 就见那五位聚气境护卫,咽喉皆被洞穿出血窟窿,一个个身影踉跄倒在地上,瞳孔瞪大,满脸尽是惘然。 浓稠的血腥随之弥漫而开。 一剑,斩群敌! 那霸道凌厉的一幕,惊得在场所有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好恐怖!! 那些可都是郡守府的护卫,百里挑一的精锐高手,寻常的聚气境武者,根本不是他们对手。 可现在,一剑之下,五位这样的高手皆伏诛! 黄乾峻相对最镇定,他的目光情不自禁被苏奕手中的灵剑所吸引。 此剑纵然染尽血腥,却兀自剔透干净,锋芒如电般慑人! “你……你……” 秦枫两股颤颤,吓得面无血色,浑身筛糠似的颤栗,脑袋都一片空白。 他没想到,明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这青袍少年还敢动手。 更没想到,身边那一众护卫,竟不抵对方一剑之威! “就这?” 不远处,苏奕拎着剑,眼神淡然。 寥寥两字,却似莫大的践踏和羞辱! 秦枫悄然攥紧拳头,控制着内心的惶恐和愤怒,道:“之前是我眼拙,冒犯了公子,还望公子看在郡守府的面子上,能手下留情……” 说到最后,他牙齿都在打架,格格作响,实在是被吓坏了。 “你刚才羞辱我身边之人时,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中。” 苏奕说着,迈步上前。 秦枫吓得连忙后退,嘴中大叫:“你若杀我,就不怕被郡守府报复吗?” 眼见苏奕步步逼近,他都快要绝望崩溃,大叫道:“表弟!快,快让他收手!我父亲可是你的姑丈!!” 黄乾峻冷笑,之前还不认我这个表弟,现在死到临头,却又改变主意,真贱! 忽地,苏奕伫足,似改变主意,道:“我也给你一个机会,给他跪地,抽自己耳光,这次我饶你不死。” 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黄乾峻。 噗通! 秦枫跪在那,一边狠狠抽自己嘴巴,一边大叫:“表弟,刚才是我有眼无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苏奕:“……” 他本以为秦枫会迟疑和挣扎,谁曾想,这家伙竟直接就跪了。 黄乾峻都愣了一下,眼神复杂,内心翻腾。 他都没想到,看起来仪表堂堂的秦枫,堂堂郡守之子,骨头却竟这般软。 可笑自己刚才竟还顾念他的身份,选择了隐忍退让…… 黄乾峻忽地有一种明悟,身份和地位,终究只是一层表象,当打碎扒光了这层表象,才能看出一个人真正的底细。 就如这秦枫,抛开其郡守之子的身份后,完全就是个经受不起敲打的怂包! “你若不满意,现在便可杀了他。” 苏奕随口道。 一句话,让得气氛也陡然变得压抑起来。 远处那些围观的人们都不由色变,郡守之子再不堪,可若是就这般被杀了,也和捅破了天没什么区别!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星元术敕令采玄 气氛压抑。 黄乾峻很清楚,自己的抉择,将决定这件事的结果。 他深呼吸一口气,咬牙道:“苏哥,这次是我借你的势才逼迫得秦枫跪地道歉,若现在杀了他,他心中不服,我心中也会不痛快。” 说到这,他朝苏奕抱拳行礼道:“苏哥,我想以后亲自了断此恩仇,让他心服口服地去死!” 苏奕收剑入鞘,道:“还算有点出息。” 说罢,他转身朝外行去。 自始至终,再不曾看跪在那惊恐如待宰羊羔的秦枫。 “秦枫,我知道以你的性情,活着回去后肯定会选择疯狂报复,可我还是劝你一句,一旦这么做了,你就是在害你父亲,听与不听,你自己掂量。” 黄乾峻撂下这句话,也转身而去。 秦枫如释重负,一屁股蹲坐在那。 他脸颊已红肿起来,披头散发,格外狼狈,眸子中有惊恐,也有无边的怨气和恨意。 …… 当晚,发生在炼器坊中的血腥事情就传来,在云河郡城中引起一场不小的波澜。 毕竟秦枫是郡守秦闻渊之子,他身边护卫尽数被杀,连他自身都被迫跪地叩首求饶,这简直就是在打郡守秦闻渊的脸! 这任谁能不吃惊? 但凡得知消息的,都在揣测苏奕和黄乾峻的身份,想知道这是何方神圣,竟连郡守府都不放在眼中。 遗憾的是,无论是苏奕,还是黄乾峻,都是刚抵达云河郡数天的年轻人,故而外人几乎不可能知道他们的身份。 …… 返回拙安小居的路上。 苏奕悠闲自在,欣赏着一路上的灯火。 黄乾峻则有些惴惴不安,许久终究没忍住,低声道:“苏哥,这次是我给您添麻烦了。” 声音透着羞愧。 “小事而已。” 苏奕随口道,“当然,若经历此事,能让你有所启示,意识到修行和力量的重要,也算值得。” 黄乾峻连忙道:“苏哥放心,自今以后,我定会加倍努力修行,决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修行是你自己的事情,不必跟我保证什么。” 苏奕想了想,说道,“今晚的事情,必然会引发诸多隐患,以你那点力量,怕是根本无力阻挡,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什么,秦闻渊若敢报复,我一力担之便是。” 黄乾峻心中一震,又是愧疚又是感动。 他很清楚,今晚的事情发生后,他姑丈秦闻渊必雷霆震怒,不会善罢甘休。 到那时,不止是他黄乾峻,还有他那给秦闻渊当小妾的姑姑,以及他背后的黄家,都会遭受无法估量的牵累。 这也正是他心中最担忧的事情。 可黄乾峻却没想到,苏奕似一眼看穿自己内心的担忧,明确表态会一力担之! 这等于是把一切祸事都揽在了他一人身上! 这让黄乾峻如何不感动? “苏哥,别的我不说什么,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是您的,您就是让我现在去死,也绝不皱眉!” 黄乾峻沙哑开口,他眼眶泛红,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哽咽。 “些许小事而已,值得你这般?” 苏奕一阵摇头。 不过想一想也对,面对云河郡城郡守这等大人物,黄乾峻以及其背后的黄家,的确太弱了。 一旦遭受牵累,注定经受不住那等打击。 “既然你跟在我身边,我自不会让你被欺负。等以后你就会明白,别说一个小小的郡守,就是这世俗中一切势力和力量,于而眼中也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苏奕随口道,就像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黄乾峻神色怔怔。 似无法想象,苏奕该有着怎样的底气,才能在轻描淡写之间,显露出这般睥睨的姿态。 拙安小居。 风晓峰、风晓然都还不曾睡下,一直在等待。 夜风习习,庭院中的花木摇曳婆娑,簌簌若天籁,偶尔有虫鸣响起,平添一份幽静。屋檐下的灯笼通明,在夜色中洒下令人暖和的光明。 当走进庭院看到这一幕,苏奕心中莫名也感到一丝温馨。 “苏奕哥哥,你们回来了!” 风晓然冲上前来,笑容甜美。 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苏奕笑道:“夜深了,快歇息去吧。” “嗯!苏奕哥哥你也早些休息。” 风晓然乖巧听话,转身就返回自己房间。 “风师弟,以后不必再这样久等了。” 苏奕走上前说道。 “好。” 风晓峰笑着答应。 想了想,苏奕又说道:“后天晚上,我就会去了断当年咱们在青河剑府时的恩怨,你记住到时候温一壶酒,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共饮。” 风晓峰浑身猛地一震,刚要说什么时,苏奕已折身离开,走进了房间。 “也对,以苏师兄如今的力量,早不必再隐忍和等待了……” 风晓峰心中喃喃。 他想起那天在丰源斋第九层山河殿时的一幕幕。 也想起今日伍天浩跪在庭院外仓惶如狗的画面。 “风大哥,我来推你回房间。” 黄乾峻走上前,笑着推动轮椅。 “黄兄弟,你似乎有心事?” 风晓峰忽地问道。 “有吗?” 黄乾峻一怔。 “不管发生了什么,切记要和苏师兄说,莫要独自去扛,当年在青河剑府,若非我和苏师兄一向同进同退,怕是早被那些混账东西欺负死了。” 风晓峰眼神带着一丝感慨,“虽然如今苏师兄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可我知道,只要被他认可的人,就会视若自家兄弟般对待。你若有难处不跟他说,他反倒会很生气,懂吗?” 黄乾峻鼻头一酸,点头道:“风大哥,我懂的。” 直至将风晓峰送进房间,黄乾峻才收拾心情,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他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今晚发生的事情,带给他极大的冲击,一想到当时甚至引起了苏奕的一丝不满,就让他懊悔愧疚不已。 “以后,再不能这样了!” 黄乾峻心中暗自发狠。 “睡了吗?” 忽地,苏奕的声音在房间外响起。 黄乾峻一个激灵,连忙起身开门,道:“苏哥,有事么?” “拿着。” 苏奕将一沓厚厚的纸递了过去,便转身而去。 黄乾峻错愕,欲言又止。 因为苏奕早已施施然返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这是什么?” 黄乾峻返回房间,坐在桌前翻阅。 片刻后,他整个人呆在那。 那厚厚一沓纸张上,墨迹未干,明显是刚刚书写。 其上记载着的是一门名唤“大星元术”的修炼秘法,其中还有来自苏奕对每一句妙诀的注解和阐述,细致入微。 虽然,大星元术只记载着武道四境的修炼奥秘,可却已让黄乾峻满心都是震撼。 都无法想象,这世上怎会有这等妙诀! 只凭直觉就让他判断出,这是一门堪称巧夺造化的顶尖传承秘法! 相比起来,他们黄家的传承功法简直就太简陋和粗浅了。 也是此时,黄乾峻才意识到,苏奕那平淡的外表下,一身骨头为何会那般傲! 这是有着绝对的底蕴和实力! 黄乾峻呆呆地坐着,嘴唇微微颤抖,心绪起伏,昏黄灯影下,他的眼眶一点点湿润,模糊了视野。 …… 另一个房间。 苏奕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灵剑。 许久,唇边不禁泛起一丝满意。 总算有一把趁手的剑器了。 此次炼剑,将他一身的灵材耗掉了大半,仅仅是青鳞寒铁,就耗费了八斤之巨。 并且在炼剑的最后关头,他更以自身精血为引,在剑身镌刻了一道晦涩玄秘的敕令。 此敕令名“采玄”,寓意采撷天地玄妙以御之。 这本是道门的一种炼器敕令,镌刻在剑器上,就等于赋予了剑器的一股独特属性。 比如拥有“采玄”敕令,出剑时,可牵引和御用天地万物之势。 而藏剑于鞘时,灵剑也可时时刻刻皆有“采玄”敕令来牵引天地间游离的玄妙之气来孕养。 最是玄妙不过。 值得一提的是,敕令是由符箓撰写而成,分作许多种,诸如炼药、炼器、战斗、占卜、飞遁……皆有不同的敕令可御用。 在道门眼中,敕令被称作“授箓”。 佛门眼中,敕令被称作“法旨”。 儒家眼中,敕令被称作“敕谕”。 魔修眼中,则视敕令为“秘咒”。 但不管如何称呼,皆可统称为敕令,皆由晦涩神秘的符箓之道来撰写。 “此剑既能御天地玄机之力,便叫‘御玄’吧。” 苏奕轻抚剑身,轻声自语。 锵! 御玄剑浅浅清吟,灵性十足。 这是真正的灵器,和只有一线灵性的尘锋剑完全不同,威力也是天壤之别。 再加上有采玄敕令,让得御玄剑也和其他一般的灵器完全区分开。 把御玄剑收入竹杖内,苏奕没有耽搁时间,开始修炼。 至于尘锋剑,并未被他舍弃,而是藏在了墨玉佩中。 此剑是他转世以来亲手所铸的第一把剑,虽是凡品,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我入凡尘,砺心如锋! 这是苏奕今世剑道的起点,待他日凌绝剑道之巅时,此剑也必将因他苏奕之名,而拥有无可取代的意义! 同样的夜色下。 郡守府。 如仓惶之犬般的秦枫,带着满腔的怨恨,走进了父亲秦闻渊的书房。 —— ps:由于需要提前存稿为上架准备,最近几天没法加更了。所以金鱼也羞于启齿再求月票。 等五一假期结束后,新书就会上架,到时候会爆一波大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报此仇枉为人父 秦闻渊年近五十,相貌却颇显年轻。 他随意坐在书桌前,身穿一袭宽敞长袍,儒雅倜傥。 当秦枫跪伏在地,带着愤怒把事情经过说完,秦闻渊神色不曾有一丝变化,从容而平静,手中还把玩着一杆白玉雕琢而成的如意。 只不过其腰脊却坐直了起来,让他无形中多出一股莫大的威严。 “父亲,还请您为孩儿做主!” 秦枫叩首在地。 “说完了?” 秦闻渊问,神色不悲不喜。 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无疑,秦闻渊这位执掌云河郡十九城大权的郡守,城府之深,远非寻常可比。 秦枫抬头看了父亲一眼,心中莫名一寒,浑身怒火和恨意也消褪大半。 秦闻渊轻轻摩挲着手中如意,语气平淡,“也怪我这些年忙于处理诸般琐屑杂事,对你疏于管教,才让你这般不堪,只染了一身的跋扈气焰,骨头却松软如泥。” 秦枫浑身颤抖道:“父亲,今晚之事,可根本不是我挑事,而是……” 砰! 秦闻渊手中的玉如意狠狠砸在秦枫身前的地上,四分五裂,玉石碎屑迸溅在秦枫脸上。 他浑身一哆嗦,明显被吓到,呆呆地看向父亲。 秦闻渊神色平静如旧,声音毫无波澜道:“我这一生,最恨找借口自我开脱之人,你身为我秦闻渊的儿子,却竟也这般无能,着实令我失望。” 秦枫惊慌不安。 “罢了,终归是我这当父亲的对你疏于管教,今日我便不再苛责惩罚你。” 秦闻渊揉了揉眉宇,轻叹了一声,神色间也带上一抹怜惜。 虎毒不食子,更何况眼前的儿子再不堪,也终归是他秦闻渊的种? “父亲……我错了!”秦枫叩首于地,苦涩开口,“今晚是我给您丢脸了!” 秦闻渊挥了挥手:“你起来吧。” 直至秦枫起身,他眸光深沉,轻声道:“枫儿,你要记住,这世间之事,无论对错,根本无须在乎。只要赢了,你就是对的,若输了,你就是错的。” “这就叫成王败寇。” 说到这,秦闻渊眼神泛起淡淡的冷色,“今晚的事情,你只需明白两点便可。” 秦枫连忙道:“还请父亲指点。” “其一,此仇不报,我们父子皆颜面无光,郡守府六位护卫的死,这会让军心不稳。” “其二,那姓苏的少年明知道你的身份,还敢毫不客气的杀人,必是有所依仗。不摸清楚其底细之前,断不能冒然动手报仇。” 秦闻渊直视着儿子秦枫的目光,道,“谋定而后动,如此,方才能进退自如。” 秦枫内心狂喜,他哪会听不出,父亲这是已决定为他报仇? 他深呼吸一口气,道:“父亲,我明白了,先查清楚此人底细,再择机动手!” “不错。” 秦闻渊点头道,“小心从来不是一件坏事,这会让我们在报仇时,获得更多的胜算。” 说到这,他似懒得再多说,道:“你且下去吧,在报仇之前,不得再走出家门半步。” 秦枫迟疑了一下,道:“父亲,那您决定出手时,能否也带上孩儿?” 秦闻渊点头道:“可。” 秦枫心中振奋,这才转身而去。 “希望这次的教训,能让你有所成长……” 秦闻渊轻叹。 只剩下他一个人时,眉宇间才浮现出一抹无奈。 人都是虎父无犬子,可很显然,他秦闻渊的儿子还差得太远。 “来人。” 稳了稳心神,秦闻渊神色恢复波澜不惊。 “大人。” 一个黑袍老奴悄无声息地走进来。 “去查一查那苏姓少年的身份,包括他最近一段时间的一切动向,所接触的人,所做的事情,都要一一给我挖掘出来。” 秦闻渊揉着眉宇,沉吟道,“在查清楚之前,莫要惊动此人,以免他从云河郡城逃走。” “是。” 黑袍老奴低声应诺。 “派人去城中,把今晚的事情压一压,决不能闹得满城皆知,我们郡守府的声誉和威望可经不起这等折腾。” “是。” “还有……” 说到这,秦闻渊眉宇皱了皱,最终似下定决心般,“把柔蓉先幽禁起来。” 柔蓉! 这是黄乾峻姑姑的名字,当然,她也是秦闻渊身边的那名宠妾。 “大人,似乎不必如此吧?” 黑衣老奴低声道。 秦闻渊神色淡漠道:“此事和黄乾峻也有牵连,柔蓉若知道我这次要对付的是黄乾峻的朋友,定会来向我求情。与其如此,不如第一时间就杜绝这种可能。” 说到这,他深呼吸一口气,眸子深处涌起一抹寒芒,“人活于世,若连自己儿子都护不住,枉为人父!” 声如锵锵金戈之鸣,杀机盈野。 …… 翌日一早。 拙安小居,苏奕吃过早饭后,就径直返回房间。 他要炼制一批阵盘。 起码也要保证,自己不在拙安小居的时候,可以保护风晓峰、风晓然、黄乾峻安全。 直至暮色十分。 房间中,苏奕看着身前炼制的十八个阵盘,不由露出一丝轻松之色。 每个阵盘,皆形似浑圆罗盘,由灵材锻造而成,其上镌刻着一幅幅符箓云纹图案。 “也幸亏我已是聚气境初期的修为,否则仅仅是炼制这点小玩意,怕都得花费数天时间了……” 苏奕心中暗道。 就在昨天,他已开始聚气境初期“通窍”层次的修炼。 凭借在搬血境那扎实雄厚的根基,让他一口气将“一百零八灵窍”皆淬炼了一遍。 整个过程虽耗费三个时辰,但却堪称一气呵成,自始至终毫无滞涩, 一是根基足够强大,二是松鹤锻体术本就是筑基的无上法门,有关淬炼灵窍的玄妙秘法,更是堪称世间之绝。 这一切让得苏奕的修为稳打稳扎地臻至聚气境初期。 “换做其他武者,怕是根本无法相信吧?” 苏奕暗道。 据他所知,大周境内的聚气境角色,一身一百零八灵窍,能淬炼到一半之数的,都称得上千中无一。 淬炼到一半以上的,几乎清一色都是顶尖大势力的弟子,比如十大学宫、各州顶尖宗族等等。 而能淬炼出“一百零八灵窍”的,几乎如传说! 不是天赋不够,而是在这世俗之界,受制于天地灵气的匮乏和武道传承的稀缺,纵然是顶尖势力手中,都几乎没有完整的能够淬炼一百零八灵窍的法门。 不过,想要办到这一步,也并非不可能。 据说在一些顶尖大势力中的弟子,宁可耗费多年的修炼时间,也要把一百零八灵窍一一淬炼成功。 当然,付出的代价是数年的时间和心血,并且还不见得到最后真正能成功。 与之对比,苏奕在一夜之间就贯通一百零八灵窍,无疑就显得太另类了。 这也就意味着,哪怕他刚突破至聚气境初期,他的底蕴也远远甩出了其他同境一大截。 足以让这世俗中那些绝世奇才都望尘莫及! 可对苏奕而言,仅仅办到这一步,根本算不上什么。 以大荒九州的标准来衡量的话,这样的成就虽也堪称惊艳绝伦,可那些顶尖宗门的核心弟子,同样可以办到这一步。 苏奕的目标很简单,在一百零八灵窍中一一养出灵性,实现“诸窍成灵”! 到那时,每个灵窍皆如微型秘境,有奇妙的异象诞生于其中,可勾连天地之势,映照大道之光。 这等武道造诣,就是搁在大荒九州之地,也堪称万中无一,空前绝后! 没有再多想,拿起阵盘,苏奕走出了房间。 他开始布阵,将每个阵盘皆埋藏于拙安小居不同的区域中。 并且每个阵盘下,皆放了十颗灵石。 没办法,这里终究是世俗世界,地下根本没有灵脉,要运转大阵,只能借用灵石的力量。 “还好,我此次所炼制的,仅仅只是‘八荒山河阵’不足一成的奥妙,只需以灵石催动,便可沟通天地之势为用,从而维系住整个大阵的运转。” “威能虽远远无法和动辄就能焚山煮海的完整八荒山河阵相比,可也足以将养炉境的武道宗师困杀于其中了……” 苏奕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后,这才点了点头。 “苏师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不远处,风晓然推着轮椅上的风晓峰走来。 “布阵。” 苏奕说着,将手中一个玉符递给风晓峰,道,“风师弟,这块玉符你小心保管,我不在的时候,万一有敌人来袭,将其捏碎便可。” 玉符上绘制着符箓云纹,本身就是由一块二品灵石雕琢而成。 将其捏碎,其内力量爆发,就能唤醒布置在拙安小居四周的大阵,从而将敌人困杀于其中。 “切记,非生死攸关时,莫要动用。一旦动用,你们只需躲在正厅中便可,且莫踏出门槛一步。” 苏奕认真叮嘱。 风晓峰从不曾接触过符箓布阵之道,听得一头雾水。 不过心中虽疑惑,他还是肃然答应下来,只当这是苏奕所留的一个杀手锏。 苏奕笑了笑,目光望向远处天边。 “等明天了断过往恩怨,再解决掉所有隐患后,再去青河剑府去见一见灵雪也不迟。” 正值傍晚,看着远处的如火晚霞,苏奕按捺住了内心那一缕想去见一见文灵雪的念头。 他不想把危险牵连到文灵雪身上。 纵然他无惧云河郡城任何人,可一旦敌人拿文灵雪为突破口,做出一些卑鄙的事情,也是防不胜防。 与其如此,不如暂时不见。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旧事缱绻一剑断泯 晚霞暗淡,夜色渐染时。 黄乾峻拎着食盒从外边回来了。 说来尴尬,风晓峰虽然也会做饭,但厨艺却着实很不堪,风晓然年龄小,还不曾学习厨艺。 苏奕则太懒。 至于黄乾峻,身为自幼锦衣玉食的纨绔,奉行“君子远庖厨”,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 故而自打住进拙安小居,他们的饮食就全靠黄乾峻从外边买了…… “苏哥,我刚才购买餐食的时候,感觉似乎有人在追踪我,可却没能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黄乾峻一边在石桌上布置各色美味佳肴,一边迟疑道,“你说我是不是有些疑神疑鬼了?” 苏奕瞥了他一眼,道:“最近这些天,你和风师弟、晓然就呆在家里,等我解决了外边的纷争,你无论是去青河剑府报名,还是有其他打算,当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了。” 黄乾峻连忙答应,旋即低声道:“苏哥,我不打算去青河剑府修行了。” “这是为何?” 风晓峰忍不住问。 黄乾峻咧嘴笑道:“我觉得跟在苏哥身边修行,远比去青河剑府更好。” 一侧的风晓然连连点头赞同,声音清脆道:“我也这么认为的!” 对此,苏奕不置可否。 吃过晚饭,苏奕正打算修炼,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庭院外响起。 程勿勇骑马匆匆而来。 “苏先生,我今日得知消息,郡守府的人正在调查一个苏姓少年的事情,故而特意前来询问,若此事和先生有关,我袁家自不会坐视不管。” 程勿勇肃然抱拳,表明来意。 “他们果然要进行报复了吗?” 黄乾峻愣住,神色变幻不定。 一句话,让程勿勇登时就明白了,不由将目光看向苏奕,道:“苏先生,我这就回去,相信以我袁家的力量,足以从中斡旋,让郡守府不敢就这般……” 苏奕挥手打断,神色平淡道:“区区一点小事,无须麻烦。” 小事吗? 程勿勇一呆。 昨晚发生在炼器坊的事情,虽然被郡守府动用力量压下去,可却根本瞒不过城中那些顶尖势力。 杀郡守府六名护卫,逼迫郡守之子秦枫下跪,这影响可就太严重了。 据程勿勇打探到的消息,就在昨夜,郡守府的力量已悄然行动起来! “苏先生,您有所不知,这秦闻渊城府深沉,心狠手辣,执掌郡守府至今的三十年里,城中不知多少势力在他手中吃过大亏。” “就是我袁家之主都曾说,秦闻渊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枭雄人物,能不招惹,尽量不招惹。” 程勿勇轻声道,“秦闻渊武道修为也极为惊人,在十五年前,便迈入宗师之境,八年前时,修为再度突破,踏入养炉境二重!” “他少年时曾在十大学宫之一‘庐阳学宫’修行多年,据说庐阳学宫的副宫主‘轩游龙’,乃是他的师兄,两者关系莫逆。” “除此,秦闻渊和衮州总督府那边也有一些人脉……” 程勿勇几乎是一股脑把秦闻渊的底细全都说出。 黄乾峻、风晓峰他们都一阵心惊肉跳。 他们可没想到,秦闻渊所拥有的权势如此可怕! 大周境内疆域划分为六大州。 衮州是其中之一,设总督府统筹管辖衮州境内的六大郡。 云河郡便是衮州六郡之一。 作为郡守,秦闻渊堪称是云河郡最有权势的人,代表着大周朝廷的威势。 而他自身更是一位武道宗师,称得上是既有权柄,又有实力。 再加上此人城府深沉,手腕狠辣,可想而知,他若要报复,其后果会何等严重。 可听完这些,苏奕却只笑了笑,道:“程长老,你说的这些,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剑破之的事情。” 说到这,他从藤椅中长身而起,负手于背,淡然道:“修行问道,杀伐果断,最忌为虚名和权势所累,秦闻渊人脉再广,权柄再大,可在我眼中,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养炉境武道宗师罢了。” 程勿勇登时语塞。 这番话狂吗? 一点都不,因为说话的这位,就曾一剑斩宗师! 苏奕忽地说道:“程长老你可知道,为何你的修为会一直滞留在聚气境大圆满中,至今无法突破?” 程勿勇浑身一震,肃然抱拳道:“还请先生指点。” “佛门有句话叫行亦禅,坐亦禅,语默动静体自然。” 苏奕目光微微看向夜空,轻声道,“修炼之道,也是如此,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要持勇猛精进之心,有无法无天之气魄,如此,才能斩除琐屑纷扰,一往无前。” 说到这,他目光重新看向程勿勇,“你为人处世滴水不漏,思虑周全,却也让心神被俗世权势所羁绊,做事时只想着利用权势来斡旋化解,修炼时,怎还能有勇猛精进之心?” 一番话,直似一把利剑,斩到程勿勇内心最深处,让他满头大汗,大有无所遁形,再无遮掩的感觉。 许久,他长吐一口浊气,躬身见礼:“先生之言,如当头棒喝,令我醍醐灌顶,程某受教了!” 字字发自肺腑,感激与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面对这等大礼,苏奕坦然受之。 在修行上,这叫“点拨”,佛门称之为“破障”,道门称之为“点化”。 对遇到瓶颈的修士而言,遇到此等点拨,不亚于再造之恩! “这是我曾亲手所写的八个字,你若能揣摩其中一些神韵,成就宗师之境,也是指日可待。” 苏奕想了想,从墨玉佩中取出一幅字,递给程勿勇。 这本是他在广陵城杏黄小居时,修炼偶有所得时,随手所写的一些字,当初离开时,连同其他杂物都放在了墨玉佩内。 程勿勇打开一看,就见其上写着一行字—— 旧事缱绻,一剑断泯。 寥寥八字,隽永拙峻,飞洒恣肆。 一般人看到,定然会被这般字迹惊艳,视之为书法大家。 而在程勿勇这等武者眼中,这八字无一不是剑,无一不透发出刺破天宇,斩尽一切的气势! 只一看,让他目光和心神都有被刺痛之感。 深呼吸一口气,程勿勇小心翼翼将这一幅墨宝收起,再次躬身道:“多谢苏先生赐字!” 他内心不争气地急剧跳动,激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有强烈的预感,若时常揣摩此墨宝中的八字,足可打破困顿了自己多年的修为壁障,一举踏破宗师之境的门槛! “去吧。” 苏奕挥了挥手。 程勿勇是已滞留在聚气境大圆满多年,就差临门一脚,对他而言,给予其指点,也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 若换做境界不够的人,这番话就是说了,也毫无意义。 翌日一早。 苏奕一如从前,修炼、洗漱、吃饭,显得很枯燥。 可这就是修行。 若贪念红尘繁华,流连于世俗缠绵之中,虚掷光阴不说,也势必耽搁和荒废修行。 似乎受到苏奕影响,这些天里,风晓峰、黄乾峻、风晓然他们也变得极为自律,勤修不辍。 直至傍晚时候。 “苏哥,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黄乾峻从庭院外匆匆走进来,“丰源斋的翠云夫人也痛快答应,把第九层山河殿让出来。” 说到这,他神色不禁变得古怪起来。 刚才抵达丰源斋,翠云夫人都亲自出来接见他,视他为一等一的贵客对待,不敢丝毫怠慢。 可当得知苏奕选择今晚在丰源斋宴饮的消息后,翠云夫人当时都愣住了,一张美艳俏脸变幻不定,煞是精彩。 显然,那天晚上的事情,至今让她心有余悸。 不过最终,她还是痛快答应,将第九层的山河殿预留了下来。 “好。” 苏奕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风晓峰,道:“风师弟,记得温一壶酒,等我回来共饮。” “苏师兄,务必小心!” 风晓峰叮嘱道。 “小心?”风晓然认真想了想,脆声道:“哥哥,我认为那些敌人才应该小心。” 风晓峰:“……” 苏奕则不禁笑起来。 他挥了挥手,便负手于背,朝外行去。 自从有了墨玉佩,苏奕就懒得将竹杖拎在手中了。 而能乘坐马车时,自然也就懒得走路…… 很快,黄乾峻驾驭马车,载着苏奕驶离葫芦巷子。 虽是黄昏,城中街巷上已是挂起灯笼,喧嚣热闹的声浪在街头巷尾发酵,恰似一幅红尘万丈、人间百态的画卷。 丰源斋。 当看到苏奕和黄乾峻行来,早就守在那的一个锦衣肥胖中年浑身一个激灵,忙不迭第一时间迎上来,笑容满面道:“苏公子、黄公子大驾光临,快快有请!” 此人正是丰源斋八位管事之一,上次苏奕在此宴饮时,他就守在大殿外等候差遣。 刚进入丰源斋一层大殿内,翠云夫人也闻讯而来,一袭裁剪得体的黑色宫裳将她雪白娇润的肌肤映得格外耀眼。 当看到苏奕,她那美艳而端庄的面孔上,尽是笑意,风情万种。 “这名单上的七人若来了,让他们来山河殿见我。” 苏奕拿出一张纸笺,递了过去。 翠云夫人笑声娇俏悦耳,“苏公子放心就是,今晚的宴席保证让您和您的客人都满意。” 苏奕提醒道:“死人满意不满意,我可不知道。” 翠云夫人先是一呆,当领会苏奕话中的意思后,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第一百一十六章 突来的变数 翠云夫人哪会忘了,上次发生在山河殿的血腥事件? 从那天开始,年家、阎家的力量就纷纷上门,要让她丰源斋给出一个说法。 翠云夫人当然不会提起苏奕的名字。 幸亏当初周知离曾表态,给出了解决办法,让她果断把一切祸事都推到了雍和郡郡守穆钟庭身上,这才从这一场风波中把自己摘了出来。 可她却没想到,才过去数天时间而已,苏奕竟还打算在自己的地盘杀人! 好半响,翠云夫人才稳住心神,红润唇瓣露出一丝苦涩,道:“苏公子,丰源斋是宴饮聚会之地,可您却怎地把这里当做了杀人的所在,这……” 苏奕随口道:“你们丰源斋不掺合便可。” 翠云夫人:“……” 她还能说什么呢? “罢了,我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 翠云夫人暗自一咬牙,脸上则露出醉人的笑容,道: “来人,快带两位公子前往第九层山河殿,记得好酒好菜伺候,千万不可有一丝怠慢了!” 直至目送苏奕和黄乾峻的身影离开。 翠云夫人这才打开苏奕递给她的纸条,上边写着七个名字。 仅仅一眼,她浑身发僵,头皮隐隐发麻。 作为常年接来送往的丰源斋老板,她掌握着寻常人无法想象的人脉资源。 像在云河郡城但凡有点权势的角色,都早已被她清清楚楚牢记在心上。 哪怕是年轻一代的子弟,她也如数家珍。 故而,当看到这七个名字时,她脑海中已浮现出对方的来历、家世等等消息。 “七个人,皆是青河剑府弟子,各有各的来历,皆非寻常武者可比,若是全都死在我丰源斋……” 想到这,翠云夫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若有可能,老娘宁可这辈子都不再和苏奕这祸害见一面!!” 她玉容变幻,眸子尽是幽怨。 “钱少来了?快有请!” 大门处,响起侍者彬彬有礼的声音。 翠云夫人心中一震,目光看过去。 就见一个金袍青年施施然走来,剑眉星目,仪态倨傲。 钱云久。 青河剑府内门弟子,云河郡“青桐城”第一宗族钱家当今族长嫡子。 “我今晚是来赴宴的,可却并不清楚是谁要宴请我。” 钱云久淡然开口,“你们丰源斋想必应该清楚吧?” 那男侍者一怔。 便在此时,翠云夫人仪态婀娜地走来,浅浅笑道:“钱公子自己一个人?” 钱云久露出惊艳之色,连忙道:“钱某见过翠云夫人,钱某的确是一个人来的。” 以他的身份,可根本远远不够资格让翠云夫人接待,现在突然见到后者主动走来寒暄,都不免受宠若惊。 翠云夫人嫣然笑道:“今晚的宴席主人,可邀请了不止公子一个人,不如等其他人来了,你们一起前往?” 钱云久怔了一下,忍不住道:“敢问夫人,今晚宴席的主人是谁?” “钱公子不必心急,等见面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翠云夫人语气柔婉。 她那妩媚成熟的风韵,让钱云久这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心中都一阵发热,眼睛微微发直,喉结都一阵滚动。 翠云夫人暗自鄙夷,小小年纪,竟这般好色,今晚若死了,也没什么可惋惜的。 “霍公子来了,快快有请。” 这时候,大门外又响起一道声音。 紧跟着一个身影高大,龙行虎步的黑袍青年被侍者带了进来。 “霍师弟?” 钱云久一怔,目光下意识看向翠云夫人。 “不错,这位霍公子和你一样,也是来赴宴的。” 翠云夫人说着,已迎了上去。 霍隆。 青河剑府内门弟子,云河郡城二流势力霍家当今大长老之子。 眼见翠云夫人亲自迎接,霍隆也无比意外,只觉颜面有光,浑身都飘飘然的。 而当看到钱云久,霍隆一怔,道:“钱师兄也是来赴宴的?” “正是。” 钱云久点头道,“霍师弟,你可知道召集此次宴会的是谁?” 霍隆摇头,“不知。” “等人到齐了,我让人带你们一起前往第九层山河殿,到那时,你们就知道是哪位贵人了。” 翠云夫人嫣然一笑。 第九层! 山河殿! 钱云久和霍隆对视一眼,皆露出吃惊之色。 以他们的身份,可远不够资格前往那等顶级奢华之地宴饮! 这让他们内心皆愈发好奇了,今晚设宴的究竟是谁,难道是他们青河剑府某位大佬人物? “说起山河殿,我倒是听说前些天的时候,年云桥和阎成榕他们闯入山河殿内滋事,冲撞了正在其中宴饮的雍和郡郡守穆钟庭大人,当场就被杀掉了。” 钱云久神色异样,“据说年家和阎家得知这件事后,屁都不敢放,只能捏鼻子自认倒霉。” “呵呵,年云桥和阎成榕未免也太狂,那第九层岂是他们这等角色可以撒野的?” 霍隆幸灾乐祸。 钱云久也不禁笑起来。 旁边的翠云夫人听到这些,看向这两位公子哥的目光都带上一抹怜悯。 随着时间推移,陆续又有人前来赴宴。 分别是郑逍林、张丰图、柳莺、杨奇、褚连恒。 清一色都是青河剑府弟子,其中只有柳莺是女子。 当他们抵达,得知此次宴会设在第九层山河殿时,都不禁一阵意外,纷纷揣测起安排宴席的主人是谁。 每个人都带着一丝兴奋和期待。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翠云夫人看向他们的目光有怜悯,也有无奈。 正当翠云夫人打算带钱云久等人前往第九层山河殿时,忽地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霍隆师弟,你们怎地在这里?” 就见从大门处走进来三人。 男子英俊高大,女子娇俏美丽,犹如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般。 赫然是倪昊和南影! 而在两人中间,是一位相貌清癯,精神矍铄的灰发老者,眸光开阖间,有冷电流窜,极为慑人。 青峰剑老周怀秋! “见过周长老!” 钱云久他们皆连忙上前,纷纷见礼。 在青河剑府,周怀秋是排名第四的内门长老,地位崇高,权柄极大。 翠云夫人微微一怔,讶然道:“周长老?不是听说您带门中弟子外出游历,何时归来的?” 周怀秋含笑道:“就在刚刚才返回。” 说着,他目光一扫钱云久等人,道:“你们也要在此宴饮吗?不如一起?” 翠云夫人美眸一凝,心中暗呼要糟。 就见钱云久解释道:“周长老,我们是来赴宴的。” 说着,他就把受到神秘人邀请的事情一一说出。 周怀秋听罢,也不由奇怪,目光重新看向翠云夫人,道:“夫人,这宴会的主人莫非来自我青河剑府?” 翠云夫人脸色微微发僵,勉强点头道:“正是。” 算起来,苏奕也曾是青河剑府弟子,这回答可没有错。 只是,让她暗暗叫苦的是,周怀秋偏巧赶来了,这无疑是一个变数! “周师叔,不如我们一起去第九层山河殿看看吧?” 南影清声道。 她白衣胜雪,勾勒出曼妙诱人的身段,红唇似火,美眸如水,格外娇艳,早已吸引了不知多少目光注意。 此刻见她开口,钱云久他们也连忙出声,邀请周怀秋他们一起前往。 “这……” 周怀秋略一沉吟,道,“也罢,去看看也无妨。” 南影顿时笑起来。 说起来,她可也是第一次有机会前往丰源斋第九层参加宴席,哪能错过了? 就是倪昊也颇为心动。 一是第九层山河殿非一般人可进。 二是也好奇召集此次宴饮的主人是谁。 在场之中,唯独翠云夫人嘴里发苦,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终,她暗自深呼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脸,道:“既然如此,诸位还请随我前来。” 当即,一行人朝第九层山河殿行去。 就在这丰源斋第一层的一座房门半敞的雅间内。 当暗中看到这一幕后,程勿勇不禁皱眉,“苏先生今晚的行动怕是要遇到棘手麻烦了。” 房间中除了他,还有袁珞兮和袁珞宇。 在前天得知苏奕此次召集宴席的事情后,程勿勇就预感到,今晚将有血腥事情发生。 故而,他和袁珞兮、袁珞宇早早地赶来,打算在暗中看一看今晚会引起多少动静。 谁曾想,赴宴的人还不曾入场,周怀秋这个变数就来了。 “周怀秋和我一样,滞留在聚气境大圆满多年,但他的剑道造诣却极其厉害,在同辈人中,称得上最顶尖的人物,是仅次于宗师的高手。” 程勿勇轻叹道,“当然,他注定不可能是苏先生的对手。” “不过,周怀秋的身份却跟麻烦,乃是青河剑府内门长老,一旦发生冲突,注定会引发整个青河剑府的敌意,到那时恐怕就不好收场了。” 原本,苏奕若仅仅对付那七个年轻人,倒也谈不上什么大事。 凭他们袁家的力量,便能帮着把这件事的余波抹平了。 可现在多了周怀秋,那就不一样了! “那这可怎么办?” 袁珞兮不禁皱眉。 袁珞宇却不在乎,道:“怕什么,以苏公子剑杀宗师的能耐,就是把云河郡的天捅破,大不了拍拍屁股离开就是了。” “事情可没有这般简单,别忘了,如今连郡守秦闻渊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也都在筹谋为其子复仇之事!” 程勿勇神色凝重道。 ———— ps:嗯……不出意外,后天上架,然后爆发~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郡守府。 书房。 “大人,已查探出那少年的一些消息,您请过目。” 黑衣老奴将一沓密卷递上去。 秦闻渊第一眼看过去,就察觉到了蹊跷。 苏奕,青河剑府外门弃徒,一年前修为尽失,入赘广陵城文家…… 这样的身份,未免也太不堪! 这样的少年,哪里有胆子不把郡守府放在眼中? 秦闻渊皱了皱眉,继续看下去。 这份密卷上的资料无比详实。 “二月初八,苏奕与黄乾峻一起乘楼船抵达云河郡城,当天抵达杨柳巷,与风晓峰、风晓然兄妹相见……” “当晚,苏奕杀入黑虎帮老巢,杀二十九名黑虎帮帮众,救出风晓峰妹妹风晓然……” 密卷上,还详细标注着风晓峰兄妹的来历和出身,以及黑虎帮的一些情况。 看完这些,秦闻渊眸子微眯,意识到在前来云河郡城之前,一年前沦为废人的苏奕,已经重新恢复了修为。 “当天晚上,他们乘坐马车去了哪里?” 秦闻渊问。 “查不出。” 黑衣老奴低声解释道,“云河郡城极大,而当时苏奕和这黄乾峻的行动,根本没有特殊之处,我们的探子走遍了杨柳巷,也没能查出此事。” 秦闻渊点了点头,道:“继续查,不可错过任何细节。” 他继续看下去。 “二月初九,苏奕等人搬入葫芦巷子居住。” “二月十一晚上,苏奕和黄乾峻前往炼器坊,当晚和秦枫公子发生冲突……” 当看完这些,秦闻渊眉头皱起,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道,“就这些?” 黑衣老奴连忙道:“我们的人还在继续追杀,可大人您也知道,这苏奕和黄乾峻皆是刚抵达云河郡城不久,和他们有关的人少人又少,要查出他们前些天的动向着实有些困难。” 顿了顿,他说道:“不过,倒是有两件事值得注意。” 秦闻渊道:“说。” “二月十一那天,黑虎帮帮助吕铨被杀,其麾下大小喽啰上百号人,皆在当天惨死。” 黑衣老奴道,“动手的是伍天浩,西南地带的黑道头子,可据老奴查探到的消息,吕铨和他从无仇怨,甚至吕铨还曾在死去的前一天,曾前往拜访伍天浩。” “伍天浩……” 秦闻渊沉吟,他自然也听说过这个混迹在地下势力中的黑道人物。 他问道,“你怀疑伍天浩此举反常,需要查一查是否和那苏奕有关系?” 黑衣老奴道:“正是。” “好,这件事你抓紧去办,若伍天浩敢不老实,把他和他麾下的势力直接铲除了,就当为云河郡城百姓除害了。” 秦闻渊冷冷道。 “第二件事是什么?”秦闻渊问。 黑衣老奴道:“就在刚才,有消息传来,这苏奕和黄乾峻一起前往了丰源斋,我们的探子正在打探消息。” “丰源斋?” 秦闻渊挑眉,“一般人可进不去那等地方,他们这是要去做什么?这件事给我查清楚。” 黑衣老奴连忙点头应诺。 “资料太少了,且都只是表面的东西,此子的底细决不会这般简单了。” 秦闻渊揉了揉眉宇,眸子中泛起一抹冷意,道,“继续查,必要的时候,可以从此子身边的人下手,应当可以挖出许多有价值的线索。” 黑衣老奴若有所思道:“大人的意思是,从风晓峰和风晓然兄妹身上下手?” “不错。” 秦闻渊神色淡漠,点了点头,“不过,这件事不能由我们的人去做。你找一些和我们不相干的人去行动,避免打草惊蛇,最好能让这对兄妹乖乖配合,以免让苏奕产生疑心。” 黑衣老奴点头道:“大人放心便是。” 秦闻渊挥了挥手,道:“去吧,记得别忘了把今晚发生在丰源斋的事情打探清楚。” 黑衣老奴领命而去。 “此子身上定然有秘密!” 秦闻渊坐在椅子中,陷入沉思。 他的修为如何恢复的? 此来云河郡城又是要做什么? 他前脚刚杀了黑虎帮那么多人,为何只隔两天时间,黑虎帮就被伍天浩灭了? 这些疑惑,看似稀松寻常。 可久经世事磨炼的秦闻渊却嗅到了一股反常的气息。 “更何况,一个修为尽失的赘婿而已,如今却能一剑斩杀我郡守府六位聚气境精锐护卫,谁敢相信?” “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闻渊眸光闪动,“但不管你的底牌如何,凡是被我秦闻渊盯上的仇人,皆没有好下场!” …… 丰源斋。 夜色如水,华灯初上。 一路走上第九层,南影、倪昊等人都不禁流露出好奇之色,连行动都拘谨了一些。 在他们这些年轻人心中,能够进入此宴饮者,无不是云河郡城中权柄滔天的顶尖大人物。 唯独周怀秋神色最平淡。 可他内心也在琢磨,这次在山河殿宴请众人的究竟是谁。 直至来到山河殿外。 众人都下意识地稳了稳心神。 “诸位稍等,我去跟宴席主人禀报一声。” 说着,翠云夫人把房门推开一个勉强可供人进入的缝隙,走进之后,第一时间就将房门关上。 这让周怀秋他们都不禁遗憾,竟没借机看清大殿内究竟坐着的是谁。 “这做派可真大,连翠云夫人都得亲自禀报,在咱们青河剑府,怕也只有府主大人才能享受此等待遇吧?” 南影嘀咕了一声。 话虽这般说,她却愈发期待了,甚至已想好待会在宴席上,该如何趁机表现一下自己。 若能引来那位宴会主人的青睐,那就更好了。 “话不能这么说,周师叔若来,定也可以被这般招待。” 倪昊轻声道。 周怀秋却自嘲地挥手道:“寻常时候,我可不会来丰源斋,当然,遇到需要招待的贵宾时,凭我这张老脸,勉强也能坐进这第九层中。” 越是这般说,越让众人心中翻腾不已,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没多久,房门开启,翠云夫人笑着走了出来,道:“各位请进,我就不再叨扰各位了。” 说罢,匆匆而去。 这显得有点反常,可众人心思都不在此,都早已揣着激动的心情,打算参加宴饮,和那位神秘人物见面了。 周怀秋走在最前边。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推门而入,双手更是下意识地抬起,做出要抱拳见礼的姿势。 可下一刻,他就愣住,眼睛瞪得滚圆。 由于背对着大门方向,其他人并未察觉到不妥,也都揣着紧张、期待、拘谨的心情鱼贯而入。 可当看到大殿内的景象,也全都愣住,瞠目结舌,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而此时,山河殿内简直鸦雀无声。 也不对,还有一阵动筷子吃饭的窸窣声音响起。 “苏奕,怎么是你!?” 倪昊第一个叫出来,满脸难以置信。 其他人也都如梦初醒,一个个脸色变得差劲无比,满腔的期待、激动皆不翼而飞,大有被蒙骗的羞耻感。 豪奢宽敞的大殿内,灯火通明。 偌大的酒桌前,苏奕一袭青袍,坐于上首,一边饮酒一边品尝菜肴,仪态悠闲从容。 在他身边坐着的是黄乾峻。 这样两个人,坐在如此奢华宽敞的大殿内,让周怀秋他们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为何不能是我?” 苏奕放下手中白玉雕琢的筷子,抬眼看向走进来的周怀秋等人,道,“没想到,周师叔也来了,不过此地足够宽敞,再多一些人也绰绰有余。” 说着,他起身对周怀秋道:“请入座。” 不管如何,当年在青河剑府时,周怀秋对他颇为关照,这个人情不能不认。 周怀秋这才如梦初醒似的,有些尴尬地放下作势抱拳的双手,哂笑道: “我也没想到,这场摆设在丰源斋第九层的宴席,竟出自你的手笔。” 他目光一扫倪昊等一个个神色各异的子弟,道:“都快入座吧。” 说着,他率先入座。 其他人见此,也暂且按捺下心中的落差和疑惑,皆一一坐了下来。 看看那酒桌上那丰盛诱人的美味佳肴,在看看坐在上首位置的,众人心中又是一阵翻腾。 这感觉简直太难受。 最初时,他们都以为是哪位权柄滔天的大佬设宴,邀请他们前来宴饮,故而心中无不激动期待不已,甚至都有些拘谨忐忑。 谁曾想…… 竟是苏奕这宗门弃徒!! 其中当属南影受到的刺激最大,一张娇艳的俏脸阴晴变幻,一对眸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苏奕,似想要把他彻底看穿似的。 因为当年,她曾是苏奕的恋人,曾朝夕相伴,也曾花前月下说着两人之间的悄悄话。 可她却没想到,这个当年被她一脚踹掉的废人,不但修为恢复,拿下龙门大比第一名的头衔,如今竟还堂而皇之地坐在了这丰源斋第九层!! 其实不止是南影,其他人也是满腔的疑惑。 就是周怀秋,内心都一阵惊疑不定。 他虽不清楚苏奕为何能够在此设宴,却敏锐察觉到,苏奕此次宴请的那七个青河剑府弟子,当初都曾和苏奕交恶。 这可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亲自送尔等上路 沉闷而压抑的气氛,很快就被打破。 “苏奕,你今日宴请我们是想做什么,耀武扬威?炫耀你如今混得发达了,打算借此羞辱我等?” 钱云久阴沉着脸,冷冷开口。 霍隆、郑逍林、张丰图、柳莺、杨奇、褚连恒等人,也都脸色难看地盯着苏奕。 当年在青河剑府,他们都和苏奕有过节,发生过多次冲突,没少欺辱过苏奕。 如今,眼见这个曾被他们踩在脚下的家伙,却居然在这丰源斋第九层设宴,专门邀请他们前来,只要不蠢就知道,宴无好宴! “我早察觉这个邀约有问题,没曾想,却竟是真的。” 霍隆冷哼,“只是我很不解,你一个修为尽失的废人,且早已被驱逐出宗门,如今又是如何能坐在这里的?” 这些话皆毫不客气。 周怀秋眉头微皱,干咳道:“你们以前皆是同门,说话都客气一些。” 南影也笑吟吟开口,道:“大家应该还不知道吧,苏师兄他早已非以往可比了。” 她已调整好心态,美眸流波,笑语盈然。 “哦,能否跟我等讲讲?” 在场另一个女弟子柳莺问道。 南影却将目光看向苏奕,轻声细气道:“苏奕师兄,你不介意吧?” 苏奕自顾自给自己斟满一杯酒,神色平淡道:“有什么话,尽管畅所欲言,今夜之后,怕是就没这等机会了。” “呵呵,你这番话说的不错,若早知道今晚宴会的主人是你,老子绝对不会来了。” 霍隆冷笑。 其他人也都是这样的心态,认为苏奕这是故意在跟他们耀武扬威,面目可憎。 苏奕只瞥了霍隆一眼,就收回目光,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各位,周师叔刚才说的不错,说话还是要客气一些的。” 南影清声道,“大概是半个月前,苏奕师兄在广陵城和落云城之间的龙门大比上,一举夺得第一的头衔,名震大沧江两岸!” 钱云久、霍隆等七人皆错愕,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你说这废物修为恢复了?” “这怎可能?” 一些人更是难掩内心震惊,开口闭口就是废物,可见在他们心中,把苏奕当做了什么。 事实上,他们若非今日在此见到苏奕,几乎都快要把苏奕忘了。 一个入赘的废物,早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可现在,南影却告诉他们这样一个事实,任谁能不错愕? “这么说,苏奕的修为已经恢复了?” 钱云久神色惊疑。 “不止是恢复了,还比以前强大了许多。” 南影眼神带着一丝钦佩和崇拜,“文珏元师兄够厉害了吧,可却被墨天凌一招击败,可强大如墨天凌,最终也成了苏奕师兄的踏脚石!” “这……” 钱云久他们齐齐色变。 文珏元是青河剑府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可却败在那墨天凌手中。 而墨天凌,则败在苏奕手中! 这样一对比,谁还能不清楚恢复修为后的苏奕,战力是何等强大? “这怎可能?” 柳莺难以置信,无法接受这一切。 其他人也都如此。 谁甘心承认一个曾被他们欺辱和践踏的角色,如今竟鱼跃龙门,变得如斯强大? “为何不可能?这件事,我亲眼所见,难道还能是假的不成?” 周怀秋冷声呵斥钱云久等人,“承认苏奕变强就这么难?快向苏奕敬一杯酒,过往的恩怨就此不要再提了。” 他早察觉到不对劲,眼见钱云久他们还这般抵触和排斥苏奕,心中哪能不着急了。 须知,苏奕如今能堂而皇之地坐在此地,还让翠云夫人都奉为最顶尖的贵宾,岂可能是以往可比? 苏奕抬眼看了看周怀秋,没有做声。 他自然一眼看穿了周怀秋的担心。 可惜,今天就是周怀秋在,也注定难以改变今夜的一切。 思忖时,苏奕再倒了一杯酒。 “周师叔,你说让我等给他敬酒?” 钱云久等人皆哗然起来,坐不住了,一个个都怒形于色。 周怀秋心中一沉。 若换做是其他一些久经风浪的角色,怕是早已看出今晚宴席的端倪。 可偏偏的,钱云久他们都是一些年轻人,一个个家世不凡,锦衣玉食,根本就受不得这口气。 “苏奕,这就是你此次召集宴饮的目的吧,先耀武扬威,再借周师叔这等长辈来压我等向你低头,你想得可真美!” 杨奇愤然起身。 他一直沉默寡言,可这一刻却再受不了了。 “不错,你修为恢复又如何?我等还不至于因为这样一顿宴席就朝你卑躬屈膝!” 褚连恒、张丰图等人也都纷纷表达不屑,一副傲骨铮铮的姿态。 苏奕依旧不曾开口,自顾自再斟了一杯酒。 眼见他那淡然自若的姿态,却让周怀秋心中一寒,愈发感受到不妙。 砰! 周怀秋一掌拍在酒桌上,脸色冷厉威严,道:“一群蠢物!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敢撒野耍横,老夫且问你们一句,就是你们背后的宗族长辈,是否有资格在此宴饮?” 他眼神寒芒涌动,惊得钱云久他们皆色变,哑口无言。 扪心自问,他们各自背后宗族虽然不凡,可就是那些长辈大人物想要坐在这丰源斋第九层中,却也很难…… “各位,周师叔的意思是,苏师兄能在此安排宴饮,身份早已不是以往可比了。” 南影美眸如水,柔声道,“你们若再像以前那般看待他,怕是会惹出祸事来。” 钱云久他们脸庞阴晴不定,明显冷静了许多。 “南影师妹,你今晚处处替苏师弟说话,莫非是旧情未了,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倪昊故作淡定地调侃道,实则心中很不是滋味。 从进入这山河殿,南影的目光就像粘在苏奕身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且每次只要开口,都是在向众人吹捧苏奕如何了得,这让倪昊心中焉能不嫉恨? 南影脸色微变,连忙解释道:“倪昊师兄,我只是在为周师叔陈述事实,不想让大家和苏师兄的关系闹僵,毕竟,万一闹得不愉快,可就不好了。” “闹得不愉快又如何?” 蓦地,霍隆忍不住道,“在青河剑府,谁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和他苏奕交恶?我承认,他如今混得风生水起,都有资格坐在这第九层中宴饮,可我等也不可能就此向他低头赔罪!” 一番话,气得周怀秋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见过犯浑的,没见过如此犯浑的! 老子的提醒还不够明显吗? 却见钱云久、柳莺、杨奇等人也纷纷附和,一个个大义凛然的姿态。 而苏奕依旧不曾开口,再倒了一杯酒。 在他身前,已摆着六杯酒。 至于黄乾峻,自始至终就坐在那冷眼旁观,只是偶尔看向钱云久他们时,眼神会带上怜悯之色。 他最了解这种宗族子弟的心态,想让他们低头,只有一种办法最有效,狠狠收拾一顿。 而若想让他们彻底服气,就得让他们的长辈也认栽。 否则,他们总会心存侥幸,自以为凭借宗族之威势,可以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 越是出身不凡,越是如此。 换而言之,这才是世间最正常最普遍的事情。 可惜,他们这次碰到的,偏偏是这世俗间最特殊的一位存在! “这酒宴太恶心人,周师叔,我先行一步。” 钱云久长身而起,都懒得再去看苏奕一眼。 “对,我们走。” 霍隆他们也都起身。 一个个神色不屑。 就在此时,苏奕倒了第七杯酒,神色平淡道:“各位别慌,既然话说完了,就由我亲自来送你们上路吧。” “你什么意思?” 钱云久霍然转身,好笑道,“你苏奕难道还打算把我们留下来不成?” 霍隆他们也都止步,冷冷看向苏奕。 气氛骤然变得压抑下来。 周怀秋脸色微变,道:“苏奕,莫要冲动,给我一个面子,让他们走。” 苏奕起身,眼神平淡道:“周师叔,当年我在青河剑府时,你也是知道他们是如何欺辱我的,可当时偌大的青河剑府,却没有一人给我主持公道。” “现在,我自己要了断当年的事情,你却要阻拦我,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周怀秋一呆,心中颤抖,果然,这小子果然是打算借此宴会动手报仇! “苏师兄,这可是丰源斋,你可不能乱来。” 南影忍不住开口。 钱云久、霍隆他们都不禁冷笑起来。 这些年里,他们可从没有听说过,谁在丰源斋闹事之后有好下场的! 霍隆更是阴测测说道:“苏奕,你大概还不知道,前些天的时候,年云桥、阎成榕他们就是因为在此闹事,被雍和郡郡守大人穆钟庭所杀,他们背后的宗族得知消息后,屁都不敢放一个,难道你也想试一试?” “年云桥和阎成榕死了?” 南影诧异,据她所知,这两人当年也是苏奕的仇人。 “不错,他们就死在我们现在所在的山河殿!” 霍隆声音铿锵,掷地有声。 闻言,周怀秋和倪昊都不禁一惊。 “现在你若敢动手,我倒敬你是一个男人!” 霍隆抬手一指苏奕,目光轻蔑。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动手就是女人。 钱云久他们都不禁哄笑起来。 挑衅味道十足。 当看到这,黄乾峻脸颊肌肉一阵抽搐,差点憋不住笑出来。 拿苏哥那天杀人的事情,来挑衅苏哥敢不敢动手? 这你妈……真绝了! 而眼见事情闹到这般地步,周怀秋眉头拧起,心中一叹,打算出面调解,息事宁人。 就在此时—— 锵! 一缕如潮剑吟在山河殿内响彻。 ———— ps:明天上架,这两天看到书评区有童鞋拿看盗版开玩笑,可金鱼却一点笑不起来。 因为这本书上架成绩若是差劲,极可能会被迫太监完本。 所以,有条件正版订阅的,恳请明天支持一下金鱼,一个月看书最多花几块钱,平均每天几毛钱而已。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上架感言 今天,金鱼的第三部长篇玄幻仙侠小说就要上架了。 先澄清一件事,昨天金鱼在章节末尾说的被迫太监,是在成绩差劲的情况下,网站销售数据不行,肯定写不了长久。 这不是威胁,否则就不叫“被迫”了。 然后,再聊一聊新书。 这本书金鱼准备了很久,是第一次尝试写重生强者的题材。 相比符皇和天骄那种从少年时一步步崛起的故事,新书开篇就塑造出了一个前世极其强大的剑修主角。 这样写,有利的是不必啰嗦地解释一些修行设定,可以直接展开剧情描写。 弊端是,少了一种一步步崛起带来的期待感,也容易把步子迈得太大,以至于力量体系写崩。 还好,目前这三十多万字的剧情,都在金鱼预先的把控中。 我自认新书写到现在,还是蛮精彩的。 起码把几个重要人物的形象立住了。 比如主角,修炼时刻苦自律,不修炼时就很懒很懒,不屑于和小角色计较,可一旦动手,就杀伐果断。 哪怕谈起双修的事情,他也可以毫不脸红自然而然地说出来。 这就是苏奕,和陈汐、林寻这样的被动型热血少年是完全不一样的。 当然,大家应该是喜欢的,否则为何亲昵称他为“苏姨”呢? 再有就是倾绾、文灵雪、文灵昭的塑造上,大家也应该可以一目了然地分辨出他们是什么性格了。 嗯,我个人目前最喜欢的其实是倾绾,宅男嘛,都喜欢这样的呆萌少女。 好了,不闲扯,开始煽情,不,开始说上架的事情。 金鱼在写天骄时,就不喜欢卖惨。 这次也不例外。 只想说,金鱼早已不是写符皇时的少年,而是一个为生活操劳的三十岁成年人,媳妇再过一段时间就要生了,而我也将为人父。 一下子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责任和压力。 也不得不很俗气地考虑多赚钱的事情,还房贷也好,给孩子赚奶粉钱也罢,好像生活到处都需要用钱。 嗯,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负担了。 总之,金鱼是靠写书养家糊口的,新书的成绩好了,才能维持家庭开支,所以,压力是真特么大~ 所以,就厚着老脸跟各位兄弟姐妹们求一下订阅。 正版订阅越多,成就越好,金鱼的饭碗就越稳。 反之,看盗版越多,对这本书的成绩绝对是沉重的打击,金鱼自然不想把自己用心血写出的东西草草地结束。 所以,拜托有能力订阅的童鞋们,务必正版支持一下。 金鱼算了算,看正版的话,一个月也就几块钱的事情,一天是几毛钱吧? 按现在的物价,买包烟都不够…… 而金鱼也会在上架后做到两件事。 1,保证内容的质量,这是最重要的。 2,保证质量的情况下,多多码字更新。 今天上架,金鱼自然会爆发,以此回馈广大兄弟姐妹们的支持~ 不多说,先给各位正版订阅的大佬鞠个躬~ 今天第一章10点准时发出! 第二更和第三更在中午12点发出。 晚上还有~ 对了,破一千正版订阅加一更。 今天出盟主的话,记一个5更爆发。 盟主越多,记得5更越多,这些盟主加更会在之后一一补回来! 第一百二十章 斩当年一线情谊 苏奕手中凭空多出一把剑来。 剑身若淡淡的苍穹青色,泛起涟漪似的灵性神辉。 一把灵剑! 众人瞳孔一缩。 这让南影和倪昊眸子中都不禁泛起一丝嫉色,这家伙现在混得也太好了吧? 霍隆他们都是一愣,苏奕这难道是真打算不顾一切动手? 周怀秋则脸色骤变,刚要开口。 就见剑光一闪。 噗! 一颗大好头颅抛空而起,带起一串刺眼的血水,在大殿烛火照耀下,凄美猩红。 头颅来自霍隆。 他脸庞兀自带着冷笑和不屑,砰的一声滚落在地。 他那无头尸体也随之倒在地上。 众人瞳孔收缩,全都被吓了一跳,骇然失色。 周怀秋都不禁倒吸凉气。 连他都没想到,苏奕动起手时,竟毫不废话,一点都不带拖泥带水的,干脆利落! 这让他想阻止都慢了一拍。 倪昊和南影也受到惊吓,瞪大眼睛,无法想象,在这丰源斋第九层之地,苏奕哪里来的底气,竟真敢动手! 在这压抑死寂的氛围中,苏奕淡然开口: “大周历四百九十六年冬天的一个清晨,我在小轩峰山崖一侧采到一株三十年火候的朱果,刚要返回,却被站在山崖之上的霍隆勒索,让我交出朱果,否则就斩断系在我身上的绳索。” 说到这,苏奕目光一扫众人,“你们也知道,小轩峰高有一百多丈,一旦绳索断了,就会摔落山崖之下。所以,当时我选择忍让,把朱果抛给了霍隆。” “结果,还不等我返回山巅,霍隆就斩断了绳索。” 听到这,周怀秋惊道:“竟有此事?” 再看钱云久等人,一个个神色不自在,显然他们每个都对此事心知肚明! 甚至倪昊和南影都神色如常,显然也早听说过此事。 苏奕的声音继续响起:“还好,从悬崖坠落时,我被一株崖壁松树挡住,虽受了一些伤,但还算是活了下来。” 说罢,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目光看向周怀秋,道:“周师叔,你说着霍隆该不该死?” 自始至终,他神色淡然如旧,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 可这种极致的冷静和淡漠,却让周怀秋心中发寒。 “苏奕,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更何况你不是没死吗,可你现在,却竟一剑杀了霍隆,就不怕被报复?” 钱云久大喝,“这可是丰源斋!!” 苏奕瞥了他一眼,道:“你叫的声音再大,也没人会闯进此地。” 钱云久神色大变,转身就要逃。 锵! 剑吟响彻。 钱云久的头颅被斩落,血洒当场。 一些人吓得已发出尖叫,瑟瑟发抖。 就是倪昊和南影都浑身一颤,心惊肉跳。 就见苏奕淡然道:“在青河剑府,钱云久曾屡次偷盗宗门的丹药,事情败露后,却栽赃到我身上,任凭我如何辩解,却没人听我的。” 说到这,他轻叹一声,道,“可笑的是,不少人还为钱云久作证,说丹药就是我偷的,宗门那些大人物眼睛何等毒辣,明知道此事蹊跷,可却默许了这一切,没有一人替我主持公道。” “后来我才明白,在他们眼中,我就是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小角色,故而在明知真相的情况下,宁可让我背黑锅,也要保住钱云久的名誉不受损。” 大殿众人神色又是一阵变幻不定。 就是黄乾峻,内心也无法淡定,气得咬牙,怒火中烧。 他万没想到,苏奕当年在青河剑府时,竟遭受过这等对待!! “周长老,这件事你应该也听说过吧,可当时的你,似乎也选择了袖手旁观。” 苏奕目光看向周怀秋。 周怀秋长叹一声,露出愧色,“我当时只当是一个寻常的盗窃事情,并未放在心上,谁曾想……” “我从没有怪你,你是宗门大人物,哪可能在意这点事情了。” 苏奕说着,自顾自又饮了一杯酒。 放下酒杯,他目光看向了柳莺。 柳莺吓得俏脸苍白,发出尖叫:“你别过来!!” 杨奇、褚连恒、郑逍林、张丰图四人也早已吓得面无血色。 再没有了之前的张狂和傲气。 之前,他们都认定有周怀秋这位师门长辈在,这里又是丰源斋,故而有恃无恐,根本不相信苏奕敢在此闹事行凶。 可现在,随着霍隆和钱云久的死,则让他们彻底吓到,意识到了处境的不妙。 几乎出于本能,他们齐齐躲在了周怀秋身后。 “周师叔,苏奕当着您的面杀害霍隆和钱云久,何其丧心病狂,您难道不管吗?” 有人愤怒。 其他人纷纷附和,咬牙切齿,又是惊慌又是恼怒。 “苏奕,事情闹大了,对你也不利,不如就此罢手,有什么恩怨,我们去青河剑府一一解决如何?” 周怀秋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 作为内门排名第四的长老,他自不能容忍门中弟子被这般杀害。 可以说,之前苏奕动手杀人,早已犯了他的忌讳,令他心中也震怒不已。 却见苏奕淡然道:“等解决了今日之事,我自会再去青河剑府走一遭。” 说着,他拎剑上前,“至于现在,周师叔最好让开,否则,就别怪我不念当年的那点情分了。” 说是情分,无非就是当初他成为外门剑首后,周怀秋才开始关注到他,对他颇为欣赏和照拂。 严格而言,那是凭借“外门剑首”这个身份才获得的关照,根本谈不上什么真正的情谊。 “够了!” 周怀秋脸色铁青,怒视苏奕,“过往的一些仇怨而已,非要用这种方式解决?” “一些仇怨而已?” 苏奕唇边泛起一丝淡淡的嘲讽,“事情没有发生在你身上,才会这般认为吧?” 这世间,从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苏奕懒得去掰扯其中的道理,直接道:“今晚,他们必须死!” “周师叔,你看看这恶徒,竟凶狂到对您不敬!” 柳莺尖叫。 就是倪昊和南影都露出难以置信之色,无法想象,苏奕怎会敢这般和周怀秋对话。 须知,这位可是有着“青峰剑老”称号的聚气境大圆满存在,一手“青峰十三剑”名震云河郡城! “苏奕,你若再执迷不悟,别怪我不客气。” 周怀秋长叹一声,拔剑出鞘,眼神已是变得冷冽肃杀,一身气机都随之鼓荡运转起来。 这让柳莺他们皆振奋起来,一个个神色写满怨毒。 你苏奕再厉害,还敢去和周师叔动手? “苏师兄,收手吧,周师叔已足够忍让,莫要让他老人家为难。” 这时候,倪昊也沉声开口。 可苏奕却直接忽略了他,连目光都没看他一眼,这让倪昊脸色憋得涨红起来。 “那我倒要领教一下周师叔的高招了。” 说着,苏奕不再迟疑,迈步上前。 所有人瞪大眼睛,似不敢相信。 可旋即,柳莺他们就忍不住笑起来,这家伙自己找死,再好不过了! “苏奕,你让我很失望。” 周怀秋轻叹一声,手中长剑一抖,蓦地刺出。 唰! 刹那间,仿似一座巍巍青山横移而来,雄厚壮观。 青峰十三剑之“飞来峰”! 此招极为磅礴,有剑压乾坤之势,用在周怀秋手中,将其中的精妙尽数演绎出来。 所有人呼吸一窒,如看到一座青色山峰压迫而下。 却见苏奕微微摇头,手腕一抖,一剑刺出。 这一剑,恰似白虹贯日,剑芒耀眼,奇快无比,轻而易举地刺穿那一座青山。 紧跟着—— 铛! 刺耳的碰撞声中,周怀秋手腕剧痛,手中剑器横飞出去,斜插在大殿一侧的一口巨大的花瓶中。 砰的一声,那花瓶也随之龟裂炸开,碎屑飞溅。 周怀秋眼神下意识看向手腕,就见肌肤被划出一抹浅浅的血色剑痕。 刹那间,他如遭雷击,彻底愣住。 这是何等可怕的一剑,令自己竟都完全无力抵挡!? “这……” 柳莺他们脸上的笑容冻结凝固,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头皮发麻。 堂堂青峰剑老,名列宗门第四的长老,名震云河郡城的聚气境大圆满存在,怎会连一剑都挡不住? 倪昊和南影也都瞠目结舌,傻眼了。 他们对苏奕的印象,还停留在夺得龙门大会第一名的时候。 哪曾想到,才时隔半个月而已,苏奕的道行竟都已恐怖到这等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一剑,就当了断当年的情分,自此以后,你我再无任何干系。” 苏奕淡然开口。 周怀秋手脚发凉,神色变幻不定,眼神尽是惘然和惊疑。 半响,他才长叹一声,神色惨然道:“怪不得你今晚有恃无恐,怪不得翠云夫人都奉你为一等一的贵宾,原来,你都已成长到这般地步了……” 旋即,周怀秋猛地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可今日之事,既然有我在,就决不会退让!否则,我还有何颜面去见青河剑府众人?” 仪态决然。 闻言,苏奕没有废话,神色不悲不喜。 他手臂发力,御玄剑横击而出。 周怀秋挥动双手,全力抵挡。 可下一刻,他整个人就被御玄剑拍飞出去,瘦削的身影滚落在地,狼狈不堪。 完全就是不堪一击! —— 第一更!拜求订阅~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斩一段仇饮一杯酒 在柳莺他们心中,周怀秋就是他们的依仗。 故而察觉不妙后,就第一时间躲在了周怀秋身后,甚至不断挑拨,试图借周怀秋之手打压苏奕。 哪曾想,强大到只能让他们仰望的青峰剑老,却竟在苏奕面前不堪一击! 当看到周怀秋被击飞出去的那一刹,柳莺他们都有懵掉的感觉。 这怎可能? 苏奕他何时竟变得这般恐怖了? 无数的疑惑如惊雷般滚荡他们心头,刺激得他们一个个浑身哆嗦,面如土色。 噗通! 柳莺第一个跪下来,惊恐颤声道:“苏师弟,我错了,我当年不该欺负晓文师妹,害得她含恨自尽,更不该把她的死,全都推到你头上,我……” 话未说完,她咽喉一痛,头颅抛飞而起,临死眼睛都瞪得极大,满脸仓惶和不甘。 其尸体软倒在地,血流不断。 “晓文师妹的性情怯懦善良,从不曾得罪过你,可你却仅仅因为晓文师妹的修炼进境比你快,就百般羞辱和欺负她,何其之恶毒……” 苏奕轻声喃喃,说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当年在青河剑府,他和风晓峰、佟晓文关系最为要好。 佟晓文自杀后,柳莺就向外散播谣言,说是他苏奕始乱终弃,玩弄了佟晓文的感情,让得这个怯懦少女想不开自杀了。 可笑的是,当时竟还有许多人相信了! “和他拼了!” 猛地,杨奇一声大喝,如若疯狂般扑向苏奕。 可他身影尚在半途,就被一剑封喉,随着剑锋一绞,其头颅直接被挑飞起来,血洒如瀑。 “当年,我在搬血境炼肉层次时,仅仅因为在武斗会上将你打败,你便怀恨在心,唆使宗门仆从在我的饭菜中下毒,试图把我毒杀。若非那仆从露出了一些马脚,差点就被你得逞了。” 苏奕眼神冷淡,话语平静地回荡在这血腥弥漫的大殿中。 “走!” “快逃!” 仅剩下的张丰图、郑逍林、褚连恒三人全都慌了,朝大门处逃窜。 一个个吓破了胆,慌不择路。 苏奕自不会让他们逃了,他纵身上前,御玄剑在如潮般的清吟中斩出三次。 一剑比一剑快。 就见一颗又一颗脑袋抛空而起,一个又一个身影踉跄倒地,血水随之浸染地面的红色毛毯上。 “你们三个,各有各的可憎,死不足惜。” 苏奕伫足在那,眼神冷冽。 至此,当年的七个仇敌皆一一毙命于此,皆被斩掉首级,横尸于地! 周怀秋跌坐在地上,神色怆然,惨淡无光。 倪昊和南影都早已吓得坐不住,站在那的身影止不住的发抖,神色间弥漫着难掩的惊恐。 锵! 苏奕收剑入鞘,走回坐席前,连饮四杯酒。 每一杯酒入喉,就如斩掉了心中的一道块垒,了断过往的一个仇怨。 当所有酒水饮尽,苏奕只觉浑身上下都一阵轻松。 斩一段仇,饮一杯酒。 大丈夫当如是! 眼见苏奕又拎起酒壶倒酒,南影登时如受到惊吓似的,浑身一个激灵。 她结结巴巴道:“苏奕师兄,我们只是凑巧来赴宴,可绝没有和你为敌的意思。” 倪昊也浑身一震,惊慌道:“苏奕,你这是做什么?杀了这么多人还不够吗?” 之前,苏奕自酌自饮七杯酒,连出七剑杀七人,早被他们清清楚楚看在眼底。 眼见苏奕还要倒酒,哪能不让他们害怕? 就连周怀秋目光也是一凝,他从地上艰难起身,神色木然道:“不杀了我们灭口,今日之事传出去,青河剑府怎可能放过他?那七个被杀弟子背后的势力,又怎可能无动于衷?” 他目光看向苏奕,道:“动手前,我能否问一些问题,好让我死也死得明白一些?” 苏奕眉头微皱,道:“在你周怀秋眼中,我苏奕就是那种滥杀无辜之人?” 闻言,周怀秋不禁一呆,道:“你不打算杀我们灭口?” 苏奕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没有再解释。 南影和倪昊则都激动起来,松了口气。 “原来是误会,我就知道苏奕师兄恩怨分明,哪可能做出这等事情!” 南影一脸欢喜道。 倪昊则神色复杂道:“苏奕,你就真的不怕报复?” 苏奕神色淡然,没有解释,他随手一指大门,道:“你们可以走了。” 这种无视的态度,让倪昊甚至都不敢去生气。 他苦涩摇头,起身朝大门行去,失魂落魄。 这一刻,他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差距。 也终于意识到,在如今的苏奕眼中,他完全就是一个可以忽略和无视的蝼蚁! 南影也连忙起身离开。 她根本不想再待下去,一辈子都不想再来这丰源斋第九层了。 只是离开时,心中却有抑制不住的悔意涌现,当年的自己目光还太短浅了,怎么就一脚把苏奕踹了呢? 周怀秋欲言又止,最终长叹一声,也转身离开,背影萧索落寞。 今日所经历的一切,带给他的打击无疑很沉重。 他想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可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去从苏奕口中得到答案。 今晚之后,他和苏奕之间的情分就真的是彻底断了。 很快,山河殿中只剩下了苏奕和黄乾峻。 “苏哥,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黄乾峻忍不住道。 他有预感,今晚之事传出去,必会掀起滔天风浪! “等风雨来。” 苏奕起身,负手于背,朝山河殿外行去。 黄乾峻连忙跟上。 直至走出丰源斋时,街巷灯火如龙,熙攘喧嚣。 仿似刚才发生在第九层山河殿的事情,都没有引起一丝动静。 可在这平静的表面下,却有暗流正在发酵! 山河殿。 翠云夫人捂着鼻子,被那满地的血腥呛得几欲呕吐。 她成熟韵致的娇躯微微颤抖,美艳的脸庞上写满了无奈,头疼极了。 “我本以为有周怀秋在,今晚的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了,谁曾想,这煞星竟这般狠……” “以后我这山河殿,谁还敢来摆设宴席?” “唉!” 翠云夫人转身走出山河殿,红润的唇发出幽幽叹息。 她知道,今晚的事情想掩盖下去都不可能! “来人,把山河殿清洗一遍,所有摆设和物品全都换掉。” 许久,翠云夫人才稳住心神,下达命令。 “也不知这煞星该如何面对接下来这一场风波了……哎,算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等事情我可不想掺合,只求那煞星以后可千万别再来我丰源斋了……” 翠云夫人带着满腔的幽怨转身离开。 丰源斋一层的一座雅间内。 “勇叔,你去查查发生在山河殿的事情,我和哥哥回家等你消息。” 目睹苏奕和黄乾峻离开丰源斋后,袁珞兮也坐不住了,脆声开口。 “好。” 程勿勇点头答应。 其实在刚才看到只有周怀秋、倪昊、南影三人离开丰源斋时,程勿勇已判断出,钱云久等七人怕是已经玩完了。 不过,今晚的事情太过血腥,周怀秋他们也注定不可能会隐瞒消息,必然会引发一场极大波澜。 “那七个年轻人背后的势力倒是好搞定,可青河剑府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了……” 程勿勇暗道,“不过,苏先生既然敢这般做,或许早不把青河剑府的威胁放在眼中了。” 思忖时,他已展开行动。 …… 城主府。 书房。 秦闻渊一手负于背后,一手握着饱蘸墨汁的毛笔,正在铺开的白纸上练字。 字迹沉凝如铁,势如险山,一眼望去,给人心神都带来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忽地一阵叩门声响起。 “进来。” 秦闻渊头也不抬,而其手中笔锋蓦地一划,将最后一个字写完。 就见白纸上,写着“卦不能算尽,畏天道无常”。 秦闻渊将毛笔收起,眼神凝视这句话片刻,轻声道:“凡事不可做绝,留余地一线,如此则可长久不败。” 而后,他抬眼看着走进书房的黑衣老奴,道:“有消息了?” “正是。” 黑衣老奴点了点头,眉宇间有着一抹凝色,“刚才,我们的探子回报,苏奕在丰源斋第九层山河殿内,杀了钱云久、霍隆等七个青河剑府弟子……” 秦闻渊眸子微微一眯,道:“第九层?” “不错。” 黑衣老奴飞快道,“我们的人也试图去查探,苏奕为何能在第九层摆设宴席,可翠云夫人那边的人皆守口如瓶。” 秦闻渊再问:“苏奕在山河殿杀人,丰源斋作何反应?” “置身事外,袖手旁观,放任苏奕和黄乾峻离去。” 黑衣老奴低声道,“依老奴看,这其中定另藏隐情!” 秦闻渊眸光闪动,道:“这是自然,翠云夫人八面玲珑,人脉了得,背后并没有大势力撑腰,但她有一个兄长是天元学宫排名第五的长老,这也是她丰源斋能够屹立至今,而没人敢得罪她的原因……” “可这样一个人,却纵容苏奕在第九层山河殿杀人,这无疑太反常!” 秦闻渊说到这,眸子中精芒一闪,“看来,我得找机会亲自去见一见翠云夫人了。” 这件事,让他印证了自己之前的揣测,意识到苏奕的底细果然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大人,或许不必这般麻烦,此次参加山河殿宴饮的,还有周怀秋、倪昊、南影三人,我已经派人去接触他们,用郡守府的名义,请他们前来一叙。” 黑衣老奴沉声说道。 秦闻渊怔了一下,赞赏道:“做的不错。” 刚说到这,书房外就有禀报声响起: “启禀大人,倪昊倪公子跟我们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龙有逆鳞人有底线 “回禀郡守大人,我周师叔已带着南影师妹第一时间返回宗门,让我来听候大人问话。” 走进秦闻渊的书坊,倪昊恭敬见礼,内心一阵紧张。 这可是云河郡城权柄滔天的大人物,更是一位如天上神龙般的武道宗师! 秦闻渊点了点头,道:“你不必紧张,只需将今晚发生的事情详细说出便可,记住,莫要隐瞒任何细节。” “是。” 倪昊稳了稳心神,便将今晚之事娓娓道来。 自始至终,秦闻渊神色一直很平静。 可当听到周怀秋出手,也被苏奕一剑击败时,这位郡守大人神色虽依旧平静自若,其手指却不禁颤了一下。 “他既有这般强大的实力,却为何不杀了你们灭口?” 听完整件事情的经过,秦闻渊不禁问道。 倪昊神色黯然,苦涩道:“他说自己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可在我看来,他应该是不屑这么做。” “不屑?” 秦闻渊眉头微皱。 “对,我能感受到,无论是我,还是周师叔,在他眼中仿佛根本不值得在意……” 倪昊轻叹。 秦闻渊沉默许久,挥手道:“你下去吧。” 倪昊如释重负般,拱手告辞。 “大人,这苏奕身上有太多古怪之处!” 黑衣老奴惊疑道,“一年前,他修为尽失,沦为赘婿,一年后,却能一剑击败周怀秋,这未免也太离奇!须知,周怀秋的修为,已堪称是宗师之下的顶尖高手,成名多年啊!” 顿了顿,他继续道:“除此,翠云夫人的态度也很奇怪,似不敢招惹这苏奕,可据我们打探到的消息,这苏奕根本没什么背景,否则也不会在当年沦为文家的赘婿了。” 秦闻渊坐在那,默然无语。 他哪会看不出这些蹊跷和反常? “大人,依老奴之见,我们还是再忍一忍,继续查探和此子有关的事情,” 黑衣老奴犹豫了一下,建议道,“等一切水落石出时,再决定是否动手也不迟。” “就怕到那时,此子已经离开云河郡城了。” 秦闻渊揉了揉眉宇,神色也一阵明灭不定,不再像之前那般平静。 显然,他内心也纠结不已。 直至许久,秦闻渊忽地说道:“这件事,或许我们可以借他人之力,试一试此子的能耐。” 他眸子泛起异色,“今晚事情发生后,青河剑府不会善罢甘休,那七个被杀的青河剑府弟子背后的宗族,注定也不可能忍气吞声,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黑衣老奴眸子一亮:“大人是打算借刀杀人?” 秦闻渊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笑容,道:“青河剑府府主‘木仓图’乃是成名多年的武道宗师,修为不在我之下,而其性情霸烈强硬,得知这件事后,哪可能无动于衷?” 说到这,他整个人都轻松下来,眸光灼灼道:“这样一来,或许根本不必我们出手,苏奕此子就难逃一劫!” 黑衣老奴也笑起来,道:“如此就更好了。” 就在此时—— “大人,属下有急事求见!” 书房外,响起一道声音。 “进来吧。” 秦闻渊开口。 就见一名神色凝重的护卫走进书房,单膝跪地,抱拳道:“大人,血斧帮那边出事了!” 秦闻渊一怔。 旁边的黑衣老奴脸色微变,飞快解释道:“大人,今晚的时候,您下达命令,让老奴找一些不相干的人去查一查风晓峰兄妹,老奴就找到了这血斧帮帮主‘董三刀’,把此事交给他来办……” 说到最后,他额头已冒出冷汗。 秦闻渊眉头皱起,问那护卫:“把事情详细说来。” “就在刚才,董三刀带人前往葫芦巷子,结果刚进风晓峰兄妹所住的院子不到半刻钟,就有一场异动爆发,整座院落中风雷大作,光焰流窜……” 说到这,那护卫神色间也露出惊恐之色,“那情景,简直就像仙人的法术一样,虽然仅仅出现了片刻,可这一切动静结束后,董三刀他们就再没有从那地方走出来,我怀疑,他们极可能已遭难了。” 听罢,黑衣老奴倒吸凉气,预感到不妙。 秦闻渊脸色则一下子阴沉下来。 他再深的城府,此刻都气得直咬牙,怒道:“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噗通! 旁边的黑衣老奴连忙跪地,颤声道:“是老奴有眼无珠,找了董三刀这个蠢材!” 秦闻渊脸色阴沉如水,眼神骇人,“我把一切事情算尽,唯独没算到,事情会坏在这样一个混账身上!经此一事,苏奕只要不蠢,就会怀疑这件事是我郡守府做的,这岂不就等于是打草惊蛇了?” 黑衣老奴已吓得浑身直冒冷汗,道:“大人,在老奴看来,苏奕此子恐怕还不敢因为这样一件事,就和我们郡守府对着干。” “毕竟,他如今已经得罪了青河剑府,若再和我们为敌,这完全就和自己找死没什么区别!” 说罢,他叩首于地,不敢抬头。 只有他清楚,动怒时的秦闻渊是何等恐怖冷血。 秦闻渊面色一阵阴晴不定,半响才猛地深呼吸一口气,道:“事情已经发生,再说这些已没用,你现在亲自去一趟青河剑府,告诉木仓图,他若想报仇,我秦闻渊可以助其一臂之力!” 说到最后,他眉宇间已尽是平静和冷厉之色。 原本,他还打算借刀杀人。 可董三刀的死,却让他意识到,苏奕这条蛇必已经被惊动,这等情况下,只能尽快做出决断! “是!” 黑衣老奴连忙爬起身子,和那护卫一起匆匆而去。 秦闻渊揉了揉眉宇,一个人坐在那陷入沉思中。 不动则已。 一旦动了,就必须毕其功于一役! …… 葫芦巷子,拙安小居。 苏奕负手而立,看着庭院中的满地狼藉,那深邃的眸泛起冷冽的光泽。 “苏师兄,那些家伙自称是血斧帮的,说是有事前来拜访,可我心存疑虑,并未给他们开门,让他们改天再来。” 一侧,坐在轮椅中的风晓峰脸色难看道,“可谁曾想,他们却坚持不走,到最后更是破门而入。幸亏我和晓然已提前躲在正厅中,眼见他们冲进来,第一时间就把你所赠的玉符捏碎……” 听到这,苏奕道:“你和晓然没事吧?” 风晓峰摇头道:“只可惜了那块玉符,没曾想威力竟那般匪夷所思。” 苏奕轻声道:“一座粗浅的阵法而已,毁掉就毁掉了,只要人没事就好。” 话虽这般说,他心中却有些恼怒。 一座大阵,耗费他多少灵材和灵石,足以轻易杀死宗师人物,却竟就被那些个下三滥的角色浪费了!! 更让他无法容忍的是,对方竟似是要对风晓峰兄妹下手,这无疑触犯了他苏玄钧的底线。 “苏哥,我们和这血斧帮毫无瓜葛,他们怎会找上门来?” 黄乾峻忍不住道。 苏奕淡然道:“血斧帮不过是被人指使罢了,不出意外,此事定来自郡守府的授意。” 黄乾峻脸色骤变,道:“这么说,郡守府要对咱们动手?” 前天晚上,程勿勇就特意前来,说郡守府正在派人调查他们,似要进行报复。 而今天,这样的事情就发生了! “若真要动手,就不会派这些下三滥的角色来送死了。” 苏奕随口道,“依我看,他们这么做,无非是想摸一摸咱们的底细。” “苏师兄,郡守府恐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风晓峰神色凝重。 “不会善罢甘休的是我。” 苏奕轻轻拍了拍风晓峰的肩膀,道,“龙有逆鳞,人有底线,皆碰触不得,今晚的事情,必须要有人为此赎罪。” 话语平淡,可黄乾峻却不寒而栗。 他如今已经知道,苏奕话语越平静,就越代表着他动怒了! “苏哥,要不要提前做些准备?” 黄乾峻问。 今晚才刚在丰源斋彻底和青河剑府撕破脸,现在又碰到来自郡守府的试探,这让他都嗅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不必准备什么,他们会主动来找我的。” 苏奕随口道,“等风雨来,一剑泯之,再不留任何隐患便是了。” 同样的夜色下。 袁家。 一座清雅宽敞的庭院中。 听了程勿勇打探到的消息后,袁珞兮精致的眉毛都蹙起,道:“这下可愈发麻烦了,青河剑府注定不可能忍气吞声,再加上郡守府那边的威胁,苏先生的处境已是糟糕之极。” 说到这,她当即起身,抿着粉润的唇瓣,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去求父亲出面了。” 程勿勇连忙道:“小姐,以苏先生的道行,当不会畏惧这些威胁……” “可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袁珞兮神色坚定道,“不管能帮多少忙,只要能帮上,就足够了。” 她匆匆而去。 程勿勇怔了一下,不禁欣慰地笑起来。 小姐的确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 他当即匆匆追了上去,他很清楚,想要说服族长亲自出面,仅仅一个袁珞兮,恐怕远远不够。 再加上他程勿勇也不行。 必须拽上二少爷一起,或许才有一些把握! ———— ps:感谢童鞋们的打赏、订阅、留言支持! 目前订阅760左右,还没有订阅的童鞋请订一下,争取今天破千! 金鱼能保证的是多爆发回馈大家,晚上6点还有更。 对了,这场宴饮杀人只是小高潮,马上来一波大高潮! 第一百二十三章 真香 袁家,浅草堂。 袁武通端坐在书桌前,正在翻阅一本名为“金石古谈”的古籍。 他一袭宽松白色衣袍,身影瘦削,浑身书卷气息,就如一个与世无争的教书先生。 整个袁家都知道,族长嗜好读书,每有空暇,必与书卷为伴。 这些年来,他在搜罗书籍上花费的金钱,早已不计其数。 别人家都是书房,而袁武通则有一座属于自己的书库! 远处响起一阵脚步声,袁武通头也没抬,随口道:“是小兮来了吧。” “父亲怎地知道?” 袁珞兮一呆。 袁武通放下手中书卷,有些无奈似的笑说道:“在咱们家,只有你这丫头敢在我看书时闯进来。” 袁珞兮呃了一声,有些讪讪。 “说吧,有什么事情。” 袁武通笑着起身,亲自给他这个最疼爱的小女儿搬了张座椅,而后拿起茶壶,给自己和女儿各倒了一杯。 “父亲,等我说完了再坐。” 袁珞兮摇头道。 袁武通若有所思道:“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莫非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嗯!” 袁珞兮深呼吸一口气,道,“父亲,有件事我要跟您坦白。” 袁武通却笑着摆了摆手,道:“你先别说,让我猜猜可好?” 袁珞兮撇嘴,气恼道:“都什么时候了,父亲您还跟我闹着玩。” 袁武通哈哈笑起来,道:“再紧急的事情,天也塌不下来,更何况,若我猜测不错,你今晚要说的事情,应当和那个名叫苏奕的少年有关,对否?” 他目光若宁静的汪洋般,广袤而深邃,当面对这样的目光,袁珞兮只觉内心的秘密似乎都被看穿。 她不禁惊愕,失声道:“您怎会知道?” “丫头,你父亲可是袁家之主,想要了解和你有关的一些事情时,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袁武通坐回自己的椅子中,一边品茗,一边说道,“更何况,你前阵子偷偷离家出走,真以为我这当父亲的不操心么?当得知你去了广陵城,我差点就亲自去找你。” 说到这,他一阵摇头,眼神中却满满都是宠溺之色。 袁珞兮呆呆道:“您……究竟知道了多少事情?” “不多也不少。” 袁武通仪态悠闲,随口道,“比如,你去了鬼母岭,还曾和这苏奕发生小摩擦,直至返回云河郡城时,还和苏奕、黄乾峻二人一起同行,嗯……才刚回家两天时间,你就偷偷跑去葫芦巷子去找苏奕,还被你二哥抓了个正着……” 说完,他自己不禁笑起来。 可袁珞兮却傻眼了,俏脸一阵阴晴不定,半响才咬牙切齿道:“父亲,你也太能装了,这些天都没见你露出一丝蛛丝马迹!我还以为还把你蒙在鼓里呢!” 袁武通轻叹道:“我就是想看看,我家宝贝女儿究竟是怎么了,以前回家最喜欢陪伴我身边的,可自打去了一趟广陵城,魂儿却似乎被人勾走了。” 袁珞兮俏脸一红,啐道:“我哪有!” 旋即,她猛地想起今晚前来的目的,道:“父亲,那您可知道,我今晚找你的目的?” “隐约猜测的到。” 袁武通笑容敛去,眉头微皱,道,“这苏奕的底细,我大概已了解,他身上当有不少秘密,否则,不可能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就拥有杀死六个郡守府聚气境精锐高手的力量。” 顿了顿,他继续道:“还有,我刚得到消息,此子今晚在丰源斋大开杀戒,杀了不少当年的同门,这可是闯出了大祸,必会招来青河剑府的报复。” 说到这,他目光看向袁珞兮,“所以,我若猜测不错,你是来求我出面,帮苏奕此子的,对否?” 袁珞兮心中翻腾,她可没想到,父亲竟都已掌握这么多消息! 半响,她才抬头,带着期盼问道:“父亲,那您愿意帮忙吗?或者说,我非要求您帮忙,您能否答应?” 袁武通心中莫名有些吃味了,眼神古怪道:“啧,我家小兮果然被人勾走了魂。” 袁珞兮气恼道:“父亲您别打岔,说正事呢!” 袁武通笑道:“别慌,等程勿勇来了,我问一些事情,再给你答复。” 刚说到这,远处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程勿勇和袁珞宇一起来了。 袁武通不禁冷笑道:“呵,程勿勇你这家伙不老实啊,连我儿子都被你拽来当说客。” 程勿勇连忙赔笑道:“族长息怒,我只是想着有二少爷在,也能帮我去证明一些事情。” 袁武通没好气道:“说吧,我倒要看看,你该如何帮着小兮说服我。” 程勿勇想了想,肃然道:“族长,我只说三件事。” 当即,他把当初在鬼母岭的行动、在楼船上的经历、以及苏奕给予他“点拨”的事情一一说出。 听罢,袁武通都不禁陷入沉默。 一个少年,却曾于雨夜之中灭杀六绝阴尸,于楼船之上剑斩宗师,更在轻描淡写之间,给予程勿勇这等聚气大圆满人物以“点拨”! 这简直就像听神话故事。 若换做其他人这么说,袁武通早已嗤之以鼻,将其视作疯子不予理会。 可当这话是从程勿勇口中说出,却由不得他不重视。 许久,袁武通目光看向袁珞兮,道:“小兮,你有什么想说的?” 袁珞兮小脸尽是认真之色,道:“父亲,苏先生在我心中,就如谪仙般神通广大,他本不需要我们袁家帮忙的,可我明知他遇到麻烦,却怎能不帮?” 袁武通点了点头,看向袁珞宇,道:“你呢,有什么想说的?” 袁珞宇有些讪讪道:“父亲,您大概还不知道,我曾和苏公子动手,结果……总之,在这云河郡城中,年轻一代中我谁也没服气过,可却不能不服苏公子!” 袁武通听罢,笑道:“有意思,实在有意思,一个青河剑府的弃徒,却在短短一年内,拥有了如若谪仙般的手段,着实让我也叹为观止,恨不能现在就去见一见他。” 袁珞兮喜道:“父亲,这么说您是答应出手了?” 袁武通无奈道:“我若不答应,岂不是显得我这个当族长的,连你们的眼光都不如?” 说罢,他神色间已尽是欣慰之色,“小兮,你确实是长大了,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担当,比你二哥这只会打打杀杀的货色强多了。” 袁珞兮眉开眼笑,欢呼雀跃。 袁珞宇则一脸郁闷,夸妹妹就夸呗,怎地还带着把我否定了一顿,父亲对妹妹的偏心果然是毫不掩饰啊…… 程勿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族长,若我们袁家出手,则极可能会和郡守府、青河剑府这两大势力进行对抗,到那时,袁家上下所有人都会受到影响,您可要考虑清楚。” 袁武通淡然道:“那你是否想过,我袁家或许也能借此机会,再迈上一个新台阶?” 程勿勇心中一震,意识到族长早已看清此次事情的利弊。 忽地,袁武通好奇道:“程长老,苏奕给你的那幅字在哪里,取来我看看。” 程勿勇呃了一声,颇有些不舍地从袖袍中取出一副卷轴,递给了袁武通,道:“族长,看看可以,但你可不能据为己有,我还要凭借此字证道武宗之境呢。” “瞧你那点格局,我岂是那种强占便宜的人?” 袁武通冷哼。 说着,他已打开卷轴。 而后,他眼睛发亮,腰脊下意识挺直,眉宇间渐渐浮现一抹惊异之色,竟似是看得痴迷了。 他嗜好读书,也喜欢搜罗古今名家字帖,哪会品味不出那一行字中的神韵? 许久,眼见袁武通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盯着那幅字,程勿勇不禁提醒道:“族长,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袁武通这才如梦初醒般,收起卷轴,长吐一口气,感慨道:“寥寥八字,尽显傲绝天下,俯瞰世间的大气魄!更玄妙的是,每一道字迹,皆有武道神韵烙印其中,仔细揣摩,令我都倍感惊艳,获益匪浅。似此等人物,的确称得上是谪仙之称啊!” 袁珞兮和袁珞宇对视一眼,都不禁笑起来。 看来真正打动父亲内心的,是这幅来自苏先生的墨宝! “族长,字帖该给我了。” 程勿勇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 袁武通笑呵呵道:“着急什么,此字帖暂且保管在我这里,你何时要看,就来我这里看就是了。” 程勿勇登时急眼了,道:“族长,刚才你可是说你不是那强占便宜的人,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嗯?我说过么?” 袁武通故作疑惑,“再说了,这幅字又不是不给你了,我只是帮着保管而已,你着急什么。” 眼见程勿勇还要说什么,袁武通揣着那幅字就起身就走,“时间不早了,我得先歇息了,你们也回去吧。” 程勿勇:“……” 袁珞兮和袁珞宇都不禁呆了一下。 他们可都没想到,父亲这等大人物,却竟会为了一幅字而耍无赖,实在是稀罕。 这叫什么? 真香? “唉,我就不该拿出来!” 程勿勇长叹,旋即自我安慰道,“不过,族长也终于答应帮苏先生了,一幅字而已,也算……值得!反正族长说了,我可以随时来看的……” 话虽这般说,心中却隐隐作痛。 第一百二十四章 风雨既来当一剑泯之 这一晚的云河郡城,一如从前那般平静。 可对一些大势力而言,却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章家。 作为云河郡城四大顶尖势力之一,自然也第一时间获知了发生在丰源斋的血腥事情。 “苏奕此子,真的是当年那个青河剑府弃徒?” 族长章知炎诧异开口。 他心中颇为疑惑,无法想象,一个修为尽失的少年,却怎会在时隔一年后,成长到这等强大的地步。 “正是他。” 一位老仆低声道,“郡守府的六位聚气境高手,也是被此子所杀,如今秦闻渊也正在暗中调查此子的事情。” 章知炎愈发惊讶了,琢磨道:“此子了不得啊,一下子得罪了云河郡城两大顶尖势力,要么就是年少轻狂,不知轻重,要么就是有恃无恐!” 他一袭明黄长袍,体态微胖,面白无须,看起来就如一个慈和的富家翁。 可云河郡城的大人物们都清楚,章知炎就是个笑面虎,笑里藏刀,性情和手腕皆狠辣之极。 老仆道:“可至今还没人能查出,这苏奕究竟哪里来的底气。” 章知炎点头道:“这件事可以多关注一下,看一看郡守府和青河剑府的反应,若有消息,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老仆点了点头。 …… 青河剑府。 洗剑泉。 木仓图正在磨剑,漆黑如墨的剑身发出阵阵颤鸣,在夜色中回荡而开。 他身影枯瘦,双鬓斑白,神色专注而认真。 每当心中意难平,他就会在洗剑泉之畔磨剑,这会让他的心变得像剑一般坚凝。 也不知多久,木仓图把手中长剑收入一把松木锻造的剑鞘内,而后长身而起。 他身影略显矮小,可当他起身时,却似一座孤峭山峰拔地而起,有撼天动地般的磅礴威势。 远处一直默默等待的一众青河剑府高层皆肃然行礼。 木仓图! 青河剑府府主,一位成名多年的武道宗师! 其人耿介寡言,性情如铁,一身剑道造诣已臻至登峰造极之境。 在云河郡城,他更有“青河一剑压半城”的美誉。 夜色下,木仓图将松木剑鞘背负在身后,声音锵锵如剑鸣般,淡漠道: “告诉秦闻渊,我是一名剑修,行杀伐之事,无忌生死,无虑成败,他可以有其他想法,但我只做我该做的事情。” 说罢,木仓图负手于背,飘然而去。 周怀秋他们这些青河剑府大人物见此,都意识到,今晚发生在丰源斋的事情,已让府主动了杀心! …… “机会来了!” 云河郡城一座客栈内,周知离抚掌大笑,“真是天助我也,说不准此次出手,或可一举两得。” 他刚得到发生在丰源斋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一个大好的机会出现了。 “苏奕敢这般行事,自有应对危机的把握,你若以为插手此事,就能获得他的好感,为你效命,未免异想天开。” 青衿慵懒地坐在桌前,一口一口地抿着壶中酒,如刀锋般明亮的灵眸带着一丝嘲弄。 “若能雪中送炭,自然更好,若不能,锦上添花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周知离这次却没有被打击到,侃侃而谈,“更何况,我们此次前来云河郡城的目的,本就是要拿下秦闻渊,让其为我所用,可这些天来,这老狐狸却一直不表态,分明是不想过早的下注!” 说到最后,他唇泛冷笑,“可这次,我倒要看看,面对苏公子这等谪仙般的人物,他秦闻渊该栽多大一个跟头!” “到那时,由我出面收拾残局,他秦闻渊还不得服服帖帖地低头?” 周知离目光又看向青衿,道,“这样一来,我既卖给了苏公子一个人情,又拿下了秦闻渊,不就是一举两得?” 青衿幽幽一叹,意兴阑珊道:“世间之事,当从最坏处着眼,向最好处发力,你可别高兴太早了。” 周知离浑不在意。 见此,青衿已懒得再多说。 什么世俗权争,苏奕那等人岂可能在意? 无论秦闻渊,还是木仓图,在他眼中,也只不过是两个养炉境宗师罢了! …… 翌日一早,阴云沉沉,似有下雨的迹象。 拙安小居。 苏奕一如从前那般,修炼、洗漱、吃饭,从容自若。 可黄乾峻、风晓峰、风晓然三人明显有心事,不像以前那般从容。 苏奕看在眼底,没有说什么。 他抬眼看了看天色,大概判断出,今日怕是有一场大雨将临。 风雨将来,倒也应景。 忽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葫芦巷子中响彻。 “苏奕苏公子,郡守大人下令,请您前往城外青鼎校场一见!” 一位黑衣男子叩门而来,浑身肃杀气息惊人。 黄乾峻等人齐齐色变,郡守府终于要动手了吗? “好。” 苏奕毫不犹豫答应。 黑衣男子没有耽搁,策马而去。 “苏哥。” 黄乾峻深呼吸一口气,道,“我陪您一起去!” “要下雨了……” 苏奕轻声道,“你去带两把雨伞,我可不想回来时,衣衫湿透,尽显狼狈。” 黄乾峻连忙去了。 “苏师兄……” 风晓峰刚要说什么,苏奕笑着制止,“稍等片刻。” 片刻后。 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一袭戎装,英姿飒爽的袁珞兮匆匆而来,娇俏的瓜子脸上带着喜色,道:“苏先生,我父亲已答应会帮忙了。” 在她身后,程勿勇连忙点头。 苏奕笑了笑,指着风晓峰兄妹,道:“你们若真想帮忙,就帮我照看一下他们。我去青鼎校场走一遭,去去就回。” 说罢,他朝庭院外行去。 风晓峰这才意识到,苏奕早已猜出袁珞兮会来,故而才会说稍等片刻,为的是让袁家的力量照顾自己和妹妹! “苏师兄,昨天我烫的一壶酒你都没喝上,这次我再烫一壶,等你回来!” 深呼吸一口气,风晓峰大声道。 “好。” 苏奕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庭院外。 黄乾峻已备好马车。 “勇叔,这里就交给你了。” 眼见这一幕,袁珞兮连忙追了上去。 程勿勇心中发急,他哪里想错过这一场即将上演的大戏? 可一想到苏奕的叮嘱,他只能忍住。 …… 阴云惨淡,天地一片晦暗。 城外。 青鼎校场。 这里紧挨着浩浩荡荡的大沧江,常年驻扎着一支隶属于郡守府的兵营,有三千人规模,个个皆是悍勇十足的武者。 广阔平坦的校场上,竖立着一杆杆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一众披坚执锐,气息精悍的兵卒肃立。 校场高台之上,秦闻渊端坐中央,沉稳如山。 在其身边,拥簇着郡守府一众大人物,若众星拱月。 站在秦闻渊一侧的,则是其子秦枫。 他时不时抬眼张望,内心又是亢奋又是激动,脑海中甚至已想到苏奕被杀死在这校场中的一幕幕。 在高台两侧席位上,也已坐着许多身影。 几乎都是云河郡城大势力中的名贵人物,一个个跺跺脚,都能影响一方区域的动静。 天色昏沉,乌云密布,校场内一片肃杀压抑之气。 他们都在等待。 昨晚发生在丰源斋的血腥事情传出后,城中大势力人物皆闻风而动。 谁都清楚,今天这青鼎校场中,将有大戏上演! “章家族长到!” 蓦地,校场大门外,响起一道声音。 紧跟着,在无数吃惊目光注视下,一群身影走了进来。 为首的面白无须,体态微胖,正是章家族长章知炎。 身后,跟着他的儿子章远星,以及章家一众权贵人物。 他们的出现,让场中一阵骚动。 “章兄,快快有请。” 秦闻渊长身而起,遥遥抱拳。 “秦大人,章某此来,只为带我这孩子长长见识,其他的事情,绝不掺合,你大可放心。” 章知炎笑呵呵还礼。 而后,他们一行人分别落座。 “袁家族长到!” 没多久,又是一道声音响起,引起全场骚动。 就是秦闻渊也顿感意外,眉头微皱,袁武通这老狐狸怎地来了? 他和章知炎交情还算不错,对于章知炎会突然前来,倒也并不意外。 可袁武通的到来,则让他没想到。 原因就是,他和袁武通之间谈不上什么交情,或者说不是一路人,彼此很少来往。 思忖时,就见两道身影走进了校场大门。 为首的一袭宽袖长袍,浑身书卷气息,如若教书先生。 身边的青年则高大轩昂,勇武慑人。 正是袁武通和其次子袁珞宇。 父子两人并未带随从,可在场谁人敢小觑? 不少宗族大人物都纷纷起身见礼。 章知炎笑呵呵问道:“袁兄,我是来看热闹的,你又是来做甚的?” “我是凑热闹的。” 袁武通微笑道。 章知炎哦了一声,哈哈大笑道:“我还当袁兄是来为那名叫苏奕的少年出头的。” 袁武通抚掌赞叹道:“章兄好眼力,竟一眼看穿了袁某人此行目的,实在让人钦佩。” 章知炎:“???” 在场其他人也全都呆了一下,完全猝不及防。 高台上,秦闻渊眸子微凝,神色变得冷淡,道:“我是否可以理解为,苏奕此子敢于在城中行凶杀人,闯出那等大祸,皆是有袁兄你在为他撑腰?” 一番话,矛头直指袁武通而去! 不少人神色惊疑不定,明显被秦闻渊这句话影响了。 却见袁武通哑然失笑,摇头道:“苏奕那等人物,可根本不需要我袁家为其撑腰,秦大人若不信,待会等他来了,问一问便知。” 话刚说到这。 校场外远处,一辆孤零零的马车在昏暗的天色中驶来。 ———— ps:感谢搁浅、安慕希、土匪哥、莲心、大刀横下等等童鞋的打赏捧场! 今天就5更,先别失望,因为接下来是高潮剧情,明天金鱼会继续爆个5更! 这样,金鱼也能尽量保证文章质量,不至于水了。 最最后,没有订阅的童鞋,恳请订阅一下,订阅就是花钱用纵横币看书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