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鉴宝无双你不信,怎么后悔了?》 第一章 获得神眼 “小伙子,你确定要用最便宜的药?你脑袋上的伤可不轻,还这么疏于治疗,很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的!” “确定!” “好吧,医药费一百块,出门左拐交钱。” 平城市医院门口。 秦恒头顶着纱布,手里拎着装药的塑料袋坐在门口的石墩上。 “狗男女,我草你们全家!” 感受到头顶的伤口还传来丝丝疼意,即便疼得龇牙咧嘴,秦恒还是怒吼了一句。 周围的路人对此见怪不怪,每天在医院门口都有情绪崩溃的人。 在他们看来秦恒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不过秦恒这么愤怒并不是因为自己身患绝症,而是因为他口中的那对狗男女。 秦恒为了供自己的女朋友上大学,早早辍学开始送外卖。 今天刚一上班就抢到个加急单,是送一盒紧急避孕药。 因为是加急单,所以这一单的提成就有十块钱。 可秦恒将这一单送到酒店房间时,就看见自己供了三年的女朋友 她身上的裙子被高高嫌弃,一个男人正站在她身后用力。 秦恒顿时双眼通红,热血上涌,一个箭步冲上前就要和两人拼命。 但双拳难敌四手。 就连秦恒的头都是被女朋友亲自砸破的。 一颗真心喂了狗,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秦恒准备给自己的伤口上点药,就看见眼前视线朦胧,有丝丝缕缕的金色光芒萦绕,让秦恒有种看不真切的感觉。 “坏了!难不成我真被那对狗男女打得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这次亏麻了,早知道就应该讹死那对狗男女了!” 秦恒恨的咬牙切齿。 可当秦恒揉了揉眼睛后,刚才的景象又全都消失不见。 街道还是以前的街道,车水马龙,金色光芒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恒拿出手机准备继续接单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账号已经被人举报封禁。 而举报人赫然显示的是秦恒前女友的名字! “真狠啊!” “这是真不想给我留活路吗?” 秦恒愤怒五指捏拳,但很快又松开了手。 为了两个烂人,搭上自己也不值得。 但这两个人他也绝对不会原谅,并且他秦恒更是要一步一步走到最高! 咕咕咕—— 就在这时,秦恒的肚子响了一声,一股饥饿感袭来。 秦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有一天没吃东西了。 刚才买药的一百块是身上最后的现金。 “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啊!” 秦恒有些泄气的坐在石墩上,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金锁。 这是秦恒的百日礼,在父母出车祸后,秦恒就成了一个孤儿,即便是在最困难的时候秦恒都没舍得将这金锁拿去换钱。 可现在不仅仅是填饱肚子的问题,他想要出人头地,想要闯出自己的天空就需要一笔本金。 犹豫许久,秦恒叹息一声,站起身,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跨上自己送外卖的电瓶车,找准一个方向驶去。 平城老街。 这是一处古色古香老街,街道旁的房屋还保留着青砖红瓦的韵味。 平城历史悠久、文化底蕴丰厚,这老街便是最能体现的地方之一。 瓷器、宝玉、字画、古玩、典当...... 这条街应有尽有。 秦恒骑着电瓶车在老街上寻找合适的店铺,在来来回回走了三次后,秦恒选定了一处名叫灵宝阁的店铺走了进去。 刚走进灵宝阁,秦恒才发现这不仅仅是一个典当铺,同时也经营着古玩,两旁的檀木架上就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古董。 “有人在吗?”秦恒问了一句。 此时灵宝阁的柜台处正有一老一中年两个男人在交谈。 听见秦恒的声音,一个身穿长衫的中年儒雅男人迎了上来。 和善问道:“我是这灵宝阁的老板程青,小兄弟是来买物件还是典当?” “程老板!” 秦恒礼貌的回应一声,“我想抵押个金锁,程老板你这收吗?” “当然可以!” 程青将秦恒带到旁边的桌椅上,指着柜台处正在等着的老人,朗声道:“不过小兄弟可能要等一会儿,我这还有客人。” “应该的!” 秦恒点点头。 可就在程青转身的时候,秦恒的肚子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秦恒顿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程青脚步一顿,然后拿来一壶热茶和糕点送到秦恒面前。 “小兄弟是来典当东西的,那就是我灵宝阁的客人,客人上门我这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一壶热茶和不值钱的糕点招待。” 秦恒面露感激。 他知道程青肯定是听见了自己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所以给自己拿来了糕点和热茶。 并且为了照顾自己的面子,还说这是招待客人的,而不是什么施舍,极大的照顾到了秦恒的脸面和尊严。 “程老板......” 突如其来的善意让秦恒有些声音哽咽。 成为孤儿后,为了生活,秦恒做过很多事情,也遇到过很多人,但像程老板这么善意的,还是第一次。 特别是今天还碰到了那种羞于启齿的破事。 这时候程青的关心无疑更是雪中送炭。 程青却只是笑了笑,转身继续去和老人交谈。 秦恒此刻却再也顾不得什么吃相,直接狼吞虎咽起来。 糕点香甜,茶水清爽。 直到将糕点和茶水全部吃完,秦恒才满足的伸了个懒腰,然后秦恒耳中就听见程青和那老者的交谈。 “程老板,这可是正宗的宋代青花瓷碗,技艺精美,保存完整,绝无瑕疵!” “这件东西拿出去拍卖可值呢!” “要不是拍卖太浪费时间,我又急用钱,也不会这么着急出手!” “我给程老板一个友情价,二十万,二十万我就卖给您如何?” 嗯? 秦恒心中惊疑! 隔着这么远他都能听见声音? 他耳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用了? 想到此处,秦恒好奇的扭头看向程青和老人。 老人满脸陪笑,说话时搓着手,看着就像极了一个家中出了意外急需用钱的人。 而在老人面前,正摆着一个青花瓷碗。 说话间,老人热切的将青花瓷碗推向程青。 程青却只是笑而不语,也不伸手去看,只是淡然抿茶。 而就在秦恒的目光看向那青花瓷碗后,不久前医院门口看见的丝丝金光再次在秦恒眼睛中汇聚。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丝丝缕缕,而是直接显示成一列文字。 【此物由宋代青花瓷碗碎片拼接而成,其中还混合着部分现代陶瓷】 【价值:两百】 秦恒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眼前的金色文字依然存在。 “这好像不是后遗症!” “是我能看见东西的价值!” 秦恒差点激动的跳起来。 这时,老人像是被消耗了不少耐心,皱眉着催促道:“程老板,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你倒是看看啊!” 程青放下茶杯,淡淡道:“东西就不用看了,我有数,但是二十万不可能,十万吧!” 老人眉头皱的更深了。 “程老板,砍价哪有你这么砍的?你这是在乘人之危!” “十八万,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在两人讨价还价十几分钟后,最终达成了一个双方都还满意的价格。 十二万! “程老板,我这次可是血亏啊!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咱们现在就交易吧!” 老人做出一副忍痛割爱的表情。 但秦恒却分明看见,老人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得意的光芒,在欣喜自己的计谋得逞。 两百块的东西竟然拿来骗人,还要骗十二万。 一想到程青之前对自己的善意,秦恒就怒不可遏。 就在老人还在一个劲催促程青快点付钱时,秦恒已经噌的一下站起身。 “且慢!” 秦恒大步朝着老人走来,一把抓住老人的手腕,眼睛真诚的看向程青。 “程老板,这东西不能要!” “这老东西是个骗子,他带来的东西也是个假的,根本不值十二万!” “所以这东西程老板你千万不能买!” 第二章 入职灵宝阁 “小兔崽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闻言,那老人顿时就急了,一双眼睛瞪的老大,恶狠狠的盯着秦恒。 “老夫我行得正坐得直,你居然说我是个骗子,简直岂有此理!” 说完,老人看向程青。 “程老板,咱不要听这小兔崽子瞎胡说,刚刚谈好的十二万,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清!” 程青却笑眯眯的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既然这小兄弟说你这青花瓷碗是假的,那我们至少得听完他的理由不是?” “若是都不给人家说话的机会,这算什么?” 见程青都这么说了,老人皱起眉头,犹豫片刻才冷哼一声。 “既然程老板都这么说,你小子就过来说说我这瓷碗到底假在哪里!” “若是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别怪老头子我对你不客气!” 说话间,老人的眼睛冷冷盯着秦恒,企图通过这种方式给秦恒造成莫大的压力。 在他看来,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怎么可能真的看出这青花瓷碗的猫腻? 肯定是从哪里看了什么小说电视剧,自以为对古玩深有了解,想要显摆一下。 对付这种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老人自信只需要两句话就能吓得对方连话都说不出来。 程青温和道:“小兄弟有什么想法,怎么看出来这青花瓷碗有问题?” 秦恒哪能说的那么清楚,一切都是自己这双眼睛给出的鉴定结果。 也不管别人能不能看出来,秦恒直接指着青花瓷碗大声道:“这瓷碗的瓷确实是宋代的,但整个碗却是用宋代瓷器碎片拼成的,所以看上去瓷碗的年代没问题,但其实一文不值!” 两百块,对于一个真正的宋代青花瓷碗来说,确实说得上一句一文不值。 “一派胡言!” 老人噌的一声站起身,抬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表情愤怒。 “小兔崽子,你是在当程老板是傻子吗?觉得这么简单的骗局程老板会看不出来?” 说完,老人又表情不悦的看向程青:“程老板,你这是在诚心耍我吗?我看着小兔崽子和你是一伙的,今天就是为了演戏骗我的瓷碗吧?这瓷碗我不卖了!” 老人急匆匆的收起瓷碗,抱在怀里,拔腿就要走。 秦恒赶紧喊道:“程老板,拦住他,这老骗子见骗局被我拆穿了,现在想要跑!” 话音刚落,老人已经夺门而出。 临走前,老人还回头恶狠狠的看着秦恒。 “小子,今天你坏我好事,以后我们没完!” 程青这时却不紧不慢的从椅子上站起身,声音冷冽。 “你没有以后了!” 突然,两个壮汉从灵宝阁的门外站出来,直接挡住老人的去路。 老人眼神骇然,惊讶的程青:“你你你...你没有被我骗到,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这瓷碗是假的,你刚刚陪我聊这么久只是在拖延时间!” “当然!” 程青冷笑道:“你已经用这同样的手法骗了老街不少同行了,今天还把主意打到我头上。” “你的同伙已经全都被抓了,你也去和他们团聚吧!” 两个壮汉上前,像拎小鸡一样把老人拎起来。 其中一人对程青拱手道:“多谢程老板通知我们来抓这老骗子,三爷让我特地感谢程老板一下!” “无妨!都在老街混口饭吃,自然不想看见被这几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程青平静道。 两个壮汉点点头,拖进那老骗子走进人群中,随后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程青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容,淡笑道:“刚才多谢小兄弟提醒了。” 秦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程老板,你就别取笑我了,听刚才那老骗子的话我已经知道你一早就看出来了,是我在你面前献丑了。” “不过刚才把那老骗子抓走的人是谁?” 程青解释道:“那两个是三爷的人,三爷掌管老街的安稳,那几个骗子应该是不久前从外地流窜过来的,现在估计已经被三爷送进去吃牢饭了!” 说着,程青好奇的打量了两眼秦恒,问道:“小兄弟在古玩上有所涉猎?能看破骗局。” “碰巧,碰巧!” 秦恒摆手,他也不确定自己这眼睛是怎么回事。 刚才对那瓷碗给出了鉴定结果后,自己的眼睛又重新恢复平静。 程青点点头,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在给秦恒续了一壶热茶后,程青回归正题。 “小兄弟是来我灵宝阁当东西的吧?让我看看?” 秦恒这才想起今天的正事,从脖子上取下金锁,推到程青面前。 “程老板,这金锁是我父母送我的百日礼,不算什么老东西,但应该也有些价值,程老板看看能换多少。” 说着,秦恒还不舍的看了那金锁一眼。 程青没有说话,而是将金锁拿在手中,掂量掂量,分量很足。 然后又凑近眼底,成色也不错。 虽然一眼看过去就是现代工艺,可光是这金锁的足金分量,价格也不会太低。 直到仔细看完,程青才抬起头,慢慢说道:“这东西不错,我这可以收。” “但是......” 程青话锋一转,“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不可能按照如今的金价完全给你价格。” 秦恒点点头:“我明白,程老板直接告诉我出价就行,只要大差不差我就同意了。” 程青给他的感观很不错,确实说话都是直接挑明,没有拐弯抹角。 “你这金锁市场价应该在五万,但我只能给你三万!” “当然,你如果不满意,想要再去别的地方问问也可以。” 程青给出自己的报价。 秦恒思考片刻后,点点头:“可以!” 程青拿出合同,就在秦恒准备签字的时候,似是无意的问道:“小兄弟,这金锁你应该是很宝贵的,不然你也不会直到现在才拿出来准备换钱,是什么让你突然做了这个决定?” 秦恒即将准备签字的手一顿,叹息一声,突然有了一种想要倾诉的感觉,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了程青。 说完,秦恒感觉心里舒服了不少,洒脱一笑。 “让程老板你见笑话了,咱们继续签字吧!” “等等!” 就在秦恒即将下笔的时候,程青伸出一只大手按在合同上,将合同抽了回来。 “算了,这金锁你还是不要当了!” “金锁我先留着,就当你押在我这的。” “这三万块钱算我借你的,不收你利息。” 听到程青的话,秦恒一愣,惊讶道:“啊?可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程青摆手打断:“而且我看你对古玩也有点天赋,我这灵宝阁就我一个人,缺一个学徒,月薪三千,包吃不包住。” “至于这笔钱也不用着急,等你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我。” “怎么样?” 秦恒鼻中有些发酸, 他哪能看不出来,程青是在伸手帮他,而且还特地留他当学徒。 “谢谢老板!”秦恒欣喜道。 刚才他可是看见了,一个二百块赝品都被叫到十二万。 古玩行业,这钱他秦恒赚定了! “以后喊程叔就行,我这没那么多规矩。” 程青淡笑着,显然对秦恒很满意。 他能看出秦恒对古玩了解不多,但却能识破骗局,并且挺身而出。 可见秦恒不仅天赋不错,而且心性正直。 综合加起来,这才让程青有了帮一把的想法。 “谢谢程叔!”秦恒立刻改口,这股机灵劲让程青更加满意。 程青笑着摆手。 “去吧,今天先把自己安顿好,明天正式来上班,不许迟到,迟到扣工钱!” 第三章 大方的美女邻居 “小伙子,我这房子是附近最好的了。” “一室一厅,坐北朝南,月租八百,押一付一!” 房东大妈喋喋不休夸赞自己的房子有多好。 秦恒走进房间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虽然房间小了一点,但价格低啊! 从灵宝阁出来后,秦恒就着手寻找附近的房子。 而且这里距离灵宝阁只有十分钟的路程,上班方便。 “行,我租这里了。”秦恒决定租下来。 “小伙子就是有眼光。” 房东大妈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签好合同后就将房间钥匙交给秦恒,自己则是打着电话约人打麻将去了。 秦恒看着不大的房间却是干劲满满。 以前跑外卖风里来雨里去的,现在至少有了一份还不错的工作。 在将房间打扫干净后,秦恒打算出门买一套新衣服。 明天第一天正式上班,总不好再穿身上这套洗的快发白的旧衣服。 秦恒推开房门,就听见一道惊呼声传来。 “开锁二百,换锁五百?你这要价是不是太过分了?” 秦恒循声望去,只见就在自家对门,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正打着电话来回踱步。 女人一头乌黑的长卷发顺着肩膀滑落,露出白皙的脖颈。 身上穿着一件剪裁精致的米色风衣,来回踱步间脚下生风,隐约可见内搭的丝质衬衫和包臀裙的优雅曲线。 高跟鞋哒哒哒的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某种无意识的焦躁。 与此同时,女人的电话里传来一个有些混不吝的声音。 “客人,现在属于加班时间,我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 女人皱眉,看着天色,“可现在才傍晚!” 电话那头的声音逐渐有些不耐烦。 “反正我就这个价,你爱开不开!” 女人恼怒的跺脚,愤愤道:“那我换个人,你这简直就是在乘火打劫!” 那头的声音混不在意。 “那你换吧!不过我告诉你,这一片开锁的都是我的人,我现在开价是二百,待会儿你多打几个电话,我就涨几百!” 说完,那头直接挂断电话。 女人不信邪,咬牙又找了几个开锁广告打过去,发现对面每次报价都会涨一百。 就在女人有些泄气的时候,秦恒走上前问道:“需要开锁吗?我可以给你个行情价,一百怎么样?” 蚊子再小也是肉。 而且自己身上这三万还只能算是借来的。 女人闻言抬头,看看秦恒,又看看秦恒刚走出来的房间:“你是......新搬来的领居?你会开锁?” 秦恒点点头。 “我叫秦恒,今天刚来租的房子。” 他本来是不会的,但就在刚刚他抬眼看向女人家的门锁时,门锁里的构造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秦恒甚至都不需要什么经验,拿一根铁丝就能轻松捅开。 “苏璃!” 女人友善的回应,让开身位让秦恒发挥。 秦恒找来一根铁丝,从锁眼的位置伸进去,只听见咔嚓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苏璃微微张开嘴巴,没想到自己这个新领居还真的挺有一首。 “谢谢你,你进来坐一会儿?”苏璃邀请道。 “这...不太好吧...” 秦恒朝着屋子里张望了一下,有些犹豫。 毕竟这是人家女孩子的房间,他一个大男人贸然进入,有些不太方便。 苏璃却是没有丝毫扭捏,摆手道:“你刚帮了我,让你站在门口反而显得我不对了。” “那就打扰了。” 秦恒没有再拒绝,大大方方和苏璃一起进屋。 虽然和自己是领居,但这栋房子可大多了,标准的三室一厅,居住环境比自己的房子也好上不少。 刚一进屋,秦恒还没来及看看房间的装修,就首先被沙发上随意摆放的几件小裙子吸引了眼球。 修身的设计、小巧的吊带...... 秦恒下意识的瞟了一眼身旁的苏璃。 苏璃的身材本就极佳,要是换上这小裙子,简直美不胜收。 苏璃也是注意到秦恒的目光,脸颊羞红,连忙上前将小裙子藏在身后。 “不好意思,房间有点乱,还没来得及收拾,让你见笑了。” 这是她买来自己欣赏的,随手放在沙发上她就给忘了,现在却被秦恒看了个正着。 “咳咳......没事,我什么也没看见。” 秦恒轻咳两声,连忙转移视线。 原本秦恒只是想缓解一下尴尬,可当他将视线转移向柜子上时,一行金色的文字立刻浮现在脑海中。 【清嘉庆年间沉香木佛珠,闻之有清香入脾,令人神清】 【价值:五万元】 秦恒眨了眨眼睛,惊讶的那被随意丢在柜子上的一串珠链子。 十二颗佛珠颗颗圆润饱满,但色泽暗沉,看着毫不起眼。 可谁能想到就这一串佛珠,竟然价值五万元! 刚将自己的小裙子藏起来,苏璃正准备招呼秦恒喝杯热茶,就看见秦恒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柜子上的那串佛珠。 她疑惑的问道:“看什么呢?你喜欢这个?” 秦恒下意识点头,但又立刻摇头。 五万元不算是小数目,如果苏璃要卖,他捡漏可以心安理得。 但人家现在显然没这个意思,那秦恒也干不出坑蒙拐骗的事情。 苏璃被秦恒的表现逗笑了,银铃般的笑声让秦恒差点挪不开眼。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串佛珠是我上次出去旅游随手买的纪念品,你要是喜欢,我送给你啊!” 苏璃拿起佛珠递到秦恒面前。 秦恒连连摆手:“我不能要,这个东西他......” 他话还没说完,苏璃已经强势的掰开秦恒的手,将佛珠塞了过来。 不等秦恒再次拒绝,苏璃直接佯装嗔怒道:“有什么不能要的?为了以后的和睦相处,领居之间送点小礼物很合理吧?” 这合理吗? 谁家领居送礼一送就是价值五万的? 可这佛珠秦恒也是真心想要,思虑再三后,秦恒提议道:“送就不必了,我买下来吧。” 说着,秦恒将身上租房剩下的钱全部拿了出来:“我身上现在只有这么多,你看着开价,我付得起就绝不还价。” “行,就按你说的来办。” 苏璃笑盈盈的从秦恒手中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我就要这么多!” 然后,在秦恒惊讶的眼神中,苏璃又将这张百元大钞塞了回去。 “刚刚你给我开锁,这是开锁钱!” 这一来一回,还是相当于苏璃将这串佛珠手链白送给秦恒。 就在秦恒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苏璃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苏璃接通后,秦恒隐约听见对面说了几句“总裁”“古玩”之类的话语。 总裁? 难道这女人还是一个女富婆? 没一会儿,电话挂断,苏璃的眉头皱起,“不好意思,本来还想再多感谢你一下的,没想到我这边突然临时有事,看样子只能下次再说了。” “没关系,你忙,我就先回去了。” “嗯,今天谢谢你了,我看你新搬过来应该是才刚找好工作,如果有需要,我这里也有些人脉。”苏璃将秦恒送出门外,就立刻转身回去,显然刚才那个电话里说的事情让她有些着急。 “看样子有钱人也不好当啊!” 秦恒感叹一句,然后猛地一拍脑门:“我感叹这个干嘛,人家是有钱之后有烦恼,我是烦恼没钱。” 想到此处,秦恒再次将目光看向手中的佛珠手链,嘴角微微上扬:“不过今天运气不错。”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多到秦恒已经从背叛的悲伤中脱离。 现在秦恒只感觉生活正在朝着更好的方向一步步发展! 第四章 这是赝品 翌日,清晨。 早上八点,秦恒准时的来到灵宝阁。 此时程青已经坐在灵宝阁的柜台后。 当秦恒走进来时,程青抬眼看了看,眼神中透露出满意的神色。 “不错,很准时,看样子你已经做好了在古玩这一行好好学习的准备。” 秦恒露出清爽的笑容:“那还得靠程叔多多指点,不然凭我现在的水平,走出去就是给人当肥羊宰!” “油嘴滑舌!” 程青笑骂一句,随即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既然你在我灵宝阁当学徒,我就会悉心教你,但要是你偷奸耍滑、学的不过关,我也不会让你糊弄过去!” 秦恒同样神色一怔。 “我明白的,程叔!” 程青满意的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接下来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程青从入门的知识开始手把手教导秦恒。 秦恒也没想到程青一上来教自己的就全是干货,他以为自己当学徒还要从端茶倒水、扫地接客开始做起呢。 但同样的,秦恒对程青也愈发感激。 两个人,一个教的兴起,一个学的认真。 直到一上午过去,程青的嗓子都快讲冒烟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一口气教了这么多。 程青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今天上午讲的有点多,你能记得六成便足够了。” 秦恒却是兴致勃勃的道:“程叔,今天上午你讲的东西我觉得我已经学会了九成,剩下一成不懂完全是因为没见过。” 说起来也奇怪,在外人听来是枯燥无味的东西,秦恒却听得津津有味,并且印象深刻。 “真的?” 程青面露惊讶,然后皱起眉头,有些狐疑的问道:“古玩一道,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小秦你可不能为了在我面前表现,故意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样只会害了你自己!” 秦恒一脸自信。 “程叔,我真的大部分都听懂了,不信你可以考考我!” 程青将信将疑的提了几个问题,发现秦恒真的对答如流,而且回答完成正确。 “好好好!” 程青不再怀疑,满意笑了起来:“小秦,你果然很有天赋!” “不过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古玩一道光有理论知识是不够的,还需要大量的实践。” “以后你可以多在老街的地摊上逛逛,但是不要总想着能捡漏,那样反而更容易被骗!” 程青语重心长的教导。 老街上古玩店内基本都是真货,但价格略高,基本不会有捡漏的可能。 而地摊上的古玩质量则是参差不齐,捡漏的可能性有,但更大的可能是被骗。 秦恒点点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将昨天从苏璃哪里得到的佛珠手链拿了出来。 “程叔,我这里正好有一样东西,是昨天刚得到的,你能帮我看看?” 程青皱眉,脸色有些不好看。 “你昨天得到的?” “小秦,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因为昨天识破了骗局,所以觉得古玩一道没什么难的,然后自己偷偷拿了钱后去买的吧?” “你可知道,现在市面上的东西,绝大多数都是骗人的!并且骗的就是以为自己能捡漏的人!” 程青忍不住叹息一声。 觉得秦恒的天赋是很好,但还是有些沉不住气,还需要多加磨练。 “也罢,我就帮你看看,给你分析一下你是怎么被骗的,让你下次好长个记性!” 显然,程青并不认为秦恒这就能轻易捡漏成功,觉得他十有八九是被骗到了。 说话间,程青的手已经摸向了佛珠手链,刚接触的瞬间,程青就已经脸色一变。 “程叔,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虽然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秦恒看见程青的表情变化还是好奇的问道。 程青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秦恒的问题,而是已经将那佛珠手链拿了起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表情欣喜,但眼神中的震惊之色却更加浓郁。 “小秦,你竟然真的捡到漏了!” 程青笑着将佛珠手链还给秦恒:“若是我看的没错,这应当是嘉庆年间的沉香木佛珠!” “虽然没有瓷器、那么值钱,但好歹也是有百年光阴的老物件,绝对有得赚!” “按照我来估价,应该能卖个三万,如果是信佛的买主,再多加两三万也不成问题。” 秦恒咽了咽口水,程青的话再次验证了自己这双眼睛的神奇。 这让秦恒对自己走上古玩这一行有了更强的信心。 “程叔,那你说这东西我在哪卖能卖个好价钱?”秦恒眼巴巴的问道。 程青摸了摸下巴,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挂断后,程青才不紧不慢的坐在椅子上:“不用担心,买主马上上门!” 半个小时后,一个身穿唐装,头发花白但却精神奕奕的老者从门外走进来。 在老者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 这年轻人和秦恒年纪相仿,但神色桀骜,可以说走路时就是拿鼻孔看人。 “三爷!” 看见老者,程青站起身拱手行了一礼。 三爷? 秦恒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老者。 三爷,原名沈三石,在平城古玩街颇有名声。 昨天秦恒就从程青口中得知,老街的生意就是有三爷在才安稳。 秦恒没想到自己只是求助程青找个买主,程青直接把沈三石给喊来了。 “程老板客气了!” 沈三石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程老板昨天刚帮老夫抓住了一伙骗子,今天有好东西又能想到老夫,当不得这一礼!” 秦恒感觉有些奇怪。 似乎,这位沈三爷对程青客气的过头了。 程青笑呵呵道:“三爷这次算是谢错人了,不是我得到了好东西,是我店里这学徒捡的漏,又恰好和佛家有关,知道三爷喜欢这种东西,所以特地让三爷来看看!” 说着,程青有些自豪的介绍自己身边的秦恒。 “哦?” 沈三石好奇的睁眼打量起秦恒,夸赞道:“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能被程老板收下当学徒,这位小兄弟肯定也是有过人之处!” “三爷过奖了!” 秦恒腼腆一笑,谦虚回应。 他知道沈三石这么夸奖他是看在程青的面子上,所以秦恒并没有为此感到特别骄傲。 沈三石笑着介绍自己身边的年轻人:“正巧了,这是我的侄子,名叫沈峰,最近在跟着我学习,准备继承我的衣钵,你们年轻人可以多走动走动!” 秦恒主动上前热情的朝着沈峰伸出手:“你好!” 但是沈峰却是丝毫没有和秦恒握手的意思。 见此一幕,程青眯起眼睛,沈三石也脸色有些尴尬。 “程老板,这......” 沈三石话还没说完就被程青抬手打断:“三爷,我们还是先看东西吧!” “那...好吧...” 沈三石叹息一声,挥手对沈峰道:“小峰,这次就让你来上手,让我看看这段时间跟在我身边你学到了几分。” “是!叔叔!” 沈峰这才点头,大步上前,动作随意的将沉香木佛珠手链拿了起来,放在眼前上下检查。 这番动作看的程青和秦恒直皱眉。 这叫学过? 动作粗鲁和门外汉一样。 两三分钟后,沈峰将沉香木佛珠手链放回原处。 沈三石问道:“看出来什么了?” 刚才沈峰的动作他也看在眼里,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沈三石在心里给沈峰找了个借口,觉得他可能是因为经验不足。 但只要鉴定结果正确,这点小瑕疵还是能容忍的。 沈峰昂首挺胸,骄傲的昂起头,自信的说道:“我看出来了,这东西就是个赝品!叔叔,我们白来一趟。” 第五章 沈三石的态度,天局开端! 沈峰话音落下,秦恒眉头微皱,但却并未立刻反驳。 只是将目光投向程青。 毕竟在这行里,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学徒。 程青表情未变。 眼中虽闪过一丝不满,但更多是欣慰。 沈峰毛躁了些,不像此道中人,秦恒则与他完全相反。 而沈三石的面色则有些尴尬。 毕竟自己的侄子做出这样的鉴定,实在是让他面上无光。 “小峰,你可看仔细了?” 沈三石沉声问道,还想挣扎一番,语气中带着一丝提点。 沈峰却依旧昂首挺胸,自信满满地说道。 “叔叔,我当然看仔细了。” “这佛珠的材质虽然有些像沉香木,但色泽暗沉,毫无光泽。” “根本就不是什么嘉庆年间的老物件,分明就是现代仿制品。” 秦恒斟酌片刻,在程青鼓励的眼神下,开口道。 “沈兄,你这鉴定也太草率了吧。” “古玩鉴定,讲究的是望、闻、问、切,你只看了一眼就下结论,未免太武断了些。” 说着,他拿起佛珠,放在鼻下轻轻一嗅,一股淡淡的清香顿时扑面而来。 “闻到了吗?这股清香淡雅悠长,正是沉香木特有的味道。” “而且你看这佛珠的纹理,自然流畅,毫无人工雕琢的痕迹,分明就是历经百年岁月沉淀的结果。” 程青暗自点头。 看来秦恒此前并未吹嘘。 他教授的东西,这小子的确消化了九成。 沈峰面色难看,却依旧嘴硬道。 “就算是沉香木,也不一定就是嘉庆年间的。” “现在市面上用老料新做的东西多了去了。” 沈三石见秦恒如此坚持。 也有些怀疑自己刚才对侄子的宽容是否正确。 他接过佛珠,仔细端详起来,眼神逐渐变得凝重。 片刻之后,他轻轻叹了口气,对沈峰说道。 “小峰,你这次确实看走眼了。” “这串佛珠,的确是嘉庆年间的沉香木佛珠。” 沈峰的脸色黑了下来,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三石摇了摇头,对秦恒说道。 “小兄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眼光,实在是让老夫刮目相看啊。” 秦恒不卑不亢。 “三爷过奖了,我也是碰巧而已。” “其实这串佛珠是我的邻居送给我的,她说是旅游时买的纪念品,我只是觉得好看,就收下了。” 沈三石哈哈大笑,说道。 “小兄弟,这可不是碰巧,而是你有这份缘分啊。” “这样,老夫不可能占你便宜,十万块买下这串佛珠如何?” 秦恒微微一愣。 佛珠市价五万,沈三石不是凡人,不会不知道。 他却故意给出十万价格。 这是在向他……示好? 五万块啊,这代价未免有些大。 面对天降横财,秦恒虽有激动,但仍能保持理智。 联想起此前沈三石对程青,那非同寻常的客气。 他忽然明白一个问题。 眼前这沈爷,怕是对程青有所求。 “秦恒,给你你就拿着吧。” 秦恒扭过头,程青目光温润,他也不再扭捏。 这串佛珠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不仅是他第一次捡漏成功,更是苏璃的一番心意。 但他也知道,在古玩这一行,机会难得。 而且十万块对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程青见他有些犹豫,轻声说道。 “小秦,三爷是诚信之人,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 “而且你现在刚开始入行,正需要一笔资金来周转。” “不妨先把这串佛珠卖了,以后还有机会遇到更好的东西。” 秦恒点点头,决定听从程青的建议。 他将佛珠递给沈三石,说道。 “三爷,那就麻烦你了。” 沈三石接过佛珠,从怀中掏出一张支票,递给秦恒,说道。 “小兄弟,这是十万块,你收好。” “以后要是有什么好东西,别忘了通知老夫一声。” 秦恒接过支票,心中激动不已。 十万块钱,招手即来,这第一桶金,赚的未免太容易。 当然,秦恒很清楚。 这事能成,程青的面子占了九成。 就在这时,沈峰终于憋不住了。 看着那张十万的支票,他双眼发红。 “叔叔,我不服!” “他一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比我还厉害?” “我看他肯定是走了狗屎运!” 沈三石脸色一沉,严厉地说道. “小峰,你给我住口!” “在古玩这一行,最忌心浮气躁。” “你看看人家小秦,年纪比你小,却比你踏实、肯学。” “你要是再这么下去,永远也成不了气候!” 沈峰被训得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秦恒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三爷,您别生气,沈峰兄弟年轻气盛,以后多历练历练就好了。” 他本是好意,未曾想如同直接点燃火药桶。 沈峰恶狠狠的盯着他。 “你……” “住口!” 沈三石眉头紧皱,语气之中带着怒意。 沈峰尽管不甘,但也只能偃旗息鼓。 只不过再看向秦恒时,眼神极为不善。 沈三石笑了笑。 “程老弟,让你见笑了。” 程青无所谓的摇摇头。 “年轻人嘛,都气盛,你我当年又何尝不是如此。” “沈兄此来,应当不只是为了这串佛珠吧?” 沈三石倒不避讳。 “程老弟耳辨六器,这双六宝耳。” “现在竟也能辨人心。” “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未等程青回答,沈三石左右扫视一番。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程青侧开身子。 “楼上雅间,请。” 而后。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梯。 沈峰本还想对秦恒放一些狠话,但未曾想。 秦恒压根没搭理他,收起支票,便开始在店里忙活。 扫地拖地,擦柜台,干的十分起劲。 沈峰见此一幕,眼中不屑更浓。 “原来是个臭保洁,看来我说的没错。” “你就是运气好而已。” 秦恒冷冷看了他一眼,直接无视。 沈峰更加火大。 一个臭保洁,凭什么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撸胳膊弯袖子,最终却忍了下来。 这里可不是闹事的地方。 没让他们等太久,半个小时之后,二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皆是面带笑容,氛围轻松。 “程老弟,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程青点点头。 “三日后,云来阁见。” “慢走。” 目送二人远去,程青回过头。 “秦恒,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们谈了什么?” 秦恒并未否认,程青眸光深邃。 “五万块是敲门砖。” “沈三石,邀我入天局。” 第六章 柳雪、柳宁芝 “天局?” 秦恒默然。 这个词对他来说,非常陌生。 程青并未解释,笑着拍拍他肩膀。 “你初入古玩界,切勿好高骛远。” “本事要一点点练,捷径走的越多,踩的坑就越致命。” 告诫一番,程青斟酌片刻。 “三日后,云来阁,带你见见世面也行。”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 秦恒并未多想,坐在柜台之前,双眸不断在其中文玩上扫过。 提示信息,不停浮现在眼前。 【青花缠枝莲纹盘:清中期,盘边有轻微破损。】 【价值:四万五】 …… 【四乳四虺纹铜镜:民国仿,品相完美。】 【价值:两千五。】 …… 【红木四出头官帽椅:民国,品相完美。】 【价值:成对总价60万,单只6万。】 …… 【和田玉瑞兽挂件:明代,玉有瑕疵,内蕴裂纹,品相中下。】 【价值:七万四。】 …… 秦恒一一看过,挥挥手驱散金字,心中暗自思忖。 “现在看来,金光的作用,是辨别任何古董的真假。” “而且还对品相进行评价,并给出估值。” “既然这功能自金光而来,那便暂且唤他金瞳。” “有这金瞳在……” 试验过后,秦恒越发激动,双目圆睁。 他完全可以在古玩界横着走! 古玩的实质无非辨别真假,在这行走上巅峰的,靠的无非眼力二字。 而他…… 直接无敌! 压下激动心绪,秦恒把玩着手中铜钱,再次暗暗想道。 “有金瞳傍身,在古玩界出人头地不是难事。” “短期目标,可以先开一家古玩店。” “不过我刚入行。” “行规、各行的基本知识,需要了解。” “暂时还在程先生这里当学徒,好好磨炼一番。” “另外开店不光需要资金,还要像样的镇店之宝。” “当学徒期间,就先把这些准备完毕。” 想到这里,秦恒回过神。 脑海中闪过前女友的面孔。 酒店之中,这贱人被富二代站起来蹬的场景历历在目。 被那贱人亲手砸破的头,现在还隐隐作痛。 “柳雪。” “呵……” 自语两句,他嘴角微掀。 定下方向之后,秦恒收回视线,继续在店里试验金瞳。 反复尝试,并未发现新的功能。 转眼间,天色黑了下来。 “呃~” 秦恒抻了个懒腰。 “程叔出门,我也该下班了。” “先吃口饭,然后好好逛逛古玩街。” “我虽然有将近十三万,但钱花出去才叫钱,放在手里只是数字。” 打定主意,秦恒关了店门,随便吃了一口。 便来到平城老街之中。 近日行色匆匆,直到此刻,秦恒才有闲心,好好观摩这平城老街。 此时华灯初上,老街一眼望不到尽头。 霓虹闪烁之下,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秦恒行走其中,吆喝声不绝于耳。 “上好的青花瓷奥,不要九百万,不要九十万,只要九万八,青花瓷带回家!” 【青花瓷:赝品。】 【价值:5】 …… 秦恒看着那叫卖的摊主,神情怪异。 真是把人当猪杀啊! “菩提果盲盒,50元一颗,开出什么自己认!” 【菩提果:赝品,特殊工艺在果肉中上色。】 【价值:2】 …… “老铁们看见了没,我身后就是平城老街!” “据说这条街藏龙卧虎,曾经还出过国宝!” “来兄弟们,刷个超级火箭。” “我直接找人鉴定我六舅的至臻舍利!” 【舍利:赝品,泥球。】 【价值:0】 …… 秦恒在老街中穿行,本来兴致勃勃。 一圈走下来,心顿时凉了半截。 “除了骗子还是骗子,这些小摊一点真东西没有。” “捡漏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去古玩店看看。” “程叔说过,前面应该有一家大店。” 他买了把烤苕皮,一边吃一边穿过人群。 “死骗子!把我鉴定费还回来!” 尖叫声吸引秦恒注意力,他抬头一看。 前方围了不少人,貌似是有热闹看。 一口吞了剩下的烤苕皮,秦恒挤了进去。 “天工斋。” “程叔说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 秦恒一眼便看到那牌匾。 天工斋无论是装潢还是规模,比灵宝阁都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而此时。 店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 一道高挑身影,站在门前,比比划划,骂个不停。 “什么百年老店?我看你们就是坑蒙拐骗!” “成化斗彩鸡缸杯都不认识?你们真是瞎了眼了!” “我这都有证书的,愣说是赝品!” “什么真东西到你们这,都说是赝品!” “你们真是在侮辱这个行业!” 这妇人年纪不算太大,三十六七岁,也算是曲线玲珑。 那张脸五官精致,倒是风韵犹存。 而看到这妇人之时,秦恒顿时皱起眉头。 这人他认识。 柳宁芝,他前女友柳雪的亲妈。 未曾想在这竟然碰见了。 视线扫过柳宁芝手中,金字顿时飘出。 【斗彩鸡缸杯:赝品。】 【价值:20】 看到信息,秦恒一阵冷笑。 真是有什么样的女儿,就有什么样的妈。 跑这招摇撞骗来了。 秦恒略微思索,也没有做些什么的打算。 现在要收拾柳雪那个贱人,最多是给他们打一顿。 那没有任何意义。 他本想等热闹看完,进天工斋里看看,但事与愿违。 却见柳宁芝越说越激动。 “天杀的啊!” 他打开手中锦盒,转圈向围观的人展示。 “我这四十万买的真品,他们愣说是赝品!” “你们给我评评理!” 一些懂行的人,不但没搭理她,还窃窃私语。 “这娘们儿让人骗了,斗彩鸡缸杯要是真的,40万……” “翻一百倍都不止!” 不过也没人揭穿,柳宁芝穿的很潮流。 高领无袖黑毛衣,将胸前裹的鼓鼓囊囊,身下短裙,风光若隐若现。 一双圆润玉腿踩着高跟。 尤其是那些老汉,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 柳宁芝浑然不觉,转了一圈,视线忽然定格在秦恒脸上。 她终于抓到救兵,上前直接把秦恒拽了出来。 “真当老娘一个人来的?” “小恒,你快给阿姨评评理!” 第七章 天工斋老板苏依纯,你们 秦恒挣脱之时,已经来到场地中央。 周遭之人,顿时窃窃私语。 “啧啧,这小伙子,长的倒是挺帅,不会是被包养的小白脸吧?” “被包养?就穿这身?我家狗身上的毛衣都比他贵吧?” “这女人看上去也不像有钱的样子。” 而秦恒倒未怯场,只是看着柳宁芝,淡淡说道。 “阿姨,我们认识吗?” 柳宁芝愣住。 “你说什么呢?” “我女儿不是你女朋友吗?” “你俩都在一起四年了,你小子不会吃干抹净就想走吧?” 秦恒眼中冷意更浓。 过往种种浮现于脑海。 他跟这女人其实很熟悉。 母女两个住在一起,生活起居全靠他。 他白天送外卖,晚上当夜班保安。 早上回去还得给这两人做饭,洗衣服。 内衣都得帮他手洗。 累尿血了,都换不来他们一句关心。 这两人理所当然的把他当成提款机,当成保姆。 甚至当成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哈巴狗。 可笑他之前还以为遇到真爱。 现在看…… 当时真是瞎了眼。 “阿姨,我跟你女儿已经分手了。” 未曾想。 柳宁芝表情没变。 “分手了又怎么样?” “分手了你就不能爱她了吗?” “你可以把她当妹妹啊!” “再说,小雪是我女儿,我清楚她的脾气。” “她玩够了自然会回来的。” “你得等着她啊!” 秦恒愣住,围观之人闻言,猜出了个大概,也愣住。 顿时。 一道道同情的目光,落在秦恒身上。 “都这年头了,还有这样的事呢?这不纯纯舔狗吗?” “这女人在cpu!我听得出来!” “还以为是小白脸,原来是个纯爱战神!” 秦恒眯着眼睛,强压怒火。 “也就是说。” “柳雪跟富二代鬼混的事情。” “你早就知道?” 他上前一步,死死盯着柳宁芝双眼。 “你们娘俩,把我当什么?” 柳宁芝只觉一阵寒意,忍不住后退一步。 她眼神闪躲,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挺起胸膛。 “我不管!” “我女儿还在上大学,跟你在一起四年了。” “感情在那摆着,就算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难道你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也不能说分手就分手,你一个大男人,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秦恒很是无奈。 这拳劲,让他深感无力。 而更逆天的还在后面。 柳宁芝看着秦恒反应,心下疑惑。 这废物舔狗,今天怎么如此反常? 平常她们母女俩一招手,秦恒就上前摇尾巴。 现在…… 看来这废物是真生气了,那又怎么样? 备胎一个,用不了就扔掉。 而后,她话锋一转。 “秦恒,你要分手也行。” “我女儿跟你在一起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要给她青春损失费。” “这东西价值四十万,你马上给我转一百万。” “这事到此结束。” 说着她举起了手里的斗彩鸡缸杯。 秦恒气乐了。 苦劳?哪来的苦劳? 他豁出去半条命挣钱,一分不落,全给了柳雪。 一个馒头,他都要分成两顿吃。 可每当他想让关系更进一步时。 柳雪总说。 “我思想很保守,家教很严,这些事情要等到结婚之后再做。” 秦恒还以为自己找了个好姑娘,更加卖力。 万万没想到。 他还没开过的车,早就让人家踩爆缸了! “有意思。” “你女儿跟富二代在外面鬼混,拿我当备胎。” “你搞了个假古董,赔了钱,现在也找我接盘。” 听到这话,周遭那些围观之人,同情之色更浓。 “卧槽,忍者神龟主角是你吧?” 而这时,脚步声响起。 秦恒扭头望去,顿时移不开眼睛。 四五个大汉面前,为首者是一位女子。 明眸皓齿,黛眉琼鼻。 香腮不抹,自带淡粉。 朱唇开合,丰泽光润。 媚眸之中秋水盈盈,一颦一笑风情万种。 女人穿着一身姿色旗袍,夸张胸前高高绷紧。 纤细柳腰,莲步轻移之间,连带身后蜜桃左右摆动。 旗袍高衩,修长玉腿勾魂夺魄。 “是苏依纯!天工斋老板娘!” “卧槽真是她,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天怎么在店里?” “三十岁了?太有味儿了!” “苏依纯要是能做我老婆,我把肋骨拆下来给她炖汤喝!” “我拿我族谱给她擦屁股!” …… 惊呼声中,秦恒回过神来。 “苏依纯……哪纯?” “这纯纯是祸国殃民啊!” 他暗自对比一番,长相方面。 苏依纯跟昨夜苏璃各有千秋,但眼前这位,身上那种风韵…… 勾魂夺魄。 思索间,一行人已经走上前来。 几个大汉把两人围住,苏依纯声音酥软。 “谁闹事?” 去而复返的店员,一指柳宁芝。 “就是她!” 苏依纯扭过头,上下打量一番,声调提高几分。 “天工斋,打开门做生意,来者是客。” “我们也欢迎质疑。” “你拿出来的东西真假,我们当然要给个说法。” “接不接受,是你的事。” 柳宁芝摄于对方气势,起初还有些惊慌。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方又好言好语,她顿时来了底气。 “放屁!” “看见了吗?我问你看见了吗?” “这证书你见过吗?看看这是谁的章!” “林砚秋!你们不会不认识他吧?” 苏依纯俏脸之上,表情没有半分变化,淡淡看了她一眼。 没有半分言语,转身便离开。 那几个大汉围上前来,直接掐住柳宁芝的脖子。 在她的挣扎之下,扔到了大街之上。 “啊!” 痛苦哀嚎声中,那对杯子,也被柳宁芝砸的粉碎。 她哭的撕心裂肺。 “啊!我的杯子!” “我的四十万啊!” “天杀的!” “畜生秦恒,都怪你啊!” 热闹没了,这女人也没人搭理,只有几个流浪汉,不怀好意的打量着。 柳宁芝也不傻,撒泼无果,恨恨看了眼天工斋的招牌。 “天工斋,给我等着!” “还有秦恒,你个废物,就活该当备胎。” “你还不知道吧?小雪的男朋友,可是平城薛家的大少爷。” “他一个指头就能碾死你!” “等着吧!” 扔下几句狠话,她便踉跄离开。 秦恒全然不在意,转身便进了天工斋。 第八章 老登,欠收拾是吧? 天工斋中,柜台陈列很考究。 工作人员很多,一双双白手套,有些眼花缭乱。 刚才外面发生的事,对店里的人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这条街上,每天打眼踩坑的人,数不胜数,早已见怪不怪。 秦恒一经出现,便引起很多人注意。 “他怎么进来了?” “吃了那娘们的亏,难道是想一夜暴富?” “算了吧,他有那个命吗?毛头小子而已。” …… “先生您好,我叫小玉,有什么可以帮您?” 秦恒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梨涡浅笑,还算标志。 他在心下暗暗摇头。 天工斋很大,看上去也很专业。 但较之于只有他一个学徒的灵宝阁来说,总觉的少了些什么。 秦恒斟酌片刻。 按照程青教导,古玩之中。 古玉、古钱币、字画、明清官窑瓷器。 这四个品类,最容易打眼,但也最容易捡漏。 “有没有明清官窑的瓷器?” 小玉微微一愣,有些讶然。 秦恒再问。 “怎么,有什么问题?” 小玉浅笑。 “当然没问题。” “只是寻常到咱这来的客人,不会说的这么详细。” “一听您就是专业的。” “随我来吧。”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瓷器区域。 “李老,这位客人想挑一件明清官窑瓷器。” 柜台之前,坐着一位老者,穿着唐装。 须发皆白,倒是神采奕奕。 他抬起头来,看向秦恒。 对视之间,老头兴奋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本来以为遇到大客户,却未曾想,是这么个毛头小子。 “小子,别装了。” “看你那个穷酸样,也不像是买的起古玩的人。” “知道明清官窑瓷器是什么吗?” “出门左拐,有个小摊,几十块钱玩玩得了。” “你这种烂仔我见多了。” “跟那什么柳宁芝,都是一路货色。” “古玩这行,不是你这种人能碰的。” 秦恒本来还疑惑,他与这老头萍水相逢,对方敌意为何这么大。 听到这也明白了。 刚刚那柳宁芝,看来没少纠缠这老东西。 不过,这跟他秦恒有什么关系? 扔下几句话,李老重新坐了回去。 小玉脸上满是歉意,这李老地位貌似很高。 她也无可奈何。 “恒先生,要不我带你看看别的?” 刚刚外面发生的事情,小玉也看在眼里。 秦恒见到她纯净眼神,也没计较。 “我姓秦。” 自报家门之后,他扭过头去。 一个中年人,手里正拿着一个小件瓷器,仔细斟酌观看。 秦恒走上前去,直接开口道。 “清霁蓝釉苹果圆小罐,器型虽然规整,但胎质不够细腻,釉色也不深。” “这东西虽然是真的,但明显是残次品。” “市场价也就千八百块。” 中年人抬起头,扫了眼标价。 看到那三万八的价格,顿时就把罐子放下了。 他扭过头,微微一笑。 “小伙子有眼力啊。” “在下黄有德。” “秦恒。” 握过手,那李老终于扭过头,来到柜台之前,面色不善。 “学了点皮毛,就出来炫耀。” “秦恒是吧?你是想砸场子吗?” 这回,秦恒压根就没搭理他,扭头看向小玉。 特么的。 今天憋了一肚子火。 柳雪母女暂时收拾不了,对付你个老登,那不轻而易举? 看不起人是吧? 让你看看什么叫降维打击! “这柜台里的东西,你有权限拿出来吗?” 小玉吐吐香舌。 “秦先生,能是能。” “可是……” 见她为难,秦恒也能理解。 柜台里陈列的东西,全都明码标价。 但问题是,买古玩,买的可不单单是物件。 是历史和背后渊源,还有真假的辨别。 小玉不过是导引,这些事还得李老来。 秦恒摆摆手。 “这个拿出来我看看。” 小玉看了眼李老,对方毫无反应,她轻手轻脚的打开柜台。 而后。 秦恒便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结合金瞳提示和在程青处所学知识,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 “粉彩十二花神高足盘,纹饰虽完整,但口沿有磕碰,简单点说也是残品。” “市值也就几百块。” “甜白釉暗刻龙纹盘,胎质透光,但你这是依据永乐原盘残片,修补出来的盘子。” “这也卖七十万?” “粉彩蝴蝶喜字盘……” 天工斋生意很好,顾客非常多。 秦恒本就中气十足,这下不只黄有德。 很多顾客都被吸引,围了上来。 惊叹声此起彼伏。 “卧槽,那竟然是修补上的龙纹盘,我之前还想买呢,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这样!” “这小子,没在老街上见过呀,生面孔吧?哪家的高徒?” “高徒个屁!傻子一个,这行为,行话叫砸场子!苏依纯今天也在,他要挨收拾了!” “这哥们……不是忍者神龟吗?不是,那娘们的杯子,他也说是假的……” “还以为他是信口胡诌,哥们儿真会啊!” …… 随着一件又一件瓷器被拿上柜台。 围拢而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天工斋,在这平城老街之上,名声极大。 敢来这砸场子的人,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青花人物故事碗……” 秦恒一边说着,心下也是暗暗惊叹。 不愧是天工斋,他少说也看了二十件东西。 竟然连一件赝品都没有,不过那价格…… 完全把顾客当猪宰。 一旁观看的黄有德,因为秦恒提点,本来还想告诫一番。 但二人毕竟萍水相逢,也就忍了下来。 不过。 他眼里闪着光。 年级这么小,眼力这么毒。 秦恒这种人才,在平城,乃至整个古玩界,都极为罕见。 他顿时生出了一些别的心思。 “青花碗,虽也是清康熙出,但是中和堂制,市价六万左右。” “一百四十万,真当这是青花瓷啊?” 此时,天工斋中顾客,几乎全被吸引到此。 几十人围拢之下,听闻此言,皆是一脸惊叹。 这个穿着一身地摊货的小子,是真有本事! 柜台中一共三十七件物品,此人随意扫一眼,便知真伪,能指出瑕疵。 这眼力当真毒辣! 李老听闻秦恒嘲讽,面色难看,却无话可说。 而这时,秦恒再次开口。 “久闻天工斋大名。” “今日一见,我很失望。” “如果都是这种垃圾的话。” “百年老店的牌子,趁早摘了吧。” 一番话。 整个天工斋。 四座皆寂,满堂震惊! 第九章 小弟弟,别叫老板,叫姐姐~ “好狂!好爱!” “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上次对天工斋说这句话的人……最后四肢都被砍掉,成人棍了!” …… 嘈杂之中。 李老面红耳赤,死死盯着秦恒。 “小子,你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死?” 秦恒冷笑。 “你知道道上的规矩吗?” 李老双拳紧握。 “当然知道。” 还没等他解释,人群自动分开。 秦恒只觉一道香风拂过,一道窈窕倩影,便来到他面前。 离得近了,秦恒才发现。 苏依纯身形格外高挑,肤如羊脂白玉,整个人找不到一点瑕疵。 醉人幽香,让人沉迷。 “秦恒。” “你很有本事。” 声音酥软,带着些慵懒,围观者听得骨头都酥软几分。 秦恒心性尚可。 “苏老板,不是我想砸场子。” “你说的来者是客。” “这姓李的,貌似不这么认为。” 李老刚想反驳,可事实的确如此,憋得老脸一阵青一阵白。 苏依纯看他这副表情,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注意到那摆满柜台上的瓷器,她朱唇微掀,露出皓齿。 “小弟弟。” “别叫老板,叫姐姐。” 她巧笑倩兮,眸中秋水盈盈,眼神仿佛会说话。 极为勾人。 “小弟弟,既然这些垃圾脏了你的眼。” “那不如移步楼上雅间。” “我天工斋,还是有些好东西的。” 秦恒却心中一凛。 他在砸场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这苏依纯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这是为何? 不过,他倒也不想跟这天工斋发生冲突。 “可以。” “小弟弟,跟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上了二楼。 那些顾客都是一头雾水。 “不是吧,他在砸场子啊!就这么算了?” “这小兄弟,必定大有来头!说不定是哪家公子!” “我看更像这苏依纯的姘头,还小弟弟呢,特么的哪小了,她见过还是摸过?” “别酸了,没准都吃过了。” 李老眉头紧锁,今天这事,他一张老脸被扇的生疼。 但老板都出面了,他怒气无处发泄。 恶狠狠瞪了一眼小玉。 “你服务态度真好啊?” 小玉不知所措,只能慌张逃开。 “秦恒……” 黄有德似在考量什么,嘀咕一嘴,便也离去。 …… 二楼。 坐在包厢之中。 灯光并不耀眼,相反有些朦胧。 沙发之上,苏依纯就在秦恒对面。 双腿交叠,明艳俏脸,更显柔和。 “小弟弟……” 秦恒挥挥手。 “苏老板,我叫秦恒。” “秦恒小弟弟,之前在老街,好像没听过你这样一号人物呢?” 说话之间。 她站起身来,走到近前,居高临下。 胸前壮阔挡住为数不多的灯光,本就昏暗的环境,更添几分暧昧。 经由柳雪的事,秦恒现在对女人免疫力拔到最高。 他向后一靠,直白且冷漠的说道。 “苏老板,我承认你很有魅力。” “祸国殃民,亦不为过。” “但是,你好像没有勾引我的必要。” “哈哈!” 苏依纯花枝乱颤,一阵阵壮阔波浪,实在勾人。 “有意思。” “这么多年,敢来天工斋砸场子的。” “要么背景深厚,要么自视甚高,但无论哪一种,都有所图。” “你呢?” 秦恒与她对视,也不避讳。 “苏老板。” “砸场子不是我本意。” “狗眼看人低,在你们天工斋身上也适用。” “我刚刚入行,目前在灵宝阁当学徒。” “现在只想赚钱。” 苏依纯短暂沉默,看着秦恒帅气面庞。 这小子如此直白,反倒打乱了她的节奏。 “你是六宝耳程青的人?” “有意思。” “他低调了十几年,这个时候连砸场子的事都干出来了。” “看来苏家的事,让他也坐不住了。” 秦恒心下疑惑,但并未多问。 程青在老街很有名气,六宝耳是什么,他至今不知。 这些事情,也不是他一个学徒能了解的。 而这时。 苏依纯玉手轻拍,工作人员拿进来一个锦盒。 “秦恒小弟弟,想赚钱的话。” “你不该来天工斋。” “若是让你一个新人,在这里捡到漏。” “我这百年老字号的牌匾,可真该摘了。” “你既然是程青的人,这个面子,我得给。” “看看吧。” 她打开锦盒,秦恒上前一看,金字顿时出现在眼前。 【霁蓝釉碗:清雍正,品相完好。】 【价值:三十五万。】 秦恒略微思索,开口道。 “釉深胎透,釉面无开片,底书应是大庆雍正年制。” “东西还可以。” “市价三十五万。” 这下,苏依纯美眸之中,真切闪过一抹震惊。 此前柜台之上,那不算本事。 公开摆在那里的东西,看个通透,也算不得什么。 可眼前这碗…… 拿到手之后,光是鉴定,就经历一个多月时间。 刚到天工斋没几天! 她俏脸之上的神情,开始变得郑重起来。 “秦恒小弟弟。” “你都没上手,怎么敢这么笃定?” “有不少人,说我这东西是后加彩呢。 所谓后加彩,是作伪手段的一种。 秦恒面色未变。 “苏老板不必试探。” “任何人和事,逃不过我这双眼睛。” “没点本事,程叔也不可能容得下我。” 听闻此言,苏依纯顿时起了爱才之心。 她站起身,展露一番夸张身段。 “小弟弟,那你看看姐姐……” “打住。” 秦恒真怕自己遭不住,直接从口袋里拿出支票,拍在桌子上。 “苏老板这碗,我要了。” “十万块钱,交个朋友。” 苏依纯愣住,俏脸上带着些错愕。 “小弟弟,姐姐是大,但你不会真当姐姐是傻子吧?” 听到拒绝的话,秦恒没有任何废话。 拿起支票,转身就走。 “告辞。”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苏依纯坐在沙发上。 俏脸之上的表情,全部消失不见。 良久之后,她拿出手机,打了个视频出去。 通话很快被接听,屏幕上出现一张清冷绝美的脸。 正是苏璃! “怎么了小姨,让你帮我找的人有消息了?” 苏依纯黛眉微蹙。 “暂时有眉目了,按照你的要求。” “精通古玩鉴别,没什么背景,他现在是程青的人。” “不过……” 苏璃美眸一亮。 “不过什么?要价高?还是性格古怪?” 苏依纯摇摇头。 “还没跟他谈……” 她想起今天在店门口发生的事情,补充道。 “他是个……大舔狗。” “呃……啊?” 苏璃懵了。 第十章 苏璃的身份 苏璃疑惑道。 “恋爱脑……是什么意思?” 苏依纯将来龙去脉和盘托出,苏璃沉默片刻。 “这样,小姨,这次的事情太重要了。” “鉴宝师得精挑细选。” “我联系了一位魔都的鉴宝大师,后天就到。” “云来阁不是有场拍卖会吗?” “我先跟你说的这个人接触一下,拍卖会上看看他们的能力。” 苏依纯点点头。 “行,不过我没他联系方式。” “你要找他的话,可以去灵宝阁。” 苏璃很忙,点点头,便挂了电话。 苏依纯火辣娇躯,明媚俏脸,隐藏在昏暗灯光之下。 他轻轻一叹。 “唉。” “这丫头,连名字都不问。” “小璃有些太急了,恐怕要被人做局……” …… 平城老巷的青石板路上,暮色刚染透飞檐,秦恒刚到家没多久,出租屋门前,便传来一阵刺耳的高跟鞋声。 “小恒啊,阿姨知道你在里面!” 柳宁芝的声音甜得发腻,指尖敲在防盗门上的节奏带着几分不耐。 “开门呀,阿姨给你带了老家的腊肉呢。” 正在厨房煮面的秦恒手一抖,面汤溅在台面上。他盯着案板上的菜刀,心下疑惑。自己新租的房子,这女人是怎么找上门的? “狗皮膏药。” 暗骂一声,他想起刚刚,柳宁芝抱着碎成渣的假鸡缸杯撒泼时,可没想着认他这个前准女婿。 吱呀。 门刚开一条缝,柳宁芝便挤了进来,身上浓烈的香水味盖过了所谓的腊肉香。 她穿着紧身针织衫,胸口的金链子晃得人眼晕,屁股后面还跟着个染黄发的年轻男子,斜倚在门框上玩手机。 “这是谁?” 秦恒皱眉。 “哎呀这是小雪的朋友,开车送阿姨来的。” 柳宁芝堆起笑脸,忽然瞥见桌上的那张十万块支票,眼神倏地亮了。 “小恒啊,阿姨就知道你心里还有小雪。你看你现在跟着程先生学本事,赚大钱了也不告诉阿姨,是不是怕我们母女担心呀?” 秦恒了然,这娘们估计是找到灵宝阁,一路打听过来。他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在冰凉的冰箱上。他清楚这女人的套路,当年柳雪要名牌包时,也是这般先软后硬的腔调。 “柳阿姨,我跟柳雪已经分手了,你样不合适。” “分手?” 柳宁芝突然拔高声音,眼角余光扫向走廊。 “四年青春说分就分?你知道小雪这几天怎么过的吗?天天躲在屋里哭,说你攀上有钱人就不要她了……” “啪!” 面碗重重磕在餐桌上,秦恒的指节捏得发白。他想起上周在酒店撞见的场景。柳雪穿着露背礼服,正把富二代的手往自己腰上塞,嘴里还娇嗔着。 “人家男朋友是保安,哪有你会疼人”。 “柳宁芝,你要点脸。” 他忽然冷笑,柳雪能躲在屋里哭?是被某个富二代蹬哭的吧? “那天在天工斋,你拿假鸡缸杯讹苏依纯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女儿傍大款?” 走廊里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几个大妈端着饭碗扒在门口张望。柳宁芝的脸色变了变,突然抓住秦恒的手腕,指甲掐进他的皮肉。 “小恒你怎么这么说话?阿姨是来跟你商量的,小雪为了你——” “够了!” 秦恒猛地甩脱她的手,后退时撞翻了椅子。门外的动静更大了,苏璃的房门“咔嗒”开了条缝,露出半张清冷的脸。 “哥哥,需要帮忙吗?” 隔壁张奶奶的孙子探出头,手里还握着游戏机。 “不用。” 秦恒摇头,目光重新落在柳宁芝身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宁芝忽然换上委屈的表情,从包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 “阿姨实在没办法了,你看这是医院的单子,小雪她……她宫外孕住院了,急需手术费。” 泛黄的病历单在秦恒眼前晃荡,他扫过上面的日期,正是他在灵宝阁卖出佛珠的那天。金瞳的提示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伪造医疗单据,纸张含荧光剂,打印时间今天。】 “柳宁芝,你当我是傻子?” 秦恒的声音冷下来。 “宫外孕手术费要三十万?你昨天还在老街买翡翠镯子呢。” 黄发男子突然上前,手臂搭在柳宁芝肩上,痞笑中带着威胁。 “小子,别给脸不要脸。我们雪姐可是薛家大少的女人,你得罪得起……” “砰!” 铁门被踹得巨响,苏璃抱着臂倚在门框上,垂坠的耳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她穿着黑色丝绸睡裙,外面随意披着米色外套,赤脚踩着毛绒拖鞋,总裁气场完全展露,比天工斋的苏依纯要冷上几分。 “薛家大少?” 她轻笑一声,指尖划过手机屏幕。 “平城薛家的继承人,现在应该在伦敦陪他爷爷打高尔夫吧?” 柳宁芝的脸瞬间煞白。 黄发男子的手机突然震动,低头一看,脸色剧变。 “姐、姐夫说让我们别惹事……” 苏璃缓步走进来,目光扫过桌上的假病历单。 “秦恒,你怎么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不等秦恒回答,她忽然转向柳宁芝,声音陡然冰寒。 “我记得三天前,你在天工斋门口说我小姨的瓷器是假的?” “你、你是苏……” 柳宁芝的嘴唇发抖,想起那天被几个大汉扔出门的场景,后颈一阵发凉。 苏璃掏出手机,划开视频通话。 “小姨,你看这是谁?” 屏幕里出现苏依纯的脸,旗袍领口微敞,涂着蔻丹的指尖正摩挲着霁蓝釉碗的边沿。 “柳女士,我们又见面了。上次你砸坏的鸡缸杯,鉴定费还没结呢。” 柳宁芝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张奶奶的花盆。 “你们……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骗你?” 苏璃忽然笑了,指尖捏住柳宁芝的金链子,轻轻一扯便断成两截。 “假的镀金链子,也好意思戴出来?” 走廊里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张奶奶们交头接耳。 “原来苏小姐是天工斋的人?” “怪不得住这么多年都不显山露水……” 秦恒靠在窗边,看着苏璃行云流水的动作,忽然想起她送自己佛珠时的模样,那时只当是普通邻居,却不想竟是天工斋老板的外甥女。 他嘴角微掀,当真是造化弄人,有意思…… 第十一章 秦恒,你要对我负责 “现在。” 苏璃擦了擦手,从包里掏出张支票。 “要么带着你的假病历滚蛋,要么我让小姨的律师团队陪你玩玩?” 柳宁芝盯着支票上的“壹万元”,突然尖声笑起来。 “秦恒你好狠的心!当年我女儿跟着你吃糠咽菜,现在发达了就找富家女撑腰?” 她转向苏璃,眼神阴毒。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白天送外卖,晚上当保安,一辈子上不了席面的废物。” “够了!” 秦恒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柳宁芝,你再敢纠缠,我现在就去派出所,把你伪造票据的事说清楚。” 他掏出手机,作势就要报警。 柳宁芝的脸色瞬间灰白。黄发男子趁机溜到门口,被苏璃的保镖拦住,乖乖地蹲在墙角,他虽一脸惶恐,眼底那抹嫉妒不是假的。 论姿色,这苏璃比柳雪高出一筹,论家世…… 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帮秦恒这样一个窝囊废出头? 他不就是长得帅点吗? 我也不差啊,我还是黄毛! “阿姨。” 苏璃语气愈冷。 “我给你个建议,带着这一万块去做点小生意,别再想着攀附薛家了,他们家的门槛,你踩断十双高跟鞋都够不着。” 她转身看向秦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至于你……” “谢谢。” 秦恒打断她,突然露出浅笑。 “不过我自己能处理。” 苏璃挑眉,忽然凑近他耳边。 “秦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身份?故意到这里租房,想接近我?” 走廊里的灯泡突然闪烁,秦恒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 “苏小姐说笑了。” 两人对视片刻,苏璃忽然轻笑出声。 “算了,就当是缘分。” 她掏出张烫金名片,递给秦恒。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苏璃。” 秦恒面色淡然,接过名片,扫了一眼。 苏璃二字之前,那一长串的名缀,让他有些眼花。 他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苏璃不光是总裁,背景深厚到他不可想象,平城在这姑娘眼里,或许只是弹丸之地。 或许是金瞳带来的底气,自始至终,他的眸光没有半点颤动。 “我叫秦恒。” 柳宁芝被保镖架着拖出门时,还在尖叫着。 “秦恒你不得好死!” 但声音很快被铁门隔绝。 楼道恢复寂静,苏璃倚在门框上,月光给她镀上层银边。 “一面之缘,你如果需要工作,我可以帮忙。” 秦恒略微思索,便摇摇头。 “不必。” 苏璃并未强求,转身离开,房门关上的瞬间,秦恒眉头微皱。此前他帮苏璃搞定了门锁,今天苏璃帮他搞定柳宁芝和黄毛,再加上那串珠子,人情算是还到了。 他手里捻着金边名片,苏璃是苏氏集团董事长。这企业可太出名了,业务范围遍布全国,总部在魔都。 “按理说,这样的人,不可能出现在平城这种小地方……” “平城的特色便是文玩,苏璃怕也是为此而来。” “天工斋是苏氏产业,苏依然是她小姨……” 想到这,秦恒嘴角微掀。随手将名片放下,秦恒回到厨房,继续煮面。 …… 次日清晨,平城老街刚掀开晨雾,秦恒便站在灵宝阁门前。打开卷帘门,秦恒便开始日常工作。 打扫卫生,清点货物,这本是保洁的活,但秦恒乐此不疲。 这可比他之前送外卖轻松太多。 而这时,一辆车停在门口。 程青走进门中。 “小恒,店里好好收拾收拾,一会有个贵客要……” 他话说到,看着干净整洁的店面,微笑发自内心。 “程叔。” 秦恒打了个招呼,程青点点头,倒也没夸奖。 “嗯。” 程青也没上楼,索性直接拉着秦恒,开始教徒。 秦恒认真听着,不敢走神。虽有金瞳,但一些必要知识,还是要学。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 店外响起引擎轰鸣,一辆豪华轿车停在门口,车头缓缓降下的小人,折射着金光。 程青眼神肉眼可见的深邃起来,迎上前去,秦恒则去茶水间泡茶。 门外,车门缓缓打开,踩着高跟,裹着黑丝的浑圆玉腿率先映入眼帘。 苏璃下了车,程青笑道。 “苏董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苏璃俏脸没有任何表情,进入灵宝阁中,开门见山。 “程叔当初不在乎我父亲的招揽,拒绝天工斋老板的位置,原来是为了今天。” 程青眼中满是疑惑。 “苏董,这是什么意思?” 苏璃打量他一番。 “昨日……” 她将昨天天工斋中发生一切如数道来,末了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说了句。 “程叔收了个好徒弟。” 程青一头雾水,压根没往秦恒身上想。而就在这时,秦恒端着茶盘,来到柜台之前,刚刚放下,他便愣住。 “苏璃?” 苏璃抬起头,对视之间,美眸瞳孔微缩。 “你怎么在这里?” 程青就更懵了。 “你们……认识?” 苏璃粉唇微掀。 “这么说,程叔的学徒就是你。昨天在天工斋砸场子的是你,十万块要买三十五万瓷器的,也是你?” 听闻此言,程青目光也锁定秦恒。在二人的注视之下,秦恒风轻云淡的点点头。 “不错,是我。” “真是你啊?” 一向古井无波的程青,忍不住惊呼出声,但很快他便冷静下来,一步迈出,直接拦在秦恒面前。 “苏董,文玩既然是苏家最大的产业之一,你应该也懂点行里规矩。” “别管我这小兄弟是砸场子,还是怎么样,技不如人就要认。” 程青面色冷峻,意思很明确。 秦恒就算是个学徒,那也是他的人,他得保。 苏璃俏脸上笑意更盛。 “程叔叔,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但他砸了我的场子,我小姨给你面子,并没有为难。” “这事总要有个交代。” 程青这次没了办法,测过身,看向不远处那俊朗身影时,眼底带着罕有的灼热。 这等年纪,敢去天工斋砸场子,还赢了! 看来,上次这小子捡漏佛珠,绝不是偶然。是个可造之才啊! 到了这种时候,程青心底,终于有了真正培养秦恒的心思。 秦恒挽了下袖子,上前一步。 “苏璃,程叔说的对。” “行有行规,我不觉得哪里对不住天工斋。” “你要非得追责,冲我来。” 第十二章 富贵酒楼,故人相见 有担当! 程青眼中欣赏意味更浓,苏璃倒不惊讶。 “跟我走。” 扔下三个字,她转身就上了车。 秦恒被搞的一头雾水,程青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小恒,去吧。” “她若是真想把你怎么样,我这灵宝阁,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秦恒不再犹豫,也上了车。 嗡。 伴随发动机轰鸣,豪车远去。 程青负手,盯着远方看了良久,缓缓摇头。 “秦恒。” “入了这行,有些事情你总归要经历,有些选择,你要做。” …… 劳斯莱斯在富贵酒楼门前缓缓停下,车身倒映着鎏金招牌上的霓虹。 秦恒推开车门,鞋底刚沾上大理石地面,便听见苏璃在车内轻笑。 “三楼天字包房,二十分钟后见。” 话音未落,车门已自动闭合,引擎声消失在夜色里。 电梯镜面映出秦恒略显单薄的身影,洗得泛白的牛仔裤与酒楼内西装革履的宾客格格不入。他摸了摸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支票。 早上他跟程青说过,自己要不要搞一身见客的行头,程青却很有深意的说了一句,古玩行讲究眼不欺人,搞这些东西,只能说明你对自己这双眼睛还是不够信任。 秦恒回过头,打量一番眼前酒楼。 “先去个厕所。” 洗手间的水刚溅到脸上,隔间门突然被撞开,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秦恒抬头,镜中映出柳雪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睫毛膏下的凤眼正不屑地扫过他的衣角。她身旁的男人穿着纪梵希新款卫衣,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柳雪先是一怔,便满是不耐烦的说道。 “秦恒,你怎么追到这里来了?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她哪来的自信啊? 还没等他开口,柳雪身边的男人便开口道。 “秦恒?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舔狗?” “曾经冒着倾盆大雨,凌晨三点去给你买卫生巾的那个?” 秦恒眼神很冷。曾经自己为爱付出,如今却成了旁人口中的笑料。 “可不是么。” 柳雪甩了甩烫着大卷的长发,钻石耳钉划过秦恒的视线。 “之前连我一条裙子都买不起,现在倒好,追着我到酒楼来了。” 她凑近镜子补口红,嘴角勾起的弧度在镜面裂开。 “秦恒,你不累吗?” 水流声在寂静的洗手间格外清晰。秦恒扯过纸巾擦手,指腹碾过纸巾纹路。 “柳雪,你误会了。” 他转身时目光平静,却让柳雪的手顿在半空。 “我来见客户,不是追你。” “客户?” 纪梵希男人突然笑出声,手指戳向秦恒胸口。 “就你这穷酸样?怕不是来送外卖的吧?” 他手腕一翻,百达翡丽在灯光下转了个圈。 “知道老子谁吗?平城赵氏珠宝的少东家,赵承泽。” 秦恒后退半步,后背抵在冰凉的瓷砖上。 金瞳突然在视网膜上泛起微光,他扫过赵承泽手腕的表。 【百达翡丽鹦鹉螺:复刻版】 【价值:八万。】 再看柳雪颈间的项链。 【镀金施华洛世奇水晶。】 【价值:两千】 心底忽然涌上一丝荒谬,当年送她的银镯子,倒比这假货真诚些。 “赵少别跟他一般见识。” 柳雪挽住赵承泽胳膊,指甲在他袖口留下淡淡印记。 “毕竟有些人,连进这酒楼的资格都是蹭来的。” 她上下打量秦恒,忽然瞥见他口袋里露出的一角支票,眼神骤亮。 “哟,还揣着支票呢?该不会是哪家保洁公司的工资吧?” 洗手间的门“砰”地被推开,服务生探进半个身子。 “先生,您的朋友在天字包房等您。” 秦恒点头,转身欲走,赵承泽却突然伸出腿,皮鞋尖勾住他的裤脚。 “急什么?” 赵承泽倚在洗手台上,嘴角挂着挑衅的笑。 “听说你还送过套子?留个联系方式呗,以后我跟柳雪的用品,专门指定你送,你超时也没事,站门口听声音。” “反正你也喜欢当绿毛龟。” 秦恒有些惊讶,看看柳雪。 他忽然发现,这女人玩的比他想象中的要花,眼前这人并不是薛家大少,对当天他抓奸的事情却知晓…… 柳雪演都不演了,完全乱来,有成为平城交际名媛的趋势,当然是炮火连天的那种。 “让一让,客户在等我。” 这回柳雪也不在冷眼旁观。 “秦恒,放弃吧,你这种人玩欲擒故纵,只会让我觉得更恶心。” “我妈不忍心看着咱俩分手,她应该去找过你吧?那天在天工斋的事情,她也跟我说过了。我告诉你,无论她说什么,你我之间,再没有一点可能。” “毕竟,见过雄鹰的女人,又怎么会爱上一只麻雀。” 而后,她小鸟依人,顺势就靠在赵承泽怀里。 赵承泽很享受这种感觉,更加得意。 “天工斋?你还去搞古玩?” 他指了指自己手腕的表。 “就你,连真货假货都分不清吧?” 秦恒停下脚步,余光扫过赵承泽腰间的车钥匙。 【宾利添越钥匙扣:高仿。】 【价值:三百】 他忽然想起程青说过的话。 “古玩行最忌显摆,真有本事的人,反而藏得深。” 他转身时忽然笑了,笑得赵承泽心里发毛。 “赵少对鉴宝感兴趣?” 秦恒从口袋里摸出枚铜钱,正是今早程青教他辨别的“咸丰重宝”。 “那不如你帮我掌掌眼?” 他将铜钱抛向空中,金光在瞳孔深处一闪而逝。 “这枚当十钱,铜质疏松,字口模糊,你猜是哪年的仿品?” 赵承泽脸色微变,柳雪却突然尖声笑起来。 “装什么高深!不就是枚破铜钱?赵少随便一件首饰都够你赚十年!” 话未说完,洗手间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高跟鞋叩地的声音带着压迫感。 苏璃穿着墨绿丝绒旗袍立在门口,耳垂的翡翠耳坠随步伐轻晃,正是今早秦恒在灵宝阁见过的清代老坑玻璃种。 她扫过赵承泽时,眼尾微挑。 “赵少也在?令尊最近在缅甸收的那批翡翠,怕是有三成b货吧?” 赵承泽的脸“唰”地变白。 苏氏集团在翡翠行当的话语权,连他父亲都要忌惮三分。 第十三章 秦恒,这回你满意了吧 赵承泽张了张嘴,却看见苏璃腕间的翡翠镯子。 正是去年拍卖会拍出八百万的帝王绿,此刻正泛着冷光。 “苏、苏总,” 他突然换上笑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假表表链。 “我不知道您也在,这是个误会……” “误会?” 苏璃走进洗手间,香风萦绕秦恒鼻尖。 “我倒觉得,有些人该学会怎么尊重人。” 她停在柳雪面前,目光扫过对方颈间的假项链。 “尤其是,别把别人的容忍当软弱。” 柳雪看看秦恒,又看看眼前的女人。 她不过是个大三的学生,在薛家大少那,也不过是个玩物,怎么可能认识苏璃。 但问题是。 这无论容貌气质还是身材,全都比她高出一个档次的女人,竟然在帮秦恒,她那个废物前男友说话? 忽然,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哈哈哈,秦恒,我真看不起你。” “你就算要挽留我,也不至于找个演员来气我。”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看的上你?你口袋里的支票,是准备付她酬劳的吧?” 鄙视的看了秦恒一眼,她视线落在苏璃身上,嫉妒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 “你不要趾高气扬,出来卖,就要有卖的觉悟……”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周遭回荡。 苏璃玉手轻抬,但这巴掌却不是她扇的,柳雪捂着高高鼓起的腮帮子,不解盯着赵承泽。 “赵少,你这是……” 赵承泽毫不留情。 “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赶紧给我道歉!” 柳雪一脸倔强,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的模样,倒有几分楚楚可怜。 “对……对不起。” 道歉之后,她狠狠看着秦恒,开口道。 “秦恒,这回好了,你满意了?” “你的目的达到了,但那又怎么样呢?”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说完这些,她转身跑开。秦恒一脸无奈,捂着额头。 “我当时真是瞎了眼,怎么就能看上这种沙比……” 而这时,苏璃忽然转身,语气柔和几分。 “秦恒,包房里有位客人想见识见识你的眼力,跟我来。” 她经过赵承泽时,忽然顿住。 “对了,赵少父亲最近在跟我们谈老缅矿场的合作。”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劝他别再用酸洗注胶的料子充a货,苏氏的鉴定团队,眼睛很尖。”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秦恒听见赵承泽在背后咒骂,却混着柳雪低低的啜泣。 苏璃靠在电梯壁上,翡翠耳坠晃出细碎的光。 “刚才那枚铜钱,是真货吧?” 秦恒挑眉。 “苏总也懂鉴宝?” “不懂。” 苏璃忽然笑了,眼尾的梨涡若隐若现。 “但是,能让程青收为徒弟的人,不会拿假货显摆。” 电梯叮地一声停下,她整理旗袍领口。 “记住,在富贵楼,没人在乎你穿什么,只在乎你能看透什么。” 天字包房的门推开时,茶香混着沉香扑面而来。 主位上坐着位白发老者,面前摆着件裹着锦缎的器物,见苏璃前来,他赶忙站起身,苏璃介绍道。 “荣宝斋的老东家唐钟先,今晚要看你的眼。” 秦恒走近时,金瞳突然剧烈震动。 锦缎下的器物表面,浮着层淡淡的金光,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反应。 他深吸口气,指尖刚触到锦缎边缘,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夹杂着柳雪压抑的哭声。 “赵少,别这样,我跟他真的没关系……” 砰地一声,包房的门被踹开。 赵承泽红着眼冲进来,手里握着屏幕摔碎的手机,他一脸慌张和恳求。 “苏董,我求你,别动我爸的矿场……” 话未说完,便看见秦恒正揭开锦缎,露出下面那只霁蓝釉梅瓶。 “清雍正霁蓝釉梅瓶,” 秦恒的声音平稳如旧。 “釉色匀净,胎质细腻,底款大清雍正年制,双圈青花。” 他指尖划过瓶身,金瞳的金光更盛。 “只是这里……” 他指着瓶底一道极细的裂纹。 “后天修补的冲线,用的是民国时期的老胶。” 唐钟先猛地站起,眼中泛起精光。 “小友眼力惊人!这瓶子是我三日前收的,连天工斋的李老都没看出冲线。” 他忽然看向赵承泽,皱眉道。 “赵少,这是私人场合。” 赵承泽盯着秦恒手中的梅瓶,对那警告视若不见,旁边柳雪抽抽嗒嗒,他一脚将其踹倒在地。他想起刚刚跟父亲打的电话。 “千万别得罪苏氏的人,他们手里握着老缅的矿脉……” 他喉结滚动,转身揪住柳雪的手腕。 “给苏董磕头道歉!” 苏璃适时开口。 “你们怎么样,我不在乎。” “秦恒,是我请来的人。” 听到这话,柳雪懵了。 甚至都忘记哭泣。 包厢里这两位,一看就是大人物,富贵楼作为平城最豪华的酒楼,这天字一号包厢,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进的。 秦恒这个废物,什么时候巴结上这种人了? 但她眸光流转,忽然一脸悲愤的说道。 “秦恒,我真的受够了。” “我答应你行了吧,你补偿我五十万,再给我弟弟安排个工作,我就跟你……” “你踏马在狗叫什么?” 赵承泽早就失去耐心,一把抓住柳雪长发,按着她的脑袋,就磕在了地上,直到她光洁额头浸满鲜血,双目翻白,这才像扔一条死狗一样,随手扔在一边。 他看向秦恒。 “秦少,这回能原谅我了吗?” 秦恒不置可否,赵承泽松了口气,拖着昏死过去的柳雪,就离开了包厢。 包房重归寂静。唐钟先抚掌大笑。 “苏董果然没看错人!小友这双眼睛,当得上一双宝目。” 他似乎没看到刚才的事情,从怀中掏出张请柬。 “三日后云来阁拍卖会,还望小友赏光。” “六宝耳程青,收了个宝目徒弟,不久之后,怕就会成为平城佳话。” 秦恒笑笑,接过请柬时,苏璃正倚在窗边看夜景。 霓虹映着她的侧脸,旗袍开衩处露出的玉腿浑圆笔直,苏璃的身材不似苏依纯那般夸张,但绝对完美,挑不出一点瑕疵。 “在想什么?” 苏璃忽然转身,翡翠耳坠划过月光。 “后悔刚才没亲手打那个女人一顿?” 第十四章 苏璃的请求,苏依纯出事 秦恒摇头。 “打了又如何?还没到我让她生不如死的时候。” 他摩挲着请柬边缘,忽然问。 “你早就知道赵承泽的表是假的?” “不知道,” 苏璃轻笑。 “真货从来不需要刻意显摆。” 她走近时,沉香混着香水味扑面而来。 “就像你,穿着地摊货却能看透百万瓷器,这才是古玩行最可怕的本事。” 窗外突然传来汽车轰鸣,赵承泽的宾利正撞开酒楼护栏,车灯在夜色里划出两道刺眼的光。苏璃瞥了眼,漫不经心地道。 “赵少今晚怕是要在局子里过夜了,他刚才踹的那扇门,是唐钟先的私人藏品。” 秦恒挑眉。 “你算计他?” “算计?” 苏璃转身时旗袍开衩又高了几分。 她坐下之后,直视秦恒的眼睛。 “秦恒。” “你是个比较直接的人,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 “此前那串珠子暂且不论。” “刚刚,我给足了你面子。” “你要多少钱,我都给得起。” “现在,你要帮我办一件事。” 秦恒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他早料到,点点头。 “我答应了。” 苏璃粉唇微掀。 “你都不问问我是什么事,就敢答应?” 秦恒直直的看着她。 “其一,你不是傻子,我做不到的事情,你不会找我。” “其二,从柳雪用花瓶砸破我头的那一刻开始,只要能赚钱,天王老子来了,我都帮你辨一眼真假。” 苏璃俏脸一愣,随后便浅笑出声。 “哈哈。” “秦恒,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话说出口,她便觉暧昧,倒也不在意。 “唐钟先到此,只是为了初步考验你眼力。” “我要你做的事情,一般人做不来。” “魔都的专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三天之后的云来阁,便看你的眼力。” “好。” 秦恒毫不犹豫,点头答应。 谈完了正事,包房门便被推开。 很快,便是一桌子美味佳肴。 秦恒食指大动,也顾不得唐钟先的寒暄,大快朵颐,根本停不下来。 酒足饭饱之后,唐钟先率先离开。 酒楼外,华灯初上,平城老街也是灯火通明。 苏璃喝了红酒,俏脸微红,被旗袍裹住的完美娇躯,贴在秦恒身上。 “秦恒,你得帮帮我。” “除……除了你……没人能帮我。” 秦恒眉头微皱。看来这总裁大人是不胜酒力,喝不喝酒,完全判若两人。 冷艳之中,白嫩面庞,多了些娇俏。 司机一直等在门外,二人上了车,便回到住处。 “你……呃……你轻薄我!” 苏璃娇滴滴的声音传出,秦恒有几分无奈。 为了打开房门,他在苏璃身上找钥匙,摸索之间,难免有些触碰。 柔软且滑腻腻的感觉,让他心头微荡。 他不是趁人之危的人,所以在打开房门之后,把苏璃往床上一扔,转身就走。 “呼~” 秦恒长出一口气。 微醺的苏璃,明艳面庞,娇躯触感,烙印在他心头,颇有些挥之不去的意味。 他并未在意,不好色的不是男人。 刚迈出一步,他顿时停下。 “啊?” 苏璃的手提包落在门外,房门钥匙,他刚才跟苏璃一起,扔在了床上。 “特么的,这女人喝多了,也难伺候。” “明天再还给她吧。” 他提起包,回了房间。 一个小时后,秦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下意识的,将苏璃与程叔口中的天局联系到一起。” “可能是我太敏感。” “古玩这行,无论什么局,根源还在于真假,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但问题是……” 秦恒沉默。 之前的苏三石,邀请程青入天局,若苏璃也在局中,这二者之间万一是敌对关系,他该选择帮谁? 皎洁月光洒在房中,秦恒纠结之中,昏昏欲睡。 而就在这时。 叮铃铃! 急促的铃声直接将秦恒惊醒,他循声望去,是苏璃的手机响了。 他打开手提包,手机屏幕上显示小姨二字。 “是苏依纯?这么晚了,她打电话干什么?” 秦恒并没去接,随手扔在一旁。 可是,苏依纯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他烦不胜烦。 “可能是担心苏璃,我要不接一下,实话实说,至少跟她报个平安。” 想到这里,秦恒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苏老板,我是秦恒。” 电话那头并没有应答,只传来踉跄的脚步声,秦恒正疑惑,苏依纯沙哑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救……我……” “凯……旋……酒吧。” “我被……下药了……” 听闻此言,秦恒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那双眼睛,极其明亮,面色冷峻。 “苏依纯是在求救?” “我……帮她报警吧。” 秦恒拨通电话,详细说明情况,而后便躺到在床上。 “我跟苏依纯只是萍水相逢,没必要以身涉险。” “帮她报警已经是仁至义尽。” “我势单力薄,去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 “踏马的!” 秦恒怒骂一句,而后坐起身来,三两下就穿好了衣服。 “为了挣苏璃的钱,我特么也是拼了。” 虽然无法对苏依纯置之不理,但秦恒也不傻。 敢给苏依纯下药的,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直接打开苏璃手机,万幸是没有密码,通讯录里翻找半天,他终于找到了名为‘爸爸’的备注,直接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一声便被接听。 “喂?丫头,这么晚了,怎么想起给爸爸打电话了?” 低沉的声音中,满是关切。 秦恒不敢犹豫。 “苏叔叔,我叫秦恒,是苏璃的朋友。” “嗯?” 电话那头顿时沉默。 秦恒顾不得其他。 “叔叔,事情紧急,你听我说。苏依纯你肯定知道吧?她在……” 秦恒用最快的速度,将来龙去脉说清,电话那头的人终于回过神来。 “人我已经安排好了,二十分钟能到。” “苏璃没事吧?” 秦恒放下心来。 “叔叔,你别误会……” 他很诚恳的解释,也不知电话那头的人信还是不信。 电话挂断之后,秦恒无奈摇头。 “送佛送到西,二十分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我还是去看看吧。” “万一救了苏依纯,没准真会把那个瓶子十万块钱卖给我。” 第十五章 处处是算计 秦恒二话不说,穿好衣服直接下楼,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带了一把水果刀。 骑上了自己的小电驴。 夜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此刻已是深夜。 走出居民区,大街之上仍旧灯火通明。此前秦恒从未有过夜生活,所以对于这平城老街的夜他还是有些陌生。 不过因为此前当过外卖员的经历,凯旋酒吧在哪,他非常清楚。 15分钟之后,他将电驴停在酒吧门前。 可刚要进入之时便犯了难,刚刚苏依纯只是打电话求救,但却没有说出自己的具体位置。 不过秦恒倒也没有太过纠结,因为他很清楚,苏依纯那种女人,只要路过,哪怕是与你擦肩而过,也能留下极深的印象。 故而他直接问门口的保安。 “兄弟,你有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女人……” 他简单地形容了一下苏依纯的长相,保安便开口道。 “你说的是苏老板吗?” 秦恒顿时瞪大眼睛,点点头。 “没错,就是她。” 那保安上下打量秦恒一番,以为他是苏依纯的朋友,故而也没有隐瞒。 “苏老板刚离开没多久,往那边去了,车还停在这,应该是有事去打电话了吧。” 秦恒连连道谢,而后便顺着保安所指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他刚离开不久,门口那保安便一脸冷笑地掏出了电话。 另一边,秦恒很快便离开酒吧范围,顺着那保安手指的方向,来到酒吧后方的小巷之中。 这里十分安静,连月光都照不进来,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他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而就在这时,空旷的环境之中忽然回荡起脚步声。 七八个大汉从那些小巷中钻出,为首者是一个黄毛。 离得近了,秦恒才看清。 这黄毛,就是他白天在家时,柳宁之上门带的那个小混混。 秦恒心下一紧,悄然握住口袋里的水果刀刀柄。 “你想干什么?” 黄毛舔了舔嘴唇,满是轻蔑,走上前来,砰的一脚,直接踹在了秦恒的肚子上。 秦恒送外卖当保安时,也碰见过不少难缠的客户,但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 那一脚直接将他踹翻在地,腹部火辣辣的疼痛,连带着他五脏六腑都受牵连,他捂着肚子卧在地上。 可问题是那黄毛压根儿没打算放过他,直接冲上前来,接连几脚踢在他的腹部,撕心裂肺的疼痛直冲大脑,他双眼通红,逐渐没了动静。 而那黄毛仍不罢休,直接蹲下身子拽着秦恒的头发,强行把他的头抬了起来。 “死废物,白天你不是很嚣张吗?” “苏璃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呢?” “说话呀,你倒是说话呀,还在那儿装冷静、装淡然。” “都到了这步田地了。” “没了苏璃,没了女人。” “我告诉你,你什么都不是。” 说着说着,似乎是出于嫉妒,那黄毛直接将秦恒的头撞在地上。 “砰”的一声。 秦恒只觉得自己整个大脑都在颤动,直翻白眼,阵阵眩晕之感从头顶直接传到全身。 他咬着牙,隐忍半天就为等待现在。 “刷”的一声,他直接从口袋里拿出那把水果刀,刀身折射月光,闪过一道寒芒。 慌乱之中,他将手中水果刀,猛地朝黄毛刺出。 黄毛虽是混混,但经常打架斗殴,看来也没少动刀,见此一幕反应很快,侧身躲开。 这一刀虽然没命中要害,但却“刺啦”一声划开了他的衣服。 并且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较深的口子。 鲜血哗啦就滴了下来。 黄毛刺痛,五官近乎狰狞,他气急败坏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手臂。 整个人再次冲了上来,一脚踩在秦恒的胸膛之上。 “死废物,你特么还带刀来的,今天不打断你两条腿,算我三爷白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 他高高抬起脚,瞄准秦恒的胸膛,眼看着就要落下。 小巷外面忽然间传来一声怒吼。 “住手!” 黄毛顿时停下动作,七八个大汉也同时抬头望去。 却见小巷口,出现了一道魁梧身影。 这个人身形极其高大,身高能有2米,浑身上下的肌肉块,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头皮发麻。 此人长相虽然粗犷,但眼神却十分凌厉。 其中杀意,就连处于迷茫状态中的秦恒,也是有些心惊胆战。 那大汉走上前来,看都没看秦恒一眼,只是盯着黄毛,沉声道。 “苏依纯呢。” 来者体型带来的压迫感非常大,黄毛下意识后退两步。 听到苏依纯这个名字,他心里一颤。 不过周围七八个大汉陪在旁边,他顿时有了底气,笑着说道。 “苏依纯是谁?我听都没听过。” 而此时,躺在地上的秦恒也终于回过神来。 他强忍着剧痛睁开双眼,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苏依纯被下药了,他们肯定脱不开干系。” 此时秦恒已经明白,门口那保安给他指的路,不一定是错的。 但那保安,跟眼前这群混混,肯定是一伙的。 这才给他指路到这里,让他踩进陷阱。 听到他的话,那壮汉皱起眉头,他也没有辨别真假。 或者说他压根儿就不在乎真假。 身形一闪,便出现在黄毛眼前,那双大手直接掐住黄毛的脖子。 黄毛双脚离地,瞬间说不出话,一张脸憋得发青。 黄毛用尽浑身解数想要挣扎,拍打在壮汉身上,但对那壮汉如同挠痒痒一般。 眼见着他双眼翻白,马上就要昏死过去,壮汉随手将他扔在地上。 那七八个大汉,见自己老大受伤,也不再旁观,面面相觑之间,同时冲上前来。 “放开三哥,你特么竟敢打我们三哥,你知道他为谁做事吗?” 一边叫着,那些大汉毫不留情。 但是壮汉出手也极其狠辣,浑然不惧,硬生生承受住拳脚,没有半分后退,三拳两脚便听得骨头碎裂之声传遍安静小巷,紧接着便只剩那些大汉的痛哭。 秦恒见此一幕也是一脸惊讶,这种人他只在电视剧上看过,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这么多人,肯定是个练家子。 第十六章 爽吗? 而那壮汉在解决那些人之后,再一次来到黄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拿出一把小刀,开口道。 “告诉我苏依纯在哪,你只有这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 感受到他那强大的气势,这黄毛毫不怀疑,眼前这人手上绝对有人命。 他身体一阵哆嗦,也不知是被打的还是吓的,液体自他裤子下面流出。 黄毛竟然尿了。 他不敢再有丝毫隐瞒,语气满是结巴地说道。 “大,大哥,在里面,她在里面……” 壮汉径直从他身上迈过,走进小巷深处,而秦恒也踉跄着站起,丝毫没顾其他人。 他的想法很简单。 他本就是为钱而来,若是不能在苏依纯面前露个面,此后他还怎么借机要钱。 然后他便跟着壮汉,进到小巷深处。 没多久,他们便来到小巷尽头,这是一个死胡同。 前方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花花的大腿,光滑如玉。 修长浑圆。 一只脚暴露在空气之中,脚趾精致,浑然天成,弧度堪称完美。 另一只脚则踩着红色高跟鞋。 再往上看,旗袍早已被解开,一道身影正在她身前。 “苏依纯!” 秦恒率先惊呼出声,他的呼喊让那道身影停下了动作。 他转过身来看向来者,一脸的不耐烦,他随手解开衬衫的扣子,满是不屑地说道。 “滚一边去,不是说了吗?本少爷玩完你们才能玩。” 说话之间,他忽然停下动作,因为面前这两个人,并不是他的手下。 短暂的呆滞之后,他咧开嘴,露出一阵狞笑。 “特么的,想英雄救美啊,知道我是谁吗?” “平城刘家,出去打听打听,这半条平城老街都是我们家的。” “我随便拿出一颗天珠。都能买你们两个人的命。” “赶紧给我滚出去,别坏了本少爷的好事。” 壮汉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犹豫,一个箭步冲出。 一脚便踹在那人胸口,肋骨断裂之声竟如此清脆。 秦恒看在眼中,头皮发麻,身上疼痛似乎都加重几分。 而所谓的刘家大少,直接砸进了垃圾堆中,再也没有吭声,没有挣扎。 壮汉的力道当真之大,一脚竟然直接把那人踹得晕死过去。 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而壮汉走上前去,查看了一番苏依纯的状态,秦恒也赶紧上前。 苏依纯此时的状态十分不妙,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 皮肤光洁如玉,头发披散,反而更为她祸国殃民的容貌,增添几分妩媚。 那双美目尽是迷离,呵气如兰之间,一双玉手在空中慌乱地挥舞着。 秦恒赶忙说道。 “刚才苏依纯给苏璃打电话,她在酒吧里被人下药了,应该就是那刘家大少干的。” 听到这话,壮汉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大汉的眼神很是锐利,里面仿佛不掺杂任何感情,他低声问道。 “你是什么人?” “我叫秦恒,跟苏老板做过生意,也算是朋友。” 壮汉在确定苏依纯没有性命危险之后,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我叫小刀。” “是苏璃小姐的贴身保镖。” “接到老爷电话赶到这里,既然苏依纯没事,我就先走了。” “她就交给你了。” 随后壮汉便直接离开,那魁梧的身影,消失在小巷的阴影之中。 秦恒有些茫然,既然是苏家的保镖。 怎么说,也不该把苏依纯,交给他这个所谓的朋友吧? 不过秦恒虽然感到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赶忙上前搀扶起苏依纯。 二人从那些壮汉身上走过,黄毛早就被吓破了胆,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 离开小巷回到大街上时,秦恒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领着苏依纯回到车前,在她身上摸索出车钥匙,便坐进了那辆豪车之中。 酒吧门口的两个保安早已消失不见,秦恒暗暗记下这凯旋酒吧。 之后若有机会,他有的是办法收拾这个地方,还有那些烂人。 秦恒虽然没车,但有驾照,之前也干过一段时间代驾。 而且因为他的长相,他认识不少富婆,也见过一些真正的豪车。 故而这劳斯莱斯,秦恒开起来并没有任何阻碍。 为苏依纯扎好安全带之后,他便启动豪车,直奔天工斋。 但仅仅是几分钟过去,秦恒就不得不把车停下。 他扭头一看,苏依纯体内的药力完全爆发,双颊泛红,神色更加迷离。 她那一双玉手,不停在秦恒身上动作,甚至本能地去解他的衣服。 幽香混合着淡淡酒香,充斥鼻尖,苏依纯那微醺的样子,让秦恒心头一颤。 即便秦恒此刻对女人深恶痛绝,但如此尤物,还是让他控制不住,内心火焰升腾。 更何况,虽然跟柳雪谈恋爱已经长达5年,但双方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任何亲密接触。 他还是个初哥。 如此毫不掩饰的诱惑,秦恒顿时有些把持不住。 他强忍着心中异样感觉,声音更加嘶哑。 “苏老板,你等等,平城老街里,就有一家小医院,到了那,他们一定有办法解你的毒。” 可是他话音刚落,嘴便被一双烈焰红唇堵住。 苏依纯如同八爪鱼一般,直接将他整个人完全控制住。 好在他已经把车停下,而且周遭偏僻,并没有什么人烟。 秦恒挣扎,可身上本就有伤,苏依纯力道很大。 他挣脱无果,也只能闭上眼睛,任由对方摆布。 没几分钟,这辆劳斯莱斯,便开始晃动起来。 隔音虽好,但还是时不时能听到一些异样的声音,从车中传出。 …… 第二天,刺眼阳光照进车中,秦恒悠悠醒来。 看到这车内的陌生环境,他猛地一惊。 刚扭过头来,整个人便愣住。 一张妩媚俏脸映入眼帘。 苏依纯三千青丝扎成马尾,一双美眸秋水盈盈,那张本就白皙的俏脸,经过昨夜之后,更多几分明艳在双颊之上,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让秦恒几欲有些不敢直视。 她的旗袍经过清理,已经穿戴整齐,一双玉腿交叠。 玉足暴露在空气之中,仅剩的一只高跟鞋,挂在脚尖之上。 她整个人的气质很是慵懒。 见到秦恒醒来,一时之间,车内安静良久。 苏依纯率先开口,只说了两个字。 “爽吗?” 第十七章 很疼,很折磨 秦恒微微一愣,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沉默很久之后,他缓缓摇头,一脸痛苦之色。 “很疼,很折磨。” 苏依纯虽然被人下了药,但昨夜的情景历历在目。 她并未反驳,也并不觉得是秦恒占了她的便宜。 因为,昨夜完全是她强迫秦恒,完成了整个“解毒”过程。 而且她十分粗暴。 此刻秦恒解开的上衣之下,无数道血痕清晰可见,那全是她的杰作。 不仅如此,秦恒此前在那小巷之中,还被人殴打,受了轻伤。 秦恒摸了摸胸口,松了口气。 “还好,我以为我肋骨要断掉了。” 不过发生这种事情,而且秦恒还是一副不情不愿、被强迫的样子。 还是让苏依纯很是不爽。 她微掀的烈焰红唇恢复原状,冰冷的气质散发出来。 秦恒一个哆嗦,赶忙扭过头。 正对上苏依纯那双冷冽的眸子。 秦恒非常确认,他在这双颠倒众生的美眸之中看,到了杀意。 苏依纯唇齿开合。 “秦恒,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污我清白,不管是谁,他绝对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秦恒看她前后反差如此巨大,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前他整个人的生命之中,便只有赚钱和柳雪两件事,说是涉世未深也不为过。 即便他头脑灵活,但毕竟经验太少,不够丰富。 而在看到他那双纯净眼神的时候,苏依纯终归还是心软。 她哑然失笑,展颜之间,连阳光都明媚几分。 “小弟弟,你不用这样,快三十年了。” “我也算是体会了一把当女人的乐趣。” “都是此道中人,身为女性,谈清白什么的,实在太过可笑。” “送我回去吧。” 秦恒大脑一片空白,昨夜的一切如梦一般,他始终无法平静。 但还是发动了车子。 回到天工斋时,秦恒还处于呆愣之中。 直到苏依纯起身,看到那座椅上的一朵梅花。 秦恒这才发现,这女人昨夜竟也是第一次。 他想了想,还是非常认真地说道。 “苏老板,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负责的。” 苏依纯再一次哑然失笑,那烈焰红唇,颜色比昨夜明显淡了不少。 其中大部分都印在秦恒的嘴上,她目光灼灼,缓缓摇头。 “可以啊。” “当你觉得自己有能力对我负责的时候。” “你可以来找我。” 说罢,她便挥挥手。 秦恒这才反应过来,他赶忙解开安全带,将钥匙交还给苏依纯,下了豪华轿车。 平城老街之上。 此时也没有多少人流,随便找了个饭馆,吃了一顿,秦恒这才缓过一分力气。 他也顾不上省钱,拦了个出租车,就回到家中。 这边对付完苏依纯,他还要照顾苏璃的情绪。 他可没忘,苏璃的手机和包还都在他那。 秦恒上了楼,正撞见苏璃推门而出。 她披头散发,虽然是素颜,但仍旧清丽非常。 穿着一件衬衫,下半身是黑丝包臀裙。 米色外套更显几分柔和。 却遮不住她冰冷的总裁气质。 见到秦恒之时,那眼神才柔和几分。 想起昨夜之事,她有些歉意地说道。 “抱歉,秦恒,让你见笑了。” 秦恒缓缓摇头,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昨夜苏璃喝断片了,把她送回家,自己转手就去跟她的小姨发生了关系。 若苏璃知道真相,不知会作何感想? 故而,秦恒一言不发走进房中,将手机和包还给苏璃。 他斟酌良久,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便开口道。 “昨天我把你送进房间之中。” “你的包和手机落在了外面,苏依纯给你打电话,她碰到了危险……” 他将昨夜之事尽数道来,惟独隐去自己跟苏依纯发生的那事。 苏璃也并未多想,点点头。 “好,我这就去看一看小姨。” 打过招呼,苏璃再次表示一番感谢,而后便径自离开。 看着她窈窕背影,秦恒也并未过多流连。 关上房门,整个人便扑在了床上。 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也不知此时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生气。 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苏依纯可能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女人。 而且已经被自己拥有过。 但是整个过程,他是被迫的,此前在车上他并没有说谎。 在面对这种事情时,男女之间的感受是一样的,被强迫的滋味,并不好受。 心念及此,身上的疼痛感传来。 秦恒赶忙细细查看一下身体状况,好在只是一些皮外伤,并没有真个如何。 休息片刻,他全无困意。 毕竟昨天折腾到太晚,他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吃过饭,便也该上班了,而后秦恒换了身行头。 下楼直奔灵宝阁。 …… 来到灵宝阁时,程叔正坐在店中本应是属于他的位置。 程叔站起身来,并没有责怪他为何上午旷工。 见到他身上偶尔露出的道道血痕,程叔顿时皱起眉头,关切问道。 “小恒,昨天苏总没有为难你吧?” 昨夜之事,秦恒不打算跟任何人提起,他微笑着摇头。 “没有,苏璃想跟我谈合作,也是在云来阁,跟唐三爷约定的时间一样。” 听闻此言,程清深邃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为难。 不过他也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拍拍秦恒的肩膀。 “古玩这行水很深,不管你想走哪条路,要想混好,总归需要一些基础。” “来吧,今天我们该学古钱币的相关知识,我来教你。” 秦恒点点头,而后二人便开始了每日的授业课程。 结束之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程叔接了个电话便匆匆离去,留下秦恒独自看店。 他趴在柜台上,有些百无聊赖。 而这时,灵宝阁门口,忽然探出一个头颅。 那是一个老汉,头发没剩几根,皮肤十分粗糙,如同老树糙皮。 整个人黝黑,明显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 他左右张望一番,有些贼兮兮的,这才走进店中。 离得近了,秦恒才看见,他怀里紧紧捂着一个包裹,生怕丢了似的。 那旅行包已经十分破旧,并没有什么价值。 秦恒赶忙站起身来,露出职业性微笑。 “欢迎光临,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 第十八章 憨厚的大爷,海兽葡萄 那老汉走上前来,坐定之后,接过秦恒递来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虽然坐下,但他仍旧没有放开怀中的包裹,操着一口很重的地方口音。 “小伙子,俺这里有个好东西嘞,是从大地里面挖出来的,他们说这东西是古董,可值钱了,你帮俺看看呗。” 秦恒勉强听懂,笑意更盛,点点头。 这还是他自打到灵宝阁工作以来,接待的第一个客人,他很是礼貌地说道。 “大爷,不管是卖还是鉴定,这东西,你总要先让我看看吧。” 那大爷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整个人透出一种淳朴。 他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怀中包裹放到柜台之上。 再一次左右扫视一圈,便将其打开。 秦恒定睛看去,这大爷实在太过小心,即便打开背包,秦恒仍然看不见全貌。 他也不好直接上手。 不过好在,关键时刻,金瞳发挥力量,一行金字,飘浮在眼前。 【海兽葡萄镜:唐代。】 【价值:十八万。】 秦恒顿时一惊,很是意外。 此前在当保安时,他偶尔也会刷一刷短视频平台的段子。 其中就有不少,内容是某个农民,在地里挖出了宝贝。 但到现场一鉴定,都是些残次品,甚至还有人拿着风干的牛粪当成黄金。 秦恒第一印象便是,他也碰到了那种人。 但万万没想到,这大爷手中竟然有如此真货。 金瞳反馈给他的信息,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秦恒不动声色,表情未变。 心中虽然极为重视,还有些激动。 但他很清楚,程叔教他的第一课便是。 无论碰到真品赝品,无论何等价值。 哪怕是国宝摆在面前,也要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 因为古玩这行,尤其是在买卖的过程中。 察言观色尤为重要,一旦在表情上露了怯。 很可能会前功尽弃,满盘皆输。 秦恒虽然缺少很多经验,但应付眼前的大爷应该够了,故而他只是瞄了一眼,便淡淡问道。 “大爷,您贵姓?” 那大爷笑着说道。 “俺姓吴,村儿里面的人都叫俺吴老三,小兄弟,你看俺这东西到底是不是值钱的嘞?” “俺打了一辈子光棍儿,这要是真能卖上个好价钱。” “俺回去就盖新房、娶媳妇儿。” “再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子,那日子,才叫一个美汁汁。” 他虽眼神浑浊,但脸上的笑容不是作假。 这让秦恒感觉到很亲切,他虽父母双亡,但小时候生活在农村。 家里虽然穷,却很幸福。 而这时,秦恒笑着说道。 “吴大爷,你这可让我怎么办?” “您不把东西拿出来,我咋判断真假呢?” “谁能看见这么点东西,就敢给您下结论的。” “你要不把这东西拿出来,让我仔细瞧瞧?” 那大爷很是为难,左右扫视一圈,终归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他“刺啦”一声将背包拉上,很是防备地直接说道。 “这样的话那就算了,俺知道你们这些城里人,可会算计嘞。” “万一俺拿出来,你再偷摸给换成个假的,俺到哪儿说理去。” “俺听说有些厉害的,别说看一眼,就是闻闻气味儿,都能闻出真假。” “你既然没这个本事,俺就去找别人。” 说着,那吴大爷还不忘,将刚刚斟满的茶,再次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他转身就走。 眼看着这大爷即将离开,秦恒赶忙叫住他。 “吴大爷,你等等。” 秦恒很清楚,在买卖之中,谁先绷不住,谁就少赚点。 这是常理。 不过秦恒也不在意,这么一件好货摆在面前,他若是任由对方就这么走了,那才叫不专业。而且他盘算了一下,灵宝阁的账上,资金常驻50万,就是用来随时收货的。 他一边拿出手机,一边拦在吴老汉面前。 “大爷,你请留步,咱们好好谈谈。” “不瞒你说,我虽然刚入行没多久。” “但我一眼就看出,你怀里的这个东西,应该能值点钱。” “我看你家里也挺困难。” “大爷,你这样,我跟我们老板商量商量。” “我开个价,要是行的话,你就把东西留下。 “要是不行,咱们再谈。” 那吴大爷微微一愣,脸上的疑惑一闪而逝。 但很快他便是一脸明悟之色,很是感叹地直接说道。 “你这娃娃,俺就说嘞,你们这些城里人鬼精鬼精的很。” “肯定是在压价。” “你可得给俺个好价钱。” “村长说了,俺这东西,少于5万块钱不卖。” 秦恒再次将大爷迎到柜台之前,又为他斟满一杯茶水。 老汉能报出5万这个数,秦恒已然心中有了计较。 他上下打量一番这老汉,对方也不是古玩行的人。 没有必要走行规。 于是他便直接开口说道。 “吴大爷,你这东西吧,还真算不上宝贝,但我很喜欢。” “5万的价,我这真给不到。” “我最多给你2万。” “别的地方,你应该也打听过了吧?” “我估计我这儿给的,应该已经是最高价。” 那老汉闻言,一副被说中心事的样子。 他心中根本藏不住事,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 “可是……这照我预计的钱还差得多嘞。” “2万块钱咋够娶个媳妇嘛?” “俺想还盖个新房呢。” 秦恒见他这副表情,便已然知晓,自己之前的推测是对的。 平城老街这么长,出名的铺子多了去了。 老汉能找到这里,无非是货比三家,去过那些大铺子,最后才找到这来。 2万。 他给的价,应该已经算是这条街上最高的了。 看到他质朴的模样,秦恒不由想到了自己记忆中,那已经开始模糊的父母。 故而他略微思索,便开口道。 “这样吧,大爷,这东西我确实喜欢。” “我爸妈要是还活着,估计也是你这岁数。” “我给你。” “要是再不行的话,您就再到别的地方看看。” 那吴老汉抱着包,一脸纠结。 他时不时看一眼秦恒,倒不为别的。 实在是,别的大铺子,给他的价格真的太低了。 犹豫良久,吴老汉开口道。 “那行吧,你这娃子俺看你也挺痛快。” “大不了,媳妇儿俺暂时不娶了,先把房子盖上。” “要是实在憋得慌,就去洗头房里稍微解决一下。” 第十九章 不愧是高手! 他自说自话,便将那包,拿到了柜台之上。 秦恒转过身,拿出支票本,便写下了的数字,而且签上了自己的名。 也盖上了灵宝阁的章。 见到那支票,老汉不由得搓了搓手。 那双浑浊的老眼之中,唰的闪过一抹得意。 虽然一闪而逝,而且极其隐秘,但秦恒眼神极为敏锐,还是被他察觉到。 他瞬间感到不妙,直接将支票收了回来,摆在柜台之上。 那老汉伸手想拿,却被他躲开。 他直视着老汉的眼睛,大脑急速运转,老汉满是疑惑地问道。 “咋啦,娃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莫不是要反悔嘞?” “灵宝阁还做不做生意了?” 老汉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顿时让秦恒起了疑心。 因为外面灵宝阁三个字,用的都是繁体。 眼前这老汉也不像是识字的样子,那他怎么会知道这灵宝阁的名字? 当然,这种情况可以有很多解释。 比如是他狗眼看人低了,这老头偏偏就认识这三个字。 或者这老头是其他店铺介绍过来的,要么这老汉从谁的嘴里,听说过这三个字。 但那都无所谓。 疑心一旦产生,便不可遏制地扩大。 更何况,这是秦恒的第一笔生意,也是他的第一个客人。 由不得他不慎重。 故而他开口说道。 “吴大爷,怎么会反悔?” “但是咱们之间,不还没有交易呢吗?” “钱还在我手里,货还在您手里。” 他将支票放回原位,而后仍是一脸笑意地说道。 “吴大爷,灵宝阁的名声,你可以打听打听,我师傅六宝耳程青,在这平城老街之上,也是一号人物。” “欺行霸市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干。” “但是,钱我已经准备好了,既然我都答应买了,那断然不可能反悔。” “您这物件,我是不是得好好看一看?” 听闻此言,那老汉愣在原地,不过仅仅是片刻,他便抿了抿嘴。 “就在那呢么,你自己看吧。” 秦恒为了避免这老汉生事,又重复确认了一遍。 “吴大爷,您这件儿东西,我现在就要打开包,上手看看了。” “咱这店里可有监控。” 吴老汉皱着眉头,满是不在乎地说道。 “你这娃子说的什么话嘞?” “俺活了五六十年了,就靠着这张老脸,俺还能讹你是咋的?” 秦恒这才放下心来,走上前,打开背包。 他将那东西拿了出来。 定睛一看,金光顿时映入眼帘。 【海兽葡萄镜:赝品。】 【价值:二十】 刹那之间,秦恒已经了然。 他也明白了,自己差点被这老汉的外表所欺骗。 这老汉玩的是狸猫换太子的套路。 先装作一副质朴的模样,让秦恒相信他。 进而拿出一件真东西,让秦恒过眼,然后勾起秦恒的贪欲。 想促成这笔买卖。 在之后的拉扯之中,不断用言语和表演,获得秦恒的共情,然后再把真东西换成假的。 半推半就之下,一旦成交,钱货两清。 即便事后,秦恒发现这东西是假的,为了不砸自己的名声。 为了不让灵宝阁打眼的事情,传遍整条平城老街。 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而在想明白这件事后,秦恒抬起头来,看向老大爷。 他脸上笑容未变,只不过声音上,已经满是冷意。 “吴大爷,您这么玩,是有点太看不起我们灵宝阁了吧?” 说话之间,他瞳孔微缩。 而这时,奇异的场景发生了。 眼前竟然再次浮现一行金字。 【吴三通:男,54岁,夹包客。】 所谓夹包客,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贩,低买高卖赚差价的行为。 夹着个包,满世界收古董,满世界卖。 这样的人,普遍素质偏低,所以演变到今天,夹包客已经近乎成为贬义词。 秦恒微微一愣。 他凝神看眼前之人时,竟然出现了对方的大致信息。 这在之前是不可能的。 秦恒心下暗想,此前他的金瞳只能鉴定古董和物件。 现在竟然能看人的信息。 这金瞳……是在什么时候发生进化的?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也由不得他去仔细琢磨。 回过神来,那吴三通仍旧在装,一脸质朴,呆愣的模样。 “小伙子,你在说啥嘞?” “刚才你不还说俺这是真东西吗?” “俺跟你玩儿啥嘞?” “俺是真想盖房子娶老婆呀,你要是收不起的话,俺就再去找别家。” 秦恒也并未真个儿想将对方怎样,他冷笑着说道。 “那就请吧,慢走不送。” 那老汉愣在原地,足足呆立了1分钟。 再回过神时,那副装出来的质朴模样,已经全都消失不见。 那双眼睛也不再浑浊,满是精光。 他上下打量秦恒一番,口音都变得没那么重了。 “你这娃娃,眼光倒是毒辣的很,还以为是碰上了个雏儿。” “没想到也是个高手。” “不过我吴三通,纵横古玩界这些年。” “讲究的是一个从不走空,既然到了你这儿。” “就算买卖不成,你也得给我些路费。” 秦恒冷笑更盛。 “行骗不成,你还想直接打劫?”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店儿里有监控。” “都是这行的人,虽然你只是个下三滥,但我不屑于与你计较。” “现在滚出去,我可以不报警。” 而未曾想,听到秦恒的话,这吴三通丝毫不慌,反而阴笑出声。 “你报啊,你随便报。” “大不了我被抓起来关几天,但是你要真敢那么干。” “我马上就找百八十个丐帮的人,在你灵宝阁门前拉横幅。” “彻底把你灵宝阁搞臭。” “古玩这行最讲信誉,你觉得,我要是在你门前拉上个半年横幅。” “就说你们骗人。” “灵宝阁的生意会变成什么德行?” “你要是担得起这个责任,你就报。” 这下秦恒没了办法,他无奈之下拿出手机。 刚要给程青打电话,一道魁梧人影便走进门中。 秦恒抬头望去,见到那张熟悉面孔,他有些疑惑。 此人正是昨夜救下他的小刀。 他不是苏璃的保镖吗? 到这儿来干什么? 而小刀,明显也听到了那老者说的话。 走上前来,一把直接掐住他的脖子,像拎小鸡一样,直接就扔到了门外。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就像是在丢垃圾一样。 回到房间之中,他看了一眼秦恒,淡淡说道。 “这种下三滥,也就欺负一下你这种毛头小子,你在怕什么呢?” “古玩这一行,除了眼力,最重要的便是胆气。” “连胆子都没有,碰到大货,你怎么敢出手?” 他随口教训了几句,也不管秦恒反应,便再次问道。 “昨天去救苏依纯之前,你报警了?” 秦恒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呆呆的点点头。 “对。” 小刀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直接拿过秦恒的手机。 在上面输入了一串号码,并且添加上了小刀的备注。 “以后不管碰到任何事,直接打这个电话找我,我全能帮你摆平。” 一句话,他不带秦恒回答,转身就走。 迈出门中时,还不忘将那吴三通再拎起来。 直到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秦恒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沉思良久,赞叹一句。 “不愧是高手,真特么帅呀!” 第二十章 薛家的实力 秦恒坐回到柜台之前,表情多少有些丧气,这毕竟是他来到灵宝阁之后的第一个客户,没想到却变成了这副样子,而这也正应了程青之前教过的话。 古玩行发展了这么多年,这水之深超出了很多人的想象。 随便走出去一步,便有可能是一个坑,而每一个像他这样的人要做的,就是凭借眼力迈过坑去,甚至于发现坑中的亲自。 秦恒的脑海之中,不由得闪过,第一次见到吴三通背一包中东西的时候。 那夹包客第一次拿出来的海兽葡萄镜,绝对是真的。 可惜的是他玩的是偷梁换柱的把戏,最后双方什么也没捞到。 秦恒大脑飞速运转,如今既然知道了这海兽葡萄镜的存在,他说不定有机会可以拿到手。 那夹包客非常擅长表演,一副无赖的样子,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罢休,肯定有再上门的机会。 而且他隐隐感觉,那老汉的面容有一些熟悉,不过他仔细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是从哪里见过,毕竟他入行才没几天。 而后,秦恒便坐在柜台前,有些百无聊赖。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直到下班,也没有见到程青的身影。 秦恒也不意外,之前沈三爷来过之后,程青每天基本上就很少露面,估计是在忙活这件事情。 而想到这里,秦恒也不免有些为难,此前沈三爷来邀请之时,便用了5万块当敲门砖,那钱可是进了他的口袋。 程青此前也说过,要带他去见见世面,而如今苏璃找他帮忙,也是要在云来阁考教一下他的眼力。 明天,他究竟跟谁去,确实是个问题。 秦恒斟酌良久,便作出决定,然后他看向天外。 日暮西斜,他便收拾好东西,拉上卷帘门。 骑上自己的小电驴,随便对付了一口,便回到家中。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 他看了一眼对面,毫无动静,也听不到声音,苏梨这个时候,应该还没回家,他倒也不在意,进了屋子便躺在床上。 刚一躺下。 铃铃铃! 手机便响了起来。 秦恒拿起手机随便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他便习惯性地挂掉。 自从高中辍学之后,他就上了柳雪的贼船,每天不是在挣钱就是在挣钱的路上,几乎断绝了一切社交,曾经的那些同学和朋友也渐渐断了联系。 他的通讯录中,此刻除了程青,便是那刚刚认识的小刀。 程青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所以秦恒断定这一定是诈骗电话。 不过他刚刚挂断没多久,那手机便再次响了起来。 三番五次之下,秦恒多少有些不耐烦,拿起手机便按下了接听键。 刹那之间,听筒之中传来一道极其柔美的声音。 “秦恒小弟弟,姐姐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提上裤子就不认人,是吧?姐姐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 秦恒一愣,便也想明白其中关键,料想是今天他在车中酣睡之时,苏依纯用他的手机留下了电话号码。 白天的事,在秦恒看来,仍旧有些梦幻,不过他也并没有因为这事,而对苏依纯卑躬屈膝,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再向任何一个女人低头。 而后秦恒便淡淡地说道。 “苏老板有什么事儿吗?” 一句话,给电话那头的苏依纯整沉默了。 不过她倒也没有计较,只是颇有些魅惑地说道。 “怎么了?夜深人静,空虚寂寞冷,找你聊聊天,不好吗?” 秦恒再次开口道、 “我现在还没有对你负责的能力,毕竟你是天工斋的幕后老板,而且还是苏家的人。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睡觉了,明天还要忙着挣钱。” 而这时。 苏依纯的声音变得有些怪异,带着几分娇嗔。 “别别别,我找你真的有事儿,明天你也会去云来阁吧?” 秦恒并没否认,如实将他跟苏璃那天的遭遇全都说出来。 苏依纯听在耳中,沉默片刻并开口道。 “那个赵承泽虽然在平城有些势力,但在真正的大人物面前确实上不得台面。” “你不用担心,就凭苏家的名号,他也绝对不敢来招惹你。” “但问题是,那个薛家大少可不是一般人物。” 秦恒微微一冷,苏家在他看来,已经是整个龙国之内数一数二的家族,能让苏依纯说出这种话,那足以证明,这个薛家大少的来历的确不简单。 不过他也全然不在意,这所谓的薛家大少的背景越深厚,那柳雪在他眼中就越上不得台面,他绝对不会为了柳雪这种女人,而得罪苏家。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不会对他出手,这就够了。 秦恒很有信心,凭借自己的金瞳,在短时间内在平城崛起。 古董这行,若是真有本事,想要快速跨越阶级,那可太简单了。 想到这里,他淡淡的说道。 “哦。” 这个回答给苏依纯又整沉默了,不过她还是开口道。 “你的表现似乎很淡定,你难道不怕薛家报复你吗?他要是铁了心要杀你,就算是苏家也未必能保得住你。” 听闻此言,秦恒满是自嘲的开口道。 “杀我?别逗了,苏老板,现在是法制社会,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我不过是一个在底层摸爬滚打的小人物,他姓薛的如果真有本事,也不至于跟我计较。” 这回苏依纯倒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人嘛,也不要妄自菲薄。” “你的确有几分眼色,凭你的实力日后未必不能在平城古玩界闯出一番名头。” “虽然仍旧离薛家那种庞然大物很遥远,但混个饱饭、有点儿地位受人尊敬还是很简单的。” 秦恒不置可否,并没有回答,他的目标可不是这小小的平城。 古玩界很大,龙国在其中也只是一部分。 而后秦恒淡淡说道。 “我困了,明天还要去云来阁。没事儿的话我就先睡了,晚安。” 说罢,他也不等苏依纯回答,便按下了挂断按钮,而后他随手将手机扔在一旁,盖好了被子,沉沉睡去。 …… 天公斋包厢之中,苏依纯看着手机上的画面,一双美眸怔怔出神。 她此时退去旗袍,只穿了很简单的休闲服。 虽然没有平时那么娇艳,但身材依旧完美,多了些居家的气质。 尤其是在跟秦恒发生这种事情之后,她整个人多了一种成熟人妇的韵味,更加勾人。 第二十一章 到云来阁 她抿了抿烈焰红唇,满是抱怨地说道。 “这个秦恒还真是高冷,刚开始看他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呐。” “难道是苏家给他的压力太大?看来我以后在他面前要显得更加平易近人一些。” 苏依纯双腿交叠,拖鞋挂在晶莹玉足之上,颤动之间白皙细嫩,弧线完美。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暗暗作出决定。 …… 第二天,秦恒并不是被闹钟叫醒,而是被敲门声吵醒。 他坐起身来拉开窗帘,窗外天色黑暗,看了一眼手机,此刻只是早上6点多。 门外不光有敲门声,还有苏璃的呼唤。 “秦恒,秦恒,起床了,我们要去云来阁。” 这一幕若是被旁人看到,怕是会惊掉下巴,执掌整个苏家乃至苏氏集团生杀大权的总裁,此刻竟然敲门在叫一个小青年。 不过看苏璃的样子倒也没有半分异样的感觉。 秦恒倒也没什么不耐烦,他既然答应了给苏梨帮忙,那么便会尽量将事情做到完美,起个大早也不算什么。 秦恒打开房门,看见门外的苏璃,他不由得愣住。 今天的苏梨,跟他印象之中完全不同,水蓝色长裙遮住完美躯体。 一双白色小皮鞋更显清新,头发挽起盘成了一个丸子头,精致五官还画了淡妆,比往日多了些明媚。 那双眸子中的冷意在见到秦恒之时淡了几分,但程度有限,星眸璀璨让秦恒不免有些怦然心动的感觉,那双粉唇晶莹水润。 但就在欣赏的一瞬间,秦恒脑海之中闪过一道极其妩媚的身影。 便是苏依纯。 经过昨天的事,苏依纯就像是一道梦魇,萦绕在他脑海之中。 他淡淡地看了苏璃一眼,便转过身去,进入洗手间中,简单地洗漱一番。 而苏璃则是自顾自地走进房间之中,颇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男人的房间。 她这才发现,房间中的陈设极其简单,连电视都没有,一张床、一张餐桌、一把椅子。 仅此而已。 他的生活未免太过艰苦朴素。 待秦恒出来之后,她忍不住开口道。 “你的日子……过得很简单。” 她说话委婉,但意思秦恒也懂,他这家徒四壁的样子,任谁看到都会感叹。 秦恒也不在意,淡淡开口道。 “我给柳雪当了4年舔狗,送过外卖,当过保安,干过代驾。” “甚至在工地扛过大包、搬过砖,所有的钱除了维持我基本的吃喝全都给了她。” 听闻此言,苏璃沉默了,片刻之后便开口道。 “或许这也是好事,4年时间让你看清一个人的心应该值,而且有了这4年的沉淀,你在古玩界中的韧性,没准儿都会超出你自己的想象。” 苏璃虽然看上去拒人于千里之外,冷艳而又霸气,但却很会安慰人。 秦恒淡淡一笑。 “或许吧,走吧,吃个早餐。” 苏璃笑着说道。 “我没有那个习惯。” 秦恒缓缓摇头。 “像你这种总裁平时忙得别说早餐,连午餐估计都没时间吃,这样长此以往,身体会受不了的,别看你现在年轻,早晚都会是个雷。走吧,我带你去吃早餐。” 感受到他言语中的温柔,还有那种习惯性的关心,苏璃一颗芳心没来由地颤动一下,她笑着开口问道。 “所以过去的4年之中,你就是这么照顾柳雪的?” 秦恒微微一愣,有些局促地挠挠头,满是歉意地说道。 “不好意思,我这是习惯性的,你要不想吃的话,我们可以直接去云来阁。” 苏梨脸上笑意更甚,开口道。 “走吧,云来阁也有早餐,咱们到那儿吃。” 而后二人便下楼,苏璃的车跟苏依纯是同一款,车头都矗立着一个小金人。 上车之后,秦恒才发现,这次的司机跟上次见到的不一样。 但却是一张熟面孔。 正是小刀。 对视一眼,小刀默不作声,直接启动发动机。 秦恒也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并未开口。 苏璃默默注视着前方,偶尔会看他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10分钟之后,车子停下。 下车之后,秦恒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云来阁跟他想象之中的完全不同。 按理说,在平城,不管是什么建筑,多少都会带着点儿古风。 但这云来阁却完全与之相反,8层高楼拔地而起,建筑完全是欧式风格,跟龙国古风不沾边儿。 除此之外,进进出出,那些服务生都是现代装扮,没有人穿唐装,也没有人穿长衫。 楼中灯火通明,从外面看去,便能看到里面如同欧式皇宫一样,富丽堂皇的装修。 云来阁给人的感觉,跟整个平城,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走吧,看什么呢?” 小刀颇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璃这才走上前来,二人并肩进入云来阁。 秦恒本以为他们这是来早了,以苏璃的身份,也没必要准时赴会,但没想到,进入云来阁中之时。 那会议室中已经人满为患,放眼望去。 足以容纳千人的大礼堂,完全被占满,此刻人头攒动,不少人交头接耳,形形色色的人全都有。 而苏璃在出现的一瞬间,便引起了全场的注意,那一道道眼神之中有忌惮、有倾慕、有恭敬。 一切看向上位者的眼神,在这里都能够感受得到。 而苏璃也完全没了与秦恒独处时的那种气质,整个人摇身一变,化身冰冷总裁,一张俏脸之上,没有任何表情。 气场散发开来,离他最近的秦恒,甚至感到丝丝寒意。 与此同时,秦恒也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作为一个年轻男性,而且长得这么帅,出现在苏璃身边,他不知受到多少,几欲化作实质的敌意,其中也有审视。 他甚至还听到了来自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看,这就是苏璃,苏氏集团的总裁,今天要不是听说她也出席,我才不会来呢。” “她身边那小子是谁呀?竟然跟她走得这么近。” “我长这么大,认识这苏璃也已经有很多年,没听说过有任何一个男性,能够靠近她3米之内,她那个保镖可是很不简单,据说是退役的国际雇佣兵,手上不知道有过多少条人命,而且还是龙国古武高手。” …… 第二十二章 狗皮膏药 秦恒毕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大场面,难免有些局促。 不过好在,很快那些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便全部落到了眼前的苏璃身上。 所以他也勉强能够保持镇定。 而在进入礼堂之后,苏璃便被一众人群围到了一起,他和小刀一左一右,反倒有种成为这总裁保镖的趋势。 不过秦恒也不在意,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很快他便适应了这种场面。 他看着那一个个围上来的人,那些人的脸上或是带着谄媚,对苏璃发出邀请。 或者只是为了混个脸熟,跟苏璃打声招呼。 每一个人,都极尽在苏璃面前展现自己的魅力,就如同孔雀开屏一般。 直到此时,秦恒才第一次感受到,权势和地位的诱惑力,究竟有多大。 而就在这时,人群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满是不耐烦的声音。 “秦恒,你真的够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让我很烦?”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秦恒抬头望去,正见到柳雪那张浓妆艳抹的脸。 柳雪因为被开发过度,明明只是一个大三的学生,但却有了风韵人妇的气质。 而且她今天穿的也很特殊,整个洁白的背部完全露了出来,胸前也只是堪堪遮挡住关键部位,实在太过性感,吸引了无数男人的目光。 尽管如此,对比之下,在苏璃面前。 她仍旧如同白天鹅面前的丑小鸭,只不过是永远无法蜕变的那种。 秦恒感受到了她眼底那深深的埋怨,还带着些许恨意。 秦恒能理解,毕竟上次在那富贵楼,是因为自己,柳雪才挨了那一顿毒打。 他左右扫视一番,并没有发现赵承泽的身影。 也不知道柳雪这种人,是如何能来到这种场合。 而同样疑惑的还有柳雪。 她走上前来,拽着秦恒的衣服,不由分说,便把他拉到了人群的角落之中。 苏璃和小刀已经被团团围住,根本无暇顾及他。 索性也没人再来找秦恒的麻烦。 角落之中,柳雪语气都带着几分怒意。 “秦恒,我告诉你,你真的够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样的场合?” “出席的都是什么样的人物?” “你看看围在苏璃身边的那些人,要么是古玩店的老板,要么是房地产开发商,他们每一个人所在的高度,都是你这辈子无法企及的。” “你就算为了追我,也不至于追到这里来吧。” “还有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她话说出口,便看了一眼苏璃,眉目中的嫉妒一闪而逝。 她很快便明白过来,自顾自地说道。 “哦,我知道了,你算是真的攀附上了这高枝,勉强混了进来。” “但我告诉你,虽然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但是一只麻雀无论再怎么学习雄鹰,最终也不可能翱翔于天地之间。”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如果仅仅是为了挽回我,你大可不必如此。” “毕竟你也是在耽误我的前途。” “若是让别人知道了,你这样的人一直在纠缠我。” “我在他们眼里,也会被低看一眼。” 她喋喋不休,如同怨妇一般,秦恒也不知她哪来的自信。 他扭过头来,直视着柳雪的双眼,语气淡然地说道。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打女人?” 柳雪微微一愣。 这是第一次,她在直视秦恒之时,感受到他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冷意。 此前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消失不见。 而且眼前这帅气大男孩,眼中那常驻的温情,也完全不见了踪影。 站在她面前时,就如同一个陌生人。 她心中没来由地出现一丝慌乱,但很快便恢复镇定。 她的怒意更胜几分,语气都尖利了起来。 “秦恒,我告诉你,你不要再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 “这对我来说是没有用的,你是个什么人我非常清楚。” “你不过就是一条哈巴狗!” 啪! 耳光之声响起,在这嘈杂的礼堂之中,倒也并没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周遭的那些人,仅仅是看了他们一眼,便满是不屑地扭过头去。 柳雪一副花枝招展的模样,明显上不得台面。 而秦恒虽然长相帅气,但穿着一身地摊货,也实在让人没有关注的兴趣。 故而,他们之间的交互,并没有引起太大轰动。 而柳雪则完全怔在原地,她那双大眼睛中,很快便蓄满了泪水,她一脸的委屈开口说道。 “秦恒,我最后再警告你一遍,欲擒故纵的把戏我见得多了,你这次玩得有点太过火,你竟然敢跟我动手,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这次别说是我妈替你说情,就算是薛大少……” 她话音未落,秦恒便又一个嘴巴子落在她脸上。 秦恒表情始终未变,一直是那副淡然的模样。 他压根儿不想跟这人废话,但意思很明确。 你再说一句,我便再扇一巴掌。 火辣辣的疼痛,直接浸透入柳雪的心底,眼泪刷的一下便流了下来。 她刚要开口怒骂,忽然之间,礼堂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来者站在聚光灯下,身姿挺拔,穿着一身得体西服,颜色并不高调。 但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光芒四射。 此人长相十分俊朗,眼神之中透露出些许干练,眉宇间带着些阴狠。 秦恒打量之间,暗自思索。 这人的长相,应该符合那些天真的小女生心中,所谓的痞帅风格。 此人一出现,那些围在苏璃身旁的人群,顿时少了一大半,来到了他的身边。 “薛大少,你可来了,我们等了你好久了。” “薛大少,好久不见,风姿依旧啊。” “薛大少,你能来这平城真是给平城长脸。” “薛大少,欧洲那块儿项目,你看我们是不是还有再商讨一番的必要?” “薛大少,这次云来阁拍卖会,你是不是也相中了什么东西?给我们透点儿底呗,毕竟这云来阁可是你的产业。” 在声声议论之中,薛大少的表现也没有任何变化,仍旧是那一副厌世嫉俗的模样。 他随意地摆摆手,周遭6个保镖便涌上前来,将人群全部隔开。 第二十三章 程青! 他没有说话,径自走到礼堂之中,坐在第一排的第一个位置。 手下随手递上一根雪茄,并为其点燃。 这礼堂之中那写着“禁止吸烟”的标识,似乎成了摆设,但却无一人敢阻止。 薛大少坐在那里,他的气场,便让周遭5米之内无人敢靠近。 那些想巴结他的人,即便有心,也只能远远观望。 毕竟不光是气场,围在薛大少身边的那些保镖,也都不是善茬。 他们的腰间鼓鼓囊囊,不知别着什么东西,或许是枪,也或许是什么特殊的武器。 而就在这时,柳雪仿佛见到了救星,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冲上前去。 扑入了那薛大少的怀中。 “呜呜,仁哥,有人打我,你管不管?” 薛大少眼中的不耐烦一闪而逝,不过很快,他眼神就变了,看着怀中的柳雪,就如同看着老鼠的猫,他嘴角微扬。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把手伸进了柳雪的胸前。 近百人围观之下,柳雪非但不害臊,反而主动往前迎了迎。 任由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对自己行着不雅的举动。 她似乎还很享受,洁白的面庞飞上红霞,她满是撒娇地说道。 “薛少,不要嘛,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 “你要是忍不住的话,晚上再说呗。”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非但没把这当一种羞耻,反而当成是一种荣耀。 这时秦恒才发现,周遭人群之中,那些女性,看向柳雪的眼神之中。 有羡慕、有嫉妒,但唯独没有鄙视。 他顿时明白,笑贫不笑娼这个道理,在古玩界依然适用。 或者说这句话,适用于每个阶层的每一个人。 而听到她的话,那薛大少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谁敢打你?指出来,我看看。” 柳雪似乎终于迎来报复的机会,昨日在富贵楼受的屈辱顷刻之间爆发。 她更加楚楚可怜,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 她的手指穿过人群,落在秦恒脸上。 人群自动分开,让开一条道路,而这时,秦恒便直面薛大少,也就是所谓的仁哥。 对视之间,这仁哥带来的压力,让秦恒感到脚步沉重。 他虽有金瞳,但过往太过平庸,人生阅历在那儿摆着。 即便胸中不惧,但仍旧有些不安,这无关乎性格,只是初出茅庐带来的惶恐。 薛大少看了秦恒一眼,嘴角微扬,有些不屑。 “这平城还真是块风水宝地,连这样的臭虫都敢碰我的女人。” “你身上这身衣服,给我擦鞋我都嫌它脏。” “哦,我想起来了,你应该就是柳雪的前男友,你叫秦恒,是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站起身来,站定之后声音忽然加重。 “给老子滚过来。” 一声怒吼,整个礼堂之中,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眼神,全部落在薛家大少身上。 他们都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这么不长眼,敢惹到这尊大神? 而他们顺着薛家大少的视线望去,见到秦恒的时候。 顿时都是满眼惊讶,面面相觑。 这小子,看上去也太过普通了,长得倒是挺帅。 但这气质、这身打扮,他是怎么进来的? “看来,薛大少来这,就是为了整顿云来阁的规矩,不然的话,这种人都能混进来,实在是有失薛家颜面。” “完了,完了,这小子估计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薛大少的脾气十分古怪。” “你们猜这小子会是个什么死法?我估计会被喂狗。” “也不一定,你们记得上次有个混混,喝多了惹到薛大少。” “薛大少当时拿着板砖,一下一下把那人都给砸碎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儿完整的骨头。”提起薛大少的生平,这些人眼中满满都是恐惧。 人的名,树的影,薛大少目前为止,貌似还是收敛了。 之前在平城,说的难听一点,小孩听了他的名字,都不敢接着哭。 而这时,秦恒感受到那浓重的压力,虽然没有不知所措,但双拳紧握。 他很清楚,对方一句话,他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过去。 那样的话反而落了下乘。 但是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介草根而已,种种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以进入这个礼堂。 他没有任何根基。 此刻他在这薛家大少面前,完全就是蝼蚁。 对方随手就可以碾死他。 如果反抗,后果会是怎样? 金瞳赋予了他彻底崛起的潜力,但可并没有直接给他实质性的力量。 而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 “薛大少好大的火气,要不到我灵宝阁选几件玉器?宁心安神,效果不错。” 听到这声音,人群再度分开,程青从其中走了出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唐装,整个人气度不凡,十分儒雅,颇有些古代教书先生的气质。 他与其余人完全不同,即便在面对着薛大少时,也是不卑不亢,面带笑意。 深邃眼神中并没有半分畏惧。 见到他这张脸,那薛大少嘴角微扬,露出一个笑容。 “程青,你也来了。” 他言语算不上恭敬,但仍旧让众人惊讶,有外地人道。 “在平城,这薛大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脾气了?还是说这程青来历非凡,竟然让薛大少都要给他一些面子。” 听到他这话,一些平城的土着开口解释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这位程青程先生被尊为‘六耳’,当年在平城之中,可算是一位实打实的风云人物。” “当年他凭借一双耳朵,辨尽天下文玩,不管任何东西,不管是真是假,哪怕是国宝来了,只要在他耳边过上那么一下,真假立判,而且从没有一次失手。” 那外地人顿时被勾引起了兴趣,连忙问道。 “只不过什么?” 那人想了想,颇有些遗憾地说道。 “只不过有一次,这程青与一位神秘人物赌斗,输了。” “从此便在平城老街之中隐姓埋名,成了那灵宝阁的主人。” “每天也是闲云野鹤,心思似乎并不在这古玩行中。” 那外地人听到这个解释,反而更加疑惑。 “即便是这样,也不至于让薛家大少有这种反应吧?就算他称霸平城又能怎么样呢?在薛家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第二十四章 薛家大少怂了 那本地土着笑着说道。 “我觉得你应该听我把话说完。” “程青这双‘六耳’不仅得到整个古玩界的公认,甚至曾经京城来人也给了他极高的评价,而且在他引退之后,京城不止一次有人来邀请他出山。” “你懂我的意思吗?” 听到京城二字,那人先是一惊,又看到对方颇为微妙的眼神,他满是惊讶的说道。 “难道京城庙堂之中……” “嘘~” 那外地人刚说一半,便被打断。 其中意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但一旁听到二人谈论的众人,眼神再次看向程青之时,也满是恭敬。 薛家再强又能怎么样呢? 京城来者,那可是实打实的真龙。 而这些对话,秦恒也听在耳中,他这才明白,为何就连苏氏集团总裁苏璃,也要叫程青一声叔叔。 为何那沈三爷对程青如此恭敬。 毕竟云来阁这种拍卖会,一个小小的灵宝阁,还不至于让沈三爷亲自去请。 现在一切终于真相大白。 原来那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中年人,竟然还有这种堪称传奇的经历,他那双耳朵,究竟强大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秦恒很好奇,但他非常确定一件事情。 程青的耳朵即便再灵,也绝对比不上他的金瞳。 而就在这时,众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场中。 程青不卑不亢,走上前来,依旧如昨日一般,拦在秦恒身前。 “薛大少,你若是不会挑的话,我可以送你一块儿好玉。” “秦恒是我的徒弟,有什么误会的话,就这么算了吧,给我个面子。” 薛大少眼中怒意更甚,他明显不想就此放过,但碍于程青身上,那些玄之又玄的传说,也不好立刻发作。 不过在斟酌良久之后,他还是冷笑道。 “程青,你的面子我可以给,但是我的面子谁给我圆回来?” “在今天,这个场面,打我的女人,如果是你,你受得了这个气吗?” “这事就这么算了也可以,我要他的一只手。” 听闻此言,周遭之人的眼神,顿时微妙起来。 按理说秦恒应该庆幸,因为如果不是程青出面,他丢掉的就不是一只手。 而是一条命。 但问题是,程青都出面了。 这薛大少,仍旧没有放过秦恒的打算,他们的眼神顿时热切起来。 都想看看,这个隐姓埋名的程青,现在到底还有几分能量。 能不能跟这薛大少掰掰手腕儿? 而听闻此言,程青虽脸色未变,但眼神却更加深邃。 就在他刚要开口之时,苏璃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小刀直接走上前去,不用她示意,便呛啷一声,弹开了那把特制短刀,寒光一闪,顿时惊退无数人。 于是,礼堂之中,以他们为中心,形成了一大片空地。 三三两两围聚在一起,看着热闹。 小刀淡淡地看着那薛家大少,冷声说道。 “要么放过秦恒,要么我今天陪你练练。” 不用薛大少开口,他身旁的6个保镖,便自动围了上来,把小刀拦在其中。 这些人也个个都是好手,眼神凌厉、身形矫健。 而且行动之间,互为犄角,配合默契,都带着些古武的招式,明显都是高手。 不过小刀全然不惧,他没有任何废话。 直接出手,寒光一闪。 那刀刃,便架在了薛家大少的脖子上。 周遭保镖眼神凝重到极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小刀虽然办事干净利落,从不废话,但也知轻重。 他清楚,今天他要真是一刀把薛家大少给宰了,莫说平城,整个东南,乃至整个龙国,怕是都要掀起一场动荡。 薛家的力量,与苏家平分秋色。 是龙国三大集团之一。 二者一旦斗起来,后果可想而知。 而就在这时,那薛大少似乎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开口道。 “退下。” 随着那6位保镖,缓缓退到他身后。 小刀也收起了那把短刀,回到苏璃身旁。 苏璃看着那薛大少一眼,走上前去,淡淡说道。 “好久不见。” 薛大少也顺势一笑, “苏总裁比以前更漂亮了。” 说话之间,他毫不掩饰眼神中的侵略性和贪婪。 肆无忌惮地在苏璃身上打量,那眼神,似乎要透过衣服,钻到苏璃的身体中去。 苏璃没有开口,小刀直接当了她的嘴替。 “再看,我真一刀宰了你。” 薛大少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罢休。 而后,两人便在保镖的簇拥之下,坐进了礼堂的第一排。 薛家大少还是坐在第一个位置,苏璃则是第二个。 本来程青应该是坐在第三个。 但考虑到秦恒,他便在礼堂之中,随便选了个座位。 落座之后,程青一直在观察秦恒的反应。 这小子额头虽然有点儿冷汗,但从始至终,没有表现出半分怯场。 察觉到他的目光,秦恒扭过头来,微微一笑。 “程叔叔,不好意思,给你惹事儿了。” 程青无所谓的摇摇头。 “这还不叫惹事儿,而且你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我知道你的过去,你的心态现在看来比我想象中的要强,再加上你的天赋,在古玩行中你的潜力确实不小。” 听到他的夸奖,还有他那慈祥的笑容,秦恒心中那些不快顿时淡了不少。 他也是微微一笑。 “程叔叔,你过奖了,我也就是运气好而已,今天能进这云来阁,还是托你和苏总裁的光。”他说话也很得体,程青眼中欣慰之意更浓。 不过他没有再开口,只是拍拍秦恒的肩膀。 二人沉默片刻,程青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恒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今天,可能就是你在平城老街声名鹊起的开始。” “我教你的那些东西不要记得太死板,要融会贯通……” 即便在这种场合,程青仍忘不了说教。 而秦恒却没有半分的不耐烦。 他很清楚,眼前这中年人,是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徒弟。 二人认识至今不过几天时间,可以说是萍水相逢,但却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对这中年人,也有着发自心底的好感,故而他听得很认真。 从小无父无母,在孤儿院的生活过。 第一次感到有人对他如此关切,说不感动是假的。 而就在这时,一道酥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弟弟,找到你了~” 第二十五章 他凭什么? 声音不大,却怪异地钻过了周围的嘈杂,直抵耳膜。秦恒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不是香水,倒像是某种花自带的体香,不浓,却让人心头一跳。 他扭头看去,苏依纯正迈着步子,不急不缓地朝他走来。 今天她换了身酒红色的旗袍,开叉很高,走动时,白皙的长腿时隐时现。 旗袍紧贴着身子,将那凹凸有致的曲线勾勒得分明,腰细得仿佛一掐就断,往上则是饱满的弧线。 她那张本就勾人的脸蛋此刻更是带笑,眼角眉梢全是风情,活脱脱一个勾人魂魄的主儿。 她一露面,好像整个礼堂的光线都往她身上聚了聚。 至少,在场的男人,十有八九眼神都直了,好些人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 苏依纯却像没看见周围那些目光,径直走到秦恒跟前,那双桃花眼上下扫了他一遍。 红唇翘着,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了秦恒胳膊上。 隔着一层薄衣服,秦恒都能感到那份惊人的柔软。 她身子微微前倾,凑近秦恒耳边,呵气带着香风,声音压得更低,透着点儿懒洋洋的味道。“刚才吓着了吧?看你那紧张的小样儿,姐姐过来给你壮壮胆。” 这动作,这腔调,亲近得过了头! 周围的空气像是瞬间被抽干了。 要是说之前秦恒跟在苏璃身边,大家是猜测,那现在苏依纯这毫不避讳的亲昵,简直是往在场所有男人心里的火堆上浇了一勺油,妒火烧得更旺! 苏璃是冰山,高高在上,只能看着。 苏依纯可不一样,天工斋的老板娘,出了名的长袖善舞,风情万种,不知是多少人心里的念想。 现在,这个他们想巴结都找不到门路的尤物,居然对一个穿地摊货的小子这么亲热? “哼,搞半天,还以为是哪路神仙,原来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一个头发抹得油亮的半老男人忍不住嘀咕,声音不大不小,旁边几个人都听见了。 立马有人接茬,语气怪得很。 “可不是!先是苏大总裁,现在又是这位苏老板……啧啧,这小子艳福不浅呐!也不知道是活儿好,还是嘴皮子甜?” 话越说越难听,脏得很,摆明了是羞辱。 秦恒眉头立刻拧了起来,一股火气往上顶。 是人都有脾气,何况他一个年轻小伙子? 被人当众这么糟践,谁听了心里都不痛快。 他刚要张嘴,胳膊上苏依纯的手指却轻轻捏了捏,传来一股巧劲,像是在安抚。 他同时想起程青之前交代过的话,今天是来办事的,不是来惹麻烦的。 薛大少那边刚过,再节外生枝,对自己没好处。 他吸了口气,硬是把火气压了下去,暂时没理会那几个人。 然而,秦恒忍了,苏依纯好像没打算这么算了。 她慢悠悠直起身,那双勾人的眼睛轻轻一瞟,掠过那几个嚼舌根的男人,脸上看不出生气,反而笑意更浓,只是那笑意底下,藏着点让人心里发毛的东西。 红唇动了动,声音还是娇滴滴的,像跟人说悄悄话。 “几位老板瞧着面生啊,头回来云来阁?还是说……最近手头紧,生意不太好做,闲工夫比较多,才有空在这儿替别人操心?” 她声音不大,但那几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被苏依纯直接点了出来,那几个刚才还阴阳怪气的男人,脸色“唰”地就白了。 他们或许不怕得罪秦恒这个“小白脸”,但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得罪苏依纯! 天工斋在平城古玩行的分量不轻,苏依纯认识的人更是三教九流都有。 得罪了她,以后在平城这圈子里,别想有好日子过。 几个人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讪讪地低下头,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连看都不敢再往秦恒和苏依纯这边看。 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敲打了一下,几个自以为是的人物就蔫了,苏依纯的手段可见不一般。 角落里,刚被秦恒抽了两巴掌,脸上还留着印子的柳雪,把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 她看着苏依纯那让男人失魂落魄的模样,看着她对秦恒那亲昵的态度和毫不犹豫的维护,心里的嫉妒像野草一样疯长,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了! 凭什么?凭什么秦恒这个废物,能让苏璃和苏依纯这两个她连边都够不着的女人另眼相看? 一个冷得像冰,一个媚得像火,都是她柳雪做梦都比不上的! 她死死咬着嘴唇,指甲抠进手心,抠出了血印子都没感觉,望向秦恒的眼神里全是恨意。 就在这气氛古怪,暗地里波涛汹涌的时候,一个清冽的声音穿过人群,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气势。 “秦恒。” 大家顺着声音看过去,苏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分开了围着她的人,在小刀的护卫下,面色平静地走了过来。 她的出现,一下子冲散了苏依纯带来的那股子暧昧不清的氛围,周围的温度都好像降了点。 苏璃走到秦恒面前,眼神平静地掠过还搭在秦恒胳膊上的苏依纯那只手,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然后看向秦恒,直接发话。 “拍卖交流会要开始了,到第一排来坐。” !!! 这话一出来,整个礼堂像是被人掐断了电源,又一次陷入了彻底的安静! 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如果说苏依纯对秦恒亲近,还能往欣赏、调情,甚至包养小白脸那方面想。 那苏璃这句“到第一排来坐”,分量就完全不一样了! 云来阁的第一排,坐的都是什么人? 薛家大少! 苏氏集团的掌舵人! 还有程青这种老前辈! 那代表的是整个平城,乃至周边地界最有权势、最有地位的一小撮人! 苏璃居然亲自过来,叫这个谁都不认识的小子去第一排坐? 这小子到底什么背景?! 他凭什么?! 第二十六章 秋风纨扇图 大厅里嗡嗡的议论声低了下去,一道道视线刷地聚拢过来,落在秦恒身上,探究、不解等等,各色情绪混杂,几乎要在他身上烧出洞来。 秦恒确实没料到苏璃会亲自来请。 他目光扫过苏璃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又转向旁边苏依纯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顿了顿,还是点了头。 于是,在那些复杂视线的“护送”下,秦恒跟着苏璃朝第一排走去。 小刀一左一右,隔开旁人。 苏依纯摇曳生姿,跟在后面,脸上那抹笑意让人捉摸不透。 这几个人走在一起,确实扎眼,窃窃私语声立刻响了起来。 “真去第一排啊?” “苏总亲自请的,还能不去?” “那小子谁啊?看着面生……” “别瞎猜,苏依纯老板也跟着呢,这水深着……” 秦恒能感觉到那些扎人的视线,有好奇,有审度,更有不加掩饰的敌意。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提了几分。这第一排,坐着烫屁股。 第一排已经坐了几位,个个看着都不简单。 见苏璃领着个生面孔过来,还让他坐自己旁边,这几人都投来打量的眼神。 最边上的薛仁贵扫了秦恒一眼,见他真在苏璃身边坐下了,从鼻子里哼了声,没再看他,端起茶杯自顾自喝着,只是眼底沉了下去。 苏璃挨着薛仁贵坐下,秦恒则坐在了苏璃的另一边。 刚落座,苏依纯便紧挨着秦恒另一边坐下,胳膊轻轻碰了碰他,还冲薛仁贵那边递了个眼色,嘴角弯弯。 秦恒夹在这一冷一热中间,只觉得左右两边的空气都不大对劲。 这时,台上灯光一打,主持人走上来,笑着开了场。 “各位来宾,各位同好,上午好!欢迎来到云来阁藏品交流会!咱们以交流为主,也考考眼力,欢迎大家展示珍藏,互相品鉴。看对眼了,会后可以私下谈。现在,交流会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台下就有人按捺不住,一个微胖、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赶紧捧着个锦盒上了台。 “献丑,献丑!” 他声音洪亮,冲着第一排这边点头哈腰。 “我这件明青花缠枝莲梅瓶,费老大劲淘来的,请大家掌掌眼!” 他打开盒子,亮出一尊青花梅瓶,缠枝莲纹画得还算流畅,青花颜色也还行。 台下有人叫好。 主持人请了几位挂着牌子的“专家”上前。几个人围着瓶子,拿起放大镜照了又照,互相看看,才有人开口。 “嗯……造型是对的,胎也细,这青花,有那么点苏料的意思,明代的风格……” “画工也还行,是明中期的路子……”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就是没个准话。 那胖商人脸上的得意藏不住了。 主持人见状,把话筒递向第一排的程青。 “程先生,您是老行家,给看看?” 程青这才掀了掀眼皮,朝台上那瓶子瞥了一眼,看都没走近,就开了口。 “东西是明代的,青花也还行。” 那胖商人刚咧开嘴。 程青又补了一句。 “可惜,口跟底儿都有冲,后来拿高手艺补上了,看着不明显,到底是个残器。值不了多少钱,得砍一半。” 声音不高,但清清楚楚。 胖商人脸上的笑一下就垮了,额角见了汗,嘴巴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台下顿时静了静,再看程青时,不少人眼神都透着服气。 六宝耳程青这名号,不是白叫的。 坐在程青旁边的秦恒,也一直盯着那梅瓶。程青开口前,他眼底的金光已经流转过。 【民窑青花缠枝莲梅瓶:真品。】 【价值:六万】 在获得这些信息的同时,秦恒发现,他这双金瞳,多了些功能。 在那双眼睛里,瓶口和底足的细微补痕根本藏不住。 不止如此,他还看清了胎体内几处几乎看不见的缩釉点,甚至连青花料的成分,似乎也跟最好的官窑货色差了点意思。 程青这话不假,可这双金瞳,似乎还能看穿更深层、更本质的东西! 秦恒心里有了计较,对这双眼睛的能耐又多了层认识。 第一件藏品的小风波过去,很快又换了人上台。 这回上来的是个穿黑色西装的年轻人,脸上堆着笑,亦步亦趋的样子,看着像是薛仁贵手底下的人。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长条画轴。 “薛少!” 年轻人先是冲台下的薛仁贵深深鞠了一躬,这才转身面向众人,慢慢展开画轴。 “这是小的一点心意,偶然得了一幅据说是唐寅的《秋风纨扇图》,特意拿来请薛少和各位前辈给瞧瞧!” 画卷铺开,画中仕女手持纨扇,立在秋风里,笔触看着清秀,意境也挺萧瑟,确实有那么点唐寅的意思。 “哎哟!这画画得好啊!真有六如居士那味儿!” “这笔法,这墨色,看着就舒服,是好东西!” “能收到这样的画,薛少眼光就是毒,福气也好!” 台下立马响起一片奉承声,不少人抢着把好话往薛仁贵身上堆,好像这画已经是他的了一样。 薛仁贵脸上掠过一丝得意,轻轻点了点头,对这份“孝敬”看来是挺受用。 可坐在第一排的秦恒,在画卷展开那一刻,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的金瞳下意识地扫过画卷。 就这一眼,他心里就“咯噔”一下。 不对劲。 这幅画,样子是像!但……那股子“气”不对! 金瞳之下,画上的墨色显得过于鲜亮,少了古画那种岁月沉淀下来的厚重。 更要命的是,画纸的纤维,虽然做了旧,可那结构、那韧性,跟明代的好宣纸比,差着那么点意思,细看之下完全不同。 还有那印章,红得有点扎眼,印泥的质感也显得新,跟唐寅真迹上常用的印章对不上。 这绝对不是唐寅真画! 甚至……秦恒仔细分辨着墨迹里头那点极淡的、属于现代化学溶剂的味道,心里冒出一个更离谱的念头——这怕不是什么明仿清仿,而是近些年才做出来的高仿货! 考校完自己的眼力和金瞳能力,秦恒心念一动,金字出现在眼前。 【秋风纨扇图:赝品。】 【价值:五百】 第二十七章 扔出去 台上,薛仁贵的跟班还在眉飞色舞地听着众人的吹捧。 台下,薛仁贵也挺享受这份面子。 角落里,柳雪那带着怨气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秦恒,这会儿看见薛少的跟班献宝,又瞄到秦恒皱眉的样子,她眼珠子骨碌一转,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 秦恒心里有点犯嘀咕。 说,还是不说? 点破这幅假画,那可就把薛仁贵往死里得罪了。 刚才那赌局已经让他丢了大人,现在再当众打他的脸,那后果…… 薛家的势力,真不是他现在惹得起的。 可是,就这么看着一幅假得有点离谱的东西,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吹成宝贝,甚至可能让别人花大价钱“买”回去,他心里又堵得慌。 尤其是瞅着薛仁贵那副自鸣得意的样子,秦恒心里就没来由地不痛快。 眼看主持人准备让下一位上台,想把这“唐寅真迹”的事儿翻篇过去,一个清晰的声音,在前排突兀地响了起来。 “等一下。” 全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投向了声音的主人。 秦恒! “这画……” 秦恒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楚。 “我看……怕是不对。” 这话一出,整个礼堂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瞬间静得可怕。 所有人的脑袋都齐刷刷地转了过来,盯住了秦恒。 眼神里有惊讶,有不解,有等着看好戏的兴奋,但更多的,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小子,是昏了头吗?! 刚刚才跟薛大少杠上,现在居然又跳出来,质疑薛大少“看上”的画? 这不是厕所里点灯,找死么? 薛仁贵的脸立刻拉了下来,黑得能拧出水,眼神阴沉沉地钉在秦恒身上,嘴角扯出一个带着寒意的笑。 台上那个献画的跟班更是急了眼,脸涨得通红,指着秦恒就骂。 “你他妈算哪根葱?薛少的眼光也是你能乱说的?这可是唐寅真迹!你看得懂吗你?穷鬼一个,少在这儿出风头,也不嫌寒碜!” 面对那跟班的叫骂和薛仁贵几乎要喷火的眼神,秦恒反而平静下来。他站直了身子,目光落在画上,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一点慌乱。 “我是不是穷鬼,跟这画是真是假,挨得上吗?” 他顿了顿,视线转向画卷,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全场的人都听见。 “这幅《秋风纨扇图》,猛一看,是有点唐寅的意思,笔法也还算过得去。但是……” 他话头一转,语气变得肯定。 “第一,这墨色太跳,少了古墨那种沉下来的厚重感,尤其是仕女衣服褶子那几笔深墨,看着倒像是新墨水的光泽,不是松烟墨或者油烟墨那种感觉。” “第二,用印。唐寅常用的印章,像‘南京解元’、‘六如居士’这些,印泥大多是油印,颜色稳重。但这画上的印章,颜色太艳,印泥看着也发飘,倒像是现在仿的。” “第三,也是最要紧的一点,纸张。”秦恒抬手指了指画卷的边沿,“明朝的好宣纸,纤维长,有韧劲,放几百年,那股子‘骨力’还在。可这幅画的纸,看着是黄了旧了,但纤维短,发脆,韧性不够,更像是用近代机器造的纸仿出来的皮纸效果。不信的话,找个高倍放大镜看看边角料,一目了然。” 秦恒这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点出来的都是书画鉴定上的硬道理,不是瞎咋呼。 台下懂行的人,脸色慢慢都严肃起来。一些刚才跟着起哄的人,这会儿也讪讪地闭了嘴,再看那画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怀疑。 那几个之前被请上台的“专家顾问”,这会儿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声交头接耳,有人甚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赶紧收敛了神色。 看样子,他们里头恐怕也有人瞧出了门道,只是顾忌着薛大少的面子没吭声。 秦恒这么一说,倒像是替他们把话挑明了。 那献画的跟班脸都白了,嘴唇抖个不停,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主持人转向程青,语气里带着央求。 “程先生,您看……” 程青起身,不紧不慢走到台前,拿起画轴凑近了看,手指捻了捻画纸边,又凑上去闻了闻墨味。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画轴,轻叹一声,看秦恒时多了几分欣赏。 他面向众人,声音不高却很清晰。 “小恒说得没错。” 他继续解释。 “这画,样子学得像,但神韵差远了。墨色发飘,纸是做旧的,印章也粗糙。确实是近代人仿的,而且……仿的是印刷品,不是唐伯虎真迹。” 程青这话一出,再没人怀疑。 “哗——” 台下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看向薛仁贵,他脸绷得紧紧的,难看得很。 接连两次当众出丑! 先是自己的女人被打却不能发火,现在手下献宝又被揭穿是赝品! 薛仁贵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臊得慌! 他猛地扭头,死盯着那跟班,抬脚就踹了过去! “废物!狗东西!拿这种破烂玩意儿糊弄我!给我丢人!” 那跟班给踹得差点趴地上,吓破了胆,手脚并用地爬到一边,大气不敢出。 这一下场面有点乱,不过看热闹的人倒是觉得解气。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刺得人耳朵疼! “秦恒!你得意什么!不就是运气好蒙对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众人看去,是柳雪。 她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全是嫉恨,不管不顾地冲出来指着秦恒嚷。 “你忘了当初怎么跟条狗似的舔我了吗?忘了你穷得饭都吃不上,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转悠的日子了吗?你看得懂个屁的古玩?你就是个废物!穷鬼!” 她骂完秦恒还不解气,又疯了似的转向苏璃。 “还有你!苏大总裁!你眼睛瞎了?就被这种花言巧语的小白脸骗了!他除了会哄女人还会干嘛?他根本配不上你!给你提鞋都不配!” 柳雪这副泼妇样子,让在场的人都皱紧了眉头。 这女人是真疯了。 苏璃面无表情,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看柳雪。 她只对旁边的小刀吩咐,声音平得听不出情绪。 “扔出去。” “是,小姐。” 小刀应了声,身子一动就到了柳雪跟前。 第二十八章 对赌! 柳雪没反应过来,后脖颈子一紧,人就被一股大力提得双脚离了地!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秦恒你个王八蛋!苏璃你个贱货……” 柳雪手脚乱蹬,嘴里污言秽语骂个不停,声音又尖又惨。 小刀的手抓得死死的,柳雪根本挣不开。 他就那么面无表情,拎着柳雪后领子,拖着往大门走,地上都划出印子了。 柳雪又踢又骂,可对上小刀,一点用都没有。 周围的人看着,没人拦,也没人同情,脸上都是嫌弃。 就连刚才还跟她搂搂抱抱的薛仁贵,也只是嫌恶地皱了下眉,不耐烦地对小刀挥挥手,让他快点把这丢人的女人弄走。 很快,柳雪的骂声听不见了,礼堂里安静得有些怪。 柳雪这么一闹,大家再看秦恒,那感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之前那些看不起,现在都变成了忌惮,甚至有那么点敬畏。 这年轻人,眼力好,人也镇定。 而且苏璃这么护着他,背景肯定不简单! 他不是光靠脸吃饭的! 这是有真本事,说不定后台硬得很! 苏依纯看着秦恒,桃花眼亮晶晶的,嘴角翘得更高了。 这小男人,越来越有意思,藏着不少秘密呢,真想挖出来看看。 另一边,薛仁贵死死攥着拳头,把火气和屈辱硬往下压。 今天薛家的脸,算是丢到家了! 他死死盯着秦恒,那眼神恨不得把他活剐了! 憋了半天,薛仁贵忽然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声音又低又狠。 “小子,算你有两下子!” 他往前逼近一步,盯着秦恒,一字一顿地撂话。 “敢不敢,跟我赌一把大的?” “就赌……你这双招子!” 赌眼睛?! 这话一出来,全场又是一片惊呼!薛少这是要下死手啊?!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齐刷刷看向秦恒。 薛少直接下了战书,赌注还是“眼睛”,谁知道输了会怎么样? 这年轻人,是接还是不接? 整个云来阁里,空气都绷紧了! 薛仁贵眼睛都红了,恶狠狠地盯着他,放出那句“赌你这双招子”的狠话。 秦恒却不怕,反而迎着他的视线,嘴角挑了挑。 “赌?行啊。” 秦恒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赌什么,薛大少想好了?别到时候输了不认账,哭哭啼啼的。” “噗嗤!” 人群里有人没憋住,笑了。 薛仁贵气得直哆嗦,脸憋得通红,指着秦恒骂。 “小子!你找死!” 他忍着没动手,挤出个笑。 “简单!咱俩各拿一件东西出来,互相看真假、断年代、估价值!一局定胜负!谁输了……” 他顿了顿,眼里掠过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 。“那就自己废掉双手!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 自废双手! 嘶——! 礼堂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不少人下意识地挪动了脚步,空气都紧绷起来! 这赌注太狠,也太毒了! 这哪里还是赌眼力,分明是要彻底毁了一个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钉在秦恒身上,心都悬了起来。这已经超出了意气用事,简直是押上了后半生! 他敢接吗?他拿什么接? 就连程青和苏璃,眉头也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苏依纯脸上的媚笑也淡去不少,漂亮的眼睛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然而,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是,秦恒听完这毒辣的赌注,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深了些。 他轻轻摇了摇头,话里带着点不加掩饰的嘲弄。 “废手?薛大少,你这玩法……格局是不是小了点?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多没劲。” 他扫视一圈,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不如这样,咱们玩点技术活。” “规矩照旧,一局定胜负。谁输了,谁今天带来的所有东西,不管是拿来显摆的,还是准备出手的,全部归对方!” “而且。” 秦恒的目光重新落在薛仁贵脸上,带着几分揶揄。 “输家,得当着大家伙儿的面,鞠躬认栽——我,眼拙!技不如人!” “怎么样?” 秦恒抛出的新赌注,让整个礼堂再次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不赌手,赌身家,赌脸面! 这玩法听着没“自废双手”那么血淋淋,可对薛仁贵这种身份的人来说,输掉带来的全部家当,还要当众承认自己不行,那份难堪,恐怕比断手还让人难以忍受! 更关键的是,这一下子反衬出秦恒的底气和……气度! 薛仁贵也愣住了,显然没料到秦恒会来这么一手。 他死死地盯着秦恒,想从那张年轻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慌乱或者逞能的痕迹。 可惜,秦恒的眼神平静得很,像一潭深水,让他根本看不透。 “好!算你有种!” 薛仁贵牙根紧咬,秦恒那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反而把他心底的火气和傲气彻底点燃了。 他就不信,一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穷小子,真能在古玩鉴定上赢过他薛家养的专家团队! “就按你说的!老子今天让你输得底裤都不剩!” 薛仁贵撂下狠话,随即朝手下偏了偏头。 “上东西!” 赌局,正式拉开! 气氛骤然紧张,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视线在秦恒和薛仁贵之间不停打转。 薛仁贵的手下小心捧上一个紫檀木盒,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一块温润古朴的玉璧。 玉质看着细腻,光泽内敛,玉身上还带着些斑驳的沁色。 “汉代和田玉璧,请!” 薛仁贵冷冷开口,透着一股子自负。 这玉璧是他重金收来的,请了好几位行家掌过眼,都说是真家伙。他不信秦恒这毛头小子能看出什么花样。 “两百多万的东西,好好按看吧,你这辈子估计也就这一次机会。” 秦恒没搭理他,走上前,视线落在玉璧上,眼底深处似乎有微光流转,但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汉代和田玉:两百七十万】 玉璧的质地、包浆的厚薄、沁色的走向、钻孔的工艺…… 无数细节在他脑中飞速掠过、重组。 没过多久,他点了点头,语气平淡。 “玉料不错,确实是汉代的和田东西。工艺是典型的‘汉八刀’,利落得很,游丝毛雕也清楚。可惜……” 第二十九章 干碎薛仁贵的骄傲! 秦恒话头一转。 “这是陪葬坑里出来的,而且刚出土没多久,土腥味还没散干净,阴气重了点。戴在身上,怕是对人不好。至于值多少嘛……” 秦恒略作停顿,随口报了个大概的数。 薛仁贵带来的随行专家立刻凑上前去,又是看又是摸,低声交谈了几句后,脸色都有些不好看,最终还是对着薛仁贵沉重地点了点头。 秦恒说的,无论是年代、料子、工艺,甚至连“葬玉”的说法和大概的价位,都八九不离十! 薛仁贵的眉头狠狠拧了一下,心里头一次对秦恒有了点真正的审视。但这反而更激起了他的凶性。 “哼!算你蒙对一回!” 薛仁贵鼻子里哼出一声。 “该你了!” 秦恒笑了笑,转头看向苏璃。 苏璃冲他微微颔首,示意他自己看着办。 秦恒走到苏璃那边准备展示或交易的藏品堆前,目光掠过几件光彩照人的瓷器和玉器,最后却弯腰拿起了一件看着不起眼,甚至有些锈迹斑斑的青铜爵杯。 【青铜爵杯:西周祭祀礼器。】 【价格:八百七十万】 这爵杯造型古朴,但杯身蒙着一层厚厚的铜锈,几乎看不清纹饰,跟旁边那些光鲜亮丽的宝贝比起来,确实有点寒碜。 “就这个吧。” 秦恒把爵杯放到中间的鉴定台上。 “请薛大少和你的人掌眼。” 薛仁贵见秦恒挑了这么个“破铜烂铁”,嘴角撇了撇,很是不屑。 他和身后的几个鉴定师立刻围了上去,又是放大镜照,又是强光手电筒打,甚至还掏出些小巧的仪器捣鼓起来。 足足研究了五分多钟,几个鉴定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最后统一了意见。 薛仁贵这才得意地抬起头,声音也大了几分。 “哼!小子,想拿这种破烂玩意儿蒙事?我的人看过了,这东西,锈色浮得很,器形也糙,顶天了是个宋仿或者明仿的玩意儿,不值钱!” 台下不少人也跟着点头附和,觉得薛仁贵这边说得在理。那爵杯怎么看都不像是值钱的真家伙。 谁知,秦恒听完却笑了,摇了摇头。 “宋仿?明仿?” 他走到爵杯旁边,伸出手指,在那爵杯底部不起眼的地方轻轻擦了擦,擦掉一小块锈迹,露出几个极其古老、笔画模糊的文字。 “薛大少,还有各位师傅,劳驾看看这里。” 秦恒指着那几个字。 “这是金文,而且是西周早期的写法。再看这锈,红斑绿锈,一层叠一层,跟长在骨头里似的,行话叫‘传世古’,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出来的。再加上这三足双柱的造型和这铭文……” 秦恒的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了些,带着一种让人无法辩驳的笃定。 “这东西,是西周早期,祭祀用的青铜礼器!论历史价值和工艺,可比刚才那块汉玉,值钱多了!” 什么?!西周早期礼器?! 整个礼堂像是炸开了锅! 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地黏在那件原本没人注意的爵杯上! 程青几步抢上前,连忙戴上老花镜,凑近了,仔仔细细地看那铭文和锈色,越看神情越激动,最后猛地一拍大腿。 “没错!是金文!这锈色……这器形……绝对是西周早期的真品!而且保存得这么完整,铭文也还认得出来,这简直是国宝级的玩意儿!” 程青的激动和断言,让现场彻底沸腾了! 再看向秦恒时,那些眼神已经不是震惊了,简直像在看一个妖孽! 苏璃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也漾起一丝别样的光彩,嘴角似乎向上扬了那么一丁点。 旁边的苏依纯更是两眼放光,看向秦恒的眼神里,几乎要烧起火来。 薛仁贵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边专家言之凿凿认定的仿品“破烂”,竟然是价值连城的西周礼器! 他输了! 输得明明白白,彻彻底底! 云来阁的礼堂里,一下子静得吓人。 所有人都盯着薛仁贵,看着他那张脸没了血色,难看到了极点。 输了! 薛仁贵输了。 这位在平城横着走的薛家大少,竟然栽在了一个没人认识的小子手里! 输光了带来的宝贝不说,还得当众认栽! 这事儿传出去,简直就是个笑话! 薛仁贵杵在那儿,身子细微地抖着,不是冷的,是气的。 周围那些眼神,同情的、看热闹的、带着点怕的,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秦恒开了口,声音不高不低。 “薛大少,咱们的赌约?” 薛仁贵的拳头捏得咯咯响,指甲都快掐进肉里。 他猛地抬眼,死死盯住秦恒,眼神恨不得吃人。可他眼角扫到秦恒旁边的小刀,那人面无表情,手却好像随时会动。 苏璃也看着他,眼神里是警告。 还有程青,那位连京都都得给面子的人物,正慢悠悠地捋着胡子看戏。 这么多人看着,他薛仁贵丢不起这个人,至少现在不能赖。 真是咬碎了牙也得往肚子里咽! 薛仁贵胸口起伏了一下,像是要把堵着的气吐出来。 他弯下腰,冲着秦恒,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我……认了……是我眼拙!技不如人!” 说完,他整个人都垮了,脸色灰败。 这一幕,在场的人怕是都忘不了。 薛家大少,低头了! 向一个年轻人低头了! 秦恒点点头,没再追逼。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薛仁贵这种人。 苏璃朝身后的人递了个眼色,立刻过来几个穿西装的,看着就是行家。 他们开始动手,清点登记,把薛仁贵带来的东西一件件打包。 粗粗一算,这些东西加起来,少说将近一千万! 秦恒这次赢大了。 薛仁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被苏家的人搬走,心疼得厉害,却只能干看着。 他最后剐了秦恒一眼,那眼神又狠又毒,带着点豁出去的疯狂。 小子,你给我等着! 今天这笔账,我薛仁贵记下了! 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百倍!千倍! 然后他一甩手,带着那几个蔫头耷脑的跟班和专家,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三十章 阿谀奉承,熟人出现! 薛仁贵一走,礼堂里的空气才松快了些,但众人再看秦恒,眼神全变了。 刚才那些负面眼神,全没了。 现在看着他,是又敬又怕,更好奇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炸开了锅,议论声嗡嗡作响。 这年轻人是谁? 眼力好得吓人不说,胆子也忒大了! 硬是让薛大少吃了瘪,这还没完,他背后站着的可是苏璃和程青! 这哪是什么“小白脸”,分明是条龙,要搅动平城这潭水了! “秦小哥,真是年轻有为啊!” “秦先生,刚才那手,佩服!” “秦少,有空赏光喝杯茶?我那儿刚到了几样东西,想请您过过眼。” 风向转变得飞快。 刚才还斜眼看秦恒,甚至嘴里不干不净的人,这会儿一个个凑上来,脸上堆着笑,嘴里全是奉承话,抢着递名片、套近乎。 世道就是这样,你弱的时候,踩你的人多。 你强了,世界都给你好脸色看。 秦恒倒也没被这阵仗冲昏头,既没得意忘形,也没拒人千里。 有人搭话,他就点点头,客气两句,应付得滴水不漏,那份镇定,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苏璃站在不远处,看着被人群簇拥的秦恒,眼神里的欣赏和探究更深了些。 这男人总能出人意料,身上藏着的东西,让人忍不住想挖得更深。 合作……或许可以再往前走一步? 念头一闪而过,快得她自己都没抓住。 另一头,苏依纯笑得花枝招展,毫不掩饰眼里的火热。 她挤开人群,走到秦恒身边,很自然地挎住他的胳膊,完全不理会周围那些快要喷火的眼神,凑到他耳边,气息温热。 “小弟弟,藏得够深嘛。姐姐是越来越中意你了,这可怎么好?” 那声音又软又媚,胳膊上传来的触感更是让人心头发麻。 秦恒下意识想把手抽出来,苏依纯却挎得更紧了,冲他眨眨眼。 程青也过来了,重重拍了下秦恒的肩膀,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好小子!没给你程叔丢人!哈哈!从今天起,你秦恒的名字,在平城古玩这行,算是叫响了!” 一句“程叔”,又让周围的人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是程青的人! 难怪有这本事! 接下来的交流会,心思还在藏品上的人已经不多了。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都瞟向秦恒。他成了今天场子里最扎眼的人。 但这片热闹和吹捧底下,秦恒却感觉到了几道不一样的视线。 除了那些笑脸相迎的,还有些人藏在角落里,眼神锐利,不带情绪地打量着他。 薛家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今天他露了这一手,怕是也惊动了平城地面上其他一些藏着的主儿。 水面瞧着平静,底下已经开始打旋了。 交流会快散场的时候。 苏依纯又贴近秦恒,声音腻得能掐出水来。 “小弟弟,等会儿散了,去姐姐的天工斋坐坐?我那儿也收了些玩意儿,正想请你这位高人给瞧瞧呢。给姐姐个面子嘛。” 天工斋,秦恒当然想去,那地方的好东西肯定不少,对开眼界、琢磨金瞳都有用。 可苏依纯这女人……太勾人,也太扎手,靠近她总有种玩火的感觉。 另一头,薛家的报复什么时候来? 会用什么手段? 秦恒心里清楚,云来阁这一场,只是个开头。 他的古玩路,才刚开始就这么热闹。 平城这天,好像真的要变了。 而他秦恒,不知不觉成了那个搅局的人。 这时。 一个半秃的中年男人,满脸堆笑地挤过来,双手把名片奉上,腰弯得快够着地了。 “秦先生,刚才那手,兄弟我服了!是真服!往后在平城地面上,您有事招呼一声!” 另一个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的大汉,拍着胸脯子,嗓门洪亮。 “秦少,秦少!给个联系法子?我那儿收了几件小玩意儿,想请您给把把关呢!” 名片跟不要钱似的往秦恒手里塞,好话更是流水价地往外淌。一张张笑脸挤得跟菊花似的,那股子热乎劲儿,能把人给点着了。 秦恒心里清楚得很,这帮人捧高踩低的德行,他不是头回见。 脸上却没什么波澜,没显出半分得意,也没把人推开。有人凑近说话,他就点点头,客气地回两句。 那份不慌不忙的劲儿,瞧着就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镇定,让不远处的程青和苏璃都暗暗赞许。 这年轻人,是块好料子,磨练磨练,将来不得了。 苏依纯凑到秦恒耳边,呵气带着香风,声音又软又腻。 “小弟弟,藏得够深的呀。姐姐可是越看越喜欢你了,这可怎么办呢?” 秦恒闻着鼻尖香风,脑海中没来由的闪过一个念头。 天工斋……苏依纯…… 苏璃……沈三石…… 这几个人,好像有点牵连。 想到这里,秦恒忽然回过神。 程青是沈三石邀请来的,可这位三爷,至今仍未露面。 这是为何? …… “咳咳!” 主持人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来,把大伙儿的注意力从秦恒这边拉了过去。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感谢大家捧场,咱们云来阁这次交流会,马上就到最后一个环节了,也是最叫人期待的,压轴珍品拍卖!” “压轴”两个字一出来,场子里的热度又上去了,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了台上。 主持人故意卖了个关子,声音里透着点故弄玄虚的味道。 “接下来要请出的这件宝贝,那可是真正的稀罕物!能见到它,今天各位就算没白来!至于价值嘛,那可就不好说了!” 气氛一下子又吊了起来。 就在众人抻着脖子等的时候,一个穿暗红唐装,身形微胖,脸上总是挂着团和气笑容的中年男人,步子迈得稳稳当当,走上了台。 秦恒心里微微一动。 是他!在天工斋砸场子时,碰到的那个胖子。 黄有德! 黄有德一露面,台下立马起了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黄老板!” “黄有德?他怎么亲自上来了?” “看来这次的东西不一般呐!连黄老板都站出来了!” 第三十一章 秦王朝骨镜!苏璃的真正目标 听这议论,黄有德在平城古玩这圈子里,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更让秦恒觉得不对劲的是,他眼角扫到,刚才跟着薛仁贵狼狈退场的那几个“专家”,居然又回来了! 他们没声没响地在后排角落里重新坐下,一个个绷着脸,眼睛像鹰似的,直勾勾盯着台上,那架势,明摆着就是冲最后这件东西来的! 薛家,这是贼心不死啊! 秦恒心里念头一转,不由得瞟了眼身旁的苏璃。 苏璃也调整了坐姿,挺直了背,那双原本平静的眸子里,此刻亮得惊人。 透着一股子非弄到手不可的劲头。 看样子,这件马上要亮相的压轴货,也是她这趟过来的主要目标! 一瞬间,全场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钉在黄有德身上。 连一直稳坐钓鱼台的程青,这会儿也捻着胡须,神色间多了几分郑重。 大伙儿都憋着气,心跳都快了几分,空气里绷着一股劲儿。 到底是什么宝贝,能让天工斋的老板亲自出马? 能让吃了大亏的薛家去而复返? 能让苏家大小姐这么上心? 在无数道热辣辣的视线下,黄有德笑着做了个手势。 旁边立刻有人小心地捧上一个长条形的锦盒,盒子是深紫色,上面用金线绣着复杂的云纹,看着就透着股贵气和年头。 黄有德吸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神情变得格外郑重。 他伸出两只手,动作又轻又慢地,打开了锦盒上的搭扣。 所有人都把脖子伸得老长。 锦盒盖子掀开,里面透出一片沉郁的青光。 黄有德极其小心地从里面取出一面铜镜。 镜子大概有二十公分宽,通体都是那种老旧的绿锈,镜子背面刻着密密麻麻的龙形纹路,古意盎然。 镜面虽然斑驳,但擦拭得还算光亮,勉强能照出模糊的人影。 黄有德双手托着这面古镜,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提了起来,带着种让人心头一跳的份量。 “诸位!今天这压轴的宝贝,就是这面……”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然后一字一顿。 “传说中,秦始皇用来辨忠奸、照骨骼的……秦王照骨镜!” “轰!” “秦王照骨镜”这五个字,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水面,整个礼堂瞬间炸了! 全场彻底失控! “什么玩意儿?秦王照骨镜?!” “老天爷!这是说真的假的?那不是传说里的东西吗?!” “不可能吧?那玩意儿不都是书上瞎编的吗?” “快!让我瞅瞅!让我瞅瞅!” 整个礼堂跟捅了马蜂窝似的! 所有人都激动得不行,使劲往前凑,脖子伸得跟鸭子似的,眼珠子瞪得溜圆,都想看清楚那面传说中的神镜,好像多看一眼就能长生不老。 台上的黄有德,脸上挂着预料之中的得意。 他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点,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始有声有色地讲起这面“秦王照骨镜”的来历和神奇之处。 “话说啊,这面宝镜,据传是始皇帝当年集合了天下的能工巧匠,花了老大的功夫才铸成的。它不光能照出人的模样,厉害的是能看透人心肠,分得出谁是忠臣谁是奸贼!心里藏着坏水的人,站在这镜子跟前,什么都藏不住!甚至啊……” 黄有德把声音放低,带出点神秘兮兮的味道。 “听说这镜子还能照出人身体里的毛病,连是不是妖邪鬼祟都能分辨出来!当年始皇帝就是靠着它,揪出了朝廷里不少坏蛋,这才把江山坐稳当了!” 他讲得是唾沫横飞,天花乱坠,听得台下的人一愣一愣的,再看那面古镜,眼神就更热切了,简直像在看一件活神仙。 就在这时候,薛家那几个去而复返的专家也坐不住了,挤到了台子边上。 他们守着规矩,不敢伸手去摸,但一个个都掏出了家伙事儿,什么袖珍显微镜、强光小手电,隔着点距离,对着那面青铜镜照来照去,看得仔仔细细。 过了一会儿,几个专家互相递了个眼色,都激动地点着头。 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站出来,声音都带了点颤音。 “错不了!这包浆!这纹路!还有这铜质和锈色……绝对是先秦时候的风格!很有可能……很有可能是真家伙!” 专家们这番话,等于给这镜子盖了个戳,分量不轻! 台下的气氛更火了! 苏璃的眼神更亮了,那股子志在必得的劲头几乎要溢出来。 她微微偏过头,像是在对身后的小刀或者助理低声交代着什么,看样子是打定主意,不管花多大代价都要把这镜子弄到手。 黄有德看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脸上的笑意更浓,朗声宣布。 “秦王照骨镜,现在开始拍卖!没有底价!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万!” “嚯!” 五万的加价幅度! 这起点就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 但这吓人的门槛,非但没浇灭热情,反倒像滚油泼进了旺火堆,场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炸了! “五十万!” 前排一个腆着肚子的老板第一个举牌,张口就是个大数目! “六十万!” 另一个声音立马跟上。 “六十五万!” “七十万!” 报价声跟浪头似的,一波接一波,价格窜得让人眼晕! 没几分钟,就冲破了两百万! 场面热得烫手,空气里都是钱烧出来的味儿,那面“秦王照骨镜”的吸引力,真是没话说! 就在这时,后排角落里,薛家那位代表像是接了个电话,眼神陡然一横,牌子霍地举起。 “两百五十万!” 一次就加五十万! 这一下,震住了不少人! 薛家这架势,摆明了是要定了,不惜代价! 可这儿坐着的,哪个是善茬? “三百万!” 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文质彬彬的,却毫不退让。 “三百五十万!” 另一边,一个一直没吭声的短发女人也跟了上来。 价格还在往上拱,争夺到了最激烈的时候! 薛家、金丝眼镜、短发女人,三家咬得死死的,谁也不松口,每次加价都惹得场下一片抽气声。 价格很快顶到了五百万! 第三十二章 天局,初露端倪 这数目,已经让场子里绝大部分人只能干瞪眼了! 金丝眼镜和短发女人脸上都露出了迟疑。 苏璃看准了机会,眼神锐利,正要抬手,准备报出一个压倒全场的价,把这镜子拿下! 就在这当口! 秦恒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他盯着台上那面被众人疯抢的“秦王照骨镜”,眼神专注。 别人看到的是古朴神秘,他看到的却是镜体青铜材质里细微的气孔、人为打磨做旧的刻意痕迹、镜钮处一种跟先秦风格完全不搭的焊接方式…… 无数细节上的不对劲,在他眼里无所遁形! 一个念头清晰起来。 【秦王照骨镜:赝品,现代高仿青铜镜。】 【价值:一万】 假的! 而且是手段高明到吓人的假货! 赝品都值一万块! 秦恒心里也是一跳。 好家伙,这帮人真下本钱! 一件现代仿品,做得这么像,把满场的人,包括薛家请来的那几个专家,甚至可能连离得远没细看的程青都给蒙了! 这绝对是高手仿出来的! 眼看苏璃的手已经抬起一半,那个可能高达七八百万的天价就要脱口而出。 秦恒想也没想,按住了苏璃正要举起的手腕。 力道不重,却很坚决。 苏璃的动作顿住了。 她有些意外地扭头看秦恒,美眸之中带着不解。 “怎么了?” 拍卖场里还是一片喧闹,所有人都盯着即将诞生的天价记录,压根没人留意角落里这点小动作。 秦恒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快而清晰地在她耳边甩出五个字。 “别拍,是假的!” 这五个字,像个炸雷,在苏璃耳边响起! 她会信他吗? 在这全场狂热的节骨眼上,秦恒这句石破天惊的话,又会带来什么? 瞳孔猛地一缩,脸上掠过惊愕,还有点不敢相信。 她下意识地去看台上那面被捧上天的“秦王照骨镜”,再转回来,对上秦恒那双清澈的眸子。 是信一个认识不久,却接连让人意外的年轻人? 还是信自己的判断和满场“专家”的眼光? 脑子里飞快闪过秦恒鉴定《秋风纨扇图》时的条理,认出西周青铜爵时的精准,还有刚才那场赌局,他怎么轻轻松松赢了薛仁贵上千万…… 一瞬间,苏璃就有了决定。 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有时候,直觉和信任,比所谓的“证据”更管用。 她信秦恒。 只见苏璃那抬了一半的手臂,悄没声地放了下来,身体也不再紧绷,对着旁边准备报价的助理,极轻微地摇了摇头。 她的退出,没引起什么波澜,很快就被拍卖师激动的声音和薛家代表再次加价的喊声盖了过去。 “六百万!薛先生出价六百万!还有没有更高的?六百万一次!” “六百万两次!” “砰!” 槌子重重落下! “成交!恭喜薛先生!以六百万的天价,拍得这件旷世奇珍——秦王照骨镜!” 拍卖师的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 全场响起掌声和惊叹声,羡慕的有,嫉妒的有,更多的是被这天价给砸晕了。 薛家那位代表,脸上是憋不住的狂喜。 其中一个甚至还带着挑衅,朝秦恒和苏璃这边瞥了一眼,露了个轻蔑的笑,意思很明白。 瞧见没?这才是真本事! 刚才不是挺能耐吗? 怎么这会儿蔫了? 台上的黄有德也是满脸放光,对着薛家代表连连拱手,笑得那叫一个真诚,真像是替宝贝找到好人家高兴。 整个场面,瞧着“皆大欢喜”。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面天价“神镜”上,秦恒挨近苏璃,用很低的声音快速讲。 “镜钮的云纹是激光雕的,放大看边上有熔融痕迹。还有,铜锈的层次感不对,是化学药水速成的,仔细闻应该有股子酸味。最要紧的是,先秦铜镜为了反光好,锡含量高,脆,但这面镜子……” 他没多啰嗦,但句句都打在七寸上,点出来的都是现代仿造工艺盖不住的硬伤。 苏璃安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沉。 那张一向清冷的脸上,难得地透出点后怕。 要不是秦恒及时拉住,苏氏这次怕是真要栽个大跟头,花天价买个假货回去! 六百万甚至一千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那是苏家的脸面! 她看向秦恒,美眸愈亮。 这男人,又一次在要命的关头,帮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 “秦恒。” 苏璃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调子,但语气里多了份从未有过的认真。 “这次,谢了。这个人情,我苏璃记下了。” 虽然秦恒和苏璃的交流很隐蔽,但他们最后关头突然收手,还是让一些有心人注意到了。 程青捋着胡子,眼神在他们两人身上打了个转。 苏依纯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更是滴溜溜地在秦恒和苏璃之间来回扫,眼里的好奇和兴趣都快藏不住了。 这小男人,不止眼力毒,胆子大,关键时候还这么冷静果断,简直是个挖不完的矿! 拍卖会散场,人渐渐少了。 程青慢悠悠地走过来,像是随口问。 “小恒啊,刚才那面镜子……老头子离得远,看得不准,你怎么看?” 秦恒就把自己的判断和理由,简单跟程青说了。 程青听完,先是一愣,跟着眉头就皱紧了,仔细回想刚才镜子的细节,越想越觉得秦恒说得对! 他忍不住一拍大腿,脸上又惊又佩服。 “哎呀!我说怎么老觉得哪儿不对劲!原来是这样!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啊!老头子这次,也差点看走眼!” 能让程青这位泰斗级的人物亲口这么说,是对秦恒眼力最大的肯定。 苏依纯在旁边听着,更是笑得浑身乱颤,看秦恒的眼神,媚得能滴出水来。 就在这时,正跟人客套、满面春风的黄有德,眼神像是无意中扫过秦恒这边。 在他脸上停了不到半秒,眼底深处,却滑过一丝极快的异样光芒,一闪就没了。 而在往外走的人群里,薛家之前负责鉴定的那个核心专家。 走到门口时,突然停步,猛地回头,用一种阴毒的眼神,死死地盯了秦恒一眼。 很明显,苏璃在最后关头突然放弃,已经让他们起了疑心! 他们也许还没意识到镜子是假的,但秦恒这个“搅局的”,算是被他们彻底记恨上了! 一场风波好像过去了,但底下的水早就浑了。 薛家花天价拍下的“秦王照骨镜”是假的! 这天大的秘密,眼下只有秦恒和苏璃心里清楚。 薛家什么时候会发现真相? 等他们发现自己成了冤大头,当着所有人的面被耍了之后,这冲天的火气,会烧向谁? 那个神秘的老板黄有德,在这场局里,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他那不经意的一眼,又是什么意思? 第三十三章 摇晃的红酒杯,苏依纯让人 拍卖会散场,人声渐稀,礼堂空下来,只余下几分未散的热闹。 秦恒正要和程青告辞,苏璃开了口,声音还是那样清净。 “程叔,秦恒,依纯,几位别急着走。云来阁顶楼有便宴,算给交流会收个尾,也想……单独谢谢秦恒。” 这邀请来得突然,却也在意料中。 程青呵呵笑着,捻须点头。 “好,苏丫头有心了。” 苏依纯眼睛放光,又一次很自然地挎上秦恒的胳膊,声音娇滴滴的。 “还是璃姐姐想得周到,我肚子也饿了。” 云来阁顶楼包厢,陈设讲究,一面墙是落地窗,窗外平城灯火辉煌。菜肴流水价送上来,道道精致。 程青显然兴致很高,举着杯子,看向秦恒,赞许之情溢于言表。 “小恒,今天你可给老头子挣足了面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镇住全场!我看呐,用不了多久,你秦恒这名字,在平城古玩行里,得分量不轻!” 这话说得相当重了。 苏依纯挨着秦恒坐,身子有意无意挨擦着他,气息香甜,眼神勾人。 “程叔说得是,咱们小弟弟呀,藏得深呢。” 她夹了块虾球,送到秦恒嘴边。 “来,姐姐喂你,今天累着了吧。” 秦恒正有点不知如何应付,苏璃的声音解了围。 她举起水晶杯,琥珀色的酒液轻轻晃动。 平日里那张冷净的脸上,此刻带着明显的谢意,看秦恒的眼神也和以往不同。 “秦恒,今天的事,谢谢你。” 她停顿一下,话说得很清楚。 “要不是你拦着,苏家这次丢的不止是钱,更是脸面。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那眼神里,似乎还有些别的,一晃而过,没让人抓住。 秦恒刚想客气几句,包厢门被敲响了。 侍者领进一个人,四五十岁年纪,微胖,穿着体面的暗色唐装,脸上总带着团笑意,正是之前在台上主持压轴拍卖,后来又笑容满面送走薛家人的…… 黄有德! 程青捻须的手停了停,苏依纯也轻轻皱了下眉,两人对黄有德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 苏璃也好像早知道他会来,起身打招呼。 “老板,请坐,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秦恒。” 秦恒心头微动。 苏璃认识黄有德? 苏依纯把黄有德安排在旁边的空位,又凑到秦恒耳边,温热气息混着酒香和她身上的香水味,声音压得很低,却在秦恒心里砸出个坑。 “小弟弟,这位黄老板,来头大着呢。魔都来的,道上送了个外号‘点金手’!” 点金手? 秦恒还没琢磨透这三个字的分量,苏依纯又扔过来一句更猛的,声音更低,带着点神秘。 “看着是鉴宝大师,圈子里都知道,他是国内做高仿最顶尖的那几个人之一,路子野得很!” 仿造高手?! 秦恒脑子“嗡”地响了一下! 怪不得! 怪不得那面“秦王照骨镜”做得那么真,把一屋子老江湖,连带薛家请的专家都蒙过去了!原来是出自这位“点金手”! 这黄有德,是个笑面虎! 那边,黄有德已经笑呵呵举起酒杯,看着秦恒。 “秦小友,久仰大名,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上次在天工斋,是我眼拙,没认出高人,惭愧,惭愧!” 这话里有话,显然还记着秦恒上次去天工斋的事。 没等秦恒接话,黄有德话头一转,那双总是眯着的眼睛里精光一掠,快得几乎抓不住,却没逃过秦恒的注意。 “今天秦小友更是眼力过人,让薛家那小子吃了个大亏,佩服,佩服!真是英雄出少年!” 他虽然没挑明假镜子的事,但这番话,明显是在点他,甚至可能在说。 我知道你看穿了! 秦恒脸上没什么变化,举杯跟他碰了一下,客气回应。 “黄老板抬举了,小子运气好而已。” 心里却在飞快盘算。这黄有德突然跑过来,还主动说这些,打的什么算盘?是敌是友? 他这示好,图什么? 席间的气氛顿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程青不说话了,慢悠悠喝着茶,眼神在秦恒和黄有德之间打转,像在琢磨什么。 苏璃端坐着,静静看秦恒和黄有德周旋,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欣赏和探究更多了。 她好像在重新掂量眼前这个年轻人,他身上的东西,比她想的还要多。 秦恒清楚地感到,从进云来阁到现在,特别是黄有德出现后,自己被一股劲儿推着,站到了更高的地方。 他不再只是个懂点鉴定的小子,而是开始真正跟平城,甚至更远地方那些能搅动风云的人物,面对面打交道了。 这感觉,悬,但也带劲。 酒过三巡,气氛热络不少。 苏依纯喝得脸颊泛红,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更添妩媚。 她像是有些醉了,身子软绵绵靠着秦恒,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秦恒的手腕,声音腻人。 “小弟弟……不早了……送姐姐回家,好不好?” 那声音又软又糯,带着点不容商量的娇憨。 瞬间,包厢里所有人的视线。 黄有德含笑的眼睛,程青打量的目光,苏璃那看不出情绪的清眸。 都落在了两人握着的手上,空气里飘着一股说不清的暧昧。 苏依纯几乎半个人都挂在秦恒身上,那股子又娇又蛮缠的劲儿,明摆着非要他送。 秦恒看她醉眼朦胧,再看看桌上另外三人的神色,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好点了点头。 程青呵呵笑了两声,起身拍拍秦恒的肩。 “小恒,依纯交给你了,照顾好她。” 说完,先走了。 黄有德也笑眯眯拱手。 “秦小友,苏小姐,那黄某也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他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 最后剩下苏璃,她站在原地,看了秦恒好一会儿,夜色从窗外透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嘴唇动了动,像要说什么,最后只变成一句。 “路上小心。” 然后带着助理,转身离开。 那背影融进夜色,竟有几分孤单。 秦恒半扶半抱着软玉温香的苏依纯走出云来阁。 晚风吹来,带着凉气,苏依纯好像更晕了,整个人都往秦恒怀里缩,眼神迷离,含糊不清地报了个地址,就把头埋进秦恒颈窝,不动了。 第三十四章 整夜旖旎,帮帮忙 秦恒叫了车,把苏依纯弄进后座,自己也跟着坐进去。 车里空间不大,酒气混着女人身上好闻的香水味,一下子满了。 黑暗和酒精让感官变得敏锐,苏依纯身体的温热和柔软,隔着薄薄的衣服清晰传来。 她好像觉得热,不安分地扭着身子,仗着酒意,更是没了顾忌。 温热的身体紧挨着秦恒,呼吸带着酒气喷在他耳朵边。 “小弟弟……姐姐好热……帮帮我……” 那声音又软又勾人。 秦恒想拉开点距离,让自己清醒些,苏依纯却像藤蔓一样缠上来。 温软的唇瓣有意无意擦过他的耳垂和脖子,留下点点湿热。 她的手也不老实,隔着衬衫,在他胸口轻轻打转,撩得人心头发紧。 秦恒只觉得口干舌燥,身体里像有火苗窜起来,脑子在酒精和身体本能的冲击下,快要守不住了。 车很快到了地方,是处临江的高档公寓。 司机收了钱,在楼下就停了车,全程没多看一眼。 苏依纯掏钥匙都费劲,试了几次没对准锁孔,最后是秦恒半抱着她,才把门打开。 门“咔哒”一声开了,玄关的灯亮起来。 一进门,苏依纯就踢掉高跟鞋,光着脚,摇摇晃晃往客厅走。 屋里没开大灯,几盏壁灯发出暖黄的光,空气里有淡淡的香气。 她走到客厅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粼粼江水和对岸的灯火。 夜景很美,秦恒却没心思看。 苏依纯猛地转过身,脸上是醉后的笑容,眼神却很亮。 她忽然伸手,一把抓住秦恒的手臂,用力一拽! 秦恒没防备,被她带得往前一扑,两人一起倒在客厅中央那块厚厚的长绒地毯上。 一阵天旋地转,秦恒只觉得身下软乎乎的,鼻子里全是苏依纯身上的香味。 没等他爬起来,苏依纯已经翻身,很灵活地跨坐在他身上。 这个姿势让她姣好的身段尽显,昏暗光线下,格外撩人。 她眼神迷蒙,脸上却带着惊人的妩媚和一种不容拒绝的劲头。 双手缠上秦恒的脖子,把他往下按,不说话,直接吻了下来。 动作急切,带着酒的辛辣和她唇瓣的温软。 秦恒脑子一下空了。 酒精是最好的引子。 皮肤接触的温度,衣服摩擦的声响,苏依纯主动又大胆的动作…… 她灵活的手指解开了他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温热的唇顺着他的下巴往下,在他耳边吐着气,声音断断续续,勾着魂…… 这一切像火星掉进干柴堆,瞬间点着了秦恒身体里压着的火。 最后那点清醒在快速消退。 从一开始下意识想推开,到后来半推半就,再到最后被那蚀骨的温柔彻底淹没…… 房间里只剩下压抑的喘息和低低的呓语,在安静的夜里交织。 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静静洒在地毯上那两道纠缠的身影上,朦胧的光晕模糊了一切。 ……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夜色更浓了。 苏依纯像只吃饱喝足的猫,蜷在秦恒臂弯里,睡得很沉。 呼吸均匀,嘴角还带着点满足的笑意。凌乱的衣服扔在地毯上,无声诉说着刚才的一切。 秦恒却睡不着。他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上的光影,又低头看看怀里熟睡的女人。 长长的睫毛盖着眼睛,睡着的样子很安静,完全没了清醒时的妖娆。 心里五味杂陈。 这女人,果然是带刺的花,是甜美的毒。 沾上她,就是玩火。可这火,又该死的诱人。 就在这时,被他扔在地毯上的手机,轻轻响了一下,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楚。 秦恒小心地抽出胳膊,拿起手机。屏幕亮着,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内容很短,只有一个字,加个问号。 谁? 这个“谁?”字,像根冰冷的针,一下子扎进秦恒混乱的脑子里。 谁发的? 是看见他们一起走的苏璃? 还是那个看不透的黄有德? 或者是……薛家的人? 这是警告,还是打探? 秦恒低头看着怀里睡得毫无防备的苏依纯,忽然觉得,自己趟进的这潭水,比他想的,要深得多,也浑得多。 …… 清晨,光线穿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毯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影子。 秦恒坐起身,身上松松垮垮搭着件衬衫。他扫了一眼地毯上乱丢的衣服,又看了看蜷在沙发里睡得正沉的苏依纯,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昨晚那条只有一个字的短信,像根小针,扎在心里不舒服,提醒他昨夜的放纵可能牵扯出什么麻烦。 他轻手轻脚下地,开始穿衣服,尽量不弄出响动。 谁知苏依纯睡得并不沉,一点细微动静就让她醒了过来。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被单顺着肩头滑下,露出白腻的肌肤和惹火的曲线。 瞧见秦恒已经穿戴整齐,她眼神立刻活泛起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慵懒,抱怨似的。 “小弟弟,起这么早?不多陪姐姐一会儿?昨晚……是不是太累着你了?” 语气腻人,眼神勾魂。 秦恒避开她的打量,一边扣着衬衫扣子,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提了句。 “昨晚睡得迷迷糊糊,好像收到条怪短信,就一个字,也不知道谁发的。” 苏依纯眨巴着那双桃花眼,一脸的天真无邪。 “短信?什么短信?姐姐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坐起身,被子滑下去更多,春光乍泄。 “怎么?怕被你的小情人查岗?” 眼神像开玩笑,却又藏着点试探的味道。 秦恒没接她的话。 苏依纯打了个哈欠,起身走向洗漱间,路过梳妆台时,随手拿起上面放着的一块古旧的龙纹玉佩,掂了掂,然后像丢个小玩意儿似的抛给秦恒。 “喏,小弟弟,帮姐姐瞧瞧这个。昨天刚收的,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秦恒下意识接住。玉佩入手凉丝丝的,手感还算温润,雕工看着也挺细致,龙纹活灵活现,边上还有一层看着挺自然的包浆。怎么看,都像块有些年头的古玉。 可当秦恒定睛看去,眼底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金色。 第三十五章 异变! 瞬间,玉佩在秦恒眼里变了样。 里面的材质结构不对,有极细微的、现代工具高速打磨留下的平行纹路,那层所谓的包浆颜色太均匀了,边角甚至能看出化学药水泡过的痕迹! 【龙纹玉佩:赝品,现代树脂合成材料加化学做旧仿古玉。】 【价值:三百元】 又是个假货,而且手法还挺高明,蒙蒙外行足够了。 秦恒心里有了底,脸上却没露出来,把玉佩递还给苏依纯,语气平淡。 “依纯姐,这块玉佩……是新仿的。你看这龙爪的细节,还有这边缘磨损的样子,都太刻意了。应该是树脂合成,用药水泡出来做旧的,值不了几个钱。” 他简单点出几处明显的破绽。 “哎呀!” 苏依纯接过玉佩,在手里把玩着,脸上露出点恰到好处的懊恼。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害姐姐又少了个捡漏的机会。” 随即,她又凑近秦恒,呼吸带着香气,眼神又变得勾人。 “不过嘛……姐姐就喜欢你这认真的样子,特别招人疼。” 秦恒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些距离,找了个借口。 “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 苏依纯这次倒没强留,只是斜靠在门框上,冲他丢了个媚眼,声音懒洋洋的,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示。 “记得常来看姐姐哦,姐姐这里的好东西……可不止古玩呢。” 秦恒快步离开了苏依纯的公寓。 回到家中,秦恒刚躺下,还没来得及伸懒腰,兜里的手机就震了起来。 掏出来一看,是程青打来的。 秦恒接通,程青那头立刻传来从未有过的郑重声音,甚至有些急。 “小恒!出事了!圈子里现在都传开了!” 秦恒心里咯噔一下。 “程叔,出什么事了?” “薛家!薛家不甘心,花大价钱从京城请了个真正厉害的掌眼师傅,带着精密仪器,把那面‘秦王照骨镜’又重新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程青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语速很快。 “结果出来了!假的!彻头彻尾的高仿货!听说薛家那老头子当场气得把镜子都给砸了!现在正发动所有人脉关系,满世界找黄有德算账呢!” 果然来了! 秦恒捏着手机。 薛家吃了这么大的亏,丢了这么大的人,这口气怎么可能咽得下去? 黄有德那老狐狸跑得快,薛家找不到他,这火气,肯定会有一部分烧到自己和苏璃头上! 毕竟,是自己拦着苏璃没出手,才让薛家当了那冤大头! 一个想法很快清晰起来。 必须尽快弄清楚黄有德到底想干嘛! 他费这么大劲弄出个假镜子,绝不可能只是为了坑薛家六百万。 他和苏依纯,还有那个一直没露面的沈三石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背后肯定有更大的算计! 天局啊…… 秦恒隐隐感觉,这个局还没真正开始。 现在却已经乱套成了这个样子。 他很清楚,自己必然也已经身在局中,只是…… 他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他需要更多信息,也需要更强的实力。 秦恒立刻给苏璃发了条短信,简单说了薛家已经知道镜子是假货的事,提醒她小心。 几乎是信息发出去的瞬间,苏璃就回了过来,同样简短。 “收到。你也万事小心。” 字里行间,似乎透着点关心。 秦恒收起手机,不再迟疑。他必须再去一趟天工斋,找苏依纯探探底。 这个女人看着妖媚不着调,但她肯定知道很多内情,特别是关于黄有德和沈三石的。 他下了楼,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天工斋的地址。 然而,就在出租车拐过前方一个路口时,秦恒眼角余光瞥见,后视镜里,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保持着大约五十米的距离。 是薛家的人? 还是黄有德留下的尾巴? 秦恒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了些,麻烦,已经找上门了! “师傅,前面路口右转,然后马上靠边停。” 秦恒的声音很稳,听不出慌张。 司机应了声,依言打了方向盘。就在车子刚拐进旁边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速度慢下来的瞬间,秦恒猛地推开车门,动作干净利落地跳下车,顺手甩下几张钞票。 “不用找了!” 不等司机反应过来,他已经像猫一样,闪身钻进旁边一条窄得只能过一个人的老巷子。 巷子里光线暗,堆满了杂物,弯弯绕绕。秦恒凭着过人的方向感和记忆力,几个快速的穿梭,利用复杂的地形,很快就把身后可能跟着的人甩在了迷宫般的巷道里。 确认暂时安全后,他才从巷子的另一头出来,换了条路,绕了个圈子,再次叫了辆车,小心地朝着天工斋开去。 抵达天工斋时,铺面里客人不多,伙计们各忙各的。 秦恒径直上了二楼。 苏依纯正一个人坐在临窗的茶台边,手里捧着杯热茶,姿态娴静,和昨晚简直判若两人。 看见秦恒上来,她抬起眼,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放下茶杯,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坐,好像早就料到他会再来。 “坐吧,刚泡好的雨前龙井。” 她提起紫砂壶,给秦恒面前的空杯续上茶水,动作流畅。 秦恒也不绕弯子,直接坐下,单刀直入。 “依纯姐,薛家那边的事,你知道了吧?” 苏依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点了点头,脸上难得收起了平时的媚态,多了几分正经。“嗯,消息传得很快。薛家知道镜子是假的,是早晚的事。” “黄有德呢?” 秦恒紧跟着问。 “他去哪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苏依纯放下茶杯,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 “黄有德……那只老狐狸,滑得很。拍卖会一结束,他就带着钱不见了,谁也找不到他。至于他想干什么……” 她顿了顿,看向秦恒。 “我只能说,绝不只是为了坑薛家那六百万。” 就在两人说话的这会儿,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吵嚷声,还夹杂着东西被撞倒的声音和激烈的争吵! 紧接着,一阵沉重又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正冲着二楼来! 第三十六章 深不可测黄有德 秦恒和苏依纯对视一眼,都明白了。 下一秒,楼梯口人影晃动,一群人怒气冲冲地闯了上来! 领头的正是脸色铁青,眼睛里快要冒出火来的薛仁贵! 他身后不仅跟着四五个身材壮实的黑衣保镖。 旁边还站着个穿中山装的老者。 正是昨天薛家请来鉴定,结果却看走了眼的“专家”之一。 此刻他手里紧紧捏着一份文件,像是什么鉴定报告。 薛仁贵一眼就看到坐在茶台边的秦恒和苏依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更是火冒三丈。 他伸手指着两人,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有些发抖,吼道。 “好啊!果然是你们!蛇鼠一窝!姓秦的!还有你苏依纯!说!是不是你们早就知道那面破镜子是假的,故意做局坑我们薛家?那六百万,是不是被你们和那个姓黄的老骗子给分了?!” 他声音极大,楼下天工斋的伙计和一些闻声过来看热闹的客人都探头探脑,指指点点。 苏依纯猛地站起身,动作很自然地把秦恒挡在了身后半步的位置,面对气势汹汹的薛仁贵,她脸上没有半点害怕,反而露出一丝冷冷的嘲讽。 “薛大少,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拍卖场上,价是你自己喊的,东西是你自己抢的,白纸黑字,大家都看着呢!” “现在看走眼了,赔了钱,就跑到我天工斋来撒野?” “怎么?” “是觉得你们薛家的脸,在云来阁丢的还不够,想在这里再丢一次?”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锋利,一点情面不留。 旁边那个中山装老者上前一步,把手里的文件展开,声音硬邦邦地。 “苏小姐这话不对!我们已经请了京城最权威的机构,动用了碳十四检测和x射线荧光光谱分析。” “最终确认,这面所谓的‘秦王照骨镜’,它的铜质成分、锈色生成方式、以及镜钮处的微雕痕迹,都和先秦工艺有明显差别。” “是用了现代化学药水速成做旧、激光微雕等多种高科技手段仿制的赝品!” “真实价值,不超过十万块!” 他拿出来的是铁证! 薛仁贵身后的保镖蠢蠢欲动,隐隐把秦恒和苏依纯围在了中间,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薛仁贵更恨的是黄有德,他四下扫视,怒吼。 “黄有德呢?!那个老骗子!让他给我滚出来!今天不给我薛家一个交代,我踏平他这天工斋!” 就在这时,一直被苏依纯护在身后的秦恒,上前一步,和她并肩站着。 他平静地迎上薛仁贵那几乎要吃人的眼神,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遍了整个二楼。 “薛少,古玩行当,玩的是眼力,凭的是本事。买定离手,打眼自负,这是规矩。” “你自己请来的专家看走了眼,赖得了谁?” “现在跑到依纯姐的地盘来闹事,是输不起,还是觉得……” “你们薛家的脸面,真的就这么不值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扔在地上踩?” 秦恒的话,不带一个脏字,却像个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薛仁贵的脸上!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也响起一阵压不住的议论和低笑。 “就是啊,自己眼力不行怪谁?” “古玩这行水深,打眼是常事,这么闹也太难看了吧?” “输了钱就来砸场子,薛家这……” 薛仁贵被秦恒噎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浑身哆嗦。 他看看一脸镇定、眼神锐利的秦恒,又看看旁边气场十足的苏依纯,再扫了一眼楼梯口闻讯赶来的几个天工斋的保安伙计,终究是没敢真的动手。 在别人的地盘上动手,占不到便宜不说,传出去只会更丢人。 “秦恒!苏依纯!还有那个该死的黄有德!这笔账,我们薛家记下了!” 薛仁贵放下一句狠话。 “我们走着瞧!” 说完,他狠狠地瞪了秦恒一眼,带着他的人,转身下楼,狼狈地走了。 看着薛家一行人消失在楼梯口,二楼的紧张气氛才缓和下来。 苏依纯脸上的冷意散去,转为凝重。她看向秦恒,轻轻吁了口气。 “小弟弟,麻烦……恐怕才刚刚开始。”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薛仁贵的车队开远,声音低沉。 “薛家在平城经营多年,根基很深,黑白两道都有关系。这次他们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算了。明的不行,肯定会来暗的。” 她转过身,认真地看着秦恒。 “而且,黄有德这一手……恐怕不只是为了坑薛家那点钱。这老狐狸,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也正是秦恒心里最大的疑问。 薛家的人灰溜溜地走了,天工斋二楼雅间里的气氛却没松快多少。 刚才那短暂的交锋,像是往静水里投了颗石子,涟漪还在一圈圈散开。 苏依纯挥退凑上来的伙计,亲自拎起铜壶,给秦恒续水。 水汽氤氲,她脸上惯有的媚态收敛得干干净净,透出几分少见的凝重。 “小恒,听姐句劝。” 苏依纯坐正了些,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薛家那帮人,这次脸面和钱都栽了,肯定憋着坏呢。” “他们家老爷子出了名的护短,面子看得比天大。” “这口气,咽不下去。” “平城地面上,他们明里暗里养着些人,你最近出门,千万当心,找几个人跟着。” 秦恒嗯了一声,道理他懂。 他又问起那个关键人物。 “黄有德呢?他到底什么来路?依纯姐,你跟他很熟?” “黄有德……” 苏依纯端起茶杯,指腹摩挲着杯壁,目光落在窗外虚空处。 “‘点金手’……认识,谈不上熟。” “这人跟泥鳅似的,滑得很,他不想见你,你掘地三尺也找不着。” “他这次来平城,动静这么大,绝不是冲着薛家那点钱。”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声音更沉了些。 “他这个人,最会做局。” “弄个假货出来,满城风雨,有时候是图钱,但更多时候……” “是障眼法,遮掩真正的好东西,或者干脆就是要把水搅浑,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次的假镜子,八成……只是个饵。” 第三十七章 把玩!尽情把玩! 苏依纯深深的看了眼秦恒,继续道。 “关于他,你应该问问苏璃。” “苏璃有事,请的人不止你一个,据说还有个魔都的专家。” “黄有德,可能也是她找来的。” 饵?障眼法? 秦恒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 沈三石请程青来平城,黄有德抛出假镜子,苏璃差点入套,薛家当了冤大头,自己被卷进来…… 这些事串在一起,巧合得过了头。 但有一点。 若黄有德真是苏璃请来的话…… 一切就说的通了。 这位高冷女总裁,可能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 包括他。 苏依纯没留意他的细微动作,接着往下说。 “黄有德这种人做的局,牵扯的人和事,深不见底。” “薛家?” “哼,不够看。” “搞不好,连苏家,带上我们天工斋,都只是他顺手利用的幌子,搅混水用的。” 她抬眼看向秦恒,带着规劝的意味。 “小恒,听姐的,这浑水太深,你现在掺和不起。趁早抽身,别把自己陷进去。” “薛仁贵那边你不用担心,薛家虽然大,在国内赫赫有名。” “但他们在古玩行,不过是玩玩而已,不会投入太多力量。” “这个薛仁贵,名义上是大少,其实也就那么回事,薛家真正厉害的人。” “也不是他能比的。” “不然他也不会每天混在一个小小的平城。” 秦恒听完,反倒轻笑出声。 他放下茶杯,杯底磕在桌上,发出清脆一响。 “浑水才有大鱼。” 他迎上苏依纯探究的视线。 “既然都踩进来了,总得看看这底下到底藏着什么吧。” 苏依纯被他逗乐了,眉眼弯弯,先前那点凝重散去,又成了那个活色生香的老板娘。 “行啊你,胆子不小!姐喜欢!” 她身子又凑近了些,吐气如兰。 “想玩?行,姐陪你。正好,我这儿刚收了批东西,来路不太正,查不到根底,瞧着都有些年头。” “帮姐看看?” “报酬少不了你的,也算让你避避风头,省得薛家的人跟苍蝇似的。” 秦恒来了兴趣,这倒是个机会。他没推辞。 “好。” 苏依纯笑意更浓,起身进了里间,很快捧出一个厚实的锦盒,搁在茶几上打开。 里面没有光彩夺目的宝贝,都是些不起眼的东西。 几块碎裂的古玉,几片带着明显窑址特征的瓷片,还有几块锈得厉害的青铜残件。 秦恒拿起其中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碎片,入手沉甸甸的。 断口粗糙,绿锈斑驳,像是从什么大件上掉下来的。他仔细端详着,指尖划过锈层。 【青铜器残片:西周时期,应为鼎足或器身一部分,真品。】 【价值:六万。】 除了年代和真伪,这碎片内部似乎还萦绕着一种极淡、却让他感觉有些熟悉的气韵…… 和黄有德身上那种捉摸不定的感觉,有点像! 秦恒心里转着念头,面上不动声色,把青铜片放回盒里,状似随意地摩挲着一块玉璧残片,开口问。 “依纯姐,认不认识一个叫沈三石的人?” “沈三石”三个字刚出口,苏依纯正要续茶的手停在半空,壶嘴的水滴落在桌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她放下茶壶,看向秦恒的眼神带上了审视。 “三爷……” “也对,你既然是程青的徒弟,认识他也情有可原。” “他是能够跟程青并驾齐驱的人物。” 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就在这时,秦恒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掏出来看,是手下发来的消息,眼神不由得沉了下去。 薛家果然没闲着,正动用各种关系,在平城到处打听他的底细,甚至开始找苏璃旗下公司的麻烦,想逼苏璃和他撇清关系。 紧跟着又一条信息进来,是苏璃发的。 “薛家的小动作不用管,苏家不怕。我安排了人在你附近,自己小心。” 秦恒看完信息,指尖在屏幕上划过。 苏璃的支持让他心头微暖,薛家的动作却像芒刺在背。 看来,这潭水比他想的还要浑。 无论是自保,还是想弄明白这局,他都得尽快让自己站得更稳才行。 苏依纯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抽出一张便签,刷刷写下个地址递过去。 “这批货,大头都在城郊一个老仓库。” 她冲秦恒眨眨眼,笑意里多了些别的意味。 “明天上午,你自个儿去转转,报我名字就行,有人接你。” 她顿了下,声音压低。 “不过……那地方,不光有货。也许……还有‘人’在等你。” 她意有所指地补充。 “三爷的人,没准也在。” 秦恒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条,地址上的墨迹未干。 这仓库,是龙潭还是虎穴? 他并未多想,看向苏依纯,妩媚眉眼,在他昨夜滋润之下,更显明艳。 注意道他眼神,苏依纯嫣然一笑,翘起裹着黑丝的浑圆长腿,一双玉足,放在了秦恒腿上。 “小弟弟,饿了?” 秦恒对她毫无免疫力,不过还算镇定,轻轻握住那双艺术品,大胆摩挲。 “云来阁拍卖会,薛仁贵输给我一批货。” “你要吗?” 听闻此言,苏依纯强忍着酥麻,俏脸晕红,美眸迷离。 “行啊小弟弟,有这好事还能想着姐姐。” “不过,你不留几件吗?” “他带来的东西里,也有几件宝贝。” 秦恒摇了摇头。 “不留了。” “那些东西,我还看不上。” 他思路非常清晰。 日后定然要开古玩店,一般的东西,怎么配得上镇店之宝四个字? 他手上的力度逐渐加大,入手丝滑,把玩间很是上瘾。 苏依纯有些遭不住,收了双腿。 “行。” “一会我就派人到灵宝阁去取。” 秦恒点点头。 “那件汉代和田玉,给程叔叔留着。” 苏依纯巧笑倩兮,桃花眼中,痴味更浓,双腿下意识厮磨。 “你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主。” 秦恒笑着摇头。 “算不上。” “但是,得人恩果千年记。” “这点道理我还是懂得。” 说罢,秦恒站起身来。 “纯姐……” 苏依纯来到他身前,带起一阵香风,烈焰红唇印在他的脸颊上。 “别叫姐。” “叫小姨。” 秦恒呼吸一阵急促,但有正事要办,还是忍住。 “小姨,那我就先走了。” 第三十八章 跳梁小丑再登场 跟苏依纯腻歪了一小会儿,秦恒到底还是走了。 那张写了城郊仓库地址的纸条,他小心放进兜里。 纸上的字迹似乎还留着苏依纯指尖的暖意,隐约有股香风。 黄有德,沈三石,苏璃,薛家…… 再加上这个不知底细的仓库。 一张网,正在平城慢慢收紧,他自己,已经陷进去了。 等着不如动起来。 秦恒心里定了主意,脚下不快不慢,踩着二楼的木楼梯。 “咚咚”几声,传得不远。 天工斋的一楼大厅,这个点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 午后的日头从雕花窗格子透进来,打在青石板地上,光影一块块的。 空气里混着老木头、香烛还有点尘土的味道,是古玩店里常有的气味。 墙边立着几排高大的博古架,上面塞满了东西,铜的、瓷的……五花八门。 几个伙计陪着客人小声说话,偶尔能听见几句貌似懂行的话,还有人压着嗓子讲价钱。 秦恒进来,没几个人留意他。 他穿得普通,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跟一般来闲逛的年轻人差不多。 他眼神随便扫了扫,本想直接穿过大厅就走。 可快到门口时,一个玉器柜台前站着的人影,让他停了脚。 那身段,那打扮,扎眼得很,也熟悉得很。 柳宁芝? 她跑这儿来干嘛? 柳宁芝一身瞧着就贵的套装,挎着个牌子货的包,下巴抬着,正对着柜台里一堆玉镯子左看右看。 那架势,不像挑东西,倒像在检阅,好像这天工斋里就没她能看上眼的东西。 她拿起个绿镯子,对着光瞅了瞅,撇了下嘴又放下,举手投足间,那股子拿捏出来的矜贵和挑剔劲儿,生怕别人看不见。 更让秦恒眼皮一跳的是,正围着柳宁芝转,点头哈腰,笑得一脸褶子的男人,居然是吴三通! 就是前几天在灵宝阁,拿个假的海兽葡萄镜想蒙他,结果被他像扔垃圾一样丢出去的那个! 这家伙,记吃不记打啊! 秦恒心里一下就亮堂了。 这吴三通,十有八九是瞧柳宁芝这身行头,像个有钱的冤大头,就凑上来了。 肚子里憋着什么坏。 骗钱?骗人?或者都要? 就柳宁芝那点眼力,让吴三通这种老江湖几句话就能忽悠瘸了,这几乎是铁定的事。 柳宁芝好像察觉到有人看她,扭头也瞧见了秦恒。 她先是一怔,估摸着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他。 接着,那点意外就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轻视,里面还掺着点急着显摆的得意,活像只开屏却不怎么好看的孔雀。 “哎呦!” 柳宁芝嗓门拔高,又尖又嗲。 “吴大师,您眼力真好!快帮我瞧瞧这镯子,值不值他们说的这个价呀!人家自己看了半天,心里都没底呢!” 她说话时捏着嗓子,眼角余光却不住地往秦恒那边瞟,意思很清楚。 瞧见没,我身边这位才是真行家,不像有些人,全凭撞大运。 吴三通被她一捧,本来有点驼的背立马挺直了不少,像模像样地拿起那玉镯,又是哈气,露出一口大黄牙,又是对着光眯眼看,嘴里还叽里咕噜的。 “嗯……柳小姐,您瞧这水头,这颜色,虽说够不上顶级的帝王绿,可也算是冰糯种里不错的了。” “再看这工,线条顺溜,不呆板……不过嘛……” 他故意拉长了音,眼睛却飞快地扫了眼镯子下面的价签。 又溜到柳宁芝那张既期待又有点虚荣的脸上。 这老滑头,装腔作势的本事见长,可那股子江湖骗子的味儿,一点没变。 就在这时,柳宁芝装作刚看见秦恒,夸张地用手捂了下嘴,“呀”了一声。 “这不是秦恒吗?好巧啊!你也来逛天工斋?”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秦恒,那股子优越感藏都藏不住。 “这儿的东西,可都精贵着呢。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摸的,你可得当心点,别碰坏了,到时候可赔不起。” 这话又尖又刻薄,旁边几个客人都忍不住朝这边看。 吴三通扭头看见秦恒,脸上先是掠过一丝害怕和恨意,显然还记着上次在灵宝阁栽的面子。 可一看到柳宁芝对秦恒那不屑的态度,胆子又肥了。 有柳大小姐在这儿,怕他个穷小子? 吴三通顿时有了底气,腰杆一挺,往前挪了半步,快贴到柳宁芝身上了。 拿眼瞪着秦恒,又挑衅又示威,十足一个仗势欺人的狗腿子。 对着这俩人一唱一和的蹩脚戏码,秦恒连眼皮都懒得掀。 对付这种货色,搭理他们就是抬举他们。 他连个正眼都没给这两人,目光从吴三通身上掠过,轻飘飘的,就像掸掉肩上的灰,好像眼前站着的根本不是人。 然后,他脚步没停,直接往天工斋大门走。 完全的无视! 柳宁芝憋足了劲准备的炫耀和嘲讽,像一拳头砸在棉花上,没伤着人,反倒把自己噎得够呛。 她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又气又臊。 周围似乎有人在低声发笑,更让她脸上烧得慌。 “哼!” 眼瞅着秦恒快走出去了,柳宁芝不甘心,冲着他背影尖着嗓子嚷了一句。 “有些人,也就配蒙着捡个漏!” “真要论懂行,还得是吴大师这样的专家!” “不像某些人,连个像样的场面都撑不起来!” 她想用这话找回点面子,抬高身边的“专家”,踩低秦恒。 秦恒脚步都没顿一下。 他嘴角轻轻扯了扯,心里觉得有些滑稽。 跳梁小丑,真是吵闹。 跟这种人较劲,纯粹是浪费工夫。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苏依纯给的那个城郊仓库。 那里头,说不定藏着解开黄有德这摊子事的线索,也可能…… 藏着别的什么“玩意儿”。 至于柳宁芝和吴三通这对活宝,就让他们在这儿继续演吧。 秦恒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天工斋厚重的木门外。 大厅里,只留下柳宁芝气得跺脚的声音,和吴三通假装沉稳的安慰声。 混在一起,听着有点可笑。 才出门去,秦恒便停在原地。 面前停着的豪车,他认识,苏璃的那辆劳斯莱斯。 车盖上靠着的人,他也认识。 小刀。 这哥们向来不说一句废话。 “小姐担心你的安全,派我来保护你。” “小姐离开平城之前。” “你的安全,由我负责。” 第三十九章 熟人见面 秦恒不觉得意外。 苏璃做事,一向不留纰漏。 他点点头,表示明白,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里确实宽敞,皮革味混着一股冷冽的木香,是苏璃常用的那款香水,味道独特。 他从口袋里掏出苏依纯留的便签,纸条有点皱,递给驾驶位的小刀。 “城郊,这个地址。” 苏依纯说的仓库,他很感兴趣,也不用再等明天。 这就去看一看。 小刀接过纸条,目光一扫,没多问,发动了车子。 引擎低吼一声,劳斯莱斯像头沉默的野兽,悄然滑入车流,朝城郊开去。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高楼渐渐变成低矮厂房和荒地。 空气里有了尘土味,路也颠簸起来,不像市区那么平坦。 这地方,选得真够偏的。 车子最终在一片看似废弃多年的工厂区停下。 眼前是个巨大的仓库,墙皮剥落,露出暗红砖块。 大铁门锈迹斑斑,门轴缠着枯藤。 四周杂草比人还高,风吹过,沙沙作响,给这地方添了几分萧索和说不清的怪异。 “就是这儿?” 秦恒打量四周,心里犯嘀咕。 秦恒和小刀刚下车,脚跟还没站稳,没来得及细看仓库,旁边一个堆满废品的角落里,呼啦一下钻出一群人! 大概七八个青年,打扮得吊儿郎当,头发五颜六色,像打翻了调色盘。 嘴里叼着烟,手里都拎着家伙。 钢管、木棍,还有人拎着把锈迹斑斑的大扳手,看着就沉甸甸的。 领头的顶着一头扎眼的黄毛,穿件印骷髅的黑背心,露出的胳膊上纹着些乱七八糟的图案。 秦恒定睛一看,为首这黄毛,他很眼熟…… 不正是苏依纯被下药那天,胡同里把他踩在脚下的混混吗? 黄毛嘴里的烟差点惊掉,他使劲揉了揉眼,确认是秦恒后。 先是一愣,随即那点错愕就变成了扭曲又怨毒的狞笑。 “我操!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啊!” 他把烟头啐地上,狠狠碾了几脚,往前几步,小眼睛恶意地上下打量秦恒,又轻蔑地扫了眼旁边西装笔挺、面无表情的小刀。 当时胡同里天太黑,小刀来的快去的也快,黄毛明显没认出小刀身份。 他大概也没认出这辆车,只把小刀当成秦恒新雇的司机或保镖。 上次在胡同吃了亏,他一直记着,但那是因为有高手。 现在? 他带了七八个兄弟! 个个手里有家伙! 人多,家伙硬,吴天赐的胆子立刻壮了,上次被打的憋屈和怨恨全涌了上来。 “小子,上次胡同里挨的揍忘了?” 他用钢管指着秦恒,语气嚣张。 “还敢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送死?嗯?” 他又斜眼看小刀。 “旁边这个是你的司机?呵,挺能装?等会儿别尿裤子!” 在他眼里,小刀这种穿西装的,就是个样子货。 吴天赐把钢管在手里掂了掂,带起风声,猛地对着身后混混一挥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报复快感。 “兄弟们,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这小子上次让老子栽面子,今天新仇旧恨一起算!给我往死里打!” “男的腿打断!那个穿西装装逼的老家伙也别放过!让他知道知道,得罪咱们黄毛哥什么下场!” “嗷嗷!” 七八个混混像打了鸡血,怪叫着,挥舞家伙冲上来,脚步乱糟糟,但那股子狠劲却实实在在。 面对这群冲过来的地痞,小刀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甚至没正眼看那些人,只是微侧过头,眼神示意秦恒退后,那意思很明确。 看戏,别溅一身血。 就在最前面那根钢管即将砸到面门时,小刀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几乎没有轨迹,却又清晰无比。 没有花哨招式,只有极致简洁的闪避、格挡、反击! 每个动作都带着军人的凌厉高效。 侧身,避开当头钢管,手肘顺势撞在第一个混混肋下。 那家伙哼都没哼,眼一翻,软倒在地。 手臂一格,荡开横扫的木棍,手腕一翻,精准切在对方持棍的手腕关节。 “咔!” 骨裂声脆响,伴着短促惨叫,木棍脱手飞远。 进步,肩撞,一个混混被撞飞,砸在后面同伴身上。 膝顶,正中另一人小腹,那人立刻弓成虾米,捂肚跪倒,脸色发青。 拳击,直捣下巴,牙齿碰撞闷响,人向后仰倒。 每次出手都快、准、狠,目标明确,全是关节、神经密集处或脆弱部位。 没有多余动作,不浪费力气,整个人像台精密运转的机器,冷静高效。 只听见一连串骨头错位声和短促惨叫,此起彼伏,在这荒凉厂区格外刺耳。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前后加起来,不到半分钟。 刚才还嗷嗷叫的七八个混混,此刻全躺在地上。 有的抱着扭曲的胳膊打滚,有的捂着变形的腿呻吟,有的蜷缩着抽搐,叫都叫不出。 他们当做依仗的武器散落一地。 没一个还能站起来。 小刀站在原地,西装依旧笔挺,呼吸平稳,面色如常,好像只是掸了掸灰。 吴天赐彻底看傻了,眼珠子瞪圆,嘴巴张着。 他脸上的嚣张全没了,换上一种让他浑身发冷的恐惧。 他嘴唇哆嗦,手里的钢管“哐当”掉在地上。 他下意识转身想跑。 可惜,晚了。 小刀一步上前,快得只留下残影。吴天赐只觉得脖子一紧,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被提离地面,双脚乱蹬,喉咙发出“呃呃”声。 小刀像拎小鸡一样,单手掐着他脖子,手臂随意一甩。 “砰!” 一声闷响,吴天赐被重重扔在他那群手下身上,砸得下面的人又是一阵闷哼。 他自己摔在人堆上,眼皮一翻,哼都没哼,直接昏死过去。 秦恒从头到尾,平静地站在一旁。 他对小刀的实力有准备,毕竟是苏璃的人,但亲眼见到这干净利落的“清理”,还是让他对小刀的力量有了更深的认识。 这绝不是普通保镖。 他缓步走到昏迷的吴天赐面前,低头看了一眼这个几分钟前还不可一世的黄毛,眼神平静。 这种跳梁小丑,不值得他浪费情绪。 不过,有个问题。 苏依纯给这个地址,是料到会有这种“迎接”? 还是巧合? 第四十章 天局……初露端倪 小刀上前,检查仓库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上的锁。 是把老式大挂锁,锈得厉害。 小刀手指在锁孔拨弄几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他拉开沉重铁栓,回头对秦恒点头,示意可以进去了。 秦恒迈步上前,和小刀一起,用力推开那扇沉重、布满铁锈的大门。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在空旷厂区回荡。 门被推开一道缝,一股混着厚重灰尘、霉味、还有某种刺鼻化学药剂的怪味扑面而来,呛得人想咳嗽。 门后一片黑暗,深不见底。 仓库内部空间比外面看起来大得多,像个沉睡多年的巨兽腹腔。 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高处破窗艰难挤入,投下倾斜光柱。 无数灰尘在光柱中翻滚飞舞。 空气里弥漫着复杂的味道,陈年旧物的腐朽气,厚重灰尘的呛鼻感,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类似酸性化学试剂的刺鼻气味,混在一起,让人胸口发闷。 借着微弱光柱,能看清仓库大致情况。 靠墙立着一排排高大金属货架,上面堆放着不少东西,大多蒙着厚厚的灰白防尘布。 空地上随意堆着许多大小木箱,有的敞开,露出填充物和部分器物,有的钉得严实。 隐约能分辨出瓶罐、铜器、玉器的轮廓。 秦恒和小刀一前一后,脚步放轻,警惕地往深处走。 脚步声在空旷仓库里被放大,发出回响。 小刀在前,目光锐利扫视四周角落,保持警戒。 秦恒的注意力几乎全被仓库里的“货物”吸引。 他脚步放慢,仔细掠过散乱箱子和高耸货架。这里的东西,数量惊人。 他走到一个半开木箱前停下。 箱里塞满发黄稻草,嵌着几件青花瓷瓶。 他伸手,小心拿起一件缠枝莲纹梅瓶。 入手微沉,胎体尚可,釉色明亮,画工流畅,有点功力。 凭这些天恶补的知识和初步经验,这东西看着像明代中期的民窑精品,拿到外面能值不少钱。 难道苏依纯说的“来路不太正”的东西,就是这些? 数量如此庞大,确实可疑。 秦恒心里念头转动,随即集中精神,催动金瞳! 眼前景象变化。梅瓶釉层、胎体变得透明,内部结构、材料特征、烧制气泡无所遁形。 他清楚看到,瓷瓶胎土中掺杂着细微的、闪着非自然光泽的白色颗粒,釉料化学成分也与古法青花钴料有差异。 一行字迹在他视野中凝结: 【青花缠枝莲纹瓶:现代仿品。】 【工艺:高分子聚合物混合劣质瓷土塑形,激光雕刻底纹,化学药剂浸泡做旧,二次低温覆釉模仿包浆。】 【评价:仿真度高,器型、画工模仿到位,足以乱真普通藏家。】 【价值:材料及工艺成本约八百元。】 现代仿品! 还是运用高科技手段的高仿! 八百块成本的东西,做得跟真的一样! 秦恒放下瓷瓶,只觉心底发凉。 他快步走到旁边另一个敞开的箱子,里面放着几块玉器。 他拿起一块谷纹玉璧,玉质看起来温润古朴,表面带着土沁和绺裂,很有战国古玉的韵味。 金瞳再次发动! 【仿战国谷纹玉璧:现代仿品。】 【工艺:工业级高压合成玉料(石英粉末、环氧树脂),电脑数控机床辅助雕刻,强酸腐蚀伪沁色绺裂,人工染色剂仿血沁、土沁。】 【评价:形似神不似,质地低劣,无古玉温润。】 【价值:材料及工艺成本约三百元。】 又是一件赝品! 连玉料都是合成的! 这造假手段,登峰造极! 秦恒的心沉下去。 他不再犹豫,大步走向仓库深处,伸手一把掀开一个盖在高大货架上的巨大防尘布。 布下是一尊造型古朴的青铜方鼎,鼎身布满青绿铜锈,锈色斑驳,颇有西周重器威严。 金瞳之下,真相再次揭开: 【仿西周饕餮纹方鼎:现代仿品。】 【工艺:锌合金模具浇筑,表面电镀青铜,特种化学药剂催生铜绿,激光微雕伪造铭文。】 【评价:重量与真品有异,锈色层次不足,细节粗糙。】 【价值:材料及工艺成本约一千五百元。】 接下来,他又接连查看了陶俑碎片、角落里的古画轴、以及一些看起来有年代感的文玩。 结果,无一例外! 金瞳所见,全是赝品! 彻头彻尾的赝品! 而且,这些赝品的制作水平,远超市场上那些一眼假的粗劣仿品! 它们无所不用其极地运用现代技术。 化学药剂做旧、激光雕刻仿古纹饰铭文、高分子材料仿玉石象牙、电脑辅助设计还原器型…… 手段之高明,仿真度之高,恐怕许多老行家稍不留神,都可能被蒙骗! 这哪里是藏匿“来路不正”古董的仓库? 这分明是一个规模庞大、技术先进的高级赝品制造和储存据点! 一个假货工厂! 秦恒脑中“轰”的一声,无数线索串联! 他立刻想到黄有德在拍卖会上那面真假难辨的“秦王照骨镜”,想到苏依纯提到的“障眼法”、 “做局”、“放长线钓大鱼”的“饵”…… 难道,黄有德那面假镜子,就是从这里流出去的? 甚至,就是在这里制造的? 这个看似废弃的仓库,极可能是黄有德,或他背后那个更庞大势力,用来系统性、规模化制造 顶级“鱼饵”的中转站! 这背后牵扯的局,恐怕比他之前想的任何可能都要深、都要黑! 他感觉自己无意中踏入了一个巨大阴谋的核心,正触摸到平静水面下那令人心悸的冰山。 这已不是简单的商业欺诈! 就在秦恒被这满仓库高仿赝品和背后的可能震惊时,一直仔细搜索四周的小刀。 在仓库最深处,一个用厚重肮脏帆布隔开的小区域前停下。 那片区域明显与外面堆放赝品的地方不同,更隐秘,也更……压抑。 小刀侧耳听了听帆布后的动静,然后回头,对秦恒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他的表情,是秦恒从未见过的凝重。 秦恒立刻压下心头波澜,快步跟上。 第四十一章 被囚禁的老人 小刀没有立刻掀开帆布,而是先从靴子里抽出一柄军用匕首,用刀尖小心挑开帆布一角,往里迅速扫了一眼。 随即,他的身体似乎轻微僵硬了一下。 他转头,再次对秦恒点头,示意他看。 秦恒上前一步,和小刀一起,猛地伸手,一把掀开了那块厚重、沾满灰尘油污的帆布! 帆布后的景象,让秦恒瞳孔骤缩! 那是个极狭小的隔间,不足十平米,几乎空无一物,只有一把旧木椅摆在中央。 一个老人被牢牢绑在椅子上,绳索捆得极紧,勒进肉里,嘴被一块肮脏破布死死堵着,脑袋无力歪向一边。 他头发花白稀疏,脸上布满青紫淤青。 嘴角残留干涸发黑的血迹,双眼紧闭,只有胸口随着呼吸微弱起伏。 生死不知! 隔间里的空气比外面更污浊,除了灰尘霉味,还混杂着一丝血腥和排泄物的恶臭。 被绑的老人约莫六十多岁,穿一身洗得发白、沾满污渍的旧工装,身材瘦小。 脸上和手臂上能看到不少新旧伤痕,青紫交错,显然被囚禁不是一天两天,且遭受过虐待。 小刀反应极快。 他视线迅速扫过隔间角落,确认无陷阱或监控后。 立刻上前,动作利落专业地解老人身上的绳索。绳结打得复杂且死。 是行家手法,捆他的人没想让他有挣脱可能。 秦恒则快步蹲下,手指轻搭老人颈动脉,感到微弱但规律的搏动,稍稍松了口气。 人还活着。他轻拍老人布满伤痕的脸颊,低声呼唤: “老先生?老先生?醒醒!听见我说话吗?” 小刀手快,很快解开堵嘴的布团。 那布团塞得极深,取出时带出些血丝。 在秦恒持续轻拍呼唤下,老人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痛苦的低吟,眼皮艰难颤动几下,缓缓睁开一条缝。 他眼神起初浑浊,充满被囚禁虐待后的恐惧茫然。 看到秦恒和小刀两张陌生面孔,他身体剧烈颤抖,喉咙发出气喘声。 似乎想说什么,却因虚弱和恐惧发不出完整音节。 “老先生,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秦恒放低声音,语气尽量温和。 “我们来救你。您怎么被关在这里?谁把您绑起来的?” 他拧开随身小水壶,小心将壶口凑到老人干裂带血痂的嘴边。 老人警惕地看着秦恒,又费力转动眼珠看了看旁边沉默的小刀,浑浊眼里满是不信任。 但或许是秦恒的态度不像坏人,或许是在绝望中本能想抓住生机。 他眼中的恐惧稍退,被急切取代。 他张了张干裂的嘴,嘴唇哆嗦,声音嘶哑,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 “是、是黄、黄有德、他的人……” “他们、抓我、抓我来的……” 黄有德! 果然是他!秦恒心头一跳,追问。 “黄有德的人抓您来做什么?为什么要绑架您?” 提到这个,老人眼中闪过痛苦、屈辱和愤怒,情绪激动,呼吸急促紊乱。 “做、做假的、那些、害人的假古董……” “我、我干了一辈子修补、老匠人、手艺活……” “他们、逼我、逼我帮他们做那些、缺德玩意儿……” “用、用我孙子、拿我唯一的孙子、威胁我、我不肯、死也不肯……” “他们就打、就往死里打……” 老匠人? 被逼制造赝品? 还用孙子威胁? 秦恒和小刀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这已远超普通古玩做局,牵扯到可能更黑暗的罪行! 黄有德这老狐狸,到底在布多大的局? 而且,还有很多问题,在秦恒脑海中盘桓。 天工斋里,苏依纯给他看的两样东西,都是真的,而且来自于这座仓库。 这不难理解。 造假,总要用新东西引路。 苏依纯明显看出这其中不对劲,所以让他来看一看虚实。 但问题是。 苏依纯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或者说,苏依纯为何要让他知道这仓库的存在? 另外。 黄毛,也就是那吴天赐,可不是黄有德的手下,但却出现在这。 足以说明,吴天赐背后之人,也跟黄有德有牵扯。 秦恒一时间理不清这其中路数,但他无比确信一个问题。 目前自己接触到的任何一个人,包括跟他有过不止一次鱼水之欢的苏依纯。 全都在算计! 他们在算计什么? 苏璃在这其中,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秦恒自己呢? 正思索间。 仓库外面,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 不止一辆! 声音由远及近,正快速朝这个废弃仓库驶来! 小刀脸色一变,侧耳凝神几秒,压低声音,语速极快示警。 “有人来了!至少两辆车,速度很快!冲着这里来的!” 外面的车声让刚镇定些的老人瞬间脸色惨白,像听到催命符。 他受到极大刺激,猛地伸出枯瘦的手,死死抓住秦恒胳膊,手指因恐惧用力而发白,几乎掐进肉里。 他用尽全身力气,浑浊眼睛死死盯着秦恒,嘴唇快速翕动,声音急促含混,却带着决绝。 “快走!别管我!他们、他们回来了!是黄有德的人!” “黄有德他不止是要钱,那些假货是幌子,他真正要找的是……”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老人用尽最后力气嘶吼出来的! 他到底没有说完。 老人似乎耗尽精气神,头猛地一歪,眼睛翻白,身体一软,再次昏过去! 与此同时,仓库外传来刺耳刹车声,接着是车门开关声,以及杂乱沉重的脚步声和隐约凶狠的说话声! 敌人,已到仓库门口! 来势汹汹! 秦恒看着再次昏迷的老匠人,听着外面越来越近、带着恶意的脚步声。 是带着这个几乎失去行动能力、随时可能断气的老人冒险突围? 还是暂时放弃,利用小刀的实力先行撤离,再从长计议? 时间紧迫,不容犹豫! 小刀已无声将匕首反握手中,刀锋在昏暗中闪过寒芒。 他眼神锐利,紧盯仓库入口,身体微弓,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出击。 他没替秦恒做决定,只用极低沉稳的声音问了一句,将选择权交给他。 “你说,怎么做?” 危机,一触即发! 空气凝固,只剩外面逼近的脚步声和隔间里老人微弱的呼吸。 第四十二章 程青懂医术! 外面逼近的脚步声,杂乱而急促。 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像死神的鼓点敲在心上。 再次昏迷的老匠人呼吸微弱,脖颈上的勒痕触目惊心。 怎么办? 带上他,目标太大,行动迟缓,几乎是拖着个累赘往枪口上撞。 放弃他? 秦恒做不到。 眼睁睁看着一个受尽折磨的老人重新落入黄有德那帮畜生手里,他良心不安。 秦恒目光扫过小刀,后者已经无声地将匕首反握. 刀刃在昏暗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光,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蓄势待发。 “救人!” 秦恒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 这不是选择题,是必答题。 小刀像是早就料到他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声音低沉而稳定,仿佛外面的威胁不存在。 “我断后,你带他走!”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半点回旋余地,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强大自信。 “仓库后面。” 小刀语速极快,同时手指朝仓库深处一个方向点了点。 “有个废弃的通风管道出口,刚才检查时留意过,栅栏锈了,但不算太牢固,应该能出去。” 寥寥几句,撤退路线已然规划清晰。 这份冷静和专业,让秦恒心头微定。 外面的人显然等不及了,仓库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传来哐哐”的撞击声,伴随着粗鲁的叫骂,显然正在尝试破门。 秦恒知道,让小刀一个人面对外面那群数量不明的敌人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街头混混,极可能是黄有德豢养的亡命徒。 他没有矫情地说一起走,时间不允许,老匠人的命等不起。 他重重地拍了下小刀的肩膀,千言万语汇成两个字。 “小心!” 小刀微微点头,吐出两个字。 “放心。” 秦恒不再犹豫,弯腰,小心翼翼地将瘦骨嶙峋的老匠人背到自己身上。 老人很轻,但身上散发的血腥味和那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都像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头。 他必须快,更快! 就在这时,小刀动了。 他没有冲向秦恒指示的通风口,反而朝着传来撞门声的大门方向猛冲几步。 随手抄起地上吴天赐掉落的那根钢管,对着旁边一个堆叠的空油桶狠狠砸了下去! “哐当!” 一声巨响在空旷的仓库里炸开,回音震荡。 “妈的!人在那边!” 外面立刻传来喊声,脚步声果然被吸引,朝着声源方向集中过去。 声东击西! 秦恒趁此机会,背着老匠人,一头扎进仓库深处那片更深的黑暗。 杂物堆积如山,灰尘呛鼻,他跌跌撞撞,全凭着小刀刚才指的方向和模糊的记忆摸索。 终于,在一堆废弃机器后面,他找到了那个半人高的通风口。 金属栅栏锈蚀严重,接口处已经松动。 秦恒用尽力气,连踹带掰,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硬生生将栅栏扯开一个缺口。 他先将老匠人小心地推了进去,然后自己缩身钻入。 管道里一片漆黑,弥漫着铁锈和陈年污垢的混合气味,空间狭窄得让人窒息。 爬出管道,外面是工厂后院,荒草长得比人还高。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也卷起尘土。微弱的月光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秦恒辨认了一下大致方向,背紧了身上的老人,迈开步子,在荒草地和小土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起来。 仓库方向隐约传来几声闷响和短促的呼喝。 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秦恒不敢回头,也顾不上小刀那边的情况。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带着老人远离这片是非之地,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肺部火辣辣地疼,汗水浸透了衣背,背上的老人每一次无意识的呻吟都像鞭子抽打着他的神经。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穿过了多少荒地和废弃的厂房。 直到前方终于出现了熟悉的街道轮廓和灯光。 灵宝阁! 秦恒几乎是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冲到了那扇熟悉的木门前。 已经是深夜,街道空旷,但阁楼二楼的窗户却透出温暖的灯光。 他用肩膀撞开虚掩的门,踉跄着冲了进去。 阁楼内,灯火通明。 一个穿着藏青色唐装,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坐在那张熟悉的梨花木大桌后。 一手拿着放大镜,一手小心翼翼地托着一件青釉瓷碗,看得专注。 正是他的师傅,灵宝阁主,程青。 听到巨大的动静,程青抬起头。 当他看到秦恒浑身尘土,狼狈不堪,背上还背着一个生死不知的老人时。 他脸上没有流露出半分惊讶或者慌乱。 只是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微微眯起,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锐利的视线在秦恒和老人身上一扫而过,仿佛瞬间就洞悉了七八分原委。 程青缓缓放下手中的放大镜和瓷碗,站起身。 他没有问怎么回事,也没有问这是谁,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语气,对秦恒道。 “把他小心放下,到里间去,快!” 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仿佛天塌下来,有他顶着。 秦恒依言,将老匠人极其轻柔地放在里间那张平日师傅用来午后小憩的紫檀木软榻上。 动作再轻,也牵动了老人的伤处,引得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程青快步上前,手指搭上老匠人的腕脉,闭目凝神片刻,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 接着小心检查他身上的伤口。手法娴熟老练,动作间透着一种胸有成竹的镇定。 “伤得很重。” 程青检查完毕,面色透出几分凝重。 “新伤旧伤叠在一起,肋骨至少断了两根,内腑恐怕也有震荡。” “再加上脱水和长时间的营养不良……” “哼,下手的人是行家,知道怎么折磨人。” “让人痛苦到极点,却又不至于立刻咽气。” 这番话让秦恒心头又是一紧,对黄有德的狠毒更多了几分认识。 程青转身走到墙边一个不起眼的博古架前,看似随意地转动了架子上的一个青铜兽首摆件。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博古架侧面竟无声滑开。 露出后面一个暗格,里面整齐摆放着一个古朴的深棕色木箱。 第四十三章 小仙女又来了 程青取出木箱,打开。 里面没有想象中的纱布、药水,而是一排排长短不一的银针。 以及数十个贴着手写标签的小瓷瓶,散发出淡淡的药草混合的奇异香味。 “扶他侧坐起来,衣服解开。” 程青捻起几根细长的银针,在酒精灯上燎过。 “我先用针护住他的心脉,稳住一口气,再处理外伤。” 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秦恒去旁边的茶水间打来温水,准备干净的棉布。 秦恒不敢怠慢,立刻照办。 看着师傅手指翻飞,银针精准地刺入老匠人胸腹间的几处大穴,动作如行云流水。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 这手针灸功夫,秦恒以前只见过师傅用来调理身体,没想到还有如此急救的效用。 趁着程青施针的间隙,秦恒压低声音,用最快的速度将仓库里的发现。 堆积如山的高仿赝品、老匠人被囚禁虐待,被逼迫参与造假,黄有德是幕后黑手。 以及自己和小刀如何救人,小刀断后等情况,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程青手上动作丝毫未停,银针刺入、捻转,一气呵成。 听完秦恒的叙述,他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黄有德这只老狐狸,我就知道他背地里不干净!” “搞出这么大阵仗,弄这么多以假乱真的玩意儿,所图必然不小。” 说话的同时,他深深看了眼秦恒,颇为语重心长。 “小恒。” “崭露头角的后果,便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古玩行中,这种事很常见。” “而且,你也看到了,你接触的人,你碰到的事。” “目前为止还只是表象……” 秦恒认真听着,但斟酌片刻,他便笑着说道。 “师傅,我现在,还有退路吗?” 即便有,他绝不会退。 有金瞳在,他无所畏惧。 程青无话可说,只是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他很清楚,有些人,天生就属于这行。 他瞥了一眼软榻上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的老匠人。 “能让黄有德不惜下这么大本钱,用尽手段,也要逼他就范……” “这位老先生,恐怕掌握着他造假链条里,最核心的技术,或者是什么要命的秘密。” “不简单啊。” 师傅的话点醒了秦恒。 是啊,一个普通的修补匠,就算手艺再好,值得黄有德如此大动干戈吗? 除非……这老匠人本身,或者他掌握的东西,对黄有德的大局至关重要! 看着修补匠,他想起了一件事,开口道。 “师傅,苏璃不知为了什么事情,从魔都请来一位鉴宝专家。” “按照苏依纯的意思,所谓的鉴宝专家,就是黄有德。”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苏璃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难事,病急乱投医?” 程青一边动作,一边满是深意的说道。 “小恒,你有天赋。” “古玩这行,可不只看天赋那么简单。” “你得记住一句话。” “这世上,尤其是古玩行内。” “没有傻子,不要把任何人想的太简单。” “至于这个黄有德,你应该去问问苏璃。” 说罢,他不再开口。 秦恒皱眉。 程青的说法,跟苏依纯是一样的。 这只能证明一个问题,黄有德跟苏璃肯定有某种关系。 但问题是。 黄有德既然是苏璃请来的,苏璃肯定不会做造假的买卖。 仓库既然属于黄有德,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黄有德有事瞒着苏璃,或者说…… 黄有德这个人,苏璃也根本掌控不了。 乱。 太乱。 秦恒并未多想,他初入平城古玩行,很多事情,需要时间去看清。 他回过神,看着师傅有条不紊地施针、上药、包扎。 老匠人的脸色似乎也恢复了一点血色,紧皱的眉头舒展些许。 秦恒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 有师傅在,这里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避风港,让人感到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然而,这份暂时的安宁很快被打破。 吱呀。 灵宝阁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一阵浓郁的香水味先飘了进来,随后,一道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门口探进来的是柳雪。 她身上是当季的香奈儿裙子,臂弯里挂着爱马仕包,妆容一丝不苟。 下颏绷着,透着股劲儿,好像进这铺子是给了多大面子。 柳雪大概没想过里面是这样。 秦恒一身土,满是汗,衣服上沾着不知道什么脏东西,正蹲地上拧一块血布。 旁边躺椅上,一个瘦得脱形的老头哼哼唧唧,快没气了似的,身上那味儿冲鼻子。 另一个穿唐装的老头在旁边捣鼓,空气里混着说不清的药味和血腥气。 她眉头一下就蹙紧了,那双描画过的眼睛里全是嫌弃。 扭开头,不愿再看。 柳雪完全无视了重伤的老匠人和正在忙碌的程青,径直走到秦恒面前。 停下脚步,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开了口。 声音不大,却带着刺。 “秦恒,我仔细想过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又像是在享受这种掌控感。 “看在你最近……好像是有了点长进,不像以前那么窝囊了。” “我决定,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她微微扬起下巴,等着秦恒感激涕零的回应。 “跟我复合吧。” 秦恒正全神贯注地帮师傅处理伤口,心里还记挂着小刀的安危。 以及黄有德可能的追击,脑子里乱糟糟的。 柳雪这突如其来的恩赐,像是一只苍蝇,嗡的一声撞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让他瞬间烦躁到了极点。 他甚至连头都没抬,手里拧着布巾的动作顿了顿,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直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滚蛋。” 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柳雪脸上的矜持和优越感瞬间僵住,随即被不敢置信和羞愤取代,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 “秦恒!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气得胸口起伏。 “我放下身段,主动来找你复合,你居然敢叫我滚?” “你以为你现在算个什么东西?!” 被如此毫不留情地当面打脸,尤其是在另外两个人面前。 柳雪彻底破防了。 第四十四章 秦恒的态度,灵宝阁被围! 柳雪积攒的怨气和被拒绝的难堪一股脑爆发出来。 口不择言地嘲讽起来。 “别以为倒腾了几件破烂,认识了几个有钱人,就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你扒掉这层皮看看,骨子里还不是那个给人送外卖的穷酸样!” “看看你现在这德行!” “跟路边的乞丐有什么区别?” “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 “我肯回头给你机会,那是可怜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这种人,给我提鞋都不配!” “还敢跟我甩脸子?” “真以为苏家大小姐能看上你?别做白日梦了!” “人家那种天之骄女,不过是图个新鲜,玩玩你这种底层爬上来的土狗罢了!” “等玩腻了,还不是像扔垃圾一样把你扔掉?”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刻薄恶毒的话像刀子一样往外甩。 完全不顾场合,也不顾旁边程青越来越沉的面色。 面对柳雪如同泼妇骂街般的恶毒攻击,秦恒甚至懒得生出半点愤怒。 此刻,他的心神完全被榻上奄奄一息的老匠人,以及外面那随时可能降临的危险所占据。 柳雪在他眼里,跟刚才仓库外,那个咋咋呼呼的黄毛吴天赐没什么两样。 都是跳梁小丑。 她的那些话,放在以前或许能刺痛他,但现在,经历过生死一线。 见识过真正的黑暗和残酷后。 这些言语攻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可笑。 他已经不是过去的秦恒了。 程青停下了手中擦拭药膏的动作,缓缓直起身。 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里,此刻却透出一种锐利如刀锋的光芒。 淡淡地扫向还在喋喋不休的柳雪。 他什么话也没说,但那股久居上位、历经风浪自然沉淀下来的气势。 无形中散发出强大的压迫感,像一座沉默的大山。 压得柳雪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但柳雪强撑着,梗着脖子,不肯就此示弱。 被秦恒无视,又被这老头用眼神压制,她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见秦恒依旧不理睬她,柳雪更是气急败坏,索性破罐子破摔。 用更尖酸刻薄的语气继续攻击,试图找到能刺痛秦恒的软肋。 “怎么?被我说中痛处,没话了?” “你以为苏家大小姐是真心对你?醒醒吧!” “人家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 “不过是把你当个玩意儿消遣!” “等她玩腻了,一脚把你踹开的时候,我看你还不是得哭着回来求我收留!”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嫉妒和恶意的揣测,试图用贬低苏璃的方式来打击秦恒。 却恰恰暴露了她自己内心的狭隘和不甘。 秦恒终于有了反应。 他慢慢抬起头,看向柳雪。 眼神平静,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不起丝毫波澜,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 “说完了?” 他语气平淡地问。 不等柳雪回答,他接着道。 “说完,就立刻从这里消失。不要妨碍我师傅救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驱逐意味。 “这里,不欢迎你。” 这平静的语气,比任何愤怒的咆哮都更具杀伤力。 它彻底击碎了柳雪最后的自尊心。 让她感觉,自己像个在台上卖力表演,却无人喝彩的小丑。 柳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浑身发抖。 手指着秦恒,嘴唇哆嗦着,正要不顾一切地爆发出更难听的咒骂。 就在这时…… 嘎吱! 一阵极其刺耳尖锐的刹车声,猛地撕裂了深夜的寂静! 而且,不止一辆车! 声音又急又重,带着一股凶悍蛮横的气势,就停在灵宝阁门外不远处! 程青和秦恒的脸色同时一变! 砰砰砰! 紧接着,是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 从四面八方响起,迅速朝着灵宝阁合围而来! 听这动静,来的人数绝对不少! 阁楼临街的窗户,瞬间被一个个晃动的黑影遮挡。 外面车辆刺眼的远光灯毫无顾忌地扫射进来,将阁楼内的光线切割得支离破碎。 气氛陡然间变得紧张肃杀! 敌人,追来了! 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秦恒心头一沉,快步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撩开厚重窗帘的一角向外望去。 只一眼,他的瞳孔便猛地收缩! 外面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十几辆黑色的轿车。 将不宽的街道堵得严严实实! 数十名穿着统一黑色西装、面色冷峻的大汉从车上下来。 动作迅速地将整个灵宝阁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些人腰间明显鼓鼓囊囊,手插在口袋里,眼神凶狠地扫视着阁楼。 那架势,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打手,甚至可能带有武器! 这阵仗,比之前在仓库遇到的那群混混,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柳雪也被外面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恐惧。 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看向窗外的眼神充满了惊恐。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闯进了一个极其危险的漩涡中心! 程青此刻已经替老匠人盖好了薄毯。 他缓缓站直身体,脸上不见丝毫慌乱。 反而透出一股久违的凛然之气,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而逝。 秦恒也从窗边退回。 站到师傅身边,眼神锐利地盯着灵宝阁那扇厚重的木门。 虽然外面强敌环伺,但他心中却并无多少惧意,反而有一股热血在隐隐燃烧。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就在这时。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灵宝阁那扇历经岁月、厚重坚实的梨花木大门,被人从外面用重物狠狠撞击了一下! 整个门框都在剧烈震动,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紧接着,一个粗暴凶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如同闷雷滚过。 “里面的人听着!立刻把那个老东西和带走他的人交出来!” “否则,踏平这里!!” 强敌已兵临城下,杀气腾腾! 一场恶战,似乎已无可避免! 第四十五章 马三爷 “砰!” 又是一记沉重的撞击,灵宝阁那扇饱经风霜的梨花木大门发出痛苦的呻吟,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门外粗野的叫嚣清晰可闻。 “姓秦的小子!还有那个老不死的!给老子滚出来!” “再不出来,爷爷们就拆了你这破店!” 阁楼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刺鼻的血腥味、药草味和灰尘味混合在一起,灯光被窗外晃动的黑影切割得支离破碎。 秦恒下意识地挡在师傅和软榻上的老匠人身前。 身体紧绷,双拳攥紧,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他很清楚,外面的人是冲着他和老匠人来的,绝不可能善了。 角落的阴影几乎要把柳雪吞没了。 她整个人缩成一团,冰凉的地板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寒意。 可她抖得更厉害了,牙齿都在打颤。双手死死按在嘴上。 就怕漏出一丁点声音。 外面的撞门声每一次都像砸在她心口上。 “我真是疯了……干嘛偏偏挑今天……”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悔意。 “秦恒那个榆木脑袋,怎么会惹上这种人?这要是打起来…天呐…” 她闭上眼,不敢再往下琢磨,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秦恒手心全是汗,肌肉绷得死紧。 眼睛死死盯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恨不得自己扑上去顶住。 可他师傅程青,却像没事人一样。 “师傅,别……” 他刚要开口,程青却只是瞥了他一眼,轻轻摆了下手,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别慌。 老人转过身,背对着门,慢悠悠地掸了掸藏青色唐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又仔细抚平袖口的一点褶皱。 每一个动作都那么从容不迫,好像外面不是催命的恶鬼,只是扰人清梦的顽童。 外面哐哐的撞击声越发猛烈,屋里的这份安静反倒更瘆人。 程青这才抬脚,一步,一步,朝着那扇发出呻吟的大门走去。 脚步声不重,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的心弦上,每一下都踩得稳稳当当。 秦恒看着师傅的背影,心里又急又怕。 “师傅!外面人多!你……”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恳求。 程青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也没回,只是又抬了抬手,一个安抚的姿势。 那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竟有种说不出的坚定。 外面的人似乎憋足了劲,正准备发起更猛烈的第三撞,那沉闷的蓄力声都传了进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程青的手已经搭在了冰凉的门闩上。 他手腕轻轻一抬,再往回一拉。 咔哒。 门闩抽离。 接着,他手掌贴上门板,向内一拉。 吱呀。 那声音又长又涩,像是老树的叹息,厚重的梨花木门缓缓向里打开,带起一阵微风。 门一开,外面的喧嚣和寒气一起灌了进来。 门口到街对面,黑西装挤得密密麻麻,少说也有几十号人。 个个横眉竖目,手里不是拎着家伙就是捏着拳头,那股子煞气扑面而来。 领头的是个壮得像堵墙的汉子,四十来岁,板寸头。 皮夹克敞着怀,露出鼓胀的肌肉。 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颧骨的疤尤其扎眼,随着他准备再次撞门的动作而扭曲。 显得格外凶狠。 他正抡圆了胳膊,憋着一股劲,冷不丁看见门开了。 走出来的却是个穿着唐装的老头,动作顿时僵住。 那股子马上要爆发的凶悍硬生生卡在脸上。 先是愣怔,随即那疤脸汉子像是见了鬼,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 好像一口气没喘上来。 刚才还拎在手里的钢管,哐当一声砸在青石板上。 声音在突然安静下来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硬是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腰杆也不自觉地塌了下去,微微向前躬着,结结巴巴地。 “程……程老?” “程……程老?你……你怎么在这儿?” 壮汉的声音不再粗野,反而透着几分结巴和小心翼翼,与刚才判若两人。 程老? 秦恒心头一跳,看向师傅的背影。 这刀疤脸壮汉,看气势绝非普通混混头目,手下这么多人,显然在平城地下势力中地位不低。 可他竟然对师傅如此恭敬,甚至带着惧意? 果不其然,程青来历非凡,刀疤没认出灵宝阁,却认出了程青。 角落里的柳雪也看傻了眼。 她虽然不认识这刀疤脸是谁,但看这阵仗。 也知道对方绝对是道上响当当的人物。 可就是这样的人物,在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点土气的老头面前。 竟然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她猛地想起秦恒之前似乎是叫这老头师傅。 这个秦恒,不仅搭上了苏家大小姐,竟然还有一个连地下大佬,都要恭恭敬敬喊一声程老的师傅? 柳雪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她感觉自己之前对秦恒的判断,错得离谱! 这个男人身上藏着的价值,远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 什么窝囊废,什么穷酸样,都是狗屁! 自己之前那些想法简直愚蠢透顶! 或许……或许自己刚才态度放软一点,主动道个歉。 复合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毕竟,自己比那个苏璃更早认识他。 而且……这秦恒,可是整整舔了自己四年! 柳雪的心思瞬间活络起来,看向秦恒的眼神也变得有些灼热。 门外,那被称作马三爷的刀疤脸壮汉,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语气透着十二分的小心。 “程老,您老人家在这儿,怎么不早说一声,这……这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不是?” 程青双手负在身后,身形并不高大。 此刻却仿佛一座难以逾越的山岳,挡在门口。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马三,几年不见,脾气倒是见长,都敢带人堵我灵宝阁的门了?” 马三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连忙解释。 “程老,您误会了!我哪敢啊!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在您这儿撒野啊!” 他一边说,一边眼神忍不住往阁楼里瞟。 目光很快锁定了站在程青身后的秦恒,以及躺在软榻上气息微弱的老匠人。 看到目标都在,马三的脸色又变得为难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 “程老,您老的面子,我马三肯定要给。但今天这事……确实有点特殊。” 第四十六章 人我必须带走 他指了指秦恒和老匠人。 “上面交代了,这两个人,必须带走。事关重大,我也是奉命行事,还请程老……行个方便?” 话说到最后,他的语气虽然依旧带着敬意,但态度却变得坚决起来。 显然,背后下命令的人,分量极重,让他不敢违抗。 程青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马三,我再说一遍。” “这里是灵宝阁,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里面的人,是我程青保下的。” “谁,也带不走。” 他平静地抬起眼,与马三那双带着凶光的眼睛对视。 没有怒吼,没有威胁,但那平静的目光背后。 却仿佛蕴藏着惊涛骇浪,无形的压力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 马三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知道程老的脾气,也隐约知道这位老人的能量。 当年…… 可是,黄老板那边下的也是死命令…… 马三身后的那些黑西装大汉,感受到气氛的凝滞和自家老大脸上的挣扎,也开始有些骚动。 有人悄悄将手伸向腰间,鼓囊囊的衣襟下,似乎藏着家伙。 空气再次紧绷,仿佛一根拉到极致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大战,一触即发! 马三脸色变幻不定,眼神凶光闪烁,似乎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敬重归敬重,但任务完不成,他回去也没法交代! 他咬了咬牙,眼神一横。 就要不顾一切,狠下心强行动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阵更加急促刺耳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如同撕裂夜空的利箭! 而且听声音,不止一辆车! 速度极快! 几乎是眨眼间,几道刺眼的车灯光柱破开夜色,直直地射向灵宝阁门口! 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几辆线条流畅、价格不菲的跑车和越野车。 以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停在了马三那群人的车队旁边! 车门打开。 一道靓丽到极致,却又带着冰冷气息的身影。 率先从为首的一辆火红色法拉利上走了下来! 月光与车灯交织,勾勒出她惊心动魄的曲线和绝美的容颜。 她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道突然出现的身影。 只见当先走来的女子,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紧身皮衣皮裤,将她那凹凸有致,火爆惹眼的身材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充满了力量与野性的美感。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利落地束成高马尾。 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更显得英姿飒爽。 路灯与车灯的光芒映照在她脸上,那是一张让人痴迷的绝美脸庞。 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帝最完美的杰作。 然而,此刻这张脸上却覆盖着一层寒霜。 那双如同黑曜石般明亮的凤眸中,冷厉逼人。 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周围那些原本气焰嚣张的黑西装大汉,在看到这女子出现的瞬间。 竟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眼神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惊疑和忌惮。 来人正是苏璃! 她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周围那黑压压的人群,径直穿过马三和他手下让开的通道。 高跟皮靴踩在石板路上。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现场…… 只一眼,她便瞬间明白了眼前的局势。 苏璃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废话,直接将冰冷的目光,锁定在马三那张布满横肉和刀疤的脸上。 她的声音清冷,如同寒冬腊月的冰凌。 却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响彻寂静的街道。 “马三爷?” 她微微挑眉,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带着这么多人,围堵我的人,你好大的威风啊!” 我的人”三个字,她说得清晰无比,掷地有声! 话语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马三脸上。 也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秦恒心头一暖,看向苏璃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来了,以如此强势的姿态。 程青看向苏璃,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和了然。 而角落里的柳雪,在看清来人是苏璃,并听到她那句霸气侧漏的我的人”时。 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要白。 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浓浓的嫉妒。 马三在看到苏璃的那一刻,脸色就已经变得极其难看。 比刚才见到程青时还要难看数倍! 如果说对程青是敬畏,那么对苏璃,就是实实在在的恐惧! 冷汗唰”地一下就从他的额头和鬓角冒了出来,后背的衣服几乎瞬间就被浸湿。 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 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声音都有些发颤。 “苏、苏小姐?你……你怎么来了?这……这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他做梦也没想到,苏家这位大小姐竟然会为了这个姓秦的小子亲自出面! 而且看这架势,看这毫不掩饰的维护态度…… 这两人关系绝对不一般! 这下麻烦大了! 苏璃红唇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却比寒冰更让人心悸。 “误会?” 她向前一步,逼近马三,强大的气场压得对方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再不来,我的人是不是就要被马三爷你拆骨扒皮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凛冽的寒意。 “是黄有德让你来的?” 她直接点破了幕后主使,目光如利剑般刺向马三。 “他好大的胆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连我苏璃看重的人,他也敢动?!”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 马三被苏璃的气势和话语彻底压垮了,腰弯得更低,头几乎要垂到胸口,连连摆手。 黄有德在古玩界或许是一方大佬。但在真正的庞然大物苏家面前,根本不够看! 尤其是这位苏家大小姐。 更是以行事果决、手段狠辣着称,得罪了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他现在只想立刻、马上,带着自己的人从这里消失! 权衡利弊之下,马三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 什么狗屁任务,什么黄老板的命令,在苏家大小姐面前,统统都是浮云! 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苏小姐,这绝对是个误会!我们找错人了!肯定是搞错了!” 第四十七章 霸气苏璃 马三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既然是苏小姐你的人,那借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啊!给苏小姐面子,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他甚至不敢再看苏璃的脸色,如同丧家之犬般。 连忙转身,对着身后那群还愣着的黑西装大汉,压低声音怒吼道。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收队!快滚!” 那群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大汉,此刻如同被斗败的公鸡。 一个个灰头土脸,动作麻利地收起家伙,迅速钻回车里。 十几辆黑色轿车如同来时一样迅速,引擎发动,掉头。 转眼间便消失在街道尽头,只留下一地狼藉和未散的尾气。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场面,瞬间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柳雪全程目睹了这戏剧性的一幕,整个人都傻掉了,大脑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看着苏璃。 看着她那绝世的容颜,火爆到让同为女人都嫉妒的身材。 以及那睥睨一切的强大气场。 更让她心胆俱裂的是,苏璃看向秦恒时,那毫不掩饰的维护和关切! 这哪里是什么玩玩而已? 这分明就是在乎到了骨子里! 自己之前的那些猜测,那些恶毒的攻击,在现实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和难以言喻的嫉妒。 如同毒蛇般瞬间攫住了柳雪的心脏。 她心里咯噔一下,秦恒…… 怕是真的回不来了。 而这个苏璃……她比不了,也争不过。 场面暂时稳住。 苏璃这才转过来,望向秦恒。 刚才对着旁人的那份迫人寒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急切。 她快步上前,手下意识抬起又放下,视线快速扫过秦恒全身,像是在找伤口。 确认他无碍。 她紧绷的肩线才稍稍松弛。 她眉头拧着,声音绷得有点紧,带着点后怕的责备。 “伤着没?哪里疼?” 说着,她伸手就要去碰秦恒的胳膊,那双总是淡然的眼睛里。 此刻全是没藏住的焦急。 她自己都没察觉,指尖还在轻轻发颤。方才那局面,她虽面上不显,心里其实也悬着。 秦恒摇头,一股暖意淌过心头。 “没事。苏璃,幸亏你来了。” 他把事情简略讲了讲。 话音未落,小刀从暗处现身,蹭了一身土,褂子也扯破了几道口子。 人倒是利索,没什么伤。 他冲秦恒和苏璃点了下头,示意追兵已了。 “程老。” 苏璃转向程青,缓缓点头。 “这次多亏你护着秦恒。” 程青摆手。 “苏小姐言重了,秦恒是我徒弟,应该的。你来得正好,不然我这把老骨头还得费点劲。”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有数。 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榻上那老匠人身上。 程青又上前探了探老人的脉搏,看了看伤处,摇了摇头。 “银针吊着一口气,外伤也简单包了,命暂时是捡回来了。” “可他伤太重,血流了不少,身子亏空得厉害,加上之前受的罪,难啊。” 他顿了顿,继续道。 “这里毕竟不是专业的医疗场所,而且……” “黄有德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此地不宜久留。” “必须尽快将老先生转移到医疗条件更好的地方静养和治疗。” 一直缩在角落。 试图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柳雪,看到危机解除。 苏璃和程青似乎都对秦恒关怀备至,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她看准时机。 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讨好而又带着几分委屈的笑容、 小心翼翼地挪到秦恒身边,用一种自以为楚楚可怜的语气开口。 “秦恒,那个……刚才……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些话,你别生气……”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比如解释自己是一时糊涂。 或者试图跟苏璃套近乎,说几句恭维的话。 秦恒压根没理柳雪,只顾着查看师傅和老匠人的伤。 眉头拧成了疙瘩,琢磨着接下来怎么办。 苏璃也没看柳雪,只跟程青、秦恒低声商量老匠人的事。 好像旁边根本没这个人。 柳雪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硬挤出的表情垮了。 杵在那儿,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觉得自己像个唱独角戏的,没人搭理。 程青看她还站着,扫了她一眼,声音不高,但话里的意思很清楚。 “这位小姐,不早了,我们这儿有病人要照顾,你请回。” 这话不重,可比骂她一顿还让柳雪下不来台。 “我来吧。” 苏璃马上接过来。 “西郊我有个庄子,清静,守卫也严,里面有医生护士,送老先生过去养伤正好。” 她说完就掏出手机走到旁边,几句话就安排好了车和人过来接。 等车的功夫,阁楼里安静下来,但气氛还是有点压抑。 苏璃打完电话,走回秦恒和程青旁边,脸色不太好看。 她放低声音。 “黄有德这事儿,比我们想的麻烦。” 她看着秦恒,没绕弯子。 “当初让他来平城,确实是我搭的线,为了苏家的一些事。” “本以为能拿捏住,谁知道他背地里摊子铺这么大,水这么深。” “这伙造假的,根子比想的深,牵扯的利益大得吓人。” “我们动了这老匠人,算是捅了马蜂窝。” “黄有德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后头指不定怎么找补回来。” 听她这么一说,秦恒心里又添了几分重量。 师傅之前提点过几句,加上苏璃现在说的,秦恒琢磨过来。 自己这是栽进了一个比倒腾假古董大得多、也险得多的泥潭里。 黄有德,那伙造假的,知道内情的老匠人。 苏璃让黄有德来平城的算盘,苏家的事…… 一桩桩一件件,都还蒙着层纱。 可他没觉得怕,反倒心里憋着一股劲儿。 脚都踩进来了,就没往后缩的理儿! 他倒想瞧瞧,这浑水底下到底扑腾着些什么东西! 柳雪竖着耳朵听他们小声说话。 她这才咂摸出味儿来,自己错过了什么,又惹上了什么麻烦。 秦恒早不是那个送外卖的了,他现在参与的事情,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再想想自己刚才那副样子…… 柳雪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后悔了! 第四十八章 不速之客 西郊庄园。 苏璃选的地方确实清净,绿树掩映,鸟语花香,门口还有穿着笔挺制服的保安轮班站岗,寻常人根本靠近不了。 老匠人被安顿在二楼一间向阳的房间,有专门的医生和护士二十四小时照看。 几天下来,气色明显好了不少,虽然还不能下地。 但意识清醒了许多,总算是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 秦恒过去探望了几次,看着老人情况一天天稳定,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才算落下一半。 另一半,自然是黄有德。 那老狐狸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绝不可能就此罢休。 马三那天虽然被苏璃吓退,但谁也保不准他们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用更阴损的招数。 这天,秦恒确认老匠人这边暂时无虞,便回了灵宝阁。 铺子总得开门,日子还得过。 推开那扇修补过,但依旧带着几分沧桑的梨花木大门,阁楼里光线有些暗淡。 空气里似乎还飘散着淡淡的药味,和前几日冲突留下的紧张感。 提醒着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师傅?” 秦恒喊了一声,没人应。 走到柜台后,才发现桌上压着一张便签,是师傅程青的字迹,龙飞凤舞却力透纸背。 “外出访友,三五日归,勿念。” 访友? 秦恒拿起便签,指尖摩挲着纸张。 师傅平日里深居简出,除了摆弄那些老物件,几乎没什么社交活动,怎么突然想起访友了? 而且一去就是三五天。 心里泛起一丝嘀咕,但也没往深处想。 师傅行事自有他的道理。 秦恒卷起袖子,开始打扫整理。 擦拭着布满灰尘的博古架,将那些瓶瓶罐罐重新摆放整齐。 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他刚在柜台后的太师椅上坐下,准备泡壶茶,就听见门口的风铃“叮铃”一声脆响。 这声音平时听着悦耳,今天却让他没来由地心头一跳。 抬头望去,秦恒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约莫四五十岁年纪,烫着时髦的卷发,脸上涂着厚厚的粉,口红鲜艳得有些刺眼。 一身紧身连衣裙包裹着前凸后翘的躯体,身段很是婀娜。 她正扭着腰肢,用挑剔的眼神打量着店铺。 这女人,秦恒就算化成灰也认得。 正是他前女友柳雪的母亲,柳宁芝! 一个将势力二字刻在骨子里的女人。 当年他送外卖的时候,尽管挣来的每一分钱,全都进了这娘俩的口袋,也没少受她的白眼和奚落。 更让秦恒眼神发冷的是,柳宁芝的身后,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尖嘴猴腮、眼珠子滴溜乱转的男人。 那男人穿着不合身的西装,脖子上挂着条粗金链子,一脸谄媚地冲柳宁芝笑着。 竟然是吴三通! 当初在天工斋,就是这家伙拿着个假的海兽葡萄镜,想坑他。 这两个人早在天工斋时,就勾搭到一起。 一个江湖骗子,一个拜金名媛,倒是挺般配。 秦恒冷笑一声,瞬间明白过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他站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听不出温度。 “灵宝阁今天有事,不待客,二位请回吧。” 柳宁芝像是没听见,反而踩着高跟鞋,笃笃笃地走了进来。 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扫视着店里的陈设。 嘴角撇出一丝刻薄的弧度。 “哟,这不是秦恒嘛!” 她阴阳怪气地开口,声音拔高了几度。 “几天不见,出息了啊?攀上了苏家大小姐的高枝,连我们这些老熟人都不认识了?” 她故意把苏家大小姐几个字咬得很重,眼神里充满了嫉妒和不屑。 旁边的吴三通也立刻换上一副嘴脸,搓着手,嘿嘿笑道。 “秦小哥,话不能这么说嘛。” “咱们好歹也算认识一场,别这么拒人千里之外。” “再说了,我们可是来照顾你生意的顾客!” 那模样,就像是海兽葡萄镜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 “顾客?” 秦恒冷笑一声。 柳宁芝把腰一叉,下巴抬得老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怎么?开门做生意,还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 “我们就是来买东西的!” “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 “信不信我到外面嚷嚷去,说你店大欺客!” 她那副无赖嘴脸,摆明了就是来找茬的。 秦恒胸口一股火气直往上窜,冷笑更盛。 要么说,鱼找鱼,虾找虾,乌龟王八是一家。 这俩人那刷无赖的下三滥手段,都是如出一辙。 跟这种人讲道理,纯粹是浪费口舌。 赶他们走? 看柳宁芝这架势,怕是会直接撒泼打滚,到时候闹得更难看。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强压下动手的冲动,面无表情地坐回椅子上,指了指店里的东西。 “行,要买东西是吧?自己看,看上什么,付钱拿走。” 他倒要看看,这对狗男女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哼!” 柳宁芝得意地哼了一声,仿佛打了胜仗的公鸡。 吴三通得了指令,登时来了精神,在店里手脚不停地乱转。 他拿起个青花瓷瓶,撇了撇嘴又放下。 再抄起个黄杨木雕,摇着头扔到一边,嘴里啧啧有声,满脸的不屑。 秦恒只在一旁看着,并不拦他。 吴三通绕着店转了一圈,故意在靠墙的一排架子前停下。 那上面摆的都是些新仿的玩意儿,颜色俗艳,标价签就戳在东西旁边。 吴三通背着人,嘴角快速地撇了一下。 他猛地一拍自己大腿,哎呀一声,嗓门骤然拔高,指着那排架子,就冲柳宁芝嚷开了,那音量,店里哪个角落都听得真真儿的。 “柳大姐!你快来看呐!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这小子不地道!” 他手指头几乎要戳到那些摆设上,唾沫星子乱溅。 “你看看这些玩意儿!这做工!这胎质!这颜色!狗屁不通!” 他梗着脖子,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家店,从里到外,我看就没一件真东西!” “全是假货!赝品!” “这小子,年纪轻轻不学好,就是个卖假货的大骗子!” 柳宁芝得了暗示,立马变了脸,像是受了天大委屈,又透着一股子找到把柄的兴奋。 她霍地扭头瞪向秦恒,嗓子又尖又细,腔调里全是幸灾乐祸。 “秦恒!你!你竟然开黑店骗人?!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两人一搭一档,把戏台子搭起来,就等着看秦恒怎么往下唱。 第四十九章 自取其辱 柳宁芝和吴三通唾沫横飞,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自以为抓住了秦恒的把柄,等着看他面红耳赤、仓皇失措的样子。 然而,秦恒的反应,却让他们准备好的后续台词,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秦恒非但没有半分慌乱,甚至连一丝愤怒的迹象都没有。 他靠在太师椅上,好整以暇地端起刚泡好的茶,轻轻吹了吹热气,然后抬眼看向他们。 那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 看傻子似的怜悯? 嘴角还若有若无地牵起一抹弧度,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笑话。 “噗……” 秦恒差点一口茶喷出来,强忍着笑意,放下茶杯,慢悠悠地站起身。 他走到那排被吴三通指认为假货的架子前,随手拿起一个标价签。 掂了掂,然后转向吴三通。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吴三通是吧?几天不见,眼神好像不太好使了?” 秦恒晃了晃手里的标签。 “还是说,连这上面的字儿,都不认识了?” 吴三通和柳宁芝一愣。 秦恒将标签凑到他们眼前,几乎要贴到吴三通的鼻子上。 “睁大你的钛合金狗眼看清楚,这上面写的什么?” 标签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仿古工艺品,零售价,五十元。” 秦恒拿起旁边另一个小瓷瓶的标签。 “这个,旅游纪念品,八十元。” 他又指向稍远一点的一个木雕。 “还有那个,现代仿制品,一百二十元。” 展示完毕,秦恒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带着浓浓的戏谑。“怎么?二位是打算花个几十块、一百块,就想从我这儿淘换到唐宋元明清的稀世珍宝?”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下因为刚才的喧哗,而凑过来看热闹的一两个路人,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都听见。 “是二位觉得自己的智商特别优越,能捡天大的漏呢?” “还是觉得我秦恒脑子有问题,会把真古董标这个价钱卖?” “大家伙儿都来评评理。” 秦恒对着那两个路人一摊手。 “几十块钱的东西,明明白白写着是工艺品、仿制品,他们非要跳出来指着鼻子骂我是卖假古董的骗子,你们说,这是不是纯心来捣乱,故意找茬的?” 周围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低笑声。 那两个路人看向柳宁芝和吴三通的眼神,也充满了鄙夷和看笑话的意味。 柳宁芝和吴三通的脸。 唰地一下,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他们精心策划的一场打假大戏,本想让秦恒身败名裂,谁知道人家压根就没按他们的剧本走! 这些东西,明码标价,写得清清楚楚,就是便宜的工艺品! 他们这番义正言辞的揭露,现在看来,简直就像两个没见过世面、胡搅蛮缠、想占便宜没占成的跳梁小丑! 柳宁芝气得浑身发抖,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死死攥着衣角。 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才多长时间,那个在她眼里窝囊懦弱的秦恒。 不仅攀上了高枝,嘴皮子也变得这么利索,脸皮更是厚得刀枪不入! 吴三通在古玩街也算混了个脸熟,自诩是行家,被秦恒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当众扒了底裤,脸上火辣辣的。 简直比挨了两巴掌还难受。 他脖子一梗,脸皮不自然地扯了扯,生硬地岔开话头。 “行,就算这些是摆设!” “可你这铺子里,谁担保别的东西就不是假的?” 他嗓门扬起,手往店里一挥。 “你敢拍着胸脯说,没拿假货坑过人?” 他眼睛在店里骨碌碌转,专往犄角旮旯里瞅。 那些看着光彩夺目的瓷器玉器,他只斜了一眼就移开了。 终于,他目光定在墙角一个落满灰尘的旧木盒上。 盒盖歪着,能看见里面裹着布的一角。 这东西看着灰不溜秋,跟旁边那些架子上的古玩,完全不是一回事。 吴三通顿时来了精神,刚才那点窘迫不见了踪影。 他抬手直指那木盒子,下巴颏抬得老高。 “小子,少拿外面这些光鲜玩意儿唬人!” “有种就把那角落里的东西拿出来,让大伙儿开开眼!” “也让我们这些外行见识见识,你灵宝阁压箱底的宝贝!” 他故意加重了外行和宝贝的发音。 秦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眉头动了动。 那盒子… 确实是师傅程青昨天傍晚拿回来的,说是朋友送的旧东西,随手就搁那儿了,他还真没打开瞧过。 没承想,倒让吴三通这鼻子尖的给嗅着了。 秦恒脸上看不出什么,只嘴角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他这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声音不高,却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 “哦?你想看那个?” “行啊,满足你。” 他顿了顿,目光从吴三通和柳宁芝脸上掠过,那两人脸上正挂着看好戏的神情。“不过,东西可以看,丑话可得说在前头,” “待会儿要是看走了眼,丢了人,可别说我没提醒。” 说完,他不再理会二人变幻的神色,迈步朝着那个角落的木盒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秦恒走向角落的背影上。 柳宁芝和吴三通脖子伸得老长,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就等着看秦恒出丑。 他们认定了,那不起眼的旧木盒里,绝不会是好东西。 八成又是秦恒拿来糊弄人的玩意儿,正好让他们逮个正着,狠狠踩上几脚! 秦恒走到角落,弯腰,捧起那个落了层灰的旧木盒。 盒子是楠木做的,样式老旧,边角都磨圆了,看着有些年头。 他回到柜台前,把木盒搁稳当,抬手揭开盖子。 里面没啥亮闪闪的宝贝,就一块暗黄绸布包着个东西,看不出形状。 秦恒捏着绸布一角,把它掀开。 一块锈得不成样子的青铜令牌,躺在布上。 令牌大约巴掌大,椭圆不规整,上面全是铜锈,绿一块红一块蓝一块的,原来的样子都快看不清了。 勉强能辨认出些模糊的刻痕。 这东西,第一眼看去确实不起眼,卖相差得很。 “哈!” 吴三通先乐了,指着那牌子,一脸的不屑。 “我还当是什么宝贝!搞半天就这玩意儿?一块破铜烂铁?” 他扭头冲柳宁芝嚷嚷,嗓门更高了。 “柳大姐,瞧见没?这小子没辙了!” “这破烂玩意儿,潘家园地摊上十块钱能撮一堆!” “锈成这德行,不是新做的旧货,就是哪个土旮旯里刨出来的废铜烂铁,他也好意思拿出来?” 吴三通断定这就是个垃圾,一文不值。 柳宁芝也跟着哼哼,斜了秦恒一眼,那神情就是在看笑话。 “可不是嘛!秦恒啊秦恒,以为你长了多大能耐,还是这熊样!拿这种破烂糊弄人,丢不丢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嘲讽,秦恒却跟没听见似的。 他拿起那块锈了吧唧的牌子,举到眼前看。 手指搓了搓牌子表面坑坑洼洼的锈层,感受那又冷又糙的触感。 他盯着那些乱七八糟的纹路和锈斑。 别人看着模糊不清,他却慢慢看出了门道。 第五十章 燕国斥候营腰牌!有眼无珠吴 铜锈颜色有深有浅,一层盖一层,是时间留下的痕迹,做旧做不出这样。 牌子边沿磨得滑溜,是长期佩戴过的样子。 更要紧的是,厚锈底下,他似乎摸到、看到了一些极细的线条,透着股劲儿,像是古老的符文。 有个图案,像只准备扑击的猛禽,旁边还有几个看不真切的古篆字。 看了一会儿,金瞳发力。 【燕国斥候营腰牌:战国,真品,品相一般。】 【价值:五十万。】 秦恒放下牌子,抬头盯住还在那儿说风凉话的吴三通。 “破铜烂铁?” 秦恒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吴三通,几年不见,你坑蒙拐骗的本事没长,眼睛倒是真瞎了。” 他再次拿起那块青铜令牌,指着上面被锈迹半遮半掩的图案和文字。 “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战国时期的军中信物!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燕国斥候营的特制腰牌!” “燕国斥候营?” 吴三通一愣,随即嗤笑。 “你小子胡说什么?战国?还斥候营?编故事也编得像一点!” “孤陋寡闻。” 秦恒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这上面看似模糊的图案,是燕国精锐斥候部队独有的飞隼图腾!” “旁边的铭文,虽然锈蚀严重,但仔细辨认,是先秦时期燕国特有的文字!” “这种腰牌,是斥候执行隐秘任务时的身份凭证。” “虽然不是什么王侯将相的佩饰,但因为其特殊性和稀有度,极具历史研究价值!” 他顿了顿,补充道。 “正因为是战场上实际使用的器物,常年佩戴,风吹日晒,摸爬滚打。” “所以磨损和锈蚀才会如此严重。” “但这恰恰证明了它的真实性!” “其历史价值,远不是你这种只认金银、不识货的蠢货所能想象的!” 吴三通被秦恒一连串的话砸得有点懵,但依旧嘴硬。 “你……你少在这儿胡扯!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破玩意儿锈成这样,能值几个钱?” 秦恒伸出右手,张开了五根手指,语气平淡却清晰。 “这东西,品相确实差了点,但物以稀为贵。” “拿到真正懂行的拍卖会上,或者遇到专门收藏此类物品的藏家。” “起码,值这个数。” “五……五万?” 柳宁芝试探着问,她觉得秦恒是在吹牛。 吴三通也撇嘴。 “五万?我看五百都没人要!” 秦恒摇了摇头,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五十万。” “什么?!” “五十万?!” 柳宁芝和吴三通同时失声尖叫起来,眼珠子瞪得像要从眼眶里掉出来,脸上的表情如同见了鬼一般! 这块破铜烂铁……五十万?! “你放屁!” 吴三通瞬间暴跳如雷,指着秦恒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他娘的想钱想疯了吧!就这破玩意儿值五十万?” “你怎么不去抢!” “我看你就是故意抬价,想讹人!” 柳宁芝也跟着附和。 “就是!秦恒,你别以为我们不懂,就想漫天要价!五十万?你糊弄鬼呢!” 两人完全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块被他们贬得一文不值的破烂,竟然价值连城! 就在他们吵嚷不休,唾沫星子乱飞之际,一个苍老却异常沉稳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从门口悠悠传来。 “小秦没有胡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藏青色唐装,精神矍铄的老者。 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灵宝阁的门口。 阳光从他身后照来,勾勒出他清瘦却挺拔的身影。 正是去而复返的程青! 程青迈步走进店内,目光平静地扫过柜台上的青铜令牌。 “这块燕国斥候飞隼腰牌,确实是战国时期的真品。” 程青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五十万,只是保守的估价。” “若是遇到对此有特殊兴趣的藏家,或者能解开其背后故事的人,价格翻上一番,也并非不可能。” 吴三通看到程青,瞳孔骤然一缩! 他猛地想起来了! 前几天晚上,那个让马三爷都点头哈腰,恭恭敬敬喊程老的,不就是眼前这个老头吗?! 冷汗,瞬间就从吴三通的额头和后背冒了出来! 他刚才还指着鼻子骂人家徒弟是骗子,贬低人家刚收回来的宝贝…… 吴三通的气焰,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结结巴巴地。 “程……程老……您……您回来了……” 柳宁芝虽然不认识程青,但看吴三通这副见了猫的老鼠样,也猜到这老头绝非等闲之辈。 顿时也闭上了嘴,不敢再吱声。 程青却没有理会他们的谄媚和畏惧,目光转向秦恒时,带着一丝赞许。 随即又落回柳宁芝和吴三通身上,眼神陡然转冷。 “灵宝阁,开门迎客,但也分什么客。” 老人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心术不正,颠倒黑白,无事生非之徒,这里不欢迎。” 他抬手,指向大门,动作缓慢,却带着千钧之力。 “滚出去!” “是是是!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吴三通哪里还敢有半句废话,点头哈腰,拉着早已面无人色的柳宁芝,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灵宝阁。 那狼狈的样子,如同两条丧家之犬。 引得门口看热闹的路人又是一阵指指点点。 赶走了两只讨厌的苍蝇,店里终于清静下来。 秦恒看着师傅,心里刚才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师傅,您不是说去访友,要三五天吗?怎么……” 程青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拿起柜台上的那块燕国斥候腰牌,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锈迹,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仿佛透过这块小小的青铜,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访友是真,不过……主要还是去拿回点东西。” 他掂了掂手里的腰牌,看向秦恒,目光凝重了几分。 “这块腰牌,牵扯到一些很麻烦的旧事,也和咱们正在查的黄有德那条线……” “恐怕,有点关系……” 第五十一章 邻家总裁夜邀约 夜色压下来,盖住了白天的吵嚷。 秦恒站在灵宝阁门口,他最后拉了拉门锁。 “燕国斥候营腰牌……” 秦恒嘴里无声地念叨。 “麻烦旧事……还跟黄有德有关……” 那块瞧着不起眼的废铜,到底系着多少过去的事? 黄有德那只老狐狸,在古玩行里搅风搅雨,这浑水里他又掺和了多少? …… 胡同里黑黢黢的,就靠几盏老路灯撑着点昏黄的光。 秦恒回到公寓,掏出钥匙,刚插进锁孔,还没拧,斜对面的门“咔哒”一声,从里头推开了。 一股好闻的淡香飘出来,冲淡了楼道里的陈旧气味。 苏璃站在门口,穿着身米白的居家服,脸上透着疲惫,看样子也是刚回来。 黑发松松地搭在肩上,没了平时那股拒人千里的劲儿,倒显得随和不少。 昏黄灯光下,两人目光对上,都顿了一下。 秦恒先把钥匙收回来,笑了笑。 “苏小姐,忙到现在?” 苏璃抬手揉了揉眉心,想把那倦意揉开。 她点点头,嗓音有点哑。 “嗯,公司临时有点状况,晚了些。” 她目光转到秦恒脸上,看他眉头还没松开,便问。 “你呢?店里……没什么事吧?” 话里带着点随口的关心。 “还好,就是撵走了两只嗡嗡叫的苍蝇。” 秦恒说得轻巧,柳宁芝和吴三通那点事,不想让她跟着烦心。 苏璃是个明白人,听出他话里有话,见他不想细讲,也就没再问。 她低头看看手里的文件袋,再抬眼看秦恒,像是临时起意。 “晚饭吃了没?我刚叫了外卖,点多了,一个人大概也吃不完。不嫌弃的话,过来一起垫垫肚子?” 没了平日那份疏离,这会儿的她,真有点普通邻居的样子。 秦恒心里动了动。 老匠人的事,她二话没说就找人帮忙妥善安排了,这份人情挺重,一直没找到机会还。 现在人家主动开口,再推辞就显得生分了。 他想了想,便点头应下。 “行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璃家跟他那边格局差不多,里头却完全是两个世界。 客厅很大,布置得极简,色调偏冷,干干净净,空气里有股淡淡的香薰味,跟他那塞满东西、充满生活气的小屋子截然不同。 每样家具,每处摆设,都放得恰到好处,透着主人的讲究。 外卖很快送达,是几样精致清淡的粤式小炒,还有一盅看起来就很滋补的汤羹。两人在小巧的玻璃餐桌旁相对而坐,气氛比秦恒预想的要轻松不少。 “老先生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苏璃一边替秦恒盛汤,一边主动开启话题,动作自然流畅。 “恢复得相当不错,观察几天,就能彻底稳定。” 秦恒接过那只白瓷汤碗,入手温热,他由衷地开口。 “苏小姐,这次的事,真是太感谢你了。” “不必,那老匠人,很不简单。” 苏璃轻轻摆手,示意他不必挂在心上。 她小口吃着菜,动作优雅,像是随意提起般。 “你刚才说店里有苍蝇?是遇到什么人找麻烦了?黄有德那边……按理说,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再出招才对。” 秦恒心里“咯噔”一下。 她果然还是察觉到了什么,或者说,她一直都在留意黄有德的动向? 他便将白天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他敏锐地注意到,当他提到吴三通这个名字时,苏璃端着水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眼神也似乎快速地波动了几下。 这反应,绝不是听故事那么简单。 “你公司那边呢?” 秦恒放下筷子,目光沉静地看向她。 “是不是也碰上什么难处了?或者,关于黄有德,你查到了什么新的线索?” 苏璃夹菜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 她拿起餐巾,慢悠悠擦拭嘴角,口吻平淡。 “生意场上,竞争是常事,没什么大不了的。黄有德那边,风平浪静,你别瞎操心,照顾好老先生是正经。” 这番话滴水不漏,秦恒反倒觉得,她肯定有事瞒着。 她眉眼间那股倦意藏不住,还有提到吴三通时那一瞬间的不对劲…… 桩桩件件连起来,事情怕是不简单。 秦恒没再问下去。 他掂量着自己的位置,还没到让这位苏家大小姐掏心掏肺的地步。 谁还没点自己的难处和秘密,苏璃自然也有。 是苏氏集团内部争斗,还是黄有德背后水太深。 她不讲,总有她的道理,说不定,也是为了他好。 苏璃像是察觉到秦恒的打量,话锋一转,聊起了财经和市井闲闻。 这顿饭吃得有点怪,但也不算难受,就这么结束了。 秦恒起身要走。苏璃送他到门口,人站在门里头,补了一句。 “这阵子不太平,你自个儿留神。真碰上麻烦,随时给我打电话。” 灯光在她侧脸上打下一道柔和的影子。 “好,苏小姐也早些歇着。” 秦恒应了声,扭头回自己房间。 “咔哒”,身后的门关上了,那点光亮和淡淡的香气也被隔断。 秦恒站在空落落的屋里,苏璃那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的样子总在眼前打转,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到底在担心什么? 或者说,她在一个人扛着什么事? 刚想去洗把脸,扔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个不停。 秦恒过去抄起手机,屏幕上亮着个全然陌生的号码。 谁? 秦恒脑子里过了一遍,他带着点纳闷,划开了接听。 “喂?秦恒吗?哎哟喂,老同学!总算找着你了!我是王明杰啊!你还记得不?” 电话那头猛地爆发出一个声音,假得让人不舒服。 “王明杰?”秦恒握着手机,踱步到窗边,目光投向窗外阑珊的夜色,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我不认识你。” “哎呀!你看你这贵人多忘事!咱们是……是以前一起上过课的嘛!” “大学!大学同班!” 对方似乎没料到秦恒如此直接,话语明显卡顿了一下,才强行续上那份热情,语气更加夸张。 “是这样的,老同学!明天晚上,咱们班在富贵楼三楼礼堂搞个同学聚会!” “好多老同学都去呢!柳雪也去!” “她特意跟我说了好几遍,让我无论如何,一定要请你务必赏光到场啊!” 第五十二章 同学聚会?别闹了 柳雪? 秦恒唇角无声地向上牵扯,勾勒出一抹极淡的冷峭弧度。果然是她。 还老同学? 自己高中毕业就一头扎进社会底层摸爬滚打,送外卖,跑腿,哪来的大学同学?这漏洞百出的谎言,再配上那句柳雪特意嘱咐。 其背后的意图,简直昭然若揭,愚蠢得可笑。 看来,柳雪还是不死心,羞辱他,已经成了习惯。 煞费苦心搞这么一出所谓的同学聚会,无非是想搭个台子。 当着众人的面,炫耀一下自己靠名媛手段发展出来的交际关系。 然后,再故技重施,把自己踩进泥里。 极尽羞辱之能事,以此来满足她那可怜又可悲的虚荣心。 真是本性难移。 “同学聚会?” 秦恒的声音骤然冷了下去,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我什么时候念过大学,还冒出来你这么一位老同学?” 电话那头的王明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瞬间没了声音,只有电流的滋滋声传来。 “回去告诉柳雪。” 秦恒的语气如同淬了冰,字字清晰,敲打在对方的耳膜上。 “这种自欺欺人的无聊把戏,趁早收起来。我没兴趣,更没那个闲工夫,陪你们玩这种幼稚园级别的过家家。” 话音刚落,他甚至没给对方任何辩解或再开口的机会,手指干脆利落地按下了挂断键。 将手机随手扔回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秦恒只觉得一阵生理性的反胃。对于柳雪这种跳梁小丑般的伎俩,除了厌恶,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屑。 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如何挖出黄有德的根底,如何查清老匠人被害的真相。 还有那块神秘腰牌背后可能隐藏的惊天秘密。 哪有精力去理会前女友那点狭隘阴暗的小心思? “哦对。” “不能光顾着忙别人的事。” “苏依纯那边的钱应该已经到账,一千多万……” “收几件好东西,我的店,也该开始着手了。” 思索间,手机屏幕又倏地亮起,这次是一条短信提示音。发信人是师傅程青。 秦恒心头微动,迅速点开信息,目光逐行扫过。 “阿恒,刚得到确切消息,黄有德明晚会出席在富贵楼举办的一场私人宴会。” “此人向来行踪诡秘,这次是个难得的机会,或许能近距离观察,甚至找到机会与他周旋。” “对查清他与老匠人以及那块腰牌之间的关联,至关重要。” 富贵楼? 秦恒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又是富贵楼!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短信的末尾还有一行小字。 “我已经打点妥当,你明晚直接去富贵楼三楼宴会厅,到门口报我的名字即可,自会有人引你入场。切记,万事小心,安全第一。” 柳雪想在富贵楼的同学会上,让他颜面扫地? 秦恒扯了扯嘴角,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何其可笑!何其讽刺!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拿起手机,给程青发去消息。 “师傅放心,明晚我准到。” 放下手机,秦恒踱到窗边。 富贵楼,明晚是个局。 柳雪那边八成要演一出没人看的蹩脚戏,他虽说不去,难保不碰上。 更要紧的是黄有德。 那老家伙诡计多端,心肠又黑,少不了一番暗斗,说不定还得当面碰硬。 一场好戏,即将拉开帷幕。 翌日傍晚,夜幕尚未完全降临,城市便已迫不及待地亮起了万家灯火。 秦恒站在穿衣镜前,仔细整理着深灰色休闲西装的领口。 这套衣服并非什么顶级奢侈品牌,但面料考究,剪裁合体,穿在他挺拔的身材上,透着一股沉稳干练。 他没有将今晚的行程告知苏璃,一来是不想让她无端担心。 二来,他也想看看,对于黄有德今晚的动向,苏璃那边是否知情。 又或者,她会采取何种应对。 这或许也是一个观察她深浅的机会。 拦了辆出租车,径直驶向富贵楼。 这座号称本市最顶级的酒店,果然名不虚传。 远远望去,整栋建筑在夜色中流光溢彩,门前巨大的广场被灯光照得亮如白昼。 各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豪车如同流水般驶入,停在铺着红毯的入口处。 门童小跑上前。 秦恒付了车费,抬头望了一眼那几乎有些过分炫耀的鎏金大门,神色平静地迈步走了进去。 酒店大堂内部更是极尽奢华。 巨大的水晶吊灯如同倒悬的星河,散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清晰地映照出来来往往衣着光鲜的宾客身影。 秦恒正准备走向服务台,询问三楼宴会厅的具体位置。 眼角余光却不经意间扫到了大堂侧面一个偏厅的入口处。 那边似乎比大堂其他地方更热闹一些,聚集着一小群人。 喧哗声隐隐传来。秦恒随意地瞥了一眼,唇角便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只见偏厅入口处最显眼的位置,柳雪正被一群打扮得同样花哨的男男女女簇拥在中间。 她今天显然是铆足了劲精心打扮过的。 一条闪亮的银色吊带短裙,外面松松垮垮地罩着一件白色的小香风外套,堪堪遮住臀部,露出两条修长但略显刻意的腿。 手里挎着一个 logo极其显眼的最新款名牌包包。 脸上画着精致却略显厚重的浓妆,红唇似火。 她正微微昂着下巴,姿态拿捏得十足。 巧笑嫣然地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大堂正门的方向。 看她那副故作矜持又难掩急切的模样,显然是在苦等他的出现。 好上演一出精心策划的“落魄前男友自取其辱,新欢旧爱当面对比”的狗血戏码。 更有意思的是,柳雪的身侧,几乎是紧贴着她站着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一身剪裁考究的名牌西装,头发用发蜡梳得一丝不苟。 油光锃亮,手腕上戴着一块晃眼的大金表,正侧着头。 凑在柳雪耳边低声说着什么,逗得柳雪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身体还不时不经意地向他那边靠拢,姿态亲昵。 看样子,这位应该就是柳雪物色的新目标,或者说,新的金主了。 第五十三章 冤家路窄 秦恒的视线只在那群人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漠然收回,心头不起丝毫波澜,甚至觉得有些滑稽。 他径直朝着通往宴会厅的主电梯方向走去,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施舍。 过往云烟,早已散尽。 跟这些活在自己幻想和算计里的小丑纠缠,只会拉低自己的层次,浪费宝贵的时间。 来到通往三楼宴会厅的专属电梯口,两名安保人员面无表情地伸出手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们的眼神锐利,上下扫视着秦恒,带着审视和警惕。 “先生,晚上好。请出示您的请柬。” 其中一人开口,声音低沉,不带任何感情。 秦恒脚步未停,脸上神色平静无波,直接报出了师傅的名字。 “我姓秦,是程青先生的客人。” 听到程青这两个字,那名安保人员的表情立刻起了微妙的变化,眼神中的警惕迅速转为恭敬。 他飞快地在手持的电子名单上核对了一下。 当看到程青的名字后面确实标注着“携贵客一位”的备注时。 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连忙收回手臂,微微躬身,做了一个标准的请的手势,语气也变得十分客气。 “原来是程老的贵客!失敬失敬!秦先生,里面请,电梯在这边。” 另一名安保也迅速让开了道路,目送秦恒。 秦恒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迈步走进了装潢典雅的专属电梯。 看来师傅程青的面子,在这富贵楼里,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这两个字本身,就是一张无需出示的顶级通行证。 电梯平稳无声地上升,很快在三楼停下。 电梯叮地一声开了门,酒气、食物的香味混着人声,一股热风迎面冲来。 宴会厅是另一个世界。 头顶巨大的水晶灯把大厅照得雪亮,穹顶画着壁画。 小提琴声在空气里飘,软软的。 厅里人影晃动,酒杯碰撞,来的客人个个衣着讲究,派头十足。 他们端着酒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 脸上挂着练习过的笑容,举手投足都带着那种圈子里的分寸感。 秦恒没急着扎进人堆。 他从侍者托盘上拿了杯香槟,走到落地窗边一个能看清全场的角落站住。 杯子握在手里,他视线开始在人群里搜索。 他只找一个人。 黄有德。 没费多少工夫,他就看见了。 宴会厅正中,灯最亮、人最多的地方,围着一个身影。 那人五十来岁,有点胖,穿一身深紫色暗纹的中式唐装。 他手里捻着两颗核桃,盘得油亮,互相碰撞,声音挺脆。 他一直笑眯眯的,团团和气,可那双细眼偶尔一眯,透出来的感觉就变了。 有点精明,甚至叫人心里发毛。 黄有德! 他身边围了一圈人,男男女女,都穿得不错。 一个个抢着跟他搭话、敬酒,脸上全是巴结的笑,都想从这位古玩行的大佬这儿捞点好处。 找到了。 秦恒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人就在那儿。 怎么靠近? 怎么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找到机会,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 秦恒正盯着黄有德那边琢磨,身后冷不丁响起一个女声,又尖又带着不敢相信的调子。 “秦恒?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声音…… 该死的熟悉。 秦恒下意识地转过身,当看清身后站着的人时。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一丝厌烦掠过心头。 竟然是柳雪! 她不知何时竟然脱离了楼下偏厅的那群同学,跑到了这明显规格更高的主宴会厅里来。 此刻,她正瞪圆了精心描画过的眼睛,看着秦恒,脸上的惊讶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昨天收到的消息是,秦恒坚决拒绝了这场同学会。 如今秦恒出现,她心中只有一个年头。 这个男人,心中绝对还有她,嘴上说着拒绝,人却来了。 嗯。 他今天如果表现好,让自己有面子的话,就勉为其难的让他牵牵手。 经历过以往种种,柳雪此刻看向秦恒的眼神,明显比以往复杂了许多,少了些惯有的轻蔑和不屑,多了些探究和隐隐的忌惮。 她甚至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一步。 和旁边亦步亦趋跟过来的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伴拉开一点距离。 似乎怕被秦恒的存在玷污了她好不容易营造出的上流形象。 秦恒只是用眼角余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连开口的欲望都没有。 准备直接转身,继续自己的观察。 对于这种人,彻底的无视,就是最有效的应对,也是最响亮的耳光。 然而,他想走,却有人偏偏不让他如愿。 柳雪身边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伴,见秦恒对自己身边的美人如此无礼,连个正眼都不给。 甚至流露出明显的嫌弃。 顿时感觉自己的面子受到了极大的挑衅。 尤其是捕捉到柳雪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和复杂神色,更是让他心头火起。 一股被轻视的无名邪火直冲脑门。 那男的,八成是想借机在柳雪跟前显摆显摆自己的面子和能耐。 “喂!小子!” 他一步抢上前,拿身子堵住秦恒去路,下巴扬着。 拿眼把他从头打量到脚,像打量什么脏东西,话里全是明晃晃的轻慢和不屑。 “你谁?谁放你进来的?瞅瞅这什么地儿!你也能来?” 他伸手指戳点着秦恒的西装,虽然干净,料子却普通。 跟这里的奢华格格不入。 他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声音不高不低,偏让附近几桌都听了个清楚。 “穿得人模狗样,就真当自己是根葱了?撒泡尿照照自己!识趣的赶紧滚蛋,别在这儿碍眼,污了爷的地方!” 这几句话又冲又横,一下子,周围好些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 有好奇的,也有纯看热闹的。 柳雪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她想去拽那男人的袖子,却给他不耐烦地甩开。 那男的甩开她,反倒更得意了。 秦恒站定,转过身,正对着这个跳出来叫嚣的男人。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就那么看着对方。 那份镇定,反让人觉得有点发毛。 麻烦,躲是躲不掉了。 第五十四章 不能丢师傅的脸 小白脸那张油光水滑的脸几乎要怼到秦恒鼻尖上,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 他伸出戴着大金表的手腕,手指头点着秦恒的胸口。 力道不小。 “嘿,孙子!耳朵聋了?问你话呢!” 他嗓门拔高,带着一种刻意炫耀的嚣张。 “瞅瞅你这穷酸样,谁裤裆没系紧把你漏进来了?” “小爷叫洪海洋。” “知道这儿是哪儿吗?富贵楼!” “我爸开的!” “你这种货色,也配站在这儿呼吸?” 他上下打量秦恒那身虽然合体,但明显不是顶级货色的西装。 嗤笑一声。 声音不大不小。 刚好让周围竖着耳朵看热闹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穿得跟个人似的,就真以为自己脱胎换骨了?” “撒泡尿照照镜子去!” “赶紧滚蛋,别在这儿污了爷的眼,也别脏了我们富贵楼的地儿!” 这话一出,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些。 “哎,那不是洪老板家的公子洪海洋吗?” “可不是嘛,出了名的混不吝,仗着他爹,谁都不放眼里。” “啧啧,这年轻人谁啊?怎么惹上这活阎王了?” “看穿着不像是什么大人物,估计是混进来的吧?这下惨了……” 看热闹的人眼神各异,有同情,有幸灾乐祸。 更多的是等着看好戏。 柳雪站在洪海洋旁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洪海洋这副做派,让她觉得脸上无光,粗俗不堪。 丢了她好不容易端起来的上流名媛架子。 可心底深处,又隐隐有一丝扭曲的快意,希望看到秦恒被狠狠踩在脚下。 最好是被打得满地找牙,这样才能证明她当初踹了秦恒,选择攀附权贵。 是多么明智。 她甚至病态地觉得,洪海洋这么维护她,正是她魅力的体现。 能让这种富少为她出头。 秦恒看着眼前这张,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 还有那几乎戳到自己鼻梁的手指,眼底温度骤降。 富贵楼老板的儿子? 一个被宠坏的纨绔子弟,除了仗着老子的名头作威作福,怕是连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场合都拎不清。 他爹洪天弄,要是知道他儿子敢在这种级别的私人宴会上,对着程青的客人撒野。 估计得气得当场清理门户。 跟这种蠢货掰扯,纯属浪费口舌。 秦恒懒得再多看他一眼,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我是程青先生的客人。” 洪海洋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程青这两个字代表什么。 或者说,在他的认知里,除了他爹,就没谁是他需要忌惮的。 他刚想继续喷粪,却见秦恒动了。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毫无征兆地抽在了洪海洋那张油腻的脸上! 动作快、准、狠! 秦恒甚至连手都没完全抬高,只是手腕一抖。 反手那么一抽,力道却十足。 整个宴会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连悠扬的小提琴声都停滞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落针可闻。 洪海洋被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留下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他捂着脸,眼睛瞪得像铜铃。 先是懵逼,随即是火山爆发般的愤怒和难以置信的屈辱。 从小到大,谁敢动他一根手指头?! “你……你他妈敢打我?!” 洪海洋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你知道老子是谁吗?!反了你了!” “来人!都死哪儿去了?!” “给我弄死他!往死里弄!” 他带来的那几个跟班,还有几个原本在维持秩序的酒店保安。 听到少东家的命令,迟疑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围了上来。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柳雪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看着状若疯癫的洪海洋,心里第一次涌起强烈的悔意。 就在那几个保安眼神交流,准备动手之际。 一个不疾不徐、带着点沉稳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住手!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声音不大,却像带着某种魔力,让蠢蠢欲动的保安和跟班们,动作齐齐一顿。 围观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 只见黄有德捻着那两颗油光锃亮的核桃,慢悠悠地踱步过来。 他那身深紫色暗纹唐装在水晶灯下泛着沉稳的光泽。 他先是扫了一眼暴跳如雷的洪海洋。 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透出明显的不悦。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秦恒。 当看清秦恒平静无波的脸时,黄有德脸上的不悦瞬间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显夸张的和煦笑容。 只是那双细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哎呀,秦小友,没事吧?” 黄有德的声音带着长辈般的关切,直接无视了旁边的洪海洋。 “程老哥今晚临时有事来不了,还特意打电话嘱咐我。” “一定要多关照关照你这位青年才俊。” “这可倒好,差点让贵客在我眼皮子底下受了委屈。” “那老哥回头可得找我算账!” 这话一出,不亚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炸雷! 全场哗然! 尤其是那些认识黄有德,知道他在平城,魔都,乃至整个古玩界是何等分量的人物。 一个个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黄有德?亲自关照?程老的客人? 这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 柳雪更是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嘴巴微张。 大脑一片空白。 她死死盯着秦恒,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程老?那个程青,竟能让黄有德这种大佬,都客客气气? 洪海洋被怒火和酒精冲昏了头,加上平时作威作福惯了。 根本不认识黄有德这种只在真正顶层圈子活动的大佬。 他只看到一个穿着唐装的老头子出来多管闲事,还一口一个秦小友地护着那个打了他 耳光的穷酸小子。 顿时火冒三丈。 “你他妈又是哪根葱?!老东西,少管闲事!” 洪海洋指着黄有德的鼻子就骂开了,完全没注意到周围人看他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眼神。 “敢护着这小子?行!给老子一起打!出了事我爹担着!” 他朝着那几个犹豫不决的保安和跟班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打残了算我的!” 黄有德脸上的笑容未变,捻核桃的动作也依旧不紧不慢。 但那双细眼中,却已是一片冰寒刺骨。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第五十五章 坑爹玩意儿! 黄有德眼底那抹寒意,让周围几个真正有分量的大佬都暗自心惊。 再看向洪海洋时,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和看傻子似的意味。 “完了,洪家这小子是真疯了,连黄老都敢指着鼻子骂!” “洪天弄精明一世,怎么生出这么个坑爹玩意儿?” “这下乐子大了,黄有德出了名的护短,而且手段……啧啧,洪天弄怕是要脱层皮了!” 窃窃私语声在人群中蔓延,每个人都下意识地离洪海洋远了点。 生怕被溅一身血。 柳雪更是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 她虽然不知道黄有德具体是干什么的,但从周围人的反应和黄有德那不怒自威的气场。 她也能判断出,这绝对是个洪海洋都惹不起的超级大人物! 这已经不是什么同学聚会,前男友的范畴了。 这是神仙打架! 她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秦恒认识这种人物,她……她当初怎么会…… 那几个保安和跟班更是进退两难,汗都下来了。 打洪海洋? 那是少东家。 打黄有德? 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这可是连老板洪天弄见了,都得点头哈腰的存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骚动。 “让让!都让让!” 一个穿着考究西装,但此刻满头大汗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扒开人群冲了进来。 正是富贵楼的老板,洪海洋他爹……洪天弄! 他显然是接到了十万火急的通报,一路狂奔过来的。 当他一眼看到场中对峙的情形,特别是黄有德那张冰冷的脸时。 洪天弄差点两眼一黑,魂儿都吓飞了! “黄……黄老!” 洪天弄的声音都在哆嗦。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跟前,看清自己儿子脸上那清晰的五指印。 再看看他对面站着的黄有德和秦恒,以及周围诡异的气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逆子! 闯下滔天大祸了! 洪天弄气得浑身发抖,二话不说,抡圆了胳膊,卯足了劲儿。 啪的一声,又给了洪海洋一个,比刚才秦恒抽的更狠的耳光! 这一巴掌,直接把洪海洋打得原地转了半圈。 嘴角都见了血,彻底懵了。 “混账东西!瞎了你的狗眼!” 洪天弄指着儿子的鼻子破口大骂,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尖利无比。 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你知道你冲撞的是谁吗?!啊?!老子迟早被你这个小畜生害死!” 骂完儿子,洪天弄立刻像换了个人似的,转向黄有德。 腰瞬间弯成了九十度,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 “黄老!黄老您息怒!息怒啊!是我教子无方!” “是我没管好这个小畜生!” “他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老人家,冲撞了您的贵客!” “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千万别跟他这种不懂事的玩意儿一般见识啊!” 说着,他又连忙转向秦恒,虽然不认识,但能让黄有德称为小友的,绝对不是他能得罪的。 他也顾不上多想,赶紧点头哈腰地道歉。 “这位先生,实在是对不起!万分抱歉!” “给您添麻烦了!” “都是我儿子的错,您要打要骂,都冲我来!” 洪天弄心里也在打鼓,这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 看着面生,但气度沉稳,面对这种场面居然面不改色,还能让黄有德如此维护…… 难道是京城哪个大家族下来的公子哥? 想到这里,他背后的冷汗冒得更厉害了。 黄有德见洪天弄态度如此到位,又是当众打骂儿子,又是放低姿态连连道歉。 面子给得足足的。 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毕竟洪天弄在平城也算有头有脸。 他摆了摆手,捻着核桃,语气缓和了些。 “洪老板言重了。年轻人嘛,气盛,不懂事,吃点教训也好,免得以后栽更大的跟头。” 他瞥了一眼秦恒,继续说道。 “秦小友是程老哥的客人,那也就是我的朋友。” “朋友在我这儿受了委屈,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这话既是给了洪天弄一个台阶下。 也是再次清晰地,向在场所有人表明了,他力挺秦恒的态度。 洪天弄如蒙大赦,连连点头称是。 “黄老说得是!说得是!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这个畜生!” 他松了口气,赶紧拽着还在发懵的洪海洋,低声喝道。 “畜生!还不快给黄老和秦先生道歉!” 洪海洋被他爹这两巴掌彻底打傻了,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尤其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屈辱、愤怒、不甘……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失去了理智。 他死活不肯低头,反而挣脱开洪天弄的手,指着秦恒。 口不择言地嘶吼起来。 “凭什么给他道歉?!爸!你怕他干什么?!” “我他妈不光是因为柳雪那个贱人!” “还因为……还因为那块腰牌!” “就是他……” “你给我闭嘴!” 洪天弄吓得魂飞魄散,眼疾手快地死死捂住了洪海洋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但已经晚了。 “腰牌”这两个字,清晰地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喧闹的宴会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黄有德捻动核桃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 眼中精光爆射,审视洪海洋。 随即,他若有所思地瞥了秦恒一眼。 洪天弄捂着儿子的嘴,感觉自己全身的血都凉了。 手脚冰冷,恨不得当场掐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逆子! 秦恒心中也是巨浪翻涌! 迄今为止,跟他能粘上关系,又能称得上腰牌二字的。 唯有那块燕国斥候腰牌。 可那是程青一位老朋友送来的礼物…… 现在看来,当初程青说的风轻云淡,腰牌背后,不知道又藏着什么惊涛骇浪! 但话说回来。 洪海洋怎么会知道腰牌的事?! 他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眼神沉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事情的关键点,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被这个蠢货给捅出来了! 柳雪站在一旁,彻底懵了。 腰牌? 什么腰牌? 她感觉自己像个傻子,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第五十六章 秦小友,我很看好你哦 黄有德眼中爆射的精光只是一闪而逝。 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迅速收敛了那份锐利,脸上重新挂起和煦的笑容。 打了个哈哈,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呵呵,小孩子家家的,喝了点酒就胡言乱语。” “什么腰牌不腰牌的,听都没听过。” 他转向面如土色的洪天弄,语气轻松地摆摆手。 “洪老板啊,我看令郎是喝多了,还是赶紧带下去醒醒酒吧。” “别在这儿继续丢人现眼,也扰了大家的雅兴。” 他这话看似浑不在意,轻描淡写地揭过。 但那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探究,却没逃过秦恒的捕捉。 洪天弄如蒙大赦,哪里还敢多待一秒? 连声道谢,也顾不上再跟秦恒说什么,几乎是半拖半拽地。 将还在不甘心地呜咽挣扎的洪海洋,狼狈不堪地弄出了宴会厅。 那背影,要多仓皇有多仓皇。 一场眼看就要失控的风波,就这么被黄有德轻描淡写地按了下去。 清除了障碍,黄有德这才转过身,重新看向秦恒。 这一次,他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加亲切。 甚至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欣赏。 就像是长辈在看一个极其顺眼的晚辈。 “秦小友,让你受惊了。” 他走近两步,拍了拍秦恒的胳膊,动作显得很是熟稔。 “程老哥托我照顾你,现在看来啊,是没托错人!”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有胆识,有静气,不错,真不错!” 他热情地发出邀请。 “来来来,别总站在这儿了,怪扎眼的。” “到我那边坐,咱们爷俩好好聊聊。” “也让我跟这些老朋友们介绍介绍你这位青年才俊!” 这态度,热情得有些反常,透着一股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 秦恒心思急转。 洪海洋那个蠢货提到腰牌,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这背后一定有黄有德不知道的隐情。 而黄有德刚才那瞬间的反应,以及现在这过于热情的态度。 更加证实了这块腰牌对他非同寻常! 虽然明知道黄有德这老狐狸主动接近,十有八九就是带着某种目的。 绝对不单纯。 但这不正是自己求之不得的机会吗? 想要弄清楚腰牌的秘密,想要挖出黄有德和老匠人被害之间的关联。 接近他,甚至与他周旋,是必经之路。 送上门来的机会,岂能错过? 秦恒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从容应道。 “黄老太客气了,小子愧不敢当。” “既然黄老抬爱,那小子就叨扰了。” 他心里同时打定主意,等处理完眼前的事情。 必须得找个机会,跟那个坑爹的洪海洋好好聊聊,这关于腰牌的事情。 那蠢货,或许能成为一个突破口。 眼看着秦恒,被黄有德这位,连洪天弄都要点头哈腰的大人物如此看重。 甚至亲自带着,并肩走向宴会厅最中心、最尊贵的那片主桌区域。 柳雪如遭五雷轰顶,彻底傻在了原地。 她之前那点可笑的优越感,那点想要看秦恒出糗的报复心。 甚至刚才那一瞬间冒出来的,想要凭借自己的魅力让秦恒重新拜倒的荒唐念头。 此刻在黄有德那句话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 那么……不自量力!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当初究竟错过了什么。 眼前的秦恒,早已不是那个可以任由她呼来喝去,随意践踏尊严的穷小子了。 他已经站在了一个,她踮起脚尖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进入了一个她连门槛都摸不到的圈子。 巨大的悔恨和失落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甚至不敢再多看秦恒一眼。 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逃离这个让她无地自容的地方。 她之前精心策划的一切,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而自始至终,那个男人,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过她…… 柳雪就这样……落荒而逃。 …… 秦恒跟着黄有德,穿过人群,来到了宴会厅中央的主桌区域。 这里坐着的,无一不是平城古玩界、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个个气度不凡。 他们看向秦恒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 以及因为黄有德的态度,而带来的一丝敬畏。 黄有德身边的人纷纷起身,客气地与秦恒打招呼,交换名片。 言语间都带着几分拉拢和结交的意味。 “来,秦小友,坐我旁边。” 黄有德亲自拉开自己身边的一张椅子,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信号。 表明了他对秦恒的看重。 待秦恒落座,黄有德端起桌上的酒杯,示意了一下。 然后看向秦恒,眼神中带着一种老狐狸特有的笑意。 “秦小友啊,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胆识和眼力,不简单,不简单呐!” “程老哥能收到你这样的弟子,真是好福气,羡煞旁人啊!” 黄有德那张胖脸上堆着的笑意更浓了些。 他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像是品味什么绝世佳酿。 随即,他放下那只精致的高脚杯。 杯底与旁边侍者托盘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身体不着痕迹地朝秦恒这边挪近了半步,侧过头,声音压得低低的。 刚好够两人听清,却又不会被稍远一点的人捕捉到。 “刚才……洪家那小子闹腾得不轻啊,” 他咂了咂嘴,像是在回味刚才那场不算愉快的插曲,眼神却不离秦恒。 “年轻人,火气旺,可以理解。不过嘛……” 他话锋轻轻一转,那双细长的眼睛里,精光一闪而过。 像是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他嘴里嚷嚷的那个‘腰牌’……呵呵,有点意思。” 这声轻笑,听不出是嘲讽还是真的觉得有趣。 只让人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招牌式的和善笑容。 可那笑容底下,藏着的全是弯弯绕绕的算计。 “秦小友。” 他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和酒气混合的味道。 “看你年纪不大,气度倒是不错。” “如果不介意的话,等这儿的场面应酬完了。” “咱们另外找个清静点儿的地方,喝杯茶,怎么样?” 他顿了顿,像是在给秦恒思考和反应的时间。 然后才慢悠悠地补上后半句,语气轻松得像是随口一提。 “就当……交个朋友。” “顺便呢,咱们也好私下里,仔仔细细地。” “聊聊这件‘有趣’的小玩意儿,你看如何?” 话音落下,周围喧闹的音乐和谈笑声似乎一下子都退远了。 空气里,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正在悄然弥漫。 第五十七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黄有德这句看似随意的邀请,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 整个主桌区域,瞬间炸开了锅。 又迅速归于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 齐刷刷地钉在秦恒身上。 探究、好奇、揣测…… 各种情绪在空气中交织碰撞。 这老狐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私下喝茶? 聊聊那“有趣”的小玩意儿? 谁都听得出来,这绝不是简单的喝茶聊天,更不是什么交朋友。 那“腰牌”二字,被黄有德轻飘飘地吐出来,却重若千钧。 秦恒感受着周围投来的目光,有审视,有忌惮。 甚至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兴奋。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他迎上黄有德那双细长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和煦。 底下却暗流涌动,藏着算计和试探。 这老家伙,果然是为了腰牌来的。 刚才洪海洋那蠢货一嗓子,算是彻底把水搅浑了。 也把黄有德这条老鱼给惊动了。 也好,省得自己费力去钓。 秦恒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嘴角轻轻扯了一下,形成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 他端起面前未动的酒杯,却没有喝。 只是轻轻晃动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 然后,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他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带着一种天生的疏离和笃定,掷地有声。 “黄老的好意,晚辈心领了。” 顿了顿,他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接触。 发出“嗒”的一声轻响,敲在每个人的心弦上。 “只是……” 秦恒抬眼,直视着黄有德。 “道不同,不相为谋。” 简简单单八个字,如同平地惊雷! 拒绝了! 他竟然…… 拒绝了黄有德的私下邀请?! 主桌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傻眼了。 他们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 这年轻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还是背后真有什么通天的背景,足以让他无视黄有德在平城,乃至魔都古玩界的能量? 黄有德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凝滞。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他捻动核桃的手指,确实停顿了一下。 细眼中那点算计的光芒,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锐利的东西取代。 随即又被更浓的笑意覆盖。 “呵呵……” 黄有德干笑了两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秦小友,果然……快人快语,性格独特!” 他这话听着像夸奖。 但那语气里的温度,却降了好几度。 秦恒却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潜台词,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 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 精准地戳向黄有德的痛处。 “黄老在魔都,凭借那一手‘高超技艺’,搅动风云,闯下偌大名头,晚辈也是略有耳闻的。” “高超技艺”四个字,他咬得格外清晰。 在场不少人都是圈内老人,哪里听不出这弦外之音? 这分明是在暗指黄有德早年那些不太光彩的发家史。 靠着以假乱真的仿造手艺起家! 这是当众揭黄有德的老底啊! 秦恒微微一笑,补充道。 “我这人,没什么大本事,就是眼神好使了点,天生就喜欢看点真东西,假的……看着闹心。” 这话一出,更是石破天惊! 不仅是点破了黄有德的根底,更像是在暗示。 他有分辨真伪的能力! 黄有德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捻动核桃的手指关节捏得有些发白。 他死死盯着秦恒,那双细眼中。 第一次真正露出了审视,甚至…… 是一闪而逝的杀机! 这小子…… 难道真的知道些什么? 程青那个老东西,从哪儿找来这么个妖孽徒弟?! 满座再次哗然! 如果说刚才拒绝邀请是胆大包天。 那现在这番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当众打脸! 桌上的人看向秦恒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最初的好奇、试探。 变成了震惊、敬畏。 甚至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 这年轻人…… 到底是什么怪物?! 程青的徒弟? 什么时候程青的门下出了这么一个狂得没边,却又似乎真有几分底气的家伙? 气氛变得无比诡异。 原本还想凑上来敬酒、攀谈拉关系的人。 此刻都默默地缩了回去。 端着酒杯,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被卷入这场无声的漩涡。 黄有德不愧是老江湖,脸皮厚度异于常人。 短暂的失态后,他迅速调整过来。 脸上的笑容再次变得“和煦”,仿佛刚才那点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呵呵呵,秦小友真是风趣!” 他端起酒杯,朝着秦恒示意。 “年轻人有性格是好事!老朽就喜欢跟小友这样爽快的人打交道!” “既然小友今日不便,老朽自然不强求。” 他哈哈一笑,仰头干了杯中酒,动作看着倒是爽快。 也不知是不是真不往心里去。 接下来,他像是把刚才的不快抛到了脑后。 又主动跟秦恒碰杯,聊得热火朝天。 说起古玩行的奇事。 还主动讲当年跟程青在潘家园认识的经过。 话里话外。 对程青透着那么点可惜和怀念。 秦恒也应付自如。 话里不留半点缝隙。 两人这么你一句我一句,杯子碰得叮当响。 看着真像是投缘的老友碰上了。 可桌上其他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这笑声底下,全是听不见的响动,一句句都在探底。 黄有德问东问西,瞅着是闲聊。 可话里总绕着古董真假、某些特别物件的来路打转。 句句都藏着钩子。 秦恒呢,接得也巧,时而掉个书袋。 时而打个哈哈,总能把话头岔开,让黄有德摸不着门道。 这顿饭。 桌上多数人吃得是坐立不安,嘴里的东西也没什么滋味。 酒席气氛越来越怪。 终于有人撑不住,开始起身告辞。 经过黄有德和秦恒旁边,一个个都客气得很,却又透着点远。 黄有德也站起来,理了理唐装。 手里那对核桃转得更快了。 咔咔”响。 他盯着秦恒看了好一会儿,脸上那笑,让人捉摸不透。 “秦小友,今天聊得痛快,老头子我很高兴。” 他抬手,想去拍秦恒的肩头。 秦恒身子微微一侧,恰好避开了他的手。 黄有德也不在意。 手在空中顿了一下,自然地收回。 “平城不大,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留下这句耐人寻味的话,黄有德带着他的人,在一众敬畏的目光中。 慢悠悠地离开了宴会厅。 秦恒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 很快会再见? 只怕是躲都躲不掉吧。 他也起身,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刚走到富贵楼那流光溢彩的大门口。 准备出去打车。 一道熟悉,却又在此刻显得格外刻意的窈窕身影。 拦住了他的去路。 灯影下,那张精心补过的妆容带着几分楚楚可怜。 眼神复杂地望着他。 正是去而复返的柳雪。 第五十八章 秦恒,我后悔了 富贵楼门口,璀璨的水晶灯光倾泻而下。 将柳雪的身影勾勒得格外清晰。 她换下了之前那身略显张扬的礼服。 穿了一条素雅的白色连衣裙,头发也重新打理过。 几缕发丝垂在脸颊边,配上那精心描画过的、带着水汽的眼眸。 确实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 与之前在宴会厅里。 面对洪海洋时的虚荣和面对秦恒时的怨毒,判若两人。 此刻的她。 像是一朵被风雨摧残过的小白花,脆弱又倔强地拦在秦恒面前。 “秦恒……” 她开口,声音带着刻意压抑的哽咽。 还有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仿佛鼓足了巨大的勇气。 “对不起……” 她往前走了一小步,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更显得楚楚动人。 “我知道,以前……都是我的错。” “是我昏了头,太虚荣,眼睛只盯着那些不值钱的东西……” 她垂着眼,睫毛抖得厉害。 这女人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秦恒停住脚,手插在裤兜里,就这么看着。 脸变得真快。宴会厅里那股狠劲儿,恨不得他被洪海洋踩死的劲儿。 还没散呢。 这才几分钟? 装起可怜来了? 柳雪看秦恒没反应,光盯着她,心里有点发毛。 但话还得说下去。 她抬起脸,眼圈红了,水汽在里面打转。 硬是没掉下来,下巴微微绷着。 “秦恒,你信我,跟洪海洋那混蛋……经历过这些,我才知道什么最要紧。” 她往前凑,手伸向秦恒的胳膊。 秦恒身子一侧,躲开了。 柳雪的手停在半空,脸上有点挂不住。 但马上又换上那副情深意切的样子。 “我才晓得……原来只有跟你在一块儿,我这心里才踏实,才快活。” “我……我心里最惦记的,一直是你!” “秦恒,我们……我们再试试,行不行?” 她仰着脸,泪汪汪地望着他。 那样子,就指着秦恒能拉她一把。 噗嗤。 秦恒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这笑声在安静的门口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讽刺。 柳雪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泪水也忘了往下流。 “柳雪。” 秦恒收敛了笑意,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凉意。 “省省吧。” 他往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刀,一片片剐下她虚伪的伪装。 “演得不错,差点连我自己都信了。” “不过……”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 “你不是后悔了,也不是发现真爱了。” “你是在宴会上,看到黄有德那种老狐狸都对我客客气气。” “甚至不惜为了我,当众打他未来亲家的脸。” “所以,你觉得我身上有利可图了,对吧?” “觉得跟着我,能捞到比洪海洋那个蠢货,更大,更肥的油水了,是不是?” 秦恒的话,如同冰锥。 一字一句,狠狠地扎在柳雪的心上。 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 所有的不堪和算计都暴露在灯光下。 “不……不是的!” 她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尖声反驳,声音都变了调。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秦恒!我是真心的!” “钱和地位那些东西,怎么能跟你比?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她试图用眼泪,和过去那点早已被她亲手葬送的感情。 来唤起秦恒的怜悯。 可惜,秦恒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会被她几滴眼泪,就哄得团团转的傻小子了。 他甚至懒得再跟她多费口舌,转身就要走。 “秦恒!” 柳雪却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彻底撕下了伪装。 不依不饶地扑上来,死死拉住他的衣袖。 “你别走!你听我解释!”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求求你了!” 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秦恒的西装布料里。 脸上满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和不甘。 就在这拉拉扯扯,纠缠不休之际。 一阵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引擎声。 由远及近。 那声音优雅而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大气场。 一辆曜石黑的劳斯莱斯幻影。 悄无声息地滑到富贵楼台阶下,像个沉默的庞然大物。 它停得极稳,连一丝多余的晃动都没有。 车身在富贵楼门口璀璨的灯火下,反射着一种内敛的光泽。 不是那种浮夸的闪耀,而是告诉你。 “我很贵,而且有底蕴”。 周围那些车,瞬间就显得黯淡无光,像是 t台秀旁边临时摆放的道具。 柳雪刚才还带着哭腔的纠缠,还有那死死拽住秦恒胳膊的手。 在这辆车无声的气场压迫下,显得那么不合时宜,甚至有点滑稽。 她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烫。 抓着秦恒的手下意识就松开了,有点懵地看着这不速之客。 这车……是谁的? 车后门被从里面轻轻推开,动作流畅得没有半点声音。 先是一截线条紧致的小腿,包裹在质感极佳的香槟色丝绸里。 紧接着,一只缀着细钻的高跟鞋稳稳踏在地面。 鞋跟与地面接触发出“嗒”的一声轻响,清脆又带着不容忽视的份量。 然后,苏璃才不紧不慢地弯腰下车。 她今天选了件香槟色的鱼尾长裙,剪裁好得没话说。 每一寸都恰到好处地贴合着她玲珑的身段。 走动间裙摆摇曳,真像名字里的那个“璃”字。 流光溢彩。 灯光下,她露出的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 脸上没什么表情,气质清冷。 往那一站,周围的喧嚣好像自动降低了分贝。 她视线掠过还僵在那里的柳雪,眼神淡得几乎没有焦点。 就像是扫过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可能还嫌它占了地方。 那里面没什么鄙视,更多的是一种懒得在意的漠然。 随即,这目光落在秦恒身上,那点疏离感瞬间消散。 清冷的眸子像是冰雪初融,漾开一点温柔的笑意。 “秦恒。” 她声音不高,但异常清晰,像泉水滴在玉石上。 “上车吧。” 秦恒冲她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他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再分给柳雪半分,动作干脆地拉开另一侧车门。 坐了进去。 整个过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第五十九章 修补匠的身份 车门“砰”地一声合上,发出那种独属于豪车的声响。 劳斯莱斯幻影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发动机运转的声音低沉得微不可闻。 车身平稳地启动,像一道滑溜的黑色影子。 悄无声息地汇入街道的车流,很快就消失在夜色深处。 只留下柳雪一个人,还愣愣地站在原地。 晚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刚才那场难堪的拉扯。 好像连同那辆车的尾气一起。 消散得干干净净。 柳雪一脸呆滞。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的顶级豪车。 看着那个男人决绝离去的背影。 脸上最后一丝伪装也彻底崩塌了。 悔恨、嫉妒、屈辱、不甘…… 各种情绪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脏。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那个曾经被她踩在脚底,随意践踏尊严的穷小子。 怎么会…… 怎么会搭上这样的人物? 那样的豪车,那样的女人…… 柳雪死死地咬着嘴唇,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渗出血丝。 但很快,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挺直了脊背。 眼中的泪水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而坚定的光芒。 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绝对不会! …… 劳斯莱斯幻影的车厢内,静谧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厚重的隔音玻璃将窗外的喧嚣彻底隔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极为雅致的馨香。 不是香水。 更像是某种名贵木材和皮革混合后。 经过岁月沉淀自然散发出的味道。 苏璃侧头。 看了看身边从上车后就一直沉默不语,望着窗外飞逝夜景的秦恒。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平静得好像刚才在富贵楼门口发生的那一幕。 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苏璃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浅笑,带着几分揶揄。 “看来,你的麻烦事还真不少。” 桃花债都追到门口了,还是这种狗血淋漓的戏码。 秦恒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她。 没接那句调侃,直接切入正题。 “找我什么事?这么晚还亲自跑一趟。” 他可不觉得苏璃是特意来给他解围的。 这位苏家大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 苏璃脸上的笑容敛去,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车内柔和的灯光映照着她清丽的侧脸,平添了几分凝重。 “有个重要的消息,必须当面告诉你。”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然后才继续说道。 “我们之前从黄有德手里救回来的那位……修补匠,醒了。” 秦恒心中一动。 那位被黄有德绑架,差点丢了性命的老匠人? 他醒了就好,至少能知道黄有德绑架他的目的了。 “而且。” 苏璃看着他,语气加重了几分。 “他的身份,大有来头。” “他告诉我,他叫张昆仑。” 张昆仑? 这个名字,秦恒觉得有些陌生,似乎从未听说过。 苏璃看出了他的疑惑,详细解释道。 “这个张昆仑,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民间手艺人。” “几十年前,在京城。” 苏璃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敬畏。 “他是专门给几位身份最顶尖的大人物,修复国宝级文物的御用大师!” “经他手的,随便一件,都够得上进故宫博物院展览的级别!” “甚至有些,是秘不示人的绝世珍品!” 御用大师? 国宝级文物? 秦恒有些意外。 没想到,一个在破巷子里敲敲打打,靠补锅碗瓢盆混饭吃的老头儿。 过去竟然那么风光? 这落差…… 怪不得,黄有德能对他如此重视! “那他后来怎么……” 秦恒忍不住问。 苏璃吁了口气,声音低了些。 “可惜了。” “三十多年前吧,张家卷进了京城一场大风波。” “具体是什么没人说得清,只知道一夜之间,那么大的家业就塌了。” “人也散了。” “张昆仑为了躲祸,也想给张家留点根,留份手艺。” “这才改名换姓,一路往南跑,最后落脚在平城。” “这些年,他就守着那点修补的老手艺。” “弄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勉强糊口。” “跟躲起来了差不多。” 原来是这样。 大家族的起落,真就是眨眼的事。 秦恒不自觉地想到了程青。 想到了师父身上的谜,喉咙有点发紧。 “那黄有德干嘛要绑他?” 秦恒紧跟着问,这才是他最想弄明白的。 苏璃坐直了些,看着他。 “这才是要紧的地方。” 她身体微微前倾。 “我的人问过他,黄有德费这么大劲,甚至下狠手,到底图他什么。” “他刚开始反应很大,翻来覆去就念叨‘作孽’、‘报应’什么的,等缓过劲儿来再问,嘴就撬不开了。” “问不出东西?” 秦恒眉头拧了起来。 “对。” 苏璃点头。 “非常顽固。” “我们尝试了很多方法,暗示、引导。” “但他都死活不肯说出真正的原因。” “只反复强调,说那件事关系太大。” “牵扯太广,他不能说,不能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尤其是不能连累我们苏家。”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宁死也不肯说? 到底是什么秘密,能让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御用大师如此忌惮? “不过。” 苏璃话锋一转,目光紧紧锁定秦恒。 “他虽然不肯对我们说,却提出了一个条件,或者说,一个要求。” 秦恒心中预感到了什么。 果然,苏璃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关于黄有德绑架他的真正原因,还有那个所谓的惊天秘密……” “他只肯告诉你一个人。” “而且,必须是你,单独去见他,他才肯说。” 车厢内再次陷入寂静。 一些碎片化的信息,在秦恒脑海中迅速串联起来。 一个巨大的谜团,轮廓渐渐清晰。 这其中,必然隐藏着黄有德不为人知的目的。 很可能就与那块神秘的燕国斥候腰牌有关! 还有那座造假仓库…… 秦恒还记得,他与程青初见之时。 所听闻的天局二字。 他只觉得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距离那个隐藏在迷雾深处的真相,似乎又近了一步! 他抬起头,看向苏璃。 “安排一下。” “我要立刻去见他!” 第六十章 碰瓷? 曜石黑的劳斯莱斯幻影,如同一头蛰伏在暗夜中的猛兽。 悄无声息地滑行在市郊的公路上。 窗外,城市的霓虹渐渐被稀疏的路灯和浓重的夜色取代。 空气里也多了几分草木的清新。 车辆最终驶向一处占地广阔的庄园。 月光勾勒出高耸的围墙和上面隐约可见的电网轮廓。 入口处岗哨分明,几名身着黑色西装,身形精悍的男子肃立两旁。 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无声地昭示着此地的戒备森严与不凡。 这便是苏家安置张昆仑的地方。 安保级别远超秦恒的预料。 幻影的车头识别系统与大门联动。 厚重的雕花铁门正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就在车头即将完全进入庄园的瞬间。 旁边浓密的树影里,猛地窜出一道身影! 那人影动作敏捷,带着一股子市井无赖的刁钻劲儿。 竟是张开双臂,直挺挺地拦在了车前。 一副你不给个说法就别想过去的架势。 车灯晃过,照亮了来人的脸。 贼眉鼠眼,头发油腻,一身皱巴巴的廉价西装。 正是秦恒的老熟人,那个几次三番想占便宜,结果次次被打脸的古玩街骗子。 吴三通! 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吴三通显然没看清车里的人,他大概是误打误撞或者刻意蹲守在此。 想看看能不能捞点什么油水。 瞧见这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顶级豪车。 他那双小眼睛里立刻闪烁起贪婪和算计的光芒。 “哎!哎!停下!撞到人了没看见啊?” 吴三通拍打着引擎盖,唾沫横飞地嚷嚷起来。 “开豪车了不起啊?苏家的人就可以随便撞人吗?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儿没完!不赔个万儿八千的,谁也别想走!” 他一边叫嚣,一边偷偷打量着车子。 心里盘算着能讹多少钱。 车内,苏璃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对于这种拦路碰瓷的货色。 她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只是偏了偏头,准备示意旁边的保镖处理掉这个麻烦。 然而,没等她开口。 副驾驶座上的秦恒,已经转过了头,平静地看向窗外那个上蹿下跳的身影。 驾驶座旁的车窗,带着电机的轻微嗡鸣,缓缓降下。 吴三通正骂得起劲。 冷不丁对上车窗后那张似笑非看的脸,声音戛然而止。 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秦……秦恒?!” 吴三通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震惊。 难以置信、羞辱、怨毒…… 各种情绪在他那张猥琐的脸上交替上演。 新仇旧恨,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灵宝阁被戏耍,天工斋被当众打脸。 柳宁芝那里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小子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他怎么会在这辆一看就属于苏家的顶级豪车里?! “你这个废物怎么会在这里?!” 吴三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尖利得刺耳。 “你不是被柳家那个扫把星踹了吗?怎么?转头就攀上苏家的高枝了?!” 嫉妒和怨恨让他的面孔扭曲起来。 “哼!我告诉你,秦恒,别以为抱上苏家大腿就了不起了!” 吴三通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恶毒的快意。 “苏家现在自身都难保!泥菩萨过江!你跟着他们,迟早一起完蛋!” 他似乎想通过贬低秦恒和苏家。 来找回一点可怜的场子,同时发泄心中的怨气。 苏璃清冷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极淡的厌恶。 对这种跳梁小丑,她连开口的兴趣都没有。 只是对守在门口的保镖递了个眼色。 两个黑衣保镖立刻会意,面无表情地朝吴三通逼近。 “等等。” 秦恒却抬手阻止了保镖。 他推开车门,缓步走了下来。 站在吴三通面前,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弧度。 “吴三通,几天不见,坑蒙拐骗的本事没长进,这碰瓷讹诈的能耐倒是精进了不少啊。”秦恒上下打量着他,语气轻松。 “怎么?最近手头紧了?又琢磨着骗哪个老太太的棺材本,还是惦记上哪家不懂事的小姑娘了?” 句句诛心,直戳吴三通的痛处。 “你……你放屁!” 吴三通被揭了老底,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恼羞成怒,色厉内荏地嚷道。 “老子行得正坐得端!倒是你,吃软饭的小白脸!” 他梗着脖子,还想上前推搡秦恒。 秦恒脸上的笑意敛去,眼神骤然转冷。 没见他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手腕随意地一翻。 一股旁人难以察觉的巧劲瞬间发出。 “哎呦!” 吴三通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根本无法抗拒。 整个人如同一个破麻袋般向后跌飞出去。 噗通一声。 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嘴巴磕在坚硬的地面上。 当场就感觉牙齿一阵剧痛,满嘴腥甜。 不等他爬起来,两个保镖已经箭步上前。 一人一边,死死地将他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呸!” 吴三通吐出一口血水,混杂着半颗断裂的门牙,狼狈不堪。 他被按在地上,却仍旧死死地抬起头。 用怨毒无比的眼神盯着秦恒,喉咙里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 “秦恒!你给老子等着!别得意!苏家都快完了!” “他们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 “连沈三石都救不了他们!” “我看你怎么死!” “到时候老子一定去给你坟头撒尿!” “哈哈哈……呃!” 他的狂笑被保镖毫不客气地捂住了嘴。 沈三石? 这个名字,让秦恒和车内的苏璃。 都不约而同地微微一怔。 吴三通这种市井无赖。 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而且听他的语气,这个沈三石似乎对苏家目前的困境至关重要? 没等秦恒细想。 哀嚎挣扎的吴三通已经被两个保镖像拖死狗一样,毫不客气地拖离了大门区域。 消失在远处的阴影里。 秦恒收回目光。 看着吴三通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个小角色的话,或许并非全是空穴来风。 他转身,重新坐回车内。 劳斯莱斯幻影再次启动,平稳地驶入了庄园深处。 夜色下的庄园,静谧中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暗流涌动。 第六十一章 苏家疑云 庄园内部,奢华的装饰在柔和灯光下显出几分雅致。 厚实的波斯地毯吞没了脚步声,空气里飘着檀香,隐约还有点消毒水的味道。 外面看着平静,里面却有种无形的压力。 走廊上。 不时能看见站得笔直的安保人员,眼神警觉。 不像装样子,是真家伙。 偶尔有穿白大褂,提着急救箱的人快步走过。 低声说着话,更让人觉得这里不一般。 这地方不像有钱人的家。 倒像个戒备森严的疗养院,或者干脆说,是个堡垒。 秦恒跟在苏璃后面。 走向张昆仑住的阁楼。 四周安静得让他心里的疑问更响了。 “刚才那个吴三通。” 秦恒忍不住先开了口,扭头看旁边的苏璃,她脚步没停。 “他说苏家自身难保,还提到了沈三石,怎么回事?” 苏璃脚步连顿都没顿。 那张漂亮的脸在廊灯下没什么表情。 声音也听不出起伏。 “吴三通那种街头混混的话,听过就算了,别当真。” “生意场上有点风浪很正常。” “苏家还没那么容易倒。” 她话说得轻巧,好像想赶紧把这事翻篇。 秦恒却站住了,盯着苏璃的侧脸,那双眼睛里带着审视。 “是吗?我可不这么觉得。” 他顿了下,接着讲。 “从你之前非要找到那块腰牌,到今天费这么大劲救张昆仑,再想想刚才吴三通的话……苏家碰到的,恐怕不是小麻烦这么简单。” “还有,从我们第一次遇到开始,你请我帮忙,云来阁拍卖会我也帮你做事。” “可到现在,你都没告诉我。” “究竟需要我做什么。” 他往前挪了一步,和苏璃并排站着。 看着她的眼睛。 “你接近我,安排这一切,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苏璃也停下,转过来面对秦恒。 廊灯在她眼里投下暗影,那份惯常的清冷下。 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或许是疲惫,或许更复杂些。 “还有那个沈三石。” 秦恒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晰。 “吴三通提他的时候,那口气,好像吃定了苏家没他不行。” “这人,在你们苏家现在的麻烦里,算个什么角色?” “他为什么……没来?” 秦恒脑海中,浮现出一张面孔。 初到灵宝阁时,便是这位以五万块钱做敲门砖。 这个沈三爷,也是天局二字的源头。 苏璃沉默了一小会儿,长睫毛垂下,遮住了眼里的东西。 “秦恒。” 她重新抬眼看他,语气还是那样,却多了点说不清的味道。 “有些事,你知道了没好处,反而会把你拖进更深的麻烦里,没必要。” “苏家的事,我会处理。” “现在最要紧的,是从张老先生那儿问出咱们想知道的。” 她想把话题拉回去。 秦恒看了她几秒。 从她刻意的回避和那一闪而过的倦意里。 他大概能猜到苏家压力不小。 而眼前这个女人,一个人扛着不少事。 他没再追问。 有些事不到时候,问也白问。 苏璃不想说,硬问也问不出。 “好。” 秦恒点点头,不再提这茬。 “先见张老先生。” 看秦恒不再问,苏璃好像轻轻舒了口气。 脸上又恢复了那份冷淡,但眼神里,似乎多了点别的。 她重新迈步往前带路,声音也稳了。 “张老先生刚醒,身子还很虚,情绪也不太稳,不过脑子是清楚的。” “他点名要见你,希望能问出关键的东西。” 两人穿过几条回廊,到了庄园里头一栋单独的阁楼前。 这阁楼一看就是核心地带,守卫更严。 两个汉子守在雕花木门两边,身形壮硕。 站姿透着久经训练的沉稳,眼神像鹰一样扫过来。 身上有股子经历过风浪才有的气势。 看到苏璃和秦恒,两人略微点头,但戒备没松。 苏璃在门前站定,侧身对秦恒交代。 “按张老先生的意思,接下来你一个人进去。” 她神色郑重起来。 “记住,黄有德绑他,真正的原因可能牵扯很大,甚至……” “我觉得可能跟你师父程青老先生也有关系。” “小心点,问出实话。” 说完,她伸手,轻轻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示意秦恒进去。 门后,藏着未知的秘密,和一个捏着关键线索的老匠人。 秦恒走进房间。 一股药味混着旧书的霉味迎面而来。 屋里摆设挺简单,甚至有点寒酸。 跟外面的奢华完全两样。 靠窗的病床上,躺着个老人。 头发白了,也稀疏了,脸上全是褶子,又干又瘪。 像是被岁月和苦难打磨过。 他就是差点被黄有德灭口的那个修补匠,张昆仑。 他看着虚弱得很,随时都可能撑不住。 可听到动静,他慢慢睁开眼,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透出一股劲儿。 带着打量和审视,直直落在秦恒身上。 “你……咳咳……你就是秦恒?” 张昆仑的声音沙哑低沉,仿佛破旧的风箱。 每说一个字都显得有些吃力。 “程青的徒弟?” 他艰难地支撑起上半身,靠在床头,上下打量着秦恒。 乎想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听说,你眼力不错,让黄有德那只老狐狸,在你手上……栽了个大跟头?” 秦恒站在原地,没有因为对方的审视而有丝毫局促。 是平静地迎着老人的目光,微微躬身,态度不卑不亢。 “晚辈秦恒,见过张老先生。” “家师正是程青。” “至于黄有德,不过是他利欲熏心,咎由自取罢了。” 他没有刻意炫耀自己的战绩。 而先提及师承,态度坦诚磊落。 张昆仑眼中的锐利稍稍减退了几分。 了些许复杂难明的情绪,似乎是认可,又似乎是回忆起了某些往事。 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秦恒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苏家丫头说……咳……说那块燕国的斥候腰牌,在你手里?” 张昆仑喘了口气,问道。 秦恒点头确认。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张昆仑的神色陡然变得无比凝重。 本就苍白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有些事……本该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第六十二章 国宝? 张昆仑的声音带着一股决绝。 “黄有德……他太贪心了也太狠毒了!他想做的,是掘根刨坟的断子绝孙事!” “我……” “我不能让他得逞!” 秦恒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他能感觉到,这位老匠人接下来要说的。 然是石破天惊的秘闻。 张昆仑缓了缓气,目光灼灼地盯着秦恒,一字一句地说道。 “黄有德费尽心机,甚至不惜下死手绑架我,不是为了什么普通的古董修复手艺……”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颤抖。 “他是为了……” “为了我张家,世代相传,秘不示人的一门绝技” “补天手!” “补天手?” 秦恒眉头微蹙。 这个名字,他从未在任何古籍或者师父的讲述中听说过。 听起来像是某种高超的修复技艺? “不!” 张昆仑似乎看穿了秦恒的想法,用力摇了摇头。 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补天手,并非修复……而是……”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吐出两个字。 “仿造!” 仿造?! 秦恒心头一震。 “不是普通的仿造!” 张昆仑的声音急促起来,带着一种既骄傲又痛苦的复杂情绪。 “是仿造那些早已失传的,甚至只存在于传说记载中的……” “顶级国宝!” “我张家补天手的最高境界,仿造出的东西,足以以假乱真。” “过世上九成九的鉴定大家!” “甚至能骗过最精密的科学仪器检测!” 这番话,简直匪夷所思! 仿造失传国宝? 还能骗过仪器检测? 这已经超出了普通技艺的范畴,近乎妖术了! “那……这和那块燕国腰牌,又有什么关系?” 秦恒立刻抓住了关键。 “因为……” 张昆仑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禁忌。 “补天手想要达到真正的瞒天过海,仿造出拥有灵魂的赝品,就需要一种特殊的材料。” “一种……蕴含着特定年代独有气息的材质。” “作为仿品的核心或者说骨架!” “只有这样,仿品才能真正拥有那个时代的印记,骗过最高明的眼睛和仪器!” 他看向秦恒,眼中带着血丝。 “而你手中那块燕国斥候腰牌,其材质特殊,年代久远……” “正是黄有德想要仿造的那件东西,所必须的……启动钥匙!” 秦恒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种仿造手段,他不是没听说过。 真材料,造假东西,这在古玩圈中,已经是屡见不鲜。 可问题是。 即便是这样,也不可能骗得过仪器啊? 看来这补天术,一定有其独到之处。 感叹的同时,秦恒脑海中出现一个念头。 若是用这种手法,或者说补天术造出来的仿品,金瞳能看出来吗? 他没有多想,思绪回到当下。 黄有德的目标,竟然是利用这块腰牌。 去仿造一件失传的国宝级文物?! “黄有德早年曾在我张家做过学徒,心术不正,被我父亲逐出师门。” “但他侥幸偷学到了一些补天手的皮毛,一直对此念念不忘。” “视若至宝!” 张昆仑的声音带着切齿的恨意。 “他这些年处心积虑,就是想得到完整的补天手技艺,再找到合适的引子。” “仿造出一件足以震动世界,能为他带来无尽财富的绝世赝品!” “他甚至……咳咳……” “甚至可能和某些境外一直觊觎我国宝的势力,达成了秘密交易!” 张昆仑情绪激动,呼吸再次急促起来。 “这……这件事牵扯太大,太大……” 老人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一旦那件东西被他仿造成功,并且流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不仅是国宝蒙尘,更可能动摇某些……” “某些家族的根基!” “所以我不能告诉苏家,他们家大业大,承受不起这种滔天祸事!” “一旦卷入,就是灭顶之灾!” 他猛地抓住秦恒的手腕,枯瘦的手指冰凉而用力。 指甲几乎要嵌进秦恒的皮肤里。 “但你不同……” 张昆仑死死盯着秦恒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都印进去。 “你是程青的徒弟,你身负他的传承!” “你手里又恰好有那块腰牌!” “或许……咳……或许你,是唯一能够阻止黄有德这个疯子的人!” 秦恒能感受到老人手掌传来的剧烈颤抖。 以及那份沉甸甸的期望。 张昆仑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混杂着恐惧,决绝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凑近秦恒,将声音压到只有两人能听见的程度。 几乎是用气声说道。 “黄有德……黄有德真正想要仿造的那件东西,还有他背后牵扯的那些人……远比你能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那件东西的线索,就藏在……” 他的声音在这里猛地顿住,眼中闪过极度的恐惧和犹豫。 仿佛接下来的话语。 蕴含着某种足以招来杀身之祸的恐怖力量,让他不敢轻易吐露。 房间内只剩下老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秦恒骤然加速的心跳。 可就在这时,张昆仑的面色更加惨白,翻了个白眼,整个人一头栽倒在病床上。 秦恒皱着眉头,倒不是很急切。 张昆仑没有性命之忧,就在这里,一切秘密他早晚能知道。 但他还是很好奇。 黄有德到底想仿造什么? 那线索,又藏在哪里? 张昆仑最后没有说出口的话,又是什么? 思索间,病床旁的各种仪器开始响动。 医生和大夫走了进来,苏璃也推门而入。 二人来到房间外凉亭中,苏璃坐在石凳上。 身后完美蜜桃,被凳子挤压出夸张弧度。 “张老先生,说了什么?” 她美眸之中眼神深邃,秦恒定定看着。 他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女人,他自始至终,从未看透。 住在对门的邻居,苏家掌舵者,苏氏集团总裁。 各种身份,随心所欲的切换。 但她的心,秦恒从未有过半点触碰,这女人身上藏着的东西太多了。 他想了想,也收起推心置腹的心思,面无表情的说道。 “张老先生说。” “你和你背后的张家,对国宝感兴趣。”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我们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 第六十三章 份量不够 苏璃缓缓转过身,那张绝美的容颜在月光下更显清丽,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依旧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面对秦恒近乎撕破脸的质问,她没有动怒,也没有急于辩解。 “苏家屹立多年,自然有我们的底线和行事准则。” 她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从容。 “否则,不可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 轻描淡写,却又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傲气。 她依旧没有正面回答秦恒的问题,没有解释张昆仑所言的真假,也没有透露苏家真正的目的。 秦恒听着这避重就轻的回答,心中最后一丝期望,也如风中残烛般熄灭了。 他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带着几分自嘲。 他明白了。 在苏璃眼中,或者说在苏家眼中,他秦恒,终究还是份量不够。 远远没到能让她推心置腹,坦诚相告的地步。 以往程青师父给予的“面子”,苏璃最初的客气与拉拢。 更多的是看在某些他尚不完全明了的情分,或是潜在的利益交换上。 至于他秦恒本身,或许在她看来,不过是一枚暂时有用的棋子。 他在古玩界的这点微末名声,这点所谓的眼力,终究还是太嫩,太轻。 想要真正的尊重,想要与这些庞然大物平等对话的资格。 还需要他自己一刀一枪去拼,去闯! 苏璃见秦恒神色冷淡下来,沉默不语,那双清眸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她红唇轻启,补充了一句。 “你需要我做什么,或者说,我需要你做什么,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道。” 又是时机未到。 秦恒心中再无波澜。 他不想再听这些虚无缥缈的许诺,也不想再被动地卷入苏家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之中。 当务之急,是壮大自己,是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和话语权。 他不再多言,只是深深看了苏璃一眼,然后决然转身,迈步离开了这座戒备森严的庄园。 夜风更急,吹散了秦恒心中的些许郁闷。 也吹散了那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张昆仑的遭遇,苏璃的隐瞒,都像是一根根鞭子。 抽打在他的心头。 让他更加迫切地渴望在古玩界,打下一片真正属于自己的天地。 他需要实力,需要地位,需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再也不敢轻视他秦恒! 秦恒一边走。 一边冷静地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苏家这条线,暂时是指望不上了。 黄有德那边,牵扯到“补天手”和所谓的“国宝仿造”。 更是凶险万分,凭他现在的力量,贸然插手无异于以卵击石。 那么,目前能给予他最直接,最实质性帮助的,会是谁? 一个活色生香的身影,倏然闯入他的脑海。 天工斋,苏依纯。 那个媚骨天成的女人,那个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 她有人脉,有渠道。 更关键的是,她对自己,似乎“另眼相看”。 虽然那份“另眼相看”中,夹杂着多少真心。 多少算计,秦恒暂时不想深究。 但他清楚,苏依纯这条路,或许是他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打定主意,秦恒没有返回柳宁芝安排的住处,而是直接走向停车场。 发动了那辆苏璃派给他的车,调转方向盘。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朝着天工斋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迅速积累资本和名望的契机。 这念头在他脑子里盘旋了不止一天两天。 …… 夜色下的天工斋。 不复白日那股子拒人千里的古朴厚重,此刻灯火自雕花窗棂间倾泻而出。 氤氲着一层朦胧的光晕,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引诱。 秦恒将车在街角不起眼的暗影里掖好。 熄了火,推门下车。 夜风微凉,他下意识地拢了拢外套的领口。 又伸手抚平了衣襟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这才迈开步子。 那扇镌着繁复花纹的木门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吱呀”声。 仿佛一个意味深长的叹息。 门内的景象,他已在心中勾勒过数遍。 连带着那个初步成型的计划,也一并清晰起来。 甫一踏入,幽幽檀香便先声夺人。 其中还夹杂着些许极淡,却又无孔不入的女子馨香,不由分说地占据了秦恒的全部感官。 白日里人来人往的喧嚣此刻荡然无存。 店内灯光被特意调暗了几分,光线柔和地洒在那些年代久远的摆件上。 投下斑驳的影子,一切都显得影影绰绰,暧昧丛生。 秦恒的皮鞋底叩击着光洁的地面,发出声响,在这过分安静的厅堂里。 每一声都格外分明,像是某种预兆。 他正暗自思忖,这寂静是否预示着今晚的会面会比预想中更直接些。 楼上便有了动静。 吱呀。 并非门轴转动,而是珠帘碰撞的细碎声响。 二楼通往内室的珠帘晃得厉害,紧接着,一道嗓音,慵懒中带着几分刻意的娇媚。 还有着宿醉未醒般的沙哑,慢悠悠地飘了下来。 “谁呀?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个安稳觉了……” 话音刚落,珠帘便被一只莹白如玉的手轻轻拨至一旁。 手腕纤细,指尖蔻着淡淡的丹红。 随即,一道身影袅袅娜娜地出现在楼梯口。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目眩神迷的活色生香。 苏依纯! 秦恒的呼吸有片刻的凝滞。 今天的苏依纯,与他往昔所见,那份撩拨人心的风情又浓烈了数倍。 简直是把“性感”二字刻进了骨子里。 一袭酒红色的丝绸吊带睡裙,短得恰到好处。 勉强遮掩住身体最隐秘的风景。 那丝绸料子薄得几乎透明,紧紧依附在她起伏有致的曲线上。 将那副惹火的身段勾勒得一览无余。 每一寸都透着成熟女性独有的丰腴与魅惑。 胸前衣料被撑得紧绷,弧线惊人。 随着她轻盈的步伐微微起伏,那深邃的阴影引人遐思。 腰肢却又细得过分,仿佛轻轻一握便会折断,再往下。 臀儿浑圆挺翘,在柔和的灯光映照下,肌肤泛着牛奶般细腻温润的光泽。 第六十四章 媚骨天成苏依纯 苏依纯赤着双足,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从楼梯上走下来,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 “哟。” 苏依纯终于看清了来人,她停在楼梯最后一阶,一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 另一手拢了拢胸前本就所剩无几的布料。 嘴角一挑,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秦恒。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秦老板大驾光临。” “怎么,白天不开张,偏爱晚上来我这儿探幽访胜?” 她的声音带着天然的媚意,尾音微微上扬,像羽毛般搔刮着人的耳膜。 秦恒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淡淡一笑。 “苏老板这里,日有日的清雅,夜有夜的旖旎,各有风情,都值得一观。” 他这话,半是客套,半是实话。 “是吗?” 苏依纯歪了歪头,一缕发丝从肩头滑落,更添几分慵懒风情。 “秦老板也开始懂得附庸风雅了?我这小小的天工斋,怕是入不得您这尊大佛的法眼吧。” 她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厅堂里回荡,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意味。 “行了,秦老板,明人不说暗话。” “您这三更半夜摸上门来,总不会是闲着没事,专程来跟我探讨这睡裙的颜色,是不是特别衬我?” 她说着,还真就当着秦恒的面,微微侧了侧身。 那酒红色的丝绸在灯下流淌着潋滟的光,将她玲珑的曲线衬托得愈发惊心。 两条雪白修长的玉腿随意地交叠着,裙摆堪堪及至大腿根部。 随着她下楼的步伐,裙下的风光时隐时现,引人遐想。 她赤着一双雪白的玉足,脚趾圆润可爱。 涂着鲜红的蔻丹,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 那张本就妩媚到极致的俏脸,此刻更是媚眼如丝。 眼波流转间,带着勾魂摄魄的魔力。 红唇似火,微微上扬,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小弟弟……” 苏依纯慵懒地倚在楼梯扶手上,那双勾人的眸子大胆地在秦恒身上来回游走。 毫不掩饰她那赤裸裸的兴趣。 “这么晚了,莫不是……想姐姐了?” 她说话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股子天然的娇嗲,让人骨头都要酥了半边。 秦恒的视线落在苏依纯身上。 几日不见,这女人越发勾人,先前因苏璃而起的郁气,此刻竟有些压不住。 他喉结微动,踱步上前,眼神在她身上打转,唇角扬了扬。 “是有点想姐姐了。” 他嗓音压低,透着股磁劲儿。 “尤其是想姐姐这里的……宝贝。 ”苏依纯“咯咯”笑起来,身子跟着轻晃。 胸前饱满的曲线随之波动,勾得人心痒。 她从楼梯上慢悠悠走下来。 腰肢柔软得像没长骨头,款摆着到了秦恒跟前。 她伸出保养极好的手指,指尖微凉,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轻轻一划。 呵出的气息带着酒香和暖意。 眼神水汪汪的,透着勾人的劲儿。 “哦?是想姐姐的人,还是想姐姐的‘宝贝’?或者……两个都想要?” 温热的呼吸拂过秦恒颈侧,带起阵阵麻痒。 秦恒小腹骤然收紧,一股火气直冲头顶。 他再也按捺不住。 伸手便抓住她那只作乱的手,手腕稍一使劲,便将她软绵绵的身子扯进了怀里。 苏依纯“唔”了一声,嗓音又软又媚。 手象征性地抵了抵,却没什么力气,倒像是顺水推舟。 秦恒低头,唇舌便覆上了那片诱人的红唇。 苏依纯的唇温软甜润,还带着酒的余香。 她起先还有些扭捏。 很快便被秦恒热切的吻夺去了所有抵抗,双臂主动缠上他的脖子,热烈地迎合。 屋里的空气迅速升温,暧昧的气息四下流淌。 衣衫在两人纠缠间一件件褪落。 珠帘微动,灯影晃动,只剩下满屋子的旖旎和压抑的喘息。 …… 许久之后,云收雨歇。 苏依纯软绵绵地趴在秦恒厚实的胸膛上。 雪白的手臂还圈着他的腰,脸颊红扑扑的,眼角眉梢都是满足后的媚态。 她伸出细长的手指,在他汗湿的胸口上打着转。 嗓音带着事后的沙哑,透着几分娇憨。 “说吧,小冤家,这么晚急吼吼地来找姐姐,总不会只为了‘疼’姐姐吧?” 秦恒手掌在她滑腻的背上轻轻抚过。 怀里温软的感觉让他心头舒畅不少,方才那股子火气也消散了许多。 但他没让自己陷进去,激情褪去,眼神反而清明了几分。 “小姨。” 秦恒嗓音低沉,他轻轻推开怀里的人,坐直了身子。 脸上也没了先前的轻佻。 “我确实有事求你……很重要的事。” 苏依纯听出秦恒语气不对,也敛了媚态。 她慢悠悠支起上身。 丝绸睡裙顺着肩头滑下,露出雪白的肌肤和锁骨。 她那双勾人的眼睛里多了些探寻的意味,嘴角噙着笑意打量秦恒。 “哦?什么事能让你秦大高手这么郑重其事?小姨倒想听听。” 秦恒盯着苏依纯水光流转的眼睛,直接挑明。 “小姨,我想请你帮忙,帮我弄一批真正的宝物!” 他特意加重了“真正”两个字,眼神坚定。 “不是小打小闹,是能真正打响名头,让我积攒本钱,在古玩界站住脚的那种!” 苏依纯听完,眸子里掠过些许惊讶。 这秦恒的胃口可真不小。 但她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媚态,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长指。 在灯下晃了晃那妖冶的光泽,轻轻挑起秦恒的下巴,呵气道。 “小家伙,口气不小啊。” “真正的宝物,又不是地里的大白菜,哪能说有就有。” “你凭什么认定,姐姐会帮你这个大忙?” 她声音媚到了骨子里,话里带着勾引。 眼底却藏着商人的精明,还有几分打量。 秦恒任由她柔软的指尖在自己下巴上轻轻蹭着,眼神却很定。 “就凭小姨看得起我秦恒,也凭我秦恒,能给小姨赚回更多!” 他迎上苏依纯的目光,语气沉稳。 “小姨,天工斋在你手里,绝不只是个普通的古玩店。” “你肯定有你的路子,有那些旁人不知道的压箱底的宝贝。” 苏依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他这又正经又会拍马屁的样子逗乐了,胸前跟着晃了晃。 她风情万种地横了秦恒一眼。 “小嘴儿还是这么甜,就知道哄姐姐。” 第六十五章 从今往后,你只属于 苏依纯美眸清明起来。 “上次让你去那个仓库看看,结果闹的满城风雨。” 提到这事,秦恒眉头微皱。 “小姨应该早就知道那里的情况吧?” 苏依纯点点头。 “当然知道。”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这个世界,还有这个世界上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秦恒眸光颤动。 苏依纯口中的人,指的是谁? 黄有德吗? 苏依纯却并不想在这件事上,跟他过多纠结。 “小姨我收了假货,自然要报复。” “你这小男人,当然要为我出头。” 而后。 她话头一转,眼睛里透出几分狡黠。 “不过,你说的倒也没错。” “姐姐手上,是有些好东西,也有别人不知道的路子。” “只是……这些可是姐姐的看家宝贝,随随便便就给你看,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这妖精,果然不好对付。 秦恒对此早有准备,脸上神情未动,声音里却透着股豁出去的劲儿。 “小姨,我不想再看人眼色过日子了。” “苏家也好,别人也罢,我受够了被人拿捏的滋味!” 虽然是狠话,但秦恒语气却淡然。 “我得尽快有我自己的本钱,真正属于我秦恒的本钱!” “这次,我豁出去了!” “只要能弄到真正的好东西,赚的钱,小姨你拿大头!” “我只要名声,只要能让我在圈子里尽快站稳脚!” 苏依纯看着秦恒眼里那股子从未有过的狠劲。 心里也跟着动了一下。 她听得出,这男人,像是真被逼急了,也像是真下了狠心。 苏依纯眼珠一转。 平日里那双总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眸子。 此刻透出商人独有的精明。 她没立刻出声,显然在飞快盘算着得失。 秦恒的眼力,她见识过不止一回。 那简直是点石成金的能耐。 要是能把他拴在自己船上,往后的好处,想都不敢想。 再说,这个男人,她确实有那么点喜欢。 过了一会儿,苏依纯忽然笑开了。 那笑容媚得像朵带毒的花,又美又勾人。 “好!既然秦老弟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小姨我要是再不给点表示,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她停顿了一下,话头又转了回来,那双勾人的眼睛紧紧盯着秦恒。 “姐姐就陪你疯这一回!不过嘛……我也有个条件。” 秦恒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小姨请说。” 他清楚,苏依纯这种精明到骨子里的女人。 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她肯松口,必然是有所图。 苏依纯伸出纤长的玉指,轻轻点在秦恒的唇上,阻止了他想说的话。 她凑到秦恒耳边,温热的呼吸如同羽毛般拂过他的耳廓。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令人心神荡漾的蛊惑。 “我的条件嘛……很简单……” 她的声音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以后,你秦恒淘到的所有宝贝,无论是什么,都必须先经过我苏依纯的手。” “姐姐我看上的,优先挑选。” 秦恒眉梢微挑,这个条件,倒是在意料之中。 然而,苏依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头猛地一震。 “而且……” 她拖长了语调,那双媚眼几乎要滴出水来。 眼神中带着强烈的占有欲,一字一句地说道。 “姐姐我……要你这个人,以后,只属于我苏依纯一个!” 只属于她苏依纯一个! 这话语中蕴含的霸道与占有。 让秦恒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看着苏依纯那双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媚眼。 清楚地知道,这个女人是在“投资”他。 也是在用一种另类的方式“圈养”他。 她不仅要他的才华,要他带来的利益。 更要他这个人,完完全全地打上她的烙印。 这条件,不可谓不苛刻,不可谓不霸道。 但秦恒,此刻却别无选择。 苏璃那边已经表明了态度,他想要快速崛起。 苏依纯是他目前能抓住的,最有力的稻草。 而且,不知为何,面对苏依纯这种近乎无理的占有。 他心中非但没有反感,反而升起一丝异样的刺激。 他深吸一口气。 迎上苏依纯那灼热的目光,郑重点头。 “好!我答应你!”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苏依纯听到秦恒肯定的答复。 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开来,如同暗夜中盛开的玫瑰,妖娆而热烈。 她满意地伸出双臂。 勾住秦恒的脖颈,送上一个火热而缠绵的吻。 “很好!” 良久,唇分,苏依纯的俏脸因为兴奋而泛着迷人的红晕。 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 “这才像小姨看上的男人!” 她轻轻拍了拍秦恒的脸颊,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从今往后,你秦恒,就是我苏依纯的人了。” 苏依纯指尖轻点秦恒的胸膛,尾音拖得又长又媚,像羽毛似的搔刮着人的心尖。 秦恒捉住她作乱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握在掌心。 边漾开一抹笑意,深邃的眸子对上她的。 “放心,我秦恒说话,向来算数。” 他稍稍用了些力道,感受着那柔若无骨的触感。 传递着自己的决心。 “咯咯咯,小姨是信你的。” 苏依纯娇笑着抽回手,指尖若有若无地从他掌心划过,带起一阵微痒。 她身子微微后仰,斜倚在铺着锦缎的靠背上,姿态慵懒,话锋却陡然一转,那双流转着波光的眸子里闪动着某种难以捉摸的光泽。 “既然咱们达成了‘友好协议’,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空着手回去,岂不显得我苏依纯忒小气了?” 她向前凑了凑,一股幽兰般的香气袭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蛊惑。 “明天,带你去个好地方开开眼界。” “那里最近刚到了一批‘硬货’,都是些外面你就算把眼珠子瞪出来也轻易见不着的稀罕玩意儿。” “能不能抓住机会,一飞冲天,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硬货?” 秦恒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声音里带着一丝探究。 这两个字从苏依纯口中吐出,分量显然非同一般,让他不能不重视。 第六十六章 神秘销金窟 天光穿窗,几缕金芒落在苏依纯脸上。 她睡得酣,眉间平展,浑身透着股懒洋洋的劲儿。 秦恒先醒。 身侧的女人吐息均匀,长睫在眼下投了浅浅的影。 屋里还存着昨夜的余温,甜腻的气息若有若无。 苏依纯喉间咕哝一声,眼帘掀动,眼神还有些迷蒙。 她舒展身体,锦被顺着肩滑下,晨光描画出她肌肤的曲线。 她一翻身,手臂便勾住秦恒的脖子,热气呵在他耳边,嗓音是晨起特有的沙哑,又带着几分腻人。 “小男人,精力不错嘛。” 唇若有若无蹭过他耳垂,她把声音压低,一字一句。 “记清楚,从今往后,你,是我的。” 这女人,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宣示她的所有权。 秦恒没吭声,由着那股带着湿热的呼吸撩拨颈侧,自己坐起来穿衣服。 苏依纯也跟着下床,光着身子踱到衣柜前。 秦恒的目光追过去,她全不在乎。 拣了件墨绿旗袍,衣料顺着她的动作紧贴肌肤,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她慢条斯理地穿着,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苏依纯弄了早餐,几样小菜,味道却好。 饭毕,她抓起车钥匙,发动车子,载着秦恒驶离天工斋。 车子外观寻常,苏依纯驾驭起来却灵巧得很,在古城曲折的巷弄间穿梭自如。 秦恒给甩得有些犯迷糊,两旁的屋宇愈发古旧,周遭也愈发沉寂。 车最终停在一座旧茶楼前。 门面不大,青砖灰瓦,透着岁月痕迹。 一块旧木匾,上面三个字——静心阁,字迹倒是张扬。 名字雅,生意却不怎么样,冷冷清清的。 “到了。” 苏依纯熄火,冲秦恒笑了笑,眼神里藏着点什么。 她带着秦恒进了茶楼,看样子常来。 前堂摆设简单,零星坐着几个喝茶的,各顾各的。 苏依纯看都没看他们,直接穿过前堂去了后院。 后院种了几丛竹子,角落有间厢房,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看不出名堂。 苏依纯走到厢房门口,在一个博古架前站定。 她伸手,在架子上的一个青花瓷瓶上转了一下。 咔哒。 旁边墙壁悄没声地往里一缩,露出个往下的台阶口,铺着暗红地毯,黑黢黢的,不知道通到哪儿。 秦恒扬了下眉毛,这地方,果然有门道。 苏依纯先下去,高跟鞋踩在台阶上,咯噔咯噔的。 秦恒跟上。 台阶没多长,拐了个弯,眼前一下亮堂起来。 一股子浓郁的香气混着钱味儿扑过来。 脚下大理石地面亮得能照出人影,头顶吊着巨大的水晶灯,墙上挂着些油画和老物件,看着都值不少钱。 这地方,装修得太扎眼了,简直是烧钱。 空气里有说话声,碰杯声,走动的人个个穿得体面,派头十足。 不过,他们眼睛里偶尔露出来的光,却跟这地方的华丽不太搭调,带着点说不清的劲儿。 苏依纯一露面,场子里的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惊了一下,起了点小动静。 好些人主动凑上来跟她打招呼,客客气气的,话里话外还带着点巴结的意思。 “哎哟,苏老板!可有些日子没见着您了,想死兄弟了!” 一个油光满面,脖子上那根晃眼的粗金链子,恨不得有小拇指粗的中年男人。 老远就张开双臂,挺着他那圆滚滚的肚腩。 脸上笑得跟朵盛开的向日葵似的,快步迎了上来。 “钱老板!” 嗓门拔高,透着一股子热络劲儿。 苏依纯脸上堆着笑,声音熟稔得恰到好处。 “哟,钱老板,最近又在哪儿高就发财了?瞧您这脸膛,油光锃亮的。” 她手一伸,任对方虚拢了下,随即顺势收回,动作不见半分拖沓。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西装笔挺,头发梳得纹丝不乱。 连鬓角都修得青崭崭的老者。 闻声也挪了过来,腰微微哈着,姿态放得低,嗓音却沉稳有力。 “苏小姐,今儿是什么贵客登门?您能过来,我们这儿可真添彩。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老朽我一定给办妥帖。” 他看苏依纯时,那份恭敬是实实在在的。 苏依纯转过脸,笑意不减,声音却放柔了些,带着叫人舒服的暖意。 “陈老先生言重了,我就是随便走走,带朋友过来瞅瞅新鲜,见识见识。” 她这话接得圆融,既给足了对方面子,又没显出刻意套近乎。 她视线在人群里轻轻一搭,不露痕迹地跟几位点头示意。 这帮平日里个个都把头抬到天上去的主儿,此刻让她三言两语。 就哄得人人眉开眼笑,熨帖得像是多年的老相识。 她趁着搭话的空档,身子朝秦恒那边偏了偏,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声音压得极低。 “瞅见没,那个脖子粗得能挂住油瓶的,城东做玉石买卖的赵老板,家里真有矿,钱多得能把人活埋了。” 下巴往另一处轻轻一扬,努了努嘴。 “还有那个穿藏青长衫,手里总盘着串油亮佛珠的,那是省里写大字的,一手好字,听说求他一幅字,队都得排上大半年,价钱嘛…啧啧。” 苏依纯没明说,但那咂嘴的动作和意味深长的眼神。 已经说明了一切,比直说出来更让人浮想联翩。 秦恒面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眼帘微垂。 仿佛在打量脚下那繁复的地毯纹路,实则余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这些人,无论是那金链子老板的热情奔放。 还是西装老者的谦恭有礼,都透着一股子不寻常。 而苏依纯,在他们中间穿梭自如。 游刃有余,仿佛天生就该站在这样的场合,接受众人的追捧。 他心头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讶异。 这地方,确实不是寻常百姓能踏足的门槛。 他原以为苏依纯只是个精明能干、手腕灵活的生意人。 现在看来,她的能量,远不止于此。 这女人,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门道? 她把他带到这里来,又是什么意思? 苏依纯这女人的门路,比他想的要广,也更不简单。 穿过闹哄哄的大厅,苏依纯带秦恒进了个包厢,里头安静多了。 包厢布置得挺讲究,门一关,外面的声音就小了很多。 苏依纯往沙发里一靠,姿态放松,端起侍者送来的红酒杯晃了晃,嘴唇动了动。 “这儿叫‘聚宝楼’,不对外,只招待熟人带熟人。能进来的,都有点来头,而且都好这口。” 她眼波一转,看着秦恒。 “今儿有好几件‘硬货’,能不能捞着,看你本事了,小男人。” 秦恒刚想问,包厢门响了。 一个穿暗红唐装的老头儿走进来,头发白了,但人挺精神。 他身后跟着两个高个儿姑娘。 穿着开衩很高的旗袍,手里各捧着个盖了红绒布的托盘。 “苏老板,您要的东西备好了。” 老头儿朝苏依纯欠了欠身,很客气,看样子是这儿管事的。 苏依纯点点头,让他开始。 老头儿一摆手,一个旗袍姑娘上前,把托盘上的红绒布揭开。 托盘里是件青铜酒杯,看着很旧,上面都是绿锈。 灯光照着,铜器泛着暗光,有股子老物件的味儿。 “苏老板,各位。” 老头儿清了下嗓子,声音挺大。 “这是商代晚期的兽面纹青铜爵,高二十公分,流到尾长十八公分。东西规整,花纹漂亮,皮壳也好,品相没得说。我们聚宝楼刚收到的好东西。” 包厢里除了秦恒和苏依纯,还有三个苏依纯临时叫来的人,看穿着也是有身份的。 他们都凑过去,戴上手套,仔细看那铜爵,嘴里不住地发出声音。 “嗯,可以,这锈看着对,是新出的。” “这兽面纹,线条顺,是商晚期的样子,错不了!” “好玩意儿,真是好玩意儿!” 苏依纯没瞧那铜爵,眼睛却盯着秦恒。 她嘴角向上弯了弯,带着点促狭,声音腻人。 “小男人,这东西怎么样?给姐姐……看看?” 第六十七章 一鸣惊人 秦恒迎着苏依纯的眼神,慢慢走过去。 他没马上伸手,而是弯下腰,仔细打量那尊青铜爵。 铜锈确实斑驳,器型也透着古拙之气,那些繁复的兽面纹饰,初看之下,也颇具商代晚期的雄浑与神秘。 但在他眼中,这尊被众人交口称赞的青铜爵。 却隐隐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新气”,像是刚刚出浴的美人,虽也娇艳,却少了些许岁月沉淀的风韵。 【青铜爵:赝品。】 【价值:一千】 他抬起头,看向苏依纯,轻轻摇了摇头。 “小姨,这东西……怕是不对。” 此言一出,包厢内原本热烈的气氛骤然一滞。 那三位正在兴致勃勃品评的“朋友”,动作都僵住了,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秦恒,眼神中带着几分错愕与不悦。 聚宝楼的那位唐装管事,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年轻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率先发难。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着审视的光。 “这尊青铜爵,我们几位老伙计都上手看过了,是开门见山的东西,你说不对?呵,口气倒是不小!” 其余两人也附和着点头,显然对秦恒的判断嗤之以鼻。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仗着苏依纯的关系,不知天高地厚地胡言乱语罢了。 苏依纯却像是没看见众人的反应。 依旧慵懒地靠在沙发上,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秦恒,那双媚眼里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 她非但没有阻止,反而红唇一勾,笑道。 “哦?怎么个不对法,说来听听,也让姐姐我长长见识。” 她就是要看看,这个被她“圈养”起来的小男人,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秦恒面对众人的质疑和苏依纯的“考验”,神色平静。 他伸手指了指那青铜爵的几处细节,声音清晰而沉稳。 “此爵铜质虽显老旧,但诸位请看这几处锈色,过于均匀,浮于表面,缺乏由内而外生成的层次感,倒像是后天做上去的‘浮锈’。” 他又指向器身上的纹饰。 “其纹饰线条,乍看之下与商代风格无异,但细观之下,尤其是在转折之处,线条略显生硬呆板,缺乏古人一气呵成、自然流畅的韵味,匠气太重,灵气不足。” “最重要的一点。” 秦恒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 “在这爵的腹部与三足连接的内侧,有一处极其细微的痕迹,若是不仔细分辨,很难察觉。那痕迹,像是现代焊接的工艺。” 他话音刚落,金丝眼镜中年人便冷笑一声。 “一派胡言!焊接痕迹?我们几个人轮流上手,怎么就没看出来?” 聚宝楼的管事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连忙陪着笑脸,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高倍放大镜,递了过去。 “各位老板,还请再仔细看看。” 金丝眼镜中年人一把抢过放大镜,将信将疑地凑到秦恒所指的位置。 包厢内一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片刻之后,那中年人“唰”地一下抬起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嘴巴张了张,却没说出话来。 “怎么了,老李?” 旁边一人忍不住催促。 中年人将放大镜递给同伴,声音有些干涩。 “你们……自己看吧。” 另外两人轮流看过之后,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精彩纷呈,从最初的不屑,到惊讶,再到难以置信。 最后,他们几乎是同时看向秦恒,眼神复杂。 “这……这怎么可能!真的有……有焊接的痕迹!” 其中一人失声叫道,声音里充满了震惊。 聚宝楼的管事脸色瞬间煞白,他抢过放大镜一看,腿肚子都有些发软,连忙对着苏依纯和众人连连躬身道歉。 “苏老板,各位老板,实在是对不住!是我们聚宝楼把关不严,收了赝品上来,险些打了眼!我这就去彻查此事,一定给各位一个交代!” 苏依纯“咯咯”娇笑起来,那笑声清脆悦耳,风情万种。 她站起身,走到秦恒身边,伸出玉手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媚眼如丝。 “小男人,眼力不错嘛,没让姐姐我失望。” 那金丝眼镜中年人此刻面红耳赤,先前有多傲慢,现在就有多尴尬。 他讪讪地对着秦恒拱了拱手。 “这位……小兄弟,先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秦恒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接下来的场面,便成了秦恒的个人表演秀。 第二件“硬货”是一件据称是宋代官窑的瓷瓶,秦恒只看了一眼,便指出其釉色过于光亮,火气未消,胎土也与宋代官窑的特征不符,乃是清代仿品。 【宋代官窑瓷瓶:赝品】 【价值:五百】 第三件是一块古玉,秦恒上手掂量片刻,又闻了闻气味,便断定是近代用化学药剂浸泡做旧的。 【古玉:赝品】 【价值:两千】 一连几件东西,有真有假,有新有旧,有全品有残缺。 秦恒或一语道破玄机。 或精准指出瑕疵,竟无一错漏。 其眼力之毒辣,判断之精准,让在场众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先前对他的不屑与轻视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震惊与敬佩。 就连苏依纯,看向秦恒的眼神。 也多了几分异样的光彩。 终于,最后一件,也是今晚的压轴“硬货”,被两名旗袍美女小心翼翼地抬了上来。 那是一个长条形的锦盒,打开之后,里面竟是一幅古画。 画卷只展开了约莫一半,一股苍茫古拙的意境便扑面而来。 画上云雾缭绕,仙鹤翔集,笔触细腻,设色雅致。 聚宝楼的管事此刻也恢复了些精神,他深吸一口气,用带着几分激动的声音介绍道。 “各位老板,苏老板,这便是今晚的重头戏!据卖家所言,此乃北宋徽宗赵佶亲笔所绘《瑞鹤图》的失传下半卷!上半卷现藏于辽博,乃国之瑰宝,这下半卷若是真品,其价值……无可估量!” 此言一出,整个包厢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宋徽宗的《瑞鹤图》! 那可是中国绘画史上的巅峰之作!失传的下半卷若是重现于世,绝对是震动整个收藏界的大事! 苏依纯那双美眸瞬间亮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她紧紧盯着那半幅画卷,丰腴的胸口微微起伏。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秦恒,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秦恒,这幅画……你看如何?” 第六十八章 名声鹊起 秦恒的目光落在那半卷《瑞鹤图》之上。 画卷之上,仙鹤姿态各异,或引颈高歌,或翩跹起舞,栩栩如生。 祥云缭绕其间,如梦似幻。 那独特的“瘦金体”题跋,笔法确实劲瘦飘逸,锋芒毕露,带着皇家特有的高贵与典雅,与史载宋徽宗的书法特征高度吻合。 然而,秦恒凝神细观,却总觉得这画卷的“气”有些不对。 它有古意,有神韵,却少了一股浑然天成,睥睨天下的帝王之气,反而多了一丝刻意模仿的匠心。 【瑞鹤图:仿品,出自张大千】 【价值:三十万】 他沉吟片刻。 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画是好画,仙鹤灵动,祥云飘逸,瘦金体的功力也颇为深厚,确有徽宗皇帝九分神髓。” 听到这里,聚宝楼的管事和那几位“朋友”脸上都露出了喜色,苏依纯的美眸中也闪过一丝期待。 不料秦恒话锋一转。 “可惜……这并非宋徽宗真迹。” “什么?” 众人皆是一惊,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 秦恒继续说道。 “依我看,这应是近代画坛巨擘,有‘五百年来一大千’之称的张大千先生,早年仿古之作。” “张大千先生临摹古画的功力出神入化。” “尤擅仿石涛、八大、徐渭等人,其仿宋徽宗的作品虽不多见,但此画的笔墨特征。” “尤其是对细节的处理和整体气韵的把握。” “更接近张大千先生的风格。” “虽是仿品,却已臻化境,若非对徽宗与大千先生的画作都有极深研究。” “极难分辨。即便如此,此画也价值不菲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张大千的仿古之作,本就以几可乱真闻名于世,多少鉴定大家都在他手上栽过跟头。 眼前这个年轻人。 竟然能一眼看破,还准确点出是张大千的仿品? 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聚宝楼的管事脸色变了几变,他知道这幅画来路不凡,卖家也信誓旦旦说是祖传秘藏。 他急忙道。 “这……这位小哥,话可不能乱说。张大千先生的仿品虽然厉害,但要说这是他仿的,可有实据?” 苏依纯也看向秦恒,眼神中带着探寻。 秦恒脸上掠过一丝笑意,手指在画卷上轻轻点过。 仙鹤羽毛的勾勒、祥云的渲染,乃至落款印章的微妙之处。 他逐一拆解,将此画与宋徽宗真迹的差异。 以及张大千的惯用笔法,剖析得入木三分。 一番话说下来,众人虽觉句句在理,却仍悬着一颗心。 聚宝楼的管事是个明白人,见状不再犹豫,立马摸出电话。 “我这就请咱们古城专攻字画的宿老过来掌眼!” 约莫半个钟头,管事引着一位老者快步进了门。 老人家头发胡子全白了,但腰杆挺直,眼神清亮。 老专家也不多言。 直接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戴上。 又取了一柄铜柄放大镜,俯身凑到那半卷《瑞鹤图》前。 这一看,便是大半个时辰。 他时而凑近了端详,鼻尖几乎要碰到画纸。 时而又退开两步,眯眼远观其势。 间或还捻着胡须,闭目片刻,像是在心中反复比对。 最后,老专家放下放大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秦恒,慨然长叹。 “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我欺啊!” “这位小友所言不差,此画确为张大千先生早年倾力仿制之作,其技艺之高超,用心之精妙,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若非对徽宗皇帝和张大千先生的笔墨特点都有着极其深刻的理解和研究。” “断然看不出来!” “老朽佩服,佩服啊!” 权威认证! 老专家金口玉言,一锤定音! 包厢内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所有人看向秦恒的眼神,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敬佩。 苏依纯那双勾魂摄魄的美眸中。 此刻更是异彩连连,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当场拍板,对着聚宝楼管事笑道。 “王管事,既然是张大千先生的仿品,那价格可就要另说了。姐姐我中意这画,归我了!” 苏依纯拍板,价钱虽远不及“宋徽宗真迹”的传闻。 却也着实掏了她一笔,才把这幅“张大千仿宋徽宗瑞鹤图”拿到手。 她盘算着。 就算是张大千的仿品,凭这手艺和背后的故事。 好好运作一番,拍卖行里也能叫出个惊人高价。 秦恒这小子,真是个送财童子! 秦恒在聚宝楼那一眼辨出“宋徽宗瑞鹤图”真伪的事。 没几天就在古城的古玩圈子里传遍了。 人人都说,天工斋的苏依纯身边跟了个年轻人,眼力尖得很。 …… 当晚,天工斋密室。 苏依纯给秦恒倒了杯她藏了多年的红酒。 自己则裹着件真丝睡袍,歪在贵妃榻上。 眼神黏糊糊地瞅着秦恒,嗓音腻得能掐出水来。 “小男人,你可真是姐姐的宝贝疙瘩。今晚这画一转手,姐姐又能进一大笔。想要什么赏,尽管开口。” 她说着,光洁的脚丫子探出来。 不轻不重地蹭了蹭秦恒的小腿,那眼神,明晃晃地勾人。 秦恒被她撩得心头一热。 但脑子还算清醒,晓得苏依纯这是拿捏人的手段。 他没吭声,苏依纯美眸带着几分娇嗔。 她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胸前夸张,和那盈盈一握的柳腰,对秦恒根本不设防。 她拿出一张银行卡。 “本来以为,聚宝楼能发现什么好东西,姐姐再帮你一把。” “没曾想,那里的东西你都看不上。” “这张卡里有一千三百万。” “上次薛家大少的东西,折价给你的。” 秦恒嘴角微掀,将银行卡收下,这是他应得的。 怀揣巨款,他的底气浓厚不少,胆子也大了许多。 目光灼灼看着媚态十足的苏依纯。 “小姨,累了,咱们休息吧。” 他一把搂过苏依纯,温香软玉,顿时满怀。 苏依纯也不拒绝,盈盈笑着。 这一夜,销魂滋味,自是不言中。 …… 接下来些天,苏依纯去哪都把秦恒带上。 什么高端拍卖会、私人茶局,一场不落。 秦恒那双眼睛跟长了透视似的。 帮苏依纯捡了好几回大便宜,也躲过了几个能让人血本无归的坑。 天工斋的招牌越来越亮,进账也一天比一天多。 秦恒自个儿也按说好的,拿了笔厚实的酬劳。 几天工夫,他的存款,直逼一千五百万。 虽然怀揣巨款,却一直没碰到中意的镇店之宝,可好歹是开了个头。 可人一出名,是非就多。 秦恒这名气刚起来,就有人盯上他了。 这天,秦恒从个古玩交流会出来,刚要叫车回天工斋。 路边一辆黑色商务车上呼啦下来几个穿黑西装的壮汉。 一个个板着脸,把他给堵了。 领头的是个寸头,脖颈上刺了个蝎子。 他把秦恒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黄牙一龇,口气却硬邦邦的。 “秦先生是吧?我们老板想请你过去喝杯茶。” 秦恒觉着这帮人来者不善,拧了拧眉。 “你们老板哪位?” 寸头壮汉皮笑肉不笑。 “秦先生去了便知。我们老板交代,是‘老朋友’。” “老朋友?” 秦恒琢磨着,自个儿在这古城,哪来这么大面子的“老朋友”。 莫不是……黄有德? 这名字一冒出来,秦恒心里咯噔一下。 麻烦,到底还是来了。 第六十九章 西周青铜鼎! 秦恒不多言,眼下这光景,低头是免不了的。 再说,他也好奇,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商务车避开主路,在僻静小巷里钻来钻去。 车窗外的景物一晃而过,最终停在一处私人会所门前,看样子就不是寻常人能踏足的地方。 会所掩在浓密的绿荫里,白墙黛瓦,飞檐翘角,气派却不张扬。 门口连块招牌也无,只站着两位穿旗袍的迎宾,身形婀娜,见了车牌,便欠身引路。 秦恒被那寸头壮汉“请”着,穿过弯弯绕绕的回廊,到了一间雅致包厢。 门一推开,一股檀香便幽幽飘来。 包厢里布置得雅致,黄花梨的家具,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意境深远,角落的香炉里燃着沉香,细烟盘旋上升。 主位上坐着个中年男人,四五十岁光景,一身素净唐装,戴副金丝眼镜,瞧着斯文。 只是眉宇间透着一股倦意,眼神却很犀利,仿佛能洞穿旁人的心思。 他并非秦恒先前猜想的黄有德。 中年男人见秦恒进来,手一摆,示意那寸头壮汉几人出去。 “秦先生,请坐。” 他声音温和,话里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份量。 秦恒在他对面落座,暗自打量,心知这人来头不小。 “冒昧请秦先生过来,还望海涵。” 中年男人亲自提起桌上紫砂壶,给秦恒斟了杯茶,茶汤黄澄澄的,一股清香扑鼻。 “鄙人韩轩。” 韩轩?秦恒脑子里转了转,平城里倒没听说过这号人。 “韩先生客气了。 ”秦恒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确实不错。 韩轩放下茶壶,镜片后的目光落在秦恒身上。 “秦先生大名,我早有耳闻,尤其是在聚宝楼慧眼识珠,一眼看破《瑞鹤图》仿品,实在叫人佩服。” 他稍作停顿,话锋随即一转。 “今日请秦先生来,不瞒您说,是有一事相求。 不过在此之前,韩某想先开开眼,不知秦先生可否赏光?” 秦恒放下茶杯,这韩轩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愈发摸不着头脑了。 这是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韩轩见秦恒没接话,也不在意,拍了拍手。 没多会儿,一个穿马褂的仆从,小心翼翼捧着个沉甸甸的锦盒进来,将锦盒轻轻搁在两人之间的红木方桌上。 锦盒揭开,里头垫着明黄绸缎,一尊造型古朴的青铜鼎静卧其中。 那鼎三足两耳,肚子圆滚滚的,通体布满繁复狰狞的饕餮纹,线条粗犷,透着一股远古的神秘和威严。 鼎身是深沉的青绿色,夹杂着些许红斑绿锈,在包厢柔和的灯光下,隐约有光华流动,一看就不是凡物。 秦恒的视线落在青铜鼎上,心里微微一跳。 【西周饕餮纹青铜方鼎:真品。】 【价值:一千二百万。】 好家伙! 这韩轩一出手就是千万级别的重器! 他面上不露声色,俯身细看。 这尊青铜方鼎,无论器型、纹饰、皮壳还是铸造工艺,都带着浓厚的西周早期风格。 那饕餮纹透着一股凶猛劲儿,线条流畅,带着古拙的韵味,后世仿品根本比不了。 特别是鼎足内侧,还能看到范线,这是古代青铜器铸造的重要痕迹。 韩轩脸上挂着笑,看着秦恒,也不催促。 过了一阵,秦恒才直起身,望向韩轩。 “韩先生,这鼎器型规整,纹饰精美,饕餮纹凶猛有气势,是西周早期王室重器。” “皮壳老道,包浆自然,铸造工艺也地道,尤其是这肚子上的饕餮纹,线条流畅,力道十足,很有那个年代的特点。” “我要是没看错,这应该是一件开门的西周饕餮纹青铜方鼎,市场价,大概在一千二百万左右。” 他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把这鼎的年代、特征、价值都掰扯得明明白白。 韩轩眼睛一亮,拍了拍手掌。 “秦先生果然名不虚传!这眼力,这判断,韩某佩服!” 他脸上的笑意收了些,神情也严肃起来。 “秦先生,不瞒您说,今天请您来,不是为了鉴定这鼎。” 韩轩叹了口气,眉宇间的疲惫更浓了。 “是有一件对我顶重要的东西,需要秦先生出手,帮忙拿回来。 ”“哦?” 秦恒挑了挑眉,能让韩轩这样的人这么郑重,事情怕是不简单。 韩轩神色黯然,声音也低沉下来,带着些许压抑的痛。 “那件东西,是我亡妻的遗物,一枚‘凤还巢’玉佩。” “它对我来说,比万贯家财都重要。” “可惜,几年前不小心弄丢了。” 他停了停,像是在调整情绪。 “这些年我一直派人找,都没消息。” “直到最近,才得到准信儿,那枚玉佩,三天后,会在邻市古城的地下黑市露面。” 地下黑市? 秦恒心里琢磨开了。 那种地方,龙蛇混杂,什么脏的臭的都有,但也确实容易出些市面上见不着的宝贝。 只是,黑市有黑市的规矩,想从那儿拿回东西,怕是不容易。 韩轩像是看出了秦恒的顾虑,他指了指桌上的青铜方鼎,语气很实在。 “秦先生,我知道这事儿不好办,黑市里变数多,到处是坑。” “但那枚玉佩,我非弄到手不可。” “只要秦先生能帮我拿回玉佩,事成之后,这尊西周饕餮纹青铜方鼎,就送给秦先生,算作谢礼!” 一千二百万的青铜鼎! 这手笔,可真够大的! 秦恒心里盘算着。 这尊青铜方鼎,不论品相还是价钱,都够格做天工斋的镇店之宝了。 他本来就想给天工斋找件真正的重器,这简直是瞌睡遇上了枕头。 而且,韩轩说话恳切,那份对亡妻遗物的珍惜不像装出来的,也让他有些动容。 再说,古城的地下黑市…… 说不定,那里也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其他东西。 琢磨了一会儿,秦恒抬起头,迎上韩轩期盼的眼神,慢慢点了下头。 “韩先生,既然您信得过我秦恒,这个忙,我帮了。” 韩轩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松了口气的喜色,紧紧攥住秦恒的手。 “多谢秦先生!大恩不言谢!” 两人随即商量了细节。 三天后,一起去古城黑市。 韩轩特意叮嘱。 “秦先生,古城黑市规矩怪,里面什么人都有,咱们这次去务必小心。” “那里认钱不认人,有时候,眼力比拳头好使。” 秦恒微微点头,心里对那神秘的古城黑市,以及将要面对的未知,多了几分警觉,也隐约有些说不出的期待。 这趟浑水,看来是非蹚不可了。 第七十章 夜探古城黑市 三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秦恒跟苏依纯简单提了句要去邻市古城几天,帮一个“朋友”办点事。 苏依纯那双勾人的眸子在他身上转了转。 也没细问,只是临走前,塞给他一张卡,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男人,出门在外,凡事留个心眼。” “古城那地方,水深着呢,别硬扛。” “真遇上摆不平的事,记得给姐姐打电话。” 苏依纯眼波轻转,那点关心藏得滴水不漏。 “姐姐在古城,也还有几个能说上话的朋友。” 秦恒心头微动,苏依纯这女人,平日里总爱拿他寻开心,到了节骨眼上,倒有几分实实在在的暖意。 他嗯了一声,把这话记下了。 …… 夜色四合,街灯次第亮起。 秦恒和韩轩同车,驶离平城,往邻近的古城去。 古城,在周边几个城市里头算是富庶的,夜里比平城多了喧嚣和几分张扬。 韩轩的车却没往市中心扎,反而一路朝城市边缘开。 最后,车子在一片瞧着像废弃了的旧工业区停住。 四周黑灯瞎火,就几盏快灭的路灯,光线勾着破旧厂房和锈蚀管道的边儿。 空气里飘着铁锈和尘土混在一块儿的呛味儿,偶尔有野猫从暗影里“嗖”地蹿过,叫声尖得慌,更添了些阴森。 “秦先生,到了。” 韩轩先下了车,脸色比在平城时又阴沉了些。 他领着秦恒,熟门熟路拐进一条窄巷。 巷子到头是一扇不起眼的铁皮小门。 韩轩在门上有节奏地叩击几下,过了一会儿。 铁门里“吱呀”一声轻响,一个小小的观察窗推开,一双眼睛从里头扫视出来。 认出是韩轩,铁门才慢慢开了。 门后不是想当然的厂房,是一道往下走的楼梯,黑黢黢的,直通地底一般。 “跟紧我。” 韩轩嗓音压得低沉,当先一步,踏入了向下的阶梯。 秦恒紧随其后,脚底的石阶黏腻湿滑,每一步都得留神。 周遭空气凝滞,吸进来只觉胸口发堵。 也不知向下走了多久,穿过几道隐蔽的石门,又挤过几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缝,前方豁然洞开,一团光晕迎面扑来。 这地下竟有如此宽阔的去处,秦恒着实没料到。 头顶交错着粗大的铁管与钢梁,锈迹斑斑,几只功率不足的灯泡悬在半空,散着昏暗的光,将将照亮脚下一小块地面。 烟味、酒气、汗的酸腐,还有许多难以名状的气息混杂一处,在空气中弥漫。 这里,便是古城人口中秘而不宣的地下黑市。 放眼望去,满是攒动的人头,人们肩挨着肩,脚尖抵着脚跟。 各色摊位铺得随心所欲,摊主们多数面孔不太友善,看人的时候带着戒备。 摊上的东西五花八门,生了锈的旧兵器,颜色怪异的瓶罐,霉味扑鼻的破烂书册,还有许多秦恒根本叫不出名堂的零碎玩意儿。 市集里声音鼎沸,叫卖的,砍价的,交头接耳的。 各种声响混作一团,直往人耳朵里钻,搅得脑袋发沉。 秦恒脸上没什么变化,视线扫过四周,这地方龙蛇混杂。 什么路数的人都有,在里头钻来钻去。 不少壮汉腰里都鼓囊囊的,走起路来带着一股子冲劲。 浑身上下都写着“少惹我”的横蛮,连周遭的空气都跟着粗野起来。 韩轩额角冒了汗珠,却还撑着场面。 按着熟人指点的路子,在挤挤挨挨的人堆里费劲地往前蹭。 秦恒在他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视线从一个个摊位上溜过,偶尔会在某件东西上多停那么一会儿。 他打量那些蒙尘的旧货,总能瞧出些旁人轻易放过的细节。 也不晓得拐了多少个摊子,韩轩总算在一个摊位前站定了。 这摊子周围杵着几个高壮的汉子,个个面沉似水,浑身散发着不好对付的劲头。 摊位比旁边的气派,摆出来的物件也更显分量,多是瓷器玉石。 中间也夹着几件透着暗沉青光的铜器。 只是东西的真伪优劣,不是一眼就能看明白的。 韩轩的视线一下就钉在了摊子角落一个拿红绒布半遮半掩的木匣子上。 布料的褶子里,隐隐透出些温润的玉色光华。 他喉结上下滑动。 呼吸也重了,整个人都绷直了,眼睛死死盯着那里,再也挪不开了。 “凤还巢……” 韩轩嗓音发颤,喃喃自语。 摊主是个缺了只眼的汉子,一条狰狞的刀疤从额角斜劈至下颌。 他跷着腿,百无聊赖地用指甲剔着牙缝,感到有人看他。 那只独眼缓缓一眯,嘴角咧开,露出一排黄渍渍的牙齿。 “哟,韩老板大驾光临,稀客稀客!” 独眼龙不紧不慢地撑起身子,那只眼珠子在韩轩和秦恒身上溜了一圈。 带着几分戏弄的意味。 “怎么着,韩老板,又相中我这儿哪样尖货了?该不会……还想着你那‘凤还巢’吧?” 他把“凤还巢”三个字吐得又重又慢,摆明了不给韩轩好脸。 韩轩面皮紧绷,双拳捏得咯吱作响,指节处一片青白。 他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龙哥,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那‘凤还巢’本是我韩家之物,你划个道,我赎回来。” 独眼龙闻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 伸出小指抠了抠耳朵,吊着眼梢打量韩轩。 “韩老板,这话说的可就外道了。” “进了我独眼龙口袋的玩意儿,啥时候又认旧主了?” “再说了,这‘凤还巢’可是个烫手的好东西,眼馋的人多了去。” “你想要?” “嘿,爷今儿个心情不赖,不跟你提孔方兄。” 他顿了顿,那只独眼转了转,透出几分算计。 一扬下巴,指着摊上那些琳琅满目的物件,腔调也扬了起来。 “我这摊上的宝贝,只卖识货的有缘人!想拿回你的‘凤还巢’,也行,照这儿的老玩法,跟我比划比划眼力,斗宝!” “你要是赢了,我这摊子上,连带那‘凤还巢’在内,随你捡三样,爷我眉头都不皱一下!” 独眼龙话音陡然一沉,那只独眼也眯成了一条缝,寒气逼人。 “可要是你输了嘛……嘿嘿,韩老板,你身上最金贵的东西,或者……卸下一只手来,给我留下!” 斗宝!还要赌手! 这规矩,黑得不见底! 这赌注,是要人命啊! 第七十一章 斗宝风云(上) 独眼龙此言一出,四下里先是一滞。 随即嗡的一声炸开了锅,人群立时骚动起来,呼啦一下围拢过来更多看热闹的,一个个抻长了脖子,议论纷纷。 “哟,独眼龙又要开斗了?” “啧啧,这韩老板也是点儿背,东西落到独眼龙手里,想拿回去可就难了。” “独眼龙那双招子毒着呢,跟他斗宝,那不是上赶着送死吗?” 显然,这种“斗宝”是黑市的保留项目,但也极少有人敢轻易跟独眼龙叫板。 不单是独眼龙眼毒,他手下那帮打手也不是吃素的。 韩轩的脸一下没了血色,嘴唇微微发抖,额角冒出汗珠。 他家底是厚。 可鉴宝的眼力哪比得上独眼龙这老油条。 他看向秦恒,眼里全是央求,现在只有秦恒能拉他一把。 秦恒的视线在独眼龙摊位上的那些“宝贝”上扫了一圈。 这些东西,初看之下,光鲜亮丽,古意盎然。 但仔细一看,大多是做旧的假货,要么就是有毛病的次品。 但也混着几件能以假乱真的“高仿”,手艺还行。 甚至角落里,还真有那么一两件蒙尘的老货。 这独眼龙,确实有两下子。 摊位摆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般人一不留神就得栽。 大伙儿都以为韩轩要打退堂鼓。 或者忍痛放手的时候,秦恒却上前一步,站到了韩轩身前。 他迎着独眼龙的眼,声音不高,却很稳。 “这斗宝,我替韩先生接了!” 这话一出,四下一片大哗! 韩轩又惊又喜,看着秦恒的背影,嘴唇翕动。 独眼龙脸上的笑僵住了,意外地瞅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 而围观的人群更炸了锅。 眼珠子全钉在秦恒身上,又惊又疑。 这小子是谁?竟敢替韩轩出头,跟独眼龙顶牛? 独眼龙拿独眼把秦恒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看他年轻,穿得也普通,嘴角撇了撇,干笑几声,嗓子跟破锣似的。 “小子,毛儿长齐了没有?口气倒是不小!可别是嘴上功夫,吹牛不上税的主儿!” 他随手从摊上抓起一面锈铜镜,巴掌大。 镜面乌糟糟的,背面铸着些模糊花纹。 甩手就丢给秦恒,那劲头,活像打发要饭的。 “喏,先给爷看看这个!要是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说对三样特征,就算你小子入了门,有资格跟爷玩玩!” 这明显是想给秦恒一个下马威。 秦恒稳稳接住铜镜,入手有点沉,一股凉飕飕的金属感。 他也不生气,只是将铜镜托在掌心。 指尖轻轻搓了搓镜子边缘的锈迹,又凑近了些,仔细辨认着背面的纹饰和铭文。 【汉代昭明镜:赝品,清末民初仿。】 【价值:四千。】 过了一会儿,他开了口,声音不高,但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楚。 “汉代昭明镜。” “可惜,是清末民初仿的。” “第一,这镜子锈色虽然看着斑驳,却浮在表面,没层次感,火气没退,是酸蚀做旧的典型样子,跟汉代铜镜自然生成的氧化层根本不一样。” “第二,镜子背面铸的‘昭明’两个字和其他铭文,笔画拘谨呆板,没有汉隶那种古拙灵动的气韵,仔细看,甚至有点匠气。” “第三,也是最明显的一点,这镜钮的穿孔,孔壁太光滑平整了,有明显近代高速工具打磨的痕迹,而不是汉代手工钻磨留下的不规则螺旋纹。” 秦恒不慌不忙,条理清楚,每一句都说到了点子上。 独眼龙脸上的轻蔑笑容一点点僵住。 那只独眼眯了起来,透出意外。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竟然真有两下子,而且说得头头是道,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细节都被指了出来。 围观的人群中,也不乏一些懂行的。 听了秦恒的分析,纷纷点头。 看秦恒的眼神也从最初的看热闹,多了几分认真和打量。 “有点意思,这年轻人不简单啊。” “是啊,这昭明镜的仿品市面上不少,能一眼看出这么多门道的,可不多见。” 独眼龙深吸了口气。 将那面仿制铜镜从秦恒手中拿了回来,随手扔回摊位,发出“哐当”一声。 他脸上的轻慢散去,换上了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行,小子,眼力不赖,没白费爷的口水。” 独眼龙嘿了一声,从摊位底下摸出个旧木盒。 木盒打开,里头衬着明黄缎子,静静躺着一枚玉璧。 玉色看着就舒服,雕工也显老道。 那玉璧青里透白,料子细,上面还带着些土沁。 璧身上盘着龙,龙身子活泛,看着有股劲儿。 “小子,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 独眼龙拿指头点着玉璧,那只独眼瞪得溜圆。 “战国龙纹玉璧!正经老坑出来的,一眼的真东西!你给爷好好瞧瞧,要是看走了眼,爷可不饶你!” 这头一回较量,份量一下子就重了。 韩轩瞅着秦恒,手心不自觉地攥紧了。 渗出些汗。 秦恒接过玉璧,一上手,凉浸浸的,摸着也滑溜。 他把玉璧举到灯下。 细细打量玉的成色、沁色、包浆,还有那龙纹的刻法。 心念微动,一行信息已然清晰。 【战国龙纹玉璧:清代老坑青白玉,后仿战国工。】 【价值:五万】 果然是仿的! 秦恒心里有了底,脸上带了点笑,把玉璧递还给独眼龙。 “龙哥,这玉璧的料子倒是不错,清代的老坑青白玉,本身就值点钱。” 独眼龙一听,那只独眼眯缝起来,嘴角的笑刚要咧开,秦恒却不紧不慢地接上了话。 “可惜啊,这工是后做的。” 秦恒轻轻摇了摇头。 “这玉璧上的龙纹,是想学战国那会儿的样子,可你仔细瞅瞅。” “特别是龙身子拐弯的地方,线条就有点僵。” “不够活泛,少了战国时候那种一口气刻下来。” “又猛又有劲儿的韵味。” “更像是匠人照猫画虎,依样描摹,失了古韵。” 他顿了顿,指着玉璧边缘几处不起眼的钻孔。 “还有这几处钻孔,孔壁太光滑了,甚至能看到细微的同心圆旋痕,这明显是近代高速钻具留下的痕迹。” “真正的古法解玉砂碾磨出来的孔洞,孔壁会呈现出不规则的磨砂状,而且孔径往往是上大下小,有喇叭口的特征。” “这件玉璧,显然不符合。” 第七十二章 最后一局! 秦恒一番话说下来,有理有据。 分析透彻,将这枚高仿玉璧的破绽说得清清楚楚。 独眼龙额角见了汗,脸也白了些。 这玉璧,他当初可是费了不少劲弄来的,也找人看过。 都说是战国真品,没成想在这小子面前,几句话就给说穿了! 他强撑着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却有些干。 “好小子……算你眼力毒!不过,这只是开胃小菜!别得意太早!” 说着,他又从摊位深处取出一个长条形的锦盒。 小心翼翼地打开,从中取出一幅卷轴,缓缓展开。 随着画卷的展开,一幅意境深远的水墨山水图呈现在众人面前。 画中山峦叠嶂。 云雾缭绕,溪水潺潺,古松苍劲,几处茅屋点缀其间,意境清幽。 笔法老辣娴熟,墨色浓淡相宜,颇具功力。 更引人注目的是,画卷的落款处,赫然写着“吴趋唐寅”四个字。 并盖有“唐伯虎”,“南京解元”等几方印章。 “唐伯虎的《春山伴侣图》!” 独眼龙指着画作,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点豁出去的劲儿。 “小子,这可是真正的传世名画!我花了血本才收来的!这回,我看你怎么说!” 唐寅,唐伯虎! 明四家之一,他的书画作品在如今的收藏市场上,可是稀罕物,价值连城! 此画一出,围观的人群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连韩轩也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秦恒。 书画鉴定,比起玉器青铜器,更为复杂。 不仅要看笔墨、纸张、印章,更要看它的神韵气度。 差一点点,就谬以千里。 秦恒看着展开的画卷。 他仔细审视着画作的纸张,是明代特有的澄心堂纸,质地细腻,色泽微黄。 墨色也沉稳厚重,入纸三分。 画风确实有唐寅的影子,山石的皴法,树木的勾勒,都模仿得活灵活现。 然而,秦恒却皱了皱眉。 这幅画,模仿得太像了,像到了几乎没破绽的地步。 但也正因为太像。 反而少了一丝唐寅真迹中那种洒脱不羁,信手拈来的灵气和才情。 多了一丝刻意经营的匠气。 尤其是那几方印章,虽然篆刻得也算工整。 但与唐寅常用的印章相比,在篆法的布局和刀法的力度上。 总觉得差了那么点意思。 脑海中,信息再次浮现。 【春山伴侣图:赝品,张大千仿。】 【此画乃近代画坛宗师张大千早年仿古之作,仿制水平极高,但其用墨习惯与印章细节仍有破绽可寻。】 【价值:十五万。】 又是张大千! 秦恒心里一下子明白了。 难怪这画仿得这么逼真,原来是出自那位“五百年来一大千”的手笔! 张大千仿古的功力。 早已是登峰造极,不知多少鉴定大家都曾在他手上栽过跟头。 秦恒抬起头,迎向独眼龙那充满期待和挑衅的眼神,微微一笑。 “龙哥,这画确实有唐寅九分神韵,笔墨精妙,意境不俗,要不是行家,很容易就被它蒙过去了。” 独眼龙闻言,独眼里闪过一丝喜色,以为秦恒要认输。 却听秦恒继续说。 “可惜,这不是唐寅真迹,而是近代画坛宗师张大千先生,早年倾力仿制的精品。” “什么?张大千仿的?” 独眼龙像是被雷劈了,失声叫道。 秦恒点了点头,指着画中山石的皴法。 “唐寅画山石,常用斧劈皴,笔法爽利,墨气淋漓。” “而这画中山石的皴法,虽然也力求爽利。” “但在转折处却略显犹豫,墨色也稍显平板,这正是张大千先生早年仿画时。” “还没完全摆脱自身用笔习惯的特征。” 他又指向画中水墨的渲染。 “再看这水墨的渲染,唐寅用墨,灵动多变,富有层次。” “而这画的墨色,虽然也浓淡相宜,却少了几分空灵之气,显得有些‘实’,这也是张大千仿古画作中常见的特点。” “至于这几方印章。” 秦恒的目光落在落款处的印章上。 “虽然篆刻得也算工整,但与唐寅真迹印章相比,它的篆法略显拘谨,刀法也缺了金石之气,匠气稍重。 “尤其是这方南京解元印。” 秦恒指着印章。 “它解字的勾脚收尾,跟唐伯虎惯用的刻法,路数不对。” 秦恒这几句话。 不急不缓,却把画的症结剖析得清清楚楚。 旁边围着的人,先前还有些将信将疑,此刻都暗暗佩服。 人群里,压抑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乖乖!张大千做的假都能瞧出来?这后生眼睛也太毒了!” “真神了!这份眼力,怕是浸淫几十年的老行家也未必有。” 独眼龙听秦恒说完。 脸膛先是涨得通红,跟着又唰地白了,最后灰蒙蒙一片,像是掉了魂。 这幅《春山伴侣图》,他可是下了血本。 从一个自称家道中落的“前清遗少”手里淘换来的。 一直捂在手里当成了镇摊之宝,做梦都想着捡了个天漏,哪晓得…… 竟然也是个仿货! 还是张大千仿的! 他只觉得喉咙口一阵腥甜,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 韩轩却激动得两手攥成了拳头。 望向秦恒时,那份敬佩和感激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他明白,这回可真是请对了神仙! 独眼龙那只独眼死死钉在秦恒身上,像是要喷出火来,他从牙缝里挤出话。 “小子,行!你够狠!还有最后一局!你要是还能赢,那块凤还巢,我双手给你奉上!我这摊子上,所有东西,你再随便拿三件!” 他啪地一掌拍在案板上,摊子上的物件都跟着一跳。 “但你要是输了……” 独眼龙凶光毕露,笑的残忍。 “老子要把你这双招子挖了,泡酒喝。 这赤裸裸的威胁,毫不掩饰的凶残,让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都感到一阵寒意。 纷纷后退了几步。 生怕被殃及池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到极致的火药味。 韩轩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紧张地望着秦恒,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这最后一局,独眼龙必然会拿出他最看重,也自认为最稳妥的宝贝。 秦恒面临的压力,将是空前的。 独眼龙深吸了几口气,似乎在平复翻腾的气血。 第七十三章 又见稀世珍宝! 他缓缓弯下腰,从摊位最底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 那木盒色泽深沉,包浆厚重,显然也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 他将木盒轻轻放在摊案中央,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 然后,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他缓缓揭开了盒盖。 盒盖开启的瞬间,一抹柔和的光晕从盒内映出。 明黄色的绫罗绸缎之上,静静地躺着一对小巧玲珑,盈盈可握的酒杯。 那酒杯胎薄如纸,釉润如玉,杯壁上以斗彩描绘着公鸡。 母鸡引领雏鸡在花石间觅食嬉戏的图案。 公鸡昂首挺胸,气宇轩昂,母鸡慈爱温婉,雏鸡活泼可爱。 色彩淡雅柔和,栩栩如生,充满了田园意趣。 “成化斗彩鸡缸杯!” 也不知是谁先失声惊呼出来,人群中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惊叹与议论。 无数道目光,带着贪婪、震惊、难以置信。 死死地聚焦在那对小小的酒杯之上。 “我的老天爷!竟然是成化斗彩鸡缸杯!” “这可是传说中的御用珍品啊!一只就能拍出上亿的天价!” “独眼龙这老小子,竟然藏着这种级别的重器?” 议论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被这对突然出现的鸡缸杯给震住了。 就连韩轩,也控制不住地呼吸急促起来,他虽然家资丰厚,但面对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稀世奇珍。 也难免心神激荡。 他死死盯着那对鸡缸杯。 又看看秦恒,手心里的汗出得更厉害了。 秦恒的神色却依旧平静,他从独眼龙手中接过其中一只鸡缸杯。 入手微沉,触感温润细腻,仿佛抚摸着上好的羊脂美玉。 杯壁轻薄,似乎轻轻一捏就会破碎。 但拿在手中却又有一种奇异的坚韧感。 他将杯子凑到眼前,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目光在杯子的胎质、釉色、彩绘、款识之间仔细流转。 那公鸡的翎羽,母鸡的眼神。 雏鸡的憨态,都描绘得细致入微,色彩搭配和谐雅致。 尤其是那着名的“姹紫”,色调沉静,别具一格。 【成化斗彩鸡缸杯:现代景德镇高仿 a货。】 【胎质略显疏松,釉光偏亮,彩料化学成分明显,款识笔力不足。】 【价值:八万】 系统的提示音,清晰地在秦恒脑海中响起。 果然不出所料。 秦恒嘴角勾起一抹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他将鸡缸杯轻轻放回桌面。 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一脸紧张,又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疯狂的独眼龙。 眼神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 “龙哥,这对鸡缸杯,造型规整,画工精细,色彩也算淡雅,初看之下,确实是好东西,也难怪龙哥你如此珍视。” 独眼龙听秦恒前半段话。 独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可的得意,以为秦恒也为这鸡缸杯所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秦恒话锋一转。 “只可惜啊……” 秦恒顿了顿,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 “可惜,这宝贝,还是有点美中不足。” “首先,这胎体。” 秦恒拿起一只鸡缸杯,迎着灯光细看。 “虽然薄,但迎光细看,质地略显疏松,缺乏成化瓷胎那种特有的坚致细糯、如玉般的质感。” “其次,这釉光。” 他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滑过。 “虽亮,却少了几分成化瓷器釉面那种温润如玉,肥厚滋润的宝光,反而显得有些浮躁刺眼,行话里,管这种光叫‘贼光’,是现代仿品常有的特征。” “再说这斗彩的颜色。” 秦恒的目光落在杯壁的彩绘上。 “成化斗彩以其淡雅柔和着称,尤其是那独步天下的‘姹紫’,色如赤铁,表面干涩无光。” “而这杯上的紫色,虽然也在模仿。” “但发色还是偏艳丽了一些。” “与真品那种沉静古朴的韵味,终究是差了一口气。” 独眼龙的脸色,随着秦恒的每一句话。 都难看一分。 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秦恒仿佛没有察觉,拿起杯子,将杯底翻转过来,指着底部的青花款识。 “最重要的,还是这底款。” “‘大明成化年制’六字双行青花款,外面还有双圈。” “成化官窑款识,字体挺拔有力,遒劲藏锋。” “带着一种独特的稚拙之气,所谓‘成化款肥’,就是这个意思。” “而龙哥你这对杯子底部的款识。” 秦恒摇了摇头。 “字体显得有些拘谨,笔画也略显孱弱无力。” “缺乏那种成化官窑款识应有的风骨和神韵。” “这应该是景德镇近年来的高仿品吧?” “不得不说,仿制水平确实不错,胎、釉、彩、款都下了大功夫,足以骗过不少人了。” 秦恒一番话,不疾不徐,有理有据。 将这对高仿鸡缸杯的破绽,一一剖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独眼龙听着秦恒的分析,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 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最后的希望,他引以为傲的杀手锏,就这么被秦恒轻描淡写地彻底击碎。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骨头,瞬间垮了下来,面如死灰。 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只独眼也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变得空洞无物。 “又……又看出来了!” “三件!整整三件啊!全都被他一眼看穿了!” “这……这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难道是神仙下凡不成?!” 全场先是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议论声和惊叹声。 所有人看向秦恒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崇拜与不可思议。 三局斗宝,三战三捷! 眼前这个貌不惊扬的年轻人,竟然以碾压之势。 将在这黑市中浸淫多年,眼力毒辣的独眼龙,彻底击败! 这等眼力,这等见识,简直骇人听闻!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独眼龙猛地从失魂落魄中惊醒过来,那只独眼瞬间布满了血丝。 整个人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状若疯虎。 他无法接受自己惨败的事实,更输不起这几乎是他全部身家的赌注。 那对鸡缸杯,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从海外回流渠道弄来的。 一直当成真品供着,指望有朝一日能靠它翻身! 第七十四章 小刀! 他面目狰狞地伸出手指,直指秦恒,声音嘶哑地咆哮道。 “小子,你他妈的敢耍我!你串通好了的是不是!给我上!废了他!把他的眼睛给我挖出来!” 随着他歇斯底里的一声令下,一直侍立在他身后。 那十几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打手,眼中凶光一闪。 立刻从腰间,袖中亮出明晃晃的钢管,短棍。 甚至还有人抽出了匕首,呼啦一下就朝秦恒和韩轩围了上来。 一个个凶神恶煞,显然是准备下死手。 “独眼龙!你敢!” 韩轩脸都白了,怎么也料不到这独眼龙竟输红了眼,当场就要动手。 他一步跨到秦恒身前,指着独眼龙喝问。 “黑市斗宝,生死自负!老祖宗的规矩,你想在这古城黑市破了?” “规矩?” 独眼龙喉咙里滚出几声笑,像夜猫子叫魂,那只独眼凶光毕露。 “在这古城黑市,老子的话就是规矩!” “今儿个,你们俩,谁都别想囫囵出去!” “男的,卸了胳膊腿,女的……” “嘿嘿,韩老板,你这朋友皮相不错,能卖个好价钱!” 他是真气昏了头,胡话张口就来。 连秦恒是男是女都没分清。 周围的摊主和看热闹的,呼啦一下朝后散开,躲瘟神似的。 生怕沾上麻烦。 有几个胆气不足的,已经猫着腰往外溜,场面顿时乱糟糟的。 秦恒伸手,轻轻把韩轩拨到自己身后。 韩轩的脸此刻没有一点血色。 秦恒脸上还是那副不起波澜的样子,一双眼睛却像刚磨好的刀子。 锋利得很,冷飕飕扫过那些逼近的打手。 他身上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散开。 那些原本嗷嗷叫的打手,脚下竟慢了半分。 就在那些打手交换了下眼色,吆喝着正要发狠扑上。 空气绷得像根弦,说断就断…… 而就在这时。 一道魁梧身影,毫无预兆地立在了秦恒身前。 是小刀!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就这么凭空冒出来。 杵在那儿,好像他本来就该在那儿。 只是先前没人留神。 小刀没什么表情,那对眸子看人,让人骨头发寒。 不带一点活气。 十几个拎着家伙、凶神恶煞的壮汉围上来,在他看来。 和一群扑腾的鸡鸭没两样,嘴角甚至撇了撇,带着点…… 懒得搭理的意味。 “上!” 一个离得最近的打手,被小刀那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为了给自己壮胆,吼了一嗓子,手里的钢管照着小刀头顶就抡了下去! 小刀动了。 身形只那么一偏,轻巧得像片叶子。 那根带着风声的钢管便砸了个空。 紧接着,就听见一连串“砰砰啪啪”的肉响。 中间还夹着骨头错位时“咔吧”的断音,还有几声不像人腔的嚎叫。 那身手。 快得让人看不清,招式又准又狠,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小刀的身影在人堆里钻进钻出,每一次出手,就有一个打手闷哼着倒下。 他手上没家伙,就凭一双巴掌。 有时掌缘如刀,劈肘砸肩,有时五指成钩。 锁喉扣腕。 他的动作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每一招都冲着让人失去反抗能力的路数去。 却又避开了要害,摆明了是要废掉这些人。 也就眨几次眼的工夫,可能还要短些。 刚才还叫嚣着要把秦恒剁了喂狗的十几个打手,这会儿已经七倒八歪躺了一片。 有的抱着拧成麻花的手臂,有的捂着瘪下去的胸口。 还有的蜷在地上,抱着断腿,一个个脸跟黄纸似的。 汗珠子滚滚往下掉,嘴里压着声地哼哼。 他们再看小刀,那眼神,是打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怕。 像是撞见了索命的阎王。 整个黑市,一下子静得能听见绣花针掉地上的声响。 只有那些打手压抑的痛呼。 在这空荡荡的地下场子里飘着,听着格外瘆人。 小刀两手往身后一背,站在那片东倒西歪的人中间,喘气都没乱。 衣裳角甚至都没怎么皱。 好像刚才只是拍了拍身上的土。 可他身上那股子谁也不放在眼里、活人别靠近的劲儿,压得在场的人都喘不过气。 独眼龙和他身边还站着的两三个心腹,早就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脸上一点人色都没有。 他们亲眼看着自己手底下最能打的十几个伙计。 就这么一转眼的工夫,被这个突然钻出来的狠角色给拾掇干净了。 那种场面带来的冲击,让他们脑子都空了。 独眼龙双腿抖得像是秋风中的落叶。 几乎要站立不稳,瘫软在地,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嚣张与残忍。 “多谢。” 秦恒看着小刀的背影,平静地道了声谢。 小刀只是冷酷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抖如筛糠的独眼龙,那眼神。 让独眼龙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浑身汗毛倒竖,如坠冰窟。 秦恒心中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小刀,是苏璃的贴身保镖,上次在城郊废弃仓库事件之后。 就被苏依纯叫回去了。 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此刻他却如神兵天降般出现,解了眼前的危局。 难道苏璃一直在派人暗中保护自己? 或者说……监视自己? 这个女人,心思深沉如海,她到底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又或者,她对自己,真的只是单纯的利用吗? 一时间。 秦恒的心头,疑云密布。 眼见小刀如杀神降世,自己精心培养的打手们如同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独眼龙心中最后一点侥幸和凶悍也彻底烟消云散。 他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竟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好汉饶命!秦先生饶命啊!” 独眼龙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和尊严,涕泪横流,一边磕头如捣蒜,一边哭喊着求饶。“我有眼不识泰山!” “我有罪!我认栽!” “我彻底认栽了啊!” “求秦先生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他那几个残存的亲信,也早已吓破了胆。 跟着跪了一地,磕头求饶,场面狼狈不堪。 周围的摊主和看客们,此刻更是噤若寒蝉。 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看向秦恒和小刀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视和看热闹的心态。 独眼龙在这古城黑市横行霸道多年。 凭借着心狠手辣和手下的一帮亡命徒,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 也积攒下了不小的恶名。 今天,他算是彻底栽了,而且栽得如此干净利落,如此狼狈不堪! 秦恒这个名字,以及他身边那个如同煞神般的保镖。 今夜注定要传遍整个古城黑市。 成为一个新的传奇。 第七十五章 此间事了 秦恒俯视着跪地发抖的独眼龙,声音平稳,却透着一股压力。 “赌约,还算数?” “算数!算数!一定算数!” 独眼龙手脚并用,从摊位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木匣子里,哆哆嗦嗦捧出那枚“凤还巢”玉佩。 他将玉佩高举过头,几乎是贴着地面蹭到韩轩面前。 脸皱成一团,带着哭音。 “韩老板,您的宝贝,还给您!秦先生,这摊子上的东西,您随便挑三样!不,您看上什么,全拿走!算我孝敬您的!” 韩轩从独眼龙抖个不停的手中接过“凤还巢”玉佩,入手微凉,质地细密。 玉佩上精雕的凤凰栩栩如生,似欲振翅。 他指尖摩挲着熟悉的纹路,失而复得的玉佩勾起他对亡妻的思念。 那些音容笑貌,她佩戴玉佩时的浅笑,一一浮现。 他眼眶一热,两行老泪淌下,声音有些发堵。 “回来了……阿秀,它回来了……” 他紧攥着玉佩,那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整个人陷在悲喜交织的情绪里。 秦恒看着韩轩这般模样,也不免有些触动。 这韩轩对亡妻,用情不浅,是个重情义的人。 为这枚玉佩,他不惜代价,这份心意,确实少见。 他目光在独眼龙那堆满杂物的摊位上扫了一圈。 金瞳之下,这些所谓的“宝贝”,多是些粗仿货色,或是有些年头但价值不高的东西,入不了他的眼。 有几件看着像老物件,也是残破或普通货色,没什么收藏的必要。 他摆摆手,声音平静。 “除了玉佩,别的我不要。” “是,是,秦先生高义!” 独眼龙那颗脑袋磕在满是油污和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也不管额角是不是磕破了皮,转眼额前就一片乌黑。 他嘴里连声应着,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哭腔。 好像秦恒不拿他那些所谓的“孝敬”,反倒是给了他天大的恩典。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和这位……这位爷。” 他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秦恒。 又赶紧低下,独眼里却一瞬间掠过浓得化不开的怨毒。 今天这脸,算是丢到姥姥家了,不仅东西没弄到手。 还折了这么大一阵仗,手下几个兄弟现在还哼哼唧唧呢。 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 他暗暗咬牙,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要把这梁子找回来。 独眼龙那只独眼不经意地一瞟。 落在了秦恒身旁那人身上。 那人始终一言不发,身形笔直,带着一股出鞘刀锋般的锐气。 独眼龙心头刚蹿起的那点复仇火星。 “噗”地一声,就被兜头一盆凉水给浇熄了。 只剩下呛鼻的焦糊味和更深的寒意。 那小刀,明明杵在那儿,动也未动,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撩拨一下。 可那股子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冷意,直让独眼龙从脚底板凉透了脑门心。 这人……手上怕是有过人命! 秦恒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没再理会那独眼龙,只对韩轩摆了摆手。 “走。” 那独眼龙在他眼中,怕是连路边一块碍脚的石头都不如。 小刀身上那股无形却沉重的压力。 似一道坚不可摧的墙,将所有潜在的祸端都推拒开去。 秦恒在前引路,韩轩亦步亦趋。 两人就这么一步步,走出了那片满是腌臜交易、欲望横流的地下集市。 韩轩紧随秦恒,手心攥出了汗。 呼吸也放得轻了又轻,唯恐丁点儿动静,招来麻烦。 一路上,那些平日在集市里横行惯了的泼皮混混。 此刻都成了锯了嘴的葫芦。 有的远远瞥见他们过来,活像耗子见了狸猫。 赶紧缩进更暗的角落。 恨不能把自己整个儿嵌进墙缝。 另一些人则硬撑着脸面,对着身边人唾沫四溅地吹牛侃大山。 眼角却不住地往这边瞟,生怕自己是下一个触霉头的。 一个角落里,有人压着嗓子嘀咕。 “啧,那不是秦恒吗?最近在平城很出名,派头可真不小!旁边那个是谁?瞧着就不是好惹的货色!” “嘘!小点声!你不要命了?没瞅见独眼龙那老小子都栽了跟头?听说骨头都让人敲断了几根!咱们还是躲远点,免得惹祸上身。” 旁边的人赶紧捂住他的嘴。 低低的议论声在他们身后响起,又很快被刻意压低。 最后彻底消失在各种嘈杂的背景音里。 直到双脚踏出那片破败不堪、散发着浓重霉味的废弃工厂区。 重新感受到夜空下带着微凉湿意的风吹在脸上。 韩轩才觉得自己那颗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扑通”一声落回了肚子里。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那口气又长又重,好像要把刚才积攒的所有紧张和后怕都吐出去。 “秦先生。” 韩轩声音还有点发飘,他搓了搓手臂,感觉刚才在里面憋出的汗。 被风一吹,凉飕飕的。 “刚才……可真悬啊。” “那独眼龙,我瞅他那眼神,不像个善茬。” 他顿了顿,忍不住又问。 “这种人,最会记仇了。” 秦恒侧头看了他一眼。 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他?借他三个胆子试试。” “有些人,打断了腿才知道疼。” 韩轩听了,心里稍微踏实了些。 但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片黑暗的厂区。 总觉得那里面藏着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他是一个绝对正经的商人,很少跟乱七八糟的人打交道。 这种场面经历的也少,不过毕竟大老板的身份在那摆着。 整个人很快就镇定下来。 小刀对秦恒和韩轩略微点头,声音还是那么硬。 “苏总让我护着秦先生。” “现在没事了,我先走。”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便隐入夜色,很快就没了踪影,走得干脆利落。 这般身手,让秦恒对苏璃的用意,更加费解。 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韩轩望着小刀消失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敬佩。 他定了定神,转向秦恒。 脸上是极大感激,他紧握秦恒的手,使劲摇了摇。 “秦先生,今天要是没你,我……我这条老命,怕是就扔这儿了!” “大恩不言谢!这份情,我韩轩记一辈子!” “到我府上坐坐,让我略尽地主之谊,也好好谢你的大恩!” 第七十六章 西周饕餮纹青铜方鼎到手! 秦恒想起韩轩在会所里见到过的那尊西周饕餮纹青铜方鼎。 心里也热了起来。 那可是标价一千二百万的重器,若能到手,他手里也就有了压箱底的宝贝。 于是,他微微一笑,点头。 “韩先生客气,谈不上救命,举手之劳。” “既然韩先生这么说,那我就叨扰了。” 韩轩的庄园不在市中心,选在城郊一处山麓。 风景好,也清静。 庄园占地不小,高墙和密林围着,白墙黑瓦,飞檐翘角。 是苏式园林的风格,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布置得相当雅致。 不像有些人家那样张扬。 却处处显出不俗的品味和严密的防备,门口的保安。 庄园里不时出现的黑衣保镖,都说明主人的身份不一般。 车子开进庄园,在一栋古朴的主楼前停稳。 韩轩亲自领着秦恒进了一间书房。 书房里摆着全套黄花梨木家具,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博古架上是各色古玩,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檀香,有种沉静的书卷气。 韩轩让下人退下。 从书房角落一个伪装成书柜的保险柜里,取出一个分量不轻的大锦盒。 他把锦盒郑重地放在秦恒面前的红木大案上。 “秦先生,说到做到。” 锦盒打开,明黄绸缎上,卧着一尊造型古朴。 气势慑人的西周饕餮纹青铜方鼎。 鼎身是深沉的青绿色,在书房灯光下泛着幽光。 那狰狞的饕餮纹,像是活的一般,带着一股来自远古的威势。 韩轩脸上堆着笑,语气诚恳。 “秦先生,这鼎虽重,但比不上你救我这条命的恩情。” “一点心意,务必收下!” “要不是你,别说这‘凤还巢’玉佩找不回来,我这条命,恐怕也……” 一千二百万的西周王室重器! 秦恒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难以形容的激动冲遍全身。 这尊青铜方鼎,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重宝。 这锦盒入手,天工斋未来的镇店之宝,便稳了! 这物件的分量,不止是古董,更是他秦恒事业的基石。 是他往后立足的根本! 他不再客套,对着韩轩一抱拳。 “韩先生这份情,秦某记下了。” 他仔细合上锦盒,那入手沉甸甸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踏实下来。 随后,韩轩在庄园宴会厅设宴。 席间,韩轩频频举杯,对秦恒的眼力、胆识。 连带着那位不显山露水的小刀,都赞赏有加,话里话外透着亲近。 把秦恒视作了真正的朋友。 酒至半酣,韩轩挥手让仆从退下,宴会厅里只剩他们两人。 他脸上的笑意收了,神情严肃起来。 亲自给秦恒斟满一杯酒,自己也端起杯子,声音压低了几分。 “秦先生,咱们投缘,也算是一起经过事儿的。” “有几句话,我琢磨了很久,不吐不快,不然我韩某心里不踏实。” 秦恒看他这般郑重,不像开玩笑,便也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 “韩先生有话请讲,秦某听着。” 韩轩凑近了些,声音更低,带着几分小心。 “现在的平城,看着太平,底下却波涛汹涌,是个大漩涡。” “我最近听到些风声,苏家、薛家这两大古玩世家,还有平城的地头蛇沈三石,甚至魔都造假大师黄有德,京城御用的那位‘圣手’张昆仑,都好像被卷进了一个局里。” “这个局,他们叫‘天局’,能改变很多人的命,甚至整个古玩界的格局都要重新洗牌!” “天局?”秦 恒眉梢挑了挑,这词儿,他不是头回听见。 韩轩嗯了一声,接着说。 “这局到底是什么名堂,我一个外人也摸不清。” “但里头的利益,大到吓人,几大世家的座次都可能因此重排。” “各路人马都在里头较劲,明里暗里斗得厉害,一步走错,就什么都没了。” 他盯着秦恒,语气恳切。 “秦先生,聚宝楼那幅《瑞鹤图》,让你在平城出了名。” “你和苏家那位大小姐苏璃走得又近,怕是早就糊里糊涂地被拖进了这‘天局’的中心,你自己可能还没觉察到有多凶险。” “我韩轩算不上圈子里最里层的人,但在古城这块儿,还有周边几个地方,多少有点门路能打听到些消息。” “秦先生,我说话直,你现在就跟站在火山口边上一样,一不留神就掉下去了。” 韩轩的语气透着一股子沉重。 “你要是信得过我老韩,我劝你,趁着还没陷太深,赶紧抽身走,离平城这浑水远点。” “不然,将来……只怕下场不好看!” 韩轩这席话,让秦恒脑子里豁然开朗。 之前那些七零八落的线索,想不明白的地方,。 有苏璃那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举动,一下子都串起来了。 平城这潭水有多深。 苏璃到底想干什么,他感觉,真相应该不太远了。 他定了定神,对韩轩一抱拳。 “韩先生今天这番话,秦恒受教了,多谢。”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另有盘算。 程青师父的恩情,他的未来,苏璃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还有那几次出手相助,桩桩件件都让他无法袖手旁观。 再说,这所谓的“天局”,他也想亲自探个究竟。 退缩?不可能。 平城这浑水,再深再险,他也得蹚一蹚! …… 晚宴散去,夜色沉沉。 秦恒并未拒绝韩轩留宿的好意,带着那尊西周饕餮纹青铜方鼎。 暂时住在了庄园。 韩轩也明白,这样的重器在手,谁都想尽快安置妥当。 便派了几个得力的保镖。 开着一辆不起眼的商务车,时刻保护在秦恒房间周围。 回到房间,秦恒仔细查过门窗。 确认无虞,才将那沉甸甸的大锦盒从车上搬下,安置在客厅桌上。 送走韩轩的保镖,门一关,屋里彻底静了下来。 秦恒压着胸口的跳动,再次揭开锦盒。 将那尊西周饕餮纹青铜方鼎捧出,置于灯下端详。 灯影里,古鼎上饕餮纹样狰狞,线条遒劲,一股原始的力道扑面而来。 青绿鼎身,间杂红斑绿锈,是岁月留下的印记,沉静地散出古老韵味,无声诉说着千年的沧桑。 【西周饕餮纹青铜方鼎:真品。】 【价值:一千二百万。】 第七十七章 有人在家里偷欢? 眼前的金字不带任何感情。 秦恒伸出手,指尖在鼎身上缓缓移动。 那份沉甸甸的质感渗入心脾,让他久久无法平静。 这几个月,恍如一梦。 几个月前,他还是个顶风冒雨的外卖员,为几块配送费四处奔波。 如今得了金瞳的能耐,人生像是换了个活法。 拜程青为师,结识了苏家那位苏璃,人神秘,容貌也出众。 在聚宝楼揭破《瑞鹤图》赝品,名声在平城传开。 今晚,又在古城黑市凭眼力胜了对手。 帮韩轩寻回亡妻遗物,更得了这尊价值千万的重器。 短短时日,经历的事情比说书还离奇。 如今手握千万之宝,身家已非吴下阿蒙。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有些飘忽。 “我那未来的古董店,总算有了件压箱底的镇店之宝!” 秦恒眼里放着光,藏不住的兴奋。 他恨不得立刻把这好消息告诉程青师父,盘算着处理完手头的杂事。 就马上和师父商量新店开张的具体安排。 他要将自己的古董店。 做成平城乃至整个古玩行当里响当当的字号! 韩轩那番关于“天局”的告诫,还在耳边。 像一口钟,将他从得宝的狂喜中敲醒。 他清楚,平城这池水,比他原先想的要深得多。 往后的路,定然充满未知和凶险。 苏家、薛家、沈三石、黄有德、张昆仑…… 这些在古玩界跺脚便能震动一方的人物,都牵扯其中。 这个所谓的“天局”,绝不简单。 但他并未因此退缩,胸中反而升起一股豪气。 确实,和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老牌巨头相比。 他眼下的力量还太弱小。 但他有金瞳这等旁人无法企及的本事,这是他最大的倚仗。 有程青师父这位经验老到的长辈在背后指点,有苏依纯这条背景莫测的线索可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险境之中,往往藏着机遇。 这个凶险难料的“天局”,对他来说。 何尝不是一个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苏璃让小刀暗中护着他,这举动背后的用意,确实耐人寻味。 苏璃对他,究竟是纯粹的利益交换,还是藏着些别的念头,抑或兼而有之? 秦恒心里没个准数。 可苏家这条线,他非得牢牢攥住不可,还得主动些,图谋更大的好处。 秦恒定了定神,脑子飞快转动,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的本事练硬。 鉴宝这门手艺得精益求精,不能落下。 钱袋子要鼓起来,朋友要多交,名声也要闯出去。 再来,就是把手头上能用的人和路子都拢一拢。 程青师父留下的关系和经验,苏依纯那边能搭上的桥。 新认识的韩轩,还有小刀这种身手了得的,都是能帮上忙的。 他把那尊西周青铜方鼎轻轻放进锦盒,盖好。 这玩意儿不光值钱,更是他以后立身的本钱。 是他敢去闯那“天局”的胆气。 指尖在锦盒上滑过,秦恒唇边逸出一丝笑意。 前面的路难走,麻烦肯定不少,可年轻人嘛,总有股不服输的劲儿。 天大的困难也想碰一碰! 平城这潭水,就让他秦恒来搅浑它! …… 第二天一早,秦恒浑身是劲,对往后的日子充满了念想。 抱着那沉甸甸的西周饕餮纹青铜方鼎。 回了租的公寓。 他盘算着,晚上得给这宝贝寻个稳妥的地儿放好,自己再好好端详端详。 灵宝阁倒是个好去处。 …… 公寓楼道里光线有些暗。 空气里是老旧小区常有的那种混杂气味。 秦恒摸出钥匙,刚要开门,耳朵却捕捉到自己房里传来些异样动静。 那声音…… 断断续续,压抑又急促,混着男女粗重的喘息,还有些让人脸热的撞击声。 这是…… 秦恒的动作顿住了,一股说不出的恶心夹着火气。 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某些不堪的片子里听过太多回。 可现在,这声音竟然从自己屋里传出来! 他脸一下就黑了,握着钥匙的手背上青筋都蹦了出来。 他没立刻发作,而是屏住呼吸。 耳朵贴上冰凉的防盗门,里面的声音更清楚了,也更让人听不下去。 “哎哟……你个死鬼……轻点……” 一个女人的声音,媚得能掐出水,却又透着股子刻意的做作。 “嘿嘿……宝贝儿……这不是想你想得慌嘛……” 一个男人的笑声,猥琐不堪,伴着更用力的动静。 是柳宁芝和吴三通! 秦恒只觉得一股火“噌”地就顶了上来,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这两个狗男女,居然在他的沙发上干这种龌龊事! 他的家,他的地方,被这两个贱人这么糟蹋! 他猛地去拧钥匙,却听门锁“咔哒”一声。 竟然是虚掩着的!压根就没锁! 怒火烧得秦恒什么也顾不上了,他不再多想,抬脚“砰”的一声,把房门狠狠踹开! “啊!” 屋里,尖叫声陡然炸开。 眼前的景象,让秦恒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几乎要冒出火来! 他那张不算大,但还算干净的沙发上,此刻正是一副不堪入目的画面。 柳宁芝那身保养得还算不错的皮肉光溜溜地横在沙发上。 一条腿还勾在吴三通腰间。 而吴三通,那张猥琐的老脸正埋在柳宁芝胸口,活像只饿疯了的狗。 两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吓破了胆,吴三通“嗷”的一声从柳宁芝身上弹开。 手忙脚乱差点从沙发上栽下去。 柳宁芝更是尖叫连连。 慌张地想扯过旁边的衣服遮掩身体。 屋里顿时乱成一团,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男女慌乱的喘息声,还有那股子让人作呕的男女混杂的气味。 柳宁芝快四十的人了,平日里保养得确实不错。 皮肤还算白净,身段也没怎么走形。 只是这会儿,她自以为傲的本钱,在秦恒看来,只剩下说不尽的恶心。 那张平日里描画精致的脸,此刻因惊吓和情事未了。 泛着不自然的红晕,配上散乱的头发,狼狈到了家。 吴三通更是猥琐得没眼看。 他手忙脚乱地提着裤子,那双小眼睛里全是慌张和心虚。 嘴角却还带着点没擦干净的猥琐笑意。 好像刚才的好事被打断,很是不爽。 “秦……秦恒?你……你怎么回来了?” 柳宁芝最先回过神,她一边飞快地套衣服。 一边尖着嗓子喊,想用声音压住自己的心虚。 秦恒杵在门口,胸口起伏得厉害,拳头攥得骨节发白。 他感觉自己快要气炸了。 这两个人,真是刷新了他对不要脸的认知! 他强忍着没冲上去把这对狗男女揍一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字字带着寒气。 “你们两个,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柳宁芝胡乱套上外衣,总算遮住了大半。 她听见秦恒的质问,脸上的慌乱很快就被一贯的尖酸刻薄取代。 她两手往腰上一插,摆出个十足的泼妇架势。 “什么钥匙?你这破门自己就没锁好!” “我们是来找你的,谁知道你死哪儿去了,等了你大半天影儿都没有!” “这鬼天气热死了,我们进来歇歇脚,吹吹空调,顺便……” “顺便联络联络感情,做点大人爱做的事,怎么了?” “犯法啊?!” 第七十八章 暴揍 简直是强词夺理!秦恒胸口一阵发闷,这女人竟能把话说得如此不要脸。 没锁门,就成了他们私闯进来,还在他家里干那龌龊事的借口了? 吴三通手忙脚乱提上裤子,堆起满脸笑,凑过来。 “秦先生,秦大师,您别生气,别生气!这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 他搓着手,小眼睛不住地转。 “我们来,是真有大好事和您商量。” “平城地面上,马上要出个惊天动地的大宝贝,那可是……” “滚!” 秦恒指着门,额角青筋突突地跳,他这一喝,让还想辩解的柳宁芝和满脸堆笑的吴三通都缩了下脖子。 吴三通后面的话卡在嗓子眼,不敢再吭声。 柳宁芝见秦恒真发了火,不仅没收敛,反而跳了起来,指着秦恒的鼻子。 “秦恒!你个小兔崽子!你算哪根葱,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家小雪跟了你四五年,青春都耽误在你这穷鬼身上了!现在发了点横财,就想翻脸不认人?” “当初要不是小雪瞎了眼,你还在送外卖!吃我家的,用我家的,现在翅膀硬了想把我们蹬了?做梦!”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阿姨都不会叫了?你爹妈就这么教你的?我看你就是个有娘生没爹养的!” 柳宁芝越骂声音越高,什么脏话都往外喷,好像这样就能占住理,也能把被打扰好事的火气撒出来。 秦恒脸绷得铁青。 柳雪那几年,是谁靠着谁,柳宁芝自己不清楚?现在还敢骂他父母! 旧怨加上眼前这口恶气,秦恒再也按捺不住。 “闭嘴!” 他低喝一声,人已经冲到柳宁芝面前,不等她反应,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屋里只剩下这声脆响。 柳宁芝的叫骂声断了,人被打得往后退了几步,后脑勺“咚”地撞在墙上。 她捂着脸,嘴角渗出血丝,耳朵里嗡嗡地响,一时间没回过神。 她怎么也想不到,以前那个在她面前低声下气的穷小子,今天敢动手打她! 吴三通在旁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一对上秦恒那要喷火的眼睛,话又咽了回去,悄悄往后挪了挪,不敢出声。 秦恒胸中的火气还没下去。 看着柳宁芝那张又痛又怒的脸,想到她刚才的辱骂,想到沙发上的污秽,他上前一步,对着还没缓过神的柳宁芝,抬脚就踹在她小肚子上。 “啊!” 柳宁芝尖叫一声,被踹得弓起身子倒在地上。 秦恒这一脚用了力,但留了分寸,只想给她个教训。 即便如此,柳宁芝也疼得蜷在地上,捂着肚子直抽抽,眼泪鼻涕都下来了,再没了刚才那股劲儿。 “秦恒!你……你打我!我跟你没完!” 柳宁芝咬着牙,还想撑着起来。 秦恒又是一脚,踹在她大腿上。 “嗷!” 柳宁芝这下彻底趴窝了,在地上哼着,手脚并用地往后蹭,看秦恒的眼神里全是怕。 吴三通在旁边看得直哆嗦,大气不敢出,生怕秦恒连他一块儿收拾。 他算看明白了,这秦恒,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好欺负的了,真下得去手! 屋里只剩下柳宁芝的呻吟和吴三通压抑的呼吸声。 秦恒看着地上这两个人,心里的那股邪火,总算泻了些。 但这屋子,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柳宁芝头发散乱,嘴角挂着血,脸上青红交错,早没了之前的气焰,只剩下惊惧和藏不住的恨。 她捂着脸和肚子,缩在地上,那眼神死死剜着秦恒,恨不能把他吞了。 她哪想到,自己会被这个以前瞧不上的穷小子这么收拾! 吴三通见柳宁芝被打成这样,知道事情真搞砸了,再不走怕是自己也得挨揍。 他手脚并用地蹭到柳宁芝身边,伸手去搀她,嘴皮子哆嗦着朝秦恒哀告。 “秦……秦先生!秦爷!饶命,饶了我们!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马!我们这就滚,再不敢踏足这儿半步!” 他使劲拽柳宁芝,柳宁芝瘫在地上不动,嘴里还在嘟囔,声音小了许多,可那股劲儿还在。 秦恒瞥着地上二人,胃里一阵翻腾。 他手一指大门,嗓音压着火。 “我耐心有限,快滚!记清楚,再让我撞见你们,或者换个花样来招惹我,下场可就不是今天这样轻巧了!滚出去!” 吴三通给秦恒那话冻得一哆嗦,哪还敢多言,憋足了劲,连拖带拽地把柳宁芝从地上薅起来,两人魂飞魄散地冲向门口。 临出门槛,柳宁芝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剜了秦恒一下。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秦恒全当没看见,直到那两人的身影彻底不见,他才重重呼出口气。 沙发上还残留着那对男女鬼混的痕迹,屋子里汗味和廉价香水味混杂,熏得人头晕。 秦恒只觉得恶心,这屋子被那两个腌臜货弄得乌烟瘴气,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他们的臭味。 他几步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夜风呼地涌入,试图驱散室内的污浊。 这事也给他提了个醒,如今的他不同以往,再住这种阿猫阿狗都能闯进来的老楼,实在不妥。 今天撞上柳宁芝和吴三通,保不齐明天又会冒出什么幺蛾子。 必须换个窝,找个既安全又没人打扰的地儿。 主意打定,秦恒一秒钟都不愿再待。 他迅速收拾了随身物件,尤其那个装着西周饕餮纹青铜方鼎的沉甸甸的锦盒,紧紧抱在胸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让他反胃的公寓。 夜沉如水,秦恒毫无困意,驾车直奔灵宝阁。 灵宝阁内灯火通明,程青师傅竟未歇息,独自安坐柜台后,慢悠悠地呷着杯热茶,那份从容,倒像是算准了秦恒会在这时候上门。 秦恒带着一身疲惫,脸色也不太好看地进了门,程青眼皮撩了撩,轻轻颔首,没多言语。 “师傅。” 秦恒把锦盒搁在旁边的桌案,声音里透着股倦意和憋闷。 他三言两语把公寓发生的事讲了,自然,柳宁芝和吴三通那些龌龊事他没细说,只提了有人硬闯进来,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 程青默不作声地听完,脸上不见丝毫涟漪,好似秦恒讲的不过是件芝麻小事。 等秦恒住了口,他才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放下,不紧不慢地开了腔。 “人没伤着就行。” “经一事,长一智。” “有些坎坷,是你小子成长路上少不了的。” 第七十九章 深造 秦恒嗯了一声,话头随即一转,道明了来意。 “师傅,我近来手头活泛了些,另外……另外也走了运,收了件大家伙,我看能当镇店之宝。” 他朝旁边那个大锦盒扬了扬下巴,眉宇间是藏不住的得意。 “所以,弟子在想,是不是可以考虑……把我的古董店正式开起来了?” 这才是他今晚最想和师傅商量的事情。 有了这尊西周青铜方鼎,古董店的招牌,就能彻底立起来了! 程青闻言,目光在那个锦盒上停留了片刻。 深邃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他沉默了几秒钟,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你有这份心,想要自立门户,是好事,说明你确实长进了不少。” 秦恒心中一喜,以为师傅这是同意了。 却听程青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钱,你现在不缺了。” “宝贝,看样子你也弄到手了。” “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干涉。” “不过……” 程青顿了顿,端起茶杯,又呷了一口,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开店可以,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秦恒有些不解。 程青放下茶杯,看着秦恒,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份量。 “如今的平城,不太平,是个多事之秋。” “你现在虽然小有名气,但根基未稳,羽翼未丰,过早地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并非明智之举。” “枪打出头鸟,这道理你该懂。” “多事之秋?” 秦恒听得心头一跳,韩轩在庄园里那番关于“天局”的告诫倏地浮现。 莫非师傅指的也是此事? 程青没挑明,只淡淡扫了他一眼,那目光沉静得能看透人心。 “有些事,你现在不必晓得太多。” “安心在灵宝阁待着,继续学本事,磨性子。” “时候到了,我自然会说与你听。” 秦恒不作声了。 师傅这么说,定有他的考量。 师傅的眼界和经历,远不是自己能比的。 韩轩的提醒,加上师傅眼下这番话,让他觉出,平城这潭水,比他想的更深,更浑。 他郑重地颔首,语带恭敬。 “弟子记下了。” “多谢师傅指点。” “开店的事,弟子会缓一缓。” 他决定先按下开古董店的念头,继续在灵宝阁学习沉淀。 师傅说得对,自己眼下最要紧的,是积攒实力,不能急于冒头。 程青看他听劝,嘴角几不可见地扬了扬,透出些许宽慰。 “至于住处。” 程青话头一转。 “既然现在那地方不稳妥,就换个好些的。” “平城我还有几处空着的房产,你不嫌弃,可以挑一处先住。” 秦恒胸口涌起一股暖意,连忙摆手。 “谢师傅好意。” “不过弟子近来也存了些钱,打算自个儿买一套,就不劳动师傅了。” 程青嗯了一声,也不坚持。 “也好。” “自己置办的家业,住着也踏实。” “若有需要搭把手的,只管开口。” “弟子省得。” 跟程青师傅聊了这许久,秦恒心里的那股子憋闷去了不少,对往后的路也看得更清楚了些。 开天工斋的计划虽说暂时放下了,他却不泄气。 他信,只要自己肯下功夫,总有一天,天工斋的名头,能在整个古玩行当里叫响! 眼下,头等大事,是先寻个安稳妥当的新住处。 至于柳宁芝和吴三通那两个蹦跶的角色,他暂时懒得搭理。 若他们还不知好歹来寻衅,他不介意让他们再尝尝厉害! 听了程青师傅的劝,秦恒暂时把开天工斋的念头压在了心头。 他明白,师傅的每句话都有分量,不是随便说说。 平城这潭水如此之深,凭自己这点斤两,冒失跳进去,怕是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就得给吞没干净。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收敛锋芒,积蓄本事。 于是,秦恒又回到了灵宝阁当学徒的平静日子。 只是,这一回,程青教他的东西,明显比先前更成章法,也更往深里去了。 程青看秦恒能听进劝,又沉得住气,眉宇间也多了几分实实在在的欣赏。 这徒弟,不单天分好。 性子也比同龄人稳重许多,给他些时日,定能成气候。 因此,他也不再掖着藏着,开始把自己压箱底的真功夫。 一点点地教给秦恒。 不再是光说些道理,更多的是让他亲自动手,传授些实在的经验。 程青隔三差五会从灵宝阁那鲜有人至的后院库房里。 拿出些有说头的老物件。 这些东西,有的是流传有绪的稀罕宝贝。 有的却是做得能以假乱真的仿货。 有的品相周正,光鲜亮丽,有的却破损严重,等着修复。 每件东西,程青都先让秦恒自个儿上手看,仔细琢磨,然后再讲出自己的看法和道理。 秦恒有金瞳相助,往往能直接点出物件的真假和年份,就连一些细小的毛病和暗伤也瞒不过他。 但这还不够。 程青要教他的,不光是“认得出来”,更要“说得明白”。 “这件元青花缠枝牡丹纹大罐。” 程青指着一件青花发色有些发飘的瓷器。 “你看出来是仿的,不差。” “但具体仿在哪个时候?仿品的毛病又出在哪儿?” 秦恒定睛细瞧,金瞳给出的讯息和他平日里从程青那学到的东西在脑子里一对照。 “师傅,这罐子胎土虽然也用了麻仓土,但淘得不干净,颗粒感重了些。” “青花发色虽然也在学苏麻离青那种晕散劲儿,可仔细看,铁锈斑是浮在面上的,不够沉。” “特别是这底足,火石红太匀净鲜亮了,是后头做上去的。” “弟子估摸着,这应该是民国时候仿得比较好的。” 程青面露赞许,点了点头。 “看得仔细,说得也准。” “再说这件战国螭龙纹玉佩,你觉得它新在什么地方?” 秦恒把玉佩托在手心,感受着那股凉沁沁的质感,金瞳早已有了判断,但他还是按着程青教的法子,从玉料、沁色、包浆、工手几个方面细细分辨。 “师傅,这玉佩料子虽然是和田青玉,但油头不足,摸着有点发干。” “其上的土沁色泽单一,层次感不强,像是用化学药剂速成的。” “最重要的是这雕工,线条虽然流畅,但转折之处略显生硬,缺乏古人那种随性而为、“一气呵成的神韵,尤其是螭龙的眼睛,形似而神不足。” “这应是现代仿品。” 第八十章 功成 “说得好!” 程青眼中精光一闪。 “能看出这些,说明你已经摸到门道了。” “但记住,鉴定一行,最忌讳的就是经验主义和想当然。” “每一件东西都有其独特性,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可一概而论。” 秦恒拥有金瞳这个逆天外挂,学习起这些专业的鉴定知识,简直是如鱼得水,事半功倍。 许多程青只是点到即止的玄妙之处。 他往往能迅速领悟,甚至还能举一反三,提出一些让程青都感到惊讶的独到见解。 这让程青心里啧啧称奇,对这个意外收下的关门弟子。 那是越看越顺眼,恨不得把自己压箱底的本事一股脑全塞给他。 他甚至不再藏私,开始将一些寻常师傅轻易不外传的古玩修复独门秘技。 也毫无保留地传授给秦恒。 “瞧好了,这青花的发色,不同年代,用的钴料不同,烧制温度也影响。” “清洗的时候,力道、药剂,差一点,那韵味就没了。” 程青拿着一块碎瓷片,指指点点,语气是难得的郑重。 又或者拿起一支残破的毛笔。 “这笔杆是竹的,但你看这裂纹,得用特制的胶去填,还得模仿当年的包浆,不然行家一眼就看穿是修过的。” 他演示如何根据不同材质的文物,从一堆瓶瓶罐罐里挑拣。 调配出最合适的清洗剂和加固剂。 如何捻起细如牛毛的锔钉,屏息凝神地对破损的瓷器进行无痕修复。 让裂痕仿佛从未存在。 又如何摊开一幅古画,从纸张的纤维、墨色的浓淡、印章的泥质和篆法。 判断其真伪和年代,进而小心翼翼地进行揭裱和补缀。 让老画重焕生机。 这些门道,别说是外行,就是行内人,没个十年八年的浸淫,连门槛都摸不着。 可秦恒呢? 上手那个快,简直不像是在学,倒像是把脑子里原本就有的东西翻出来用一样。 悟性高得吓人,往往程青一点拨,他就能举一反三。 短短十几天,无论是眼力劲儿,还是手上功夫,都噌噌往上涨,其进步速度,足以让任何一个老古玩人惊掉下巴。 除了手艺活,程青也没忘了敲打。 老爷子就好这口,平日里喝着茶,看似闲聊,实则句句都是经验之谈。 “小子,记住了。” 程青端起那把用了多年的紫砂壶,滋溜呷了口热茶,眼皮半耷拉着。 “咱们这行当,跟那江湖没什么两样,水深着呢。” “人心呐,比那些埋了几百年的老玉还难琢磨。” “有时候,看明白了,不说,那是本事。” “藏着点,别啥都露外面,等机会来了再动,这样才能走得稳当。” 又或者,在处理完一桩小买卖后,他会拍拍秦恒的肩膀。 “生意没做成,别跟人红脸。” “多个朋友,总比多个仇家强。” “咱们玩的是古董,玩的是个‘缘’字,靠的是‘信’字。” “你要是搞坑蒙拐骗,就算一时捞着了,那也是自掘坟墓,长久不了。” 秦恒听得认真,把师傅的话,一句句都刻在心里。 没事就拿出来咂摸滋味。 他不是傻子,自然清楚这些话的分量。 这都是程青用大半辈子在鱼龙混杂的古玩行里摸爬滚打。 摔了无数跟头才换来的金玉良言,对他将来立足,价值千金。 在灵宝阁这边埋头苦学,秦恒也没耽误正事。 找房子的事,他早就托付给了韩轩。 “轩哥,麻烦你多上心。” “地方得绝对安全,越隐蔽越好,周围环境也得清净。” “最关键的,得有个大点的空间,我好弄个专业的工作室,再隔个恒温恒湿的库房出来。” 秦恒在电话里交代得很细致。 他手里的好东西越来越多,没个妥善的地方放着,总觉得不踏实。 …… 而另一头,被秦恒在家门口结结实实收拾了一顿的吴三通和柳宁芝。 这口气怎么可能咽得下去? 两人灰头土脸地从秦恒住的小区逃出来,钻进车里,半天没说话,气氛压抑得可怕。 等缓过点劲来,那股子屈辱和愤怒就直冲脑门。 尤其是柳宁芝,从小到大,她哪受过这种委屈? 被人指着鼻子骂,还动手动脚,脸上火辣辣的疼似乎还在提醒她刚才的狼狈。 “那个小杂种!我绝对饶不了他!” 柳宁芝捂着还有些红肿的脸颊,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股子狠劲儿,眼睛里像是淬了毒。 吴三通脸色也难看得很,愤恨之余,更多的是后怕。 秦恒那几下子,他是亲眼见识了,又快又狠,柳宁芝根本没还手之力。 自己这点花拳绣腿,上去估计也是白给。 “宁芝,你先消消气。” 吴三通劝道,眼珠子却飞快地转着,盘算起来。 “这小子现在有点邪门,身手好得不像话。” “咱们跟他硬碰硬,肯定吃亏。” “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 柳宁芝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算了?哪能这么便宜他!” 吴三通嘴角撇了撇,身子往前倾,几乎贴着柳宁芝的耳朵,声音又低又狠。 “明的不行,咱们就来暗的。” “枪好躲,箭难防,懂吗?” “得找个机会,绊他个狠的,让他摔个大马趴!最好是……” “让他这辈子都别想再站起来!” 柳宁芝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带着一股子快意。 “没错!不把他名声搞臭,家底掏空,我柳宁芝三个字倒过来写!” 两人心思撞到一处,立刻在车厢里低声合计起来。 只是秦恒这小子最近运气太好,鉴宝会上出尽风头不说。 还攀上了程青这棵大树,听说苏家也挺看重他。 这些都让吴三通和柳宁芝心里打鼓,不敢立刻动手。 只能把怨气先压下去,暗地里盯着,等着那个能把他一棍子打死的机会。 吴三通那点坏水又开始冒泡。 想起之前在秦恒那儿没说完的“大货”。 他发动那些狐朋狗友到处打听,费了不少周折,总算挖到点消息。 听人说,这“大货”来头极大。 是件能让整个收藏界抖三抖的国宝,很快就要在平城一个极其隐秘的私人聚会上露面。 能进那个场子的,个个都是手眼通天、家财万贯的人物。 吴三通一听,心里的小算盘噼啪作响。 第八十一章 乔迁之喜 他寻思着,要是能设个套,把秦恒也搅和进这“大货”的风波里,那热闹可就大了。 这种级别的宝贝,背后的水深着呢,多少大人物盯着。 秦恒一个毛头小子扎进去,还不得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正好,说不定还能借那些大人物的手,替自己和柳宁芝出了这口恶气! 就在吴、柳二人在暗地里盘算怎么坑人的时候。 秦恒那边,却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几天后,韩轩打来电话,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 “秦老弟,你托我找房子的事情,有眉目了!城东‘御景园’别墅区,有一套独栋别墅要出手,三层带地下室和独立庭院,环境和安保都没得说,最重要的是,价格也还算公道。” “我去看过了,非常符合你的要求。”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实地看看?” 秦恒闻言,心情顿时大好。 御景园他听说过,是平城有名的高档别墅区,能住在那里的,非富即贵。 “太好了,韩大哥!我明天就有空!那就麻烦您明天带我去看看!” 对新生活的期待,让他暂时忘却了柳宁芝和吴三通那两个跳梁小丑带来的不快。 也对未来的挑战,充满了信心。 第二天一早,天放晴了。 韩轩开车,秦恒坐在旁边,两人去了城东的御景园。 御景园这地方确实不错,车开进去,路两边都是树,空气闻着就舒服。 远处好像有山有水。 路面挺宽,干干净净的。 一栋栋别墅隔得挺远,样式各不相同,隐在花木绿化里,互不打扰。 门口站岗的保安看着挺精神,腰板直溜。 小区里头还有巡逻队,几个人一队,走道都带风。 秦恒从车窗看出去,心里踏实了不少。 这地方看着就安全。 韩轩找的这栋在小区中间。 进出方便,周围也安静。 是栋三层小楼,地中海样式,墙是米黄的,看着暖和,红瓦斜顶,门窗都是圆拱的。 外面围着半人高的白栅栏,里头是个小院子。 花草不少,打理得挺好,还有蝴蝶飞来飞去。 “秦老弟,到了,就这儿。” 韩轩把车停稳在门口,扭头冲秦恒笑,那意思像是在等夸奖。 秦恒下了车,站在门口看了看。 这房子样式,这周围环境,他挺喜欢。 “嗯,可以。” “房主一家要出国,急卖,价钱上能松快点。” 韩轩也下车凑过来,声音放低了点。 “我都打点好了,钥匙拿着呢,直接进。” 两人推开院子的拱门进去。 里头装修挺简单,但看着敞亮。 墙刷的浅色,窗户开得大,屋里光线足得很。 一楼客厅、餐厅连着,厨房也是开放式的,挺时髦。 楼梯上去,二楼三楼是卧室和书房,都挺大,光线也好。 每个房间带独立的卫生间,还有阳台能看看外头。 最让秦恒眼前一亮的,还是那个近乎百平米的地下室。 这地下室的层高相当可观,丝毫没有压抑感。 而且通风和采光都经过了特殊的设计考量,不像一般地下室那般阴暗潮湿。 秦恒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这里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改造成专业的文物修复工作室和恒温恒湿的库房,再合适不过了。 秦恒心念一动,开启了金瞳,无形的视野瞬间穿透墙壁,将整栋别墅从地基到屋顶,从内墙到外饰,仔仔细细地“扫描”了一遍。 房屋的整体结构异常坚固牢靠,每一处承重梁柱都符合标准,建筑用料也都是实打实的上乘之选,没有任何偷工减料的痕迹。 排水系统、电路系统也都布置得清晰明了。 井井有条,不存在任何潜在的安全隐患。 “韩大哥。” 秦恒放下金瞳,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拍板决定。 “这套别墅,我要了!就按原主人那个价,我全款!” 韩轩在旁边听着,秦恒这话说得轻巧。 他心里却是一沉。 乖乖,这别墅就算急卖打了折,总价也得一千多万了! 秦恒连价都不还,直接全款拿下? 这份手笔,这份利索劲儿,确实让他重新掂量。 看来,当初决定跟秦恒交好,是走对了。 这年轻人,看不透啊! 接下来的过户,有韩轩这个地头蛇在,一切都办得妥妥帖帖。 各种文件跑下来,秦恒几乎没费什么神。 三天不到,红本本和一串钥匙就交到了秦恒手上,这栋地中海风格的别墅,正式姓秦了。 拿到钥匙,秦恒没急着住进去。 又跑了好几天,亲自挑了全套新家具和日用品,怎么舒服怎么来,格调也不能差。 地下室的改造也同步进行,他找来专业团队,把自己的想法一说,要求只有一个。 活要细。 几天功夫,地下室变了样。 一部分隔出来,成了文物修复工作室,各种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设备、工具摆放得整整齐齐,工作台上方的灯光调得恰到好处。 保证干活的时候没有阴影。 另一边是恒温恒湿的库房,墙面地面都做了处理,防潮防霉。 进口的温湿度控制系统屏幕上跳着数字。 他那些宝贝疙瘩放这里,才能安心。 所有东西都齐备了,秦恒还特地翻了黄历,选了个好日子,搬进了新家。 搬家那天,程青师傅撂下手里的活。 亲自过来给他道贺。 老人家捧着个锦盒,打开是一对羊脂白玉的如意,玉质温润,雕工看着就舒服,是给他的乔迁礼。 “小子,换了新地方,看着就是不一样。” 程青师傅把玉如意塞秦恒手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眼神里透着欣慰,话却说得实在。 “住得好了,心气儿也得跟着上来。” “不过有句话你记着,做人做事,还得跟以前一样,稳当点,别地方好了人就飘了,听见没?” “师傅放心,我记下了。” 秦恒两手捧着玉如意,入手的感觉很暖和,心里也跟着暖烘烘的。 师傅这份心意,比这对玉如意重多了,他掂量得清。 秦恒的新家很快收拾利索,看着既舒服又雅致。 那尊惹出过不少风波的西周饕餮纹青铜方鼎。 被他小心从特制的箱子里请出来,摆在了客厅最打眼的地方。 一个定制的防弹玻璃展柜里。 灯光打在上面,几千年的青铜器身幽光沉沉,饕餮纹饰透着一股慑人的劲儿,让这个现代化的家一下子有了沉甸甸的分量。 看着这件能镇宅的宝贝,感受着它无声散发的气场,秦恒心里踏实了不少。 这不光是个古董,也像是个念想,是他以后要做的事的一个开头。 他对将来在古玩界的路,心里有了更多的盘算。 或许,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宝贝,放在他这间工作室里。 只是,秦恒这边刚安顿下来,沉浸在新生活的规划里。 有些人却没闲着。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些事正在暗地里活动。 一些针对他的算计,也悄悄地布开了。 第八十二章 华夏重宝! 吴三通那边在暗地里捣鼓,秦恒这边也没闲着。 韩轩递过来一张请柬,硬质的纸,上面印着烫金的字,挺讲究。 请柬是三天后一个私人鉴赏会的,请他秦恒去做个什么“特邀青年才俊”,给压轴的“重器”做点评。 秦恒捏着请柬,笑了笑。 这个“大货”,还有这场不知道藏了多少牛鬼蛇神的鉴赏会,他还真想去瞧瞧。 看看这帮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 三天一晃而过。 天刚擦黑,城里的灯火就亮了起来。 平城西郊,有个叫“静雅轩”的私人会所,平常挺冷清,今晚门口却堵得厉害,好车一辆接一辆。 静雅轩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算是平城有钱人扎堆的一个小圈子。 门口的保安比一些衙门口还严实,一般人连靠近都费劲。 今晚更是里三层外三层,进门的车、来的人,都得验明身份才放行。 这架势,明摆着告诉大家,今晚这局不简单,来的人都有来头。 秦恒穿了身挺括的西装,和同样打扮正式的韩轩一起到了。 韩轩在平城商场上也是个人物,自然收到了请柬。 进了会所大厅,里面已经聚了不少人。 男男女女都穿得挺光鲜,空气里混着檀香和雪茄味儿,还有若有若无的古典乐。 秦恒扫了一眼,来的人里头,不少都是平城甚至外地古玩圈、收藏界、商场上的熟面孔。 有头发花白、看着挺有派头的老先生,也有看着就财大气粗的年轻人。 他们三三两两聚着,小声说话,场面看着挺热闹,但秦恒感觉出来,不少人说话时压着嗓子,眼神飘忽,透着点藏不住的紧张和期待。 华夏那三大古玩世家,苏家和薛家好像都来人了,虽然人不多,看着也低调,但那股子气势还是藏不住。 平城本地的沈三石也在,这老哥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正跟几个一看就不是普通有钱人的人物聊得起劲,时不时哈哈大笑。 各路人马都在这儿碰头了,明面上客客气气,暗地里都在互相打量、掂量。 显然,大家的目标都是今晚那件传说中的“大货”。 空气里绷着根弦,随时都可能为了那宝贝争起来。 吴三通那张脸也挤在人堆里。 他今天特意捯饬了一番,新西装。 头发梳得锃亮,努力想装成个体面人。 可他那双小眼睛片刻不闲,四下里乱瞟,偶尔定住时,透出一股让人不舒服的劲儿,把他那点心思全暴露了。 瞧见秦恒和韩轩一起进来,吴三通眼里飞快地掠过点什么。 嘴角撇了撇,露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冷笑。 他心里大概觉得一切都安排妥了,就等着看秦恒今晚在这群人精面前栽跟头,丢大人。 会场正中间,搭了个台子,铺着暗红绒布。 台子挺高,上面放着个半人高的东西,也用同样颜色的绒布盖得严严实实。 所有人的目光,时不时就往那儿瞟,眼神里全是好奇和琢磨。 不用问,那“大货”就在布底下。 晚上八点整,一个穿着晚礼服、气质不错的女主持人走上台。 她声音挺好听,说了些场面话。 大概讲了讲这鉴赏会的来头和意义,感谢各位嘉宾光临。 一套客套话总算讲完,场子里的气氛明显热了起来。 所有人都盯着台上,眼神各异,有贪婪的,有期盼的,有审视的。 女主持人笑着做了个手势,两个穿旗袍的礼仪小姐走上前,一人抓住红绒布的一角,背景音乐一响,两人猛地把布朝两边扯开! 一道金光猛地从台上炸开,刺得人眼睛都有些发花! 等光线柔和了些,一件造型独特、异常华丽的东西,就这么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是个钵盂,通体是紫金色的,闪着光! 钵盂大概有脸盆那么大,用的金属颜色很深,泛着点奇怪的紫光,看着就沉甸甸的。 钵盂身上,用各种复杂的工艺,雕了九条龙! 九条龙姿态都不一样,有的盘着,有的抬头要飞,有的扭头咆哮,每一条都刻得特别细,龙鳞、龙爪、龙须都清清楚楚,好像随时能从钵上活过来,飞走似的! 更让人吃惊的是,这九条龙的眼睛,还有龙身上几个地方,都镶满了各种颜色、大小不一的亮晶晶的石头! 红的、蓝的、绿的、还有猫眼石…… 在灯光下闪闪发光,跟紫金色的钵体互相映衬。 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贵气和威严! 恍惚间,好像真能听到一阵低沉的龙叫声,从那紫金钵里传出来,让人心里直发毛! “九龙至尊紫金钵!”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声音都抖了。 “天爷!真是传说里的九龙至尊紫金钵!” “听说这玩意儿是哪个开国皇帝用过的,聚了九条龙的气,能镇国运!没想到今天能看见真的!” “这……这简直是宝贝里的宝贝啊!值多少钱?不,这是无价之宝!” 现场一下子炸了锅,惊叹声、抽气声响成一片。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九龙至尊紫金钵”给镇住了。 他们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的宝贝,眼神里混杂着贪婪、渴望、震惊,还有那么点敬畏。 连见惯了好东西的韩轩,这会儿呼吸也重了些,脸上全是难以置信。 按照规矩,主办方先请了几位在古玩界辈分很高的老先生上台看东西。 几个白头发的老专家轮流上场,戴上白手套,拿着放大镜,对着那紫金钵翻来覆去地看、摸、敲,甚至还把耳朵凑上去听。 折腾了一通下来,个个都对这宝贝赞不绝口,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说,简直把它夸上了天。 “皇家气派,巧夺天工。” “紫金成色足,宝石都是顶级的。” “龙纹活灵活现,帝王气十足。” 什“这东西一出来,别的宝贝都没法看了。” …… 听着这些专家吹得天花乱坠,台下的宾客们更是激动,对这“九龙至尊紫金钵”的价值也信了十成十。 可站在人群里的秦恒,金瞳一开,嘴角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第八十三章 牛鬼蛇神齐齐现身 【九龙至尊紫金钵:现代高仿工艺品。】 【材质:主体黄铜鎏紫金,表面做旧。】 【镶嵌宝石:均为人工合成玻璃或水晶,部分为锆石。】 【龙纹雕刻:现代电脑建模加机床雕刻,样子挺唬人,但没古韵,缺手工痕迹,线条有点死板。】 【内部结构:钵里藏着微型发声器和纽扣电池,靠震动或者特定频率触发,播放录好的所谓“龙吟”。】 【价值:材料加工成本约五十万人民币。】 信息简单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 跟现场专家们热火朝天的吹捧比起来,显得格外讽刺。 原来是这么回事。 秦恒心里有数了。 这玩意儿,从头到尾就是个大忽悠! 就在几位老专家鉴定完,台下人还对着“国宝”浮想联翩的时候。 主持人笑着宣布,接下来是青年才俊点评环节。 话音刚落,吴三通就从人群里钻了出来,脸上挂着假笑。 指着秦恒这边,用一种特别大声的调门对主持人“推荐”。 “主持人!各位前辈!各位来宾!要说咱们平城年轻一辈里搞鉴定的高手,那头一个,肯定得是这位秦恒秦先生啊!” 他声音提得老高,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 “秦先生年纪轻轻,就在聚宝楼看穿了《瑞鹤图》的大骗局,这事儿平城谁不知道!” “前阵子,又在古城黑市把一帮老江湖都给比下去了。” “那眼力,那见识,我们这些人拍马都赶不上啊!” 吴三通说得口水乱飞,把秦恒捧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秦恒是他亲戚呢。 “依我看,这青年才俊点评环节,不如就请秦先生打个头阵,为我们点评一番这旷世奇珍‘九龙至尊紫金钵’,也好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开开眼界,学习学习!” 周围一些不明就里的人,听吴三通这么“诚恳”地推荐,也跟着凑热闹。 “对啊对啊!秦先生的大名我们早有耳闻,今天正好见识见识!” “秦先生,您就别藏着掖着了,快上台给我们说道说道!” 韩轩站在秦恒旁边,眉头拧了起来,他觉得吴三通这举动不对劲。 有些担心地瞅了瞅秦恒。 秦恒却递给韩轩一个让他放心的示意,脸上没什么波澜。 他清楚,这是吴三通给他挖的坑,想看他当众丢人。 不过也好,这正是他秦恒再次震住全场,顺便收拾这些跳梁小丑的好机会! 在众人的目光和喧闹声里,秦恒伸手理了理衣领。 步子迈得不紧不慢,稳稳当当地走上了展台。 秦恒往台上一站,灯光唰地打在他身上。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了过来。 台下,吴三通咧着嘴,露出几颗黄牙,那笑容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他几乎已经看见秦恒接下来怎么丢丑,怎么在这些大人物面前颜面扫地。 柳宁芝更是激动得脸都红了。 好像秦恒已经被众人指着鼻子骂了似的。 秦恒目光扫过全场,底下各色人等的表情他都看在眼里,正要张嘴,把这所谓的“九龙至尊紫金钵”的底细给揭穿。 就在这个当口,一个带着明显不屑的冷笑声。 毫无预兆地从入口那边传过来,在稍微安静了些的会场里格外刺耳。 “呵,哪儿来的野猫野狗,也配在这儿对着国宝乱叫唤?” 这声音不算响,却透着一股子俯视众生的傲气。 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勾了过去。 大家不约而同地朝入口看,只见一群人正分开人群。 大步往里走。 领头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个子挺拔,长得也算英俊,就是眉眼间那股子藏不住的傲慢和嚣张劲儿,让人看着不舒服。 他身上是剪裁得体的意大利手工西装,手腕上戴着块晃眼的百达翡丽表,浑身上下都写着“老子有钱”和“老子不好惹”。 青年身后跟了四个壮汉保镖。 都穿着黑西装,面无表情,太阳穴鼓着,眼神跟鹰似的,一看就是练家子。 四个人把他围在中间,护得严严实实。 更让秦恒眼皮一跳的是,那青年身边。 竟然紧紧依偎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柳雪! 这时候的柳雪,跟以前那个清纯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她画着浓妆,有点妖气,身上是件一看就不便宜的香奈儿裙子。 整个人几乎挂在青年身上。 她的视线扫过台上的秦恒时,那双过去看着他满是爱意的眼睛。 现在只剩下鄙夷和怨恨,还夹杂着一丝藏不住的得意。 活像只刚攀上高枝就急着回来向前任炫耀的鸟。 “嘶……那不是薛家大少爷,薛仁贵吗?” “他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是说一直在国外瞎混?” “薛家……那可是跟苏家、韩家齐名的华夏三大顶级古玩世家之一啊!这下热闹了!” “看他旁边那女的,啧啧,有点眼熟……” 人群里起了低低的议论声,不少人认出了青年的来头。 说话都带着点敬畏和好奇。 薛家的名号,在平城乃至整个古玩圈。 都是响亮的招牌。 薛仁贵作为薛家这一代唯一的嫡孙,虽然名声不咋地,出了名的嚣张跋扈,但身份在那儿摆着,没人敢轻易招惹。 薛仁贵很享受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他搂紧了怀里的柳雪。 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直接走到展台跟前。 扬起下巴,用看一件不值钱东西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着台上的秦恒。 “小子,早就跟你说过,我们之间的事情,没完。” 薛仁贵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 “怎么?捡了几件破烂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也敢跑这种地方来撒野?” 他话刚说完,怀里的柳雪立刻用一种又腻又尖酸的调子接话。 “哎呀,仁贵,你跟这种人费什么话。” 她捏着嗓子,看向秦恒的眼神却恶狠狠的。 “秦恒,你还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什么都不是的废物,白白耽误了我那么多年!” “瞧瞧你现在这穷酸相,就算走了狗屎运挣了点小钱,也改不了你骨子里的贱!你配站在这儿吗?配点评这九龙紫金钵?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第八十四章 欺我身后无人? 柳雪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字字诛心。 秦恒的脸沉了下来,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他不是气柳雪骂他,而是对她的堕落和不知羞耻感到心寒。 他真没想到,那个曾经在他最难的时候,也给过他一点温暖的女孩。 现在会变成这样,为了巴结有钱人,连脸面和底线都不要了。 韩轩刚想开口缓和气氛,一步还没迈出去,旁边杵着的一个壮汉就横身拦住。 蒲扇大的手掌几乎杵到他鼻尖,那架势不言而喻。 薛仁贵头都没怎么抬,只用眼角扫了韩轩一下,嘴角动了动,皮笑肉不笑。 “韩老板,平城这地界儿你说话有点用,我知道。” “但这浑水,不是你能蹚的。” “老实待着看戏,不然溅一身泥,可没地方洗去。” 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寒意。 韩轩碰了个硬钉子,对方人多势众。 他强出头也没用,只能把话咽回去,目光投向秦恒,带着几分担忧。 那边吴三通和柳宁芝刚才还有点缩手缩脚,一看薛仁贵这架势是给他们撑腰来了,立马换了副嘴脸,腰杆都直了不少,赶紧凑过去。 吴三通抢着开口,指着秦恒,几乎要跳起来。 “薛少!您总算来了!这小子,太无法无天了!” “在这儿胡吣不说,前两天还冲到我们家动手打人!” “我这胳膊!” 他急忙卷起袖子,露出一小块破皮的地方,好像受了多重的伤。 柳宁芝也赶紧跟上,抬手捂着脸,声音带着哭腔,干嚎了几声。 “薛少啊,您得替我们做主!” “这小王八蛋,仗着自己年轻力壮,连我这长辈都打!” “简直没王法了!您可得好好收拾他,给我们出这口恶气!” 薛仁贵被这两人一唱一和吵得皱了眉,嫌恶地挥挥手。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闭嘴。” 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台上的秦恒身上,那双眼睛里闪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 像蛇盯住猎物时的光。 “小子,听好了。” 薛仁贵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带着一股子寒意。 “今天本少爷来这儿,就办两件事。” “第一,好好收拾收拾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缺家教的玩意儿!” “第二,让你,还有这儿所有人都看清楚,有些人,是你这种从泥地里爬出来的虫子,一辈子都惹不起的!” 他这话像刀子,刮得在场的人心里都发毛。 会场里的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秦恒迎着薛仁贵那满是恶意的注视,脸上反倒没什么惧怕的样子,嘴角甚至挑起一个冷峻的弧度。 “哦?是吗?” 他的声音很平稳,却带着一股子劲儿。 “那我倒真想看看,薛大少打算怎么让我明白。” 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 空气里好像有看不见的火星在噼啪作响,一场更大的冲突,眼看就要爆发。 “找死!” 薛仁贵没料到秦恒在他面前。 非但不害怕,还敢顶嘴,顿时火冒三丈。 他觉得自己的面子被狠狠踩了,那张还算英俊的脸瞬间变得难看,眼里冒出凶光。 “还站着干什么?给我上!先把他的嘴给我打烂!” 薛仁贵冲着身后的保镖吼。 “是,少爷!” 离得最近的两个黑衣保镖立刻应声,像两头扑食的饿狼,带着风声。 一左一右就朝台上的秦恒冲过去。 看那动作,是打算先把他按倒再说。 “对!打!” 吴三通在一边撺掇,两手兴奋地直搓。 “薛少说得是!这种不开眼的东西,就该让他吃点苦头!长长记性!” 柳宁芝更是往前凑了几步,手指头快要戳到秦恒鼻尖,嗓门尖利得刺耳。 “打死他!给我往死里打!打死这个小杂种!让他晓得我们娘俩不是好惹的!” 她那副恨不得吃人的模样,让旁边好些人都别过了脸去。 那两个保镖得了令,抡起的拳头带风,眼瞅着就要砸上秦恒的脸。 台下的韩轩急得满头是汗,被另外两个大汉死死钳住。 只能眼睁睁看着,过不去。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音量不高,却一下子让满场的吵闹静了下来。 “哼!薛家的小子,年纪不大,威风倒是不小!” 声音不算高,却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两个正要挥拳的保镖动作一僵,不由自主停了手,扭头朝声音来源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转了过去。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一位穿灰色对襟唐装的老者,头发微白,面色却很红润,年级虽大,却龙行虎步,一步步走了进来。 老头儿走得稳,眼神也平静,脸上瞧不出什么表情。 可身上那股劲儿,让人不敢随便造次。 正是灵宝阁的当家人,程青师傅! “程老!” “程师傅您怎么来了?” “见过程老!” 场子里不少认识程青的,特别是古玩行的。 看见他都赶紧凑上前,恭恭敬敬地打招呼问好。 程青在平城古玩圈里的分量。 看这架势就知道了。 连薛仁贵那两个准备动手的保镖,看清来人是谁,脸上也多了点顾虑,停在那儿不动,等着自家少爷发话。 吴三通和柳宁芝刚才那股嚣张气焰,看见程青。 也蔫了大半,脖子都往后缩了缩。 他俩不认识程青,可看周围人的反应。 也知道这老头不是一般人。 程青没搭理旁人,直接走到展台边,站到了秦恒旁边。 他先上下扫了秦恒一眼,看他没吃亏,这才把目光转向脸黑得像锅底的薛仁贵。 “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 程青的声音平平淡淡,却有种让人不能不听的分量。 “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非要动手,像什么样子?” 这话,明摆着是给秦恒解围,也是在点薛仁贵。 可薛仁贵正在火头上,年轻气盛,加上家里有势。 哪儿听得进程青的劝? 程青一插手,他反而更火了。 “呵!” 薛仁贵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哼了一声,斜眼瞟着程青,满是轻蔑。 “老东西,你算哪颗葱?也敢跑来教训本少爷?少跟我来这套倚老卖老的!” 第八十五章 对峙! 他指着秦恒。 “告诉你,今天这小子的事,我管定了!谁来也保不了他!识相的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 哗! 薛仁贵这话一出来,整个会场炸了锅! 所有人都傻眼了! 程青师傅在平城古玩界那是泰山北斗一样的人物,曾经京城来的人,都得客客气气叫声“程老”。 这薛仁贵竟敢当众这么羞辱他,真是疯了! 连一直看热闹的韩轩,脸也彻底拉了下来。 薛仁贵这不光是打程青的脸,这是打整个平城古玩界的脸! 程青的脸色也沉了下去,那双一直平静的眼睛里,终于透出点怒气。 他活这把岁数,还真没被人当面这么指着鼻子骂过。 会场里的空气绷得紧紧的,眼看就要炸开。 这时,又一个有点哑,有点怪腔怪调的笑声响了起来。 “呵呵呵……有意思,真有意思!薛家大少果然名不虚传,连程老的面子都敢不给,看来今天这场戏,是越来越好看了!” 大家又顺着声音看过去。 只见人群另一边,一个瘦高个,穿着身挺讲究的长衫。 留着山羊胡子,眼神有点阴,大概五六十岁的男人,正不紧不慢地走出来。 这人一露面,场子里又是一阵低低的议论。 “黄有德?造假那个黄有德!他怎么也来了?” “这老家伙不是早没影儿了吗?今天怎么冒出来了?” “嘿,这下热闹了,一个泰山北斗,一个造假大师,再加上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薛大少,有好戏看了!” 来人正是当年凭一手乱真的造假手艺在古玩界出了名。 后来因为一些事销声匿迹的黄有德! 据说此人后来去了魔都,凭借一手造假的本事,也积累了万贯家财。 多日前来到平城。 至今没人明白,这样的人,为何敢重见天日,又为何要来这小小的平城。 他不是应该在魔都发财吗? 不过,也有些消息灵通的人,知道一些内情。 此人的出现,与苏家有关,也跟平城暗地里的旋涡脱不开干系。 却见。 黄有德走到场子中间,先意味深长地瞟了程青一眼,两人视线碰了一下。 好像有火花闪过。 接着,他的目光就落在了秦恒身上,那双有点浑的眼睛里。 藏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情绪。 “秦恒。” 黄有德捻着自己的山羊胡,说话不紧不慢,嗓音有些干涩。 “古玩这行当,门道深着呢,不是凭点运气、使股蛮力就能走得顺当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紫金钵,又看向秦恒。 “就说今天这九龙至尊紫金钵,来头不小,价值连城,哪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指指点点的?有时候啊,看不明白,就别硬出头,省得让人笑话,还可能惹上麻烦。” 这话听着像劝,可每个字都透着对秦恒的不以为然。 顺带把那紫金钵捧得更高,压在秦恒身上的份量也更重了。 他之前邀请过秦恒,却遭到拒绝。 既然不能为伍,那便是敌人,黄有德的敌意,几乎是毫不掩饰。 吴三通一见黄有德,脸上立马堆满了笑。 像是溺水的人捞着了根木头,赶紧凑过去,腰都快弯到了地上。 “黄大师!哎哟,您怎么也来了!您瞧瞧,还是您眼力好!” 吴三通转身就指着秦恒,急吼吼地嚷嚷。 “您快给大家伙儿评评理,这小子就是个搅混水的骗子!他懂什么古董!他就是想踩着这宝贝出名,没安好心!” 他这一嗓子,把秦恒彻底架在了火上烤。 秦恒站在那里,才真切感受到什么叫四面受敌。 薛仁贵一脸凶相,恨不得立刻扒了他的皮。 柳雪站在一旁,眼神怨毒。 吴三通和柳宁芝一唱一和,煽风点火。 现在又多了个黄有德,话里话外明显是来者不善。 连他倚仗的程青师傅,似乎也被薛仁贵的蛮横和黄有德的名头镇住了。 一时也难扭转局面。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指责,都冲着秦恒一个人来了。 他现在的境地,确实不妙。 黄有德慢步走到展台跟前,眯着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 在紫金钵上打量片刻,又捻了捻胡须,腔调拿捏得十足。 “此等宝物,非同凡响,蕴含气运,铸造的法子早就没了。” “不是有大机缘、好眼力的人,连门道都摸不着。” “年轻人随便评价,怕是不太恭敬吧。” 他这番话,明面上公允,实际上把紫金钵又抬高了几分。 说得玄乎其玄,再次点出秦恒没资格评论,还暗指他不敬重宝物。 这么一来,秦恒想辩驳就更难了。 也正中某些人的下怀。 薛仁贵听完黄有德的话,越发得意,下巴扬得老高,几乎是用鼻孔看秦恒,气焰嚣张。 “秦恒!听见没?黄大师都发话了!你还有什么屁可放?” 他脸上肌肉抽动,一步步逼近。 “今天,你不光要为刚才胡说八道付出代价,名声扫地!我还要你现在就跪下,给本少爷,给这件国宝磕头认错!不然的话……” 他身后的几个保镖往前靠了靠。 场内的空气绷得紧紧的。 吴三通和柳宁芝脸上更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似乎下一秒就能看到秦恒屈膝求饶。 就在这当口,人人都觉得秦恒今天躲不过去。 注定要受辱的时候。 一个清亮的女声突然响起,带着明显的怒气,一下子盖过了场内的嘈杂! “谁说秦恒没资格点评?我看他的眼力,可比某些倚老卖老、黑白不分的老家伙强多了!” 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一条路。 苏依纯绷着俏脸,眼神锐利,快步走了出来。 她今天穿了身利落的白色西装,显得人很精神,有股英气。 她几步走到展台边,站定在秦恒旁边,摆明了是支持他的。 天工斋老板娘也来了! 摇曳生姿,众人心惑神摇之余,更多的是好奇。 此女背靠苏家,艳名冠绝平城,甚至传遍华夏境内。 一直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连京城大少都不给面子。 此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看那样子。 她竟然毫无保留的站在了秦恒这边! 跟薛仁贵、黄有德这等人物作对! 这种女人,不都是利益至上吗? 难道,她真就喜欢秦恒这种小白脸? 一时间,众人眼中的羡慕嫉妒,几欲化作实质。 第一章 获得神眼 “小伙子,你确定要用最便宜的药?你脑袋上的伤可不轻,还这么疏于治疗,很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的!” “确定!” “好吧,医药费一百块,出门左拐交钱。” 平城市医院门口。 秦恒头顶着纱布,手里拎着装药的塑料袋坐在门口的石墩上。 “狗男女,我草你们全家!” 感受到头顶的伤口还传来丝丝疼意,即便疼得龇牙咧嘴,秦恒还是怒吼了一句。 周围的路人对此见怪不怪,每天在医院门口都有情绪崩溃的人。 在他们看来秦恒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不过秦恒这么愤怒并不是因为自己身患绝症,而是因为他口中的那对狗男女。 秦恒为了供自己的女朋友上大学,早早辍学开始送外卖。 今天刚一上班就抢到个加急单,是送一盒紧急避孕药。 因为是加急单,所以这一单的提成就有十块钱。 可秦恒将这一单送到酒店房间时,就看见自己供了三年的女朋友 她身上的裙子被高高嫌弃,一个男人正站在她身后用力。 秦恒顿时双眼通红,热血上涌,一个箭步冲上前就要和两人拼命。 但双拳难敌四手。 就连秦恒的头都是被女朋友亲自砸破的。 一颗真心喂了狗,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秦恒准备给自己的伤口上点药,就看见眼前视线朦胧,有丝丝缕缕的金色光芒萦绕,让秦恒有种看不真切的感觉。 “坏了!难不成我真被那对狗男女打得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这次亏麻了,早知道就应该讹死那对狗男女了!” 秦恒恨的咬牙切齿。 可当秦恒揉了揉眼睛后,刚才的景象又全都消失不见。 街道还是以前的街道,车水马龙,金色光芒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恒拿出手机准备继续接单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账号已经被人举报封禁。 而举报人赫然显示的是秦恒前女友的名字! “真狠啊!” “这是真不想给我留活路吗?” 秦恒愤怒五指捏拳,但很快又松开了手。 为了两个烂人,搭上自己也不值得。 但这两个人他也绝对不会原谅,并且他秦恒更是要一步一步走到最高! 咕咕咕—— 就在这时,秦恒的肚子响了一声,一股饥饿感袭来。 秦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有一天没吃东西了。 刚才买药的一百块是身上最后的现金。 “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啊!” 秦恒有些泄气的坐在石墩上,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金锁。 这是秦恒的百日礼,在父母出车祸后,秦恒就成了一个孤儿,即便是在最困难的时候秦恒都没舍得将这金锁拿去换钱。 可现在不仅仅是填饱肚子的问题,他想要出人头地,想要闯出自己的天空就需要一笔本金。 犹豫许久,秦恒叹息一声,站起身,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跨上自己送外卖的电瓶车,找准一个方向驶去。 平城老街。 这是一处古色古香老街,街道旁的房屋还保留着青砖红瓦的韵味。 平城历史悠久、文化底蕴丰厚,这老街便是最能体现的地方之一。 瓷器、宝玉、字画、古玩、典当...... 这条街应有尽有。 秦恒骑着电瓶车在老街上寻找合适的店铺,在来来回回走了三次后,秦恒选定了一处名叫灵宝阁的店铺走了进去。 刚走进灵宝阁,秦恒才发现这不仅仅是一个典当铺,同时也经营着古玩,两旁的檀木架上就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古董。 “有人在吗?”秦恒问了一句。 此时灵宝阁的柜台处正有一老一中年两个男人在交谈。 听见秦恒的声音,一个身穿长衫的中年儒雅男人迎了上来。 和善问道:“我是这灵宝阁的老板程青,小兄弟是来买物件还是典当?” “程老板!” 秦恒礼貌的回应一声,“我想抵押个金锁,程老板你这收吗?” “当然可以!” 程青将秦恒带到旁边的桌椅上,指着柜台处正在等着的老人,朗声道:“不过小兄弟可能要等一会儿,我这还有客人。” “应该的!” 秦恒点点头。 可就在程青转身的时候,秦恒的肚子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秦恒顿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程青脚步一顿,然后拿来一壶热茶和糕点送到秦恒面前。 “小兄弟是来典当东西的,那就是我灵宝阁的客人,客人上门我这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一壶热茶和不值钱的糕点招待。” 秦恒面露感激。 他知道程青肯定是听见了自己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所以给自己拿来了糕点和热茶。 并且为了照顾自己的面子,还说这是招待客人的,而不是什么施舍,极大的照顾到了秦恒的脸面和尊严。 “程老板......” 突如其来的善意让秦恒有些声音哽咽。 成为孤儿后,为了生活,秦恒做过很多事情,也遇到过很多人,但像程老板这么善意的,还是第一次。 特别是今天还碰到了那种羞于启齿的破事。 这时候程青的关心无疑更是雪中送炭。 程青却只是笑了笑,转身继续去和老人交谈。 秦恒此刻却再也顾不得什么吃相,直接狼吞虎咽起来。 糕点香甜,茶水清爽。 直到将糕点和茶水全部吃完,秦恒才满足的伸了个懒腰,然后秦恒耳中就听见程青和那老者的交谈。 “程老板,这可是正宗的宋代青花瓷碗,技艺精美,保存完整,绝无瑕疵!” “这件东西拿出去拍卖可值呢!” “要不是拍卖太浪费时间,我又急用钱,也不会这么着急出手!” “我给程老板一个友情价,二十万,二十万我就卖给您如何?” 嗯? 秦恒心中惊疑! 隔着这么远他都能听见声音? 他耳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用了? 想到此处,秦恒好奇的扭头看向程青和老人。 老人满脸陪笑,说话时搓着手,看着就像极了一个家中出了意外急需用钱的人。 而在老人面前,正摆着一个青花瓷碗。 说话间,老人热切的将青花瓷碗推向程青。 程青却只是笑而不语,也不伸手去看,只是淡然抿茶。 而就在秦恒的目光看向那青花瓷碗后,不久前医院门口看见的丝丝金光再次在秦恒眼睛中汇聚。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丝丝缕缕,而是直接显示成一列文字。 【此物由宋代青花瓷碗碎片拼接而成,其中还混合着部分现代陶瓷】 【价值:两百】 秦恒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眼前的金色文字依然存在。 “这好像不是后遗症!” “是我能看见东西的价值!” 秦恒差点激动的跳起来。 这时,老人像是被消耗了不少耐心,皱眉着催促道:“程老板,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你倒是看看啊!” 程青放下茶杯,淡淡道:“东西就不用看了,我有数,但是二十万不可能,十万吧!” 老人眉头皱的更深了。 “程老板,砍价哪有你这么砍的?你这是在乘人之危!” “十八万,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在两人讨价还价十几分钟后,最终达成了一个双方都还满意的价格。 十二万! “程老板,我这次可是血亏啊!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咱们现在就交易吧!” 老人做出一副忍痛割爱的表情。 但秦恒却分明看见,老人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得意的光芒,在欣喜自己的计谋得逞。 两百块的东西竟然拿来骗人,还要骗十二万。 一想到程青之前对自己的善意,秦恒就怒不可遏。 就在老人还在一个劲催促程青快点付钱时,秦恒已经噌的一下站起身。 “且慢!” 秦恒大步朝着老人走来,一把抓住老人的手腕,眼睛真诚的看向程青。 “程老板,这东西不能要!” “这老东西是个骗子,他带来的东西也是个假的,根本不值十二万!” “所以这东西程老板你千万不能买!” 第二章 入职灵宝阁 “小兔崽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闻言,那老人顿时就急了,一双眼睛瞪的老大,恶狠狠的盯着秦恒。 “老夫我行得正坐得直,你居然说我是个骗子,简直岂有此理!” 说完,老人看向程青。 “程老板,咱不要听这小兔崽子瞎胡说,刚刚谈好的十二万,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清!” 程青却笑眯眯的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既然这小兄弟说你这青花瓷碗是假的,那我们至少得听完他的理由不是?” “若是都不给人家说话的机会,这算什么?” 见程青都这么说了,老人皱起眉头,犹豫片刻才冷哼一声。 “既然程老板都这么说,你小子就过来说说我这瓷碗到底假在哪里!” “若是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别怪老头子我对你不客气!” 说话间,老人的眼睛冷冷盯着秦恒,企图通过这种方式给秦恒造成莫大的压力。 在他看来,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怎么可能真的看出这青花瓷碗的猫腻? 肯定是从哪里看了什么小说电视剧,自以为对古玩深有了解,想要显摆一下。 对付这种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老人自信只需要两句话就能吓得对方连话都说不出来。 程青温和道:“小兄弟有什么想法,怎么看出来这青花瓷碗有问题?” 秦恒哪能说的那么清楚,一切都是自己这双眼睛给出的鉴定结果。 也不管别人能不能看出来,秦恒直接指着青花瓷碗大声道:“这瓷碗的瓷确实是宋代的,但整个碗却是用宋代瓷器碎片拼成的,所以看上去瓷碗的年代没问题,但其实一文不值!” 两百块,对于一个真正的宋代青花瓷碗来说,确实说得上一句一文不值。 “一派胡言!” 老人噌的一声站起身,抬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表情愤怒。 “小兔崽子,你是在当程老板是傻子吗?觉得这么简单的骗局程老板会看不出来?” 说完,老人又表情不悦的看向程青:“程老板,你这是在诚心耍我吗?我看着小兔崽子和你是一伙的,今天就是为了演戏骗我的瓷碗吧?这瓷碗我不卖了!” 老人急匆匆的收起瓷碗,抱在怀里,拔腿就要走。 秦恒赶紧喊道:“程老板,拦住他,这老骗子见骗局被我拆穿了,现在想要跑!” 话音刚落,老人已经夺门而出。 临走前,老人还回头恶狠狠的看着秦恒。 “小子,今天你坏我好事,以后我们没完!” 程青这时却不紧不慢的从椅子上站起身,声音冷冽。 “你没有以后了!” 突然,两个壮汉从灵宝阁的门外站出来,直接挡住老人的去路。 老人眼神骇然,惊讶的程青:“你你你...你没有被我骗到,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这瓷碗是假的,你刚刚陪我聊这么久只是在拖延时间!” “当然!” 程青冷笑道:“你已经用这同样的手法骗了老街不少同行了,今天还把主意打到我头上。” “你的同伙已经全都被抓了,你也去和他们团聚吧!” 两个壮汉上前,像拎小鸡一样把老人拎起来。 其中一人对程青拱手道:“多谢程老板通知我们来抓这老骗子,三爷让我特地感谢程老板一下!” “无妨!都在老街混口饭吃,自然不想看见被这几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程青平静道。 两个壮汉点点头,拖进那老骗子走进人群中,随后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程青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容,淡笑道:“刚才多谢小兄弟提醒了。” 秦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程老板,你就别取笑我了,听刚才那老骗子的话我已经知道你一早就看出来了,是我在你面前献丑了。” “不过刚才把那老骗子抓走的人是谁?” 程青解释道:“那两个是三爷的人,三爷掌管老街的安稳,那几个骗子应该是不久前从外地流窜过来的,现在估计已经被三爷送进去吃牢饭了!” 说着,程青好奇的打量了两眼秦恒,问道:“小兄弟在古玩上有所涉猎?能看破骗局。” “碰巧,碰巧!” 秦恒摆手,他也不确定自己这眼睛是怎么回事。 刚才对那瓷碗给出了鉴定结果后,自己的眼睛又重新恢复平静。 程青点点头,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在给秦恒续了一壶热茶后,程青回归正题。 “小兄弟是来我灵宝阁当东西的吧?让我看看?” 秦恒这才想起今天的正事,从脖子上取下金锁,推到程青面前。 “程老板,这金锁是我父母送我的百日礼,不算什么老东西,但应该也有些价值,程老板看看能换多少。” 说着,秦恒还不舍的看了那金锁一眼。 程青没有说话,而是将金锁拿在手中,掂量掂量,分量很足。 然后又凑近眼底,成色也不错。 虽然一眼看过去就是现代工艺,可光是这金锁的足金分量,价格也不会太低。 直到仔细看完,程青才抬起头,慢慢说道:“这东西不错,我这可以收。” “但是......” 程青话锋一转,“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不可能按照如今的金价完全给你价格。” 秦恒点点头:“我明白,程老板直接告诉我出价就行,只要大差不差我就同意了。” 程青给他的感观很不错,确实说话都是直接挑明,没有拐弯抹角。 “你这金锁市场价应该在五万,但我只能给你三万!” “当然,你如果不满意,想要再去别的地方问问也可以。” 程青给出自己的报价。 秦恒思考片刻后,点点头:“可以!” 程青拿出合同,就在秦恒准备签字的时候,似是无意的问道:“小兄弟,这金锁你应该是很宝贵的,不然你也不会直到现在才拿出来准备换钱,是什么让你突然做了这个决定?” 秦恒即将准备签字的手一顿,叹息一声,突然有了一种想要倾诉的感觉,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了程青。 说完,秦恒感觉心里舒服了不少,洒脱一笑。 “让程老板你见笑话了,咱们继续签字吧!” “等等!” 就在秦恒即将下笔的时候,程青伸出一只大手按在合同上,将合同抽了回来。 “算了,这金锁你还是不要当了!” “金锁我先留着,就当你押在我这的。” “这三万块钱算我借你的,不收你利息。” 听到程青的话,秦恒一愣,惊讶道:“啊?可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程青摆手打断:“而且我看你对古玩也有点天赋,我这灵宝阁就我一个人,缺一个学徒,月薪三千,包吃不包住。” “至于这笔钱也不用着急,等你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我。” “怎么样?” 秦恒鼻中有些发酸, 他哪能看不出来,程青是在伸手帮他,而且还特地留他当学徒。 “谢谢老板!”秦恒欣喜道。 刚才他可是看见了,一个二百块赝品都被叫到十二万。 古玩行业,这钱他秦恒赚定了! “以后喊程叔就行,我这没那么多规矩。” 程青淡笑着,显然对秦恒很满意。 他能看出秦恒对古玩了解不多,但却能识破骗局,并且挺身而出。 可见秦恒不仅天赋不错,而且心性正直。 综合加起来,这才让程青有了帮一把的想法。 “谢谢程叔!”秦恒立刻改口,这股机灵劲让程青更加满意。 程青笑着摆手。 “去吧,今天先把自己安顿好,明天正式来上班,不许迟到,迟到扣工钱!” 第三章 大方的美女邻居 “小伙子,我这房子是附近最好的了。” “一室一厅,坐北朝南,月租八百,押一付一!” 房东大妈喋喋不休夸赞自己的房子有多好。 秦恒走进房间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虽然房间小了一点,但价格低啊! 从灵宝阁出来后,秦恒就着手寻找附近的房子。 而且这里距离灵宝阁只有十分钟的路程,上班方便。 “行,我租这里了。”秦恒决定租下来。 “小伙子就是有眼光。” 房东大妈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签好合同后就将房间钥匙交给秦恒,自己则是打着电话约人打麻将去了。 秦恒看着不大的房间却是干劲满满。 以前跑外卖风里来雨里去的,现在至少有了一份还不错的工作。 在将房间打扫干净后,秦恒打算出门买一套新衣服。 明天第一天正式上班,总不好再穿身上这套洗的快发白的旧衣服。 秦恒推开房门,就听见一道惊呼声传来。 “开锁二百,换锁五百?你这要价是不是太过分了?” 秦恒循声望去,只见就在自家对门,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正打着电话来回踱步。 女人一头乌黑的长卷发顺着肩膀滑落,露出白皙的脖颈。 身上穿着一件剪裁精致的米色风衣,来回踱步间脚下生风,隐约可见内搭的丝质衬衫和包臀裙的优雅曲线。 高跟鞋哒哒哒的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某种无意识的焦躁。 与此同时,女人的电话里传来一个有些混不吝的声音。 “客人,现在属于加班时间,我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 女人皱眉,看着天色,“可现在才傍晚!” 电话那头的声音逐渐有些不耐烦。 “反正我就这个价,你爱开不开!” 女人恼怒的跺脚,愤愤道:“那我换个人,你这简直就是在乘火打劫!” 那头的声音混不在意。 “那你换吧!不过我告诉你,这一片开锁的都是我的人,我现在开价是二百,待会儿你多打几个电话,我就涨几百!” 说完,那头直接挂断电话。 女人不信邪,咬牙又找了几个开锁广告打过去,发现对面每次报价都会涨一百。 就在女人有些泄气的时候,秦恒走上前问道:“需要开锁吗?我可以给你个行情价,一百怎么样?” 蚊子再小也是肉。 而且自己身上这三万还只能算是借来的。 女人闻言抬头,看看秦恒,又看看秦恒刚走出来的房间:“你是......新搬来的领居?你会开锁?” 秦恒点点头。 “我叫秦恒,今天刚来租的房子。” 他本来是不会的,但就在刚刚他抬眼看向女人家的门锁时,门锁里的构造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秦恒甚至都不需要什么经验,拿一根铁丝就能轻松捅开。 “苏璃!” 女人友善的回应,让开身位让秦恒发挥。 秦恒找来一根铁丝,从锁眼的位置伸进去,只听见咔嚓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苏璃微微张开嘴巴,没想到自己这个新领居还真的挺有一首。 “谢谢你,你进来坐一会儿?”苏璃邀请道。 “这...不太好吧...” 秦恒朝着屋子里张望了一下,有些犹豫。 毕竟这是人家女孩子的房间,他一个大男人贸然进入,有些不太方便。 苏璃却是没有丝毫扭捏,摆手道:“你刚帮了我,让你站在门口反而显得我不对了。” “那就打扰了。” 秦恒没有再拒绝,大大方方和苏璃一起进屋。 虽然和自己是领居,但这栋房子可大多了,标准的三室一厅,居住环境比自己的房子也好上不少。 刚一进屋,秦恒还没来及看看房间的装修,就首先被沙发上随意摆放的几件小裙子吸引了眼球。 修身的设计、小巧的吊带...... 秦恒下意识的瞟了一眼身旁的苏璃。 苏璃的身材本就极佳,要是换上这小裙子,简直美不胜收。 苏璃也是注意到秦恒的目光,脸颊羞红,连忙上前将小裙子藏在身后。 “不好意思,房间有点乱,还没来得及收拾,让你见笑了。” 这是她买来自己欣赏的,随手放在沙发上她就给忘了,现在却被秦恒看了个正着。 “咳咳......没事,我什么也没看见。” 秦恒轻咳两声,连忙转移视线。 原本秦恒只是想缓解一下尴尬,可当他将视线转移向柜子上时,一行金色的文字立刻浮现在脑海中。 【清嘉庆年间沉香木佛珠,闻之有清香入脾,令人神清】 【价值:五万元】 秦恒眨了眨眼睛,惊讶的那被随意丢在柜子上的一串珠链子。 十二颗佛珠颗颗圆润饱满,但色泽暗沉,看着毫不起眼。 可谁能想到就这一串佛珠,竟然价值五万元! 刚将自己的小裙子藏起来,苏璃正准备招呼秦恒喝杯热茶,就看见秦恒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柜子上的那串佛珠。 她疑惑的问道:“看什么呢?你喜欢这个?” 秦恒下意识点头,但又立刻摇头。 五万元不算是小数目,如果苏璃要卖,他捡漏可以心安理得。 但人家现在显然没这个意思,那秦恒也干不出坑蒙拐骗的事情。 苏璃被秦恒的表现逗笑了,银铃般的笑声让秦恒差点挪不开眼。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串佛珠是我上次出去旅游随手买的纪念品,你要是喜欢,我送给你啊!” 苏璃拿起佛珠递到秦恒面前。 秦恒连连摆手:“我不能要,这个东西他......” 他话还没说完,苏璃已经强势的掰开秦恒的手,将佛珠塞了过来。 不等秦恒再次拒绝,苏璃直接佯装嗔怒道:“有什么不能要的?为了以后的和睦相处,领居之间送点小礼物很合理吧?” 这合理吗? 谁家领居送礼一送就是价值五万的? 可这佛珠秦恒也是真心想要,思虑再三后,秦恒提议道:“送就不必了,我买下来吧。” 说着,秦恒将身上租房剩下的钱全部拿了出来:“我身上现在只有这么多,你看着开价,我付得起就绝不还价。” “行,就按你说的来办。” 苏璃笑盈盈的从秦恒手中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我就要这么多!” 然后,在秦恒惊讶的眼神中,苏璃又将这张百元大钞塞了回去。 “刚刚你给我开锁,这是开锁钱!” 这一来一回,还是相当于苏璃将这串佛珠手链白送给秦恒。 就在秦恒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苏璃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苏璃接通后,秦恒隐约听见对面说了几句“总裁”“古玩”之类的话语。 总裁? 难道这女人还是一个女富婆? 没一会儿,电话挂断,苏璃的眉头皱起,“不好意思,本来还想再多感谢你一下的,没想到我这边突然临时有事,看样子只能下次再说了。” “没关系,你忙,我就先回去了。” “嗯,今天谢谢你了,我看你新搬过来应该是才刚找好工作,如果有需要,我这里也有些人脉。”苏璃将秦恒送出门外,就立刻转身回去,显然刚才那个电话里说的事情让她有些着急。 “看样子有钱人也不好当啊!” 秦恒感叹一句,然后猛地一拍脑门:“我感叹这个干嘛,人家是有钱之后有烦恼,我是烦恼没钱。” 想到此处,秦恒再次将目光看向手中的佛珠手链,嘴角微微上扬:“不过今天运气不错。”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多到秦恒已经从背叛的悲伤中脱离。 现在秦恒只感觉生活正在朝着更好的方向一步步发展! 第四章 这是赝品 翌日,清晨。 早上八点,秦恒准时的来到灵宝阁。 此时程青已经坐在灵宝阁的柜台后。 当秦恒走进来时,程青抬眼看了看,眼神中透露出满意的神色。 “不错,很准时,看样子你已经做好了在古玩这一行好好学习的准备。” 秦恒露出清爽的笑容:“那还得靠程叔多多指点,不然凭我现在的水平,走出去就是给人当肥羊宰!” “油嘴滑舌!” 程青笑骂一句,随即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既然你在我灵宝阁当学徒,我就会悉心教你,但要是你偷奸耍滑、学的不过关,我也不会让你糊弄过去!” 秦恒同样神色一怔。 “我明白的,程叔!” 程青满意的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接下来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程青从入门的知识开始手把手教导秦恒。 秦恒也没想到程青一上来教自己的就全是干货,他以为自己当学徒还要从端茶倒水、扫地接客开始做起呢。 但同样的,秦恒对程青也愈发感激。 两个人,一个教的兴起,一个学的认真。 直到一上午过去,程青的嗓子都快讲冒烟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一口气教了这么多。 程青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今天上午讲的有点多,你能记得六成便足够了。” 秦恒却是兴致勃勃的道:“程叔,今天上午你讲的东西我觉得我已经学会了九成,剩下一成不懂完全是因为没见过。” 说起来也奇怪,在外人听来是枯燥无味的东西,秦恒却听得津津有味,并且印象深刻。 “真的?” 程青面露惊讶,然后皱起眉头,有些狐疑的问道:“古玩一道,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小秦你可不能为了在我面前表现,故意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样只会害了你自己!” 秦恒一脸自信。 “程叔,我真的大部分都听懂了,不信你可以考考我!” 程青将信将疑的提了几个问题,发现秦恒真的对答如流,而且回答完成正确。 “好好好!” 程青不再怀疑,满意笑了起来:“小秦,你果然很有天赋!” “不过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古玩一道光有理论知识是不够的,还需要大量的实践。” “以后你可以多在老街的地摊上逛逛,但是不要总想着能捡漏,那样反而更容易被骗!” 程青语重心长的教导。 老街上古玩店内基本都是真货,但价格略高,基本不会有捡漏的可能。 而地摊上的古玩质量则是参差不齐,捡漏的可能性有,但更大的可能是被骗。 秦恒点点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将昨天从苏璃哪里得到的佛珠手链拿了出来。 “程叔,我这里正好有一样东西,是昨天刚得到的,你能帮我看看?” 程青皱眉,脸色有些不好看。 “你昨天得到的?” “小秦,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因为昨天识破了骗局,所以觉得古玩一道没什么难的,然后自己偷偷拿了钱后去买的吧?” “你可知道,现在市面上的东西,绝大多数都是骗人的!并且骗的就是以为自己能捡漏的人!” 程青忍不住叹息一声。 觉得秦恒的天赋是很好,但还是有些沉不住气,还需要多加磨练。 “也罢,我就帮你看看,给你分析一下你是怎么被骗的,让你下次好长个记性!” 显然,程青并不认为秦恒这就能轻易捡漏成功,觉得他十有八九是被骗到了。 说话间,程青的手已经摸向了佛珠手链,刚接触的瞬间,程青就已经脸色一变。 “程叔,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虽然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秦恒看见程青的表情变化还是好奇的问道。 程青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秦恒的问题,而是已经将那佛珠手链拿了起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表情欣喜,但眼神中的震惊之色却更加浓郁。 “小秦,你竟然真的捡到漏了!” 程青笑着将佛珠手链还给秦恒:“若是我看的没错,这应当是嘉庆年间的沉香木佛珠!” “虽然没有瓷器、那么值钱,但好歹也是有百年光阴的老物件,绝对有得赚!” “按照我来估价,应该能卖个三万,如果是信佛的买主,再多加两三万也不成问题。” 秦恒咽了咽口水,程青的话再次验证了自己这双眼睛的神奇。 这让秦恒对自己走上古玩这一行有了更强的信心。 “程叔,那你说这东西我在哪卖能卖个好价钱?”秦恒眼巴巴的问道。 程青摸了摸下巴,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挂断后,程青才不紧不慢的坐在椅子上:“不用担心,买主马上上门!” 半个小时后,一个身穿唐装,头发花白但却精神奕奕的老者从门外走进来。 在老者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 这年轻人和秦恒年纪相仿,但神色桀骜,可以说走路时就是拿鼻孔看人。 “三爷!” 看见老者,程青站起身拱手行了一礼。 三爷? 秦恒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老者。 三爷,原名沈三石,在平城古玩街颇有名声。 昨天秦恒就从程青口中得知,老街的生意就是有三爷在才安稳。 秦恒没想到自己只是求助程青找个买主,程青直接把沈三石给喊来了。 “程老板客气了!” 沈三石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程老板昨天刚帮老夫抓住了一伙骗子,今天有好东西又能想到老夫,当不得这一礼!” 秦恒感觉有些奇怪。 似乎,这位沈三爷对程青客气的过头了。 程青笑呵呵道:“三爷这次算是谢错人了,不是我得到了好东西,是我店里这学徒捡的漏,又恰好和佛家有关,知道三爷喜欢这种东西,所以特地让三爷来看看!” 说着,程青有些自豪的介绍自己身边的秦恒。 “哦?” 沈三石好奇的睁眼打量起秦恒,夸赞道:“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能被程老板收下当学徒,这位小兄弟肯定也是有过人之处!” “三爷过奖了!” 秦恒腼腆一笑,谦虚回应。 他知道沈三石这么夸奖他是看在程青的面子上,所以秦恒并没有为此感到特别骄傲。 沈三石笑着介绍自己身边的年轻人:“正巧了,这是我的侄子,名叫沈峰,最近在跟着我学习,准备继承我的衣钵,你们年轻人可以多走动走动!” 秦恒主动上前热情的朝着沈峰伸出手:“你好!” 但是沈峰却是丝毫没有和秦恒握手的意思。 见此一幕,程青眯起眼睛,沈三石也脸色有些尴尬。 “程老板,这......” 沈三石话还没说完就被程青抬手打断:“三爷,我们还是先看东西吧!” “那...好吧...” 沈三石叹息一声,挥手对沈峰道:“小峰,这次就让你来上手,让我看看这段时间跟在我身边你学到了几分。” “是!叔叔!” 沈峰这才点头,大步上前,动作随意的将沉香木佛珠手链拿了起来,放在眼前上下检查。 这番动作看的程青和秦恒直皱眉。 这叫学过? 动作粗鲁和门外汉一样。 两三分钟后,沈峰将沉香木佛珠手链放回原处。 沈三石问道:“看出来什么了?” 刚才沈峰的动作他也看在眼里,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沈三石在心里给沈峰找了个借口,觉得他可能是因为经验不足。 但只要鉴定结果正确,这点小瑕疵还是能容忍的。 沈峰昂首挺胸,骄傲的昂起头,自信的说道:“我看出来了,这东西就是个赝品!叔叔,我们白来一趟。” 第五章 沈三石的态度,天局开端! 沈峰话音落下,秦恒眉头微皱,但却并未立刻反驳。 只是将目光投向程青。 毕竟在这行里,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学徒。 程青表情未变。 眼中虽闪过一丝不满,但更多是欣慰。 沈峰毛躁了些,不像此道中人,秦恒则与他完全相反。 而沈三石的面色则有些尴尬。 毕竟自己的侄子做出这样的鉴定,实在是让他面上无光。 “小峰,你可看仔细了?” 沈三石沉声问道,还想挣扎一番,语气中带着一丝提点。 沈峰却依旧昂首挺胸,自信满满地说道。 “叔叔,我当然看仔细了。” “这佛珠的材质虽然有些像沉香木,但色泽暗沉,毫无光泽。” “根本就不是什么嘉庆年间的老物件,分明就是现代仿制品。” 秦恒斟酌片刻,在程青鼓励的眼神下,开口道。 “沈兄,你这鉴定也太草率了吧。” “古玩鉴定,讲究的是望、闻、问、切,你只看了一眼就下结论,未免太武断了些。” 说着,他拿起佛珠,放在鼻下轻轻一嗅,一股淡淡的清香顿时扑面而来。 “闻到了吗?这股清香淡雅悠长,正是沉香木特有的味道。” “而且你看这佛珠的纹理,自然流畅,毫无人工雕琢的痕迹,分明就是历经百年岁月沉淀的结果。” 程青暗自点头。 看来秦恒此前并未吹嘘。 他教授的东西,这小子的确消化了九成。 沈峰面色难看,却依旧嘴硬道。 “就算是沉香木,也不一定就是嘉庆年间的。” “现在市面上用老料新做的东西多了去了。” 沈三石见秦恒如此坚持。 也有些怀疑自己刚才对侄子的宽容是否正确。 他接过佛珠,仔细端详起来,眼神逐渐变得凝重。 片刻之后,他轻轻叹了口气,对沈峰说道。 “小峰,你这次确实看走眼了。” “这串佛珠,的确是嘉庆年间的沉香木佛珠。” 沈峰的脸色黑了下来,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三石摇了摇头,对秦恒说道。 “小兄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眼光,实在是让老夫刮目相看啊。” 秦恒不卑不亢。 “三爷过奖了,我也是碰巧而已。” “其实这串佛珠是我的邻居送给我的,她说是旅游时买的纪念品,我只是觉得好看,就收下了。” 沈三石哈哈大笑,说道。 “小兄弟,这可不是碰巧,而是你有这份缘分啊。” “这样,老夫不可能占你便宜,十万块买下这串佛珠如何?” 秦恒微微一愣。 佛珠市价五万,沈三石不是凡人,不会不知道。 他却故意给出十万价格。 这是在向他……示好? 五万块啊,这代价未免有些大。 面对天降横财,秦恒虽有激动,但仍能保持理智。 联想起此前沈三石对程青,那非同寻常的客气。 他忽然明白一个问题。 眼前这沈爷,怕是对程青有所求。 “秦恒,给你你就拿着吧。” 秦恒扭过头,程青目光温润,他也不再扭捏。 这串佛珠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不仅是他第一次捡漏成功,更是苏璃的一番心意。 但他也知道,在古玩这一行,机会难得。 而且十万块对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程青见他有些犹豫,轻声说道。 “小秦,三爷是诚信之人,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 “而且你现在刚开始入行,正需要一笔资金来周转。” “不妨先把这串佛珠卖了,以后还有机会遇到更好的东西。” 秦恒点点头,决定听从程青的建议。 他将佛珠递给沈三石,说道。 “三爷,那就麻烦你了。” 沈三石接过佛珠,从怀中掏出一张支票,递给秦恒,说道。 “小兄弟,这是十万块,你收好。” “以后要是有什么好东西,别忘了通知老夫一声。” 秦恒接过支票,心中激动不已。 十万块钱,招手即来,这第一桶金,赚的未免太容易。 当然,秦恒很清楚。 这事能成,程青的面子占了九成。 就在这时,沈峰终于憋不住了。 看着那张十万的支票,他双眼发红。 “叔叔,我不服!” “他一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比我还厉害?” “我看他肯定是走了狗屎运!” 沈三石脸色一沉,严厉地说道. “小峰,你给我住口!” “在古玩这一行,最忌心浮气躁。” “你看看人家小秦,年纪比你小,却比你踏实、肯学。” “你要是再这么下去,永远也成不了气候!” 沈峰被训得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秦恒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三爷,您别生气,沈峰兄弟年轻气盛,以后多历练历练就好了。” 他本是好意,未曾想如同直接点燃火药桶。 沈峰恶狠狠的盯着他。 “你……” “住口!” 沈三石眉头紧皱,语气之中带着怒意。 沈峰尽管不甘,但也只能偃旗息鼓。 只不过再看向秦恒时,眼神极为不善。 沈三石笑了笑。 “程老弟,让你见笑了。” 程青无所谓的摇摇头。 “年轻人嘛,都气盛,你我当年又何尝不是如此。” “沈兄此来,应当不只是为了这串佛珠吧?” 沈三石倒不避讳。 “程老弟耳辨六器,这双六宝耳。” “现在竟也能辨人心。” “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未等程青回答,沈三石左右扫视一番。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程青侧开身子。 “楼上雅间,请。” 而后。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梯。 沈峰本还想对秦恒放一些狠话,但未曾想。 秦恒压根没搭理他,收起支票,便开始在店里忙活。 扫地拖地,擦柜台,干的十分起劲。 沈峰见此一幕,眼中不屑更浓。 “原来是个臭保洁,看来我说的没错。” “你就是运气好而已。” 秦恒冷冷看了他一眼,直接无视。 沈峰更加火大。 一个臭保洁,凭什么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撸胳膊弯袖子,最终却忍了下来。 这里可不是闹事的地方。 没让他们等太久,半个小时之后,二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皆是面带笑容,氛围轻松。 “程老弟,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程青点点头。 “三日后,云来阁见。” “慢走。” 目送二人远去,程青回过头。 “秦恒,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们谈了什么?” 秦恒并未否认,程青眸光深邃。 “五万块是敲门砖。” “沈三石,邀我入天局。” 第六章 柳雪、柳宁芝 “天局?” 秦恒默然。 这个词对他来说,非常陌生。 程青并未解释,笑着拍拍他肩膀。 “你初入古玩界,切勿好高骛远。” “本事要一点点练,捷径走的越多,踩的坑就越致命。” 告诫一番,程青斟酌片刻。 “三日后,云来阁,带你见见世面也行。”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 秦恒并未多想,坐在柜台之前,双眸不断在其中文玩上扫过。 提示信息,不停浮现在眼前。 【青花缠枝莲纹盘:清中期,盘边有轻微破损。】 【价值:四万五】 …… 【四乳四虺纹铜镜:民国仿,品相完美。】 【价值:两千五。】 …… 【红木四出头官帽椅:民国,品相完美。】 【价值:成对总价60万,单只6万。】 …… 【和田玉瑞兽挂件:明代,玉有瑕疵,内蕴裂纹,品相中下。】 【价值:七万四。】 …… 秦恒一一看过,挥挥手驱散金字,心中暗自思忖。 “现在看来,金光的作用,是辨别任何古董的真假。” “而且还对品相进行评价,并给出估值。” “既然这功能自金光而来,那便暂且唤他金瞳。” “有这金瞳在……” 试验过后,秦恒越发激动,双目圆睁。 他完全可以在古玩界横着走! 古玩的实质无非辨别真假,在这行走上巅峰的,靠的无非眼力二字。 而他…… 直接无敌! 压下激动心绪,秦恒把玩着手中铜钱,再次暗暗想道。 “有金瞳傍身,在古玩界出人头地不是难事。” “短期目标,可以先开一家古玩店。” “不过我刚入行。” “行规、各行的基本知识,需要了解。” “暂时还在程先生这里当学徒,好好磨炼一番。” “另外开店不光需要资金,还要像样的镇店之宝。” “当学徒期间,就先把这些准备完毕。” 想到这里,秦恒回过神。 脑海中闪过前女友的面孔。 酒店之中,这贱人被富二代站起来蹬的场景历历在目。 被那贱人亲手砸破的头,现在还隐隐作痛。 “柳雪。” “呵……” 自语两句,他嘴角微掀。 定下方向之后,秦恒收回视线,继续在店里试验金瞳。 反复尝试,并未发现新的功能。 转眼间,天色黑了下来。 “呃~” 秦恒抻了个懒腰。 “程叔出门,我也该下班了。” “先吃口饭,然后好好逛逛古玩街。” “我虽然有将近十三万,但钱花出去才叫钱,放在手里只是数字。” 打定主意,秦恒关了店门,随便吃了一口。 便来到平城老街之中。 近日行色匆匆,直到此刻,秦恒才有闲心,好好观摩这平城老街。 此时华灯初上,老街一眼望不到尽头。 霓虹闪烁之下,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秦恒行走其中,吆喝声不绝于耳。 “上好的青花瓷奥,不要九百万,不要九十万,只要九万八,青花瓷带回家!” 【青花瓷:赝品。】 【价值:5】 …… 秦恒看着那叫卖的摊主,神情怪异。 真是把人当猪杀啊! “菩提果盲盒,50元一颗,开出什么自己认!” 【菩提果:赝品,特殊工艺在果肉中上色。】 【价值:2】 …… “老铁们看见了没,我身后就是平城老街!” “据说这条街藏龙卧虎,曾经还出过国宝!” “来兄弟们,刷个超级火箭。” “我直接找人鉴定我六舅的至臻舍利!” 【舍利:赝品,泥球。】 【价值:0】 …… 秦恒在老街中穿行,本来兴致勃勃。 一圈走下来,心顿时凉了半截。 “除了骗子还是骗子,这些小摊一点真东西没有。” “捡漏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去古玩店看看。” “程叔说过,前面应该有一家大店。” 他买了把烤苕皮,一边吃一边穿过人群。 “死骗子!把我鉴定费还回来!” 尖叫声吸引秦恒注意力,他抬头一看。 前方围了不少人,貌似是有热闹看。 一口吞了剩下的烤苕皮,秦恒挤了进去。 “天工斋。” “程叔说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 秦恒一眼便看到那牌匾。 天工斋无论是装潢还是规模,比灵宝阁都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而此时。 店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 一道高挑身影,站在门前,比比划划,骂个不停。 “什么百年老店?我看你们就是坑蒙拐骗!” “成化斗彩鸡缸杯都不认识?你们真是瞎了眼了!” “我这都有证书的,愣说是赝品!” “什么真东西到你们这,都说是赝品!” “你们真是在侮辱这个行业!” 这妇人年纪不算太大,三十六七岁,也算是曲线玲珑。 那张脸五官精致,倒是风韵犹存。 而看到这妇人之时,秦恒顿时皱起眉头。 这人他认识。 柳宁芝,他前女友柳雪的亲妈。 未曾想在这竟然碰见了。 视线扫过柳宁芝手中,金字顿时飘出。 【斗彩鸡缸杯:赝品。】 【价值:20】 看到信息,秦恒一阵冷笑。 真是有什么样的女儿,就有什么样的妈。 跑这招摇撞骗来了。 秦恒略微思索,也没有做些什么的打算。 现在要收拾柳雪那个贱人,最多是给他们打一顿。 那没有任何意义。 他本想等热闹看完,进天工斋里看看,但事与愿违。 却见柳宁芝越说越激动。 “天杀的啊!” 他打开手中锦盒,转圈向围观的人展示。 “我这四十万买的真品,他们愣说是赝品!” “你们给我评评理!” 一些懂行的人,不但没搭理她,还窃窃私语。 “这娘们儿让人骗了,斗彩鸡缸杯要是真的,40万……” “翻一百倍都不止!” 不过也没人揭穿,柳宁芝穿的很潮流。 高领无袖黑毛衣,将胸前裹的鼓鼓囊囊,身下短裙,风光若隐若现。 一双圆润玉腿踩着高跟。 尤其是那些老汉,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 柳宁芝浑然不觉,转了一圈,视线忽然定格在秦恒脸上。 她终于抓到救兵,上前直接把秦恒拽了出来。 “真当老娘一个人来的?” “小恒,你快给阿姨评评理!” 第七章 天工斋老板苏依纯,你们 秦恒挣脱之时,已经来到场地中央。 周遭之人,顿时窃窃私语。 “啧啧,这小伙子,长的倒是挺帅,不会是被包养的小白脸吧?” “被包养?就穿这身?我家狗身上的毛衣都比他贵吧?” “这女人看上去也不像有钱的样子。” 而秦恒倒未怯场,只是看着柳宁芝,淡淡说道。 “阿姨,我们认识吗?” 柳宁芝愣住。 “你说什么呢?” “我女儿不是你女朋友吗?” “你俩都在一起四年了,你小子不会吃干抹净就想走吧?” 秦恒眼中冷意更浓。 过往种种浮现于脑海。 他跟这女人其实很熟悉。 母女两个住在一起,生活起居全靠他。 他白天送外卖,晚上当夜班保安。 早上回去还得给这两人做饭,洗衣服。 内衣都得帮他手洗。 累尿血了,都换不来他们一句关心。 这两人理所当然的把他当成提款机,当成保姆。 甚至当成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哈巴狗。 可笑他之前还以为遇到真爱。 现在看…… 当时真是瞎了眼。 “阿姨,我跟你女儿已经分手了。” 未曾想。 柳宁芝表情没变。 “分手了又怎么样?” “分手了你就不能爱她了吗?” “你可以把她当妹妹啊!” “再说,小雪是我女儿,我清楚她的脾气。” “她玩够了自然会回来的。” “你得等着她啊!” 秦恒愣住,围观之人闻言,猜出了个大概,也愣住。 顿时。 一道道同情的目光,落在秦恒身上。 “都这年头了,还有这样的事呢?这不纯纯舔狗吗?” “这女人在cpu!我听得出来!” “还以为是小白脸,原来是个纯爱战神!” 秦恒眯着眼睛,强压怒火。 “也就是说。” “柳雪跟富二代鬼混的事情。” “你早就知道?” 他上前一步,死死盯着柳宁芝双眼。 “你们娘俩,把我当什么?” 柳宁芝只觉一阵寒意,忍不住后退一步。 她眼神闪躲,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挺起胸膛。 “我不管!” “我女儿还在上大学,跟你在一起四年了。” “感情在那摆着,就算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难道你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也不能说分手就分手,你一个大男人,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秦恒很是无奈。 这拳劲,让他深感无力。 而更逆天的还在后面。 柳宁芝看着秦恒反应,心下疑惑。 这废物舔狗,今天怎么如此反常? 平常她们母女俩一招手,秦恒就上前摇尾巴。 现在…… 看来这废物是真生气了,那又怎么样? 备胎一个,用不了就扔掉。 而后,她话锋一转。 “秦恒,你要分手也行。” “我女儿跟你在一起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要给她青春损失费。” “这东西价值四十万,你马上给我转一百万。” “这事到此结束。” 说着她举起了手里的斗彩鸡缸杯。 秦恒气乐了。 苦劳?哪来的苦劳? 他豁出去半条命挣钱,一分不落,全给了柳雪。 一个馒头,他都要分成两顿吃。 可每当他想让关系更进一步时。 柳雪总说。 “我思想很保守,家教很严,这些事情要等到结婚之后再做。” 秦恒还以为自己找了个好姑娘,更加卖力。 万万没想到。 他还没开过的车,早就让人家踩爆缸了! “有意思。” “你女儿跟富二代在外面鬼混,拿我当备胎。” “你搞了个假古董,赔了钱,现在也找我接盘。” 听到这话,周遭那些围观之人,同情之色更浓。 “卧槽,忍者神龟主角是你吧?” 而这时,脚步声响起。 秦恒扭头望去,顿时移不开眼睛。 四五个大汉面前,为首者是一位女子。 明眸皓齿,黛眉琼鼻。 香腮不抹,自带淡粉。 朱唇开合,丰泽光润。 媚眸之中秋水盈盈,一颦一笑风情万种。 女人穿着一身姿色旗袍,夸张胸前高高绷紧。 纤细柳腰,莲步轻移之间,连带身后蜜桃左右摆动。 旗袍高衩,修长玉腿勾魂夺魄。 “是苏依纯!天工斋老板娘!” “卧槽真是她,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天怎么在店里?” “三十岁了?太有味儿了!” “苏依纯要是能做我老婆,我把肋骨拆下来给她炖汤喝!” “我拿我族谱给她擦屁股!” …… 惊呼声中,秦恒回过神来。 “苏依纯……哪纯?” “这纯纯是祸国殃民啊!” 他暗自对比一番,长相方面。 苏依纯跟昨夜苏璃各有千秋,但眼前这位,身上那种风韵…… 勾魂夺魄。 思索间,一行人已经走上前来。 几个大汉把两人围住,苏依纯声音酥软。 “谁闹事?” 去而复返的店员,一指柳宁芝。 “就是她!” 苏依纯扭过头,上下打量一番,声调提高几分。 “天工斋,打开门做生意,来者是客。” “我们也欢迎质疑。” “你拿出来的东西真假,我们当然要给个说法。” “接不接受,是你的事。” 柳宁芝摄于对方气势,起初还有些惊慌。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方又好言好语,她顿时来了底气。 “放屁!” “看见了吗?我问你看见了吗?” “这证书你见过吗?看看这是谁的章!” “林砚秋!你们不会不认识他吧?” 苏依纯俏脸之上,表情没有半分变化,淡淡看了她一眼。 没有半分言语,转身便离开。 那几个大汉围上前来,直接掐住柳宁芝的脖子。 在她的挣扎之下,扔到了大街之上。 “啊!” 痛苦哀嚎声中,那对杯子,也被柳宁芝砸的粉碎。 她哭的撕心裂肺。 “啊!我的杯子!” “我的四十万啊!” “天杀的!” “畜生秦恒,都怪你啊!” 热闹没了,这女人也没人搭理,只有几个流浪汉,不怀好意的打量着。 柳宁芝也不傻,撒泼无果,恨恨看了眼天工斋的招牌。 “天工斋,给我等着!” “还有秦恒,你个废物,就活该当备胎。” “你还不知道吧?小雪的男朋友,可是平城薛家的大少爷。” “他一个指头就能碾死你!” “等着吧!” 扔下几句狠话,她便踉跄离开。 秦恒全然不在意,转身便进了天工斋。 第八章 老登,欠收拾是吧? 天工斋中,柜台陈列很考究。 工作人员很多,一双双白手套,有些眼花缭乱。 刚才外面发生的事,对店里的人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这条街上,每天打眼踩坑的人,数不胜数,早已见怪不怪。 秦恒一经出现,便引起很多人注意。 “他怎么进来了?” “吃了那娘们的亏,难道是想一夜暴富?” “算了吧,他有那个命吗?毛头小子而已。” …… “先生您好,我叫小玉,有什么可以帮您?” 秦恒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梨涡浅笑,还算标志。 他在心下暗暗摇头。 天工斋很大,看上去也很专业。 但较之于只有他一个学徒的灵宝阁来说,总觉的少了些什么。 秦恒斟酌片刻。 按照程青教导,古玩之中。 古玉、古钱币、字画、明清官窑瓷器。 这四个品类,最容易打眼,但也最容易捡漏。 “有没有明清官窑的瓷器?” 小玉微微一愣,有些讶然。 秦恒再问。 “怎么,有什么问题?” 小玉浅笑。 “当然没问题。” “只是寻常到咱这来的客人,不会说的这么详细。” “一听您就是专业的。” “随我来吧。”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瓷器区域。 “李老,这位客人想挑一件明清官窑瓷器。” 柜台之前,坐着一位老者,穿着唐装。 须发皆白,倒是神采奕奕。 他抬起头来,看向秦恒。 对视之间,老头兴奋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本来以为遇到大客户,却未曾想,是这么个毛头小子。 “小子,别装了。” “看你那个穷酸样,也不像是买的起古玩的人。” “知道明清官窑瓷器是什么吗?” “出门左拐,有个小摊,几十块钱玩玩得了。” “你这种烂仔我见多了。” “跟那什么柳宁芝,都是一路货色。” “古玩这行,不是你这种人能碰的。” 秦恒本来还疑惑,他与这老头萍水相逢,对方敌意为何这么大。 听到这也明白了。 刚刚那柳宁芝,看来没少纠缠这老东西。 不过,这跟他秦恒有什么关系? 扔下几句话,李老重新坐了回去。 小玉脸上满是歉意,这李老地位貌似很高。 她也无可奈何。 “恒先生,要不我带你看看别的?” 刚刚外面发生的事情,小玉也看在眼里。 秦恒见到她纯净眼神,也没计较。 “我姓秦。” 自报家门之后,他扭过头去。 一个中年人,手里正拿着一个小件瓷器,仔细斟酌观看。 秦恒走上前去,直接开口道。 “清霁蓝釉苹果圆小罐,器型虽然规整,但胎质不够细腻,釉色也不深。” “这东西虽然是真的,但明显是残次品。” “市场价也就千八百块。” 中年人抬起头,扫了眼标价。 看到那三万八的价格,顿时就把罐子放下了。 他扭过头,微微一笑。 “小伙子有眼力啊。” “在下黄有德。” “秦恒。” 握过手,那李老终于扭过头,来到柜台之前,面色不善。 “学了点皮毛,就出来炫耀。” “秦恒是吧?你是想砸场子吗?” 这回,秦恒压根就没搭理他,扭头看向小玉。 特么的。 今天憋了一肚子火。 柳雪母女暂时收拾不了,对付你个老登,那不轻而易举? 看不起人是吧? 让你看看什么叫降维打击! “这柜台里的东西,你有权限拿出来吗?” 小玉吐吐香舌。 “秦先生,能是能。” “可是……” 见她为难,秦恒也能理解。 柜台里陈列的东西,全都明码标价。 但问题是,买古玩,买的可不单单是物件。 是历史和背后渊源,还有真假的辨别。 小玉不过是导引,这些事还得李老来。 秦恒摆摆手。 “这个拿出来我看看。” 小玉看了眼李老,对方毫无反应,她轻手轻脚的打开柜台。 而后。 秦恒便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结合金瞳提示和在程青处所学知识,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 “粉彩十二花神高足盘,纹饰虽完整,但口沿有磕碰,简单点说也是残品。” “市值也就几百块。” “甜白釉暗刻龙纹盘,胎质透光,但你这是依据永乐原盘残片,修补出来的盘子。” “这也卖七十万?” “粉彩蝴蝶喜字盘……” 天工斋生意很好,顾客非常多。 秦恒本就中气十足,这下不只黄有德。 很多顾客都被吸引,围了上来。 惊叹声此起彼伏。 “卧槽,那竟然是修补上的龙纹盘,我之前还想买呢,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这样!” “这小子,没在老街上见过呀,生面孔吧?哪家的高徒?” “高徒个屁!傻子一个,这行为,行话叫砸场子!苏依纯今天也在,他要挨收拾了!” “这哥们……不是忍者神龟吗?不是,那娘们的杯子,他也说是假的……” “还以为他是信口胡诌,哥们儿真会啊!” …… 随着一件又一件瓷器被拿上柜台。 围拢而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天工斋,在这平城老街之上,名声极大。 敢来这砸场子的人,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青花人物故事碗……” 秦恒一边说着,心下也是暗暗惊叹。 不愧是天工斋,他少说也看了二十件东西。 竟然连一件赝品都没有,不过那价格…… 完全把顾客当猪宰。 一旁观看的黄有德,因为秦恒提点,本来还想告诫一番。 但二人毕竟萍水相逢,也就忍了下来。 不过。 他眼里闪着光。 年级这么小,眼力这么毒。 秦恒这种人才,在平城,乃至整个古玩界,都极为罕见。 他顿时生出了一些别的心思。 “青花碗,虽也是清康熙出,但是中和堂制,市价六万左右。” “一百四十万,真当这是青花瓷啊?” 此时,天工斋中顾客,几乎全被吸引到此。 几十人围拢之下,听闻此言,皆是一脸惊叹。 这个穿着一身地摊货的小子,是真有本事! 柜台中一共三十七件物品,此人随意扫一眼,便知真伪,能指出瑕疵。 这眼力当真毒辣! 李老听闻秦恒嘲讽,面色难看,却无话可说。 而这时,秦恒再次开口。 “久闻天工斋大名。” “今日一见,我很失望。” “如果都是这种垃圾的话。” “百年老店的牌子,趁早摘了吧。” 一番话。 整个天工斋。 四座皆寂,满堂震惊! 第九章 小弟弟,别叫老板,叫姐姐~ “好狂!好爱!” “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上次对天工斋说这句话的人……最后四肢都被砍掉,成人棍了!” …… 嘈杂之中。 李老面红耳赤,死死盯着秦恒。 “小子,你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死?” 秦恒冷笑。 “你知道道上的规矩吗?” 李老双拳紧握。 “当然知道。” 还没等他解释,人群自动分开。 秦恒只觉一道香风拂过,一道窈窕倩影,便来到他面前。 离得近了,秦恒才发现。 苏依纯身形格外高挑,肤如羊脂白玉,整个人找不到一点瑕疵。 醉人幽香,让人沉迷。 “秦恒。” “你很有本事。” 声音酥软,带着些慵懒,围观者听得骨头都酥软几分。 秦恒心性尚可。 “苏老板,不是我想砸场子。” “你说的来者是客。” “这姓李的,貌似不这么认为。” 李老刚想反驳,可事实的确如此,憋得老脸一阵青一阵白。 苏依纯看他这副表情,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注意到那摆满柜台上的瓷器,她朱唇微掀,露出皓齿。 “小弟弟。” “别叫老板,叫姐姐。” 她巧笑倩兮,眸中秋水盈盈,眼神仿佛会说话。 极为勾人。 “小弟弟,既然这些垃圾脏了你的眼。” “那不如移步楼上雅间。” “我天工斋,还是有些好东西的。” 秦恒却心中一凛。 他在砸场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这苏依纯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这是为何? 不过,他倒也不想跟这天工斋发生冲突。 “可以。” “小弟弟,跟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上了二楼。 那些顾客都是一头雾水。 “不是吧,他在砸场子啊!就这么算了?” “这小兄弟,必定大有来头!说不定是哪家公子!” “我看更像这苏依纯的姘头,还小弟弟呢,特么的哪小了,她见过还是摸过?” “别酸了,没准都吃过了。” 李老眉头紧锁,今天这事,他一张老脸被扇的生疼。 但老板都出面了,他怒气无处发泄。 恶狠狠瞪了一眼小玉。 “你服务态度真好啊?” 小玉不知所措,只能慌张逃开。 “秦恒……” 黄有德似在考量什么,嘀咕一嘴,便也离去。 …… 二楼。 坐在包厢之中。 灯光并不耀眼,相反有些朦胧。 沙发之上,苏依纯就在秦恒对面。 双腿交叠,明艳俏脸,更显柔和。 “小弟弟……” 秦恒挥挥手。 “苏老板,我叫秦恒。” “秦恒小弟弟,之前在老街,好像没听过你这样一号人物呢?” 说话之间。 她站起身来,走到近前,居高临下。 胸前壮阔挡住为数不多的灯光,本就昏暗的环境,更添几分暧昧。 经由柳雪的事,秦恒现在对女人免疫力拔到最高。 他向后一靠,直白且冷漠的说道。 “苏老板,我承认你很有魅力。” “祸国殃民,亦不为过。” “但是,你好像没有勾引我的必要。” “哈哈!” 苏依纯花枝乱颤,一阵阵壮阔波浪,实在勾人。 “有意思。” “这么多年,敢来天工斋砸场子的。” “要么背景深厚,要么自视甚高,但无论哪一种,都有所图。” “你呢?” 秦恒与她对视,也不避讳。 “苏老板。” “砸场子不是我本意。” “狗眼看人低,在你们天工斋身上也适用。” “我刚刚入行,目前在灵宝阁当学徒。” “现在只想赚钱。” 苏依纯短暂沉默,看着秦恒帅气面庞。 这小子如此直白,反倒打乱了她的节奏。 “你是六宝耳程青的人?” “有意思。” “他低调了十几年,这个时候连砸场子的事都干出来了。” “看来苏家的事,让他也坐不住了。” 秦恒心下疑惑,但并未多问。 程青在老街很有名气,六宝耳是什么,他至今不知。 这些事情,也不是他一个学徒能了解的。 而这时。 苏依纯玉手轻拍,工作人员拿进来一个锦盒。 “秦恒小弟弟,想赚钱的话。” “你不该来天工斋。” “若是让你一个新人,在这里捡到漏。” “我这百年老字号的牌匾,可真该摘了。” “你既然是程青的人,这个面子,我得给。” “看看吧。” 她打开锦盒,秦恒上前一看,金字顿时出现在眼前。 【霁蓝釉碗:清雍正,品相完好。】 【价值:三十五万。】 秦恒略微思索,开口道。 “釉深胎透,釉面无开片,底书应是大庆雍正年制。” “东西还可以。” “市价三十五万。” 这下,苏依纯美眸之中,真切闪过一抹震惊。 此前柜台之上,那不算本事。 公开摆在那里的东西,看个通透,也算不得什么。 可眼前这碗…… 拿到手之后,光是鉴定,就经历一个多月时间。 刚到天工斋没几天! 她俏脸之上的神情,开始变得郑重起来。 “秦恒小弟弟。” “你都没上手,怎么敢这么笃定?” “有不少人,说我这东西是后加彩呢。 所谓后加彩,是作伪手段的一种。 秦恒面色未变。 “苏老板不必试探。” “任何人和事,逃不过我这双眼睛。” “没点本事,程叔也不可能容得下我。” 听闻此言,苏依纯顿时起了爱才之心。 她站起身,展露一番夸张身段。 “小弟弟,那你看看姐姐……” “打住。” 秦恒真怕自己遭不住,直接从口袋里拿出支票,拍在桌子上。 “苏老板这碗,我要了。” “十万块钱,交个朋友。” 苏依纯愣住,俏脸上带着些错愕。 “小弟弟,姐姐是大,但你不会真当姐姐是傻子吧?” 听到拒绝的话,秦恒没有任何废话。 拿起支票,转身就走。 “告辞。”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苏依纯坐在沙发上。 俏脸之上的表情,全部消失不见。 良久之后,她拿出手机,打了个视频出去。 通话很快被接听,屏幕上出现一张清冷绝美的脸。 正是苏璃! “怎么了小姨,让你帮我找的人有消息了?” 苏依纯黛眉微蹙。 “暂时有眉目了,按照你的要求。” “精通古玩鉴别,没什么背景,他现在是程青的人。” “不过……” 苏璃美眸一亮。 “不过什么?要价高?还是性格古怪?” 苏依纯摇摇头。 “还没跟他谈……” 她想起今天在店门口发生的事情,补充道。 “他是个……大舔狗。” “呃……啊?” 苏璃懵了。 第十章 苏璃的身份 苏璃疑惑道。 “恋爱脑……是什么意思?” 苏依纯将来龙去脉和盘托出,苏璃沉默片刻。 “这样,小姨,这次的事情太重要了。” “鉴宝师得精挑细选。” “我联系了一位魔都的鉴宝大师,后天就到。” “云来阁不是有场拍卖会吗?” “我先跟你说的这个人接触一下,拍卖会上看看他们的能力。” 苏依纯点点头。 “行,不过我没他联系方式。” “你要找他的话,可以去灵宝阁。” 苏璃很忙,点点头,便挂了电话。 苏依纯火辣娇躯,明媚俏脸,隐藏在昏暗灯光之下。 他轻轻一叹。 “唉。” “这丫头,连名字都不问。” “小璃有些太急了,恐怕要被人做局……” …… 平城老巷的青石板路上,暮色刚染透飞檐,秦恒刚到家没多久,出租屋门前,便传来一阵刺耳的高跟鞋声。 “小恒啊,阿姨知道你在里面!” 柳宁芝的声音甜得发腻,指尖敲在防盗门上的节奏带着几分不耐。 “开门呀,阿姨给你带了老家的腊肉呢。” 正在厨房煮面的秦恒手一抖,面汤溅在台面上。他盯着案板上的菜刀,心下疑惑。自己新租的房子,这女人是怎么找上门的? “狗皮膏药。” 暗骂一声,他想起刚刚,柳宁芝抱着碎成渣的假鸡缸杯撒泼时,可没想着认他这个前准女婿。 吱呀。 门刚开一条缝,柳宁芝便挤了进来,身上浓烈的香水味盖过了所谓的腊肉香。 她穿着紧身针织衫,胸口的金链子晃得人眼晕,屁股后面还跟着个染黄发的年轻男子,斜倚在门框上玩手机。 “这是谁?” 秦恒皱眉。 “哎呀这是小雪的朋友,开车送阿姨来的。” 柳宁芝堆起笑脸,忽然瞥见桌上的那张十万块支票,眼神倏地亮了。 “小恒啊,阿姨就知道你心里还有小雪。你看你现在跟着程先生学本事,赚大钱了也不告诉阿姨,是不是怕我们母女担心呀?” 秦恒了然,这娘们估计是找到灵宝阁,一路打听过来。他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在冰凉的冰箱上。他清楚这女人的套路,当年柳雪要名牌包时,也是这般先软后硬的腔调。 “柳阿姨,我跟柳雪已经分手了,你样不合适。” “分手?” 柳宁芝突然拔高声音,眼角余光扫向走廊。 “四年青春说分就分?你知道小雪这几天怎么过的吗?天天躲在屋里哭,说你攀上有钱人就不要她了……” “啪!” 面碗重重磕在餐桌上,秦恒的指节捏得发白。他想起上周在酒店撞见的场景。柳雪穿着露背礼服,正把富二代的手往自己腰上塞,嘴里还娇嗔着。 “人家男朋友是保安,哪有你会疼人”。 “柳宁芝,你要点脸。” 他忽然冷笑,柳雪能躲在屋里哭?是被某个富二代蹬哭的吧? “那天在天工斋,你拿假鸡缸杯讹苏依纯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女儿傍大款?” 走廊里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几个大妈端着饭碗扒在门口张望。柳宁芝的脸色变了变,突然抓住秦恒的手腕,指甲掐进他的皮肉。 “小恒你怎么这么说话?阿姨是来跟你商量的,小雪为了你——” “够了!” 秦恒猛地甩脱她的手,后退时撞翻了椅子。门外的动静更大了,苏璃的房门“咔嗒”开了条缝,露出半张清冷的脸。 “哥哥,需要帮忙吗?” 隔壁张奶奶的孙子探出头,手里还握着游戏机。 “不用。” 秦恒摇头,目光重新落在柳宁芝身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宁芝忽然换上委屈的表情,从包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 “阿姨实在没办法了,你看这是医院的单子,小雪她……她宫外孕住院了,急需手术费。” 泛黄的病历单在秦恒眼前晃荡,他扫过上面的日期,正是他在灵宝阁卖出佛珠的那天。金瞳的提示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伪造医疗单据,纸张含荧光剂,打印时间今天。】 “柳宁芝,你当我是傻子?” 秦恒的声音冷下来。 “宫外孕手术费要三十万?你昨天还在老街买翡翠镯子呢。” 黄发男子突然上前,手臂搭在柳宁芝肩上,痞笑中带着威胁。 “小子,别给脸不要脸。我们雪姐可是薛家大少的女人,你得罪得起……” “砰!” 铁门被踹得巨响,苏璃抱着臂倚在门框上,垂坠的耳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她穿着黑色丝绸睡裙,外面随意披着米色外套,赤脚踩着毛绒拖鞋,总裁气场完全展露,比天工斋的苏依纯要冷上几分。 “薛家大少?” 她轻笑一声,指尖划过手机屏幕。 “平城薛家的继承人,现在应该在伦敦陪他爷爷打高尔夫吧?” 柳宁芝的脸瞬间煞白。 黄发男子的手机突然震动,低头一看,脸色剧变。 “姐、姐夫说让我们别惹事……” 苏璃缓步走进来,目光扫过桌上的假病历单。 “秦恒,你怎么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不等秦恒回答,她忽然转向柳宁芝,声音陡然冰寒。 “我记得三天前,你在天工斋门口说我小姨的瓷器是假的?” “你、你是苏……” 柳宁芝的嘴唇发抖,想起那天被几个大汉扔出门的场景,后颈一阵发凉。 苏璃掏出手机,划开视频通话。 “小姨,你看这是谁?” 屏幕里出现苏依纯的脸,旗袍领口微敞,涂着蔻丹的指尖正摩挲着霁蓝釉碗的边沿。 “柳女士,我们又见面了。上次你砸坏的鸡缸杯,鉴定费还没结呢。” 柳宁芝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张奶奶的花盆。 “你们……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骗你?” 苏璃忽然笑了,指尖捏住柳宁芝的金链子,轻轻一扯便断成两截。 “假的镀金链子,也好意思戴出来?” 走廊里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张奶奶们交头接耳。 “原来苏小姐是天工斋的人?” “怪不得住这么多年都不显山露水……” 秦恒靠在窗边,看着苏璃行云流水的动作,忽然想起她送自己佛珠时的模样,那时只当是普通邻居,却不想竟是天工斋老板的外甥女。 他嘴角微掀,当真是造化弄人,有意思…… 第十一章 秦恒,你要对我负责 “现在。” 苏璃擦了擦手,从包里掏出张支票。 “要么带着你的假病历滚蛋,要么我让小姨的律师团队陪你玩玩?” 柳宁芝盯着支票上的“壹万元”,突然尖声笑起来。 “秦恒你好狠的心!当年我女儿跟着你吃糠咽菜,现在发达了就找富家女撑腰?” 她转向苏璃,眼神阴毒。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白天送外卖,晚上当保安,一辈子上不了席面的废物。” “够了!” 秦恒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柳宁芝,你再敢纠缠,我现在就去派出所,把你伪造票据的事说清楚。” 他掏出手机,作势就要报警。 柳宁芝的脸色瞬间灰白。黄发男子趁机溜到门口,被苏璃的保镖拦住,乖乖地蹲在墙角,他虽一脸惶恐,眼底那抹嫉妒不是假的。 论姿色,这苏璃比柳雪高出一筹,论家世…… 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帮秦恒这样一个窝囊废出头? 他不就是长得帅点吗? 我也不差啊,我还是黄毛! “阿姨。” 苏璃语气愈冷。 “我给你个建议,带着这一万块去做点小生意,别再想着攀附薛家了,他们家的门槛,你踩断十双高跟鞋都够不着。” 她转身看向秦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至于你……” “谢谢。” 秦恒打断她,突然露出浅笑。 “不过我自己能处理。” 苏璃挑眉,忽然凑近他耳边。 “秦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身份?故意到这里租房,想接近我?” 走廊里的灯泡突然闪烁,秦恒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 “苏小姐说笑了。” 两人对视片刻,苏璃忽然轻笑出声。 “算了,就当是缘分。” 她掏出张烫金名片,递给秦恒。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苏璃。” 秦恒面色淡然,接过名片,扫了一眼。 苏璃二字之前,那一长串的名缀,让他有些眼花。 他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苏璃不光是总裁,背景深厚到他不可想象,平城在这姑娘眼里,或许只是弹丸之地。 或许是金瞳带来的底气,自始至终,他的眸光没有半点颤动。 “我叫秦恒。” 柳宁芝被保镖架着拖出门时,还在尖叫着。 “秦恒你不得好死!” 但声音很快被铁门隔绝。 楼道恢复寂静,苏璃倚在门框上,月光给她镀上层银边。 “一面之缘,你如果需要工作,我可以帮忙。” 秦恒略微思索,便摇摇头。 “不必。” 苏璃并未强求,转身离开,房门关上的瞬间,秦恒眉头微皱。此前他帮苏璃搞定了门锁,今天苏璃帮他搞定柳宁芝和黄毛,再加上那串珠子,人情算是还到了。 他手里捻着金边名片,苏璃是苏氏集团董事长。这企业可太出名了,业务范围遍布全国,总部在魔都。 “按理说,这样的人,不可能出现在平城这种小地方……” “平城的特色便是文玩,苏璃怕也是为此而来。” “天工斋是苏氏产业,苏依然是她小姨……” 想到这,秦恒嘴角微掀。随手将名片放下,秦恒回到厨房,继续煮面。 …… 次日清晨,平城老街刚掀开晨雾,秦恒便站在灵宝阁门前。打开卷帘门,秦恒便开始日常工作。 打扫卫生,清点货物,这本是保洁的活,但秦恒乐此不疲。 这可比他之前送外卖轻松太多。 而这时,一辆车停在门口。 程青走进门中。 “小恒,店里好好收拾收拾,一会有个贵客要……” 他话说到,看着干净整洁的店面,微笑发自内心。 “程叔。” 秦恒打了个招呼,程青点点头,倒也没夸奖。 “嗯。” 程青也没上楼,索性直接拉着秦恒,开始教徒。 秦恒认真听着,不敢走神。虽有金瞳,但一些必要知识,还是要学。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 店外响起引擎轰鸣,一辆豪华轿车停在门口,车头缓缓降下的小人,折射着金光。 程青眼神肉眼可见的深邃起来,迎上前去,秦恒则去茶水间泡茶。 门外,车门缓缓打开,踩着高跟,裹着黑丝的浑圆玉腿率先映入眼帘。 苏璃下了车,程青笑道。 “苏董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苏璃俏脸没有任何表情,进入灵宝阁中,开门见山。 “程叔当初不在乎我父亲的招揽,拒绝天工斋老板的位置,原来是为了今天。” 程青眼中满是疑惑。 “苏董,这是什么意思?” 苏璃打量他一番。 “昨日……” 她将昨天天工斋中发生一切如数道来,末了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说了句。 “程叔收了个好徒弟。” 程青一头雾水,压根没往秦恒身上想。而就在这时,秦恒端着茶盘,来到柜台之前,刚刚放下,他便愣住。 “苏璃?” 苏璃抬起头,对视之间,美眸瞳孔微缩。 “你怎么在这里?” 程青就更懵了。 “你们……认识?” 苏璃粉唇微掀。 “这么说,程叔的学徒就是你。昨天在天工斋砸场子的是你,十万块要买三十五万瓷器的,也是你?” 听闻此言,程青目光也锁定秦恒。在二人的注视之下,秦恒风轻云淡的点点头。 “不错,是我。” “真是你啊?” 一向古井无波的程青,忍不住惊呼出声,但很快他便冷静下来,一步迈出,直接拦在秦恒面前。 “苏董,文玩既然是苏家最大的产业之一,你应该也懂点行里规矩。” “别管我这小兄弟是砸场子,还是怎么样,技不如人就要认。” 程青面色冷峻,意思很明确。 秦恒就算是个学徒,那也是他的人,他得保。 苏璃俏脸上笑意更盛。 “程叔叔,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但他砸了我的场子,我小姨给你面子,并没有为难。” “这事总要有个交代。” 程青这次没了办法,测过身,看向不远处那俊朗身影时,眼底带着罕有的灼热。 这等年纪,敢去天工斋砸场子,还赢了! 看来,上次这小子捡漏佛珠,绝不是偶然。是个可造之才啊! 到了这种时候,程青心底,终于有了真正培养秦恒的心思。 秦恒挽了下袖子,上前一步。 “苏璃,程叔说的对。” “行有行规,我不觉得哪里对不住天工斋。” “你要非得追责,冲我来。” 第十二章 富贵酒楼,故人相见 有担当! 程青眼中欣赏意味更浓,苏璃倒不惊讶。 “跟我走。” 扔下三个字,她转身就上了车。 秦恒被搞的一头雾水,程青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小恒,去吧。” “她若是真想把你怎么样,我这灵宝阁,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秦恒不再犹豫,也上了车。 嗡。 伴随发动机轰鸣,豪车远去。 程青负手,盯着远方看了良久,缓缓摇头。 “秦恒。” “入了这行,有些事情你总归要经历,有些选择,你要做。” …… 劳斯莱斯在富贵酒楼门前缓缓停下,车身倒映着鎏金招牌上的霓虹。 秦恒推开车门,鞋底刚沾上大理石地面,便听见苏璃在车内轻笑。 “三楼天字包房,二十分钟后见。” 话音未落,车门已自动闭合,引擎声消失在夜色里。 电梯镜面映出秦恒略显单薄的身影,洗得泛白的牛仔裤与酒楼内西装革履的宾客格格不入。他摸了摸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支票。 早上他跟程青说过,自己要不要搞一身见客的行头,程青却很有深意的说了一句,古玩行讲究眼不欺人,搞这些东西,只能说明你对自己这双眼睛还是不够信任。 秦恒回过头,打量一番眼前酒楼。 “先去个厕所。” 洗手间的水刚溅到脸上,隔间门突然被撞开,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秦恒抬头,镜中映出柳雪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睫毛膏下的凤眼正不屑地扫过他的衣角。她身旁的男人穿着纪梵希新款卫衣,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柳雪先是一怔,便满是不耐烦的说道。 “秦恒,你怎么追到这里来了?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她哪来的自信啊? 还没等他开口,柳雪身边的男人便开口道。 “秦恒?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舔狗?” “曾经冒着倾盆大雨,凌晨三点去给你买卫生巾的那个?” 秦恒眼神很冷。曾经自己为爱付出,如今却成了旁人口中的笑料。 “可不是么。” 柳雪甩了甩烫着大卷的长发,钻石耳钉划过秦恒的视线。 “之前连我一条裙子都买不起,现在倒好,追着我到酒楼来了。” 她凑近镜子补口红,嘴角勾起的弧度在镜面裂开。 “秦恒,你不累吗?” 水流声在寂静的洗手间格外清晰。秦恒扯过纸巾擦手,指腹碾过纸巾纹路。 “柳雪,你误会了。” 他转身时目光平静,却让柳雪的手顿在半空。 “我来见客户,不是追你。” “客户?” 纪梵希男人突然笑出声,手指戳向秦恒胸口。 “就你这穷酸样?怕不是来送外卖的吧?” 他手腕一翻,百达翡丽在灯光下转了个圈。 “知道老子谁吗?平城赵氏珠宝的少东家,赵承泽。” 秦恒后退半步,后背抵在冰凉的瓷砖上。 金瞳突然在视网膜上泛起微光,他扫过赵承泽手腕的表。 【百达翡丽鹦鹉螺:复刻版】 【价值:八万。】 再看柳雪颈间的项链。 【镀金施华洛世奇水晶。】 【价值:两千】 心底忽然涌上一丝荒谬,当年送她的银镯子,倒比这假货真诚些。 “赵少别跟他一般见识。” 柳雪挽住赵承泽胳膊,指甲在他袖口留下淡淡印记。 “毕竟有些人,连进这酒楼的资格都是蹭来的。” 她上下打量秦恒,忽然瞥见他口袋里露出的一角支票,眼神骤亮。 “哟,还揣着支票呢?该不会是哪家保洁公司的工资吧?” 洗手间的门“砰”地被推开,服务生探进半个身子。 “先生,您的朋友在天字包房等您。” 秦恒点头,转身欲走,赵承泽却突然伸出腿,皮鞋尖勾住他的裤脚。 “急什么?” 赵承泽倚在洗手台上,嘴角挂着挑衅的笑。 “听说你还送过套子?留个联系方式呗,以后我跟柳雪的用品,专门指定你送,你超时也没事,站门口听声音。” “反正你也喜欢当绿毛龟。” 秦恒有些惊讶,看看柳雪。 他忽然发现,这女人玩的比他想象中的要花,眼前这人并不是薛家大少,对当天他抓奸的事情却知晓…… 柳雪演都不演了,完全乱来,有成为平城交际名媛的趋势,当然是炮火连天的那种。 “让一让,客户在等我。” 这回柳雪也不在冷眼旁观。 “秦恒,放弃吧,你这种人玩欲擒故纵,只会让我觉得更恶心。” “我妈不忍心看着咱俩分手,她应该去找过你吧?那天在天工斋的事情,她也跟我说过了。我告诉你,无论她说什么,你我之间,再没有一点可能。” “毕竟,见过雄鹰的女人,又怎么会爱上一只麻雀。” 而后,她小鸟依人,顺势就靠在赵承泽怀里。 赵承泽很享受这种感觉,更加得意。 “天工斋?你还去搞古玩?” 他指了指自己手腕的表。 “就你,连真货假货都分不清吧?” 秦恒停下脚步,余光扫过赵承泽腰间的车钥匙。 【宾利添越钥匙扣:高仿。】 【价值:三百】 他忽然想起程青说过的话。 “古玩行最忌显摆,真有本事的人,反而藏得深。” 他转身时忽然笑了,笑得赵承泽心里发毛。 “赵少对鉴宝感兴趣?” 秦恒从口袋里摸出枚铜钱,正是今早程青教他辨别的“咸丰重宝”。 “那不如你帮我掌掌眼?” 他将铜钱抛向空中,金光在瞳孔深处一闪而逝。 “这枚当十钱,铜质疏松,字口模糊,你猜是哪年的仿品?” 赵承泽脸色微变,柳雪却突然尖声笑起来。 “装什么高深!不就是枚破铜钱?赵少随便一件首饰都够你赚十年!” 话未说完,洗手间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高跟鞋叩地的声音带着压迫感。 苏璃穿着墨绿丝绒旗袍立在门口,耳垂的翡翠耳坠随步伐轻晃,正是今早秦恒在灵宝阁见过的清代老坑玻璃种。 她扫过赵承泽时,眼尾微挑。 “赵少也在?令尊最近在缅甸收的那批翡翠,怕是有三成b货吧?” 赵承泽的脸“唰”地变白。 苏氏集团在翡翠行当的话语权,连他父亲都要忌惮三分。 第十三章 秦恒,这回你满意了吧 赵承泽张了张嘴,却看见苏璃腕间的翡翠镯子。 正是去年拍卖会拍出八百万的帝王绿,此刻正泛着冷光。 “苏、苏总,” 他突然换上笑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假表表链。 “我不知道您也在,这是个误会……” “误会?” 苏璃走进洗手间,香风萦绕秦恒鼻尖。 “我倒觉得,有些人该学会怎么尊重人。” 她停在柳雪面前,目光扫过对方颈间的假项链。 “尤其是,别把别人的容忍当软弱。” 柳雪看看秦恒,又看看眼前的女人。 她不过是个大三的学生,在薛家大少那,也不过是个玩物,怎么可能认识苏璃。 但问题是。 这无论容貌气质还是身材,全都比她高出一个档次的女人,竟然在帮秦恒,她那个废物前男友说话? 忽然,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哈哈哈,秦恒,我真看不起你。” “你就算要挽留我,也不至于找个演员来气我。”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看的上你?你口袋里的支票,是准备付她酬劳的吧?” 鄙视的看了秦恒一眼,她视线落在苏璃身上,嫉妒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 “你不要趾高气扬,出来卖,就要有卖的觉悟……”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周遭回荡。 苏璃玉手轻抬,但这巴掌却不是她扇的,柳雪捂着高高鼓起的腮帮子,不解盯着赵承泽。 “赵少,你这是……” 赵承泽毫不留情。 “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赶紧给我道歉!” 柳雪一脸倔强,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的模样,倒有几分楚楚可怜。 “对……对不起。” 道歉之后,她狠狠看着秦恒,开口道。 “秦恒,这回好了,你满意了?” “你的目的达到了,但那又怎么样呢?”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说完这些,她转身跑开。秦恒一脸无奈,捂着额头。 “我当时真是瞎了眼,怎么就能看上这种沙比……” 而这时,苏璃忽然转身,语气柔和几分。 “秦恒,包房里有位客人想见识见识你的眼力,跟我来。” 她经过赵承泽时,忽然顿住。 “对了,赵少父亲最近在跟我们谈老缅矿场的合作。”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劝他别再用酸洗注胶的料子充a货,苏氏的鉴定团队,眼睛很尖。”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秦恒听见赵承泽在背后咒骂,却混着柳雪低低的啜泣。 苏璃靠在电梯壁上,翡翠耳坠晃出细碎的光。 “刚才那枚铜钱,是真货吧?” 秦恒挑眉。 “苏总也懂鉴宝?” “不懂。” 苏璃忽然笑了,眼尾的梨涡若隐若现。 “但是,能让程青收为徒弟的人,不会拿假货显摆。” 电梯叮地一声停下,她整理旗袍领口。 “记住,在富贵楼,没人在乎你穿什么,只在乎你能看透什么。” 天字包房的门推开时,茶香混着沉香扑面而来。 主位上坐着位白发老者,面前摆着件裹着锦缎的器物,见苏璃前来,他赶忙站起身,苏璃介绍道。 “荣宝斋的老东家唐钟先,今晚要看你的眼。” 秦恒走近时,金瞳突然剧烈震动。 锦缎下的器物表面,浮着层淡淡的金光,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反应。 他深吸口气,指尖刚触到锦缎边缘,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夹杂着柳雪压抑的哭声。 “赵少,别这样,我跟他真的没关系……” 砰地一声,包房的门被踹开。 赵承泽红着眼冲进来,手里握着屏幕摔碎的手机,他一脸慌张和恳求。 “苏董,我求你,别动我爸的矿场……” 话未说完,便看见秦恒正揭开锦缎,露出下面那只霁蓝釉梅瓶。 “清雍正霁蓝釉梅瓶,” 秦恒的声音平稳如旧。 “釉色匀净,胎质细腻,底款大清雍正年制,双圈青花。” 他指尖划过瓶身,金瞳的金光更盛。 “只是这里……” 他指着瓶底一道极细的裂纹。 “后天修补的冲线,用的是民国时期的老胶。” 唐钟先猛地站起,眼中泛起精光。 “小友眼力惊人!这瓶子是我三日前收的,连天工斋的李老都没看出冲线。” 他忽然看向赵承泽,皱眉道。 “赵少,这是私人场合。” 赵承泽盯着秦恒手中的梅瓶,对那警告视若不见,旁边柳雪抽抽嗒嗒,他一脚将其踹倒在地。他想起刚刚跟父亲打的电话。 “千万别得罪苏氏的人,他们手里握着老缅的矿脉……” 他喉结滚动,转身揪住柳雪的手腕。 “给苏董磕头道歉!” 苏璃适时开口。 “你们怎么样,我不在乎。” “秦恒,是我请来的人。” 听到这话,柳雪懵了。 甚至都忘记哭泣。 包厢里这两位,一看就是大人物,富贵楼作为平城最豪华的酒楼,这天字一号包厢,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进的。 秦恒这个废物,什么时候巴结上这种人了? 但她眸光流转,忽然一脸悲愤的说道。 “秦恒,我真的受够了。” “我答应你行了吧,你补偿我五十万,再给我弟弟安排个工作,我就跟你……” “你踏马在狗叫什么?” 赵承泽早就失去耐心,一把抓住柳雪长发,按着她的脑袋,就磕在了地上,直到她光洁额头浸满鲜血,双目翻白,这才像扔一条死狗一样,随手扔在一边。 他看向秦恒。 “秦少,这回能原谅我了吗?” 秦恒不置可否,赵承泽松了口气,拖着昏死过去的柳雪,就离开了包厢。 包房重归寂静。唐钟先抚掌大笑。 “苏董果然没看错人!小友这双眼睛,当得上一双宝目。” 他似乎没看到刚才的事情,从怀中掏出张请柬。 “三日后云来阁拍卖会,还望小友赏光。” “六宝耳程青,收了个宝目徒弟,不久之后,怕就会成为平城佳话。” 秦恒笑笑,接过请柬时,苏璃正倚在窗边看夜景。 霓虹映着她的侧脸,旗袍开衩处露出的玉腿浑圆笔直,苏璃的身材不似苏依纯那般夸张,但绝对完美,挑不出一点瑕疵。 “在想什么?” 苏璃忽然转身,翡翠耳坠划过月光。 “后悔刚才没亲手打那个女人一顿?” 第十四章 苏璃的请求,苏依纯出事 秦恒摇头。 “打了又如何?还没到我让她生不如死的时候。” 他摩挲着请柬边缘,忽然问。 “你早就知道赵承泽的表是假的?” “不知道,” 苏璃轻笑。 “真货从来不需要刻意显摆。” 她走近时,沉香混着香水味扑面而来。 “就像你,穿着地摊货却能看透百万瓷器,这才是古玩行最可怕的本事。” 窗外突然传来汽车轰鸣,赵承泽的宾利正撞开酒楼护栏,车灯在夜色里划出两道刺眼的光。苏璃瞥了眼,漫不经心地道。 “赵少今晚怕是要在局子里过夜了,他刚才踹的那扇门,是唐钟先的私人藏品。” 秦恒挑眉。 “你算计他?” “算计?” 苏璃转身时旗袍开衩又高了几分。 她坐下之后,直视秦恒的眼睛。 “秦恒。” “你是个比较直接的人,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 “此前那串珠子暂且不论。” “刚刚,我给足了你面子。” “你要多少钱,我都给得起。” “现在,你要帮我办一件事。” 秦恒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他早料到,点点头。 “我答应了。” 苏璃粉唇微掀。 “你都不问问我是什么事,就敢答应?” 秦恒直直的看着她。 “其一,你不是傻子,我做不到的事情,你不会找我。” “其二,从柳雪用花瓶砸破我头的那一刻开始,只要能赚钱,天王老子来了,我都帮你辨一眼真假。” 苏璃俏脸一愣,随后便浅笑出声。 “哈哈。” “秦恒,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话说出口,她便觉暧昧,倒也不在意。 “唐钟先到此,只是为了初步考验你眼力。” “我要你做的事情,一般人做不来。” “魔都的专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三天之后的云来阁,便看你的眼力。” “好。” 秦恒毫不犹豫,点头答应。 谈完了正事,包房门便被推开。 很快,便是一桌子美味佳肴。 秦恒食指大动,也顾不得唐钟先的寒暄,大快朵颐,根本停不下来。 酒足饭饱之后,唐钟先率先离开。 酒楼外,华灯初上,平城老街也是灯火通明。 苏璃喝了红酒,俏脸微红,被旗袍裹住的完美娇躯,贴在秦恒身上。 “秦恒,你得帮帮我。” “除……除了你……没人能帮我。” 秦恒眉头微皱。看来这总裁大人是不胜酒力,喝不喝酒,完全判若两人。 冷艳之中,白嫩面庞,多了些娇俏。 司机一直等在门外,二人上了车,便回到住处。 “你……呃……你轻薄我!” 苏璃娇滴滴的声音传出,秦恒有几分无奈。 为了打开房门,他在苏璃身上找钥匙,摸索之间,难免有些触碰。 柔软且滑腻腻的感觉,让他心头微荡。 他不是趁人之危的人,所以在打开房门之后,把苏璃往床上一扔,转身就走。 “呼~” 秦恒长出一口气。 微醺的苏璃,明艳面庞,娇躯触感,烙印在他心头,颇有些挥之不去的意味。 他并未在意,不好色的不是男人。 刚迈出一步,他顿时停下。 “啊?” 苏璃的手提包落在门外,房门钥匙,他刚才跟苏璃一起,扔在了床上。 “特么的,这女人喝多了,也难伺候。” “明天再还给她吧。” 他提起包,回了房间。 一个小时后,秦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下意识的,将苏璃与程叔口中的天局联系到一起。” “可能是我太敏感。” “古玩这行,无论什么局,根源还在于真假,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但问题是……” 秦恒沉默。 之前的苏三石,邀请程青入天局,若苏璃也在局中,这二者之间万一是敌对关系,他该选择帮谁? 皎洁月光洒在房中,秦恒纠结之中,昏昏欲睡。 而就在这时。 叮铃铃! 急促的铃声直接将秦恒惊醒,他循声望去,是苏璃的手机响了。 他打开手提包,手机屏幕上显示小姨二字。 “是苏依纯?这么晚了,她打电话干什么?” 秦恒并没去接,随手扔在一旁。 可是,苏依纯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他烦不胜烦。 “可能是担心苏璃,我要不接一下,实话实说,至少跟她报个平安。” 想到这里,秦恒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苏老板,我是秦恒。” 电话那头并没有应答,只传来踉跄的脚步声,秦恒正疑惑,苏依纯沙哑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救……我……” “凯……旋……酒吧。” “我被……下药了……” 听闻此言,秦恒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那双眼睛,极其明亮,面色冷峻。 “苏依纯是在求救?” “我……帮她报警吧。” 秦恒拨通电话,详细说明情况,而后便躺到在床上。 “我跟苏依纯只是萍水相逢,没必要以身涉险。” “帮她报警已经是仁至义尽。” “我势单力薄,去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 “踏马的!” 秦恒怒骂一句,而后坐起身来,三两下就穿好了衣服。 “为了挣苏璃的钱,我特么也是拼了。” 虽然无法对苏依纯置之不理,但秦恒也不傻。 敢给苏依纯下药的,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直接打开苏璃手机,万幸是没有密码,通讯录里翻找半天,他终于找到了名为‘爸爸’的备注,直接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一声便被接听。 “喂?丫头,这么晚了,怎么想起给爸爸打电话了?” 低沉的声音中,满是关切。 秦恒不敢犹豫。 “苏叔叔,我叫秦恒,是苏璃的朋友。” “嗯?” 电话那头顿时沉默。 秦恒顾不得其他。 “叔叔,事情紧急,你听我说。苏依纯你肯定知道吧?她在……” 秦恒用最快的速度,将来龙去脉说清,电话那头的人终于回过神来。 “人我已经安排好了,二十分钟能到。” “苏璃没事吧?” 秦恒放下心来。 “叔叔,你别误会……” 他很诚恳的解释,也不知电话那头的人信还是不信。 电话挂断之后,秦恒无奈摇头。 “送佛送到西,二十分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我还是去看看吧。” “万一救了苏依纯,没准真会把那个瓶子十万块钱卖给我。” 第十五章 处处是算计 秦恒二话不说,穿好衣服直接下楼,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带了一把水果刀。 骑上了自己的小电驴。 夜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此刻已是深夜。 走出居民区,大街之上仍旧灯火通明。此前秦恒从未有过夜生活,所以对于这平城老街的夜他还是有些陌生。 不过因为此前当过外卖员的经历,凯旋酒吧在哪,他非常清楚。 15分钟之后,他将电驴停在酒吧门前。 可刚要进入之时便犯了难,刚刚苏依纯只是打电话求救,但却没有说出自己的具体位置。 不过秦恒倒也没有太过纠结,因为他很清楚,苏依纯那种女人,只要路过,哪怕是与你擦肩而过,也能留下极深的印象。 故而他直接问门口的保安。 “兄弟,你有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女人……” 他简单地形容了一下苏依纯的长相,保安便开口道。 “你说的是苏老板吗?” 秦恒顿时瞪大眼睛,点点头。 “没错,就是她。” 那保安上下打量秦恒一番,以为他是苏依纯的朋友,故而也没有隐瞒。 “苏老板刚离开没多久,往那边去了,车还停在这,应该是有事去打电话了吧。” 秦恒连连道谢,而后便顺着保安所指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他刚离开不久,门口那保安便一脸冷笑地掏出了电话。 另一边,秦恒很快便离开酒吧范围,顺着那保安手指的方向,来到酒吧后方的小巷之中。 这里十分安静,连月光都照不进来,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他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而就在这时,空旷的环境之中忽然回荡起脚步声。 七八个大汉从那些小巷中钻出,为首者是一个黄毛。 离得近了,秦恒才看清。 这黄毛,就是他白天在家时,柳宁之上门带的那个小混混。 秦恒心下一紧,悄然握住口袋里的水果刀刀柄。 “你想干什么?” 黄毛舔了舔嘴唇,满是轻蔑,走上前来,砰的一脚,直接踹在了秦恒的肚子上。 秦恒送外卖当保安时,也碰见过不少难缠的客户,但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 那一脚直接将他踹翻在地,腹部火辣辣的疼痛,连带着他五脏六腑都受牵连,他捂着肚子卧在地上。 可问题是那黄毛压根儿没打算放过他,直接冲上前来,接连几脚踢在他的腹部,撕心裂肺的疼痛直冲大脑,他双眼通红,逐渐没了动静。 而那黄毛仍不罢休,直接蹲下身子拽着秦恒的头发,强行把他的头抬了起来。 “死废物,白天你不是很嚣张吗?” “苏璃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呢?” “说话呀,你倒是说话呀,还在那儿装冷静、装淡然。” “都到了这步田地了。” “没了苏璃,没了女人。” “我告诉你,你什么都不是。” 说着说着,似乎是出于嫉妒,那黄毛直接将秦恒的头撞在地上。 “砰”的一声。 秦恒只觉得自己整个大脑都在颤动,直翻白眼,阵阵眩晕之感从头顶直接传到全身。 他咬着牙,隐忍半天就为等待现在。 “刷”的一声,他直接从口袋里拿出那把水果刀,刀身折射月光,闪过一道寒芒。 慌乱之中,他将手中水果刀,猛地朝黄毛刺出。 黄毛虽是混混,但经常打架斗殴,看来也没少动刀,见此一幕反应很快,侧身躲开。 这一刀虽然没命中要害,但却“刺啦”一声划开了他的衣服。 并且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较深的口子。 鲜血哗啦就滴了下来。 黄毛刺痛,五官近乎狰狞,他气急败坏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手臂。 整个人再次冲了上来,一脚踩在秦恒的胸膛之上。 “死废物,你特么还带刀来的,今天不打断你两条腿,算我三爷白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 他高高抬起脚,瞄准秦恒的胸膛,眼看着就要落下。 小巷外面忽然间传来一声怒吼。 “住手!” 黄毛顿时停下动作,七八个大汉也同时抬头望去。 却见小巷口,出现了一道魁梧身影。 这个人身形极其高大,身高能有2米,浑身上下的肌肉块,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头皮发麻。 此人长相虽然粗犷,但眼神却十分凌厉。 其中杀意,就连处于迷茫状态中的秦恒,也是有些心惊胆战。 那大汉走上前来,看都没看秦恒一眼,只是盯着黄毛,沉声道。 “苏依纯呢。” 来者体型带来的压迫感非常大,黄毛下意识后退两步。 听到苏依纯这个名字,他心里一颤。 不过周围七八个大汉陪在旁边,他顿时有了底气,笑着说道。 “苏依纯是谁?我听都没听过。” 而此时,躺在地上的秦恒也终于回过神来。 他强忍着剧痛睁开双眼,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苏依纯被下药了,他们肯定脱不开干系。” 此时秦恒已经明白,门口那保安给他指的路,不一定是错的。 但那保安,跟眼前这群混混,肯定是一伙的。 这才给他指路到这里,让他踩进陷阱。 听到他的话,那壮汉皱起眉头,他也没有辨别真假。 或者说他压根儿就不在乎真假。 身形一闪,便出现在黄毛眼前,那双大手直接掐住黄毛的脖子。 黄毛双脚离地,瞬间说不出话,一张脸憋得发青。 黄毛用尽浑身解数想要挣扎,拍打在壮汉身上,但对那壮汉如同挠痒痒一般。 眼见着他双眼翻白,马上就要昏死过去,壮汉随手将他扔在地上。 那七八个大汉,见自己老大受伤,也不再旁观,面面相觑之间,同时冲上前来。 “放开三哥,你特么竟敢打我们三哥,你知道他为谁做事吗?” 一边叫着,那些大汉毫不留情。 但是壮汉出手也极其狠辣,浑然不惧,硬生生承受住拳脚,没有半分后退,三拳两脚便听得骨头碎裂之声传遍安静小巷,紧接着便只剩那些大汉的痛哭。 秦恒见此一幕也是一脸惊讶,这种人他只在电视剧上看过,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这么多人,肯定是个练家子。 第十六章 爽吗? 而那壮汉在解决那些人之后,再一次来到黄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拿出一把小刀,开口道。 “告诉我苏依纯在哪,你只有这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 感受到他那强大的气势,这黄毛毫不怀疑,眼前这人手上绝对有人命。 他身体一阵哆嗦,也不知是被打的还是吓的,液体自他裤子下面流出。 黄毛竟然尿了。 他不敢再有丝毫隐瞒,语气满是结巴地说道。 “大,大哥,在里面,她在里面……” 壮汉径直从他身上迈过,走进小巷深处,而秦恒也踉跄着站起,丝毫没顾其他人。 他的想法很简单。 他本就是为钱而来,若是不能在苏依纯面前露个面,此后他还怎么借机要钱。 然后他便跟着壮汉,进到小巷深处。 没多久,他们便来到小巷尽头,这是一个死胡同。 前方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花花的大腿,光滑如玉。 修长浑圆。 一只脚暴露在空气之中,脚趾精致,浑然天成,弧度堪称完美。 另一只脚则踩着红色高跟鞋。 再往上看,旗袍早已被解开,一道身影正在她身前。 “苏依纯!” 秦恒率先惊呼出声,他的呼喊让那道身影停下了动作。 他转过身来看向来者,一脸的不耐烦,他随手解开衬衫的扣子,满是不屑地说道。 “滚一边去,不是说了吗?本少爷玩完你们才能玩。” 说话之间,他忽然停下动作,因为面前这两个人,并不是他的手下。 短暂的呆滞之后,他咧开嘴,露出一阵狞笑。 “特么的,想英雄救美啊,知道我是谁吗?” “平城刘家,出去打听打听,这半条平城老街都是我们家的。” “我随便拿出一颗天珠。都能买你们两个人的命。” “赶紧给我滚出去,别坏了本少爷的好事。” 壮汉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犹豫,一个箭步冲出。 一脚便踹在那人胸口,肋骨断裂之声竟如此清脆。 秦恒看在眼中,头皮发麻,身上疼痛似乎都加重几分。 而所谓的刘家大少,直接砸进了垃圾堆中,再也没有吭声,没有挣扎。 壮汉的力道当真之大,一脚竟然直接把那人踹得晕死过去。 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而壮汉走上前去,查看了一番苏依纯的状态,秦恒也赶紧上前。 苏依纯此时的状态十分不妙,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 皮肤光洁如玉,头发披散,反而更为她祸国殃民的容貌,增添几分妩媚。 那双美目尽是迷离,呵气如兰之间,一双玉手在空中慌乱地挥舞着。 秦恒赶忙说道。 “刚才苏依纯给苏璃打电话,她在酒吧里被人下药了,应该就是那刘家大少干的。” 听到这话,壮汉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大汉的眼神很是锐利,里面仿佛不掺杂任何感情,他低声问道。 “你是什么人?” “我叫秦恒,跟苏老板做过生意,也算是朋友。” 壮汉在确定苏依纯没有性命危险之后,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我叫小刀。” “是苏璃小姐的贴身保镖。” “接到老爷电话赶到这里,既然苏依纯没事,我就先走了。” “她就交给你了。” 随后壮汉便直接离开,那魁梧的身影,消失在小巷的阴影之中。 秦恒有些茫然,既然是苏家的保镖。 怎么说,也不该把苏依纯,交给他这个所谓的朋友吧? 不过秦恒虽然感到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赶忙上前搀扶起苏依纯。 二人从那些壮汉身上走过,黄毛早就被吓破了胆,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 离开小巷回到大街上时,秦恒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领着苏依纯回到车前,在她身上摸索出车钥匙,便坐进了那辆豪车之中。 酒吧门口的两个保安早已消失不见,秦恒暗暗记下这凯旋酒吧。 之后若有机会,他有的是办法收拾这个地方,还有那些烂人。 秦恒虽然没车,但有驾照,之前也干过一段时间代驾。 而且因为他的长相,他认识不少富婆,也见过一些真正的豪车。 故而这劳斯莱斯,秦恒开起来并没有任何阻碍。 为苏依纯扎好安全带之后,他便启动豪车,直奔天工斋。 但仅仅是几分钟过去,秦恒就不得不把车停下。 他扭头一看,苏依纯体内的药力完全爆发,双颊泛红,神色更加迷离。 她那一双玉手,不停在秦恒身上动作,甚至本能地去解他的衣服。 幽香混合着淡淡酒香,充斥鼻尖,苏依纯那微醺的样子,让秦恒心头一颤。 即便秦恒此刻对女人深恶痛绝,但如此尤物,还是让他控制不住,内心火焰升腾。 更何况,虽然跟柳雪谈恋爱已经长达5年,但双方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任何亲密接触。 他还是个初哥。 如此毫不掩饰的诱惑,秦恒顿时有些把持不住。 他强忍着心中异样感觉,声音更加嘶哑。 “苏老板,你等等,平城老街里,就有一家小医院,到了那,他们一定有办法解你的毒。” 可是他话音刚落,嘴便被一双烈焰红唇堵住。 苏依纯如同八爪鱼一般,直接将他整个人完全控制住。 好在他已经把车停下,而且周遭偏僻,并没有什么人烟。 秦恒挣扎,可身上本就有伤,苏依纯力道很大。 他挣脱无果,也只能闭上眼睛,任由对方摆布。 没几分钟,这辆劳斯莱斯,便开始晃动起来。 隔音虽好,但还是时不时能听到一些异样的声音,从车中传出。 …… 第二天,刺眼阳光照进车中,秦恒悠悠醒来。 看到这车内的陌生环境,他猛地一惊。 刚扭过头来,整个人便愣住。 一张妩媚俏脸映入眼帘。 苏依纯三千青丝扎成马尾,一双美眸秋水盈盈,那张本就白皙的俏脸,经过昨夜之后,更多几分明艳在双颊之上,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让秦恒几欲有些不敢直视。 她的旗袍经过清理,已经穿戴整齐,一双玉腿交叠。 玉足暴露在空气之中,仅剩的一只高跟鞋,挂在脚尖之上。 她整个人的气质很是慵懒。 见到秦恒醒来,一时之间,车内安静良久。 苏依纯率先开口,只说了两个字。 “爽吗?” 第十七章 很疼,很折磨 秦恒微微一愣,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沉默很久之后,他缓缓摇头,一脸痛苦之色。 “很疼,很折磨。” 苏依纯虽然被人下了药,但昨夜的情景历历在目。 她并未反驳,也并不觉得是秦恒占了她的便宜。 因为,昨夜完全是她强迫秦恒,完成了整个“解毒”过程。 而且她十分粗暴。 此刻秦恒解开的上衣之下,无数道血痕清晰可见,那全是她的杰作。 不仅如此,秦恒此前在那小巷之中,还被人殴打,受了轻伤。 秦恒摸了摸胸口,松了口气。 “还好,我以为我肋骨要断掉了。” 不过发生这种事情,而且秦恒还是一副不情不愿、被强迫的样子。 还是让苏依纯很是不爽。 她微掀的烈焰红唇恢复原状,冰冷的气质散发出来。 秦恒一个哆嗦,赶忙扭过头。 正对上苏依纯那双冷冽的眸子。 秦恒非常确认,他在这双颠倒众生的美眸之中看,到了杀意。 苏依纯唇齿开合。 “秦恒,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污我清白,不管是谁,他绝对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秦恒看她前后反差如此巨大,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前他整个人的生命之中,便只有赚钱和柳雪两件事,说是涉世未深也不为过。 即便他头脑灵活,但毕竟经验太少,不够丰富。 而在看到他那双纯净眼神的时候,苏依纯终归还是心软。 她哑然失笑,展颜之间,连阳光都明媚几分。 “小弟弟,你不用这样,快三十年了。” “我也算是体会了一把当女人的乐趣。” “都是此道中人,身为女性,谈清白什么的,实在太过可笑。” “送我回去吧。” 秦恒大脑一片空白,昨夜的一切如梦一般,他始终无法平静。 但还是发动了车子。 回到天工斋时,秦恒还处于呆愣之中。 直到苏依纯起身,看到那座椅上的一朵梅花。 秦恒这才发现,这女人昨夜竟也是第一次。 他想了想,还是非常认真地说道。 “苏老板,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负责的。” 苏依纯再一次哑然失笑,那烈焰红唇,颜色比昨夜明显淡了不少。 其中大部分都印在秦恒的嘴上,她目光灼灼,缓缓摇头。 “可以啊。” “当你觉得自己有能力对我负责的时候。” “你可以来找我。” 说罢,她便挥挥手。 秦恒这才反应过来,他赶忙解开安全带,将钥匙交还给苏依纯,下了豪华轿车。 平城老街之上。 此时也没有多少人流,随便找了个饭馆,吃了一顿,秦恒这才缓过一分力气。 他也顾不上省钱,拦了个出租车,就回到家中。 这边对付完苏依纯,他还要照顾苏璃的情绪。 他可没忘,苏璃的手机和包还都在他那。 秦恒上了楼,正撞见苏璃推门而出。 她披头散发,虽然是素颜,但仍旧清丽非常。 穿着一件衬衫,下半身是黑丝包臀裙。 米色外套更显几分柔和。 却遮不住她冰冷的总裁气质。 见到秦恒之时,那眼神才柔和几分。 想起昨夜之事,她有些歉意地说道。 “抱歉,秦恒,让你见笑了。” 秦恒缓缓摇头,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昨夜苏璃喝断片了,把她送回家,自己转手就去跟她的小姨发生了关系。 若苏璃知道真相,不知会作何感想? 故而,秦恒一言不发走进房中,将手机和包还给苏璃。 他斟酌良久,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便开口道。 “昨天我把你送进房间之中。” “你的包和手机落在了外面,苏依纯给你打电话,她碰到了危险……” 他将昨夜之事尽数道来,惟独隐去自己跟苏依纯发生的那事。 苏璃也并未多想,点点头。 “好,我这就去看一看小姨。” 打过招呼,苏璃再次表示一番感谢,而后便径自离开。 看着她窈窕背影,秦恒也并未过多流连。 关上房门,整个人便扑在了床上。 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也不知此时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生气。 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苏依纯可能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女人。 而且已经被自己拥有过。 但是整个过程,他是被迫的,此前在车上他并没有说谎。 在面对这种事情时,男女之间的感受是一样的,被强迫的滋味,并不好受。 心念及此,身上的疼痛感传来。 秦恒赶忙细细查看一下身体状况,好在只是一些皮外伤,并没有真个如何。 休息片刻,他全无困意。 毕竟昨天折腾到太晚,他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吃过饭,便也该上班了,而后秦恒换了身行头。 下楼直奔灵宝阁。 …… 来到灵宝阁时,程叔正坐在店中本应是属于他的位置。 程叔站起身来,并没有责怪他为何上午旷工。 见到他身上偶尔露出的道道血痕,程叔顿时皱起眉头,关切问道。 “小恒,昨天苏总没有为难你吧?” 昨夜之事,秦恒不打算跟任何人提起,他微笑着摇头。 “没有,苏璃想跟我谈合作,也是在云来阁,跟唐三爷约定的时间一样。” 听闻此言,程清深邃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为难。 不过他也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拍拍秦恒的肩膀。 “古玩这行水很深,不管你想走哪条路,要想混好,总归需要一些基础。” “来吧,今天我们该学古钱币的相关知识,我来教你。” 秦恒点点头,而后二人便开始了每日的授业课程。 结束之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程叔接了个电话便匆匆离去,留下秦恒独自看店。 他趴在柜台上,有些百无聊赖。 而这时,灵宝阁门口,忽然探出一个头颅。 那是一个老汉,头发没剩几根,皮肤十分粗糙,如同老树糙皮。 整个人黝黑,明显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 他左右张望一番,有些贼兮兮的,这才走进店中。 离得近了,秦恒才看见,他怀里紧紧捂着一个包裹,生怕丢了似的。 那旅行包已经十分破旧,并没有什么价值。 秦恒赶忙站起身来,露出职业性微笑。 “欢迎光临,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 第十八章 憨厚的大爷,海兽葡萄 那老汉走上前来,坐定之后,接过秦恒递来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虽然坐下,但他仍旧没有放开怀中的包裹,操着一口很重的地方口音。 “小伙子,俺这里有个好东西嘞,是从大地里面挖出来的,他们说这东西是古董,可值钱了,你帮俺看看呗。” 秦恒勉强听懂,笑意更盛,点点头。 这还是他自打到灵宝阁工作以来,接待的第一个客人,他很是礼貌地说道。 “大爷,不管是卖还是鉴定,这东西,你总要先让我看看吧。” 那大爷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整个人透出一种淳朴。 他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怀中包裹放到柜台之上。 再一次左右扫视一圈,便将其打开。 秦恒定睛看去,这大爷实在太过小心,即便打开背包,秦恒仍然看不见全貌。 他也不好直接上手。 不过好在,关键时刻,金瞳发挥力量,一行金字,飘浮在眼前。 【海兽葡萄镜:唐代。】 【价值:十八万。】 秦恒顿时一惊,很是意外。 此前在当保安时,他偶尔也会刷一刷短视频平台的段子。 其中就有不少,内容是某个农民,在地里挖出了宝贝。 但到现场一鉴定,都是些残次品,甚至还有人拿着风干的牛粪当成黄金。 秦恒第一印象便是,他也碰到了那种人。 但万万没想到,这大爷手中竟然有如此真货。 金瞳反馈给他的信息,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秦恒不动声色,表情未变。 心中虽然极为重视,还有些激动。 但他很清楚,程叔教他的第一课便是。 无论碰到真品赝品,无论何等价值。 哪怕是国宝摆在面前,也要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 因为古玩这行,尤其是在买卖的过程中。 察言观色尤为重要,一旦在表情上露了怯。 很可能会前功尽弃,满盘皆输。 秦恒虽然缺少很多经验,但应付眼前的大爷应该够了,故而他只是瞄了一眼,便淡淡问道。 “大爷,您贵姓?” 那大爷笑着说道。 “俺姓吴,村儿里面的人都叫俺吴老三,小兄弟,你看俺这东西到底是不是值钱的嘞?” “俺打了一辈子光棍儿,这要是真能卖上个好价钱。” “俺回去就盖新房、娶媳妇儿。” “再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子,那日子,才叫一个美汁汁。” 他虽眼神浑浊,但脸上的笑容不是作假。 这让秦恒感觉到很亲切,他虽父母双亡,但小时候生活在农村。 家里虽然穷,却很幸福。 而这时,秦恒笑着说道。 “吴大爷,你这可让我怎么办?” “您不把东西拿出来,我咋判断真假呢?” “谁能看见这么点东西,就敢给您下结论的。” “你要不把这东西拿出来,让我仔细瞧瞧?” 那大爷很是为难,左右扫视一圈,终归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他“刺啦”一声将背包拉上,很是防备地直接说道。 “这样的话那就算了,俺知道你们这些城里人,可会算计嘞。” “万一俺拿出来,你再偷摸给换成个假的,俺到哪儿说理去。” “俺听说有些厉害的,别说看一眼,就是闻闻气味儿,都能闻出真假。” “你既然没这个本事,俺就去找别人。” 说着,那吴大爷还不忘,将刚刚斟满的茶,再次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他转身就走。 眼看着这大爷即将离开,秦恒赶忙叫住他。 “吴大爷,你等等。” 秦恒很清楚,在买卖之中,谁先绷不住,谁就少赚点。 这是常理。 不过秦恒也不在意,这么一件好货摆在面前,他若是任由对方就这么走了,那才叫不专业。而且他盘算了一下,灵宝阁的账上,资金常驻50万,就是用来随时收货的。 他一边拿出手机,一边拦在吴老汉面前。 “大爷,你请留步,咱们好好谈谈。” “不瞒你说,我虽然刚入行没多久。” “但我一眼就看出,你怀里的这个东西,应该能值点钱。” “我看你家里也挺困难。” “大爷,你这样,我跟我们老板商量商量。” “我开个价,要是行的话,你就把东西留下。 “要是不行,咱们再谈。” 那吴大爷微微一愣,脸上的疑惑一闪而逝。 但很快他便是一脸明悟之色,很是感叹地直接说道。 “你这娃娃,俺就说嘞,你们这些城里人鬼精鬼精的很。” “肯定是在压价。” “你可得给俺个好价钱。” “村长说了,俺这东西,少于5万块钱不卖。” 秦恒再次将大爷迎到柜台之前,又为他斟满一杯茶水。 老汉能报出5万这个数,秦恒已然心中有了计较。 他上下打量一番这老汉,对方也不是古玩行的人。 没有必要走行规。 于是他便直接开口说道。 “吴大爷,你这东西吧,还真算不上宝贝,但我很喜欢。” “5万的价,我这真给不到。” “我最多给你2万。” “别的地方,你应该也打听过了吧?” “我估计我这儿给的,应该已经是最高价。” 那老汉闻言,一副被说中心事的样子。 他心中根本藏不住事,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 “可是……这照我预计的钱还差得多嘞。” “2万块钱咋够娶个媳妇嘛?” “俺想还盖个新房呢。” 秦恒见他这副表情,便已然知晓,自己之前的推测是对的。 平城老街这么长,出名的铺子多了去了。 老汉能找到这里,无非是货比三家,去过那些大铺子,最后才找到这来。 2万。 他给的价,应该已经算是这条街上最高的了。 看到他质朴的模样,秦恒不由想到了自己记忆中,那已经开始模糊的父母。 故而他略微思索,便开口道。 “这样吧,大爷,这东西我确实喜欢。” “我爸妈要是还活着,估计也是你这岁数。” “我给你。” “要是再不行的话,您就再到别的地方看看。” 那吴老汉抱着包,一脸纠结。 他时不时看一眼秦恒,倒不为别的。 实在是,别的大铺子,给他的价格真的太低了。 犹豫良久,吴老汉开口道。 “那行吧,你这娃子俺看你也挺痛快。” “大不了,媳妇儿俺暂时不娶了,先把房子盖上。” “要是实在憋得慌,就去洗头房里稍微解决一下。” 第十九章 不愧是高手! 他自说自话,便将那包,拿到了柜台之上。 秦恒转过身,拿出支票本,便写下了的数字,而且签上了自己的名。 也盖上了灵宝阁的章。 见到那支票,老汉不由得搓了搓手。 那双浑浊的老眼之中,唰的闪过一抹得意。 虽然一闪而逝,而且极其隐秘,但秦恒眼神极为敏锐,还是被他察觉到。 他瞬间感到不妙,直接将支票收了回来,摆在柜台之上。 那老汉伸手想拿,却被他躲开。 他直视着老汉的眼睛,大脑急速运转,老汉满是疑惑地问道。 “咋啦,娃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莫不是要反悔嘞?” “灵宝阁还做不做生意了?” 老汉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顿时让秦恒起了疑心。 因为外面灵宝阁三个字,用的都是繁体。 眼前这老汉也不像是识字的样子,那他怎么会知道这灵宝阁的名字? 当然,这种情况可以有很多解释。 比如是他狗眼看人低了,这老头偏偏就认识这三个字。 或者这老头是其他店铺介绍过来的,要么这老汉从谁的嘴里,听说过这三个字。 但那都无所谓。 疑心一旦产生,便不可遏制地扩大。 更何况,这是秦恒的第一笔生意,也是他的第一个客人。 由不得他不慎重。 故而他开口说道。 “吴大爷,怎么会反悔?” “但是咱们之间,不还没有交易呢吗?” “钱还在我手里,货还在您手里。” 他将支票放回原位,而后仍是一脸笑意地说道。 “吴大爷,灵宝阁的名声,你可以打听打听,我师傅六宝耳程青,在这平城老街之上,也是一号人物。” “欺行霸市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干。” “但是,钱我已经准备好了,既然我都答应买了,那断然不可能反悔。” “您这物件,我是不是得好好看一看?” 听闻此言,那老汉愣在原地,不过仅仅是片刻,他便抿了抿嘴。 “就在那呢么,你自己看吧。” 秦恒为了避免这老汉生事,又重复确认了一遍。 “吴大爷,您这件儿东西,我现在就要打开包,上手看看了。” “咱这店里可有监控。” 吴老汉皱着眉头,满是不在乎地说道。 “你这娃子说的什么话嘞?” “俺活了五六十年了,就靠着这张老脸,俺还能讹你是咋的?” 秦恒这才放下心来,走上前,打开背包。 他将那东西拿了出来。 定睛一看,金光顿时映入眼帘。 【海兽葡萄镜:赝品。】 【价值:二十】 刹那之间,秦恒已经了然。 他也明白了,自己差点被这老汉的外表所欺骗。 这老汉玩的是狸猫换太子的套路。 先装作一副质朴的模样,让秦恒相信他。 进而拿出一件真东西,让秦恒过眼,然后勾起秦恒的贪欲。 想促成这笔买卖。 在之后的拉扯之中,不断用言语和表演,获得秦恒的共情,然后再把真东西换成假的。 半推半就之下,一旦成交,钱货两清。 即便事后,秦恒发现这东西是假的,为了不砸自己的名声。 为了不让灵宝阁打眼的事情,传遍整条平城老街。 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而在想明白这件事后,秦恒抬起头来,看向老大爷。 他脸上笑容未变,只不过声音上,已经满是冷意。 “吴大爷,您这么玩,是有点太看不起我们灵宝阁了吧?” 说话之间,他瞳孔微缩。 而这时,奇异的场景发生了。 眼前竟然再次浮现一行金字。 【吴三通:男,54岁,夹包客。】 所谓夹包客,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贩,低买高卖赚差价的行为。 夹着个包,满世界收古董,满世界卖。 这样的人,普遍素质偏低,所以演变到今天,夹包客已经近乎成为贬义词。 秦恒微微一愣。 他凝神看眼前之人时,竟然出现了对方的大致信息。 这在之前是不可能的。 秦恒心下暗想,此前他的金瞳只能鉴定古董和物件。 现在竟然能看人的信息。 这金瞳……是在什么时候发生进化的?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也由不得他去仔细琢磨。 回过神来,那吴三通仍旧在装,一脸质朴,呆愣的模样。 “小伙子,你在说啥嘞?” “刚才你不还说俺这是真东西吗?” “俺跟你玩儿啥嘞?” “俺是真想盖房子娶老婆呀,你要是收不起的话,俺就再去找别家。” 秦恒也并未真个儿想将对方怎样,他冷笑着说道。 “那就请吧,慢走不送。” 那老汉愣在原地,足足呆立了1分钟。 再回过神时,那副装出来的质朴模样,已经全都消失不见。 那双眼睛也不再浑浊,满是精光。 他上下打量秦恒一番,口音都变得没那么重了。 “你这娃娃,眼光倒是毒辣的很,还以为是碰上了个雏儿。” “没想到也是个高手。” “不过我吴三通,纵横古玩界这些年。” “讲究的是一个从不走空,既然到了你这儿。” “就算买卖不成,你也得给我些路费。” 秦恒冷笑更盛。 “行骗不成,你还想直接打劫?”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店儿里有监控。” “都是这行的人,虽然你只是个下三滥,但我不屑于与你计较。” “现在滚出去,我可以不报警。” 而未曾想,听到秦恒的话,这吴三通丝毫不慌,反而阴笑出声。 “你报啊,你随便报。” “大不了我被抓起来关几天,但是你要真敢那么干。” “我马上就找百八十个丐帮的人,在你灵宝阁门前拉横幅。” “彻底把你灵宝阁搞臭。” “古玩这行最讲信誉,你觉得,我要是在你门前拉上个半年横幅。” “就说你们骗人。” “灵宝阁的生意会变成什么德行?” “你要是担得起这个责任,你就报。” 这下秦恒没了办法,他无奈之下拿出手机。 刚要给程青打电话,一道魁梧人影便走进门中。 秦恒抬头望去,见到那张熟悉面孔,他有些疑惑。 此人正是昨夜救下他的小刀。 他不是苏璃的保镖吗? 到这儿来干什么? 而小刀,明显也听到了那老者说的话。 走上前来,一把直接掐住他的脖子,像拎小鸡一样,直接就扔到了门外。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就像是在丢垃圾一样。 回到房间之中,他看了一眼秦恒,淡淡说道。 “这种下三滥,也就欺负一下你这种毛头小子,你在怕什么呢?” “古玩这一行,除了眼力,最重要的便是胆气。” “连胆子都没有,碰到大货,你怎么敢出手?” 他随口教训了几句,也不管秦恒反应,便再次问道。 “昨天去救苏依纯之前,你报警了?” 秦恒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呆呆的点点头。 “对。” 小刀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直接拿过秦恒的手机。 在上面输入了一串号码,并且添加上了小刀的备注。 “以后不管碰到任何事,直接打这个电话找我,我全能帮你摆平。” 一句话,他不带秦恒回答,转身就走。 迈出门中时,还不忘将那吴三通再拎起来。 直到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秦恒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沉思良久,赞叹一句。 “不愧是高手,真特么帅呀!” 第二十章 薛家的实力 秦恒坐回到柜台之前,表情多少有些丧气,这毕竟是他来到灵宝阁之后的第一个客户,没想到却变成了这副样子,而这也正应了程青之前教过的话。 古玩行发展了这么多年,这水之深超出了很多人的想象。 随便走出去一步,便有可能是一个坑,而每一个像他这样的人要做的,就是凭借眼力迈过坑去,甚至于发现坑中的亲自。 秦恒的脑海之中,不由得闪过,第一次见到吴三通背一包中东西的时候。 那夹包客第一次拿出来的海兽葡萄镜,绝对是真的。 可惜的是他玩的是偷梁换柱的把戏,最后双方什么也没捞到。 秦恒大脑飞速运转,如今既然知道了这海兽葡萄镜的存在,他说不定有机会可以拿到手。 那夹包客非常擅长表演,一副无赖的样子,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罢休,肯定有再上门的机会。 而且他隐隐感觉,那老汉的面容有一些熟悉,不过他仔细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是从哪里见过,毕竟他入行才没几天。 而后,秦恒便坐在柜台前,有些百无聊赖。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直到下班,也没有见到程青的身影。 秦恒也不意外,之前沈三爷来过之后,程青每天基本上就很少露面,估计是在忙活这件事情。 而想到这里,秦恒也不免有些为难,此前沈三爷来邀请之时,便用了5万块当敲门砖,那钱可是进了他的口袋。 程青此前也说过,要带他去见见世面,而如今苏璃找他帮忙,也是要在云来阁考教一下他的眼力。 明天,他究竟跟谁去,确实是个问题。 秦恒斟酌良久,便作出决定,然后他看向天外。 日暮西斜,他便收拾好东西,拉上卷帘门。 骑上自己的小电驴,随便对付了一口,便回到家中。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 他看了一眼对面,毫无动静,也听不到声音,苏梨这个时候,应该还没回家,他倒也不在意,进了屋子便躺在床上。 刚一躺下。 铃铃铃! 手机便响了起来。 秦恒拿起手机随便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他便习惯性地挂掉。 自从高中辍学之后,他就上了柳雪的贼船,每天不是在挣钱就是在挣钱的路上,几乎断绝了一切社交,曾经的那些同学和朋友也渐渐断了联系。 他的通讯录中,此刻除了程青,便是那刚刚认识的小刀。 程青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所以秦恒断定这一定是诈骗电话。 不过他刚刚挂断没多久,那手机便再次响了起来。 三番五次之下,秦恒多少有些不耐烦,拿起手机便按下了接听键。 刹那之间,听筒之中传来一道极其柔美的声音。 “秦恒小弟弟,姐姐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提上裤子就不认人,是吧?姐姐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 秦恒一愣,便也想明白其中关键,料想是今天他在车中酣睡之时,苏依纯用他的手机留下了电话号码。 白天的事,在秦恒看来,仍旧有些梦幻,不过他也并没有因为这事,而对苏依纯卑躬屈膝,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再向任何一个女人低头。 而后秦恒便淡淡地说道。 “苏老板有什么事儿吗?” 一句话,给电话那头的苏依纯整沉默了。 不过她倒也没有计较,只是颇有些魅惑地说道。 “怎么了?夜深人静,空虚寂寞冷,找你聊聊天,不好吗?” 秦恒再次开口道、 “我现在还没有对你负责的能力,毕竟你是天工斋的幕后老板,而且还是苏家的人。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睡觉了,明天还要忙着挣钱。” 而这时。 苏依纯的声音变得有些怪异,带着几分娇嗔。 “别别别,我找你真的有事儿,明天你也会去云来阁吧?” 秦恒并没否认,如实将他跟苏璃那天的遭遇全都说出来。 苏依纯听在耳中,沉默片刻并开口道。 “那个赵承泽虽然在平城有些势力,但在真正的大人物面前确实上不得台面。” “你不用担心,就凭苏家的名号,他也绝对不敢来招惹你。” “但问题是,那个薛家大少可不是一般人物。” 秦恒微微一冷,苏家在他看来,已经是整个龙国之内数一数二的家族,能让苏依纯说出这种话,那足以证明,这个薛家大少的来历的确不简单。 不过他也全然不在意,这所谓的薛家大少的背景越深厚,那柳雪在他眼中就越上不得台面,他绝对不会为了柳雪这种女人,而得罪苏家。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不会对他出手,这就够了。 秦恒很有信心,凭借自己的金瞳,在短时间内在平城崛起。 古董这行,若是真有本事,想要快速跨越阶级,那可太简单了。 想到这里,他淡淡的说道。 “哦。” 这个回答给苏依纯又整沉默了,不过她还是开口道。 “你的表现似乎很淡定,你难道不怕薛家报复你吗?他要是铁了心要杀你,就算是苏家也未必能保得住你。” 听闻此言,秦恒满是自嘲的开口道。 “杀我?别逗了,苏老板,现在是法制社会,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我不过是一个在底层摸爬滚打的小人物,他姓薛的如果真有本事,也不至于跟我计较。” 这回苏依纯倒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人嘛,也不要妄自菲薄。” “你的确有几分眼色,凭你的实力日后未必不能在平城古玩界闯出一番名头。” “虽然仍旧离薛家那种庞然大物很遥远,但混个饱饭、有点儿地位受人尊敬还是很简单的。” 秦恒不置可否,并没有回答,他的目标可不是这小小的平城。 古玩界很大,龙国在其中也只是一部分。 而后秦恒淡淡说道。 “我困了,明天还要去云来阁。没事儿的话我就先睡了,晚安。” 说罢,他也不等苏依纯回答,便按下了挂断按钮,而后他随手将手机扔在一旁,盖好了被子,沉沉睡去。 …… 天公斋包厢之中,苏依纯看着手机上的画面,一双美眸怔怔出神。 她此时退去旗袍,只穿了很简单的休闲服。 虽然没有平时那么娇艳,但身材依旧完美,多了些居家的气质。 尤其是在跟秦恒发生这种事情之后,她整个人多了一种成熟人妇的韵味,更加勾人。 第二十一章 到云来阁 她抿了抿烈焰红唇,满是抱怨地说道。 “这个秦恒还真是高冷,刚开始看他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呐。” “难道是苏家给他的压力太大?看来我以后在他面前要显得更加平易近人一些。” 苏依纯双腿交叠,拖鞋挂在晶莹玉足之上,颤动之间白皙细嫩,弧线完美。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暗暗作出决定。 …… 第二天,秦恒并不是被闹钟叫醒,而是被敲门声吵醒。 他坐起身来拉开窗帘,窗外天色黑暗,看了一眼手机,此刻只是早上6点多。 门外不光有敲门声,还有苏璃的呼唤。 “秦恒,秦恒,起床了,我们要去云来阁。” 这一幕若是被旁人看到,怕是会惊掉下巴,执掌整个苏家乃至苏氏集团生杀大权的总裁,此刻竟然敲门在叫一个小青年。 不过看苏璃的样子倒也没有半分异样的感觉。 秦恒倒也没什么不耐烦,他既然答应了给苏梨帮忙,那么便会尽量将事情做到完美,起个大早也不算什么。 秦恒打开房门,看见门外的苏璃,他不由得愣住。 今天的苏梨,跟他印象之中完全不同,水蓝色长裙遮住完美躯体。 一双白色小皮鞋更显清新,头发挽起盘成了一个丸子头,精致五官还画了淡妆,比往日多了些明媚。 那双眸子中的冷意在见到秦恒之时淡了几分,但程度有限,星眸璀璨让秦恒不免有些怦然心动的感觉,那双粉唇晶莹水润。 但就在欣赏的一瞬间,秦恒脑海之中闪过一道极其妩媚的身影。 便是苏依纯。 经过昨天的事,苏依纯就像是一道梦魇,萦绕在他脑海之中。 他淡淡地看了苏璃一眼,便转过身去,进入洗手间中,简单地洗漱一番。 而苏璃则是自顾自地走进房间之中,颇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男人的房间。 她这才发现,房间中的陈设极其简单,连电视都没有,一张床、一张餐桌、一把椅子。 仅此而已。 他的生活未免太过艰苦朴素。 待秦恒出来之后,她忍不住开口道。 “你的日子……过得很简单。” 她说话委婉,但意思秦恒也懂,他这家徒四壁的样子,任谁看到都会感叹。 秦恒也不在意,淡淡开口道。 “我给柳雪当了4年舔狗,送过外卖,当过保安,干过代驾。” “甚至在工地扛过大包、搬过砖,所有的钱除了维持我基本的吃喝全都给了她。” 听闻此言,苏璃沉默了,片刻之后便开口道。 “或许这也是好事,4年时间让你看清一个人的心应该值,而且有了这4年的沉淀,你在古玩界中的韧性,没准儿都会超出你自己的想象。” 苏璃虽然看上去拒人于千里之外,冷艳而又霸气,但却很会安慰人。 秦恒淡淡一笑。 “或许吧,走吧,吃个早餐。” 苏璃笑着说道。 “我没有那个习惯。” 秦恒缓缓摇头。 “像你这种总裁平时忙得别说早餐,连午餐估计都没时间吃,这样长此以往,身体会受不了的,别看你现在年轻,早晚都会是个雷。走吧,我带你去吃早餐。” 感受到他言语中的温柔,还有那种习惯性的关心,苏璃一颗芳心没来由地颤动一下,她笑着开口问道。 “所以过去的4年之中,你就是这么照顾柳雪的?” 秦恒微微一愣,有些局促地挠挠头,满是歉意地说道。 “不好意思,我这是习惯性的,你要不想吃的话,我们可以直接去云来阁。” 苏梨脸上笑意更甚,开口道。 “走吧,云来阁也有早餐,咱们到那儿吃。” 而后二人便下楼,苏璃的车跟苏依纯是同一款,车头都矗立着一个小金人。 上车之后,秦恒才发现,这次的司机跟上次见到的不一样。 但却是一张熟面孔。 正是小刀。 对视一眼,小刀默不作声,直接启动发动机。 秦恒也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并未开口。 苏璃默默注视着前方,偶尔会看他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10分钟之后,车子停下。 下车之后,秦恒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云来阁跟他想象之中的完全不同。 按理说,在平城,不管是什么建筑,多少都会带着点儿古风。 但这云来阁却完全与之相反,8层高楼拔地而起,建筑完全是欧式风格,跟龙国古风不沾边儿。 除此之外,进进出出,那些服务生都是现代装扮,没有人穿唐装,也没有人穿长衫。 楼中灯火通明,从外面看去,便能看到里面如同欧式皇宫一样,富丽堂皇的装修。 云来阁给人的感觉,跟整个平城,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走吧,看什么呢?” 小刀颇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璃这才走上前来,二人并肩进入云来阁。 秦恒本以为他们这是来早了,以苏璃的身份,也没必要准时赴会,但没想到,进入云来阁中之时。 那会议室中已经人满为患,放眼望去。 足以容纳千人的大礼堂,完全被占满,此刻人头攒动,不少人交头接耳,形形色色的人全都有。 而苏璃在出现的一瞬间,便引起了全场的注意,那一道道眼神之中有忌惮、有倾慕、有恭敬。 一切看向上位者的眼神,在这里都能够感受得到。 而苏璃也完全没了与秦恒独处时的那种气质,整个人摇身一变,化身冰冷总裁,一张俏脸之上,没有任何表情。 气场散发开来,离他最近的秦恒,甚至感到丝丝寒意。 与此同时,秦恒也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作为一个年轻男性,而且长得这么帅,出现在苏璃身边,他不知受到多少,几欲化作实质的敌意,其中也有审视。 他甚至还听到了来自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看,这就是苏璃,苏氏集团的总裁,今天要不是听说她也出席,我才不会来呢。” “她身边那小子是谁呀?竟然跟她走得这么近。” “我长这么大,认识这苏璃也已经有很多年,没听说过有任何一个男性,能够靠近她3米之内,她那个保镖可是很不简单,据说是退役的国际雇佣兵,手上不知道有过多少条人命,而且还是龙国古武高手。” …… 第二十二章 狗皮膏药 秦恒毕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大场面,难免有些局促。 不过好在,很快那些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便全部落到了眼前的苏璃身上。 所以他也勉强能够保持镇定。 而在进入礼堂之后,苏璃便被一众人群围到了一起,他和小刀一左一右,反倒有种成为这总裁保镖的趋势。 不过秦恒也不在意,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很快他便适应了这种场面。 他看着那一个个围上来的人,那些人的脸上或是带着谄媚,对苏璃发出邀请。 或者只是为了混个脸熟,跟苏璃打声招呼。 每一个人,都极尽在苏璃面前展现自己的魅力,就如同孔雀开屏一般。 直到此时,秦恒才第一次感受到,权势和地位的诱惑力,究竟有多大。 而就在这时,人群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满是不耐烦的声音。 “秦恒,你真的够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让我很烦?”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秦恒抬头望去,正见到柳雪那张浓妆艳抹的脸。 柳雪因为被开发过度,明明只是一个大三的学生,但却有了风韵人妇的气质。 而且她今天穿的也很特殊,整个洁白的背部完全露了出来,胸前也只是堪堪遮挡住关键部位,实在太过性感,吸引了无数男人的目光。 尽管如此,对比之下,在苏璃面前。 她仍旧如同白天鹅面前的丑小鸭,只不过是永远无法蜕变的那种。 秦恒感受到了她眼底那深深的埋怨,还带着些许恨意。 秦恒能理解,毕竟上次在那富贵楼,是因为自己,柳雪才挨了那一顿毒打。 他左右扫视一番,并没有发现赵承泽的身影。 也不知道柳雪这种人,是如何能来到这种场合。 而同样疑惑的还有柳雪。 她走上前来,拽着秦恒的衣服,不由分说,便把他拉到了人群的角落之中。 苏璃和小刀已经被团团围住,根本无暇顾及他。 索性也没人再来找秦恒的麻烦。 角落之中,柳雪语气都带着几分怒意。 “秦恒,我告诉你,你真的够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样的场合?” “出席的都是什么样的人物?” “你看看围在苏璃身边的那些人,要么是古玩店的老板,要么是房地产开发商,他们每一个人所在的高度,都是你这辈子无法企及的。” “你就算为了追我,也不至于追到这里来吧。” “还有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她话说出口,便看了一眼苏璃,眉目中的嫉妒一闪而逝。 她很快便明白过来,自顾自地说道。 “哦,我知道了,你算是真的攀附上了这高枝,勉强混了进来。” “但我告诉你,虽然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但是一只麻雀无论再怎么学习雄鹰,最终也不可能翱翔于天地之间。”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如果仅仅是为了挽回我,你大可不必如此。” “毕竟你也是在耽误我的前途。” “若是让别人知道了,你这样的人一直在纠缠我。” “我在他们眼里,也会被低看一眼。” 她喋喋不休,如同怨妇一般,秦恒也不知她哪来的自信。 他扭过头来,直视着柳雪的双眼,语气淡然地说道。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打女人?” 柳雪微微一愣。 这是第一次,她在直视秦恒之时,感受到他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冷意。 此前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消失不见。 而且眼前这帅气大男孩,眼中那常驻的温情,也完全不见了踪影。 站在她面前时,就如同一个陌生人。 她心中没来由地出现一丝慌乱,但很快便恢复镇定。 她的怒意更胜几分,语气都尖利了起来。 “秦恒,我告诉你,你不要再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 “这对我来说是没有用的,你是个什么人我非常清楚。” “你不过就是一条哈巴狗!” 啪! 耳光之声响起,在这嘈杂的礼堂之中,倒也并没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周遭的那些人,仅仅是看了他们一眼,便满是不屑地扭过头去。 柳雪一副花枝招展的模样,明显上不得台面。 而秦恒虽然长相帅气,但穿着一身地摊货,也实在让人没有关注的兴趣。 故而,他们之间的交互,并没有引起太大轰动。 而柳雪则完全怔在原地,她那双大眼睛中,很快便蓄满了泪水,她一脸的委屈开口说道。 “秦恒,我最后再警告你一遍,欲擒故纵的把戏我见得多了,你这次玩得有点太过火,你竟然敢跟我动手,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这次别说是我妈替你说情,就算是薛大少……” 她话音未落,秦恒便又一个嘴巴子落在她脸上。 秦恒表情始终未变,一直是那副淡然的模样。 他压根儿不想跟这人废话,但意思很明确。 你再说一句,我便再扇一巴掌。 火辣辣的疼痛,直接浸透入柳雪的心底,眼泪刷的一下便流了下来。 她刚要开口怒骂,忽然之间,礼堂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来者站在聚光灯下,身姿挺拔,穿着一身得体西服,颜色并不高调。 但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光芒四射。 此人长相十分俊朗,眼神之中透露出些许干练,眉宇间带着些阴狠。 秦恒打量之间,暗自思索。 这人的长相,应该符合那些天真的小女生心中,所谓的痞帅风格。 此人一出现,那些围在苏璃身旁的人群,顿时少了一大半,来到了他的身边。 “薛大少,你可来了,我们等了你好久了。” “薛大少,好久不见,风姿依旧啊。” “薛大少,你能来这平城真是给平城长脸。” “薛大少,欧洲那块儿项目,你看我们是不是还有再商讨一番的必要?” “薛大少,这次云来阁拍卖会,你是不是也相中了什么东西?给我们透点儿底呗,毕竟这云来阁可是你的产业。” 在声声议论之中,薛大少的表现也没有任何变化,仍旧是那一副厌世嫉俗的模样。 他随意地摆摆手,周遭6个保镖便涌上前来,将人群全部隔开。 第二十三章 程青! 他没有说话,径自走到礼堂之中,坐在第一排的第一个位置。 手下随手递上一根雪茄,并为其点燃。 这礼堂之中那写着“禁止吸烟”的标识,似乎成了摆设,但却无一人敢阻止。 薛大少坐在那里,他的气场,便让周遭5米之内无人敢靠近。 那些想巴结他的人,即便有心,也只能远远观望。 毕竟不光是气场,围在薛大少身边的那些保镖,也都不是善茬。 他们的腰间鼓鼓囊囊,不知别着什么东西,或许是枪,也或许是什么特殊的武器。 而就在这时,柳雪仿佛见到了救星,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冲上前去。 扑入了那薛大少的怀中。 “呜呜,仁哥,有人打我,你管不管?” 薛大少眼中的不耐烦一闪而逝,不过很快,他眼神就变了,看着怀中的柳雪,就如同看着老鼠的猫,他嘴角微扬。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把手伸进了柳雪的胸前。 近百人围观之下,柳雪非但不害臊,反而主动往前迎了迎。 任由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对自己行着不雅的举动。 她似乎还很享受,洁白的面庞飞上红霞,她满是撒娇地说道。 “薛少,不要嘛,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 “你要是忍不住的话,晚上再说呗。”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非但没把这当一种羞耻,反而当成是一种荣耀。 这时秦恒才发现,周遭人群之中,那些女性,看向柳雪的眼神之中。 有羡慕、有嫉妒,但唯独没有鄙视。 他顿时明白,笑贫不笑娼这个道理,在古玩界依然适用。 或者说这句话,适用于每个阶层的每一个人。 而听到她的话,那薛大少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谁敢打你?指出来,我看看。” 柳雪似乎终于迎来报复的机会,昨日在富贵楼受的屈辱顷刻之间爆发。 她更加楚楚可怜,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 她的手指穿过人群,落在秦恒脸上。 人群自动分开,让开一条道路,而这时,秦恒便直面薛大少,也就是所谓的仁哥。 对视之间,这仁哥带来的压力,让秦恒感到脚步沉重。 他虽有金瞳,但过往太过平庸,人生阅历在那儿摆着。 即便胸中不惧,但仍旧有些不安,这无关乎性格,只是初出茅庐带来的惶恐。 薛大少看了秦恒一眼,嘴角微扬,有些不屑。 “这平城还真是块风水宝地,连这样的臭虫都敢碰我的女人。” “你身上这身衣服,给我擦鞋我都嫌它脏。” “哦,我想起来了,你应该就是柳雪的前男友,你叫秦恒,是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站起身来,站定之后声音忽然加重。 “给老子滚过来。” 一声怒吼,整个礼堂之中,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眼神,全部落在薛家大少身上。 他们都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这么不长眼,敢惹到这尊大神? 而他们顺着薛家大少的视线望去,见到秦恒的时候。 顿时都是满眼惊讶,面面相觑。 这小子,看上去也太过普通了,长得倒是挺帅。 但这气质、这身打扮,他是怎么进来的? “看来,薛大少来这,就是为了整顿云来阁的规矩,不然的话,这种人都能混进来,实在是有失薛家颜面。” “完了,完了,这小子估计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薛大少的脾气十分古怪。” “你们猜这小子会是个什么死法?我估计会被喂狗。” “也不一定,你们记得上次有个混混,喝多了惹到薛大少。” “薛大少当时拿着板砖,一下一下把那人都给砸碎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儿完整的骨头。”提起薛大少的生平,这些人眼中满满都是恐惧。 人的名,树的影,薛大少目前为止,貌似还是收敛了。 之前在平城,说的难听一点,小孩听了他的名字,都不敢接着哭。 而这时,秦恒感受到那浓重的压力,虽然没有不知所措,但双拳紧握。 他很清楚,对方一句话,他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过去。 那样的话反而落了下乘。 但是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介草根而已,种种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以进入这个礼堂。 他没有任何根基。 此刻他在这薛家大少面前,完全就是蝼蚁。 对方随手就可以碾死他。 如果反抗,后果会是怎样? 金瞳赋予了他彻底崛起的潜力,但可并没有直接给他实质性的力量。 而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 “薛大少好大的火气,要不到我灵宝阁选几件玉器?宁心安神,效果不错。” 听到这声音,人群再度分开,程青从其中走了出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唐装,整个人气度不凡,十分儒雅,颇有些古代教书先生的气质。 他与其余人完全不同,即便在面对着薛大少时,也是不卑不亢,面带笑意。 深邃眼神中并没有半分畏惧。 见到他这张脸,那薛大少嘴角微扬,露出一个笑容。 “程青,你也来了。” 他言语算不上恭敬,但仍旧让众人惊讶,有外地人道。 “在平城,这薛大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脾气了?还是说这程青来历非凡,竟然让薛大少都要给他一些面子。” 听到他这话,一些平城的土着开口解释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这位程青程先生被尊为‘六耳’,当年在平城之中,可算是一位实打实的风云人物。” “当年他凭借一双耳朵,辨尽天下文玩,不管任何东西,不管是真是假,哪怕是国宝来了,只要在他耳边过上那么一下,真假立判,而且从没有一次失手。” 那外地人顿时被勾引起了兴趣,连忙问道。 “只不过什么?” 那人想了想,颇有些遗憾地说道。 “只不过有一次,这程青与一位神秘人物赌斗,输了。” “从此便在平城老街之中隐姓埋名,成了那灵宝阁的主人。” “每天也是闲云野鹤,心思似乎并不在这古玩行中。” 那外地人听到这个解释,反而更加疑惑。 “即便是这样,也不至于让薛家大少有这种反应吧?就算他称霸平城又能怎么样呢?在薛家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第二十四章 薛家大少怂了 那本地土着笑着说道。 “我觉得你应该听我把话说完。” “程青这双‘六耳’不仅得到整个古玩界的公认,甚至曾经京城来人也给了他极高的评价,而且在他引退之后,京城不止一次有人来邀请他出山。” “你懂我的意思吗?” 听到京城二字,那人先是一惊,又看到对方颇为微妙的眼神,他满是惊讶的说道。 “难道京城庙堂之中……” “嘘~” 那外地人刚说一半,便被打断。 其中意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但一旁听到二人谈论的众人,眼神再次看向程青之时,也满是恭敬。 薛家再强又能怎么样呢? 京城来者,那可是实打实的真龙。 而这些对话,秦恒也听在耳中,他这才明白,为何就连苏氏集团总裁苏璃,也要叫程青一声叔叔。 为何那沈三爷对程青如此恭敬。 毕竟云来阁这种拍卖会,一个小小的灵宝阁,还不至于让沈三爷亲自去请。 现在一切终于真相大白。 原来那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中年人,竟然还有这种堪称传奇的经历,他那双耳朵,究竟强大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秦恒很好奇,但他非常确定一件事情。 程青的耳朵即便再灵,也绝对比不上他的金瞳。 而就在这时,众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场中。 程青不卑不亢,走上前来,依旧如昨日一般,拦在秦恒身前。 “薛大少,你若是不会挑的话,我可以送你一块儿好玉。” “秦恒是我的徒弟,有什么误会的话,就这么算了吧,给我个面子。” 薛大少眼中怒意更甚,他明显不想就此放过,但碍于程青身上,那些玄之又玄的传说,也不好立刻发作。 不过在斟酌良久之后,他还是冷笑道。 “程青,你的面子我可以给,但是我的面子谁给我圆回来?” “在今天,这个场面,打我的女人,如果是你,你受得了这个气吗?” “这事就这么算了也可以,我要他的一只手。” 听闻此言,周遭之人的眼神,顿时微妙起来。 按理说秦恒应该庆幸,因为如果不是程青出面,他丢掉的就不是一只手。 而是一条命。 但问题是,程青都出面了。 这薛大少,仍旧没有放过秦恒的打算,他们的眼神顿时热切起来。 都想看看,这个隐姓埋名的程青,现在到底还有几分能量。 能不能跟这薛大少掰掰手腕儿? 而听闻此言,程青虽脸色未变,但眼神却更加深邃。 就在他刚要开口之时,苏璃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小刀直接走上前去,不用她示意,便呛啷一声,弹开了那把特制短刀,寒光一闪,顿时惊退无数人。 于是,礼堂之中,以他们为中心,形成了一大片空地。 三三两两围聚在一起,看着热闹。 小刀淡淡地看着那薛家大少,冷声说道。 “要么放过秦恒,要么我今天陪你练练。” 不用薛大少开口,他身旁的6个保镖,便自动围了上来,把小刀拦在其中。 这些人也个个都是好手,眼神凌厉、身形矫健。 而且行动之间,互为犄角,配合默契,都带着些古武的招式,明显都是高手。 不过小刀全然不惧,他没有任何废话。 直接出手,寒光一闪。 那刀刃,便架在了薛家大少的脖子上。 周遭保镖眼神凝重到极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小刀虽然办事干净利落,从不废话,但也知轻重。 他清楚,今天他要真是一刀把薛家大少给宰了,莫说平城,整个东南,乃至整个龙国,怕是都要掀起一场动荡。 薛家的力量,与苏家平分秋色。 是龙国三大集团之一。 二者一旦斗起来,后果可想而知。 而就在这时,那薛大少似乎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开口道。 “退下。” 随着那6位保镖,缓缓退到他身后。 小刀也收起了那把短刀,回到苏璃身旁。 苏璃看着那薛大少一眼,走上前去,淡淡说道。 “好久不见。” 薛大少也顺势一笑, “苏总裁比以前更漂亮了。” 说话之间,他毫不掩饰眼神中的侵略性和贪婪。 肆无忌惮地在苏璃身上打量,那眼神,似乎要透过衣服,钻到苏璃的身体中去。 苏璃没有开口,小刀直接当了她的嘴替。 “再看,我真一刀宰了你。” 薛大少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罢休。 而后,两人便在保镖的簇拥之下,坐进了礼堂的第一排。 薛家大少还是坐在第一个位置,苏璃则是第二个。 本来程青应该是坐在第三个。 但考虑到秦恒,他便在礼堂之中,随便选了个座位。 落座之后,程青一直在观察秦恒的反应。 这小子额头虽然有点儿冷汗,但从始至终,没有表现出半分怯场。 察觉到他的目光,秦恒扭过头来,微微一笑。 “程叔叔,不好意思,给你惹事儿了。” 程青无所谓的摇摇头。 “这还不叫惹事儿,而且你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我知道你的过去,你的心态现在看来比我想象中的要强,再加上你的天赋,在古玩行中你的潜力确实不小。” 听到他的夸奖,还有他那慈祥的笑容,秦恒心中那些不快顿时淡了不少。 他也是微微一笑。 “程叔叔,你过奖了,我也就是运气好而已,今天能进这云来阁,还是托你和苏总裁的光。”他说话也很得体,程青眼中欣慰之意更浓。 不过他没有再开口,只是拍拍秦恒的肩膀。 二人沉默片刻,程青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恒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今天,可能就是你在平城老街声名鹊起的开始。” “我教你的那些东西不要记得太死板,要融会贯通……” 即便在这种场合,程青仍忘不了说教。 而秦恒却没有半分的不耐烦。 他很清楚,眼前这中年人,是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徒弟。 二人认识至今不过几天时间,可以说是萍水相逢,但却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对这中年人,也有着发自心底的好感,故而他听得很认真。 从小无父无母,在孤儿院的生活过。 第一次感到有人对他如此关切,说不感动是假的。 而就在这时,一道酥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弟弟,找到你了~” 第二十五章 他凭什么? 声音不大,却怪异地钻过了周围的嘈杂,直抵耳膜。秦恒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不是香水,倒像是某种花自带的体香,不浓,却让人心头一跳。 他扭头看去,苏依纯正迈着步子,不急不缓地朝他走来。 今天她换了身酒红色的旗袍,开叉很高,走动时,白皙的长腿时隐时现。 旗袍紧贴着身子,将那凹凸有致的曲线勾勒得分明,腰细得仿佛一掐就断,往上则是饱满的弧线。 她那张本就勾人的脸蛋此刻更是带笑,眼角眉梢全是风情,活脱脱一个勾人魂魄的主儿。 她一露面,好像整个礼堂的光线都往她身上聚了聚。 至少,在场的男人,十有八九眼神都直了,好些人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 苏依纯却像没看见周围那些目光,径直走到秦恒跟前,那双桃花眼上下扫了他一遍。 红唇翘着,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了秦恒胳膊上。 隔着一层薄衣服,秦恒都能感到那份惊人的柔软。 她身子微微前倾,凑近秦恒耳边,呵气带着香风,声音压得更低,透着点儿懒洋洋的味道。“刚才吓着了吧?看你那紧张的小样儿,姐姐过来给你壮壮胆。” 这动作,这腔调,亲近得过了头! 周围的空气像是瞬间被抽干了。 要是说之前秦恒跟在苏璃身边,大家是猜测,那现在苏依纯这毫不避讳的亲昵,简直是往在场所有男人心里的火堆上浇了一勺油,妒火烧得更旺! 苏璃是冰山,高高在上,只能看着。 苏依纯可不一样,天工斋的老板娘,出了名的长袖善舞,风情万种,不知是多少人心里的念想。 现在,这个他们想巴结都找不到门路的尤物,居然对一个穿地摊货的小子这么亲热? “哼,搞半天,还以为是哪路神仙,原来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一个头发抹得油亮的半老男人忍不住嘀咕,声音不大不小,旁边几个人都听见了。 立马有人接茬,语气怪得很。 “可不是!先是苏大总裁,现在又是这位苏老板……啧啧,这小子艳福不浅呐!也不知道是活儿好,还是嘴皮子甜?” 话越说越难听,脏得很,摆明了是羞辱。 秦恒眉头立刻拧了起来,一股火气往上顶。 是人都有脾气,何况他一个年轻小伙子? 被人当众这么糟践,谁听了心里都不痛快。 他刚要张嘴,胳膊上苏依纯的手指却轻轻捏了捏,传来一股巧劲,像是在安抚。 他同时想起程青之前交代过的话,今天是来办事的,不是来惹麻烦的。 薛大少那边刚过,再节外生枝,对自己没好处。 他吸了口气,硬是把火气压了下去,暂时没理会那几个人。 然而,秦恒忍了,苏依纯好像没打算这么算了。 她慢悠悠直起身,那双勾人的眼睛轻轻一瞟,掠过那几个嚼舌根的男人,脸上看不出生气,反而笑意更浓,只是那笑意底下,藏着点让人心里发毛的东西。 红唇动了动,声音还是娇滴滴的,像跟人说悄悄话。 “几位老板瞧着面生啊,头回来云来阁?还是说……最近手头紧,生意不太好做,闲工夫比较多,才有空在这儿替别人操心?” 她声音不大,但那几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被苏依纯直接点了出来,那几个刚才还阴阳怪气的男人,脸色“唰”地就白了。 他们或许不怕得罪秦恒这个“小白脸”,但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得罪苏依纯! 天工斋在平城古玩行的分量不轻,苏依纯认识的人更是三教九流都有。 得罪了她,以后在平城这圈子里,别想有好日子过。 几个人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讪讪地低下头,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连看都不敢再往秦恒和苏依纯这边看。 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敲打了一下,几个自以为是的人物就蔫了,苏依纯的手段可见不一般。 角落里,刚被秦恒抽了两巴掌,脸上还留着印子的柳雪,把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 她看着苏依纯那让男人失魂落魄的模样,看着她对秦恒那亲昵的态度和毫不犹豫的维护,心里的嫉妒像野草一样疯长,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了! 凭什么?凭什么秦恒这个废物,能让苏璃和苏依纯这两个她连边都够不着的女人另眼相看? 一个冷得像冰,一个媚得像火,都是她柳雪做梦都比不上的! 她死死咬着嘴唇,指甲抠进手心,抠出了血印子都没感觉,望向秦恒的眼神里全是恨意。 就在这气氛古怪,暗地里波涛汹涌的时候,一个清冽的声音穿过人群,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气势。 “秦恒。” 大家顺着声音看过去,苏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分开了围着她的人,在小刀的护卫下,面色平静地走了过来。 她的出现,一下子冲散了苏依纯带来的那股子暧昧不清的氛围,周围的温度都好像降了点。 苏璃走到秦恒面前,眼神平静地掠过还搭在秦恒胳膊上的苏依纯那只手,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然后看向秦恒,直接发话。 “拍卖交流会要开始了,到第一排来坐。” !!! 这话一出来,整个礼堂像是被人掐断了电源,又一次陷入了彻底的安静! 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如果说苏依纯对秦恒亲近,还能往欣赏、调情,甚至包养小白脸那方面想。 那苏璃这句“到第一排来坐”,分量就完全不一样了! 云来阁的第一排,坐的都是什么人? 薛家大少! 苏氏集团的掌舵人! 还有程青这种老前辈! 那代表的是整个平城,乃至周边地界最有权势、最有地位的一小撮人! 苏璃居然亲自过来,叫这个谁都不认识的小子去第一排坐? 这小子到底什么背景?! 他凭什么?! 第二十六章 秋风纨扇图 大厅里嗡嗡的议论声低了下去,一道道视线刷地聚拢过来,落在秦恒身上,探究、不解等等,各色情绪混杂,几乎要在他身上烧出洞来。 秦恒确实没料到苏璃会亲自来请。 他目光扫过苏璃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又转向旁边苏依纯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顿了顿,还是点了头。 于是,在那些复杂视线的“护送”下,秦恒跟着苏璃朝第一排走去。 小刀一左一右,隔开旁人。 苏依纯摇曳生姿,跟在后面,脸上那抹笑意让人捉摸不透。 这几个人走在一起,确实扎眼,窃窃私语声立刻响了起来。 “真去第一排啊?” “苏总亲自请的,还能不去?” “那小子谁啊?看着面生……” “别瞎猜,苏依纯老板也跟着呢,这水深着……” 秦恒能感觉到那些扎人的视线,有好奇,有审度,更有不加掩饰的敌意。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提了几分。这第一排,坐着烫屁股。 第一排已经坐了几位,个个看着都不简单。 见苏璃领着个生面孔过来,还让他坐自己旁边,这几人都投来打量的眼神。 最边上的薛仁贵扫了秦恒一眼,见他真在苏璃身边坐下了,从鼻子里哼了声,没再看他,端起茶杯自顾自喝着,只是眼底沉了下去。 苏璃挨着薛仁贵坐下,秦恒则坐在了苏璃的另一边。 刚落座,苏依纯便紧挨着秦恒另一边坐下,胳膊轻轻碰了碰他,还冲薛仁贵那边递了个眼色,嘴角弯弯。 秦恒夹在这一冷一热中间,只觉得左右两边的空气都不大对劲。 这时,台上灯光一打,主持人走上来,笑着开了场。 “各位来宾,各位同好,上午好!欢迎来到云来阁藏品交流会!咱们以交流为主,也考考眼力,欢迎大家展示珍藏,互相品鉴。看对眼了,会后可以私下谈。现在,交流会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台下就有人按捺不住,一个微胖、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赶紧捧着个锦盒上了台。 “献丑,献丑!” 他声音洪亮,冲着第一排这边点头哈腰。 “我这件明青花缠枝莲梅瓶,费老大劲淘来的,请大家掌掌眼!” 他打开盒子,亮出一尊青花梅瓶,缠枝莲纹画得还算流畅,青花颜色也还行。 台下有人叫好。 主持人请了几位挂着牌子的“专家”上前。几个人围着瓶子,拿起放大镜照了又照,互相看看,才有人开口。 “嗯……造型是对的,胎也细,这青花,有那么点苏料的意思,明代的风格……” “画工也还行,是明中期的路子……”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就是没个准话。 那胖商人脸上的得意藏不住了。 主持人见状,把话筒递向第一排的程青。 “程先生,您是老行家,给看看?” 程青这才掀了掀眼皮,朝台上那瓶子瞥了一眼,看都没走近,就开了口。 “东西是明代的,青花也还行。” 那胖商人刚咧开嘴。 程青又补了一句。 “可惜,口跟底儿都有冲,后来拿高手艺补上了,看着不明显,到底是个残器。值不了多少钱,得砍一半。” 声音不高,但清清楚楚。 胖商人脸上的笑一下就垮了,额角见了汗,嘴巴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台下顿时静了静,再看程青时,不少人眼神都透着服气。 六宝耳程青这名号,不是白叫的。 坐在程青旁边的秦恒,也一直盯着那梅瓶。程青开口前,他眼底的金光已经流转过。 【民窑青花缠枝莲梅瓶:真品。】 【价值:六万】 在获得这些信息的同时,秦恒发现,他这双金瞳,多了些功能。 在那双眼睛里,瓶口和底足的细微补痕根本藏不住。 不止如此,他还看清了胎体内几处几乎看不见的缩釉点,甚至连青花料的成分,似乎也跟最好的官窑货色差了点意思。 程青这话不假,可这双金瞳,似乎还能看穿更深层、更本质的东西! 秦恒心里有了计较,对这双眼睛的能耐又多了层认识。 第一件藏品的小风波过去,很快又换了人上台。 这回上来的是个穿黑色西装的年轻人,脸上堆着笑,亦步亦趋的样子,看着像是薛仁贵手底下的人。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长条画轴。 “薛少!” 年轻人先是冲台下的薛仁贵深深鞠了一躬,这才转身面向众人,慢慢展开画轴。 “这是小的一点心意,偶然得了一幅据说是唐寅的《秋风纨扇图》,特意拿来请薛少和各位前辈给瞧瞧!” 画卷铺开,画中仕女手持纨扇,立在秋风里,笔触看着清秀,意境也挺萧瑟,确实有那么点唐寅的意思。 “哎哟!这画画得好啊!真有六如居士那味儿!” “这笔法,这墨色,看着就舒服,是好东西!” “能收到这样的画,薛少眼光就是毒,福气也好!” 台下立马响起一片奉承声,不少人抢着把好话往薛仁贵身上堆,好像这画已经是他的了一样。 薛仁贵脸上掠过一丝得意,轻轻点了点头,对这份“孝敬”看来是挺受用。 可坐在第一排的秦恒,在画卷展开那一刻,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的金瞳下意识地扫过画卷。 就这一眼,他心里就“咯噔”一下。 不对劲。 这幅画,样子是像!但……那股子“气”不对! 金瞳之下,画上的墨色显得过于鲜亮,少了古画那种岁月沉淀下来的厚重。 更要命的是,画纸的纤维,虽然做了旧,可那结构、那韧性,跟明代的好宣纸比,差着那么点意思,细看之下完全不同。 还有那印章,红得有点扎眼,印泥的质感也显得新,跟唐寅真迹上常用的印章对不上。 这绝对不是唐寅真画! 甚至……秦恒仔细分辨着墨迹里头那点极淡的、属于现代化学溶剂的味道,心里冒出一个更离谱的念头——这怕不是什么明仿清仿,而是近些年才做出来的高仿货! 考校完自己的眼力和金瞳能力,秦恒心念一动,金字出现在眼前。 【秋风纨扇图:赝品。】 【价值:五百】 第二十七章 扔出去 台上,薛仁贵的跟班还在眉飞色舞地听着众人的吹捧。 台下,薛仁贵也挺享受这份面子。 角落里,柳雪那带着怨气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秦恒,这会儿看见薛少的跟班献宝,又瞄到秦恒皱眉的样子,她眼珠子骨碌一转,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 秦恒心里有点犯嘀咕。 说,还是不说? 点破这幅假画,那可就把薛仁贵往死里得罪了。 刚才那赌局已经让他丢了大人,现在再当众打他的脸,那后果…… 薛家的势力,真不是他现在惹得起的。 可是,就这么看着一幅假得有点离谱的东西,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吹成宝贝,甚至可能让别人花大价钱“买”回去,他心里又堵得慌。 尤其是瞅着薛仁贵那副自鸣得意的样子,秦恒心里就没来由地不痛快。 眼看主持人准备让下一位上台,想把这“唐寅真迹”的事儿翻篇过去,一个清晰的声音,在前排突兀地响了起来。 “等一下。” 全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投向了声音的主人。 秦恒! “这画……” 秦恒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楚。 “我看……怕是不对。” 这话一出,整个礼堂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瞬间静得可怕。 所有人的脑袋都齐刷刷地转了过来,盯住了秦恒。 眼神里有惊讶,有不解,有等着看好戏的兴奋,但更多的,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小子,是昏了头吗?! 刚刚才跟薛大少杠上,现在居然又跳出来,质疑薛大少“看上”的画? 这不是厕所里点灯,找死么? 薛仁贵的脸立刻拉了下来,黑得能拧出水,眼神阴沉沉地钉在秦恒身上,嘴角扯出一个带着寒意的笑。 台上那个献画的跟班更是急了眼,脸涨得通红,指着秦恒就骂。 “你他妈算哪根葱?薛少的眼光也是你能乱说的?这可是唐寅真迹!你看得懂吗你?穷鬼一个,少在这儿出风头,也不嫌寒碜!” 面对那跟班的叫骂和薛仁贵几乎要喷火的眼神,秦恒反而平静下来。他站直了身子,目光落在画上,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一点慌乱。 “我是不是穷鬼,跟这画是真是假,挨得上吗?” 他顿了顿,视线转向画卷,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全场的人都听见。 “这幅《秋风纨扇图》,猛一看,是有点唐寅的意思,笔法也还算过得去。但是……” 他话头一转,语气变得肯定。 “第一,这墨色太跳,少了古墨那种沉下来的厚重感,尤其是仕女衣服褶子那几笔深墨,看着倒像是新墨水的光泽,不是松烟墨或者油烟墨那种感觉。” “第二,用印。唐寅常用的印章,像‘南京解元’、‘六如居士’这些,印泥大多是油印,颜色稳重。但这画上的印章,颜色太艳,印泥看着也发飘,倒像是现在仿的。” “第三,也是最要紧的一点,纸张。”秦恒抬手指了指画卷的边沿,“明朝的好宣纸,纤维长,有韧劲,放几百年,那股子‘骨力’还在。可这幅画的纸,看着是黄了旧了,但纤维短,发脆,韧性不够,更像是用近代机器造的纸仿出来的皮纸效果。不信的话,找个高倍放大镜看看边角料,一目了然。” 秦恒这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点出来的都是书画鉴定上的硬道理,不是瞎咋呼。 台下懂行的人,脸色慢慢都严肃起来。一些刚才跟着起哄的人,这会儿也讪讪地闭了嘴,再看那画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怀疑。 那几个之前被请上台的“专家顾问”,这会儿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声交头接耳,有人甚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赶紧收敛了神色。 看样子,他们里头恐怕也有人瞧出了门道,只是顾忌着薛大少的面子没吭声。 秦恒这么一说,倒像是替他们把话挑明了。 那献画的跟班脸都白了,嘴唇抖个不停,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主持人转向程青,语气里带着央求。 “程先生,您看……” 程青起身,不紧不慢走到台前,拿起画轴凑近了看,手指捻了捻画纸边,又凑上去闻了闻墨味。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画轴,轻叹一声,看秦恒时多了几分欣赏。 他面向众人,声音不高却很清晰。 “小恒说得没错。” 他继续解释。 “这画,样子学得像,但神韵差远了。墨色发飘,纸是做旧的,印章也粗糙。确实是近代人仿的,而且……仿的是印刷品,不是唐伯虎真迹。” 程青这话一出,再没人怀疑。 “哗——” 台下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看向薛仁贵,他脸绷得紧紧的,难看得很。 接连两次当众出丑! 先是自己的女人被打却不能发火,现在手下献宝又被揭穿是赝品! 薛仁贵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臊得慌! 他猛地扭头,死盯着那跟班,抬脚就踹了过去! “废物!狗东西!拿这种破烂玩意儿糊弄我!给我丢人!” 那跟班给踹得差点趴地上,吓破了胆,手脚并用地爬到一边,大气不敢出。 这一下场面有点乱,不过看热闹的人倒是觉得解气。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刺得人耳朵疼! “秦恒!你得意什么!不就是运气好蒙对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众人看去,是柳雪。 她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全是嫉恨,不管不顾地冲出来指着秦恒嚷。 “你忘了当初怎么跟条狗似的舔我了吗?忘了你穷得饭都吃不上,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转悠的日子了吗?你看得懂个屁的古玩?你就是个废物!穷鬼!” 她骂完秦恒还不解气,又疯了似的转向苏璃。 “还有你!苏大总裁!你眼睛瞎了?就被这种花言巧语的小白脸骗了!他除了会哄女人还会干嘛?他根本配不上你!给你提鞋都不配!” 柳雪这副泼妇样子,让在场的人都皱紧了眉头。 这女人是真疯了。 苏璃面无表情,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看柳雪。 她只对旁边的小刀吩咐,声音平得听不出情绪。 “扔出去。” “是,小姐。” 小刀应了声,身子一动就到了柳雪跟前。 第二十八章 对赌! 柳雪没反应过来,后脖颈子一紧,人就被一股大力提得双脚离了地!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秦恒你个王八蛋!苏璃你个贱货……” 柳雪手脚乱蹬,嘴里污言秽语骂个不停,声音又尖又惨。 小刀的手抓得死死的,柳雪根本挣不开。 他就那么面无表情,拎着柳雪后领子,拖着往大门走,地上都划出印子了。 柳雪又踢又骂,可对上小刀,一点用都没有。 周围的人看着,没人拦,也没人同情,脸上都是嫌弃。 就连刚才还跟她搂搂抱抱的薛仁贵,也只是嫌恶地皱了下眉,不耐烦地对小刀挥挥手,让他快点把这丢人的女人弄走。 很快,柳雪的骂声听不见了,礼堂里安静得有些怪。 柳雪这么一闹,大家再看秦恒,那感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之前那些看不起,现在都变成了忌惮,甚至有那么点敬畏。 这年轻人,眼力好,人也镇定。 而且苏璃这么护着他,背景肯定不简单! 他不是光靠脸吃饭的! 这是有真本事,说不定后台硬得很! 苏依纯看着秦恒,桃花眼亮晶晶的,嘴角翘得更高了。 这小男人,越来越有意思,藏着不少秘密呢,真想挖出来看看。 另一边,薛仁贵死死攥着拳头,把火气和屈辱硬往下压。 今天薛家的脸,算是丢到家了! 他死死盯着秦恒,那眼神恨不得把他活剐了! 憋了半天,薛仁贵忽然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声音又低又狠。 “小子,算你有两下子!” 他往前逼近一步,盯着秦恒,一字一顿地撂话。 “敢不敢,跟我赌一把大的?” “就赌……你这双招子!” 赌眼睛?! 这话一出来,全场又是一片惊呼!薛少这是要下死手啊?!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齐刷刷看向秦恒。 薛少直接下了战书,赌注还是“眼睛”,谁知道输了会怎么样? 这年轻人,是接还是不接? 整个云来阁里,空气都绷紧了! 薛仁贵眼睛都红了,恶狠狠地盯着他,放出那句“赌你这双招子”的狠话。 秦恒却不怕,反而迎着他的视线,嘴角挑了挑。 “赌?行啊。” 秦恒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赌什么,薛大少想好了?别到时候输了不认账,哭哭啼啼的。” “噗嗤!” 人群里有人没憋住,笑了。 薛仁贵气得直哆嗦,脸憋得通红,指着秦恒骂。 “小子!你找死!” 他忍着没动手,挤出个笑。 “简单!咱俩各拿一件东西出来,互相看真假、断年代、估价值!一局定胜负!谁输了……” 他顿了顿,眼里掠过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 。“那就自己废掉双手!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 自废双手! 嘶——! 礼堂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不少人下意识地挪动了脚步,空气都紧绷起来! 这赌注太狠,也太毒了! 这哪里还是赌眼力,分明是要彻底毁了一个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钉在秦恒身上,心都悬了起来。这已经超出了意气用事,简直是押上了后半生! 他敢接吗?他拿什么接? 就连程青和苏璃,眉头也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苏依纯脸上的媚笑也淡去不少,漂亮的眼睛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然而,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是,秦恒听完这毒辣的赌注,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深了些。 他轻轻摇了摇头,话里带着点不加掩饰的嘲弄。 “废手?薛大少,你这玩法……格局是不是小了点?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多没劲。” 他扫视一圈,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不如这样,咱们玩点技术活。” “规矩照旧,一局定胜负。谁输了,谁今天带来的所有东西,不管是拿来显摆的,还是准备出手的,全部归对方!” “而且。” 秦恒的目光重新落在薛仁贵脸上,带着几分揶揄。 “输家,得当着大家伙儿的面,鞠躬认栽——我,眼拙!技不如人!” “怎么样?” 秦恒抛出的新赌注,让整个礼堂再次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不赌手,赌身家,赌脸面! 这玩法听着没“自废双手”那么血淋淋,可对薛仁贵这种身份的人来说,输掉带来的全部家当,还要当众承认自己不行,那份难堪,恐怕比断手还让人难以忍受! 更关键的是,这一下子反衬出秦恒的底气和……气度! 薛仁贵也愣住了,显然没料到秦恒会来这么一手。 他死死地盯着秦恒,想从那张年轻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慌乱或者逞能的痕迹。 可惜,秦恒的眼神平静得很,像一潭深水,让他根本看不透。 “好!算你有种!” 薛仁贵牙根紧咬,秦恒那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反而把他心底的火气和傲气彻底点燃了。 他就不信,一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穷小子,真能在古玩鉴定上赢过他薛家养的专家团队! “就按你说的!老子今天让你输得底裤都不剩!” 薛仁贵撂下狠话,随即朝手下偏了偏头。 “上东西!” 赌局,正式拉开! 气氛骤然紧张,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视线在秦恒和薛仁贵之间不停打转。 薛仁贵的手下小心捧上一个紫檀木盒,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一块温润古朴的玉璧。 玉质看着细腻,光泽内敛,玉身上还带着些斑驳的沁色。 “汉代和田玉璧,请!” 薛仁贵冷冷开口,透着一股子自负。 这玉璧是他重金收来的,请了好几位行家掌过眼,都说是真家伙。他不信秦恒这毛头小子能看出什么花样。 “两百多万的东西,好好按看吧,你这辈子估计也就这一次机会。” 秦恒没搭理他,走上前,视线落在玉璧上,眼底深处似乎有微光流转,但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汉代和田玉:两百七十万】 玉璧的质地、包浆的厚薄、沁色的走向、钻孔的工艺…… 无数细节在他脑中飞速掠过、重组。 没过多久,他点了点头,语气平淡。 “玉料不错,确实是汉代的和田东西。工艺是典型的‘汉八刀’,利落得很,游丝毛雕也清楚。可惜……” 第二十九章 干碎薛仁贵的骄傲! 秦恒话头一转。 “这是陪葬坑里出来的,而且刚出土没多久,土腥味还没散干净,阴气重了点。戴在身上,怕是对人不好。至于值多少嘛……” 秦恒略作停顿,随口报了个大概的数。 薛仁贵带来的随行专家立刻凑上前去,又是看又是摸,低声交谈了几句后,脸色都有些不好看,最终还是对着薛仁贵沉重地点了点头。 秦恒说的,无论是年代、料子、工艺,甚至连“葬玉”的说法和大概的价位,都八九不离十! 薛仁贵的眉头狠狠拧了一下,心里头一次对秦恒有了点真正的审视。但这反而更激起了他的凶性。 “哼!算你蒙对一回!” 薛仁贵鼻子里哼出一声。 “该你了!” 秦恒笑了笑,转头看向苏璃。 苏璃冲他微微颔首,示意他自己看着办。 秦恒走到苏璃那边准备展示或交易的藏品堆前,目光掠过几件光彩照人的瓷器和玉器,最后却弯腰拿起了一件看着不起眼,甚至有些锈迹斑斑的青铜爵杯。 【青铜爵杯:西周祭祀礼器。】 【价格:八百七十万】 这爵杯造型古朴,但杯身蒙着一层厚厚的铜锈,几乎看不清纹饰,跟旁边那些光鲜亮丽的宝贝比起来,确实有点寒碜。 “就这个吧。” 秦恒把爵杯放到中间的鉴定台上。 “请薛大少和你的人掌眼。” 薛仁贵见秦恒挑了这么个“破铜烂铁”,嘴角撇了撇,很是不屑。 他和身后的几个鉴定师立刻围了上去,又是放大镜照,又是强光手电筒打,甚至还掏出些小巧的仪器捣鼓起来。 足足研究了五分多钟,几个鉴定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最后统一了意见。 薛仁贵这才得意地抬起头,声音也大了几分。 “哼!小子,想拿这种破烂玩意儿蒙事?我的人看过了,这东西,锈色浮得很,器形也糙,顶天了是个宋仿或者明仿的玩意儿,不值钱!” 台下不少人也跟着点头附和,觉得薛仁贵这边说得在理。那爵杯怎么看都不像是值钱的真家伙。 谁知,秦恒听完却笑了,摇了摇头。 “宋仿?明仿?” 他走到爵杯旁边,伸出手指,在那爵杯底部不起眼的地方轻轻擦了擦,擦掉一小块锈迹,露出几个极其古老、笔画模糊的文字。 “薛大少,还有各位师傅,劳驾看看这里。” 秦恒指着那几个字。 “这是金文,而且是西周早期的写法。再看这锈,红斑绿锈,一层叠一层,跟长在骨头里似的,行话叫‘传世古’,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出来的。再加上这三足双柱的造型和这铭文……” 秦恒的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了些,带着一种让人无法辩驳的笃定。 “这东西,是西周早期,祭祀用的青铜礼器!论历史价值和工艺,可比刚才那块汉玉,值钱多了!” 什么?!西周早期礼器?! 整个礼堂像是炸开了锅! 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地黏在那件原本没人注意的爵杯上! 程青几步抢上前,连忙戴上老花镜,凑近了,仔仔细细地看那铭文和锈色,越看神情越激动,最后猛地一拍大腿。 “没错!是金文!这锈色……这器形……绝对是西周早期的真品!而且保存得这么完整,铭文也还认得出来,这简直是国宝级的玩意儿!” 程青的激动和断言,让现场彻底沸腾了! 再看向秦恒时,那些眼神已经不是震惊了,简直像在看一个妖孽! 苏璃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也漾起一丝别样的光彩,嘴角似乎向上扬了那么一丁点。 旁边的苏依纯更是两眼放光,看向秦恒的眼神里,几乎要烧起火来。 薛仁贵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边专家言之凿凿认定的仿品“破烂”,竟然是价值连城的西周礼器! 他输了! 输得明明白白,彻彻底底! 云来阁的礼堂里,一下子静得吓人。 所有人都盯着薛仁贵,看着他那张脸没了血色,难看到了极点。 输了! 薛仁贵输了。 这位在平城横着走的薛家大少,竟然栽在了一个没人认识的小子手里! 输光了带来的宝贝不说,还得当众认栽! 这事儿传出去,简直就是个笑话! 薛仁贵杵在那儿,身子细微地抖着,不是冷的,是气的。 周围那些眼神,同情的、看热闹的、带着点怕的,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秦恒开了口,声音不高不低。 “薛大少,咱们的赌约?” 薛仁贵的拳头捏得咯咯响,指甲都快掐进肉里。 他猛地抬眼,死死盯住秦恒,眼神恨不得吃人。可他眼角扫到秦恒旁边的小刀,那人面无表情,手却好像随时会动。 苏璃也看着他,眼神里是警告。 还有程青,那位连京都都得给面子的人物,正慢悠悠地捋着胡子看戏。 这么多人看着,他薛仁贵丢不起这个人,至少现在不能赖。 真是咬碎了牙也得往肚子里咽! 薛仁贵胸口起伏了一下,像是要把堵着的气吐出来。 他弯下腰,冲着秦恒,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我……认了……是我眼拙!技不如人!” 说完,他整个人都垮了,脸色灰败。 这一幕,在场的人怕是都忘不了。 薛家大少,低头了! 向一个年轻人低头了! 秦恒点点头,没再追逼。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薛仁贵这种人。 苏璃朝身后的人递了个眼色,立刻过来几个穿西装的,看着就是行家。 他们开始动手,清点登记,把薛仁贵带来的东西一件件打包。 粗粗一算,这些东西加起来,少说将近一千万! 秦恒这次赢大了。 薛仁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被苏家的人搬走,心疼得厉害,却只能干看着。 他最后剐了秦恒一眼,那眼神又狠又毒,带着点豁出去的疯狂。 小子,你给我等着! 今天这笔账,我薛仁贵记下了! 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百倍!千倍! 然后他一甩手,带着那几个蔫头耷脑的跟班和专家,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三十章 阿谀奉承,熟人出现! 薛仁贵一走,礼堂里的空气才松快了些,但众人再看秦恒,眼神全变了。 刚才那些负面眼神,全没了。 现在看着他,是又敬又怕,更好奇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炸开了锅,议论声嗡嗡作响。 这年轻人是谁? 眼力好得吓人不说,胆子也忒大了! 硬是让薛大少吃了瘪,这还没完,他背后站着的可是苏璃和程青! 这哪是什么“小白脸”,分明是条龙,要搅动平城这潭水了! “秦小哥,真是年轻有为啊!” “秦先生,刚才那手,佩服!” “秦少,有空赏光喝杯茶?我那儿刚到了几样东西,想请您过过眼。” 风向转变得飞快。 刚才还斜眼看秦恒,甚至嘴里不干不净的人,这会儿一个个凑上来,脸上堆着笑,嘴里全是奉承话,抢着递名片、套近乎。 世道就是这样,你弱的时候,踩你的人多。 你强了,世界都给你好脸色看。 秦恒倒也没被这阵仗冲昏头,既没得意忘形,也没拒人千里。 有人搭话,他就点点头,客气两句,应付得滴水不漏,那份镇定,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苏璃站在不远处,看着被人群簇拥的秦恒,眼神里的欣赏和探究更深了些。 这男人总能出人意料,身上藏着的东西,让人忍不住想挖得更深。 合作……或许可以再往前走一步? 念头一闪而过,快得她自己都没抓住。 另一头,苏依纯笑得花枝招展,毫不掩饰眼里的火热。 她挤开人群,走到秦恒身边,很自然地挎住他的胳膊,完全不理会周围那些快要喷火的眼神,凑到他耳边,气息温热。 “小弟弟,藏得够深嘛。姐姐是越来越中意你了,这可怎么好?” 那声音又软又媚,胳膊上传来的触感更是让人心头发麻。 秦恒下意识想把手抽出来,苏依纯却挎得更紧了,冲他眨眨眼。 程青也过来了,重重拍了下秦恒的肩膀,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好小子!没给你程叔丢人!哈哈!从今天起,你秦恒的名字,在平城古玩这行,算是叫响了!” 一句“程叔”,又让周围的人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是程青的人! 难怪有这本事! 接下来的交流会,心思还在藏品上的人已经不多了。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都瞟向秦恒。他成了今天场子里最扎眼的人。 但这片热闹和吹捧底下,秦恒却感觉到了几道不一样的视线。 除了那些笑脸相迎的,还有些人藏在角落里,眼神锐利,不带情绪地打量着他。 薛家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今天他露了这一手,怕是也惊动了平城地面上其他一些藏着的主儿。 水面瞧着平静,底下已经开始打旋了。 交流会快散场的时候。 苏依纯又贴近秦恒,声音腻得能掐出水来。 “小弟弟,等会儿散了,去姐姐的天工斋坐坐?我那儿也收了些玩意儿,正想请你这位高人给瞧瞧呢。给姐姐个面子嘛。” 天工斋,秦恒当然想去,那地方的好东西肯定不少,对开眼界、琢磨金瞳都有用。 可苏依纯这女人……太勾人,也太扎手,靠近她总有种玩火的感觉。 另一头,薛家的报复什么时候来? 会用什么手段? 秦恒心里清楚,云来阁这一场,只是个开头。 他的古玩路,才刚开始就这么热闹。 平城这天,好像真的要变了。 而他秦恒,不知不觉成了那个搅局的人。 这时。 一个半秃的中年男人,满脸堆笑地挤过来,双手把名片奉上,腰弯得快够着地了。 “秦先生,刚才那手,兄弟我服了!是真服!往后在平城地面上,您有事招呼一声!” 另一个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的大汉,拍着胸脯子,嗓门洪亮。 “秦少,秦少!给个联系法子?我那儿收了几件小玩意儿,想请您给把把关呢!” 名片跟不要钱似的往秦恒手里塞,好话更是流水价地往外淌。一张张笑脸挤得跟菊花似的,那股子热乎劲儿,能把人给点着了。 秦恒心里清楚得很,这帮人捧高踩低的德行,他不是头回见。 脸上却没什么波澜,没显出半分得意,也没把人推开。有人凑近说话,他就点点头,客气地回两句。 那份不慌不忙的劲儿,瞧着就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镇定,让不远处的程青和苏璃都暗暗赞许。 这年轻人,是块好料子,磨练磨练,将来不得了。 苏依纯凑到秦恒耳边,呵气带着香风,声音又软又腻。 “小弟弟,藏得够深的呀。姐姐可是越看越喜欢你了,这可怎么办呢?” 秦恒闻着鼻尖香风,脑海中没来由的闪过一个念头。 天工斋……苏依纯…… 苏璃……沈三石…… 这几个人,好像有点牵连。 想到这里,秦恒忽然回过神。 程青是沈三石邀请来的,可这位三爷,至今仍未露面。 这是为何? …… “咳咳!” 主持人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来,把大伙儿的注意力从秦恒这边拉了过去。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感谢大家捧场,咱们云来阁这次交流会,马上就到最后一个环节了,也是最叫人期待的,压轴珍品拍卖!” “压轴”两个字一出来,场子里的热度又上去了,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了台上。 主持人故意卖了个关子,声音里透着点故弄玄虚的味道。 “接下来要请出的这件宝贝,那可是真正的稀罕物!能见到它,今天各位就算没白来!至于价值嘛,那可就不好说了!” 气氛一下子又吊了起来。 就在众人抻着脖子等的时候,一个穿暗红唐装,身形微胖,脸上总是挂着团和气笑容的中年男人,步子迈得稳稳当当,走上了台。 秦恒心里微微一动。 是他!在天工斋砸场子时,碰到的那个胖子。 黄有德! 黄有德一露面,台下立马起了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黄老板!” “黄有德?他怎么亲自上来了?” “看来这次的东西不一般呐!连黄老板都站出来了!” 第三十一章 秦王朝骨镜!苏璃的真正目标 听这议论,黄有德在平城古玩这圈子里,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更让秦恒觉得不对劲的是,他眼角扫到,刚才跟着薛仁贵狼狈退场的那几个“专家”,居然又回来了! 他们没声没响地在后排角落里重新坐下,一个个绷着脸,眼睛像鹰似的,直勾勾盯着台上,那架势,明摆着就是冲最后这件东西来的! 薛家,这是贼心不死啊! 秦恒心里念头一转,不由得瞟了眼身旁的苏璃。 苏璃也调整了坐姿,挺直了背,那双原本平静的眸子里,此刻亮得惊人。 透着一股子非弄到手不可的劲头。 看样子,这件马上要亮相的压轴货,也是她这趟过来的主要目标! 一瞬间,全场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钉在黄有德身上。 连一直稳坐钓鱼台的程青,这会儿也捻着胡须,神色间多了几分郑重。 大伙儿都憋着气,心跳都快了几分,空气里绷着一股劲儿。 到底是什么宝贝,能让天工斋的老板亲自出马? 能让吃了大亏的薛家去而复返? 能让苏家大小姐这么上心? 在无数道热辣辣的视线下,黄有德笑着做了个手势。 旁边立刻有人小心地捧上一个长条形的锦盒,盒子是深紫色,上面用金线绣着复杂的云纹,看着就透着股贵气和年头。 黄有德吸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神情变得格外郑重。 他伸出两只手,动作又轻又慢地,打开了锦盒上的搭扣。 所有人都把脖子伸得老长。 锦盒盖子掀开,里面透出一片沉郁的青光。 黄有德极其小心地从里面取出一面铜镜。 镜子大概有二十公分宽,通体都是那种老旧的绿锈,镜子背面刻着密密麻麻的龙形纹路,古意盎然。 镜面虽然斑驳,但擦拭得还算光亮,勉强能照出模糊的人影。 黄有德双手托着这面古镜,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提了起来,带着种让人心头一跳的份量。 “诸位!今天这压轴的宝贝,就是这面……”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然后一字一顿。 “传说中,秦始皇用来辨忠奸、照骨骼的……秦王照骨镜!” “轰!” “秦王照骨镜”这五个字,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水面,整个礼堂瞬间炸了! 全场彻底失控! “什么玩意儿?秦王照骨镜?!” “老天爷!这是说真的假的?那不是传说里的东西吗?!” “不可能吧?那玩意儿不都是书上瞎编的吗?” “快!让我瞅瞅!让我瞅瞅!” 整个礼堂跟捅了马蜂窝似的! 所有人都激动得不行,使劲往前凑,脖子伸得跟鸭子似的,眼珠子瞪得溜圆,都想看清楚那面传说中的神镜,好像多看一眼就能长生不老。 台上的黄有德,脸上挂着预料之中的得意。 他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点,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始有声有色地讲起这面“秦王照骨镜”的来历和神奇之处。 “话说啊,这面宝镜,据传是始皇帝当年集合了天下的能工巧匠,花了老大的功夫才铸成的。它不光能照出人的模样,厉害的是能看透人心肠,分得出谁是忠臣谁是奸贼!心里藏着坏水的人,站在这镜子跟前,什么都藏不住!甚至啊……” 黄有德把声音放低,带出点神秘兮兮的味道。 “听说这镜子还能照出人身体里的毛病,连是不是妖邪鬼祟都能分辨出来!当年始皇帝就是靠着它,揪出了朝廷里不少坏蛋,这才把江山坐稳当了!” 他讲得是唾沫横飞,天花乱坠,听得台下的人一愣一愣的,再看那面古镜,眼神就更热切了,简直像在看一件活神仙。 就在这时候,薛家那几个去而复返的专家也坐不住了,挤到了台子边上。 他们守着规矩,不敢伸手去摸,但一个个都掏出了家伙事儿,什么袖珍显微镜、强光小手电,隔着点距离,对着那面青铜镜照来照去,看得仔仔细细。 过了一会儿,几个专家互相递了个眼色,都激动地点着头。 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站出来,声音都带了点颤音。 “错不了!这包浆!这纹路!还有这铜质和锈色……绝对是先秦时候的风格!很有可能……很有可能是真家伙!” 专家们这番话,等于给这镜子盖了个戳,分量不轻! 台下的气氛更火了! 苏璃的眼神更亮了,那股子志在必得的劲头几乎要溢出来。 她微微偏过头,像是在对身后的小刀或者助理低声交代着什么,看样子是打定主意,不管花多大代价都要把这镜子弄到手。 黄有德看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脸上的笑意更浓,朗声宣布。 “秦王照骨镜,现在开始拍卖!没有底价!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万!” “嚯!” 五万的加价幅度! 这起点就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 但这吓人的门槛,非但没浇灭热情,反倒像滚油泼进了旺火堆,场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炸了! “五十万!” 前排一个腆着肚子的老板第一个举牌,张口就是个大数目! “六十万!” 另一个声音立马跟上。 “六十五万!” “七十万!” 报价声跟浪头似的,一波接一波,价格窜得让人眼晕! 没几分钟,就冲破了两百万! 场面热得烫手,空气里都是钱烧出来的味儿,那面“秦王照骨镜”的吸引力,真是没话说! 就在这时,后排角落里,薛家那位代表像是接了个电话,眼神陡然一横,牌子霍地举起。 “两百五十万!” 一次就加五十万! 这一下,震住了不少人! 薛家这架势,摆明了是要定了,不惜代价! 可这儿坐着的,哪个是善茬? “三百万!” 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文质彬彬的,却毫不退让。 “三百五十万!” 另一边,一个一直没吭声的短发女人也跟了上来。 价格还在往上拱,争夺到了最激烈的时候! 薛家、金丝眼镜、短发女人,三家咬得死死的,谁也不松口,每次加价都惹得场下一片抽气声。 价格很快顶到了五百万! 第三十二章 天局,初露端倪 这数目,已经让场子里绝大部分人只能干瞪眼了! 金丝眼镜和短发女人脸上都露出了迟疑。 苏璃看准了机会,眼神锐利,正要抬手,准备报出一个压倒全场的价,把这镜子拿下! 就在这当口! 秦恒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他盯着台上那面被众人疯抢的“秦王照骨镜”,眼神专注。 别人看到的是古朴神秘,他看到的却是镜体青铜材质里细微的气孔、人为打磨做旧的刻意痕迹、镜钮处一种跟先秦风格完全不搭的焊接方式…… 无数细节上的不对劲,在他眼里无所遁形! 一个念头清晰起来。 【秦王照骨镜:赝品,现代高仿青铜镜。】 【价值:一万】 假的! 而且是手段高明到吓人的假货! 赝品都值一万块! 秦恒心里也是一跳。 好家伙,这帮人真下本钱! 一件现代仿品,做得这么像,把满场的人,包括薛家请来的那几个专家,甚至可能连离得远没细看的程青都给蒙了! 这绝对是高手仿出来的! 眼看苏璃的手已经抬起一半,那个可能高达七八百万的天价就要脱口而出。 秦恒想也没想,按住了苏璃正要举起的手腕。 力道不重,却很坚决。 苏璃的动作顿住了。 她有些意外地扭头看秦恒,美眸之中带着不解。 “怎么了?” 拍卖场里还是一片喧闹,所有人都盯着即将诞生的天价记录,压根没人留意角落里这点小动作。 秦恒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快而清晰地在她耳边甩出五个字。 “别拍,是假的!” 这五个字,像个炸雷,在苏璃耳边响起! 她会信他吗? 在这全场狂热的节骨眼上,秦恒这句石破天惊的话,又会带来什么? 瞳孔猛地一缩,脸上掠过惊愕,还有点不敢相信。 她下意识地去看台上那面被捧上天的“秦王照骨镜”,再转回来,对上秦恒那双清澈的眸子。 是信一个认识不久,却接连让人意外的年轻人? 还是信自己的判断和满场“专家”的眼光? 脑子里飞快闪过秦恒鉴定《秋风纨扇图》时的条理,认出西周青铜爵时的精准,还有刚才那场赌局,他怎么轻轻松松赢了薛仁贵上千万…… 一瞬间,苏璃就有了决定。 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有时候,直觉和信任,比所谓的“证据”更管用。 她信秦恒。 只见苏璃那抬了一半的手臂,悄没声地放了下来,身体也不再紧绷,对着旁边准备报价的助理,极轻微地摇了摇头。 她的退出,没引起什么波澜,很快就被拍卖师激动的声音和薛家代表再次加价的喊声盖了过去。 “六百万!薛先生出价六百万!还有没有更高的?六百万一次!” “六百万两次!” “砰!” 槌子重重落下! “成交!恭喜薛先生!以六百万的天价,拍得这件旷世奇珍——秦王照骨镜!” 拍卖师的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 全场响起掌声和惊叹声,羡慕的有,嫉妒的有,更多的是被这天价给砸晕了。 薛家那位代表,脸上是憋不住的狂喜。 其中一个甚至还带着挑衅,朝秦恒和苏璃这边瞥了一眼,露了个轻蔑的笑,意思很明白。 瞧见没?这才是真本事! 刚才不是挺能耐吗? 怎么这会儿蔫了? 台上的黄有德也是满脸放光,对着薛家代表连连拱手,笑得那叫一个真诚,真像是替宝贝找到好人家高兴。 整个场面,瞧着“皆大欢喜”。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面天价“神镜”上,秦恒挨近苏璃,用很低的声音快速讲。 “镜钮的云纹是激光雕的,放大看边上有熔融痕迹。还有,铜锈的层次感不对,是化学药水速成的,仔细闻应该有股子酸味。最要紧的是,先秦铜镜为了反光好,锡含量高,脆,但这面镜子……” 他没多啰嗦,但句句都打在七寸上,点出来的都是现代仿造工艺盖不住的硬伤。 苏璃安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沉。 那张一向清冷的脸上,难得地透出点后怕。 要不是秦恒及时拉住,苏氏这次怕是真要栽个大跟头,花天价买个假货回去! 六百万甚至一千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那是苏家的脸面! 她看向秦恒,美眸愈亮。 这男人,又一次在要命的关头,帮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 “秦恒。” 苏璃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调子,但语气里多了份从未有过的认真。 “这次,谢了。这个人情,我苏璃记下了。” 虽然秦恒和苏璃的交流很隐蔽,但他们最后关头突然收手,还是让一些有心人注意到了。 程青捋着胡子,眼神在他们两人身上打了个转。 苏依纯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更是滴溜溜地在秦恒和苏璃之间来回扫,眼里的好奇和兴趣都快藏不住了。 这小男人,不止眼力毒,胆子大,关键时候还这么冷静果断,简直是个挖不完的矿! 拍卖会散场,人渐渐少了。 程青慢悠悠地走过来,像是随口问。 “小恒啊,刚才那面镜子……老头子离得远,看得不准,你怎么看?” 秦恒就把自己的判断和理由,简单跟程青说了。 程青听完,先是一愣,跟着眉头就皱紧了,仔细回想刚才镜子的细节,越想越觉得秦恒说得对! 他忍不住一拍大腿,脸上又惊又佩服。 “哎呀!我说怎么老觉得哪儿不对劲!原来是这样!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啊!老头子这次,也差点看走眼!” 能让程青这位泰斗级的人物亲口这么说,是对秦恒眼力最大的肯定。 苏依纯在旁边听着,更是笑得浑身乱颤,看秦恒的眼神,媚得能滴出水来。 就在这时,正跟人客套、满面春风的黄有德,眼神像是无意中扫过秦恒这边。 在他脸上停了不到半秒,眼底深处,却滑过一丝极快的异样光芒,一闪就没了。 而在往外走的人群里,薛家之前负责鉴定的那个核心专家。 走到门口时,突然停步,猛地回头,用一种阴毒的眼神,死死地盯了秦恒一眼。 很明显,苏璃在最后关头突然放弃,已经让他们起了疑心! 他们也许还没意识到镜子是假的,但秦恒这个“搅局的”,算是被他们彻底记恨上了! 一场风波好像过去了,但底下的水早就浑了。 薛家花天价拍下的“秦王照骨镜”是假的! 这天大的秘密,眼下只有秦恒和苏璃心里清楚。 薛家什么时候会发现真相? 等他们发现自己成了冤大头,当着所有人的面被耍了之后,这冲天的火气,会烧向谁? 那个神秘的老板黄有德,在这场局里,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他那不经意的一眼,又是什么意思? 第三十三章 摇晃的红酒杯,苏依纯让人 拍卖会散场,人声渐稀,礼堂空下来,只余下几分未散的热闹。 秦恒正要和程青告辞,苏璃开了口,声音还是那样清净。 “程叔,秦恒,依纯,几位别急着走。云来阁顶楼有便宴,算给交流会收个尾,也想……单独谢谢秦恒。” 这邀请来得突然,却也在意料中。 程青呵呵笑着,捻须点头。 “好,苏丫头有心了。” 苏依纯眼睛放光,又一次很自然地挎上秦恒的胳膊,声音娇滴滴的。 “还是璃姐姐想得周到,我肚子也饿了。” 云来阁顶楼包厢,陈设讲究,一面墙是落地窗,窗外平城灯火辉煌。菜肴流水价送上来,道道精致。 程青显然兴致很高,举着杯子,看向秦恒,赞许之情溢于言表。 “小恒,今天你可给老头子挣足了面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镇住全场!我看呐,用不了多久,你秦恒这名字,在平城古玩行里,得分量不轻!” 这话说得相当重了。 苏依纯挨着秦恒坐,身子有意无意挨擦着他,气息香甜,眼神勾人。 “程叔说得是,咱们小弟弟呀,藏得深呢。” 她夹了块虾球,送到秦恒嘴边。 “来,姐姐喂你,今天累着了吧。” 秦恒正有点不知如何应付,苏璃的声音解了围。 她举起水晶杯,琥珀色的酒液轻轻晃动。 平日里那张冷净的脸上,此刻带着明显的谢意,看秦恒的眼神也和以往不同。 “秦恒,今天的事,谢谢你。” 她停顿一下,话说得很清楚。 “要不是你拦着,苏家这次丢的不止是钱,更是脸面。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那眼神里,似乎还有些别的,一晃而过,没让人抓住。 秦恒刚想客气几句,包厢门被敲响了。 侍者领进一个人,四五十岁年纪,微胖,穿着体面的暗色唐装,脸上总带着团笑意,正是之前在台上主持压轴拍卖,后来又笑容满面送走薛家人的…… 黄有德! 程青捻须的手停了停,苏依纯也轻轻皱了下眉,两人对黄有德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 苏璃也好像早知道他会来,起身打招呼。 “老板,请坐,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秦恒。” 秦恒心头微动。 苏璃认识黄有德? 苏依纯把黄有德安排在旁边的空位,又凑到秦恒耳边,温热气息混着酒香和她身上的香水味,声音压得很低,却在秦恒心里砸出个坑。 “小弟弟,这位黄老板,来头大着呢。魔都来的,道上送了个外号‘点金手’!” 点金手? 秦恒还没琢磨透这三个字的分量,苏依纯又扔过来一句更猛的,声音更低,带着点神秘。 “看着是鉴宝大师,圈子里都知道,他是国内做高仿最顶尖的那几个人之一,路子野得很!” 仿造高手?! 秦恒脑子“嗡”地响了一下! 怪不得! 怪不得那面“秦王照骨镜”做得那么真,把一屋子老江湖,连带薛家请的专家都蒙过去了!原来是出自这位“点金手”! 这黄有德,是个笑面虎! 那边,黄有德已经笑呵呵举起酒杯,看着秦恒。 “秦小友,久仰大名,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上次在天工斋,是我眼拙,没认出高人,惭愧,惭愧!” 这话里有话,显然还记着秦恒上次去天工斋的事。 没等秦恒接话,黄有德话头一转,那双总是眯着的眼睛里精光一掠,快得几乎抓不住,却没逃过秦恒的注意。 “今天秦小友更是眼力过人,让薛家那小子吃了个大亏,佩服,佩服!真是英雄出少年!” 他虽然没挑明假镜子的事,但这番话,明显是在点他,甚至可能在说。 我知道你看穿了! 秦恒脸上没什么变化,举杯跟他碰了一下,客气回应。 “黄老板抬举了,小子运气好而已。” 心里却在飞快盘算。这黄有德突然跑过来,还主动说这些,打的什么算盘?是敌是友? 他这示好,图什么? 席间的气氛顿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程青不说话了,慢悠悠喝着茶,眼神在秦恒和黄有德之间打转,像在琢磨什么。 苏璃端坐着,静静看秦恒和黄有德周旋,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欣赏和探究更多了。 她好像在重新掂量眼前这个年轻人,他身上的东西,比她想的还要多。 秦恒清楚地感到,从进云来阁到现在,特别是黄有德出现后,自己被一股劲儿推着,站到了更高的地方。 他不再只是个懂点鉴定的小子,而是开始真正跟平城,甚至更远地方那些能搅动风云的人物,面对面打交道了。 这感觉,悬,但也带劲。 酒过三巡,气氛热络不少。 苏依纯喝得脸颊泛红,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更添妩媚。 她像是有些醉了,身子软绵绵靠着秦恒,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秦恒的手腕,声音腻人。 “小弟弟……不早了……送姐姐回家,好不好?” 那声音又软又糯,带着点不容商量的娇憨。 瞬间,包厢里所有人的视线。 黄有德含笑的眼睛,程青打量的目光,苏璃那看不出情绪的清眸。 都落在了两人握着的手上,空气里飘着一股说不清的暧昧。 苏依纯几乎半个人都挂在秦恒身上,那股子又娇又蛮缠的劲儿,明摆着非要他送。 秦恒看她醉眼朦胧,再看看桌上另外三人的神色,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好点了点头。 程青呵呵笑了两声,起身拍拍秦恒的肩。 “小恒,依纯交给你了,照顾好她。” 说完,先走了。 黄有德也笑眯眯拱手。 “秦小友,苏小姐,那黄某也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他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 最后剩下苏璃,她站在原地,看了秦恒好一会儿,夜色从窗外透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嘴唇动了动,像要说什么,最后只变成一句。 “路上小心。” 然后带着助理,转身离开。 那背影融进夜色,竟有几分孤单。 秦恒半扶半抱着软玉温香的苏依纯走出云来阁。 晚风吹来,带着凉气,苏依纯好像更晕了,整个人都往秦恒怀里缩,眼神迷离,含糊不清地报了个地址,就把头埋进秦恒颈窝,不动了。 第三十四章 整夜旖旎,帮帮忙 秦恒叫了车,把苏依纯弄进后座,自己也跟着坐进去。 车里空间不大,酒气混着女人身上好闻的香水味,一下子满了。 黑暗和酒精让感官变得敏锐,苏依纯身体的温热和柔软,隔着薄薄的衣服清晰传来。 她好像觉得热,不安分地扭着身子,仗着酒意,更是没了顾忌。 温热的身体紧挨着秦恒,呼吸带着酒气喷在他耳朵边。 “小弟弟……姐姐好热……帮帮我……” 那声音又软又勾人。 秦恒想拉开点距离,让自己清醒些,苏依纯却像藤蔓一样缠上来。 温软的唇瓣有意无意擦过他的耳垂和脖子,留下点点湿热。 她的手也不老实,隔着衬衫,在他胸口轻轻打转,撩得人心头发紧。 秦恒只觉得口干舌燥,身体里像有火苗窜起来,脑子在酒精和身体本能的冲击下,快要守不住了。 车很快到了地方,是处临江的高档公寓。 司机收了钱,在楼下就停了车,全程没多看一眼。 苏依纯掏钥匙都费劲,试了几次没对准锁孔,最后是秦恒半抱着她,才把门打开。 门“咔哒”一声开了,玄关的灯亮起来。 一进门,苏依纯就踢掉高跟鞋,光着脚,摇摇晃晃往客厅走。 屋里没开大灯,几盏壁灯发出暖黄的光,空气里有淡淡的香气。 她走到客厅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粼粼江水和对岸的灯火。 夜景很美,秦恒却没心思看。 苏依纯猛地转过身,脸上是醉后的笑容,眼神却很亮。 她忽然伸手,一把抓住秦恒的手臂,用力一拽! 秦恒没防备,被她带得往前一扑,两人一起倒在客厅中央那块厚厚的长绒地毯上。 一阵天旋地转,秦恒只觉得身下软乎乎的,鼻子里全是苏依纯身上的香味。 没等他爬起来,苏依纯已经翻身,很灵活地跨坐在他身上。 这个姿势让她姣好的身段尽显,昏暗光线下,格外撩人。 她眼神迷蒙,脸上却带着惊人的妩媚和一种不容拒绝的劲头。 双手缠上秦恒的脖子,把他往下按,不说话,直接吻了下来。 动作急切,带着酒的辛辣和她唇瓣的温软。 秦恒脑子一下空了。 酒精是最好的引子。 皮肤接触的温度,衣服摩擦的声响,苏依纯主动又大胆的动作…… 她灵活的手指解开了他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温热的唇顺着他的下巴往下,在他耳边吐着气,声音断断续续,勾着魂…… 这一切像火星掉进干柴堆,瞬间点着了秦恒身体里压着的火。 最后那点清醒在快速消退。 从一开始下意识想推开,到后来半推半就,再到最后被那蚀骨的温柔彻底淹没…… 房间里只剩下压抑的喘息和低低的呓语,在安静的夜里交织。 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静静洒在地毯上那两道纠缠的身影上,朦胧的光晕模糊了一切。 ……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夜色更浓了。 苏依纯像只吃饱喝足的猫,蜷在秦恒臂弯里,睡得很沉。 呼吸均匀,嘴角还带着点满足的笑意。凌乱的衣服扔在地毯上,无声诉说着刚才的一切。 秦恒却睡不着。他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上的光影,又低头看看怀里熟睡的女人。 长长的睫毛盖着眼睛,睡着的样子很安静,完全没了清醒时的妖娆。 心里五味杂陈。 这女人,果然是带刺的花,是甜美的毒。 沾上她,就是玩火。可这火,又该死的诱人。 就在这时,被他扔在地毯上的手机,轻轻响了一下,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楚。 秦恒小心地抽出胳膊,拿起手机。屏幕亮着,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内容很短,只有一个字,加个问号。 谁? 这个“谁?”字,像根冰冷的针,一下子扎进秦恒混乱的脑子里。 谁发的? 是看见他们一起走的苏璃? 还是那个看不透的黄有德? 或者是……薛家的人? 这是警告,还是打探? 秦恒低头看着怀里睡得毫无防备的苏依纯,忽然觉得,自己趟进的这潭水,比他想的,要深得多,也浑得多。 …… 清晨,光线穿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毯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影子。 秦恒坐起身,身上松松垮垮搭着件衬衫。他扫了一眼地毯上乱丢的衣服,又看了看蜷在沙发里睡得正沉的苏依纯,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昨晚那条只有一个字的短信,像根小针,扎在心里不舒服,提醒他昨夜的放纵可能牵扯出什么麻烦。 他轻手轻脚下地,开始穿衣服,尽量不弄出响动。 谁知苏依纯睡得并不沉,一点细微动静就让她醒了过来。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被单顺着肩头滑下,露出白腻的肌肤和惹火的曲线。 瞧见秦恒已经穿戴整齐,她眼神立刻活泛起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慵懒,抱怨似的。 “小弟弟,起这么早?不多陪姐姐一会儿?昨晚……是不是太累着你了?” 语气腻人,眼神勾魂。 秦恒避开她的打量,一边扣着衬衫扣子,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提了句。 “昨晚睡得迷迷糊糊,好像收到条怪短信,就一个字,也不知道谁发的。” 苏依纯眨巴着那双桃花眼,一脸的天真无邪。 “短信?什么短信?姐姐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坐起身,被子滑下去更多,春光乍泄。 “怎么?怕被你的小情人查岗?” 眼神像开玩笑,却又藏着点试探的味道。 秦恒没接她的话。 苏依纯打了个哈欠,起身走向洗漱间,路过梳妆台时,随手拿起上面放着的一块古旧的龙纹玉佩,掂了掂,然后像丢个小玩意儿似的抛给秦恒。 “喏,小弟弟,帮姐姐瞧瞧这个。昨天刚收的,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秦恒下意识接住。玉佩入手凉丝丝的,手感还算温润,雕工看着也挺细致,龙纹活灵活现,边上还有一层看着挺自然的包浆。怎么看,都像块有些年头的古玉。 可当秦恒定睛看去,眼底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金色。 第三十五章 异变! 瞬间,玉佩在秦恒眼里变了样。 里面的材质结构不对,有极细微的、现代工具高速打磨留下的平行纹路,那层所谓的包浆颜色太均匀了,边角甚至能看出化学药水泡过的痕迹! 【龙纹玉佩:赝品,现代树脂合成材料加化学做旧仿古玉。】 【价值:三百元】 又是个假货,而且手法还挺高明,蒙蒙外行足够了。 秦恒心里有了底,脸上却没露出来,把玉佩递还给苏依纯,语气平淡。 “依纯姐,这块玉佩……是新仿的。你看这龙爪的细节,还有这边缘磨损的样子,都太刻意了。应该是树脂合成,用药水泡出来做旧的,值不了几个钱。” 他简单点出几处明显的破绽。 “哎呀!” 苏依纯接过玉佩,在手里把玩着,脸上露出点恰到好处的懊恼。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害姐姐又少了个捡漏的机会。” 随即,她又凑近秦恒,呼吸带着香气,眼神又变得勾人。 “不过嘛……姐姐就喜欢你这认真的样子,特别招人疼。” 秦恒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些距离,找了个借口。 “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 苏依纯这次倒没强留,只是斜靠在门框上,冲他丢了个媚眼,声音懒洋洋的,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示。 “记得常来看姐姐哦,姐姐这里的好东西……可不止古玩呢。” 秦恒快步离开了苏依纯的公寓。 回到家中,秦恒刚躺下,还没来得及伸懒腰,兜里的手机就震了起来。 掏出来一看,是程青打来的。 秦恒接通,程青那头立刻传来从未有过的郑重声音,甚至有些急。 “小恒!出事了!圈子里现在都传开了!” 秦恒心里咯噔一下。 “程叔,出什么事了?” “薛家!薛家不甘心,花大价钱从京城请了个真正厉害的掌眼师傅,带着精密仪器,把那面‘秦王照骨镜’又重新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程青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语速很快。 “结果出来了!假的!彻头彻尾的高仿货!听说薛家那老头子当场气得把镜子都给砸了!现在正发动所有人脉关系,满世界找黄有德算账呢!” 果然来了! 秦恒捏着手机。 薛家吃了这么大的亏,丢了这么大的人,这口气怎么可能咽得下去? 黄有德那老狐狸跑得快,薛家找不到他,这火气,肯定会有一部分烧到自己和苏璃头上! 毕竟,是自己拦着苏璃没出手,才让薛家当了那冤大头! 一个想法很快清晰起来。 必须尽快弄清楚黄有德到底想干嘛! 他费这么大劲弄出个假镜子,绝不可能只是为了坑薛家六百万。 他和苏依纯,还有那个一直没露面的沈三石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背后肯定有更大的算计! 天局啊…… 秦恒隐隐感觉,这个局还没真正开始。 现在却已经乱套成了这个样子。 他很清楚,自己必然也已经身在局中,只是…… 他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他需要更多信息,也需要更强的实力。 秦恒立刻给苏璃发了条短信,简单说了薛家已经知道镜子是假货的事,提醒她小心。 几乎是信息发出去的瞬间,苏璃就回了过来,同样简短。 “收到。你也万事小心。” 字里行间,似乎透着点关心。 秦恒收起手机,不再迟疑。他必须再去一趟天工斋,找苏依纯探探底。 这个女人看着妖媚不着调,但她肯定知道很多内情,特别是关于黄有德和沈三石的。 他下了楼,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天工斋的地址。 然而,就在出租车拐过前方一个路口时,秦恒眼角余光瞥见,后视镜里,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保持着大约五十米的距离。 是薛家的人? 还是黄有德留下的尾巴? 秦恒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了些,麻烦,已经找上门了! “师傅,前面路口右转,然后马上靠边停。” 秦恒的声音很稳,听不出慌张。 司机应了声,依言打了方向盘。就在车子刚拐进旁边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速度慢下来的瞬间,秦恒猛地推开车门,动作干净利落地跳下车,顺手甩下几张钞票。 “不用找了!” 不等司机反应过来,他已经像猫一样,闪身钻进旁边一条窄得只能过一个人的老巷子。 巷子里光线暗,堆满了杂物,弯弯绕绕。秦恒凭着过人的方向感和记忆力,几个快速的穿梭,利用复杂的地形,很快就把身后可能跟着的人甩在了迷宫般的巷道里。 确认暂时安全后,他才从巷子的另一头出来,换了条路,绕了个圈子,再次叫了辆车,小心地朝着天工斋开去。 抵达天工斋时,铺面里客人不多,伙计们各忙各的。 秦恒径直上了二楼。 苏依纯正一个人坐在临窗的茶台边,手里捧着杯热茶,姿态娴静,和昨晚简直判若两人。 看见秦恒上来,她抬起眼,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放下茶杯,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坐,好像早就料到他会再来。 “坐吧,刚泡好的雨前龙井。” 她提起紫砂壶,给秦恒面前的空杯续上茶水,动作流畅。 秦恒也不绕弯子,直接坐下,单刀直入。 “依纯姐,薛家那边的事,你知道了吧?” 苏依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点了点头,脸上难得收起了平时的媚态,多了几分正经。“嗯,消息传得很快。薛家知道镜子是假的,是早晚的事。” “黄有德呢?” 秦恒紧跟着问。 “他去哪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苏依纯放下茶杯,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 “黄有德……那只老狐狸,滑得很。拍卖会一结束,他就带着钱不见了,谁也找不到他。至于他想干什么……” 她顿了顿,看向秦恒。 “我只能说,绝不只是为了坑薛家那六百万。” 就在两人说话的这会儿,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吵嚷声,还夹杂着东西被撞倒的声音和激烈的争吵! 紧接着,一阵沉重又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正冲着二楼来! 第三十六章 深不可测黄有德 秦恒和苏依纯对视一眼,都明白了。 下一秒,楼梯口人影晃动,一群人怒气冲冲地闯了上来! 领头的正是脸色铁青,眼睛里快要冒出火来的薛仁贵! 他身后不仅跟着四五个身材壮实的黑衣保镖。 旁边还站着个穿中山装的老者。 正是昨天薛家请来鉴定,结果却看走了眼的“专家”之一。 此刻他手里紧紧捏着一份文件,像是什么鉴定报告。 薛仁贵一眼就看到坐在茶台边的秦恒和苏依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更是火冒三丈。 他伸手指着两人,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有些发抖,吼道。 “好啊!果然是你们!蛇鼠一窝!姓秦的!还有你苏依纯!说!是不是你们早就知道那面破镜子是假的,故意做局坑我们薛家?那六百万,是不是被你们和那个姓黄的老骗子给分了?!” 他声音极大,楼下天工斋的伙计和一些闻声过来看热闹的客人都探头探脑,指指点点。 苏依纯猛地站起身,动作很自然地把秦恒挡在了身后半步的位置,面对气势汹汹的薛仁贵,她脸上没有半点害怕,反而露出一丝冷冷的嘲讽。 “薛大少,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拍卖场上,价是你自己喊的,东西是你自己抢的,白纸黑字,大家都看着呢!” “现在看走眼了,赔了钱,就跑到我天工斋来撒野?” “怎么?” “是觉得你们薛家的脸,在云来阁丢的还不够,想在这里再丢一次?”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锋利,一点情面不留。 旁边那个中山装老者上前一步,把手里的文件展开,声音硬邦邦地。 “苏小姐这话不对!我们已经请了京城最权威的机构,动用了碳十四检测和x射线荧光光谱分析。” “最终确认,这面所谓的‘秦王照骨镜’,它的铜质成分、锈色生成方式、以及镜钮处的微雕痕迹,都和先秦工艺有明显差别。” “是用了现代化学药水速成做旧、激光微雕等多种高科技手段仿制的赝品!” “真实价值,不超过十万块!” 他拿出来的是铁证! 薛仁贵身后的保镖蠢蠢欲动,隐隐把秦恒和苏依纯围在了中间,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薛仁贵更恨的是黄有德,他四下扫视,怒吼。 “黄有德呢?!那个老骗子!让他给我滚出来!今天不给我薛家一个交代,我踏平他这天工斋!” 就在这时,一直被苏依纯护在身后的秦恒,上前一步,和她并肩站着。 他平静地迎上薛仁贵那几乎要吃人的眼神,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遍了整个二楼。 “薛少,古玩行当,玩的是眼力,凭的是本事。买定离手,打眼自负,这是规矩。” “你自己请来的专家看走了眼,赖得了谁?” “现在跑到依纯姐的地盘来闹事,是输不起,还是觉得……” “你们薛家的脸面,真的就这么不值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扔在地上踩?” 秦恒的话,不带一个脏字,却像个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薛仁贵的脸上!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也响起一阵压不住的议论和低笑。 “就是啊,自己眼力不行怪谁?” “古玩这行水深,打眼是常事,这么闹也太难看了吧?” “输了钱就来砸场子,薛家这……” 薛仁贵被秦恒噎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浑身哆嗦。 他看看一脸镇定、眼神锐利的秦恒,又看看旁边气场十足的苏依纯,再扫了一眼楼梯口闻讯赶来的几个天工斋的保安伙计,终究是没敢真的动手。 在别人的地盘上动手,占不到便宜不说,传出去只会更丢人。 “秦恒!苏依纯!还有那个该死的黄有德!这笔账,我们薛家记下了!” 薛仁贵放下一句狠话。 “我们走着瞧!” 说完,他狠狠地瞪了秦恒一眼,带着他的人,转身下楼,狼狈地走了。 看着薛家一行人消失在楼梯口,二楼的紧张气氛才缓和下来。 苏依纯脸上的冷意散去,转为凝重。她看向秦恒,轻轻吁了口气。 “小弟弟,麻烦……恐怕才刚刚开始。”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薛仁贵的车队开远,声音低沉。 “薛家在平城经营多年,根基很深,黑白两道都有关系。这次他们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算了。明的不行,肯定会来暗的。” 她转过身,认真地看着秦恒。 “而且,黄有德这一手……恐怕不只是为了坑薛家那点钱。这老狐狸,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也正是秦恒心里最大的疑问。 薛家的人灰溜溜地走了,天工斋二楼雅间里的气氛却没松快多少。 刚才那短暂的交锋,像是往静水里投了颗石子,涟漪还在一圈圈散开。 苏依纯挥退凑上来的伙计,亲自拎起铜壶,给秦恒续水。 水汽氤氲,她脸上惯有的媚态收敛得干干净净,透出几分少见的凝重。 “小恒,听姐句劝。” 苏依纯坐正了些,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薛家那帮人,这次脸面和钱都栽了,肯定憋着坏呢。” “他们家老爷子出了名的护短,面子看得比天大。” “这口气,咽不下去。” “平城地面上,他们明里暗里养着些人,你最近出门,千万当心,找几个人跟着。” 秦恒嗯了一声,道理他懂。 他又问起那个关键人物。 “黄有德呢?他到底什么来路?依纯姐,你跟他很熟?” “黄有德……” 苏依纯端起茶杯,指腹摩挲着杯壁,目光落在窗外虚空处。 “‘点金手’……认识,谈不上熟。” “这人跟泥鳅似的,滑得很,他不想见你,你掘地三尺也找不着。” “他这次来平城,动静这么大,绝不是冲着薛家那点钱。”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声音更沉了些。 “他这个人,最会做局。” “弄个假货出来,满城风雨,有时候是图钱,但更多时候……” “是障眼法,遮掩真正的好东西,或者干脆就是要把水搅浑,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次的假镜子,八成……只是个饵。” 第三十七章 把玩!尽情把玩! 苏依纯深深的看了眼秦恒,继续道。 “关于他,你应该问问苏璃。” “苏璃有事,请的人不止你一个,据说还有个魔都的专家。” “黄有德,可能也是她找来的。” 饵?障眼法? 秦恒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 沈三石请程青来平城,黄有德抛出假镜子,苏璃差点入套,薛家当了冤大头,自己被卷进来…… 这些事串在一起,巧合得过了头。 但有一点。 若黄有德真是苏璃请来的话…… 一切就说的通了。 这位高冷女总裁,可能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 包括他。 苏依纯没留意他的细微动作,接着往下说。 “黄有德这种人做的局,牵扯的人和事,深不见底。” “薛家?” “哼,不够看。” “搞不好,连苏家,带上我们天工斋,都只是他顺手利用的幌子,搅混水用的。” 她抬眼看向秦恒,带着规劝的意味。 “小恒,听姐的,这浑水太深,你现在掺和不起。趁早抽身,别把自己陷进去。” “薛仁贵那边你不用担心,薛家虽然大,在国内赫赫有名。” “但他们在古玩行,不过是玩玩而已,不会投入太多力量。” “这个薛仁贵,名义上是大少,其实也就那么回事,薛家真正厉害的人。” “也不是他能比的。” “不然他也不会每天混在一个小小的平城。” 秦恒听完,反倒轻笑出声。 他放下茶杯,杯底磕在桌上,发出清脆一响。 “浑水才有大鱼。” 他迎上苏依纯探究的视线。 “既然都踩进来了,总得看看这底下到底藏着什么吧。” 苏依纯被他逗乐了,眉眼弯弯,先前那点凝重散去,又成了那个活色生香的老板娘。 “行啊你,胆子不小!姐喜欢!” 她身子又凑近了些,吐气如兰。 “想玩?行,姐陪你。正好,我这儿刚收了批东西,来路不太正,查不到根底,瞧着都有些年头。” “帮姐看看?” “报酬少不了你的,也算让你避避风头,省得薛家的人跟苍蝇似的。” 秦恒来了兴趣,这倒是个机会。他没推辞。 “好。” 苏依纯笑意更浓,起身进了里间,很快捧出一个厚实的锦盒,搁在茶几上打开。 里面没有光彩夺目的宝贝,都是些不起眼的东西。 几块碎裂的古玉,几片带着明显窑址特征的瓷片,还有几块锈得厉害的青铜残件。 秦恒拿起其中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碎片,入手沉甸甸的。 断口粗糙,绿锈斑驳,像是从什么大件上掉下来的。他仔细端详着,指尖划过锈层。 【青铜器残片:西周时期,应为鼎足或器身一部分,真品。】 【价值:六万。】 除了年代和真伪,这碎片内部似乎还萦绕着一种极淡、却让他感觉有些熟悉的气韵…… 和黄有德身上那种捉摸不定的感觉,有点像! 秦恒心里转着念头,面上不动声色,把青铜片放回盒里,状似随意地摩挲着一块玉璧残片,开口问。 “依纯姐,认不认识一个叫沈三石的人?” “沈三石”三个字刚出口,苏依纯正要续茶的手停在半空,壶嘴的水滴落在桌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她放下茶壶,看向秦恒的眼神带上了审视。 “三爷……” “也对,你既然是程青的徒弟,认识他也情有可原。” “他是能够跟程青并驾齐驱的人物。” 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就在这时,秦恒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掏出来看,是手下发来的消息,眼神不由得沉了下去。 薛家果然没闲着,正动用各种关系,在平城到处打听他的底细,甚至开始找苏璃旗下公司的麻烦,想逼苏璃和他撇清关系。 紧跟着又一条信息进来,是苏璃发的。 “薛家的小动作不用管,苏家不怕。我安排了人在你附近,自己小心。” 秦恒看完信息,指尖在屏幕上划过。 苏璃的支持让他心头微暖,薛家的动作却像芒刺在背。 看来,这潭水比他想的还要浑。 无论是自保,还是想弄明白这局,他都得尽快让自己站得更稳才行。 苏依纯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抽出一张便签,刷刷写下个地址递过去。 “这批货,大头都在城郊一个老仓库。” 她冲秦恒眨眨眼,笑意里多了些别的意味。 “明天上午,你自个儿去转转,报我名字就行,有人接你。” 她顿了下,声音压低。 “不过……那地方,不光有货。也许……还有‘人’在等你。” 她意有所指地补充。 “三爷的人,没准也在。” 秦恒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条,地址上的墨迹未干。 这仓库,是龙潭还是虎穴? 他并未多想,看向苏依纯,妩媚眉眼,在他昨夜滋润之下,更显明艳。 注意道他眼神,苏依纯嫣然一笑,翘起裹着黑丝的浑圆长腿,一双玉足,放在了秦恒腿上。 “小弟弟,饿了?” 秦恒对她毫无免疫力,不过还算镇定,轻轻握住那双艺术品,大胆摩挲。 “云来阁拍卖会,薛仁贵输给我一批货。” “你要吗?” 听闻此言,苏依纯强忍着酥麻,俏脸晕红,美眸迷离。 “行啊小弟弟,有这好事还能想着姐姐。” “不过,你不留几件吗?” “他带来的东西里,也有几件宝贝。” 秦恒摇了摇头。 “不留了。” “那些东西,我还看不上。” 他思路非常清晰。 日后定然要开古玩店,一般的东西,怎么配得上镇店之宝四个字? 他手上的力度逐渐加大,入手丝滑,把玩间很是上瘾。 苏依纯有些遭不住,收了双腿。 “行。” “一会我就派人到灵宝阁去取。” 秦恒点点头。 “那件汉代和田玉,给程叔叔留着。” 苏依纯巧笑倩兮,桃花眼中,痴味更浓,双腿下意识厮磨。 “你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主。” 秦恒笑着摇头。 “算不上。” “但是,得人恩果千年记。” “这点道理我还是懂得。” 说罢,秦恒站起身来。 “纯姐……” 苏依纯来到他身前,带起一阵香风,烈焰红唇印在他的脸颊上。 “别叫姐。” “叫小姨。” 秦恒呼吸一阵急促,但有正事要办,还是忍住。 “小姨,那我就先走了。” 第三十八章 跳梁小丑再登场 跟苏依纯腻歪了一小会儿,秦恒到底还是走了。 那张写了城郊仓库地址的纸条,他小心放进兜里。 纸上的字迹似乎还留着苏依纯指尖的暖意,隐约有股香风。 黄有德,沈三石,苏璃,薛家…… 再加上这个不知底细的仓库。 一张网,正在平城慢慢收紧,他自己,已经陷进去了。 等着不如动起来。 秦恒心里定了主意,脚下不快不慢,踩着二楼的木楼梯。 “咚咚”几声,传得不远。 天工斋的一楼大厅,这个点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 午后的日头从雕花窗格子透进来,打在青石板地上,光影一块块的。 空气里混着老木头、香烛还有点尘土的味道,是古玩店里常有的气味。 墙边立着几排高大的博古架,上面塞满了东西,铜的、瓷的……五花八门。 几个伙计陪着客人小声说话,偶尔能听见几句貌似懂行的话,还有人压着嗓子讲价钱。 秦恒进来,没几个人留意他。 他穿得普通,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跟一般来闲逛的年轻人差不多。 他眼神随便扫了扫,本想直接穿过大厅就走。 可快到门口时,一个玉器柜台前站着的人影,让他停了脚。 那身段,那打扮,扎眼得很,也熟悉得很。 柳宁芝? 她跑这儿来干嘛? 柳宁芝一身瞧着就贵的套装,挎着个牌子货的包,下巴抬着,正对着柜台里一堆玉镯子左看右看。 那架势,不像挑东西,倒像在检阅,好像这天工斋里就没她能看上眼的东西。 她拿起个绿镯子,对着光瞅了瞅,撇了下嘴又放下,举手投足间,那股子拿捏出来的矜贵和挑剔劲儿,生怕别人看不见。 更让秦恒眼皮一跳的是,正围着柳宁芝转,点头哈腰,笑得一脸褶子的男人,居然是吴三通! 就是前几天在灵宝阁,拿个假的海兽葡萄镜想蒙他,结果被他像扔垃圾一样丢出去的那个! 这家伙,记吃不记打啊! 秦恒心里一下就亮堂了。 这吴三通,十有八九是瞧柳宁芝这身行头,像个有钱的冤大头,就凑上来了。 肚子里憋着什么坏。 骗钱?骗人?或者都要? 就柳宁芝那点眼力,让吴三通这种老江湖几句话就能忽悠瘸了,这几乎是铁定的事。 柳宁芝好像察觉到有人看她,扭头也瞧见了秦恒。 她先是一怔,估摸着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他。 接着,那点意外就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轻视,里面还掺着点急着显摆的得意,活像只开屏却不怎么好看的孔雀。 “哎呦!” 柳宁芝嗓门拔高,又尖又嗲。 “吴大师,您眼力真好!快帮我瞧瞧这镯子,值不值他们说的这个价呀!人家自己看了半天,心里都没底呢!” 她说话时捏着嗓子,眼角余光却不住地往秦恒那边瞟,意思很清楚。 瞧见没,我身边这位才是真行家,不像有些人,全凭撞大运。 吴三通被她一捧,本来有点驼的背立马挺直了不少,像模像样地拿起那玉镯,又是哈气,露出一口大黄牙,又是对着光眯眼看,嘴里还叽里咕噜的。 “嗯……柳小姐,您瞧这水头,这颜色,虽说够不上顶级的帝王绿,可也算是冰糯种里不错的了。” “再看这工,线条顺溜,不呆板……不过嘛……” 他故意拉长了音,眼睛却飞快地扫了眼镯子下面的价签。 又溜到柳宁芝那张既期待又有点虚荣的脸上。 这老滑头,装腔作势的本事见长,可那股子江湖骗子的味儿,一点没变。 就在这时,柳宁芝装作刚看见秦恒,夸张地用手捂了下嘴,“呀”了一声。 “这不是秦恒吗?好巧啊!你也来逛天工斋?”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秦恒,那股子优越感藏都藏不住。 “这儿的东西,可都精贵着呢。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摸的,你可得当心点,别碰坏了,到时候可赔不起。” 这话又尖又刻薄,旁边几个客人都忍不住朝这边看。 吴三通扭头看见秦恒,脸上先是掠过一丝害怕和恨意,显然还记着上次在灵宝阁栽的面子。 可一看到柳宁芝对秦恒那不屑的态度,胆子又肥了。 有柳大小姐在这儿,怕他个穷小子? 吴三通顿时有了底气,腰杆一挺,往前挪了半步,快贴到柳宁芝身上了。 拿眼瞪着秦恒,又挑衅又示威,十足一个仗势欺人的狗腿子。 对着这俩人一唱一和的蹩脚戏码,秦恒连眼皮都懒得掀。 对付这种货色,搭理他们就是抬举他们。 他连个正眼都没给这两人,目光从吴三通身上掠过,轻飘飘的,就像掸掉肩上的灰,好像眼前站着的根本不是人。 然后,他脚步没停,直接往天工斋大门走。 完全的无视! 柳宁芝憋足了劲准备的炫耀和嘲讽,像一拳头砸在棉花上,没伤着人,反倒把自己噎得够呛。 她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又气又臊。 周围似乎有人在低声发笑,更让她脸上烧得慌。 “哼!” 眼瞅着秦恒快走出去了,柳宁芝不甘心,冲着他背影尖着嗓子嚷了一句。 “有些人,也就配蒙着捡个漏!” “真要论懂行,还得是吴大师这样的专家!” “不像某些人,连个像样的场面都撑不起来!” 她想用这话找回点面子,抬高身边的“专家”,踩低秦恒。 秦恒脚步都没顿一下。 他嘴角轻轻扯了扯,心里觉得有些滑稽。 跳梁小丑,真是吵闹。 跟这种人较劲,纯粹是浪费工夫。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苏依纯给的那个城郊仓库。 那里头,说不定藏着解开黄有德这摊子事的线索,也可能…… 藏着别的什么“玩意儿”。 至于柳宁芝和吴三通这对活宝,就让他们在这儿继续演吧。 秦恒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天工斋厚重的木门外。 大厅里,只留下柳宁芝气得跺脚的声音,和吴三通假装沉稳的安慰声。 混在一起,听着有点可笑。 才出门去,秦恒便停在原地。 面前停着的豪车,他认识,苏璃的那辆劳斯莱斯。 车盖上靠着的人,他也认识。 小刀。 这哥们向来不说一句废话。 “小姐担心你的安全,派我来保护你。” “小姐离开平城之前。” “你的安全,由我负责。” 第三十九章 熟人见面 秦恒不觉得意外。 苏璃做事,一向不留纰漏。 他点点头,表示明白,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里确实宽敞,皮革味混着一股冷冽的木香,是苏璃常用的那款香水,味道独特。 他从口袋里掏出苏依纯留的便签,纸条有点皱,递给驾驶位的小刀。 “城郊,这个地址。” 苏依纯说的仓库,他很感兴趣,也不用再等明天。 这就去看一看。 小刀接过纸条,目光一扫,没多问,发动了车子。 引擎低吼一声,劳斯莱斯像头沉默的野兽,悄然滑入车流,朝城郊开去。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高楼渐渐变成低矮厂房和荒地。 空气里有了尘土味,路也颠簸起来,不像市区那么平坦。 这地方,选得真够偏的。 车子最终在一片看似废弃多年的工厂区停下。 眼前是个巨大的仓库,墙皮剥落,露出暗红砖块。 大铁门锈迹斑斑,门轴缠着枯藤。 四周杂草比人还高,风吹过,沙沙作响,给这地方添了几分萧索和说不清的怪异。 “就是这儿?” 秦恒打量四周,心里犯嘀咕。 秦恒和小刀刚下车,脚跟还没站稳,没来得及细看仓库,旁边一个堆满废品的角落里,呼啦一下钻出一群人! 大概七八个青年,打扮得吊儿郎当,头发五颜六色,像打翻了调色盘。 嘴里叼着烟,手里都拎着家伙。 钢管、木棍,还有人拎着把锈迹斑斑的大扳手,看着就沉甸甸的。 领头的顶着一头扎眼的黄毛,穿件印骷髅的黑背心,露出的胳膊上纹着些乱七八糟的图案。 秦恒定睛一看,为首这黄毛,他很眼熟…… 不正是苏依纯被下药那天,胡同里把他踩在脚下的混混吗? 黄毛嘴里的烟差点惊掉,他使劲揉了揉眼,确认是秦恒后。 先是一愣,随即那点错愕就变成了扭曲又怨毒的狞笑。 “我操!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啊!” 他把烟头啐地上,狠狠碾了几脚,往前几步,小眼睛恶意地上下打量秦恒,又轻蔑地扫了眼旁边西装笔挺、面无表情的小刀。 当时胡同里天太黑,小刀来的快去的也快,黄毛明显没认出小刀身份。 他大概也没认出这辆车,只把小刀当成秦恒新雇的司机或保镖。 上次在胡同吃了亏,他一直记着,但那是因为有高手。 现在? 他带了七八个兄弟! 个个手里有家伙! 人多,家伙硬,吴天赐的胆子立刻壮了,上次被打的憋屈和怨恨全涌了上来。 “小子,上次胡同里挨的揍忘了?” 他用钢管指着秦恒,语气嚣张。 “还敢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送死?嗯?” 他又斜眼看小刀。 “旁边这个是你的司机?呵,挺能装?等会儿别尿裤子!” 在他眼里,小刀这种穿西装的,就是个样子货。 吴天赐把钢管在手里掂了掂,带起风声,猛地对着身后混混一挥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报复快感。 “兄弟们,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这小子上次让老子栽面子,今天新仇旧恨一起算!给我往死里打!” “男的腿打断!那个穿西装装逼的老家伙也别放过!让他知道知道,得罪咱们黄毛哥什么下场!” “嗷嗷!” 七八个混混像打了鸡血,怪叫着,挥舞家伙冲上来,脚步乱糟糟,但那股子狠劲却实实在在。 面对这群冲过来的地痞,小刀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甚至没正眼看那些人,只是微侧过头,眼神示意秦恒退后,那意思很明确。 看戏,别溅一身血。 就在最前面那根钢管即将砸到面门时,小刀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几乎没有轨迹,却又清晰无比。 没有花哨招式,只有极致简洁的闪避、格挡、反击! 每个动作都带着军人的凌厉高效。 侧身,避开当头钢管,手肘顺势撞在第一个混混肋下。 那家伙哼都没哼,眼一翻,软倒在地。 手臂一格,荡开横扫的木棍,手腕一翻,精准切在对方持棍的手腕关节。 “咔!” 骨裂声脆响,伴着短促惨叫,木棍脱手飞远。 进步,肩撞,一个混混被撞飞,砸在后面同伴身上。 膝顶,正中另一人小腹,那人立刻弓成虾米,捂肚跪倒,脸色发青。 拳击,直捣下巴,牙齿碰撞闷响,人向后仰倒。 每次出手都快、准、狠,目标明确,全是关节、神经密集处或脆弱部位。 没有多余动作,不浪费力气,整个人像台精密运转的机器,冷静高效。 只听见一连串骨头错位声和短促惨叫,此起彼伏,在这荒凉厂区格外刺耳。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前后加起来,不到半分钟。 刚才还嗷嗷叫的七八个混混,此刻全躺在地上。 有的抱着扭曲的胳膊打滚,有的捂着变形的腿呻吟,有的蜷缩着抽搐,叫都叫不出。 他们当做依仗的武器散落一地。 没一个还能站起来。 小刀站在原地,西装依旧笔挺,呼吸平稳,面色如常,好像只是掸了掸灰。 吴天赐彻底看傻了,眼珠子瞪圆,嘴巴张着。 他脸上的嚣张全没了,换上一种让他浑身发冷的恐惧。 他嘴唇哆嗦,手里的钢管“哐当”掉在地上。 他下意识转身想跑。 可惜,晚了。 小刀一步上前,快得只留下残影。吴天赐只觉得脖子一紧,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被提离地面,双脚乱蹬,喉咙发出“呃呃”声。 小刀像拎小鸡一样,单手掐着他脖子,手臂随意一甩。 “砰!” 一声闷响,吴天赐被重重扔在他那群手下身上,砸得下面的人又是一阵闷哼。 他自己摔在人堆上,眼皮一翻,哼都没哼,直接昏死过去。 秦恒从头到尾,平静地站在一旁。 他对小刀的实力有准备,毕竟是苏璃的人,但亲眼见到这干净利落的“清理”,还是让他对小刀的力量有了更深的认识。 这绝不是普通保镖。 他缓步走到昏迷的吴天赐面前,低头看了一眼这个几分钟前还不可一世的黄毛,眼神平静。 这种跳梁小丑,不值得他浪费情绪。 不过,有个问题。 苏依纯给这个地址,是料到会有这种“迎接”? 还是巧合? 第四十章 天局……初露端倪 小刀上前,检查仓库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上的锁。 是把老式大挂锁,锈得厉害。 小刀手指在锁孔拨弄几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他拉开沉重铁栓,回头对秦恒点头,示意可以进去了。 秦恒迈步上前,和小刀一起,用力推开那扇沉重、布满铁锈的大门。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在空旷厂区回荡。 门被推开一道缝,一股混着厚重灰尘、霉味、还有某种刺鼻化学药剂的怪味扑面而来,呛得人想咳嗽。 门后一片黑暗,深不见底。 仓库内部空间比外面看起来大得多,像个沉睡多年的巨兽腹腔。 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高处破窗艰难挤入,投下倾斜光柱。 无数灰尘在光柱中翻滚飞舞。 空气里弥漫着复杂的味道,陈年旧物的腐朽气,厚重灰尘的呛鼻感,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类似酸性化学试剂的刺鼻气味,混在一起,让人胸口发闷。 借着微弱光柱,能看清仓库大致情况。 靠墙立着一排排高大金属货架,上面堆放着不少东西,大多蒙着厚厚的灰白防尘布。 空地上随意堆着许多大小木箱,有的敞开,露出填充物和部分器物,有的钉得严实。 隐约能分辨出瓶罐、铜器、玉器的轮廓。 秦恒和小刀一前一后,脚步放轻,警惕地往深处走。 脚步声在空旷仓库里被放大,发出回响。 小刀在前,目光锐利扫视四周角落,保持警戒。 秦恒的注意力几乎全被仓库里的“货物”吸引。 他脚步放慢,仔细掠过散乱箱子和高耸货架。这里的东西,数量惊人。 他走到一个半开木箱前停下。 箱里塞满发黄稻草,嵌着几件青花瓷瓶。 他伸手,小心拿起一件缠枝莲纹梅瓶。 入手微沉,胎体尚可,釉色明亮,画工流畅,有点功力。 凭这些天恶补的知识和初步经验,这东西看着像明代中期的民窑精品,拿到外面能值不少钱。 难道苏依纯说的“来路不太正”的东西,就是这些? 数量如此庞大,确实可疑。 秦恒心里念头转动,随即集中精神,催动金瞳! 眼前景象变化。梅瓶釉层、胎体变得透明,内部结构、材料特征、烧制气泡无所遁形。 他清楚看到,瓷瓶胎土中掺杂着细微的、闪着非自然光泽的白色颗粒,釉料化学成分也与古法青花钴料有差异。 一行字迹在他视野中凝结: 【青花缠枝莲纹瓶:现代仿品。】 【工艺:高分子聚合物混合劣质瓷土塑形,激光雕刻底纹,化学药剂浸泡做旧,二次低温覆釉模仿包浆。】 【评价:仿真度高,器型、画工模仿到位,足以乱真普通藏家。】 【价值:材料及工艺成本约八百元。】 现代仿品! 还是运用高科技手段的高仿! 八百块成本的东西,做得跟真的一样! 秦恒放下瓷瓶,只觉心底发凉。 他快步走到旁边另一个敞开的箱子,里面放着几块玉器。 他拿起一块谷纹玉璧,玉质看起来温润古朴,表面带着土沁和绺裂,很有战国古玉的韵味。 金瞳再次发动! 【仿战国谷纹玉璧:现代仿品。】 【工艺:工业级高压合成玉料(石英粉末、环氧树脂),电脑数控机床辅助雕刻,强酸腐蚀伪沁色绺裂,人工染色剂仿血沁、土沁。】 【评价:形似神不似,质地低劣,无古玉温润。】 【价值:材料及工艺成本约三百元。】 又是一件赝品! 连玉料都是合成的! 这造假手段,登峰造极! 秦恒的心沉下去。 他不再犹豫,大步走向仓库深处,伸手一把掀开一个盖在高大货架上的巨大防尘布。 布下是一尊造型古朴的青铜方鼎,鼎身布满青绿铜锈,锈色斑驳,颇有西周重器威严。 金瞳之下,真相再次揭开: 【仿西周饕餮纹方鼎:现代仿品。】 【工艺:锌合金模具浇筑,表面电镀青铜,特种化学药剂催生铜绿,激光微雕伪造铭文。】 【评价:重量与真品有异,锈色层次不足,细节粗糙。】 【价值:材料及工艺成本约一千五百元。】 接下来,他又接连查看了陶俑碎片、角落里的古画轴、以及一些看起来有年代感的文玩。 结果,无一例外! 金瞳所见,全是赝品! 彻头彻尾的赝品! 而且,这些赝品的制作水平,远超市场上那些一眼假的粗劣仿品! 它们无所不用其极地运用现代技术。 化学药剂做旧、激光雕刻仿古纹饰铭文、高分子材料仿玉石象牙、电脑辅助设计还原器型…… 手段之高明,仿真度之高,恐怕许多老行家稍不留神,都可能被蒙骗! 这哪里是藏匿“来路不正”古董的仓库? 这分明是一个规模庞大、技术先进的高级赝品制造和储存据点! 一个假货工厂! 秦恒脑中“轰”的一声,无数线索串联! 他立刻想到黄有德在拍卖会上那面真假难辨的“秦王照骨镜”,想到苏依纯提到的“障眼法”、 “做局”、“放长线钓大鱼”的“饵”…… 难道,黄有德那面假镜子,就是从这里流出去的? 甚至,就是在这里制造的? 这个看似废弃的仓库,极可能是黄有德,或他背后那个更庞大势力,用来系统性、规模化制造 顶级“鱼饵”的中转站! 这背后牵扯的局,恐怕比他之前想的任何可能都要深、都要黑! 他感觉自己无意中踏入了一个巨大阴谋的核心,正触摸到平静水面下那令人心悸的冰山。 这已不是简单的商业欺诈! 就在秦恒被这满仓库高仿赝品和背后的可能震惊时,一直仔细搜索四周的小刀。 在仓库最深处,一个用厚重肮脏帆布隔开的小区域前停下。 那片区域明显与外面堆放赝品的地方不同,更隐秘,也更……压抑。 小刀侧耳听了听帆布后的动静,然后回头,对秦恒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他的表情,是秦恒从未见过的凝重。 秦恒立刻压下心头波澜,快步跟上。 第四十一章 被囚禁的老人 小刀没有立刻掀开帆布,而是先从靴子里抽出一柄军用匕首,用刀尖小心挑开帆布一角,往里迅速扫了一眼。 随即,他的身体似乎轻微僵硬了一下。 他转头,再次对秦恒点头,示意他看。 秦恒上前一步,和小刀一起,猛地伸手,一把掀开了那块厚重、沾满灰尘油污的帆布! 帆布后的景象,让秦恒瞳孔骤缩! 那是个极狭小的隔间,不足十平米,几乎空无一物,只有一把旧木椅摆在中央。 一个老人被牢牢绑在椅子上,绳索捆得极紧,勒进肉里,嘴被一块肮脏破布死死堵着,脑袋无力歪向一边。 他头发花白稀疏,脸上布满青紫淤青。 嘴角残留干涸发黑的血迹,双眼紧闭,只有胸口随着呼吸微弱起伏。 生死不知! 隔间里的空气比外面更污浊,除了灰尘霉味,还混杂着一丝血腥和排泄物的恶臭。 被绑的老人约莫六十多岁,穿一身洗得发白、沾满污渍的旧工装,身材瘦小。 脸上和手臂上能看到不少新旧伤痕,青紫交错,显然被囚禁不是一天两天,且遭受过虐待。 小刀反应极快。 他视线迅速扫过隔间角落,确认无陷阱或监控后。 立刻上前,动作利落专业地解老人身上的绳索。绳结打得复杂且死。 是行家手法,捆他的人没想让他有挣脱可能。 秦恒则快步蹲下,手指轻搭老人颈动脉,感到微弱但规律的搏动,稍稍松了口气。 人还活着。他轻拍老人布满伤痕的脸颊,低声呼唤: “老先生?老先生?醒醒!听见我说话吗?” 小刀手快,很快解开堵嘴的布团。 那布团塞得极深,取出时带出些血丝。 在秦恒持续轻拍呼唤下,老人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痛苦的低吟,眼皮艰难颤动几下,缓缓睁开一条缝。 他眼神起初浑浊,充满被囚禁虐待后的恐惧茫然。 看到秦恒和小刀两张陌生面孔,他身体剧烈颤抖,喉咙发出气喘声。 似乎想说什么,却因虚弱和恐惧发不出完整音节。 “老先生,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秦恒放低声音,语气尽量温和。 “我们来救你。您怎么被关在这里?谁把您绑起来的?” 他拧开随身小水壶,小心将壶口凑到老人干裂带血痂的嘴边。 老人警惕地看着秦恒,又费力转动眼珠看了看旁边沉默的小刀,浑浊眼里满是不信任。 但或许是秦恒的态度不像坏人,或许是在绝望中本能想抓住生机。 他眼中的恐惧稍退,被急切取代。 他张了张干裂的嘴,嘴唇哆嗦,声音嘶哑,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 “是、是黄、黄有德、他的人……” “他们、抓我、抓我来的……” 黄有德! 果然是他!秦恒心头一跳,追问。 “黄有德的人抓您来做什么?为什么要绑架您?” 提到这个,老人眼中闪过痛苦、屈辱和愤怒,情绪激动,呼吸急促紊乱。 “做、做假的、那些、害人的假古董……” “我、我干了一辈子修补、老匠人、手艺活……” “他们、逼我、逼我帮他们做那些、缺德玩意儿……” “用、用我孙子、拿我唯一的孙子、威胁我、我不肯、死也不肯……” “他们就打、就往死里打……” 老匠人? 被逼制造赝品? 还用孙子威胁? 秦恒和小刀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这已远超普通古玩做局,牵扯到可能更黑暗的罪行! 黄有德这老狐狸,到底在布多大的局? 而且,还有很多问题,在秦恒脑海中盘桓。 天工斋里,苏依纯给他看的两样东西,都是真的,而且来自于这座仓库。 这不难理解。 造假,总要用新东西引路。 苏依纯明显看出这其中不对劲,所以让他来看一看虚实。 但问题是。 苏依纯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或者说,苏依纯为何要让他知道这仓库的存在? 另外。 黄毛,也就是那吴天赐,可不是黄有德的手下,但却出现在这。 足以说明,吴天赐背后之人,也跟黄有德有牵扯。 秦恒一时间理不清这其中路数,但他无比确信一个问题。 目前自己接触到的任何一个人,包括跟他有过不止一次鱼水之欢的苏依纯。 全都在算计! 他们在算计什么? 苏璃在这其中,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秦恒自己呢? 正思索间。 仓库外面,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 不止一辆! 声音由远及近,正快速朝这个废弃仓库驶来! 小刀脸色一变,侧耳凝神几秒,压低声音,语速极快示警。 “有人来了!至少两辆车,速度很快!冲着这里来的!” 外面的车声让刚镇定些的老人瞬间脸色惨白,像听到催命符。 他受到极大刺激,猛地伸出枯瘦的手,死死抓住秦恒胳膊,手指因恐惧用力而发白,几乎掐进肉里。 他用尽全身力气,浑浊眼睛死死盯着秦恒,嘴唇快速翕动,声音急促含混,却带着决绝。 “快走!别管我!他们、他们回来了!是黄有德的人!” “黄有德他不止是要钱,那些假货是幌子,他真正要找的是……”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老人用尽最后力气嘶吼出来的! 他到底没有说完。 老人似乎耗尽精气神,头猛地一歪,眼睛翻白,身体一软,再次昏过去! 与此同时,仓库外传来刺耳刹车声,接着是车门开关声,以及杂乱沉重的脚步声和隐约凶狠的说话声! 敌人,已到仓库门口! 来势汹汹! 秦恒看着再次昏迷的老匠人,听着外面越来越近、带着恶意的脚步声。 是带着这个几乎失去行动能力、随时可能断气的老人冒险突围? 还是暂时放弃,利用小刀的实力先行撤离,再从长计议? 时间紧迫,不容犹豫! 小刀已无声将匕首反握手中,刀锋在昏暗中闪过寒芒。 他眼神锐利,紧盯仓库入口,身体微弓,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出击。 他没替秦恒做决定,只用极低沉稳的声音问了一句,将选择权交给他。 “你说,怎么做?” 危机,一触即发! 空气凝固,只剩外面逼近的脚步声和隔间里老人微弱的呼吸。 第四十二章 程青懂医术! 外面逼近的脚步声,杂乱而急促。 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像死神的鼓点敲在心上。 再次昏迷的老匠人呼吸微弱,脖颈上的勒痕触目惊心。 怎么办? 带上他,目标太大,行动迟缓,几乎是拖着个累赘往枪口上撞。 放弃他? 秦恒做不到。 眼睁睁看着一个受尽折磨的老人重新落入黄有德那帮畜生手里,他良心不安。 秦恒目光扫过小刀,后者已经无声地将匕首反握. 刀刃在昏暗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光,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蓄势待发。 “救人!” 秦恒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 这不是选择题,是必答题。 小刀像是早就料到他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声音低沉而稳定,仿佛外面的威胁不存在。 “我断后,你带他走!”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半点回旋余地,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强大自信。 “仓库后面。” 小刀语速极快,同时手指朝仓库深处一个方向点了点。 “有个废弃的通风管道出口,刚才检查时留意过,栅栏锈了,但不算太牢固,应该能出去。” 寥寥几句,撤退路线已然规划清晰。 这份冷静和专业,让秦恒心头微定。 外面的人显然等不及了,仓库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传来哐哐”的撞击声,伴随着粗鲁的叫骂,显然正在尝试破门。 秦恒知道,让小刀一个人面对外面那群数量不明的敌人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街头混混,极可能是黄有德豢养的亡命徒。 他没有矫情地说一起走,时间不允许,老匠人的命等不起。 他重重地拍了下小刀的肩膀,千言万语汇成两个字。 “小心!” 小刀微微点头,吐出两个字。 “放心。” 秦恒不再犹豫,弯腰,小心翼翼地将瘦骨嶙峋的老匠人背到自己身上。 老人很轻,但身上散发的血腥味和那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都像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头。 他必须快,更快! 就在这时,小刀动了。 他没有冲向秦恒指示的通风口,反而朝着传来撞门声的大门方向猛冲几步。 随手抄起地上吴天赐掉落的那根钢管,对着旁边一个堆叠的空油桶狠狠砸了下去! “哐当!” 一声巨响在空旷的仓库里炸开,回音震荡。 “妈的!人在那边!” 外面立刻传来喊声,脚步声果然被吸引,朝着声源方向集中过去。 声东击西! 秦恒趁此机会,背着老匠人,一头扎进仓库深处那片更深的黑暗。 杂物堆积如山,灰尘呛鼻,他跌跌撞撞,全凭着小刀刚才指的方向和模糊的记忆摸索。 终于,在一堆废弃机器后面,他找到了那个半人高的通风口。 金属栅栏锈蚀严重,接口处已经松动。 秦恒用尽力气,连踹带掰,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硬生生将栅栏扯开一个缺口。 他先将老匠人小心地推了进去,然后自己缩身钻入。 管道里一片漆黑,弥漫着铁锈和陈年污垢的混合气味,空间狭窄得让人窒息。 爬出管道,外面是工厂后院,荒草长得比人还高。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也卷起尘土。微弱的月光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秦恒辨认了一下大致方向,背紧了身上的老人,迈开步子,在荒草地和小土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起来。 仓库方向隐约传来几声闷响和短促的呼喝。 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秦恒不敢回头,也顾不上小刀那边的情况。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带着老人远离这片是非之地,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肺部火辣辣地疼,汗水浸透了衣背,背上的老人每一次无意识的呻吟都像鞭子抽打着他的神经。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穿过了多少荒地和废弃的厂房。 直到前方终于出现了熟悉的街道轮廓和灯光。 灵宝阁! 秦恒几乎是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冲到了那扇熟悉的木门前。 已经是深夜,街道空旷,但阁楼二楼的窗户却透出温暖的灯光。 他用肩膀撞开虚掩的门,踉跄着冲了进去。 阁楼内,灯火通明。 一个穿着藏青色唐装,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坐在那张熟悉的梨花木大桌后。 一手拿着放大镜,一手小心翼翼地托着一件青釉瓷碗,看得专注。 正是他的师傅,灵宝阁主,程青。 听到巨大的动静,程青抬起头。 当他看到秦恒浑身尘土,狼狈不堪,背上还背着一个生死不知的老人时。 他脸上没有流露出半分惊讶或者慌乱。 只是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微微眯起,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锐利的视线在秦恒和老人身上一扫而过,仿佛瞬间就洞悉了七八分原委。 程青缓缓放下手中的放大镜和瓷碗,站起身。 他没有问怎么回事,也没有问这是谁,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语气,对秦恒道。 “把他小心放下,到里间去,快!” 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仿佛天塌下来,有他顶着。 秦恒依言,将老匠人极其轻柔地放在里间那张平日师傅用来午后小憩的紫檀木软榻上。 动作再轻,也牵动了老人的伤处,引得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程青快步上前,手指搭上老匠人的腕脉,闭目凝神片刻,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 接着小心检查他身上的伤口。手法娴熟老练,动作间透着一种胸有成竹的镇定。 “伤得很重。” 程青检查完毕,面色透出几分凝重。 “新伤旧伤叠在一起,肋骨至少断了两根,内腑恐怕也有震荡。” “再加上脱水和长时间的营养不良……” “哼,下手的人是行家,知道怎么折磨人。” “让人痛苦到极点,却又不至于立刻咽气。” 这番话让秦恒心头又是一紧,对黄有德的狠毒更多了几分认识。 程青转身走到墙边一个不起眼的博古架前,看似随意地转动了架子上的一个青铜兽首摆件。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博古架侧面竟无声滑开。 露出后面一个暗格,里面整齐摆放着一个古朴的深棕色木箱。 第四十三章 小仙女又来了 程青取出木箱,打开。 里面没有想象中的纱布、药水,而是一排排长短不一的银针。 以及数十个贴着手写标签的小瓷瓶,散发出淡淡的药草混合的奇异香味。 “扶他侧坐起来,衣服解开。” 程青捻起几根细长的银针,在酒精灯上燎过。 “我先用针护住他的心脉,稳住一口气,再处理外伤。” 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秦恒去旁边的茶水间打来温水,准备干净的棉布。 秦恒不敢怠慢,立刻照办。 看着师傅手指翻飞,银针精准地刺入老匠人胸腹间的几处大穴,动作如行云流水。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 这手针灸功夫,秦恒以前只见过师傅用来调理身体,没想到还有如此急救的效用。 趁着程青施针的间隙,秦恒压低声音,用最快的速度将仓库里的发现。 堆积如山的高仿赝品、老匠人被囚禁虐待,被逼迫参与造假,黄有德是幕后黑手。 以及自己和小刀如何救人,小刀断后等情况,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程青手上动作丝毫未停,银针刺入、捻转,一气呵成。 听完秦恒的叙述,他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黄有德这只老狐狸,我就知道他背地里不干净!” “搞出这么大阵仗,弄这么多以假乱真的玩意儿,所图必然不小。” 说话的同时,他深深看了眼秦恒,颇为语重心长。 “小恒。” “崭露头角的后果,便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古玩行中,这种事很常见。” “而且,你也看到了,你接触的人,你碰到的事。” “目前为止还只是表象……” 秦恒认真听着,但斟酌片刻,他便笑着说道。 “师傅,我现在,还有退路吗?” 即便有,他绝不会退。 有金瞳在,他无所畏惧。 程青无话可说,只是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他很清楚,有些人,天生就属于这行。 他瞥了一眼软榻上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的老匠人。 “能让黄有德不惜下这么大本钱,用尽手段,也要逼他就范……” “这位老先生,恐怕掌握着他造假链条里,最核心的技术,或者是什么要命的秘密。” “不简单啊。” 师傅的话点醒了秦恒。 是啊,一个普通的修补匠,就算手艺再好,值得黄有德如此大动干戈吗? 除非……这老匠人本身,或者他掌握的东西,对黄有德的大局至关重要! 看着修补匠,他想起了一件事,开口道。 “师傅,苏璃不知为了什么事情,从魔都请来一位鉴宝专家。” “按照苏依纯的意思,所谓的鉴宝专家,就是黄有德。”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苏璃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难事,病急乱投医?” 程青一边动作,一边满是深意的说道。 “小恒,你有天赋。” “古玩这行,可不只看天赋那么简单。” “你得记住一句话。” “这世上,尤其是古玩行内。” “没有傻子,不要把任何人想的太简单。” “至于这个黄有德,你应该去问问苏璃。” 说罢,他不再开口。 秦恒皱眉。 程青的说法,跟苏依纯是一样的。 这只能证明一个问题,黄有德跟苏璃肯定有某种关系。 但问题是。 黄有德既然是苏璃请来的,苏璃肯定不会做造假的买卖。 仓库既然属于黄有德,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黄有德有事瞒着苏璃,或者说…… 黄有德这个人,苏璃也根本掌控不了。 乱。 太乱。 秦恒并未多想,他初入平城古玩行,很多事情,需要时间去看清。 他回过神,看着师傅有条不紊地施针、上药、包扎。 老匠人的脸色似乎也恢复了一点血色,紧皱的眉头舒展些许。 秦恒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 有师傅在,这里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避风港,让人感到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然而,这份暂时的安宁很快被打破。 吱呀。 灵宝阁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一阵浓郁的香水味先飘了进来,随后,一道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门口探进来的是柳雪。 她身上是当季的香奈儿裙子,臂弯里挂着爱马仕包,妆容一丝不苟。 下颏绷着,透着股劲儿,好像进这铺子是给了多大面子。 柳雪大概没想过里面是这样。 秦恒一身土,满是汗,衣服上沾着不知道什么脏东西,正蹲地上拧一块血布。 旁边躺椅上,一个瘦得脱形的老头哼哼唧唧,快没气了似的,身上那味儿冲鼻子。 另一个穿唐装的老头在旁边捣鼓,空气里混着说不清的药味和血腥气。 她眉头一下就蹙紧了,那双描画过的眼睛里全是嫌弃。 扭开头,不愿再看。 柳雪完全无视了重伤的老匠人和正在忙碌的程青,径直走到秦恒面前。 停下脚步,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开了口。 声音不大,却带着刺。 “秦恒,我仔细想过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又像是在享受这种掌控感。 “看在你最近……好像是有了点长进,不像以前那么窝囊了。” “我决定,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她微微扬起下巴,等着秦恒感激涕零的回应。 “跟我复合吧。” 秦恒正全神贯注地帮师傅处理伤口,心里还记挂着小刀的安危。 以及黄有德可能的追击,脑子里乱糟糟的。 柳雪这突如其来的恩赐,像是一只苍蝇,嗡的一声撞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让他瞬间烦躁到了极点。 他甚至连头都没抬,手里拧着布巾的动作顿了顿,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直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滚蛋。” 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柳雪脸上的矜持和优越感瞬间僵住,随即被不敢置信和羞愤取代,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 “秦恒!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气得胸口起伏。 “我放下身段,主动来找你复合,你居然敢叫我滚?” “你以为你现在算个什么东西?!” 被如此毫不留情地当面打脸,尤其是在另外两个人面前。 柳雪彻底破防了。 第四十四章 秦恒的态度,灵宝阁被围! 柳雪积攒的怨气和被拒绝的难堪一股脑爆发出来。 口不择言地嘲讽起来。 “别以为倒腾了几件破烂,认识了几个有钱人,就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你扒掉这层皮看看,骨子里还不是那个给人送外卖的穷酸样!” “看看你现在这德行!” “跟路边的乞丐有什么区别?” “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 “我肯回头给你机会,那是可怜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这种人,给我提鞋都不配!” “还敢跟我甩脸子?” “真以为苏家大小姐能看上你?别做白日梦了!” “人家那种天之骄女,不过是图个新鲜,玩玩你这种底层爬上来的土狗罢了!” “等玩腻了,还不是像扔垃圾一样把你扔掉?”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刻薄恶毒的话像刀子一样往外甩。 完全不顾场合,也不顾旁边程青越来越沉的面色。 面对柳雪如同泼妇骂街般的恶毒攻击,秦恒甚至懒得生出半点愤怒。 此刻,他的心神完全被榻上奄奄一息的老匠人,以及外面那随时可能降临的危险所占据。 柳雪在他眼里,跟刚才仓库外,那个咋咋呼呼的黄毛吴天赐没什么两样。 都是跳梁小丑。 她的那些话,放在以前或许能刺痛他,但现在,经历过生死一线。 见识过真正的黑暗和残酷后。 这些言语攻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可笑。 他已经不是过去的秦恒了。 程青停下了手中擦拭药膏的动作,缓缓直起身。 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里,此刻却透出一种锐利如刀锋的光芒。 淡淡地扫向还在喋喋不休的柳雪。 他什么话也没说,但那股久居上位、历经风浪自然沉淀下来的气势。 无形中散发出强大的压迫感,像一座沉默的大山。 压得柳雪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但柳雪强撑着,梗着脖子,不肯就此示弱。 被秦恒无视,又被这老头用眼神压制,她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见秦恒依旧不理睬她,柳雪更是气急败坏,索性破罐子破摔。 用更尖酸刻薄的语气继续攻击,试图找到能刺痛秦恒的软肋。 “怎么?被我说中痛处,没话了?” “你以为苏家大小姐是真心对你?醒醒吧!” “人家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 “不过是把你当个玩意儿消遣!” “等她玩腻了,一脚把你踹开的时候,我看你还不是得哭着回来求我收留!”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嫉妒和恶意的揣测,试图用贬低苏璃的方式来打击秦恒。 却恰恰暴露了她自己内心的狭隘和不甘。 秦恒终于有了反应。 他慢慢抬起头,看向柳雪。 眼神平静,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不起丝毫波澜,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 “说完了?” 他语气平淡地问。 不等柳雪回答,他接着道。 “说完,就立刻从这里消失。不要妨碍我师傅救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驱逐意味。 “这里,不欢迎你。” 这平静的语气,比任何愤怒的咆哮都更具杀伤力。 它彻底击碎了柳雪最后的自尊心。 让她感觉,自己像个在台上卖力表演,却无人喝彩的小丑。 柳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浑身发抖。 手指着秦恒,嘴唇哆嗦着,正要不顾一切地爆发出更难听的咒骂。 就在这时…… 嘎吱! 一阵极其刺耳尖锐的刹车声,猛地撕裂了深夜的寂静! 而且,不止一辆车! 声音又急又重,带着一股凶悍蛮横的气势,就停在灵宝阁门外不远处! 程青和秦恒的脸色同时一变! 砰砰砰! 紧接着,是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 从四面八方响起,迅速朝着灵宝阁合围而来! 听这动静,来的人数绝对不少! 阁楼临街的窗户,瞬间被一个个晃动的黑影遮挡。 外面车辆刺眼的远光灯毫无顾忌地扫射进来,将阁楼内的光线切割得支离破碎。 气氛陡然间变得紧张肃杀! 敌人,追来了! 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秦恒心头一沉,快步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撩开厚重窗帘的一角向外望去。 只一眼,他的瞳孔便猛地收缩! 外面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十几辆黑色的轿车。 将不宽的街道堵得严严实实! 数十名穿着统一黑色西装、面色冷峻的大汉从车上下来。 动作迅速地将整个灵宝阁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些人腰间明显鼓鼓囊囊,手插在口袋里,眼神凶狠地扫视着阁楼。 那架势,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打手,甚至可能带有武器! 这阵仗,比之前在仓库遇到的那群混混,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柳雪也被外面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恐惧。 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看向窗外的眼神充满了惊恐。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闯进了一个极其危险的漩涡中心! 程青此刻已经替老匠人盖好了薄毯。 他缓缓站直身体,脸上不见丝毫慌乱。 反而透出一股久违的凛然之气,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而逝。 秦恒也从窗边退回。 站到师傅身边,眼神锐利地盯着灵宝阁那扇厚重的木门。 虽然外面强敌环伺,但他心中却并无多少惧意,反而有一股热血在隐隐燃烧。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就在这时。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灵宝阁那扇历经岁月、厚重坚实的梨花木大门,被人从外面用重物狠狠撞击了一下! 整个门框都在剧烈震动,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紧接着,一个粗暴凶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如同闷雷滚过。 “里面的人听着!立刻把那个老东西和带走他的人交出来!” “否则,踏平这里!!” 强敌已兵临城下,杀气腾腾! 一场恶战,似乎已无可避免! 第四十五章 马三爷 “砰!” 又是一记沉重的撞击,灵宝阁那扇饱经风霜的梨花木大门发出痛苦的呻吟,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门外粗野的叫嚣清晰可闻。 “姓秦的小子!还有那个老不死的!给老子滚出来!” “再不出来,爷爷们就拆了你这破店!” 阁楼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刺鼻的血腥味、药草味和灰尘味混合在一起,灯光被窗外晃动的黑影切割得支离破碎。 秦恒下意识地挡在师傅和软榻上的老匠人身前。 身体紧绷,双拳攥紧,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他很清楚,外面的人是冲着他和老匠人来的,绝不可能善了。 角落的阴影几乎要把柳雪吞没了。 她整个人缩成一团,冰凉的地板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寒意。 可她抖得更厉害了,牙齿都在打颤。双手死死按在嘴上。 就怕漏出一丁点声音。 外面的撞门声每一次都像砸在她心口上。 “我真是疯了……干嘛偏偏挑今天……”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悔意。 “秦恒那个榆木脑袋,怎么会惹上这种人?这要是打起来…天呐…” 她闭上眼,不敢再往下琢磨,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秦恒手心全是汗,肌肉绷得死紧。 眼睛死死盯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恨不得自己扑上去顶住。 可他师傅程青,却像没事人一样。 “师傅,别……” 他刚要开口,程青却只是瞥了他一眼,轻轻摆了下手,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别慌。 老人转过身,背对着门,慢悠悠地掸了掸藏青色唐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又仔细抚平袖口的一点褶皱。 每一个动作都那么从容不迫,好像外面不是催命的恶鬼,只是扰人清梦的顽童。 外面哐哐的撞击声越发猛烈,屋里的这份安静反倒更瘆人。 程青这才抬脚,一步,一步,朝着那扇发出呻吟的大门走去。 脚步声不重,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的心弦上,每一下都踩得稳稳当当。 秦恒看着师傅的背影,心里又急又怕。 “师傅!外面人多!你……”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恳求。 程青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也没回,只是又抬了抬手,一个安抚的姿势。 那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竟有种说不出的坚定。 外面的人似乎憋足了劲,正准备发起更猛烈的第三撞,那沉闷的蓄力声都传了进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程青的手已经搭在了冰凉的门闩上。 他手腕轻轻一抬,再往回一拉。 咔哒。 门闩抽离。 接着,他手掌贴上门板,向内一拉。 吱呀。 那声音又长又涩,像是老树的叹息,厚重的梨花木门缓缓向里打开,带起一阵微风。 门一开,外面的喧嚣和寒气一起灌了进来。 门口到街对面,黑西装挤得密密麻麻,少说也有几十号人。 个个横眉竖目,手里不是拎着家伙就是捏着拳头,那股子煞气扑面而来。 领头的是个壮得像堵墙的汉子,四十来岁,板寸头。 皮夹克敞着怀,露出鼓胀的肌肉。 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颧骨的疤尤其扎眼,随着他准备再次撞门的动作而扭曲。 显得格外凶狠。 他正抡圆了胳膊,憋着一股劲,冷不丁看见门开了。 走出来的却是个穿着唐装的老头,动作顿时僵住。 那股子马上要爆发的凶悍硬生生卡在脸上。 先是愣怔,随即那疤脸汉子像是见了鬼,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 好像一口气没喘上来。 刚才还拎在手里的钢管,哐当一声砸在青石板上。 声音在突然安静下来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硬是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腰杆也不自觉地塌了下去,微微向前躬着,结结巴巴地。 “程……程老?” “程……程老?你……你怎么在这儿?” 壮汉的声音不再粗野,反而透着几分结巴和小心翼翼,与刚才判若两人。 程老? 秦恒心头一跳,看向师傅的背影。 这刀疤脸壮汉,看气势绝非普通混混头目,手下这么多人,显然在平城地下势力中地位不低。 可他竟然对师傅如此恭敬,甚至带着惧意? 果不其然,程青来历非凡,刀疤没认出灵宝阁,却认出了程青。 角落里的柳雪也看傻了眼。 她虽然不认识这刀疤脸是谁,但看这阵仗。 也知道对方绝对是道上响当当的人物。 可就是这样的人物,在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点土气的老头面前。 竟然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她猛地想起秦恒之前似乎是叫这老头师傅。 这个秦恒,不仅搭上了苏家大小姐,竟然还有一个连地下大佬,都要恭恭敬敬喊一声程老的师傅? 柳雪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她感觉自己之前对秦恒的判断,错得离谱! 这个男人身上藏着的价值,远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 什么窝囊废,什么穷酸样,都是狗屁! 自己之前那些想法简直愚蠢透顶! 或许……或许自己刚才态度放软一点,主动道个歉。 复合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毕竟,自己比那个苏璃更早认识他。 而且……这秦恒,可是整整舔了自己四年! 柳雪的心思瞬间活络起来,看向秦恒的眼神也变得有些灼热。 门外,那被称作马三爷的刀疤脸壮汉,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语气透着十二分的小心。 “程老,您老人家在这儿,怎么不早说一声,这……这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不是?” 程青双手负在身后,身形并不高大。 此刻却仿佛一座难以逾越的山岳,挡在门口。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马三,几年不见,脾气倒是见长,都敢带人堵我灵宝阁的门了?” 马三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连忙解释。 “程老,您误会了!我哪敢啊!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在您这儿撒野啊!” 他一边说,一边眼神忍不住往阁楼里瞟。 目光很快锁定了站在程青身后的秦恒,以及躺在软榻上气息微弱的老匠人。 看到目标都在,马三的脸色又变得为难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 “程老,您老的面子,我马三肯定要给。但今天这事……确实有点特殊。” 第四十六章 人我必须带走 他指了指秦恒和老匠人。 “上面交代了,这两个人,必须带走。事关重大,我也是奉命行事,还请程老……行个方便?” 话说到最后,他的语气虽然依旧带着敬意,但态度却变得坚决起来。 显然,背后下命令的人,分量极重,让他不敢违抗。 程青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马三,我再说一遍。” “这里是灵宝阁,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里面的人,是我程青保下的。” “谁,也带不走。” 他平静地抬起眼,与马三那双带着凶光的眼睛对视。 没有怒吼,没有威胁,但那平静的目光背后。 却仿佛蕴藏着惊涛骇浪,无形的压力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 马三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知道程老的脾气,也隐约知道这位老人的能量。 当年…… 可是,黄老板那边下的也是死命令…… 马三身后的那些黑西装大汉,感受到气氛的凝滞和自家老大脸上的挣扎,也开始有些骚动。 有人悄悄将手伸向腰间,鼓囊囊的衣襟下,似乎藏着家伙。 空气再次紧绷,仿佛一根拉到极致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大战,一触即发! 马三脸色变幻不定,眼神凶光闪烁,似乎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敬重归敬重,但任务完不成,他回去也没法交代! 他咬了咬牙,眼神一横。 就要不顾一切,狠下心强行动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阵更加急促刺耳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如同撕裂夜空的利箭! 而且听声音,不止一辆车! 速度极快! 几乎是眨眼间,几道刺眼的车灯光柱破开夜色,直直地射向灵宝阁门口! 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几辆线条流畅、价格不菲的跑车和越野车。 以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停在了马三那群人的车队旁边! 车门打开。 一道靓丽到极致,却又带着冰冷气息的身影。 率先从为首的一辆火红色法拉利上走了下来! 月光与车灯交织,勾勒出她惊心动魄的曲线和绝美的容颜。 她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道突然出现的身影。 只见当先走来的女子,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紧身皮衣皮裤,将她那凹凸有致,火爆惹眼的身材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充满了力量与野性的美感。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利落地束成高马尾。 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更显得英姿飒爽。 路灯与车灯的光芒映照在她脸上,那是一张让人痴迷的绝美脸庞。 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帝最完美的杰作。 然而,此刻这张脸上却覆盖着一层寒霜。 那双如同黑曜石般明亮的凤眸中,冷厉逼人。 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周围那些原本气焰嚣张的黑西装大汉,在看到这女子出现的瞬间。 竟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眼神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惊疑和忌惮。 来人正是苏璃! 她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周围那黑压压的人群,径直穿过马三和他手下让开的通道。 高跟皮靴踩在石板路上。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现场…… 只一眼,她便瞬间明白了眼前的局势。 苏璃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废话,直接将冰冷的目光,锁定在马三那张布满横肉和刀疤的脸上。 她的声音清冷,如同寒冬腊月的冰凌。 却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响彻寂静的街道。 “马三爷?” 她微微挑眉,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带着这么多人,围堵我的人,你好大的威风啊!” 我的人”三个字,她说得清晰无比,掷地有声! 话语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马三脸上。 也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秦恒心头一暖,看向苏璃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来了,以如此强势的姿态。 程青看向苏璃,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和了然。 而角落里的柳雪,在看清来人是苏璃,并听到她那句霸气侧漏的我的人”时。 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要白。 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浓浓的嫉妒。 马三在看到苏璃的那一刻,脸色就已经变得极其难看。 比刚才见到程青时还要难看数倍! 如果说对程青是敬畏,那么对苏璃,就是实实在在的恐惧! 冷汗唰”地一下就从他的额头和鬓角冒了出来,后背的衣服几乎瞬间就被浸湿。 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 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声音都有些发颤。 “苏、苏小姐?你……你怎么来了?这……这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他做梦也没想到,苏家这位大小姐竟然会为了这个姓秦的小子亲自出面! 而且看这架势,看这毫不掩饰的维护态度…… 这两人关系绝对不一般! 这下麻烦大了! 苏璃红唇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却比寒冰更让人心悸。 “误会?” 她向前一步,逼近马三,强大的气场压得对方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再不来,我的人是不是就要被马三爷你拆骨扒皮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凛冽的寒意。 “是黄有德让你来的?” 她直接点破了幕后主使,目光如利剑般刺向马三。 “他好大的胆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连我苏璃看重的人,他也敢动?!”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 马三被苏璃的气势和话语彻底压垮了,腰弯得更低,头几乎要垂到胸口,连连摆手。 黄有德在古玩界或许是一方大佬。但在真正的庞然大物苏家面前,根本不够看! 尤其是这位苏家大小姐。 更是以行事果决、手段狠辣着称,得罪了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他现在只想立刻、马上,带着自己的人从这里消失! 权衡利弊之下,马三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 什么狗屁任务,什么黄老板的命令,在苏家大小姐面前,统统都是浮云! 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苏小姐,这绝对是个误会!我们找错人了!肯定是搞错了!” 第四十七章 霸气苏璃 马三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既然是苏小姐你的人,那借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啊!给苏小姐面子,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他甚至不敢再看苏璃的脸色,如同丧家之犬般。 连忙转身,对着身后那群还愣着的黑西装大汉,压低声音怒吼道。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收队!快滚!” 那群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大汉,此刻如同被斗败的公鸡。 一个个灰头土脸,动作麻利地收起家伙,迅速钻回车里。 十几辆黑色轿车如同来时一样迅速,引擎发动,掉头。 转眼间便消失在街道尽头,只留下一地狼藉和未散的尾气。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场面,瞬间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柳雪全程目睹了这戏剧性的一幕,整个人都傻掉了,大脑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看着苏璃。 看着她那绝世的容颜,火爆到让同为女人都嫉妒的身材。 以及那睥睨一切的强大气场。 更让她心胆俱裂的是,苏璃看向秦恒时,那毫不掩饰的维护和关切! 这哪里是什么玩玩而已? 这分明就是在乎到了骨子里! 自己之前的那些猜测,那些恶毒的攻击,在现实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和难以言喻的嫉妒。 如同毒蛇般瞬间攫住了柳雪的心脏。 她心里咯噔一下,秦恒…… 怕是真的回不来了。 而这个苏璃……她比不了,也争不过。 场面暂时稳住。 苏璃这才转过来,望向秦恒。 刚才对着旁人的那份迫人寒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急切。 她快步上前,手下意识抬起又放下,视线快速扫过秦恒全身,像是在找伤口。 确认他无碍。 她紧绷的肩线才稍稍松弛。 她眉头拧着,声音绷得有点紧,带着点后怕的责备。 “伤着没?哪里疼?” 说着,她伸手就要去碰秦恒的胳膊,那双总是淡然的眼睛里。 此刻全是没藏住的焦急。 她自己都没察觉,指尖还在轻轻发颤。方才那局面,她虽面上不显,心里其实也悬着。 秦恒摇头,一股暖意淌过心头。 “没事。苏璃,幸亏你来了。” 他把事情简略讲了讲。 话音未落,小刀从暗处现身,蹭了一身土,褂子也扯破了几道口子。 人倒是利索,没什么伤。 他冲秦恒和苏璃点了下头,示意追兵已了。 “程老。” 苏璃转向程青,缓缓点头。 “这次多亏你护着秦恒。” 程青摆手。 “苏小姐言重了,秦恒是我徒弟,应该的。你来得正好,不然我这把老骨头还得费点劲。”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有数。 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榻上那老匠人身上。 程青又上前探了探老人的脉搏,看了看伤处,摇了摇头。 “银针吊着一口气,外伤也简单包了,命暂时是捡回来了。” “可他伤太重,血流了不少,身子亏空得厉害,加上之前受的罪,难啊。” 他顿了顿,继续道。 “这里毕竟不是专业的医疗场所,而且……” “黄有德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此地不宜久留。” “必须尽快将老先生转移到医疗条件更好的地方静养和治疗。” 一直缩在角落。 试图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柳雪,看到危机解除。 苏璃和程青似乎都对秦恒关怀备至,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她看准时机。 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讨好而又带着几分委屈的笑容、 小心翼翼地挪到秦恒身边,用一种自以为楚楚可怜的语气开口。 “秦恒,那个……刚才……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些话,你别生气……”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比如解释自己是一时糊涂。 或者试图跟苏璃套近乎,说几句恭维的话。 秦恒压根没理柳雪,只顾着查看师傅和老匠人的伤。 眉头拧成了疙瘩,琢磨着接下来怎么办。 苏璃也没看柳雪,只跟程青、秦恒低声商量老匠人的事。 好像旁边根本没这个人。 柳雪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硬挤出的表情垮了。 杵在那儿,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觉得自己像个唱独角戏的,没人搭理。 程青看她还站着,扫了她一眼,声音不高,但话里的意思很清楚。 “这位小姐,不早了,我们这儿有病人要照顾,你请回。” 这话不重,可比骂她一顿还让柳雪下不来台。 “我来吧。” 苏璃马上接过来。 “西郊我有个庄子,清静,守卫也严,里面有医生护士,送老先生过去养伤正好。” 她说完就掏出手机走到旁边,几句话就安排好了车和人过来接。 等车的功夫,阁楼里安静下来,但气氛还是有点压抑。 苏璃打完电话,走回秦恒和程青旁边,脸色不太好看。 她放低声音。 “黄有德这事儿,比我们想的麻烦。” 她看着秦恒,没绕弯子。 “当初让他来平城,确实是我搭的线,为了苏家的一些事。” “本以为能拿捏住,谁知道他背地里摊子铺这么大,水这么深。” “这伙造假的,根子比想的深,牵扯的利益大得吓人。” “我们动了这老匠人,算是捅了马蜂窝。” “黄有德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后头指不定怎么找补回来。” 听她这么一说,秦恒心里又添了几分重量。 师傅之前提点过几句,加上苏璃现在说的,秦恒琢磨过来。 自己这是栽进了一个比倒腾假古董大得多、也险得多的泥潭里。 黄有德,那伙造假的,知道内情的老匠人。 苏璃让黄有德来平城的算盘,苏家的事…… 一桩桩一件件,都还蒙着层纱。 可他没觉得怕,反倒心里憋着一股劲儿。 脚都踩进来了,就没往后缩的理儿! 他倒想瞧瞧,这浑水底下到底扑腾着些什么东西! 柳雪竖着耳朵听他们小声说话。 她这才咂摸出味儿来,自己错过了什么,又惹上了什么麻烦。 秦恒早不是那个送外卖的了,他现在参与的事情,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再想想自己刚才那副样子…… 柳雪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后悔了! 第四十八章 不速之客 西郊庄园。 苏璃选的地方确实清净,绿树掩映,鸟语花香,门口还有穿着笔挺制服的保安轮班站岗,寻常人根本靠近不了。 老匠人被安顿在二楼一间向阳的房间,有专门的医生和护士二十四小时照看。 几天下来,气色明显好了不少,虽然还不能下地。 但意识清醒了许多,总算是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 秦恒过去探望了几次,看着老人情况一天天稳定,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才算落下一半。 另一半,自然是黄有德。 那老狐狸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绝不可能就此罢休。 马三那天虽然被苏璃吓退,但谁也保不准他们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用更阴损的招数。 这天,秦恒确认老匠人这边暂时无虞,便回了灵宝阁。 铺子总得开门,日子还得过。 推开那扇修补过,但依旧带着几分沧桑的梨花木大门,阁楼里光线有些暗淡。 空气里似乎还飘散着淡淡的药味,和前几日冲突留下的紧张感。 提醒着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师傅?” 秦恒喊了一声,没人应。 走到柜台后,才发现桌上压着一张便签,是师傅程青的字迹,龙飞凤舞却力透纸背。 “外出访友,三五日归,勿念。” 访友? 秦恒拿起便签,指尖摩挲着纸张。 师傅平日里深居简出,除了摆弄那些老物件,几乎没什么社交活动,怎么突然想起访友了? 而且一去就是三五天。 心里泛起一丝嘀咕,但也没往深处想。 师傅行事自有他的道理。 秦恒卷起袖子,开始打扫整理。 擦拭着布满灰尘的博古架,将那些瓶瓶罐罐重新摆放整齐。 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他刚在柜台后的太师椅上坐下,准备泡壶茶,就听见门口的风铃“叮铃”一声脆响。 这声音平时听着悦耳,今天却让他没来由地心头一跳。 抬头望去,秦恒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约莫四五十岁年纪,烫着时髦的卷发,脸上涂着厚厚的粉,口红鲜艳得有些刺眼。 一身紧身连衣裙包裹着前凸后翘的躯体,身段很是婀娜。 她正扭着腰肢,用挑剔的眼神打量着店铺。 这女人,秦恒就算化成灰也认得。 正是他前女友柳雪的母亲,柳宁芝! 一个将势力二字刻在骨子里的女人。 当年他送外卖的时候,尽管挣来的每一分钱,全都进了这娘俩的口袋,也没少受她的白眼和奚落。 更让秦恒眼神发冷的是,柳宁芝的身后,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尖嘴猴腮、眼珠子滴溜乱转的男人。 那男人穿着不合身的西装,脖子上挂着条粗金链子,一脸谄媚地冲柳宁芝笑着。 竟然是吴三通! 当初在天工斋,就是这家伙拿着个假的海兽葡萄镜,想坑他。 这两个人早在天工斋时,就勾搭到一起。 一个江湖骗子,一个拜金名媛,倒是挺般配。 秦恒冷笑一声,瞬间明白过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他站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听不出温度。 “灵宝阁今天有事,不待客,二位请回吧。” 柳宁芝像是没听见,反而踩着高跟鞋,笃笃笃地走了进来。 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扫视着店里的陈设。 嘴角撇出一丝刻薄的弧度。 “哟,这不是秦恒嘛!” 她阴阳怪气地开口,声音拔高了几度。 “几天不见,出息了啊?攀上了苏家大小姐的高枝,连我们这些老熟人都不认识了?” 她故意把苏家大小姐几个字咬得很重,眼神里充满了嫉妒和不屑。 旁边的吴三通也立刻换上一副嘴脸,搓着手,嘿嘿笑道。 “秦小哥,话不能这么说嘛。” “咱们好歹也算认识一场,别这么拒人千里之外。” “再说了,我们可是来照顾你生意的顾客!” 那模样,就像是海兽葡萄镜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 “顾客?” 秦恒冷笑一声。 柳宁芝把腰一叉,下巴抬得老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怎么?开门做生意,还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 “我们就是来买东西的!” “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 “信不信我到外面嚷嚷去,说你店大欺客!” 她那副无赖嘴脸,摆明了就是来找茬的。 秦恒胸口一股火气直往上窜,冷笑更盛。 要么说,鱼找鱼,虾找虾,乌龟王八是一家。 这俩人那刷无赖的下三滥手段,都是如出一辙。 跟这种人讲道理,纯粹是浪费口舌。 赶他们走? 看柳宁芝这架势,怕是会直接撒泼打滚,到时候闹得更难看。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强压下动手的冲动,面无表情地坐回椅子上,指了指店里的东西。 “行,要买东西是吧?自己看,看上什么,付钱拿走。” 他倒要看看,这对狗男女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哼!” 柳宁芝得意地哼了一声,仿佛打了胜仗的公鸡。 吴三通得了指令,登时来了精神,在店里手脚不停地乱转。 他拿起个青花瓷瓶,撇了撇嘴又放下。 再抄起个黄杨木雕,摇着头扔到一边,嘴里啧啧有声,满脸的不屑。 秦恒只在一旁看着,并不拦他。 吴三通绕着店转了一圈,故意在靠墙的一排架子前停下。 那上面摆的都是些新仿的玩意儿,颜色俗艳,标价签就戳在东西旁边。 吴三通背着人,嘴角快速地撇了一下。 他猛地一拍自己大腿,哎呀一声,嗓门骤然拔高,指着那排架子,就冲柳宁芝嚷开了,那音量,店里哪个角落都听得真真儿的。 “柳大姐!你快来看呐!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这小子不地道!” 他手指头几乎要戳到那些摆设上,唾沫星子乱溅。 “你看看这些玩意儿!这做工!这胎质!这颜色!狗屁不通!” 他梗着脖子,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家店,从里到外,我看就没一件真东西!” “全是假货!赝品!” “这小子,年纪轻轻不学好,就是个卖假货的大骗子!” 柳宁芝得了暗示,立马变了脸,像是受了天大委屈,又透着一股子找到把柄的兴奋。 她霍地扭头瞪向秦恒,嗓子又尖又细,腔调里全是幸灾乐祸。 “秦恒!你!你竟然开黑店骗人?!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两人一搭一档,把戏台子搭起来,就等着看秦恒怎么往下唱。 第四十九章 自取其辱 柳宁芝和吴三通唾沫横飞,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自以为抓住了秦恒的把柄,等着看他面红耳赤、仓皇失措的样子。 然而,秦恒的反应,却让他们准备好的后续台词,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秦恒非但没有半分慌乱,甚至连一丝愤怒的迹象都没有。 他靠在太师椅上,好整以暇地端起刚泡好的茶,轻轻吹了吹热气,然后抬眼看向他们。 那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 看傻子似的怜悯? 嘴角还若有若无地牵起一抹弧度,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笑话。 “噗……” 秦恒差点一口茶喷出来,强忍着笑意,放下茶杯,慢悠悠地站起身。 他走到那排被吴三通指认为假货的架子前,随手拿起一个标价签。 掂了掂,然后转向吴三通。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吴三通是吧?几天不见,眼神好像不太好使了?” 秦恒晃了晃手里的标签。 “还是说,连这上面的字儿,都不认识了?” 吴三通和柳宁芝一愣。 秦恒将标签凑到他们眼前,几乎要贴到吴三通的鼻子上。 “睁大你的钛合金狗眼看清楚,这上面写的什么?” 标签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仿古工艺品,零售价,五十元。” 秦恒拿起旁边另一个小瓷瓶的标签。 “这个,旅游纪念品,八十元。” 他又指向稍远一点的一个木雕。 “还有那个,现代仿制品,一百二十元。” 展示完毕,秦恒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带着浓浓的戏谑。“怎么?二位是打算花个几十块、一百块,就想从我这儿淘换到唐宋元明清的稀世珍宝?”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下因为刚才的喧哗,而凑过来看热闹的一两个路人,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都听见。 “是二位觉得自己的智商特别优越,能捡天大的漏呢?” “还是觉得我秦恒脑子有问题,会把真古董标这个价钱卖?” “大家伙儿都来评评理。” 秦恒对着那两个路人一摊手。 “几十块钱的东西,明明白白写着是工艺品、仿制品,他们非要跳出来指着鼻子骂我是卖假古董的骗子,你们说,这是不是纯心来捣乱,故意找茬的?” 周围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低笑声。 那两个路人看向柳宁芝和吴三通的眼神,也充满了鄙夷和看笑话的意味。 柳宁芝和吴三通的脸。 唰地一下,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他们精心策划的一场打假大戏,本想让秦恒身败名裂,谁知道人家压根就没按他们的剧本走! 这些东西,明码标价,写得清清楚楚,就是便宜的工艺品! 他们这番义正言辞的揭露,现在看来,简直就像两个没见过世面、胡搅蛮缠、想占便宜没占成的跳梁小丑! 柳宁芝气得浑身发抖,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死死攥着衣角。 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才多长时间,那个在她眼里窝囊懦弱的秦恒。 不仅攀上了高枝,嘴皮子也变得这么利索,脸皮更是厚得刀枪不入! 吴三通在古玩街也算混了个脸熟,自诩是行家,被秦恒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当众扒了底裤,脸上火辣辣的。 简直比挨了两巴掌还难受。 他脖子一梗,脸皮不自然地扯了扯,生硬地岔开话头。 “行,就算这些是摆设!” “可你这铺子里,谁担保别的东西就不是假的?” 他嗓门扬起,手往店里一挥。 “你敢拍着胸脯说,没拿假货坑过人?” 他眼睛在店里骨碌碌转,专往犄角旮旯里瞅。 那些看着光彩夺目的瓷器玉器,他只斜了一眼就移开了。 终于,他目光定在墙角一个落满灰尘的旧木盒上。 盒盖歪着,能看见里面裹着布的一角。 这东西看着灰不溜秋,跟旁边那些架子上的古玩,完全不是一回事。 吴三通顿时来了精神,刚才那点窘迫不见了踪影。 他抬手直指那木盒子,下巴颏抬得老高。 “小子,少拿外面这些光鲜玩意儿唬人!” “有种就把那角落里的东西拿出来,让大伙儿开开眼!” “也让我们这些外行见识见识,你灵宝阁压箱底的宝贝!” 他故意加重了外行和宝贝的发音。 秦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眉头动了动。 那盒子… 确实是师傅程青昨天傍晚拿回来的,说是朋友送的旧东西,随手就搁那儿了,他还真没打开瞧过。 没承想,倒让吴三通这鼻子尖的给嗅着了。 秦恒脸上看不出什么,只嘴角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他这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声音不高,却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 “哦?你想看那个?” “行啊,满足你。” 他顿了顿,目光从吴三通和柳宁芝脸上掠过,那两人脸上正挂着看好戏的神情。“不过,东西可以看,丑话可得说在前头,” “待会儿要是看走了眼,丢了人,可别说我没提醒。” 说完,他不再理会二人变幻的神色,迈步朝着那个角落的木盒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秦恒走向角落的背影上。 柳宁芝和吴三通脖子伸得老长,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就等着看秦恒出丑。 他们认定了,那不起眼的旧木盒里,绝不会是好东西。 八成又是秦恒拿来糊弄人的玩意儿,正好让他们逮个正着,狠狠踩上几脚! 秦恒走到角落,弯腰,捧起那个落了层灰的旧木盒。 盒子是楠木做的,样式老旧,边角都磨圆了,看着有些年头。 他回到柜台前,把木盒搁稳当,抬手揭开盖子。 里面没啥亮闪闪的宝贝,就一块暗黄绸布包着个东西,看不出形状。 秦恒捏着绸布一角,把它掀开。 一块锈得不成样子的青铜令牌,躺在布上。 令牌大约巴掌大,椭圆不规整,上面全是铜锈,绿一块红一块蓝一块的,原来的样子都快看不清了。 勉强能辨认出些模糊的刻痕。 这东西,第一眼看去确实不起眼,卖相差得很。 “哈!” 吴三通先乐了,指着那牌子,一脸的不屑。 “我还当是什么宝贝!搞半天就这玩意儿?一块破铜烂铁?” 他扭头冲柳宁芝嚷嚷,嗓门更高了。 “柳大姐,瞧见没?这小子没辙了!” “这破烂玩意儿,潘家园地摊上十块钱能撮一堆!” “锈成这德行,不是新做的旧货,就是哪个土旮旯里刨出来的废铜烂铁,他也好意思拿出来?” 吴三通断定这就是个垃圾,一文不值。 柳宁芝也跟着哼哼,斜了秦恒一眼,那神情就是在看笑话。 “可不是嘛!秦恒啊秦恒,以为你长了多大能耐,还是这熊样!拿这种破烂糊弄人,丢不丢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嘲讽,秦恒却跟没听见似的。 他拿起那块锈了吧唧的牌子,举到眼前看。 手指搓了搓牌子表面坑坑洼洼的锈层,感受那又冷又糙的触感。 他盯着那些乱七八糟的纹路和锈斑。 别人看着模糊不清,他却慢慢看出了门道。 第五十章 燕国斥候营腰牌!有眼无珠吴 铜锈颜色有深有浅,一层盖一层,是时间留下的痕迹,做旧做不出这样。 牌子边沿磨得滑溜,是长期佩戴过的样子。 更要紧的是,厚锈底下,他似乎摸到、看到了一些极细的线条,透着股劲儿,像是古老的符文。 有个图案,像只准备扑击的猛禽,旁边还有几个看不真切的古篆字。 看了一会儿,金瞳发力。 【燕国斥候营腰牌:战国,真品,品相一般。】 【价值:五十万。】 秦恒放下牌子,抬头盯住还在那儿说风凉话的吴三通。 “破铜烂铁?” 秦恒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吴三通,几年不见,你坑蒙拐骗的本事没长,眼睛倒是真瞎了。” 他再次拿起那块青铜令牌,指着上面被锈迹半遮半掩的图案和文字。 “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战国时期的军中信物!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燕国斥候营的特制腰牌!” “燕国斥候营?” 吴三通一愣,随即嗤笑。 “你小子胡说什么?战国?还斥候营?编故事也编得像一点!” “孤陋寡闻。” 秦恒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这上面看似模糊的图案,是燕国精锐斥候部队独有的飞隼图腾!” “旁边的铭文,虽然锈蚀严重,但仔细辨认,是先秦时期燕国特有的文字!” “这种腰牌,是斥候执行隐秘任务时的身份凭证。” “虽然不是什么王侯将相的佩饰,但因为其特殊性和稀有度,极具历史研究价值!” 他顿了顿,补充道。 “正因为是战场上实际使用的器物,常年佩戴,风吹日晒,摸爬滚打。” “所以磨损和锈蚀才会如此严重。” “但这恰恰证明了它的真实性!” “其历史价值,远不是你这种只认金银、不识货的蠢货所能想象的!” 吴三通被秦恒一连串的话砸得有点懵,但依旧嘴硬。 “你……你少在这儿胡扯!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破玩意儿锈成这样,能值几个钱?” 秦恒伸出右手,张开了五根手指,语气平淡却清晰。 “这东西,品相确实差了点,但物以稀为贵。” “拿到真正懂行的拍卖会上,或者遇到专门收藏此类物品的藏家。” “起码,值这个数。” “五……五万?” 柳宁芝试探着问,她觉得秦恒是在吹牛。 吴三通也撇嘴。 “五万?我看五百都没人要!” 秦恒摇了摇头,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五十万。” “什么?!” “五十万?!” 柳宁芝和吴三通同时失声尖叫起来,眼珠子瞪得像要从眼眶里掉出来,脸上的表情如同见了鬼一般! 这块破铜烂铁……五十万?! “你放屁!” 吴三通瞬间暴跳如雷,指着秦恒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他娘的想钱想疯了吧!就这破玩意儿值五十万?” “你怎么不去抢!” “我看你就是故意抬价,想讹人!” 柳宁芝也跟着附和。 “就是!秦恒,你别以为我们不懂,就想漫天要价!五十万?你糊弄鬼呢!” 两人完全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块被他们贬得一文不值的破烂,竟然价值连城! 就在他们吵嚷不休,唾沫星子乱飞之际,一个苍老却异常沉稳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从门口悠悠传来。 “小秦没有胡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藏青色唐装,精神矍铄的老者。 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灵宝阁的门口。 阳光从他身后照来,勾勒出他清瘦却挺拔的身影。 正是去而复返的程青! 程青迈步走进店内,目光平静地扫过柜台上的青铜令牌。 “这块燕国斥候飞隼腰牌,确实是战国时期的真品。” 程青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五十万,只是保守的估价。” “若是遇到对此有特殊兴趣的藏家,或者能解开其背后故事的人,价格翻上一番,也并非不可能。” 吴三通看到程青,瞳孔骤然一缩! 他猛地想起来了! 前几天晚上,那个让马三爷都点头哈腰,恭恭敬敬喊程老的,不就是眼前这个老头吗?! 冷汗,瞬间就从吴三通的额头和后背冒了出来! 他刚才还指着鼻子骂人家徒弟是骗子,贬低人家刚收回来的宝贝…… 吴三通的气焰,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结结巴巴地。 “程……程老……您……您回来了……” 柳宁芝虽然不认识程青,但看吴三通这副见了猫的老鼠样,也猜到这老头绝非等闲之辈。 顿时也闭上了嘴,不敢再吱声。 程青却没有理会他们的谄媚和畏惧,目光转向秦恒时,带着一丝赞许。 随即又落回柳宁芝和吴三通身上,眼神陡然转冷。 “灵宝阁,开门迎客,但也分什么客。” 老人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心术不正,颠倒黑白,无事生非之徒,这里不欢迎。” 他抬手,指向大门,动作缓慢,却带着千钧之力。 “滚出去!” “是是是!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吴三通哪里还敢有半句废话,点头哈腰,拉着早已面无人色的柳宁芝,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灵宝阁。 那狼狈的样子,如同两条丧家之犬。 引得门口看热闹的路人又是一阵指指点点。 赶走了两只讨厌的苍蝇,店里终于清静下来。 秦恒看着师傅,心里刚才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师傅,您不是说去访友,要三五天吗?怎么……” 程青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拿起柜台上的那块燕国斥候腰牌,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锈迹,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仿佛透过这块小小的青铜,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访友是真,不过……主要还是去拿回点东西。” 他掂了掂手里的腰牌,看向秦恒,目光凝重了几分。 “这块腰牌,牵扯到一些很麻烦的旧事,也和咱们正在查的黄有德那条线……” “恐怕,有点关系……” 第五十一章 邻家总裁夜邀约 夜色压下来,盖住了白天的吵嚷。 秦恒站在灵宝阁门口,他最后拉了拉门锁。 “燕国斥候营腰牌……” 秦恒嘴里无声地念叨。 “麻烦旧事……还跟黄有德有关……” 那块瞧着不起眼的废铜,到底系着多少过去的事? 黄有德那只老狐狸,在古玩行里搅风搅雨,这浑水里他又掺和了多少? …… 胡同里黑黢黢的,就靠几盏老路灯撑着点昏黄的光。 秦恒回到公寓,掏出钥匙,刚插进锁孔,还没拧,斜对面的门“咔哒”一声,从里头推开了。 一股好闻的淡香飘出来,冲淡了楼道里的陈旧气味。 苏璃站在门口,穿着身米白的居家服,脸上透着疲惫,看样子也是刚回来。 黑发松松地搭在肩上,没了平时那股拒人千里的劲儿,倒显得随和不少。 昏黄灯光下,两人目光对上,都顿了一下。 秦恒先把钥匙收回来,笑了笑。 “苏小姐,忙到现在?” 苏璃抬手揉了揉眉心,想把那倦意揉开。 她点点头,嗓音有点哑。 “嗯,公司临时有点状况,晚了些。” 她目光转到秦恒脸上,看他眉头还没松开,便问。 “你呢?店里……没什么事吧?” 话里带着点随口的关心。 “还好,就是撵走了两只嗡嗡叫的苍蝇。” 秦恒说得轻巧,柳宁芝和吴三通那点事,不想让她跟着烦心。 苏璃是个明白人,听出他话里有话,见他不想细讲,也就没再问。 她低头看看手里的文件袋,再抬眼看秦恒,像是临时起意。 “晚饭吃了没?我刚叫了外卖,点多了,一个人大概也吃不完。不嫌弃的话,过来一起垫垫肚子?” 没了平日那份疏离,这会儿的她,真有点普通邻居的样子。 秦恒心里动了动。 老匠人的事,她二话没说就找人帮忙妥善安排了,这份人情挺重,一直没找到机会还。 现在人家主动开口,再推辞就显得生分了。 他想了想,便点头应下。 “行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璃家跟他那边格局差不多,里头却完全是两个世界。 客厅很大,布置得极简,色调偏冷,干干净净,空气里有股淡淡的香薰味,跟他那塞满东西、充满生活气的小屋子截然不同。 每样家具,每处摆设,都放得恰到好处,透着主人的讲究。 外卖很快送达,是几样精致清淡的粤式小炒,还有一盅看起来就很滋补的汤羹。两人在小巧的玻璃餐桌旁相对而坐,气氛比秦恒预想的要轻松不少。 “老先生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苏璃一边替秦恒盛汤,一边主动开启话题,动作自然流畅。 “恢复得相当不错,观察几天,就能彻底稳定。” 秦恒接过那只白瓷汤碗,入手温热,他由衷地开口。 “苏小姐,这次的事,真是太感谢你了。” “不必,那老匠人,很不简单。” 苏璃轻轻摆手,示意他不必挂在心上。 她小口吃着菜,动作优雅,像是随意提起般。 “你刚才说店里有苍蝇?是遇到什么人找麻烦了?黄有德那边……按理说,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再出招才对。” 秦恒心里“咯噔”一下。 她果然还是察觉到了什么,或者说,她一直都在留意黄有德的动向? 他便将白天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他敏锐地注意到,当他提到吴三通这个名字时,苏璃端着水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眼神也似乎快速地波动了几下。 这反应,绝不是听故事那么简单。 “你公司那边呢?” 秦恒放下筷子,目光沉静地看向她。 “是不是也碰上什么难处了?或者,关于黄有德,你查到了什么新的线索?” 苏璃夹菜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 她拿起餐巾,慢悠悠擦拭嘴角,口吻平淡。 “生意场上,竞争是常事,没什么大不了的。黄有德那边,风平浪静,你别瞎操心,照顾好老先生是正经。” 这番话滴水不漏,秦恒反倒觉得,她肯定有事瞒着。 她眉眼间那股倦意藏不住,还有提到吴三通时那一瞬间的不对劲…… 桩桩件件连起来,事情怕是不简单。 秦恒没再问下去。 他掂量着自己的位置,还没到让这位苏家大小姐掏心掏肺的地步。 谁还没点自己的难处和秘密,苏璃自然也有。 是苏氏集团内部争斗,还是黄有德背后水太深。 她不讲,总有她的道理,说不定,也是为了他好。 苏璃像是察觉到秦恒的打量,话锋一转,聊起了财经和市井闲闻。 这顿饭吃得有点怪,但也不算难受,就这么结束了。 秦恒起身要走。苏璃送他到门口,人站在门里头,补了一句。 “这阵子不太平,你自个儿留神。真碰上麻烦,随时给我打电话。” 灯光在她侧脸上打下一道柔和的影子。 “好,苏小姐也早些歇着。” 秦恒应了声,扭头回自己房间。 “咔哒”,身后的门关上了,那点光亮和淡淡的香气也被隔断。 秦恒站在空落落的屋里,苏璃那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的样子总在眼前打转,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到底在担心什么? 或者说,她在一个人扛着什么事? 刚想去洗把脸,扔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个不停。 秦恒过去抄起手机,屏幕上亮着个全然陌生的号码。 谁? 秦恒脑子里过了一遍,他带着点纳闷,划开了接听。 “喂?秦恒吗?哎哟喂,老同学!总算找着你了!我是王明杰啊!你还记得不?” 电话那头猛地爆发出一个声音,假得让人不舒服。 “王明杰?”秦恒握着手机,踱步到窗边,目光投向窗外阑珊的夜色,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我不认识你。” “哎呀!你看你这贵人多忘事!咱们是……是以前一起上过课的嘛!” “大学!大学同班!” 对方似乎没料到秦恒如此直接,话语明显卡顿了一下,才强行续上那份热情,语气更加夸张。 “是这样的,老同学!明天晚上,咱们班在富贵楼三楼礼堂搞个同学聚会!” “好多老同学都去呢!柳雪也去!” “她特意跟我说了好几遍,让我无论如何,一定要请你务必赏光到场啊!” 第五十二章 同学聚会?别闹了 柳雪? 秦恒唇角无声地向上牵扯,勾勒出一抹极淡的冷峭弧度。果然是她。 还老同学? 自己高中毕业就一头扎进社会底层摸爬滚打,送外卖,跑腿,哪来的大学同学?这漏洞百出的谎言,再配上那句柳雪特意嘱咐。 其背后的意图,简直昭然若揭,愚蠢得可笑。 看来,柳雪还是不死心,羞辱他,已经成了习惯。 煞费苦心搞这么一出所谓的同学聚会,无非是想搭个台子。 当着众人的面,炫耀一下自己靠名媛手段发展出来的交际关系。 然后,再故技重施,把自己踩进泥里。 极尽羞辱之能事,以此来满足她那可怜又可悲的虚荣心。 真是本性难移。 “同学聚会?” 秦恒的声音骤然冷了下去,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我什么时候念过大学,还冒出来你这么一位老同学?” 电话那头的王明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瞬间没了声音,只有电流的滋滋声传来。 “回去告诉柳雪。” 秦恒的语气如同淬了冰,字字清晰,敲打在对方的耳膜上。 “这种自欺欺人的无聊把戏,趁早收起来。我没兴趣,更没那个闲工夫,陪你们玩这种幼稚园级别的过家家。” 话音刚落,他甚至没给对方任何辩解或再开口的机会,手指干脆利落地按下了挂断键。 将手机随手扔回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秦恒只觉得一阵生理性的反胃。对于柳雪这种跳梁小丑般的伎俩,除了厌恶,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屑。 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如何挖出黄有德的根底,如何查清老匠人被害的真相。 还有那块神秘腰牌背后可能隐藏的惊天秘密。 哪有精力去理会前女友那点狭隘阴暗的小心思? “哦对。” “不能光顾着忙别人的事。” “苏依纯那边的钱应该已经到账,一千多万……” “收几件好东西,我的店,也该开始着手了。” 思索间,手机屏幕又倏地亮起,这次是一条短信提示音。发信人是师傅程青。 秦恒心头微动,迅速点开信息,目光逐行扫过。 “阿恒,刚得到确切消息,黄有德明晚会出席在富贵楼举办的一场私人宴会。” “此人向来行踪诡秘,这次是个难得的机会,或许能近距离观察,甚至找到机会与他周旋。” “对查清他与老匠人以及那块腰牌之间的关联,至关重要。” 富贵楼? 秦恒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又是富贵楼!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短信的末尾还有一行小字。 “我已经打点妥当,你明晚直接去富贵楼三楼宴会厅,到门口报我的名字即可,自会有人引你入场。切记,万事小心,安全第一。” 柳雪想在富贵楼的同学会上,让他颜面扫地? 秦恒扯了扯嘴角,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何其可笑!何其讽刺!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拿起手机,给程青发去消息。 “师傅放心,明晚我准到。” 放下手机,秦恒踱到窗边。 富贵楼,明晚是个局。 柳雪那边八成要演一出没人看的蹩脚戏,他虽说不去,难保不碰上。 更要紧的是黄有德。 那老家伙诡计多端,心肠又黑,少不了一番暗斗,说不定还得当面碰硬。 一场好戏,即将拉开帷幕。 翌日傍晚,夜幕尚未完全降临,城市便已迫不及待地亮起了万家灯火。 秦恒站在穿衣镜前,仔细整理着深灰色休闲西装的领口。 这套衣服并非什么顶级奢侈品牌,但面料考究,剪裁合体,穿在他挺拔的身材上,透着一股沉稳干练。 他没有将今晚的行程告知苏璃,一来是不想让她无端担心。 二来,他也想看看,对于黄有德今晚的动向,苏璃那边是否知情。 又或者,她会采取何种应对。 这或许也是一个观察她深浅的机会。 拦了辆出租车,径直驶向富贵楼。 这座号称本市最顶级的酒店,果然名不虚传。 远远望去,整栋建筑在夜色中流光溢彩,门前巨大的广场被灯光照得亮如白昼。 各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豪车如同流水般驶入,停在铺着红毯的入口处。 门童小跑上前。 秦恒付了车费,抬头望了一眼那几乎有些过分炫耀的鎏金大门,神色平静地迈步走了进去。 酒店大堂内部更是极尽奢华。 巨大的水晶吊灯如同倒悬的星河,散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清晰地映照出来来往往衣着光鲜的宾客身影。 秦恒正准备走向服务台,询问三楼宴会厅的具体位置。 眼角余光却不经意间扫到了大堂侧面一个偏厅的入口处。 那边似乎比大堂其他地方更热闹一些,聚集着一小群人。 喧哗声隐隐传来。秦恒随意地瞥了一眼,唇角便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只见偏厅入口处最显眼的位置,柳雪正被一群打扮得同样花哨的男男女女簇拥在中间。 她今天显然是铆足了劲精心打扮过的。 一条闪亮的银色吊带短裙,外面松松垮垮地罩着一件白色的小香风外套,堪堪遮住臀部,露出两条修长但略显刻意的腿。 手里挎着一个 logo极其显眼的最新款名牌包包。 脸上画着精致却略显厚重的浓妆,红唇似火。 她正微微昂着下巴,姿态拿捏得十足。 巧笑嫣然地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大堂正门的方向。 看她那副故作矜持又难掩急切的模样,显然是在苦等他的出现。 好上演一出精心策划的“落魄前男友自取其辱,新欢旧爱当面对比”的狗血戏码。 更有意思的是,柳雪的身侧,几乎是紧贴着她站着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一身剪裁考究的名牌西装,头发用发蜡梳得一丝不苟。 油光锃亮,手腕上戴着一块晃眼的大金表,正侧着头。 凑在柳雪耳边低声说着什么,逗得柳雪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身体还不时不经意地向他那边靠拢,姿态亲昵。 看样子,这位应该就是柳雪物色的新目标,或者说,新的金主了。 第五十三章 冤家路窄 秦恒的视线只在那群人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漠然收回,心头不起丝毫波澜,甚至觉得有些滑稽。 他径直朝着通往宴会厅的主电梯方向走去,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施舍。 过往云烟,早已散尽。 跟这些活在自己幻想和算计里的小丑纠缠,只会拉低自己的层次,浪费宝贵的时间。 来到通往三楼宴会厅的专属电梯口,两名安保人员面无表情地伸出手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们的眼神锐利,上下扫视着秦恒,带着审视和警惕。 “先生,晚上好。请出示您的请柬。” 其中一人开口,声音低沉,不带任何感情。 秦恒脚步未停,脸上神色平静无波,直接报出了师傅的名字。 “我姓秦,是程青先生的客人。” 听到程青这两个字,那名安保人员的表情立刻起了微妙的变化,眼神中的警惕迅速转为恭敬。 他飞快地在手持的电子名单上核对了一下。 当看到程青的名字后面确实标注着“携贵客一位”的备注时。 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连忙收回手臂,微微躬身,做了一个标准的请的手势,语气也变得十分客气。 “原来是程老的贵客!失敬失敬!秦先生,里面请,电梯在这边。” 另一名安保也迅速让开了道路,目送秦恒。 秦恒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迈步走进了装潢典雅的专属电梯。 看来师傅程青的面子,在这富贵楼里,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这两个字本身,就是一张无需出示的顶级通行证。 电梯平稳无声地上升,很快在三楼停下。 电梯叮地一声开了门,酒气、食物的香味混着人声,一股热风迎面冲来。 宴会厅是另一个世界。 头顶巨大的水晶灯把大厅照得雪亮,穹顶画着壁画。 小提琴声在空气里飘,软软的。 厅里人影晃动,酒杯碰撞,来的客人个个衣着讲究,派头十足。 他们端着酒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 脸上挂着练习过的笑容,举手投足都带着那种圈子里的分寸感。 秦恒没急着扎进人堆。 他从侍者托盘上拿了杯香槟,走到落地窗边一个能看清全场的角落站住。 杯子握在手里,他视线开始在人群里搜索。 他只找一个人。 黄有德。 没费多少工夫,他就看见了。 宴会厅正中,灯最亮、人最多的地方,围着一个身影。 那人五十来岁,有点胖,穿一身深紫色暗纹的中式唐装。 他手里捻着两颗核桃,盘得油亮,互相碰撞,声音挺脆。 他一直笑眯眯的,团团和气,可那双细眼偶尔一眯,透出来的感觉就变了。 有点精明,甚至叫人心里发毛。 黄有德! 他身边围了一圈人,男男女女,都穿得不错。 一个个抢着跟他搭话、敬酒,脸上全是巴结的笑,都想从这位古玩行的大佬这儿捞点好处。 找到了。 秦恒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人就在那儿。 怎么靠近? 怎么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找到机会,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 秦恒正盯着黄有德那边琢磨,身后冷不丁响起一个女声,又尖又带着不敢相信的调子。 “秦恒?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声音…… 该死的熟悉。 秦恒下意识地转过身,当看清身后站着的人时。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一丝厌烦掠过心头。 竟然是柳雪! 她不知何时竟然脱离了楼下偏厅的那群同学,跑到了这明显规格更高的主宴会厅里来。 此刻,她正瞪圆了精心描画过的眼睛,看着秦恒,脸上的惊讶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昨天收到的消息是,秦恒坚决拒绝了这场同学会。 如今秦恒出现,她心中只有一个年头。 这个男人,心中绝对还有她,嘴上说着拒绝,人却来了。 嗯。 他今天如果表现好,让自己有面子的话,就勉为其难的让他牵牵手。 经历过以往种种,柳雪此刻看向秦恒的眼神,明显比以往复杂了许多,少了些惯有的轻蔑和不屑,多了些探究和隐隐的忌惮。 她甚至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一步。 和旁边亦步亦趋跟过来的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伴拉开一点距离。 似乎怕被秦恒的存在玷污了她好不容易营造出的上流形象。 秦恒只是用眼角余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连开口的欲望都没有。 准备直接转身,继续自己的观察。 对于这种人,彻底的无视,就是最有效的应对,也是最响亮的耳光。 然而,他想走,却有人偏偏不让他如愿。 柳雪身边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伴,见秦恒对自己身边的美人如此无礼,连个正眼都不给。 甚至流露出明显的嫌弃。 顿时感觉自己的面子受到了极大的挑衅。 尤其是捕捉到柳雪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和复杂神色,更是让他心头火起。 一股被轻视的无名邪火直冲脑门。 那男的,八成是想借机在柳雪跟前显摆显摆自己的面子和能耐。 “喂!小子!” 他一步抢上前,拿身子堵住秦恒去路,下巴扬着。 拿眼把他从头打量到脚,像打量什么脏东西,话里全是明晃晃的轻慢和不屑。 “你谁?谁放你进来的?瞅瞅这什么地儿!你也能来?” 他伸手指戳点着秦恒的西装,虽然干净,料子却普通。 跟这里的奢华格格不入。 他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声音不高不低,偏让附近几桌都听了个清楚。 “穿得人模狗样,就真当自己是根葱了?撒泡尿照照自己!识趣的赶紧滚蛋,别在这儿碍眼,污了爷的地方!” 这几句话又冲又横,一下子,周围好些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 有好奇的,也有纯看热闹的。 柳雪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她想去拽那男人的袖子,却给他不耐烦地甩开。 那男的甩开她,反倒更得意了。 秦恒站定,转过身,正对着这个跳出来叫嚣的男人。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就那么看着对方。 那份镇定,反让人觉得有点发毛。 麻烦,躲是躲不掉了。 第五十四章 不能丢师傅的脸 小白脸那张油光水滑的脸几乎要怼到秦恒鼻尖上,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 他伸出戴着大金表的手腕,手指头点着秦恒的胸口。 力道不小。 “嘿,孙子!耳朵聋了?问你话呢!” 他嗓门拔高,带着一种刻意炫耀的嚣张。 “瞅瞅你这穷酸样,谁裤裆没系紧把你漏进来了?” “小爷叫洪海洋。” “知道这儿是哪儿吗?富贵楼!” “我爸开的!” “你这种货色,也配站在这儿呼吸?” 他上下打量秦恒那身虽然合体,但明显不是顶级货色的西装。 嗤笑一声。 声音不大不小。 刚好让周围竖着耳朵看热闹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穿得跟个人似的,就真以为自己脱胎换骨了?” “撒泡尿照照镜子去!” “赶紧滚蛋,别在这儿污了爷的眼,也别脏了我们富贵楼的地儿!” 这话一出,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些。 “哎,那不是洪老板家的公子洪海洋吗?” “可不是嘛,出了名的混不吝,仗着他爹,谁都不放眼里。” “啧啧,这年轻人谁啊?怎么惹上这活阎王了?” “看穿着不像是什么大人物,估计是混进来的吧?这下惨了……” 看热闹的人眼神各异,有同情,有幸灾乐祸。 更多的是等着看好戏。 柳雪站在洪海洋旁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洪海洋这副做派,让她觉得脸上无光,粗俗不堪。 丢了她好不容易端起来的上流名媛架子。 可心底深处,又隐隐有一丝扭曲的快意,希望看到秦恒被狠狠踩在脚下。 最好是被打得满地找牙,这样才能证明她当初踹了秦恒,选择攀附权贵。 是多么明智。 她甚至病态地觉得,洪海洋这么维护她,正是她魅力的体现。 能让这种富少为她出头。 秦恒看着眼前这张,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 还有那几乎戳到自己鼻梁的手指,眼底温度骤降。 富贵楼老板的儿子? 一个被宠坏的纨绔子弟,除了仗着老子的名头作威作福,怕是连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场合都拎不清。 他爹洪天弄,要是知道他儿子敢在这种级别的私人宴会上,对着程青的客人撒野。 估计得气得当场清理门户。 跟这种蠢货掰扯,纯属浪费口舌。 秦恒懒得再多看他一眼,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我是程青先生的客人。” 洪海洋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程青这两个字代表什么。 或者说,在他的认知里,除了他爹,就没谁是他需要忌惮的。 他刚想继续喷粪,却见秦恒动了。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毫无征兆地抽在了洪海洋那张油腻的脸上! 动作快、准、狠! 秦恒甚至连手都没完全抬高,只是手腕一抖。 反手那么一抽,力道却十足。 整个宴会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连悠扬的小提琴声都停滞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落针可闻。 洪海洋被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留下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他捂着脸,眼睛瞪得像铜铃。 先是懵逼,随即是火山爆发般的愤怒和难以置信的屈辱。 从小到大,谁敢动他一根手指头?! “你……你他妈敢打我?!” 洪海洋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你知道老子是谁吗?!反了你了!” “来人!都死哪儿去了?!” “给我弄死他!往死里弄!” 他带来的那几个跟班,还有几个原本在维持秩序的酒店保安。 听到少东家的命令,迟疑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围了上来。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柳雪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看着状若疯癫的洪海洋,心里第一次涌起强烈的悔意。 就在那几个保安眼神交流,准备动手之际。 一个不疾不徐、带着点沉稳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住手!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声音不大,却像带着某种魔力,让蠢蠢欲动的保安和跟班们,动作齐齐一顿。 围观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 只见黄有德捻着那两颗油光锃亮的核桃,慢悠悠地踱步过来。 他那身深紫色暗纹唐装在水晶灯下泛着沉稳的光泽。 他先是扫了一眼暴跳如雷的洪海洋。 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透出明显的不悦。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秦恒。 当看清秦恒平静无波的脸时,黄有德脸上的不悦瞬间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显夸张的和煦笑容。 只是那双细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哎呀,秦小友,没事吧?” 黄有德的声音带着长辈般的关切,直接无视了旁边的洪海洋。 “程老哥今晚临时有事来不了,还特意打电话嘱咐我。” “一定要多关照关照你这位青年才俊。” “这可倒好,差点让贵客在我眼皮子底下受了委屈。” “那老哥回头可得找我算账!” 这话一出,不亚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炸雷! 全场哗然! 尤其是那些认识黄有德,知道他在平城,魔都,乃至整个古玩界是何等分量的人物。 一个个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黄有德?亲自关照?程老的客人? 这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 柳雪更是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嘴巴微张。 大脑一片空白。 她死死盯着秦恒,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程老?那个程青,竟能让黄有德这种大佬,都客客气气? 洪海洋被怒火和酒精冲昏了头,加上平时作威作福惯了。 根本不认识黄有德这种只在真正顶层圈子活动的大佬。 他只看到一个穿着唐装的老头子出来多管闲事,还一口一个秦小友地护着那个打了他 耳光的穷酸小子。 顿时火冒三丈。 “你他妈又是哪根葱?!老东西,少管闲事!” 洪海洋指着黄有德的鼻子就骂开了,完全没注意到周围人看他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眼神。 “敢护着这小子?行!给老子一起打!出了事我爹担着!” 他朝着那几个犹豫不决的保安和跟班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打残了算我的!” 黄有德脸上的笑容未变,捻核桃的动作也依旧不紧不慢。 但那双细眼中,却已是一片冰寒刺骨。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第五十五章 坑爹玩意儿! 黄有德眼底那抹寒意,让周围几个真正有分量的大佬都暗自心惊。 再看向洪海洋时,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和看傻子似的意味。 “完了,洪家这小子是真疯了,连黄老都敢指着鼻子骂!” “洪天弄精明一世,怎么生出这么个坑爹玩意儿?” “这下乐子大了,黄有德出了名的护短,而且手段……啧啧,洪天弄怕是要脱层皮了!” 窃窃私语声在人群中蔓延,每个人都下意识地离洪海洋远了点。 生怕被溅一身血。 柳雪更是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 她虽然不知道黄有德具体是干什么的,但从周围人的反应和黄有德那不怒自威的气场。 她也能判断出,这绝对是个洪海洋都惹不起的超级大人物! 这已经不是什么同学聚会,前男友的范畴了。 这是神仙打架! 她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秦恒认识这种人物,她……她当初怎么会…… 那几个保安和跟班更是进退两难,汗都下来了。 打洪海洋? 那是少东家。 打黄有德? 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这可是连老板洪天弄见了,都得点头哈腰的存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骚动。 “让让!都让让!” 一个穿着考究西装,但此刻满头大汗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扒开人群冲了进来。 正是富贵楼的老板,洪海洋他爹……洪天弄! 他显然是接到了十万火急的通报,一路狂奔过来的。 当他一眼看到场中对峙的情形,特别是黄有德那张冰冷的脸时。 洪天弄差点两眼一黑,魂儿都吓飞了! “黄……黄老!” 洪天弄的声音都在哆嗦。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跟前,看清自己儿子脸上那清晰的五指印。 再看看他对面站着的黄有德和秦恒,以及周围诡异的气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逆子! 闯下滔天大祸了! 洪天弄气得浑身发抖,二话不说,抡圆了胳膊,卯足了劲儿。 啪的一声,又给了洪海洋一个,比刚才秦恒抽的更狠的耳光! 这一巴掌,直接把洪海洋打得原地转了半圈。 嘴角都见了血,彻底懵了。 “混账东西!瞎了你的狗眼!” 洪天弄指着儿子的鼻子破口大骂,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尖利无比。 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你知道你冲撞的是谁吗?!啊?!老子迟早被你这个小畜生害死!” 骂完儿子,洪天弄立刻像换了个人似的,转向黄有德。 腰瞬间弯成了九十度,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 “黄老!黄老您息怒!息怒啊!是我教子无方!” “是我没管好这个小畜生!” “他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老人家,冲撞了您的贵客!” “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千万别跟他这种不懂事的玩意儿一般见识啊!” 说着,他又连忙转向秦恒,虽然不认识,但能让黄有德称为小友的,绝对不是他能得罪的。 他也顾不上多想,赶紧点头哈腰地道歉。 “这位先生,实在是对不起!万分抱歉!” “给您添麻烦了!” “都是我儿子的错,您要打要骂,都冲我来!” 洪天弄心里也在打鼓,这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 看着面生,但气度沉稳,面对这种场面居然面不改色,还能让黄有德如此维护…… 难道是京城哪个大家族下来的公子哥? 想到这里,他背后的冷汗冒得更厉害了。 黄有德见洪天弄态度如此到位,又是当众打骂儿子,又是放低姿态连连道歉。 面子给得足足的。 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毕竟洪天弄在平城也算有头有脸。 他摆了摆手,捻着核桃,语气缓和了些。 “洪老板言重了。年轻人嘛,气盛,不懂事,吃点教训也好,免得以后栽更大的跟头。” 他瞥了一眼秦恒,继续说道。 “秦小友是程老哥的客人,那也就是我的朋友。” “朋友在我这儿受了委屈,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这话既是给了洪天弄一个台阶下。 也是再次清晰地,向在场所有人表明了,他力挺秦恒的态度。 洪天弄如蒙大赦,连连点头称是。 “黄老说得是!说得是!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这个畜生!” 他松了口气,赶紧拽着还在发懵的洪海洋,低声喝道。 “畜生!还不快给黄老和秦先生道歉!” 洪海洋被他爹这两巴掌彻底打傻了,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尤其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屈辱、愤怒、不甘……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失去了理智。 他死活不肯低头,反而挣脱开洪天弄的手,指着秦恒。 口不择言地嘶吼起来。 “凭什么给他道歉?!爸!你怕他干什么?!” “我他妈不光是因为柳雪那个贱人!” “还因为……还因为那块腰牌!” “就是他……” “你给我闭嘴!” 洪天弄吓得魂飞魄散,眼疾手快地死死捂住了洪海洋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但已经晚了。 “腰牌”这两个字,清晰地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喧闹的宴会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黄有德捻动核桃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 眼中精光爆射,审视洪海洋。 随即,他若有所思地瞥了秦恒一眼。 洪天弄捂着儿子的嘴,感觉自己全身的血都凉了。 手脚冰冷,恨不得当场掐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逆子! 秦恒心中也是巨浪翻涌! 迄今为止,跟他能粘上关系,又能称得上腰牌二字的。 唯有那块燕国斥候腰牌。 可那是程青一位老朋友送来的礼物…… 现在看来,当初程青说的风轻云淡,腰牌背后,不知道又藏着什么惊涛骇浪! 但话说回来。 洪海洋怎么会知道腰牌的事?! 他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眼神沉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事情的关键点,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被这个蠢货给捅出来了! 柳雪站在一旁,彻底懵了。 腰牌? 什么腰牌? 她感觉自己像个傻子,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第五十六章 秦小友,我很看好你哦 黄有德眼中爆射的精光只是一闪而逝。 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迅速收敛了那份锐利,脸上重新挂起和煦的笑容。 打了个哈哈,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呵呵,小孩子家家的,喝了点酒就胡言乱语。” “什么腰牌不腰牌的,听都没听过。” 他转向面如土色的洪天弄,语气轻松地摆摆手。 “洪老板啊,我看令郎是喝多了,还是赶紧带下去醒醒酒吧。” “别在这儿继续丢人现眼,也扰了大家的雅兴。” 他这话看似浑不在意,轻描淡写地揭过。 但那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探究,却没逃过秦恒的捕捉。 洪天弄如蒙大赦,哪里还敢多待一秒? 连声道谢,也顾不上再跟秦恒说什么,几乎是半拖半拽地。 将还在不甘心地呜咽挣扎的洪海洋,狼狈不堪地弄出了宴会厅。 那背影,要多仓皇有多仓皇。 一场眼看就要失控的风波,就这么被黄有德轻描淡写地按了下去。 清除了障碍,黄有德这才转过身,重新看向秦恒。 这一次,他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加亲切。 甚至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欣赏。 就像是长辈在看一个极其顺眼的晚辈。 “秦小友,让你受惊了。” 他走近两步,拍了拍秦恒的胳膊,动作显得很是熟稔。 “程老哥托我照顾你,现在看来啊,是没托错人!”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有胆识,有静气,不错,真不错!” 他热情地发出邀请。 “来来来,别总站在这儿了,怪扎眼的。” “到我那边坐,咱们爷俩好好聊聊。” “也让我跟这些老朋友们介绍介绍你这位青年才俊!” 这态度,热情得有些反常,透着一股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 秦恒心思急转。 洪海洋那个蠢货提到腰牌,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这背后一定有黄有德不知道的隐情。 而黄有德刚才那瞬间的反应,以及现在这过于热情的态度。 更加证实了这块腰牌对他非同寻常! 虽然明知道黄有德这老狐狸主动接近,十有八九就是带着某种目的。 绝对不单纯。 但这不正是自己求之不得的机会吗? 想要弄清楚腰牌的秘密,想要挖出黄有德和老匠人被害之间的关联。 接近他,甚至与他周旋,是必经之路。 送上门来的机会,岂能错过? 秦恒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从容应道。 “黄老太客气了,小子愧不敢当。” “既然黄老抬爱,那小子就叨扰了。” 他心里同时打定主意,等处理完眼前的事情。 必须得找个机会,跟那个坑爹的洪海洋好好聊聊,这关于腰牌的事情。 那蠢货,或许能成为一个突破口。 眼看着秦恒,被黄有德这位,连洪天弄都要点头哈腰的大人物如此看重。 甚至亲自带着,并肩走向宴会厅最中心、最尊贵的那片主桌区域。 柳雪如遭五雷轰顶,彻底傻在了原地。 她之前那点可笑的优越感,那点想要看秦恒出糗的报复心。 甚至刚才那一瞬间冒出来的,想要凭借自己的魅力让秦恒重新拜倒的荒唐念头。 此刻在黄有德那句话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 那么……不自量力!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当初究竟错过了什么。 眼前的秦恒,早已不是那个可以任由她呼来喝去,随意践踏尊严的穷小子了。 他已经站在了一个,她踮起脚尖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进入了一个她连门槛都摸不到的圈子。 巨大的悔恨和失落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甚至不敢再多看秦恒一眼。 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逃离这个让她无地自容的地方。 她之前精心策划的一切,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而自始至终,那个男人,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过她…… 柳雪就这样……落荒而逃。 …… 秦恒跟着黄有德,穿过人群,来到了宴会厅中央的主桌区域。 这里坐着的,无一不是平城古玩界、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个个气度不凡。 他们看向秦恒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 以及因为黄有德的态度,而带来的一丝敬畏。 黄有德身边的人纷纷起身,客气地与秦恒打招呼,交换名片。 言语间都带着几分拉拢和结交的意味。 “来,秦小友,坐我旁边。” 黄有德亲自拉开自己身边的一张椅子,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信号。 表明了他对秦恒的看重。 待秦恒落座,黄有德端起桌上的酒杯,示意了一下。 然后看向秦恒,眼神中带着一种老狐狸特有的笑意。 “秦小友啊,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胆识和眼力,不简单,不简单呐!” “程老哥能收到你这样的弟子,真是好福气,羡煞旁人啊!” 黄有德那张胖脸上堆着的笑意更浓了些。 他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像是品味什么绝世佳酿。 随即,他放下那只精致的高脚杯。 杯底与旁边侍者托盘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身体不着痕迹地朝秦恒这边挪近了半步,侧过头,声音压得低低的。 刚好够两人听清,却又不会被稍远一点的人捕捉到。 “刚才……洪家那小子闹腾得不轻啊,” 他咂了咂嘴,像是在回味刚才那场不算愉快的插曲,眼神却不离秦恒。 “年轻人,火气旺,可以理解。不过嘛……” 他话锋轻轻一转,那双细长的眼睛里,精光一闪而过。 像是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他嘴里嚷嚷的那个‘腰牌’……呵呵,有点意思。” 这声轻笑,听不出是嘲讽还是真的觉得有趣。 只让人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招牌式的和善笑容。 可那笑容底下,藏着的全是弯弯绕绕的算计。 “秦小友。” 他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和酒气混合的味道。 “看你年纪不大,气度倒是不错。” “如果不介意的话,等这儿的场面应酬完了。” “咱们另外找个清静点儿的地方,喝杯茶,怎么样?” 他顿了顿,像是在给秦恒思考和反应的时间。 然后才慢悠悠地补上后半句,语气轻松得像是随口一提。 “就当……交个朋友。” “顺便呢,咱们也好私下里,仔仔细细地。” “聊聊这件‘有趣’的小玩意儿,你看如何?” 话音落下,周围喧闹的音乐和谈笑声似乎一下子都退远了。 空气里,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正在悄然弥漫。 第五十七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黄有德这句看似随意的邀请,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 整个主桌区域,瞬间炸开了锅。 又迅速归于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 齐刷刷地钉在秦恒身上。 探究、好奇、揣测…… 各种情绪在空气中交织碰撞。 这老狐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私下喝茶? 聊聊那“有趣”的小玩意儿? 谁都听得出来,这绝不是简单的喝茶聊天,更不是什么交朋友。 那“腰牌”二字,被黄有德轻飘飘地吐出来,却重若千钧。 秦恒感受着周围投来的目光,有审视,有忌惮。 甚至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兴奋。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他迎上黄有德那双细长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和煦。 底下却暗流涌动,藏着算计和试探。 这老家伙,果然是为了腰牌来的。 刚才洪海洋那蠢货一嗓子,算是彻底把水搅浑了。 也把黄有德这条老鱼给惊动了。 也好,省得自己费力去钓。 秦恒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嘴角轻轻扯了一下,形成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 他端起面前未动的酒杯,却没有喝。 只是轻轻晃动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 然后,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他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带着一种天生的疏离和笃定,掷地有声。 “黄老的好意,晚辈心领了。” 顿了顿,他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接触。 发出“嗒”的一声轻响,敲在每个人的心弦上。 “只是……” 秦恒抬眼,直视着黄有德。 “道不同,不相为谋。” 简简单单八个字,如同平地惊雷! 拒绝了! 他竟然…… 拒绝了黄有德的私下邀请?! 主桌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傻眼了。 他们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 这年轻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还是背后真有什么通天的背景,足以让他无视黄有德在平城,乃至魔都古玩界的能量? 黄有德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凝滞。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他捻动核桃的手指,确实停顿了一下。 细眼中那点算计的光芒,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锐利的东西取代。 随即又被更浓的笑意覆盖。 “呵呵……” 黄有德干笑了两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秦小友,果然……快人快语,性格独特!” 他这话听着像夸奖。 但那语气里的温度,却降了好几度。 秦恒却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潜台词,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 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 精准地戳向黄有德的痛处。 “黄老在魔都,凭借那一手‘高超技艺’,搅动风云,闯下偌大名头,晚辈也是略有耳闻的。” “高超技艺”四个字,他咬得格外清晰。 在场不少人都是圈内老人,哪里听不出这弦外之音? 这分明是在暗指黄有德早年那些不太光彩的发家史。 靠着以假乱真的仿造手艺起家! 这是当众揭黄有德的老底啊! 秦恒微微一笑,补充道。 “我这人,没什么大本事,就是眼神好使了点,天生就喜欢看点真东西,假的……看着闹心。” 这话一出,更是石破天惊! 不仅是点破了黄有德的根底,更像是在暗示。 他有分辨真伪的能力! 黄有德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捻动核桃的手指关节捏得有些发白。 他死死盯着秦恒,那双细眼中。 第一次真正露出了审视,甚至…… 是一闪而逝的杀机! 这小子…… 难道真的知道些什么? 程青那个老东西,从哪儿找来这么个妖孽徒弟?! 满座再次哗然! 如果说刚才拒绝邀请是胆大包天。 那现在这番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当众打脸! 桌上的人看向秦恒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最初的好奇、试探。 变成了震惊、敬畏。 甚至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 这年轻人…… 到底是什么怪物?! 程青的徒弟? 什么时候程青的门下出了这么一个狂得没边,却又似乎真有几分底气的家伙? 气氛变得无比诡异。 原本还想凑上来敬酒、攀谈拉关系的人。 此刻都默默地缩了回去。 端着酒杯,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被卷入这场无声的漩涡。 黄有德不愧是老江湖,脸皮厚度异于常人。 短暂的失态后,他迅速调整过来。 脸上的笑容再次变得“和煦”,仿佛刚才那点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呵呵呵,秦小友真是风趣!” 他端起酒杯,朝着秦恒示意。 “年轻人有性格是好事!老朽就喜欢跟小友这样爽快的人打交道!” “既然小友今日不便,老朽自然不强求。” 他哈哈一笑,仰头干了杯中酒,动作看着倒是爽快。 也不知是不是真不往心里去。 接下来,他像是把刚才的不快抛到了脑后。 又主动跟秦恒碰杯,聊得热火朝天。 说起古玩行的奇事。 还主动讲当年跟程青在潘家园认识的经过。 话里话外。 对程青透着那么点可惜和怀念。 秦恒也应付自如。 话里不留半点缝隙。 两人这么你一句我一句,杯子碰得叮当响。 看着真像是投缘的老友碰上了。 可桌上其他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这笑声底下,全是听不见的响动,一句句都在探底。 黄有德问东问西,瞅着是闲聊。 可话里总绕着古董真假、某些特别物件的来路打转。 句句都藏着钩子。 秦恒呢,接得也巧,时而掉个书袋。 时而打个哈哈,总能把话头岔开,让黄有德摸不着门道。 这顿饭。 桌上多数人吃得是坐立不安,嘴里的东西也没什么滋味。 酒席气氛越来越怪。 终于有人撑不住,开始起身告辞。 经过黄有德和秦恒旁边,一个个都客气得很,却又透着点远。 黄有德也站起来,理了理唐装。 手里那对核桃转得更快了。 咔咔”响。 他盯着秦恒看了好一会儿,脸上那笑,让人捉摸不透。 “秦小友,今天聊得痛快,老头子我很高兴。” 他抬手,想去拍秦恒的肩头。 秦恒身子微微一侧,恰好避开了他的手。 黄有德也不在意。 手在空中顿了一下,自然地收回。 “平城不大,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留下这句耐人寻味的话,黄有德带着他的人,在一众敬畏的目光中。 慢悠悠地离开了宴会厅。 秦恒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 很快会再见? 只怕是躲都躲不掉吧。 他也起身,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刚走到富贵楼那流光溢彩的大门口。 准备出去打车。 一道熟悉,却又在此刻显得格外刻意的窈窕身影。 拦住了他的去路。 灯影下,那张精心补过的妆容带着几分楚楚可怜。 眼神复杂地望着他。 正是去而复返的柳雪。 第五十八章 秦恒,我后悔了 富贵楼门口,璀璨的水晶灯光倾泻而下。 将柳雪的身影勾勒得格外清晰。 她换下了之前那身略显张扬的礼服。 穿了一条素雅的白色连衣裙,头发也重新打理过。 几缕发丝垂在脸颊边,配上那精心描画过的、带着水汽的眼眸。 确实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 与之前在宴会厅里。 面对洪海洋时的虚荣和面对秦恒时的怨毒,判若两人。 此刻的她。 像是一朵被风雨摧残过的小白花,脆弱又倔强地拦在秦恒面前。 “秦恒……” 她开口,声音带着刻意压抑的哽咽。 还有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仿佛鼓足了巨大的勇气。 “对不起……” 她往前走了一小步,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更显得楚楚动人。 “我知道,以前……都是我的错。” “是我昏了头,太虚荣,眼睛只盯着那些不值钱的东西……” 她垂着眼,睫毛抖得厉害。 这女人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秦恒停住脚,手插在裤兜里,就这么看着。 脸变得真快。宴会厅里那股狠劲儿,恨不得他被洪海洋踩死的劲儿。 还没散呢。 这才几分钟? 装起可怜来了? 柳雪看秦恒没反应,光盯着她,心里有点发毛。 但话还得说下去。 她抬起脸,眼圈红了,水汽在里面打转。 硬是没掉下来,下巴微微绷着。 “秦恒,你信我,跟洪海洋那混蛋……经历过这些,我才知道什么最要紧。” 她往前凑,手伸向秦恒的胳膊。 秦恒身子一侧,躲开了。 柳雪的手停在半空,脸上有点挂不住。 但马上又换上那副情深意切的样子。 “我才晓得……原来只有跟你在一块儿,我这心里才踏实,才快活。” “我……我心里最惦记的,一直是你!” “秦恒,我们……我们再试试,行不行?” 她仰着脸,泪汪汪地望着他。 那样子,就指着秦恒能拉她一把。 噗嗤。 秦恒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这笑声在安静的门口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讽刺。 柳雪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泪水也忘了往下流。 “柳雪。” 秦恒收敛了笑意,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凉意。 “省省吧。” 他往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刀,一片片剐下她虚伪的伪装。 “演得不错,差点连我自己都信了。” “不过……”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 “你不是后悔了,也不是发现真爱了。” “你是在宴会上,看到黄有德那种老狐狸都对我客客气气。” “甚至不惜为了我,当众打他未来亲家的脸。” “所以,你觉得我身上有利可图了,对吧?” “觉得跟着我,能捞到比洪海洋那个蠢货,更大,更肥的油水了,是不是?” 秦恒的话,如同冰锥。 一字一句,狠狠地扎在柳雪的心上。 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 所有的不堪和算计都暴露在灯光下。 “不……不是的!” 她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尖声反驳,声音都变了调。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秦恒!我是真心的!” “钱和地位那些东西,怎么能跟你比?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她试图用眼泪,和过去那点早已被她亲手葬送的感情。 来唤起秦恒的怜悯。 可惜,秦恒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会被她几滴眼泪,就哄得团团转的傻小子了。 他甚至懒得再跟她多费口舌,转身就要走。 “秦恒!” 柳雪却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彻底撕下了伪装。 不依不饶地扑上来,死死拉住他的衣袖。 “你别走!你听我解释!”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求求你了!” 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秦恒的西装布料里。 脸上满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和不甘。 就在这拉拉扯扯,纠缠不休之际。 一阵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引擎声。 由远及近。 那声音优雅而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大气场。 一辆曜石黑的劳斯莱斯幻影。 悄无声息地滑到富贵楼台阶下,像个沉默的庞然大物。 它停得极稳,连一丝多余的晃动都没有。 车身在富贵楼门口璀璨的灯火下,反射着一种内敛的光泽。 不是那种浮夸的闪耀,而是告诉你。 “我很贵,而且有底蕴”。 周围那些车,瞬间就显得黯淡无光,像是 t台秀旁边临时摆放的道具。 柳雪刚才还带着哭腔的纠缠,还有那死死拽住秦恒胳膊的手。 在这辆车无声的气场压迫下,显得那么不合时宜,甚至有点滑稽。 她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烫。 抓着秦恒的手下意识就松开了,有点懵地看着这不速之客。 这车……是谁的? 车后门被从里面轻轻推开,动作流畅得没有半点声音。 先是一截线条紧致的小腿,包裹在质感极佳的香槟色丝绸里。 紧接着,一只缀着细钻的高跟鞋稳稳踏在地面。 鞋跟与地面接触发出“嗒”的一声轻响,清脆又带着不容忽视的份量。 然后,苏璃才不紧不慢地弯腰下车。 她今天选了件香槟色的鱼尾长裙,剪裁好得没话说。 每一寸都恰到好处地贴合着她玲珑的身段。 走动间裙摆摇曳,真像名字里的那个“璃”字。 流光溢彩。 灯光下,她露出的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 脸上没什么表情,气质清冷。 往那一站,周围的喧嚣好像自动降低了分贝。 她视线掠过还僵在那里的柳雪,眼神淡得几乎没有焦点。 就像是扫过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可能还嫌它占了地方。 那里面没什么鄙视,更多的是一种懒得在意的漠然。 随即,这目光落在秦恒身上,那点疏离感瞬间消散。 清冷的眸子像是冰雪初融,漾开一点温柔的笑意。 “秦恒。” 她声音不高,但异常清晰,像泉水滴在玉石上。 “上车吧。” 秦恒冲她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他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再分给柳雪半分,动作干脆地拉开另一侧车门。 坐了进去。 整个过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第五十九章 修补匠的身份 车门“砰”地一声合上,发出那种独属于豪车的声响。 劳斯莱斯幻影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发动机运转的声音低沉得微不可闻。 车身平稳地启动,像一道滑溜的黑色影子。 悄无声息地汇入街道的车流,很快就消失在夜色深处。 只留下柳雪一个人,还愣愣地站在原地。 晚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刚才那场难堪的拉扯。 好像连同那辆车的尾气一起。 消散得干干净净。 柳雪一脸呆滞。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的顶级豪车。 看着那个男人决绝离去的背影。 脸上最后一丝伪装也彻底崩塌了。 悔恨、嫉妒、屈辱、不甘…… 各种情绪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脏。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那个曾经被她踩在脚底,随意践踏尊严的穷小子。 怎么会…… 怎么会搭上这样的人物? 那样的豪车,那样的女人…… 柳雪死死地咬着嘴唇,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渗出血丝。 但很快,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挺直了脊背。 眼中的泪水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而坚定的光芒。 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绝对不会! …… 劳斯莱斯幻影的车厢内,静谧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厚重的隔音玻璃将窗外的喧嚣彻底隔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极为雅致的馨香。 不是香水。 更像是某种名贵木材和皮革混合后。 经过岁月沉淀自然散发出的味道。 苏璃侧头。 看了看身边从上车后就一直沉默不语,望着窗外飞逝夜景的秦恒。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平静得好像刚才在富贵楼门口发生的那一幕。 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苏璃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浅笑,带着几分揶揄。 “看来,你的麻烦事还真不少。” 桃花债都追到门口了,还是这种狗血淋漓的戏码。 秦恒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她。 没接那句调侃,直接切入正题。 “找我什么事?这么晚还亲自跑一趟。” 他可不觉得苏璃是特意来给他解围的。 这位苏家大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 苏璃脸上的笑容敛去,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车内柔和的灯光映照着她清丽的侧脸,平添了几分凝重。 “有个重要的消息,必须当面告诉你。”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然后才继续说道。 “我们之前从黄有德手里救回来的那位……修补匠,醒了。” 秦恒心中一动。 那位被黄有德绑架,差点丢了性命的老匠人? 他醒了就好,至少能知道黄有德绑架他的目的了。 “而且。” 苏璃看着他,语气加重了几分。 “他的身份,大有来头。” “他告诉我,他叫张昆仑。” 张昆仑? 这个名字,秦恒觉得有些陌生,似乎从未听说过。 苏璃看出了他的疑惑,详细解释道。 “这个张昆仑,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民间手艺人。” “几十年前,在京城。” 苏璃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敬畏。 “他是专门给几位身份最顶尖的大人物,修复国宝级文物的御用大师!” “经他手的,随便一件,都够得上进故宫博物院展览的级别!” “甚至有些,是秘不示人的绝世珍品!” 御用大师? 国宝级文物? 秦恒有些意外。 没想到,一个在破巷子里敲敲打打,靠补锅碗瓢盆混饭吃的老头儿。 过去竟然那么风光? 这落差…… 怪不得,黄有德能对他如此重视! “那他后来怎么……” 秦恒忍不住问。 苏璃吁了口气,声音低了些。 “可惜了。” “三十多年前吧,张家卷进了京城一场大风波。” “具体是什么没人说得清,只知道一夜之间,那么大的家业就塌了。” “人也散了。” “张昆仑为了躲祸,也想给张家留点根,留份手艺。” “这才改名换姓,一路往南跑,最后落脚在平城。” “这些年,他就守着那点修补的老手艺。” “弄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勉强糊口。” “跟躲起来了差不多。” 原来是这样。 大家族的起落,真就是眨眼的事。 秦恒不自觉地想到了程青。 想到了师父身上的谜,喉咙有点发紧。 “那黄有德干嘛要绑他?” 秦恒紧跟着问,这才是他最想弄明白的。 苏璃坐直了些,看着他。 “这才是要紧的地方。” 她身体微微前倾。 “我的人问过他,黄有德费这么大劲,甚至下狠手,到底图他什么。” “他刚开始反应很大,翻来覆去就念叨‘作孽’、‘报应’什么的,等缓过劲儿来再问,嘴就撬不开了。” “问不出东西?” 秦恒眉头拧了起来。 “对。” 苏璃点头。 “非常顽固。” “我们尝试了很多方法,暗示、引导。” “但他都死活不肯说出真正的原因。” “只反复强调,说那件事关系太大。” “牵扯太广,他不能说,不能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尤其是不能连累我们苏家。”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宁死也不肯说? 到底是什么秘密,能让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御用大师如此忌惮? “不过。” 苏璃话锋一转,目光紧紧锁定秦恒。 “他虽然不肯对我们说,却提出了一个条件,或者说,一个要求。” 秦恒心中预感到了什么。 果然,苏璃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关于黄有德绑架他的真正原因,还有那个所谓的惊天秘密……” “他只肯告诉你一个人。” “而且,必须是你,单独去见他,他才肯说。” 车厢内再次陷入寂静。 一些碎片化的信息,在秦恒脑海中迅速串联起来。 一个巨大的谜团,轮廓渐渐清晰。 这其中,必然隐藏着黄有德不为人知的目的。 很可能就与那块神秘的燕国斥候腰牌有关! 还有那座造假仓库…… 秦恒还记得,他与程青初见之时。 所听闻的天局二字。 他只觉得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距离那个隐藏在迷雾深处的真相,似乎又近了一步! 他抬起头,看向苏璃。 “安排一下。” “我要立刻去见他!” 第六十章 碰瓷? 曜石黑的劳斯莱斯幻影,如同一头蛰伏在暗夜中的猛兽。 悄无声息地滑行在市郊的公路上。 窗外,城市的霓虹渐渐被稀疏的路灯和浓重的夜色取代。 空气里也多了几分草木的清新。 车辆最终驶向一处占地广阔的庄园。 月光勾勒出高耸的围墙和上面隐约可见的电网轮廓。 入口处岗哨分明,几名身着黑色西装,身形精悍的男子肃立两旁。 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无声地昭示着此地的戒备森严与不凡。 这便是苏家安置张昆仑的地方。 安保级别远超秦恒的预料。 幻影的车头识别系统与大门联动。 厚重的雕花铁门正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就在车头即将完全进入庄园的瞬间。 旁边浓密的树影里,猛地窜出一道身影! 那人影动作敏捷,带着一股子市井无赖的刁钻劲儿。 竟是张开双臂,直挺挺地拦在了车前。 一副你不给个说法就别想过去的架势。 车灯晃过,照亮了来人的脸。 贼眉鼠眼,头发油腻,一身皱巴巴的廉价西装。 正是秦恒的老熟人,那个几次三番想占便宜,结果次次被打脸的古玩街骗子。 吴三通! 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吴三通显然没看清车里的人,他大概是误打误撞或者刻意蹲守在此。 想看看能不能捞点什么油水。 瞧见这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顶级豪车。 他那双小眼睛里立刻闪烁起贪婪和算计的光芒。 “哎!哎!停下!撞到人了没看见啊?” 吴三通拍打着引擎盖,唾沫横飞地嚷嚷起来。 “开豪车了不起啊?苏家的人就可以随便撞人吗?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儿没完!不赔个万儿八千的,谁也别想走!” 他一边叫嚣,一边偷偷打量着车子。 心里盘算着能讹多少钱。 车内,苏璃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对于这种拦路碰瓷的货色。 她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只是偏了偏头,准备示意旁边的保镖处理掉这个麻烦。 然而,没等她开口。 副驾驶座上的秦恒,已经转过了头,平静地看向窗外那个上蹿下跳的身影。 驾驶座旁的车窗,带着电机的轻微嗡鸣,缓缓降下。 吴三通正骂得起劲。 冷不丁对上车窗后那张似笑非看的脸,声音戛然而止。 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秦……秦恒?!” 吴三通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震惊。 难以置信、羞辱、怨毒…… 各种情绪在他那张猥琐的脸上交替上演。 新仇旧恨,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灵宝阁被戏耍,天工斋被当众打脸。 柳宁芝那里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小子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他怎么会在这辆一看就属于苏家的顶级豪车里?! “你这个废物怎么会在这里?!” 吴三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尖利得刺耳。 “你不是被柳家那个扫把星踹了吗?怎么?转头就攀上苏家的高枝了?!” 嫉妒和怨恨让他的面孔扭曲起来。 “哼!我告诉你,秦恒,别以为抱上苏家大腿就了不起了!” 吴三通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恶毒的快意。 “苏家现在自身都难保!泥菩萨过江!你跟着他们,迟早一起完蛋!” 他似乎想通过贬低秦恒和苏家。 来找回一点可怜的场子,同时发泄心中的怨气。 苏璃清冷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极淡的厌恶。 对这种跳梁小丑,她连开口的兴趣都没有。 只是对守在门口的保镖递了个眼色。 两个黑衣保镖立刻会意,面无表情地朝吴三通逼近。 “等等。” 秦恒却抬手阻止了保镖。 他推开车门,缓步走了下来。 站在吴三通面前,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弧度。 “吴三通,几天不见,坑蒙拐骗的本事没长进,这碰瓷讹诈的能耐倒是精进了不少啊。”秦恒上下打量着他,语气轻松。 “怎么?最近手头紧了?又琢磨着骗哪个老太太的棺材本,还是惦记上哪家不懂事的小姑娘了?” 句句诛心,直戳吴三通的痛处。 “你……你放屁!” 吴三通被揭了老底,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恼羞成怒,色厉内荏地嚷道。 “老子行得正坐得端!倒是你,吃软饭的小白脸!” 他梗着脖子,还想上前推搡秦恒。 秦恒脸上的笑意敛去,眼神骤然转冷。 没见他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手腕随意地一翻。 一股旁人难以察觉的巧劲瞬间发出。 “哎呦!” 吴三通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根本无法抗拒。 整个人如同一个破麻袋般向后跌飞出去。 噗通一声。 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嘴巴磕在坚硬的地面上。 当场就感觉牙齿一阵剧痛,满嘴腥甜。 不等他爬起来,两个保镖已经箭步上前。 一人一边,死死地将他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呸!” 吴三通吐出一口血水,混杂着半颗断裂的门牙,狼狈不堪。 他被按在地上,却仍旧死死地抬起头。 用怨毒无比的眼神盯着秦恒,喉咙里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 “秦恒!你给老子等着!别得意!苏家都快完了!” “他们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 “连沈三石都救不了他们!” “我看你怎么死!” “到时候老子一定去给你坟头撒尿!” “哈哈哈……呃!” 他的狂笑被保镖毫不客气地捂住了嘴。 沈三石? 这个名字,让秦恒和车内的苏璃。 都不约而同地微微一怔。 吴三通这种市井无赖。 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而且听他的语气,这个沈三石似乎对苏家目前的困境至关重要? 没等秦恒细想。 哀嚎挣扎的吴三通已经被两个保镖像拖死狗一样,毫不客气地拖离了大门区域。 消失在远处的阴影里。 秦恒收回目光。 看着吴三通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个小角色的话,或许并非全是空穴来风。 他转身,重新坐回车内。 劳斯莱斯幻影再次启动,平稳地驶入了庄园深处。 夜色下的庄园,静谧中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暗流涌动。 第六十一章 苏家疑云 庄园内部,奢华的装饰在柔和灯光下显出几分雅致。 厚实的波斯地毯吞没了脚步声,空气里飘着檀香,隐约还有点消毒水的味道。 外面看着平静,里面却有种无形的压力。 走廊上。 不时能看见站得笔直的安保人员,眼神警觉。 不像装样子,是真家伙。 偶尔有穿白大褂,提着急救箱的人快步走过。 低声说着话,更让人觉得这里不一般。 这地方不像有钱人的家。 倒像个戒备森严的疗养院,或者干脆说,是个堡垒。 秦恒跟在苏璃后面。 走向张昆仑住的阁楼。 四周安静得让他心里的疑问更响了。 “刚才那个吴三通。” 秦恒忍不住先开了口,扭头看旁边的苏璃,她脚步没停。 “他说苏家自身难保,还提到了沈三石,怎么回事?” 苏璃脚步连顿都没顿。 那张漂亮的脸在廊灯下没什么表情。 声音也听不出起伏。 “吴三通那种街头混混的话,听过就算了,别当真。” “生意场上有点风浪很正常。” “苏家还没那么容易倒。” 她话说得轻巧,好像想赶紧把这事翻篇。 秦恒却站住了,盯着苏璃的侧脸,那双眼睛里带着审视。 “是吗?我可不这么觉得。” 他顿了下,接着讲。 “从你之前非要找到那块腰牌,到今天费这么大劲救张昆仑,再想想刚才吴三通的话……苏家碰到的,恐怕不是小麻烦这么简单。” “还有,从我们第一次遇到开始,你请我帮忙,云来阁拍卖会我也帮你做事。” “可到现在,你都没告诉我。” “究竟需要我做什么。” 他往前挪了一步,和苏璃并排站着。 看着她的眼睛。 “你接近我,安排这一切,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苏璃也停下,转过来面对秦恒。 廊灯在她眼里投下暗影,那份惯常的清冷下。 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或许是疲惫,或许更复杂些。 “还有那个沈三石。” 秦恒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晰。 “吴三通提他的时候,那口气,好像吃定了苏家没他不行。” “这人,在你们苏家现在的麻烦里,算个什么角色?” “他为什么……没来?” 秦恒脑海中,浮现出一张面孔。 初到灵宝阁时,便是这位以五万块钱做敲门砖。 这个沈三爷,也是天局二字的源头。 苏璃沉默了一小会儿,长睫毛垂下,遮住了眼里的东西。 “秦恒。” 她重新抬眼看他,语气还是那样,却多了点说不清的味道。 “有些事,你知道了没好处,反而会把你拖进更深的麻烦里,没必要。” “苏家的事,我会处理。” “现在最要紧的,是从张老先生那儿问出咱们想知道的。” 她想把话题拉回去。 秦恒看了她几秒。 从她刻意的回避和那一闪而过的倦意里。 他大概能猜到苏家压力不小。 而眼前这个女人,一个人扛着不少事。 他没再追问。 有些事不到时候,问也白问。 苏璃不想说,硬问也问不出。 “好。” 秦恒点点头,不再提这茬。 “先见张老先生。” 看秦恒不再问,苏璃好像轻轻舒了口气。 脸上又恢复了那份冷淡,但眼神里,似乎多了点别的。 她重新迈步往前带路,声音也稳了。 “张老先生刚醒,身子还很虚,情绪也不太稳,不过脑子是清楚的。” “他点名要见你,希望能问出关键的东西。” 两人穿过几条回廊,到了庄园里头一栋单独的阁楼前。 这阁楼一看就是核心地带,守卫更严。 两个汉子守在雕花木门两边,身形壮硕。 站姿透着久经训练的沉稳,眼神像鹰一样扫过来。 身上有股子经历过风浪才有的气势。 看到苏璃和秦恒,两人略微点头,但戒备没松。 苏璃在门前站定,侧身对秦恒交代。 “按张老先生的意思,接下来你一个人进去。” 她神色郑重起来。 “记住,黄有德绑他,真正的原因可能牵扯很大,甚至……” “我觉得可能跟你师父程青老先生也有关系。” “小心点,问出实话。” 说完,她伸手,轻轻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示意秦恒进去。 门后,藏着未知的秘密,和一个捏着关键线索的老匠人。 秦恒走进房间。 一股药味混着旧书的霉味迎面而来。 屋里摆设挺简单,甚至有点寒酸。 跟外面的奢华完全两样。 靠窗的病床上,躺着个老人。 头发白了,也稀疏了,脸上全是褶子,又干又瘪。 像是被岁月和苦难打磨过。 他就是差点被黄有德灭口的那个修补匠,张昆仑。 他看着虚弱得很,随时都可能撑不住。 可听到动静,他慢慢睁开眼,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透出一股劲儿。 带着打量和审视,直直落在秦恒身上。 “你……咳咳……你就是秦恒?” 张昆仑的声音沙哑低沉,仿佛破旧的风箱。 每说一个字都显得有些吃力。 “程青的徒弟?” 他艰难地支撑起上半身,靠在床头,上下打量着秦恒。 乎想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听说,你眼力不错,让黄有德那只老狐狸,在你手上……栽了个大跟头?” 秦恒站在原地,没有因为对方的审视而有丝毫局促。 是平静地迎着老人的目光,微微躬身,态度不卑不亢。 “晚辈秦恒,见过张老先生。” “家师正是程青。” “至于黄有德,不过是他利欲熏心,咎由自取罢了。” 他没有刻意炫耀自己的战绩。 而先提及师承,态度坦诚磊落。 张昆仑眼中的锐利稍稍减退了几分。 了些许复杂难明的情绪,似乎是认可,又似乎是回忆起了某些往事。 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秦恒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苏家丫头说……咳……说那块燕国的斥候腰牌,在你手里?” 张昆仑喘了口气,问道。 秦恒点头确认。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张昆仑的神色陡然变得无比凝重。 本就苍白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有些事……本该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第六十二章 国宝? 张昆仑的声音带着一股决绝。 “黄有德……他太贪心了也太狠毒了!他想做的,是掘根刨坟的断子绝孙事!” “我……” “我不能让他得逞!” 秦恒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他能感觉到,这位老匠人接下来要说的。 然是石破天惊的秘闻。 张昆仑缓了缓气,目光灼灼地盯着秦恒,一字一句地说道。 “黄有德费尽心机,甚至不惜下死手绑架我,不是为了什么普通的古董修复手艺……”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颤抖。 “他是为了……” “为了我张家,世代相传,秘不示人的一门绝技” “补天手!” “补天手?” 秦恒眉头微蹙。 这个名字,他从未在任何古籍或者师父的讲述中听说过。 听起来像是某种高超的修复技艺? “不!” 张昆仑似乎看穿了秦恒的想法,用力摇了摇头。 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补天手,并非修复……而是……”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吐出两个字。 “仿造!” 仿造?! 秦恒心头一震。 “不是普通的仿造!” 张昆仑的声音急促起来,带着一种既骄傲又痛苦的复杂情绪。 “是仿造那些早已失传的,甚至只存在于传说记载中的……” “顶级国宝!” “我张家补天手的最高境界,仿造出的东西,足以以假乱真。” “过世上九成九的鉴定大家!” “甚至能骗过最精密的科学仪器检测!” 这番话,简直匪夷所思! 仿造失传国宝? 还能骗过仪器检测? 这已经超出了普通技艺的范畴,近乎妖术了! “那……这和那块燕国腰牌,又有什么关系?” 秦恒立刻抓住了关键。 “因为……” 张昆仑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禁忌。 “补天手想要达到真正的瞒天过海,仿造出拥有灵魂的赝品,就需要一种特殊的材料。” “一种……蕴含着特定年代独有气息的材质。” “作为仿品的核心或者说骨架!” “只有这样,仿品才能真正拥有那个时代的印记,骗过最高明的眼睛和仪器!” 他看向秦恒,眼中带着血丝。 “而你手中那块燕国斥候腰牌,其材质特殊,年代久远……” “正是黄有德想要仿造的那件东西,所必须的……启动钥匙!” 秦恒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种仿造手段,他不是没听说过。 真材料,造假东西,这在古玩圈中,已经是屡见不鲜。 可问题是。 即便是这样,也不可能骗得过仪器啊? 看来这补天术,一定有其独到之处。 感叹的同时,秦恒脑海中出现一个念头。 若是用这种手法,或者说补天术造出来的仿品,金瞳能看出来吗? 他没有多想,思绪回到当下。 黄有德的目标,竟然是利用这块腰牌。 去仿造一件失传的国宝级文物?! “黄有德早年曾在我张家做过学徒,心术不正,被我父亲逐出师门。” “但他侥幸偷学到了一些补天手的皮毛,一直对此念念不忘。” “视若至宝!” 张昆仑的声音带着切齿的恨意。 “他这些年处心积虑,就是想得到完整的补天手技艺,再找到合适的引子。” “仿造出一件足以震动世界,能为他带来无尽财富的绝世赝品!” “他甚至……咳咳……” “甚至可能和某些境外一直觊觎我国宝的势力,达成了秘密交易!” 张昆仑情绪激动,呼吸再次急促起来。 “这……这件事牵扯太大,太大……” 老人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一旦那件东西被他仿造成功,并且流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不仅是国宝蒙尘,更可能动摇某些……” “某些家族的根基!” “所以我不能告诉苏家,他们家大业大,承受不起这种滔天祸事!” “一旦卷入,就是灭顶之灾!” 他猛地抓住秦恒的手腕,枯瘦的手指冰凉而用力。 指甲几乎要嵌进秦恒的皮肤里。 “但你不同……” 张昆仑死死盯着秦恒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都印进去。 “你是程青的徒弟,你身负他的传承!” “你手里又恰好有那块腰牌!” “或许……咳……或许你,是唯一能够阻止黄有德这个疯子的人!” 秦恒能感受到老人手掌传来的剧烈颤抖。 以及那份沉甸甸的期望。 张昆仑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混杂着恐惧,决绝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凑近秦恒,将声音压到只有两人能听见的程度。 几乎是用气声说道。 “黄有德……黄有德真正想要仿造的那件东西,还有他背后牵扯的那些人……远比你能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那件东西的线索,就藏在……” 他的声音在这里猛地顿住,眼中闪过极度的恐惧和犹豫。 仿佛接下来的话语。 蕴含着某种足以招来杀身之祸的恐怖力量,让他不敢轻易吐露。 房间内只剩下老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秦恒骤然加速的心跳。 可就在这时,张昆仑的面色更加惨白,翻了个白眼,整个人一头栽倒在病床上。 秦恒皱着眉头,倒不是很急切。 张昆仑没有性命之忧,就在这里,一切秘密他早晚能知道。 但他还是很好奇。 黄有德到底想仿造什么? 那线索,又藏在哪里? 张昆仑最后没有说出口的话,又是什么? 思索间,病床旁的各种仪器开始响动。 医生和大夫走了进来,苏璃也推门而入。 二人来到房间外凉亭中,苏璃坐在石凳上。 身后完美蜜桃,被凳子挤压出夸张弧度。 “张老先生,说了什么?” 她美眸之中眼神深邃,秦恒定定看着。 他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女人,他自始至终,从未看透。 住在对门的邻居,苏家掌舵者,苏氏集团总裁。 各种身份,随心所欲的切换。 但她的心,秦恒从未有过半点触碰,这女人身上藏着的东西太多了。 他想了想,也收起推心置腹的心思,面无表情的说道。 “张老先生说。” “你和你背后的张家,对国宝感兴趣。”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我们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 第六十三章 份量不够 苏璃缓缓转过身,那张绝美的容颜在月光下更显清丽,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依旧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面对秦恒近乎撕破脸的质问,她没有动怒,也没有急于辩解。 “苏家屹立多年,自然有我们的底线和行事准则。” 她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从容。 “否则,不可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 轻描淡写,却又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傲气。 她依旧没有正面回答秦恒的问题,没有解释张昆仑所言的真假,也没有透露苏家真正的目的。 秦恒听着这避重就轻的回答,心中最后一丝期望,也如风中残烛般熄灭了。 他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带着几分自嘲。 他明白了。 在苏璃眼中,或者说在苏家眼中,他秦恒,终究还是份量不够。 远远没到能让她推心置腹,坦诚相告的地步。 以往程青师父给予的“面子”,苏璃最初的客气与拉拢。 更多的是看在某些他尚不完全明了的情分,或是潜在的利益交换上。 至于他秦恒本身,或许在她看来,不过是一枚暂时有用的棋子。 他在古玩界的这点微末名声,这点所谓的眼力,终究还是太嫩,太轻。 想要真正的尊重,想要与这些庞然大物平等对话的资格。 还需要他自己一刀一枪去拼,去闯! 苏璃见秦恒神色冷淡下来,沉默不语,那双清眸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她红唇轻启,补充了一句。 “你需要我做什么,或者说,我需要你做什么,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道。” 又是时机未到。 秦恒心中再无波澜。 他不想再听这些虚无缥缈的许诺,也不想再被动地卷入苏家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之中。 当务之急,是壮大自己,是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和话语权。 他不再多言,只是深深看了苏璃一眼,然后决然转身,迈步离开了这座戒备森严的庄园。 夜风更急,吹散了秦恒心中的些许郁闷。 也吹散了那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张昆仑的遭遇,苏璃的隐瞒,都像是一根根鞭子。 抽打在他的心头。 让他更加迫切地渴望在古玩界,打下一片真正属于自己的天地。 他需要实力,需要地位,需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再也不敢轻视他秦恒! 秦恒一边走。 一边冷静地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苏家这条线,暂时是指望不上了。 黄有德那边,牵扯到“补天手”和所谓的“国宝仿造”。 更是凶险万分,凭他现在的力量,贸然插手无异于以卵击石。 那么,目前能给予他最直接,最实质性帮助的,会是谁? 一个活色生香的身影,倏然闯入他的脑海。 天工斋,苏依纯。 那个媚骨天成的女人,那个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 她有人脉,有渠道。 更关键的是,她对自己,似乎“另眼相看”。 虽然那份“另眼相看”中,夹杂着多少真心。 多少算计,秦恒暂时不想深究。 但他清楚,苏依纯这条路,或许是他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打定主意,秦恒没有返回柳宁芝安排的住处,而是直接走向停车场。 发动了那辆苏璃派给他的车,调转方向盘。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朝着天工斋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迅速积累资本和名望的契机。 这念头在他脑子里盘旋了不止一天两天。 …… 夜色下的天工斋。 不复白日那股子拒人千里的古朴厚重,此刻灯火自雕花窗棂间倾泻而出。 氤氲着一层朦胧的光晕,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引诱。 秦恒将车在街角不起眼的暗影里掖好。 熄了火,推门下车。 夜风微凉,他下意识地拢了拢外套的领口。 又伸手抚平了衣襟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这才迈开步子。 那扇镌着繁复花纹的木门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吱呀”声。 仿佛一个意味深长的叹息。 门内的景象,他已在心中勾勒过数遍。 连带着那个初步成型的计划,也一并清晰起来。 甫一踏入,幽幽檀香便先声夺人。 其中还夹杂着些许极淡,却又无孔不入的女子馨香,不由分说地占据了秦恒的全部感官。 白日里人来人往的喧嚣此刻荡然无存。 店内灯光被特意调暗了几分,光线柔和地洒在那些年代久远的摆件上。 投下斑驳的影子,一切都显得影影绰绰,暧昧丛生。 秦恒的皮鞋底叩击着光洁的地面,发出声响,在这过分安静的厅堂里。 每一声都格外分明,像是某种预兆。 他正暗自思忖,这寂静是否预示着今晚的会面会比预想中更直接些。 楼上便有了动静。 吱呀。 并非门轴转动,而是珠帘碰撞的细碎声响。 二楼通往内室的珠帘晃得厉害,紧接着,一道嗓音,慵懒中带着几分刻意的娇媚。 还有着宿醉未醒般的沙哑,慢悠悠地飘了下来。 “谁呀?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个安稳觉了……” 话音刚落,珠帘便被一只莹白如玉的手轻轻拨至一旁。 手腕纤细,指尖蔻着淡淡的丹红。 随即,一道身影袅袅娜娜地出现在楼梯口。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目眩神迷的活色生香。 苏依纯! 秦恒的呼吸有片刻的凝滞。 今天的苏依纯,与他往昔所见,那份撩拨人心的风情又浓烈了数倍。 简直是把“性感”二字刻进了骨子里。 一袭酒红色的丝绸吊带睡裙,短得恰到好处。 勉强遮掩住身体最隐秘的风景。 那丝绸料子薄得几乎透明,紧紧依附在她起伏有致的曲线上。 将那副惹火的身段勾勒得一览无余。 每一寸都透着成熟女性独有的丰腴与魅惑。 胸前衣料被撑得紧绷,弧线惊人。 随着她轻盈的步伐微微起伏,那深邃的阴影引人遐思。 腰肢却又细得过分,仿佛轻轻一握便会折断,再往下。 臀儿浑圆挺翘,在柔和的灯光映照下,肌肤泛着牛奶般细腻温润的光泽。 第六十四章 媚骨天成苏依纯 苏依纯赤着双足,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从楼梯上走下来,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 “哟。” 苏依纯终于看清了来人,她停在楼梯最后一阶,一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 另一手拢了拢胸前本就所剩无几的布料。 嘴角一挑,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秦恒。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秦老板大驾光临。” “怎么,白天不开张,偏爱晚上来我这儿探幽访胜?” 她的声音带着天然的媚意,尾音微微上扬,像羽毛般搔刮着人的耳膜。 秦恒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淡淡一笑。 “苏老板这里,日有日的清雅,夜有夜的旖旎,各有风情,都值得一观。” 他这话,半是客套,半是实话。 “是吗?” 苏依纯歪了歪头,一缕发丝从肩头滑落,更添几分慵懒风情。 “秦老板也开始懂得附庸风雅了?我这小小的天工斋,怕是入不得您这尊大佛的法眼吧。” 她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厅堂里回荡,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意味。 “行了,秦老板,明人不说暗话。” “您这三更半夜摸上门来,总不会是闲着没事,专程来跟我探讨这睡裙的颜色,是不是特别衬我?” 她说着,还真就当着秦恒的面,微微侧了侧身。 那酒红色的丝绸在灯下流淌着潋滟的光,将她玲珑的曲线衬托得愈发惊心。 两条雪白修长的玉腿随意地交叠着,裙摆堪堪及至大腿根部。 随着她下楼的步伐,裙下的风光时隐时现,引人遐想。 她赤着一双雪白的玉足,脚趾圆润可爱。 涂着鲜红的蔻丹,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 那张本就妩媚到极致的俏脸,此刻更是媚眼如丝。 眼波流转间,带着勾魂摄魄的魔力。 红唇似火,微微上扬,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小弟弟……” 苏依纯慵懒地倚在楼梯扶手上,那双勾人的眸子大胆地在秦恒身上来回游走。 毫不掩饰她那赤裸裸的兴趣。 “这么晚了,莫不是……想姐姐了?” 她说话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股子天然的娇嗲,让人骨头都要酥了半边。 秦恒的视线落在苏依纯身上。 几日不见,这女人越发勾人,先前因苏璃而起的郁气,此刻竟有些压不住。 他喉结微动,踱步上前,眼神在她身上打转,唇角扬了扬。 “是有点想姐姐了。” 他嗓音压低,透着股磁劲儿。 “尤其是想姐姐这里的……宝贝。 ”苏依纯“咯咯”笑起来,身子跟着轻晃。 胸前饱满的曲线随之波动,勾得人心痒。 她从楼梯上慢悠悠走下来。 腰肢柔软得像没长骨头,款摆着到了秦恒跟前。 她伸出保养极好的手指,指尖微凉,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轻轻一划。 呵出的气息带着酒香和暖意。 眼神水汪汪的,透着勾人的劲儿。 “哦?是想姐姐的人,还是想姐姐的‘宝贝’?或者……两个都想要?” 温热的呼吸拂过秦恒颈侧,带起阵阵麻痒。 秦恒小腹骤然收紧,一股火气直冲头顶。 他再也按捺不住。 伸手便抓住她那只作乱的手,手腕稍一使劲,便将她软绵绵的身子扯进了怀里。 苏依纯“唔”了一声,嗓音又软又媚。 手象征性地抵了抵,却没什么力气,倒像是顺水推舟。 秦恒低头,唇舌便覆上了那片诱人的红唇。 苏依纯的唇温软甜润,还带着酒的余香。 她起先还有些扭捏。 很快便被秦恒热切的吻夺去了所有抵抗,双臂主动缠上他的脖子,热烈地迎合。 屋里的空气迅速升温,暧昧的气息四下流淌。 衣衫在两人纠缠间一件件褪落。 珠帘微动,灯影晃动,只剩下满屋子的旖旎和压抑的喘息。 …… 许久之后,云收雨歇。 苏依纯软绵绵地趴在秦恒厚实的胸膛上。 雪白的手臂还圈着他的腰,脸颊红扑扑的,眼角眉梢都是满足后的媚态。 她伸出细长的手指,在他汗湿的胸口上打着转。 嗓音带着事后的沙哑,透着几分娇憨。 “说吧,小冤家,这么晚急吼吼地来找姐姐,总不会只为了‘疼’姐姐吧?” 秦恒手掌在她滑腻的背上轻轻抚过。 怀里温软的感觉让他心头舒畅不少,方才那股子火气也消散了许多。 但他没让自己陷进去,激情褪去,眼神反而清明了几分。 “小姨。” 秦恒嗓音低沉,他轻轻推开怀里的人,坐直了身子。 脸上也没了先前的轻佻。 “我确实有事求你……很重要的事。” 苏依纯听出秦恒语气不对,也敛了媚态。 她慢悠悠支起上身。 丝绸睡裙顺着肩头滑下,露出雪白的肌肤和锁骨。 她那双勾人的眼睛里多了些探寻的意味,嘴角噙着笑意打量秦恒。 “哦?什么事能让你秦大高手这么郑重其事?小姨倒想听听。” 秦恒盯着苏依纯水光流转的眼睛,直接挑明。 “小姨,我想请你帮忙,帮我弄一批真正的宝物!” 他特意加重了“真正”两个字,眼神坚定。 “不是小打小闹,是能真正打响名头,让我积攒本钱,在古玩界站住脚的那种!” 苏依纯听完,眸子里掠过些许惊讶。 这秦恒的胃口可真不小。 但她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媚态,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长指。 在灯下晃了晃那妖冶的光泽,轻轻挑起秦恒的下巴,呵气道。 “小家伙,口气不小啊。” “真正的宝物,又不是地里的大白菜,哪能说有就有。” “你凭什么认定,姐姐会帮你这个大忙?” 她声音媚到了骨子里,话里带着勾引。 眼底却藏着商人的精明,还有几分打量。 秦恒任由她柔软的指尖在自己下巴上轻轻蹭着,眼神却很定。 “就凭小姨看得起我秦恒,也凭我秦恒,能给小姨赚回更多!” 他迎上苏依纯的目光,语气沉稳。 “小姨,天工斋在你手里,绝不只是个普通的古玩店。” “你肯定有你的路子,有那些旁人不知道的压箱底的宝贝。” 苏依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他这又正经又会拍马屁的样子逗乐了,胸前跟着晃了晃。 她风情万种地横了秦恒一眼。 “小嘴儿还是这么甜,就知道哄姐姐。” 第六十五章 从今往后,你只属于 苏依纯美眸清明起来。 “上次让你去那个仓库看看,结果闹的满城风雨。” 提到这事,秦恒眉头微皱。 “小姨应该早就知道那里的情况吧?” 苏依纯点点头。 “当然知道。”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这个世界,还有这个世界上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秦恒眸光颤动。 苏依纯口中的人,指的是谁? 黄有德吗? 苏依纯却并不想在这件事上,跟他过多纠结。 “小姨我收了假货,自然要报复。” “你这小男人,当然要为我出头。” 而后。 她话头一转,眼睛里透出几分狡黠。 “不过,你说的倒也没错。” “姐姐手上,是有些好东西,也有别人不知道的路子。” “只是……这些可是姐姐的看家宝贝,随随便便就给你看,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这妖精,果然不好对付。 秦恒对此早有准备,脸上神情未动,声音里却透着股豁出去的劲儿。 “小姨,我不想再看人眼色过日子了。” “苏家也好,别人也罢,我受够了被人拿捏的滋味!” 虽然是狠话,但秦恒语气却淡然。 “我得尽快有我自己的本钱,真正属于我秦恒的本钱!” “这次,我豁出去了!” “只要能弄到真正的好东西,赚的钱,小姨你拿大头!” “我只要名声,只要能让我在圈子里尽快站稳脚!” 苏依纯看着秦恒眼里那股子从未有过的狠劲。 心里也跟着动了一下。 她听得出,这男人,像是真被逼急了,也像是真下了狠心。 苏依纯眼珠一转。 平日里那双总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眸子。 此刻透出商人独有的精明。 她没立刻出声,显然在飞快盘算着得失。 秦恒的眼力,她见识过不止一回。 那简直是点石成金的能耐。 要是能把他拴在自己船上,往后的好处,想都不敢想。 再说,这个男人,她确实有那么点喜欢。 过了一会儿,苏依纯忽然笑开了。 那笑容媚得像朵带毒的花,又美又勾人。 “好!既然秦老弟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小姨我要是再不给点表示,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她停顿了一下,话头又转了回来,那双勾人的眼睛紧紧盯着秦恒。 “姐姐就陪你疯这一回!不过嘛……我也有个条件。” 秦恒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小姨请说。” 他清楚,苏依纯这种精明到骨子里的女人。 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她肯松口,必然是有所图。 苏依纯伸出纤长的玉指,轻轻点在秦恒的唇上,阻止了他想说的话。 她凑到秦恒耳边,温热的呼吸如同羽毛般拂过他的耳廓。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令人心神荡漾的蛊惑。 “我的条件嘛……很简单……” 她的声音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以后,你秦恒淘到的所有宝贝,无论是什么,都必须先经过我苏依纯的手。” “姐姐我看上的,优先挑选。” 秦恒眉梢微挑,这个条件,倒是在意料之中。 然而,苏依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头猛地一震。 “而且……” 她拖长了语调,那双媚眼几乎要滴出水来。 眼神中带着强烈的占有欲,一字一句地说道。 “姐姐我……要你这个人,以后,只属于我苏依纯一个!” 只属于她苏依纯一个! 这话语中蕴含的霸道与占有。 让秦恒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看着苏依纯那双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媚眼。 清楚地知道,这个女人是在“投资”他。 也是在用一种另类的方式“圈养”他。 她不仅要他的才华,要他带来的利益。 更要他这个人,完完全全地打上她的烙印。 这条件,不可谓不苛刻,不可谓不霸道。 但秦恒,此刻却别无选择。 苏璃那边已经表明了态度,他想要快速崛起。 苏依纯是他目前能抓住的,最有力的稻草。 而且,不知为何,面对苏依纯这种近乎无理的占有。 他心中非但没有反感,反而升起一丝异样的刺激。 他深吸一口气。 迎上苏依纯那灼热的目光,郑重点头。 “好!我答应你!”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苏依纯听到秦恒肯定的答复。 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开来,如同暗夜中盛开的玫瑰,妖娆而热烈。 她满意地伸出双臂。 勾住秦恒的脖颈,送上一个火热而缠绵的吻。 “很好!” 良久,唇分,苏依纯的俏脸因为兴奋而泛着迷人的红晕。 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 “这才像小姨看上的男人!” 她轻轻拍了拍秦恒的脸颊,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从今往后,你秦恒,就是我苏依纯的人了。” 苏依纯指尖轻点秦恒的胸膛,尾音拖得又长又媚,像羽毛似的搔刮着人的心尖。 秦恒捉住她作乱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握在掌心。 边漾开一抹笑意,深邃的眸子对上她的。 “放心,我秦恒说话,向来算数。” 他稍稍用了些力道,感受着那柔若无骨的触感。 传递着自己的决心。 “咯咯咯,小姨是信你的。” 苏依纯娇笑着抽回手,指尖若有若无地从他掌心划过,带起一阵微痒。 她身子微微后仰,斜倚在铺着锦缎的靠背上,姿态慵懒,话锋却陡然一转,那双流转着波光的眸子里闪动着某种难以捉摸的光泽。 “既然咱们达成了‘友好协议’,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空着手回去,岂不显得我苏依纯忒小气了?” 她向前凑了凑,一股幽兰般的香气袭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蛊惑。 “明天,带你去个好地方开开眼界。” “那里最近刚到了一批‘硬货’,都是些外面你就算把眼珠子瞪出来也轻易见不着的稀罕玩意儿。” “能不能抓住机会,一飞冲天,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硬货?” 秦恒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声音里带着一丝探究。 这两个字从苏依纯口中吐出,分量显然非同一般,让他不能不重视。 第六十六章 神秘销金窟 天光穿窗,几缕金芒落在苏依纯脸上。 她睡得酣,眉间平展,浑身透着股懒洋洋的劲儿。 秦恒先醒。 身侧的女人吐息均匀,长睫在眼下投了浅浅的影。 屋里还存着昨夜的余温,甜腻的气息若有若无。 苏依纯喉间咕哝一声,眼帘掀动,眼神还有些迷蒙。 她舒展身体,锦被顺着肩滑下,晨光描画出她肌肤的曲线。 她一翻身,手臂便勾住秦恒的脖子,热气呵在他耳边,嗓音是晨起特有的沙哑,又带着几分腻人。 “小男人,精力不错嘛。” 唇若有若无蹭过他耳垂,她把声音压低,一字一句。 “记清楚,从今往后,你,是我的。” 这女人,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宣示她的所有权。 秦恒没吭声,由着那股带着湿热的呼吸撩拨颈侧,自己坐起来穿衣服。 苏依纯也跟着下床,光着身子踱到衣柜前。 秦恒的目光追过去,她全不在乎。 拣了件墨绿旗袍,衣料顺着她的动作紧贴肌肤,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她慢条斯理地穿着,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苏依纯弄了早餐,几样小菜,味道却好。 饭毕,她抓起车钥匙,发动车子,载着秦恒驶离天工斋。 车子外观寻常,苏依纯驾驭起来却灵巧得很,在古城曲折的巷弄间穿梭自如。 秦恒给甩得有些犯迷糊,两旁的屋宇愈发古旧,周遭也愈发沉寂。 车最终停在一座旧茶楼前。 门面不大,青砖灰瓦,透着岁月痕迹。 一块旧木匾,上面三个字——静心阁,字迹倒是张扬。 名字雅,生意却不怎么样,冷冷清清的。 “到了。” 苏依纯熄火,冲秦恒笑了笑,眼神里藏着点什么。 她带着秦恒进了茶楼,看样子常来。 前堂摆设简单,零星坐着几个喝茶的,各顾各的。 苏依纯看都没看他们,直接穿过前堂去了后院。 后院种了几丛竹子,角落有间厢房,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看不出名堂。 苏依纯走到厢房门口,在一个博古架前站定。 她伸手,在架子上的一个青花瓷瓶上转了一下。 咔哒。 旁边墙壁悄没声地往里一缩,露出个往下的台阶口,铺着暗红地毯,黑黢黢的,不知道通到哪儿。 秦恒扬了下眉毛,这地方,果然有门道。 苏依纯先下去,高跟鞋踩在台阶上,咯噔咯噔的。 秦恒跟上。 台阶没多长,拐了个弯,眼前一下亮堂起来。 一股子浓郁的香气混着钱味儿扑过来。 脚下大理石地面亮得能照出人影,头顶吊着巨大的水晶灯,墙上挂着些油画和老物件,看着都值不少钱。 这地方,装修得太扎眼了,简直是烧钱。 空气里有说话声,碰杯声,走动的人个个穿得体面,派头十足。 不过,他们眼睛里偶尔露出来的光,却跟这地方的华丽不太搭调,带着点说不清的劲儿。 苏依纯一露面,场子里的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惊了一下,起了点小动静。 好些人主动凑上来跟她打招呼,客客气气的,话里话外还带着点巴结的意思。 “哎哟,苏老板!可有些日子没见着您了,想死兄弟了!” 一个油光满面,脖子上那根晃眼的粗金链子,恨不得有小拇指粗的中年男人。 老远就张开双臂,挺着他那圆滚滚的肚腩。 脸上笑得跟朵盛开的向日葵似的,快步迎了上来。 “钱老板!” 嗓门拔高,透着一股子热络劲儿。 苏依纯脸上堆着笑,声音熟稔得恰到好处。 “哟,钱老板,最近又在哪儿高就发财了?瞧您这脸膛,油光锃亮的。” 她手一伸,任对方虚拢了下,随即顺势收回,动作不见半分拖沓。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西装笔挺,头发梳得纹丝不乱。 连鬓角都修得青崭崭的老者。 闻声也挪了过来,腰微微哈着,姿态放得低,嗓音却沉稳有力。 “苏小姐,今儿是什么贵客登门?您能过来,我们这儿可真添彩。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老朽我一定给办妥帖。” 他看苏依纯时,那份恭敬是实实在在的。 苏依纯转过脸,笑意不减,声音却放柔了些,带着叫人舒服的暖意。 “陈老先生言重了,我就是随便走走,带朋友过来瞅瞅新鲜,见识见识。” 她这话接得圆融,既给足了对方面子,又没显出刻意套近乎。 她视线在人群里轻轻一搭,不露痕迹地跟几位点头示意。 这帮平日里个个都把头抬到天上去的主儿,此刻让她三言两语。 就哄得人人眉开眼笑,熨帖得像是多年的老相识。 她趁着搭话的空档,身子朝秦恒那边偏了偏,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声音压得极低。 “瞅见没,那个脖子粗得能挂住油瓶的,城东做玉石买卖的赵老板,家里真有矿,钱多得能把人活埋了。” 下巴往另一处轻轻一扬,努了努嘴。 “还有那个穿藏青长衫,手里总盘着串油亮佛珠的,那是省里写大字的,一手好字,听说求他一幅字,队都得排上大半年,价钱嘛…啧啧。” 苏依纯没明说,但那咂嘴的动作和意味深长的眼神。 已经说明了一切,比直说出来更让人浮想联翩。 秦恒面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眼帘微垂。 仿佛在打量脚下那繁复的地毯纹路,实则余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这些人,无论是那金链子老板的热情奔放。 还是西装老者的谦恭有礼,都透着一股子不寻常。 而苏依纯,在他们中间穿梭自如。 游刃有余,仿佛天生就该站在这样的场合,接受众人的追捧。 他心头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讶异。 这地方,确实不是寻常百姓能踏足的门槛。 他原以为苏依纯只是个精明能干、手腕灵活的生意人。 现在看来,她的能量,远不止于此。 这女人,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门道? 她把他带到这里来,又是什么意思? 苏依纯这女人的门路,比他想的要广,也更不简单。 穿过闹哄哄的大厅,苏依纯带秦恒进了个包厢,里头安静多了。 包厢布置得挺讲究,门一关,外面的声音就小了很多。 苏依纯往沙发里一靠,姿态放松,端起侍者送来的红酒杯晃了晃,嘴唇动了动。 “这儿叫‘聚宝楼’,不对外,只招待熟人带熟人。能进来的,都有点来头,而且都好这口。” 她眼波一转,看着秦恒。 “今儿有好几件‘硬货’,能不能捞着,看你本事了,小男人。” 秦恒刚想问,包厢门响了。 一个穿暗红唐装的老头儿走进来,头发白了,但人挺精神。 他身后跟着两个高个儿姑娘。 穿着开衩很高的旗袍,手里各捧着个盖了红绒布的托盘。 “苏老板,您要的东西备好了。” 老头儿朝苏依纯欠了欠身,很客气,看样子是这儿管事的。 苏依纯点点头,让他开始。 老头儿一摆手,一个旗袍姑娘上前,把托盘上的红绒布揭开。 托盘里是件青铜酒杯,看着很旧,上面都是绿锈。 灯光照着,铜器泛着暗光,有股子老物件的味儿。 “苏老板,各位。” 老头儿清了下嗓子,声音挺大。 “这是商代晚期的兽面纹青铜爵,高二十公分,流到尾长十八公分。东西规整,花纹漂亮,皮壳也好,品相没得说。我们聚宝楼刚收到的好东西。” 包厢里除了秦恒和苏依纯,还有三个苏依纯临时叫来的人,看穿着也是有身份的。 他们都凑过去,戴上手套,仔细看那铜爵,嘴里不住地发出声音。 “嗯,可以,这锈看着对,是新出的。” “这兽面纹,线条顺,是商晚期的样子,错不了!” “好玩意儿,真是好玩意儿!” 苏依纯没瞧那铜爵,眼睛却盯着秦恒。 她嘴角向上弯了弯,带着点促狭,声音腻人。 “小男人,这东西怎么样?给姐姐……看看?” 第六十七章 一鸣惊人 秦恒迎着苏依纯的眼神,慢慢走过去。 他没马上伸手,而是弯下腰,仔细打量那尊青铜爵。 铜锈确实斑驳,器型也透着古拙之气,那些繁复的兽面纹饰,初看之下,也颇具商代晚期的雄浑与神秘。 但在他眼中,这尊被众人交口称赞的青铜爵。 却隐隐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新气”,像是刚刚出浴的美人,虽也娇艳,却少了些许岁月沉淀的风韵。 【青铜爵:赝品。】 【价值:一千】 他抬起头,看向苏依纯,轻轻摇了摇头。 “小姨,这东西……怕是不对。” 此言一出,包厢内原本热烈的气氛骤然一滞。 那三位正在兴致勃勃品评的“朋友”,动作都僵住了,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秦恒,眼神中带着几分错愕与不悦。 聚宝楼的那位唐装管事,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年轻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率先发难。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着审视的光。 “这尊青铜爵,我们几位老伙计都上手看过了,是开门见山的东西,你说不对?呵,口气倒是不小!” 其余两人也附和着点头,显然对秦恒的判断嗤之以鼻。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仗着苏依纯的关系,不知天高地厚地胡言乱语罢了。 苏依纯却像是没看见众人的反应。 依旧慵懒地靠在沙发上,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秦恒,那双媚眼里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 她非但没有阻止,反而红唇一勾,笑道。 “哦?怎么个不对法,说来听听,也让姐姐我长长见识。” 她就是要看看,这个被她“圈养”起来的小男人,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秦恒面对众人的质疑和苏依纯的“考验”,神色平静。 他伸手指了指那青铜爵的几处细节,声音清晰而沉稳。 “此爵铜质虽显老旧,但诸位请看这几处锈色,过于均匀,浮于表面,缺乏由内而外生成的层次感,倒像是后天做上去的‘浮锈’。” 他又指向器身上的纹饰。 “其纹饰线条,乍看之下与商代风格无异,但细观之下,尤其是在转折之处,线条略显生硬呆板,缺乏古人一气呵成、自然流畅的韵味,匠气太重,灵气不足。” “最重要的一点。” 秦恒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 “在这爵的腹部与三足连接的内侧,有一处极其细微的痕迹,若是不仔细分辨,很难察觉。那痕迹,像是现代焊接的工艺。” 他话音刚落,金丝眼镜中年人便冷笑一声。 “一派胡言!焊接痕迹?我们几个人轮流上手,怎么就没看出来?” 聚宝楼的管事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连忙陪着笑脸,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高倍放大镜,递了过去。 “各位老板,还请再仔细看看。” 金丝眼镜中年人一把抢过放大镜,将信将疑地凑到秦恒所指的位置。 包厢内一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片刻之后,那中年人“唰”地一下抬起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嘴巴张了张,却没说出话来。 “怎么了,老李?” 旁边一人忍不住催促。 中年人将放大镜递给同伴,声音有些干涩。 “你们……自己看吧。” 另外两人轮流看过之后,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精彩纷呈,从最初的不屑,到惊讶,再到难以置信。 最后,他们几乎是同时看向秦恒,眼神复杂。 “这……这怎么可能!真的有……有焊接的痕迹!” 其中一人失声叫道,声音里充满了震惊。 聚宝楼的管事脸色瞬间煞白,他抢过放大镜一看,腿肚子都有些发软,连忙对着苏依纯和众人连连躬身道歉。 “苏老板,各位老板,实在是对不住!是我们聚宝楼把关不严,收了赝品上来,险些打了眼!我这就去彻查此事,一定给各位一个交代!” 苏依纯“咯咯”娇笑起来,那笑声清脆悦耳,风情万种。 她站起身,走到秦恒身边,伸出玉手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媚眼如丝。 “小男人,眼力不错嘛,没让姐姐我失望。” 那金丝眼镜中年人此刻面红耳赤,先前有多傲慢,现在就有多尴尬。 他讪讪地对着秦恒拱了拱手。 “这位……小兄弟,先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秦恒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接下来的场面,便成了秦恒的个人表演秀。 第二件“硬货”是一件据称是宋代官窑的瓷瓶,秦恒只看了一眼,便指出其釉色过于光亮,火气未消,胎土也与宋代官窑的特征不符,乃是清代仿品。 【宋代官窑瓷瓶:赝品】 【价值:五百】 第三件是一块古玉,秦恒上手掂量片刻,又闻了闻气味,便断定是近代用化学药剂浸泡做旧的。 【古玉:赝品】 【价值:两千】 一连几件东西,有真有假,有新有旧,有全品有残缺。 秦恒或一语道破玄机。 或精准指出瑕疵,竟无一错漏。 其眼力之毒辣,判断之精准,让在场众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先前对他的不屑与轻视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震惊与敬佩。 就连苏依纯,看向秦恒的眼神。 也多了几分异样的光彩。 终于,最后一件,也是今晚的压轴“硬货”,被两名旗袍美女小心翼翼地抬了上来。 那是一个长条形的锦盒,打开之后,里面竟是一幅古画。 画卷只展开了约莫一半,一股苍茫古拙的意境便扑面而来。 画上云雾缭绕,仙鹤翔集,笔触细腻,设色雅致。 聚宝楼的管事此刻也恢复了些精神,他深吸一口气,用带着几分激动的声音介绍道。 “各位老板,苏老板,这便是今晚的重头戏!据卖家所言,此乃北宋徽宗赵佶亲笔所绘《瑞鹤图》的失传下半卷!上半卷现藏于辽博,乃国之瑰宝,这下半卷若是真品,其价值……无可估量!” 此言一出,整个包厢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宋徽宗的《瑞鹤图》! 那可是中国绘画史上的巅峰之作!失传的下半卷若是重现于世,绝对是震动整个收藏界的大事! 苏依纯那双美眸瞬间亮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她紧紧盯着那半幅画卷,丰腴的胸口微微起伏。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秦恒,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秦恒,这幅画……你看如何?” 第六十八章 名声鹊起 秦恒的目光落在那半卷《瑞鹤图》之上。 画卷之上,仙鹤姿态各异,或引颈高歌,或翩跹起舞,栩栩如生。 祥云缭绕其间,如梦似幻。 那独特的“瘦金体”题跋,笔法确实劲瘦飘逸,锋芒毕露,带着皇家特有的高贵与典雅,与史载宋徽宗的书法特征高度吻合。 然而,秦恒凝神细观,却总觉得这画卷的“气”有些不对。 它有古意,有神韵,却少了一股浑然天成,睥睨天下的帝王之气,反而多了一丝刻意模仿的匠心。 【瑞鹤图:仿品,出自张大千】 【价值:三十万】 他沉吟片刻。 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画是好画,仙鹤灵动,祥云飘逸,瘦金体的功力也颇为深厚,确有徽宗皇帝九分神髓。” 听到这里,聚宝楼的管事和那几位“朋友”脸上都露出了喜色,苏依纯的美眸中也闪过一丝期待。 不料秦恒话锋一转。 “可惜……这并非宋徽宗真迹。” “什么?” 众人皆是一惊,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 秦恒继续说道。 “依我看,这应是近代画坛巨擘,有‘五百年来一大千’之称的张大千先生,早年仿古之作。” “张大千先生临摹古画的功力出神入化。” “尤擅仿石涛、八大、徐渭等人,其仿宋徽宗的作品虽不多见,但此画的笔墨特征。” “尤其是对细节的处理和整体气韵的把握。” “更接近张大千先生的风格。” “虽是仿品,却已臻化境,若非对徽宗与大千先生的画作都有极深研究。” “极难分辨。即便如此,此画也价值不菲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张大千的仿古之作,本就以几可乱真闻名于世,多少鉴定大家都在他手上栽过跟头。 眼前这个年轻人。 竟然能一眼看破,还准确点出是张大千的仿品? 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聚宝楼的管事脸色变了几变,他知道这幅画来路不凡,卖家也信誓旦旦说是祖传秘藏。 他急忙道。 “这……这位小哥,话可不能乱说。张大千先生的仿品虽然厉害,但要说这是他仿的,可有实据?” 苏依纯也看向秦恒,眼神中带着探寻。 秦恒脸上掠过一丝笑意,手指在画卷上轻轻点过。 仙鹤羽毛的勾勒、祥云的渲染,乃至落款印章的微妙之处。 他逐一拆解,将此画与宋徽宗真迹的差异。 以及张大千的惯用笔法,剖析得入木三分。 一番话说下来,众人虽觉句句在理,却仍悬着一颗心。 聚宝楼的管事是个明白人,见状不再犹豫,立马摸出电话。 “我这就请咱们古城专攻字画的宿老过来掌眼!” 约莫半个钟头,管事引着一位老者快步进了门。 老人家头发胡子全白了,但腰杆挺直,眼神清亮。 老专家也不多言。 直接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戴上。 又取了一柄铜柄放大镜,俯身凑到那半卷《瑞鹤图》前。 这一看,便是大半个时辰。 他时而凑近了端详,鼻尖几乎要碰到画纸。 时而又退开两步,眯眼远观其势。 间或还捻着胡须,闭目片刻,像是在心中反复比对。 最后,老专家放下放大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秦恒,慨然长叹。 “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我欺啊!” “这位小友所言不差,此画确为张大千先生早年倾力仿制之作,其技艺之高超,用心之精妙,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若非对徽宗皇帝和张大千先生的笔墨特点都有着极其深刻的理解和研究。” “断然看不出来!” “老朽佩服,佩服啊!” 权威认证! 老专家金口玉言,一锤定音! 包厢内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所有人看向秦恒的眼神,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敬佩。 苏依纯那双勾魂摄魄的美眸中。 此刻更是异彩连连,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当场拍板,对着聚宝楼管事笑道。 “王管事,既然是张大千先生的仿品,那价格可就要另说了。姐姐我中意这画,归我了!” 苏依纯拍板,价钱虽远不及“宋徽宗真迹”的传闻。 却也着实掏了她一笔,才把这幅“张大千仿宋徽宗瑞鹤图”拿到手。 她盘算着。 就算是张大千的仿品,凭这手艺和背后的故事。 好好运作一番,拍卖行里也能叫出个惊人高价。 秦恒这小子,真是个送财童子! 秦恒在聚宝楼那一眼辨出“宋徽宗瑞鹤图”真伪的事。 没几天就在古城的古玩圈子里传遍了。 人人都说,天工斋的苏依纯身边跟了个年轻人,眼力尖得很。 …… 当晚,天工斋密室。 苏依纯给秦恒倒了杯她藏了多年的红酒。 自己则裹着件真丝睡袍,歪在贵妃榻上。 眼神黏糊糊地瞅着秦恒,嗓音腻得能掐出水来。 “小男人,你可真是姐姐的宝贝疙瘩。今晚这画一转手,姐姐又能进一大笔。想要什么赏,尽管开口。” 她说着,光洁的脚丫子探出来。 不轻不重地蹭了蹭秦恒的小腿,那眼神,明晃晃地勾人。 秦恒被她撩得心头一热。 但脑子还算清醒,晓得苏依纯这是拿捏人的手段。 他没吭声,苏依纯美眸带着几分娇嗔。 她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胸前夸张,和那盈盈一握的柳腰,对秦恒根本不设防。 她拿出一张银行卡。 “本来以为,聚宝楼能发现什么好东西,姐姐再帮你一把。” “没曾想,那里的东西你都看不上。” “这张卡里有一千三百万。” “上次薛家大少的东西,折价给你的。” 秦恒嘴角微掀,将银行卡收下,这是他应得的。 怀揣巨款,他的底气浓厚不少,胆子也大了许多。 目光灼灼看着媚态十足的苏依纯。 “小姨,累了,咱们休息吧。” 他一把搂过苏依纯,温香软玉,顿时满怀。 苏依纯也不拒绝,盈盈笑着。 这一夜,销魂滋味,自是不言中。 …… 接下来些天,苏依纯去哪都把秦恒带上。 什么高端拍卖会、私人茶局,一场不落。 秦恒那双眼睛跟长了透视似的。 帮苏依纯捡了好几回大便宜,也躲过了几个能让人血本无归的坑。 天工斋的招牌越来越亮,进账也一天比一天多。 秦恒自个儿也按说好的,拿了笔厚实的酬劳。 几天工夫,他的存款,直逼一千五百万。 虽然怀揣巨款,却一直没碰到中意的镇店之宝,可好歹是开了个头。 可人一出名,是非就多。 秦恒这名气刚起来,就有人盯上他了。 这天,秦恒从个古玩交流会出来,刚要叫车回天工斋。 路边一辆黑色商务车上呼啦下来几个穿黑西装的壮汉。 一个个板着脸,把他给堵了。 领头的是个寸头,脖颈上刺了个蝎子。 他把秦恒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黄牙一龇,口气却硬邦邦的。 “秦先生是吧?我们老板想请你过去喝杯茶。” 秦恒觉着这帮人来者不善,拧了拧眉。 “你们老板哪位?” 寸头壮汉皮笑肉不笑。 “秦先生去了便知。我们老板交代,是‘老朋友’。” “老朋友?” 秦恒琢磨着,自个儿在这古城,哪来这么大面子的“老朋友”。 莫不是……黄有德? 这名字一冒出来,秦恒心里咯噔一下。 麻烦,到底还是来了。 第六十九章 西周青铜鼎! 秦恒不多言,眼下这光景,低头是免不了的。 再说,他也好奇,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商务车避开主路,在僻静小巷里钻来钻去。 车窗外的景物一晃而过,最终停在一处私人会所门前,看样子就不是寻常人能踏足的地方。 会所掩在浓密的绿荫里,白墙黛瓦,飞檐翘角,气派却不张扬。 门口连块招牌也无,只站着两位穿旗袍的迎宾,身形婀娜,见了车牌,便欠身引路。 秦恒被那寸头壮汉“请”着,穿过弯弯绕绕的回廊,到了一间雅致包厢。 门一推开,一股檀香便幽幽飘来。 包厢里布置得雅致,黄花梨的家具,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意境深远,角落的香炉里燃着沉香,细烟盘旋上升。 主位上坐着个中年男人,四五十岁光景,一身素净唐装,戴副金丝眼镜,瞧着斯文。 只是眉宇间透着一股倦意,眼神却很犀利,仿佛能洞穿旁人的心思。 他并非秦恒先前猜想的黄有德。 中年男人见秦恒进来,手一摆,示意那寸头壮汉几人出去。 “秦先生,请坐。” 他声音温和,话里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份量。 秦恒在他对面落座,暗自打量,心知这人来头不小。 “冒昧请秦先生过来,还望海涵。” 中年男人亲自提起桌上紫砂壶,给秦恒斟了杯茶,茶汤黄澄澄的,一股清香扑鼻。 “鄙人韩轩。” 韩轩?秦恒脑子里转了转,平城里倒没听说过这号人。 “韩先生客气了。 ”秦恒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确实不错。 韩轩放下茶壶,镜片后的目光落在秦恒身上。 “秦先生大名,我早有耳闻,尤其是在聚宝楼慧眼识珠,一眼看破《瑞鹤图》仿品,实在叫人佩服。” 他稍作停顿,话锋随即一转。 “今日请秦先生来,不瞒您说,是有一事相求。 不过在此之前,韩某想先开开眼,不知秦先生可否赏光?” 秦恒放下茶杯,这韩轩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愈发摸不着头脑了。 这是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韩轩见秦恒没接话,也不在意,拍了拍手。 没多会儿,一个穿马褂的仆从,小心翼翼捧着个沉甸甸的锦盒进来,将锦盒轻轻搁在两人之间的红木方桌上。 锦盒揭开,里头垫着明黄绸缎,一尊造型古朴的青铜鼎静卧其中。 那鼎三足两耳,肚子圆滚滚的,通体布满繁复狰狞的饕餮纹,线条粗犷,透着一股远古的神秘和威严。 鼎身是深沉的青绿色,夹杂着些许红斑绿锈,在包厢柔和的灯光下,隐约有光华流动,一看就不是凡物。 秦恒的视线落在青铜鼎上,心里微微一跳。 【西周饕餮纹青铜方鼎:真品。】 【价值:一千二百万。】 好家伙! 这韩轩一出手就是千万级别的重器! 他面上不露声色,俯身细看。 这尊青铜方鼎,无论器型、纹饰、皮壳还是铸造工艺,都带着浓厚的西周早期风格。 那饕餮纹透着一股凶猛劲儿,线条流畅,带着古拙的韵味,后世仿品根本比不了。 特别是鼎足内侧,还能看到范线,这是古代青铜器铸造的重要痕迹。 韩轩脸上挂着笑,看着秦恒,也不催促。 过了一阵,秦恒才直起身,望向韩轩。 “韩先生,这鼎器型规整,纹饰精美,饕餮纹凶猛有气势,是西周早期王室重器。” “皮壳老道,包浆自然,铸造工艺也地道,尤其是这肚子上的饕餮纹,线条流畅,力道十足,很有那个年代的特点。” “我要是没看错,这应该是一件开门的西周饕餮纹青铜方鼎,市场价,大概在一千二百万左右。” 他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把这鼎的年代、特征、价值都掰扯得明明白白。 韩轩眼睛一亮,拍了拍手掌。 “秦先生果然名不虚传!这眼力,这判断,韩某佩服!” 他脸上的笑意收了些,神情也严肃起来。 “秦先生,不瞒您说,今天请您来,不是为了鉴定这鼎。” 韩轩叹了口气,眉宇间的疲惫更浓了。 “是有一件对我顶重要的东西,需要秦先生出手,帮忙拿回来。 ”“哦?” 秦恒挑了挑眉,能让韩轩这样的人这么郑重,事情怕是不简单。 韩轩神色黯然,声音也低沉下来,带着些许压抑的痛。 “那件东西,是我亡妻的遗物,一枚‘凤还巢’玉佩。” “它对我来说,比万贯家财都重要。” “可惜,几年前不小心弄丢了。” 他停了停,像是在调整情绪。 “这些年我一直派人找,都没消息。” “直到最近,才得到准信儿,那枚玉佩,三天后,会在邻市古城的地下黑市露面。” 地下黑市? 秦恒心里琢磨开了。 那种地方,龙蛇混杂,什么脏的臭的都有,但也确实容易出些市面上见不着的宝贝。 只是,黑市有黑市的规矩,想从那儿拿回东西,怕是不容易。 韩轩像是看出了秦恒的顾虑,他指了指桌上的青铜方鼎,语气很实在。 “秦先生,我知道这事儿不好办,黑市里变数多,到处是坑。” “但那枚玉佩,我非弄到手不可。” “只要秦先生能帮我拿回玉佩,事成之后,这尊西周饕餮纹青铜方鼎,就送给秦先生,算作谢礼!” 一千二百万的青铜鼎! 这手笔,可真够大的! 秦恒心里盘算着。 这尊青铜方鼎,不论品相还是价钱,都够格做天工斋的镇店之宝了。 他本来就想给天工斋找件真正的重器,这简直是瞌睡遇上了枕头。 而且,韩轩说话恳切,那份对亡妻遗物的珍惜不像装出来的,也让他有些动容。 再说,古城的地下黑市…… 说不定,那里也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其他东西。 琢磨了一会儿,秦恒抬起头,迎上韩轩期盼的眼神,慢慢点了下头。 “韩先生,既然您信得过我秦恒,这个忙,我帮了。” 韩轩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松了口气的喜色,紧紧攥住秦恒的手。 “多谢秦先生!大恩不言谢!” 两人随即商量了细节。 三天后,一起去古城黑市。 韩轩特意叮嘱。 “秦先生,古城黑市规矩怪,里面什么人都有,咱们这次去务必小心。” “那里认钱不认人,有时候,眼力比拳头好使。” 秦恒微微点头,心里对那神秘的古城黑市,以及将要面对的未知,多了几分警觉,也隐约有些说不出的期待。 这趟浑水,看来是非蹚不可了。 第七十章 夜探古城黑市 三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秦恒跟苏依纯简单提了句要去邻市古城几天,帮一个“朋友”办点事。 苏依纯那双勾人的眸子在他身上转了转。 也没细问,只是临走前,塞给他一张卡,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男人,出门在外,凡事留个心眼。” “古城那地方,水深着呢,别硬扛。” “真遇上摆不平的事,记得给姐姐打电话。” 苏依纯眼波轻转,那点关心藏得滴水不漏。 “姐姐在古城,也还有几个能说上话的朋友。” 秦恒心头微动,苏依纯这女人,平日里总爱拿他寻开心,到了节骨眼上,倒有几分实实在在的暖意。 他嗯了一声,把这话记下了。 …… 夜色四合,街灯次第亮起。 秦恒和韩轩同车,驶离平城,往邻近的古城去。 古城,在周边几个城市里头算是富庶的,夜里比平城多了喧嚣和几分张扬。 韩轩的车却没往市中心扎,反而一路朝城市边缘开。 最后,车子在一片瞧着像废弃了的旧工业区停住。 四周黑灯瞎火,就几盏快灭的路灯,光线勾着破旧厂房和锈蚀管道的边儿。 空气里飘着铁锈和尘土混在一块儿的呛味儿,偶尔有野猫从暗影里“嗖”地蹿过,叫声尖得慌,更添了些阴森。 “秦先生,到了。” 韩轩先下了车,脸色比在平城时又阴沉了些。 他领着秦恒,熟门熟路拐进一条窄巷。 巷子到头是一扇不起眼的铁皮小门。 韩轩在门上有节奏地叩击几下,过了一会儿。 铁门里“吱呀”一声轻响,一个小小的观察窗推开,一双眼睛从里头扫视出来。 认出是韩轩,铁门才慢慢开了。 门后不是想当然的厂房,是一道往下走的楼梯,黑黢黢的,直通地底一般。 “跟紧我。” 韩轩嗓音压得低沉,当先一步,踏入了向下的阶梯。 秦恒紧随其后,脚底的石阶黏腻湿滑,每一步都得留神。 周遭空气凝滞,吸进来只觉胸口发堵。 也不知向下走了多久,穿过几道隐蔽的石门,又挤过几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缝,前方豁然洞开,一团光晕迎面扑来。 这地下竟有如此宽阔的去处,秦恒着实没料到。 头顶交错着粗大的铁管与钢梁,锈迹斑斑,几只功率不足的灯泡悬在半空,散着昏暗的光,将将照亮脚下一小块地面。 烟味、酒气、汗的酸腐,还有许多难以名状的气息混杂一处,在空气中弥漫。 这里,便是古城人口中秘而不宣的地下黑市。 放眼望去,满是攒动的人头,人们肩挨着肩,脚尖抵着脚跟。 各色摊位铺得随心所欲,摊主们多数面孔不太友善,看人的时候带着戒备。 摊上的东西五花八门,生了锈的旧兵器,颜色怪异的瓶罐,霉味扑鼻的破烂书册,还有许多秦恒根本叫不出名堂的零碎玩意儿。 市集里声音鼎沸,叫卖的,砍价的,交头接耳的。 各种声响混作一团,直往人耳朵里钻,搅得脑袋发沉。 秦恒脸上没什么变化,视线扫过四周,这地方龙蛇混杂。 什么路数的人都有,在里头钻来钻去。 不少壮汉腰里都鼓囊囊的,走起路来带着一股子冲劲。 浑身上下都写着“少惹我”的横蛮,连周遭的空气都跟着粗野起来。 韩轩额角冒了汗珠,却还撑着场面。 按着熟人指点的路子,在挤挤挨挨的人堆里费劲地往前蹭。 秦恒在他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视线从一个个摊位上溜过,偶尔会在某件东西上多停那么一会儿。 他打量那些蒙尘的旧货,总能瞧出些旁人轻易放过的细节。 也不晓得拐了多少个摊子,韩轩总算在一个摊位前站定了。 这摊子周围杵着几个高壮的汉子,个个面沉似水,浑身散发着不好对付的劲头。 摊位比旁边的气派,摆出来的物件也更显分量,多是瓷器玉石。 中间也夹着几件透着暗沉青光的铜器。 只是东西的真伪优劣,不是一眼就能看明白的。 韩轩的视线一下就钉在了摊子角落一个拿红绒布半遮半掩的木匣子上。 布料的褶子里,隐隐透出些温润的玉色光华。 他喉结上下滑动。 呼吸也重了,整个人都绷直了,眼睛死死盯着那里,再也挪不开了。 “凤还巢……” 韩轩嗓音发颤,喃喃自语。 摊主是个缺了只眼的汉子,一条狰狞的刀疤从额角斜劈至下颌。 他跷着腿,百无聊赖地用指甲剔着牙缝,感到有人看他。 那只独眼缓缓一眯,嘴角咧开,露出一排黄渍渍的牙齿。 “哟,韩老板大驾光临,稀客稀客!” 独眼龙不紧不慢地撑起身子,那只眼珠子在韩轩和秦恒身上溜了一圈。 带着几分戏弄的意味。 “怎么着,韩老板,又相中我这儿哪样尖货了?该不会……还想着你那‘凤还巢’吧?” 他把“凤还巢”三个字吐得又重又慢,摆明了不给韩轩好脸。 韩轩面皮紧绷,双拳捏得咯吱作响,指节处一片青白。 他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龙哥,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那‘凤还巢’本是我韩家之物,你划个道,我赎回来。” 独眼龙闻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 伸出小指抠了抠耳朵,吊着眼梢打量韩轩。 “韩老板,这话说的可就外道了。” “进了我独眼龙口袋的玩意儿,啥时候又认旧主了?” “再说了,这‘凤还巢’可是个烫手的好东西,眼馋的人多了去。” “你想要?” “嘿,爷今儿个心情不赖,不跟你提孔方兄。” 他顿了顿,那只独眼转了转,透出几分算计。 一扬下巴,指着摊上那些琳琅满目的物件,腔调也扬了起来。 “我这摊上的宝贝,只卖识货的有缘人!想拿回你的‘凤还巢’,也行,照这儿的老玩法,跟我比划比划眼力,斗宝!” “你要是赢了,我这摊子上,连带那‘凤还巢’在内,随你捡三样,爷我眉头都不皱一下!” 独眼龙话音陡然一沉,那只独眼也眯成了一条缝,寒气逼人。 “可要是你输了嘛……嘿嘿,韩老板,你身上最金贵的东西,或者……卸下一只手来,给我留下!” 斗宝!还要赌手! 这规矩,黑得不见底! 这赌注,是要人命啊! 第七十一章 斗宝风云(上) 独眼龙此言一出,四下里先是一滞。 随即嗡的一声炸开了锅,人群立时骚动起来,呼啦一下围拢过来更多看热闹的,一个个抻长了脖子,议论纷纷。 “哟,独眼龙又要开斗了?” “啧啧,这韩老板也是点儿背,东西落到独眼龙手里,想拿回去可就难了。” “独眼龙那双招子毒着呢,跟他斗宝,那不是上赶着送死吗?” 显然,这种“斗宝”是黑市的保留项目,但也极少有人敢轻易跟独眼龙叫板。 不单是独眼龙眼毒,他手下那帮打手也不是吃素的。 韩轩的脸一下没了血色,嘴唇微微发抖,额角冒出汗珠。 他家底是厚。 可鉴宝的眼力哪比得上独眼龙这老油条。 他看向秦恒,眼里全是央求,现在只有秦恒能拉他一把。 秦恒的视线在独眼龙摊位上的那些“宝贝”上扫了一圈。 这些东西,初看之下,光鲜亮丽,古意盎然。 但仔细一看,大多是做旧的假货,要么就是有毛病的次品。 但也混着几件能以假乱真的“高仿”,手艺还行。 甚至角落里,还真有那么一两件蒙尘的老货。 这独眼龙,确实有两下子。 摊位摆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般人一不留神就得栽。 大伙儿都以为韩轩要打退堂鼓。 或者忍痛放手的时候,秦恒却上前一步,站到了韩轩身前。 他迎着独眼龙的眼,声音不高,却很稳。 “这斗宝,我替韩先生接了!” 这话一出,四下一片大哗! 韩轩又惊又喜,看着秦恒的背影,嘴唇翕动。 独眼龙脸上的笑僵住了,意外地瞅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 而围观的人群更炸了锅。 眼珠子全钉在秦恒身上,又惊又疑。 这小子是谁?竟敢替韩轩出头,跟独眼龙顶牛? 独眼龙拿独眼把秦恒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看他年轻,穿得也普通,嘴角撇了撇,干笑几声,嗓子跟破锣似的。 “小子,毛儿长齐了没有?口气倒是不小!可别是嘴上功夫,吹牛不上税的主儿!” 他随手从摊上抓起一面锈铜镜,巴掌大。 镜面乌糟糟的,背面铸着些模糊花纹。 甩手就丢给秦恒,那劲头,活像打发要饭的。 “喏,先给爷看看这个!要是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说对三样特征,就算你小子入了门,有资格跟爷玩玩!” 这明显是想给秦恒一个下马威。 秦恒稳稳接住铜镜,入手有点沉,一股凉飕飕的金属感。 他也不生气,只是将铜镜托在掌心。 指尖轻轻搓了搓镜子边缘的锈迹,又凑近了些,仔细辨认着背面的纹饰和铭文。 【汉代昭明镜:赝品,清末民初仿。】 【价值:四千。】 过了一会儿,他开了口,声音不高,但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楚。 “汉代昭明镜。” “可惜,是清末民初仿的。” “第一,这镜子锈色虽然看着斑驳,却浮在表面,没层次感,火气没退,是酸蚀做旧的典型样子,跟汉代铜镜自然生成的氧化层根本不一样。” “第二,镜子背面铸的‘昭明’两个字和其他铭文,笔画拘谨呆板,没有汉隶那种古拙灵动的气韵,仔细看,甚至有点匠气。” “第三,也是最明显的一点,这镜钮的穿孔,孔壁太光滑平整了,有明显近代高速工具打磨的痕迹,而不是汉代手工钻磨留下的不规则螺旋纹。” 秦恒不慌不忙,条理清楚,每一句都说到了点子上。 独眼龙脸上的轻蔑笑容一点点僵住。 那只独眼眯了起来,透出意外。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竟然真有两下子,而且说得头头是道,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细节都被指了出来。 围观的人群中,也不乏一些懂行的。 听了秦恒的分析,纷纷点头。 看秦恒的眼神也从最初的看热闹,多了几分认真和打量。 “有点意思,这年轻人不简单啊。” “是啊,这昭明镜的仿品市面上不少,能一眼看出这么多门道的,可不多见。” 独眼龙深吸了口气。 将那面仿制铜镜从秦恒手中拿了回来,随手扔回摊位,发出“哐当”一声。 他脸上的轻慢散去,换上了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行,小子,眼力不赖,没白费爷的口水。” 独眼龙嘿了一声,从摊位底下摸出个旧木盒。 木盒打开,里头衬着明黄缎子,静静躺着一枚玉璧。 玉色看着就舒服,雕工也显老道。 那玉璧青里透白,料子细,上面还带着些土沁。 璧身上盘着龙,龙身子活泛,看着有股劲儿。 “小子,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 独眼龙拿指头点着玉璧,那只独眼瞪得溜圆。 “战国龙纹玉璧!正经老坑出来的,一眼的真东西!你给爷好好瞧瞧,要是看走了眼,爷可不饶你!” 这头一回较量,份量一下子就重了。 韩轩瞅着秦恒,手心不自觉地攥紧了。 渗出些汗。 秦恒接过玉璧,一上手,凉浸浸的,摸着也滑溜。 他把玉璧举到灯下。 细细打量玉的成色、沁色、包浆,还有那龙纹的刻法。 心念微动,一行信息已然清晰。 【战国龙纹玉璧:清代老坑青白玉,后仿战国工。】 【价值:五万】 果然是仿的! 秦恒心里有了底,脸上带了点笑,把玉璧递还给独眼龙。 “龙哥,这玉璧的料子倒是不错,清代的老坑青白玉,本身就值点钱。” 独眼龙一听,那只独眼眯缝起来,嘴角的笑刚要咧开,秦恒却不紧不慢地接上了话。 “可惜啊,这工是后做的。” 秦恒轻轻摇了摇头。 “这玉璧上的龙纹,是想学战国那会儿的样子,可你仔细瞅瞅。” “特别是龙身子拐弯的地方,线条就有点僵。” “不够活泛,少了战国时候那种一口气刻下来。” “又猛又有劲儿的韵味。” “更像是匠人照猫画虎,依样描摹,失了古韵。” 他顿了顿,指着玉璧边缘几处不起眼的钻孔。 “还有这几处钻孔,孔壁太光滑了,甚至能看到细微的同心圆旋痕,这明显是近代高速钻具留下的痕迹。” “真正的古法解玉砂碾磨出来的孔洞,孔壁会呈现出不规则的磨砂状,而且孔径往往是上大下小,有喇叭口的特征。” “这件玉璧,显然不符合。” 第七十二章 最后一局! 秦恒一番话说下来,有理有据。 分析透彻,将这枚高仿玉璧的破绽说得清清楚楚。 独眼龙额角见了汗,脸也白了些。 这玉璧,他当初可是费了不少劲弄来的,也找人看过。 都说是战国真品,没成想在这小子面前,几句话就给说穿了! 他强撑着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却有些干。 “好小子……算你眼力毒!不过,这只是开胃小菜!别得意太早!” 说着,他又从摊位深处取出一个长条形的锦盒。 小心翼翼地打开,从中取出一幅卷轴,缓缓展开。 随着画卷的展开,一幅意境深远的水墨山水图呈现在众人面前。 画中山峦叠嶂。 云雾缭绕,溪水潺潺,古松苍劲,几处茅屋点缀其间,意境清幽。 笔法老辣娴熟,墨色浓淡相宜,颇具功力。 更引人注目的是,画卷的落款处,赫然写着“吴趋唐寅”四个字。 并盖有“唐伯虎”,“南京解元”等几方印章。 “唐伯虎的《春山伴侣图》!” 独眼龙指着画作,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点豁出去的劲儿。 “小子,这可是真正的传世名画!我花了血本才收来的!这回,我看你怎么说!” 唐寅,唐伯虎! 明四家之一,他的书画作品在如今的收藏市场上,可是稀罕物,价值连城! 此画一出,围观的人群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连韩轩也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秦恒。 书画鉴定,比起玉器青铜器,更为复杂。 不仅要看笔墨、纸张、印章,更要看它的神韵气度。 差一点点,就谬以千里。 秦恒看着展开的画卷。 他仔细审视着画作的纸张,是明代特有的澄心堂纸,质地细腻,色泽微黄。 墨色也沉稳厚重,入纸三分。 画风确实有唐寅的影子,山石的皴法,树木的勾勒,都模仿得活灵活现。 然而,秦恒却皱了皱眉。 这幅画,模仿得太像了,像到了几乎没破绽的地步。 但也正因为太像。 反而少了一丝唐寅真迹中那种洒脱不羁,信手拈来的灵气和才情。 多了一丝刻意经营的匠气。 尤其是那几方印章,虽然篆刻得也算工整。 但与唐寅常用的印章相比,在篆法的布局和刀法的力度上。 总觉得差了那么点意思。 脑海中,信息再次浮现。 【春山伴侣图:赝品,张大千仿。】 【此画乃近代画坛宗师张大千早年仿古之作,仿制水平极高,但其用墨习惯与印章细节仍有破绽可寻。】 【价值:十五万。】 又是张大千! 秦恒心里一下子明白了。 难怪这画仿得这么逼真,原来是出自那位“五百年来一大千”的手笔! 张大千仿古的功力。 早已是登峰造极,不知多少鉴定大家都曾在他手上栽过跟头。 秦恒抬起头,迎向独眼龙那充满期待和挑衅的眼神,微微一笑。 “龙哥,这画确实有唐寅九分神韵,笔墨精妙,意境不俗,要不是行家,很容易就被它蒙过去了。” 独眼龙闻言,独眼里闪过一丝喜色,以为秦恒要认输。 却听秦恒继续说。 “可惜,这不是唐寅真迹,而是近代画坛宗师张大千先生,早年倾力仿制的精品。” “什么?张大千仿的?” 独眼龙像是被雷劈了,失声叫道。 秦恒点了点头,指着画中山石的皴法。 “唐寅画山石,常用斧劈皴,笔法爽利,墨气淋漓。” “而这画中山石的皴法,虽然也力求爽利。” “但在转折处却略显犹豫,墨色也稍显平板,这正是张大千先生早年仿画时。” “还没完全摆脱自身用笔习惯的特征。” 他又指向画中水墨的渲染。 “再看这水墨的渲染,唐寅用墨,灵动多变,富有层次。” “而这画的墨色,虽然也浓淡相宜,却少了几分空灵之气,显得有些‘实’,这也是张大千仿古画作中常见的特点。” “至于这几方印章。” 秦恒的目光落在落款处的印章上。 “虽然篆刻得也算工整,但与唐寅真迹印章相比,它的篆法略显拘谨,刀法也缺了金石之气,匠气稍重。 “尤其是这方南京解元印。” 秦恒指着印章。 “它解字的勾脚收尾,跟唐伯虎惯用的刻法,路数不对。” 秦恒这几句话。 不急不缓,却把画的症结剖析得清清楚楚。 旁边围着的人,先前还有些将信将疑,此刻都暗暗佩服。 人群里,压抑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乖乖!张大千做的假都能瞧出来?这后生眼睛也太毒了!” “真神了!这份眼力,怕是浸淫几十年的老行家也未必有。” 独眼龙听秦恒说完。 脸膛先是涨得通红,跟着又唰地白了,最后灰蒙蒙一片,像是掉了魂。 这幅《春山伴侣图》,他可是下了血本。 从一个自称家道中落的“前清遗少”手里淘换来的。 一直捂在手里当成了镇摊之宝,做梦都想着捡了个天漏,哪晓得…… 竟然也是个仿货! 还是张大千仿的! 他只觉得喉咙口一阵腥甜,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 韩轩却激动得两手攥成了拳头。 望向秦恒时,那份敬佩和感激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他明白,这回可真是请对了神仙! 独眼龙那只独眼死死钉在秦恒身上,像是要喷出火来,他从牙缝里挤出话。 “小子,行!你够狠!还有最后一局!你要是还能赢,那块凤还巢,我双手给你奉上!我这摊子上,所有东西,你再随便拿三件!” 他啪地一掌拍在案板上,摊子上的物件都跟着一跳。 “但你要是输了……” 独眼龙凶光毕露,笑的残忍。 “老子要把你这双招子挖了,泡酒喝。 这赤裸裸的威胁,毫不掩饰的凶残,让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都感到一阵寒意。 纷纷后退了几步。 生怕被殃及池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到极致的火药味。 韩轩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紧张地望着秦恒,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这最后一局,独眼龙必然会拿出他最看重,也自认为最稳妥的宝贝。 秦恒面临的压力,将是空前的。 独眼龙深吸了几口气,似乎在平复翻腾的气血。 第七十三章 又见稀世珍宝! 他缓缓弯下腰,从摊位最底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 那木盒色泽深沉,包浆厚重,显然也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 他将木盒轻轻放在摊案中央,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 然后,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他缓缓揭开了盒盖。 盒盖开启的瞬间,一抹柔和的光晕从盒内映出。 明黄色的绫罗绸缎之上,静静地躺着一对小巧玲珑,盈盈可握的酒杯。 那酒杯胎薄如纸,釉润如玉,杯壁上以斗彩描绘着公鸡。 母鸡引领雏鸡在花石间觅食嬉戏的图案。 公鸡昂首挺胸,气宇轩昂,母鸡慈爱温婉,雏鸡活泼可爱。 色彩淡雅柔和,栩栩如生,充满了田园意趣。 “成化斗彩鸡缸杯!” 也不知是谁先失声惊呼出来,人群中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惊叹与议论。 无数道目光,带着贪婪、震惊、难以置信。 死死地聚焦在那对小小的酒杯之上。 “我的老天爷!竟然是成化斗彩鸡缸杯!” “这可是传说中的御用珍品啊!一只就能拍出上亿的天价!” “独眼龙这老小子,竟然藏着这种级别的重器?” 议论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被这对突然出现的鸡缸杯给震住了。 就连韩轩,也控制不住地呼吸急促起来,他虽然家资丰厚,但面对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稀世奇珍。 也难免心神激荡。 他死死盯着那对鸡缸杯。 又看看秦恒,手心里的汗出得更厉害了。 秦恒的神色却依旧平静,他从独眼龙手中接过其中一只鸡缸杯。 入手微沉,触感温润细腻,仿佛抚摸着上好的羊脂美玉。 杯壁轻薄,似乎轻轻一捏就会破碎。 但拿在手中却又有一种奇异的坚韧感。 他将杯子凑到眼前,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目光在杯子的胎质、釉色、彩绘、款识之间仔细流转。 那公鸡的翎羽,母鸡的眼神。 雏鸡的憨态,都描绘得细致入微,色彩搭配和谐雅致。 尤其是那着名的“姹紫”,色调沉静,别具一格。 【成化斗彩鸡缸杯:现代景德镇高仿 a货。】 【胎质略显疏松,釉光偏亮,彩料化学成分明显,款识笔力不足。】 【价值:八万】 系统的提示音,清晰地在秦恒脑海中响起。 果然不出所料。 秦恒嘴角勾起一抹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他将鸡缸杯轻轻放回桌面。 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一脸紧张,又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疯狂的独眼龙。 眼神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 “龙哥,这对鸡缸杯,造型规整,画工精细,色彩也算淡雅,初看之下,确实是好东西,也难怪龙哥你如此珍视。” 独眼龙听秦恒前半段话。 独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可的得意,以为秦恒也为这鸡缸杯所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秦恒话锋一转。 “只可惜啊……” 秦恒顿了顿,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 “可惜,这宝贝,还是有点美中不足。” “首先,这胎体。” 秦恒拿起一只鸡缸杯,迎着灯光细看。 “虽然薄,但迎光细看,质地略显疏松,缺乏成化瓷胎那种特有的坚致细糯、如玉般的质感。” “其次,这釉光。” 他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滑过。 “虽亮,却少了几分成化瓷器釉面那种温润如玉,肥厚滋润的宝光,反而显得有些浮躁刺眼,行话里,管这种光叫‘贼光’,是现代仿品常有的特征。” “再说这斗彩的颜色。” 秦恒的目光落在杯壁的彩绘上。 “成化斗彩以其淡雅柔和着称,尤其是那独步天下的‘姹紫’,色如赤铁,表面干涩无光。” “而这杯上的紫色,虽然也在模仿。” “但发色还是偏艳丽了一些。” “与真品那种沉静古朴的韵味,终究是差了一口气。” 独眼龙的脸色,随着秦恒的每一句话。 都难看一分。 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秦恒仿佛没有察觉,拿起杯子,将杯底翻转过来,指着底部的青花款识。 “最重要的,还是这底款。” “‘大明成化年制’六字双行青花款,外面还有双圈。” “成化官窑款识,字体挺拔有力,遒劲藏锋。” “带着一种独特的稚拙之气,所谓‘成化款肥’,就是这个意思。” “而龙哥你这对杯子底部的款识。” 秦恒摇了摇头。 “字体显得有些拘谨,笔画也略显孱弱无力。” “缺乏那种成化官窑款识应有的风骨和神韵。” “这应该是景德镇近年来的高仿品吧?” “不得不说,仿制水平确实不错,胎、釉、彩、款都下了大功夫,足以骗过不少人了。” 秦恒一番话,不疾不徐,有理有据。 将这对高仿鸡缸杯的破绽,一一剖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独眼龙听着秦恒的分析,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 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最后的希望,他引以为傲的杀手锏,就这么被秦恒轻描淡写地彻底击碎。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骨头,瞬间垮了下来,面如死灰。 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只独眼也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变得空洞无物。 “又……又看出来了!” “三件!整整三件啊!全都被他一眼看穿了!” “这……这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难道是神仙下凡不成?!” 全场先是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议论声和惊叹声。 所有人看向秦恒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崇拜与不可思议。 三局斗宝,三战三捷! 眼前这个貌不惊扬的年轻人,竟然以碾压之势。 将在这黑市中浸淫多年,眼力毒辣的独眼龙,彻底击败! 这等眼力,这等见识,简直骇人听闻!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独眼龙猛地从失魂落魄中惊醒过来,那只独眼瞬间布满了血丝。 整个人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状若疯虎。 他无法接受自己惨败的事实,更输不起这几乎是他全部身家的赌注。 那对鸡缸杯,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从海外回流渠道弄来的。 一直当成真品供着,指望有朝一日能靠它翻身! 第七十四章 小刀! 他面目狰狞地伸出手指,直指秦恒,声音嘶哑地咆哮道。 “小子,你他妈的敢耍我!你串通好了的是不是!给我上!废了他!把他的眼睛给我挖出来!” 随着他歇斯底里的一声令下,一直侍立在他身后。 那十几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打手,眼中凶光一闪。 立刻从腰间,袖中亮出明晃晃的钢管,短棍。 甚至还有人抽出了匕首,呼啦一下就朝秦恒和韩轩围了上来。 一个个凶神恶煞,显然是准备下死手。 “独眼龙!你敢!” 韩轩脸都白了,怎么也料不到这独眼龙竟输红了眼,当场就要动手。 他一步跨到秦恒身前,指着独眼龙喝问。 “黑市斗宝,生死自负!老祖宗的规矩,你想在这古城黑市破了?” “规矩?” 独眼龙喉咙里滚出几声笑,像夜猫子叫魂,那只独眼凶光毕露。 “在这古城黑市,老子的话就是规矩!” “今儿个,你们俩,谁都别想囫囵出去!” “男的,卸了胳膊腿,女的……” “嘿嘿,韩老板,你这朋友皮相不错,能卖个好价钱!” 他是真气昏了头,胡话张口就来。 连秦恒是男是女都没分清。 周围的摊主和看热闹的,呼啦一下朝后散开,躲瘟神似的。 生怕沾上麻烦。 有几个胆气不足的,已经猫着腰往外溜,场面顿时乱糟糟的。 秦恒伸手,轻轻把韩轩拨到自己身后。 韩轩的脸此刻没有一点血色。 秦恒脸上还是那副不起波澜的样子,一双眼睛却像刚磨好的刀子。 锋利得很,冷飕飕扫过那些逼近的打手。 他身上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散开。 那些原本嗷嗷叫的打手,脚下竟慢了半分。 就在那些打手交换了下眼色,吆喝着正要发狠扑上。 空气绷得像根弦,说断就断…… 而就在这时。 一道魁梧身影,毫无预兆地立在了秦恒身前。 是小刀!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就这么凭空冒出来。 杵在那儿,好像他本来就该在那儿。 只是先前没人留神。 小刀没什么表情,那对眸子看人,让人骨头发寒。 不带一点活气。 十几个拎着家伙、凶神恶煞的壮汉围上来,在他看来。 和一群扑腾的鸡鸭没两样,嘴角甚至撇了撇,带着点…… 懒得搭理的意味。 “上!” 一个离得最近的打手,被小刀那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为了给自己壮胆,吼了一嗓子,手里的钢管照着小刀头顶就抡了下去! 小刀动了。 身形只那么一偏,轻巧得像片叶子。 那根带着风声的钢管便砸了个空。 紧接着,就听见一连串“砰砰啪啪”的肉响。 中间还夹着骨头错位时“咔吧”的断音,还有几声不像人腔的嚎叫。 那身手。 快得让人看不清,招式又准又狠,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小刀的身影在人堆里钻进钻出,每一次出手,就有一个打手闷哼着倒下。 他手上没家伙,就凭一双巴掌。 有时掌缘如刀,劈肘砸肩,有时五指成钩。 锁喉扣腕。 他的动作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每一招都冲着让人失去反抗能力的路数去。 却又避开了要害,摆明了是要废掉这些人。 也就眨几次眼的工夫,可能还要短些。 刚才还叫嚣着要把秦恒剁了喂狗的十几个打手,这会儿已经七倒八歪躺了一片。 有的抱着拧成麻花的手臂,有的捂着瘪下去的胸口。 还有的蜷在地上,抱着断腿,一个个脸跟黄纸似的。 汗珠子滚滚往下掉,嘴里压着声地哼哼。 他们再看小刀,那眼神,是打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怕。 像是撞见了索命的阎王。 整个黑市,一下子静得能听见绣花针掉地上的声响。 只有那些打手压抑的痛呼。 在这空荡荡的地下场子里飘着,听着格外瘆人。 小刀两手往身后一背,站在那片东倒西歪的人中间,喘气都没乱。 衣裳角甚至都没怎么皱。 好像刚才只是拍了拍身上的土。 可他身上那股子谁也不放在眼里、活人别靠近的劲儿,压得在场的人都喘不过气。 独眼龙和他身边还站着的两三个心腹,早就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脸上一点人色都没有。 他们亲眼看着自己手底下最能打的十几个伙计。 就这么一转眼的工夫,被这个突然钻出来的狠角色给拾掇干净了。 那种场面带来的冲击,让他们脑子都空了。 独眼龙双腿抖得像是秋风中的落叶。 几乎要站立不稳,瘫软在地,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嚣张与残忍。 “多谢。” 秦恒看着小刀的背影,平静地道了声谢。 小刀只是冷酷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抖如筛糠的独眼龙,那眼神。 让独眼龙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浑身汗毛倒竖,如坠冰窟。 秦恒心中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小刀,是苏璃的贴身保镖,上次在城郊废弃仓库事件之后。 就被苏依纯叫回去了。 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此刻他却如神兵天降般出现,解了眼前的危局。 难道苏璃一直在派人暗中保护自己? 或者说……监视自己? 这个女人,心思深沉如海,她到底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又或者,她对自己,真的只是单纯的利用吗? 一时间。 秦恒的心头,疑云密布。 眼见小刀如杀神降世,自己精心培养的打手们如同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独眼龙心中最后一点侥幸和凶悍也彻底烟消云散。 他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竟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好汉饶命!秦先生饶命啊!” 独眼龙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和尊严,涕泪横流,一边磕头如捣蒜,一边哭喊着求饶。“我有眼不识泰山!” “我有罪!我认栽!” “我彻底认栽了啊!” “求秦先生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他那几个残存的亲信,也早已吓破了胆。 跟着跪了一地,磕头求饶,场面狼狈不堪。 周围的摊主和看客们,此刻更是噤若寒蝉。 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看向秦恒和小刀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视和看热闹的心态。 独眼龙在这古城黑市横行霸道多年。 凭借着心狠手辣和手下的一帮亡命徒,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 也积攒下了不小的恶名。 今天,他算是彻底栽了,而且栽得如此干净利落,如此狼狈不堪! 秦恒这个名字,以及他身边那个如同煞神般的保镖。 今夜注定要传遍整个古城黑市。 成为一个新的传奇。 第七十五章 此间事了 秦恒俯视着跪地发抖的独眼龙,声音平稳,却透着一股压力。 “赌约,还算数?” “算数!算数!一定算数!” 独眼龙手脚并用,从摊位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木匣子里,哆哆嗦嗦捧出那枚“凤还巢”玉佩。 他将玉佩高举过头,几乎是贴着地面蹭到韩轩面前。 脸皱成一团,带着哭音。 “韩老板,您的宝贝,还给您!秦先生,这摊子上的东西,您随便挑三样!不,您看上什么,全拿走!算我孝敬您的!” 韩轩从独眼龙抖个不停的手中接过“凤还巢”玉佩,入手微凉,质地细密。 玉佩上精雕的凤凰栩栩如生,似欲振翅。 他指尖摩挲着熟悉的纹路,失而复得的玉佩勾起他对亡妻的思念。 那些音容笑貌,她佩戴玉佩时的浅笑,一一浮现。 他眼眶一热,两行老泪淌下,声音有些发堵。 “回来了……阿秀,它回来了……” 他紧攥着玉佩,那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整个人陷在悲喜交织的情绪里。 秦恒看着韩轩这般模样,也不免有些触动。 这韩轩对亡妻,用情不浅,是个重情义的人。 为这枚玉佩,他不惜代价,这份心意,确实少见。 他目光在独眼龙那堆满杂物的摊位上扫了一圈。 金瞳之下,这些所谓的“宝贝”,多是些粗仿货色,或是有些年头但价值不高的东西,入不了他的眼。 有几件看着像老物件,也是残破或普通货色,没什么收藏的必要。 他摆摆手,声音平静。 “除了玉佩,别的我不要。” “是,是,秦先生高义!” 独眼龙那颗脑袋磕在满是油污和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也不管额角是不是磕破了皮,转眼额前就一片乌黑。 他嘴里连声应着,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哭腔。 好像秦恒不拿他那些所谓的“孝敬”,反倒是给了他天大的恩典。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和这位……这位爷。” 他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秦恒。 又赶紧低下,独眼里却一瞬间掠过浓得化不开的怨毒。 今天这脸,算是丢到姥姥家了,不仅东西没弄到手。 还折了这么大一阵仗,手下几个兄弟现在还哼哼唧唧呢。 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 他暗暗咬牙,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要把这梁子找回来。 独眼龙那只独眼不经意地一瞟。 落在了秦恒身旁那人身上。 那人始终一言不发,身形笔直,带着一股出鞘刀锋般的锐气。 独眼龙心头刚蹿起的那点复仇火星。 “噗”地一声,就被兜头一盆凉水给浇熄了。 只剩下呛鼻的焦糊味和更深的寒意。 那小刀,明明杵在那儿,动也未动,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撩拨一下。 可那股子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冷意,直让独眼龙从脚底板凉透了脑门心。 这人……手上怕是有过人命! 秦恒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没再理会那独眼龙,只对韩轩摆了摆手。 “走。” 那独眼龙在他眼中,怕是连路边一块碍脚的石头都不如。 小刀身上那股无形却沉重的压力。 似一道坚不可摧的墙,将所有潜在的祸端都推拒开去。 秦恒在前引路,韩轩亦步亦趋。 两人就这么一步步,走出了那片满是腌臜交易、欲望横流的地下集市。 韩轩紧随秦恒,手心攥出了汗。 呼吸也放得轻了又轻,唯恐丁点儿动静,招来麻烦。 一路上,那些平日在集市里横行惯了的泼皮混混。 此刻都成了锯了嘴的葫芦。 有的远远瞥见他们过来,活像耗子见了狸猫。 赶紧缩进更暗的角落。 恨不能把自己整个儿嵌进墙缝。 另一些人则硬撑着脸面,对着身边人唾沫四溅地吹牛侃大山。 眼角却不住地往这边瞟,生怕自己是下一个触霉头的。 一个角落里,有人压着嗓子嘀咕。 “啧,那不是秦恒吗?最近在平城很出名,派头可真不小!旁边那个是谁?瞧着就不是好惹的货色!” “嘘!小点声!你不要命了?没瞅见独眼龙那老小子都栽了跟头?听说骨头都让人敲断了几根!咱们还是躲远点,免得惹祸上身。” 旁边的人赶紧捂住他的嘴。 低低的议论声在他们身后响起,又很快被刻意压低。 最后彻底消失在各种嘈杂的背景音里。 直到双脚踏出那片破败不堪、散发着浓重霉味的废弃工厂区。 重新感受到夜空下带着微凉湿意的风吹在脸上。 韩轩才觉得自己那颗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扑通”一声落回了肚子里。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那口气又长又重,好像要把刚才积攒的所有紧张和后怕都吐出去。 “秦先生。” 韩轩声音还有点发飘,他搓了搓手臂,感觉刚才在里面憋出的汗。 被风一吹,凉飕飕的。 “刚才……可真悬啊。” “那独眼龙,我瞅他那眼神,不像个善茬。” 他顿了顿,忍不住又问。 “这种人,最会记仇了。” 秦恒侧头看了他一眼。 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他?借他三个胆子试试。” “有些人,打断了腿才知道疼。” 韩轩听了,心里稍微踏实了些。 但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片黑暗的厂区。 总觉得那里面藏着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他是一个绝对正经的商人,很少跟乱七八糟的人打交道。 这种场面经历的也少,不过毕竟大老板的身份在那摆着。 整个人很快就镇定下来。 小刀对秦恒和韩轩略微点头,声音还是那么硬。 “苏总让我护着秦先生。” “现在没事了,我先走。”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便隐入夜色,很快就没了踪影,走得干脆利落。 这般身手,让秦恒对苏璃的用意,更加费解。 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韩轩望着小刀消失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敬佩。 他定了定神,转向秦恒。 脸上是极大感激,他紧握秦恒的手,使劲摇了摇。 “秦先生,今天要是没你,我……我这条老命,怕是就扔这儿了!” “大恩不言谢!这份情,我韩轩记一辈子!” “到我府上坐坐,让我略尽地主之谊,也好好谢你的大恩!” 第七十六章 西周饕餮纹青铜方鼎到手! 秦恒想起韩轩在会所里见到过的那尊西周饕餮纹青铜方鼎。 心里也热了起来。 那可是标价一千二百万的重器,若能到手,他手里也就有了压箱底的宝贝。 于是,他微微一笑,点头。 “韩先生客气,谈不上救命,举手之劳。” “既然韩先生这么说,那我就叨扰了。” 韩轩的庄园不在市中心,选在城郊一处山麓。 风景好,也清静。 庄园占地不小,高墙和密林围着,白墙黑瓦,飞檐翘角。 是苏式园林的风格,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布置得相当雅致。 不像有些人家那样张扬。 却处处显出不俗的品味和严密的防备,门口的保安。 庄园里不时出现的黑衣保镖,都说明主人的身份不一般。 车子开进庄园,在一栋古朴的主楼前停稳。 韩轩亲自领着秦恒进了一间书房。 书房里摆着全套黄花梨木家具,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博古架上是各色古玩,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檀香,有种沉静的书卷气。 韩轩让下人退下。 从书房角落一个伪装成书柜的保险柜里,取出一个分量不轻的大锦盒。 他把锦盒郑重地放在秦恒面前的红木大案上。 “秦先生,说到做到。” 锦盒打开,明黄绸缎上,卧着一尊造型古朴。 气势慑人的西周饕餮纹青铜方鼎。 鼎身是深沉的青绿色,在书房灯光下泛着幽光。 那狰狞的饕餮纹,像是活的一般,带着一股来自远古的威势。 韩轩脸上堆着笑,语气诚恳。 “秦先生,这鼎虽重,但比不上你救我这条命的恩情。” “一点心意,务必收下!” “要不是你,别说这‘凤还巢’玉佩找不回来,我这条命,恐怕也……” 一千二百万的西周王室重器! 秦恒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难以形容的激动冲遍全身。 这尊青铜方鼎,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重宝。 这锦盒入手,天工斋未来的镇店之宝,便稳了! 这物件的分量,不止是古董,更是他秦恒事业的基石。 是他往后立足的根本! 他不再客套,对着韩轩一抱拳。 “韩先生这份情,秦某记下了。” 他仔细合上锦盒,那入手沉甸甸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踏实下来。 随后,韩轩在庄园宴会厅设宴。 席间,韩轩频频举杯,对秦恒的眼力、胆识。 连带着那位不显山露水的小刀,都赞赏有加,话里话外透着亲近。 把秦恒视作了真正的朋友。 酒至半酣,韩轩挥手让仆从退下,宴会厅里只剩他们两人。 他脸上的笑意收了,神情严肃起来。 亲自给秦恒斟满一杯酒,自己也端起杯子,声音压低了几分。 “秦先生,咱们投缘,也算是一起经过事儿的。” “有几句话,我琢磨了很久,不吐不快,不然我韩某心里不踏实。” 秦恒看他这般郑重,不像开玩笑,便也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 “韩先生有话请讲,秦某听着。” 韩轩凑近了些,声音更低,带着几分小心。 “现在的平城,看着太平,底下却波涛汹涌,是个大漩涡。” “我最近听到些风声,苏家、薛家这两大古玩世家,还有平城的地头蛇沈三石,甚至魔都造假大师黄有德,京城御用的那位‘圣手’张昆仑,都好像被卷进了一个局里。” “这个局,他们叫‘天局’,能改变很多人的命,甚至整个古玩界的格局都要重新洗牌!” “天局?”秦 恒眉梢挑了挑,这词儿,他不是头回听见。 韩轩嗯了一声,接着说。 “这局到底是什么名堂,我一个外人也摸不清。” “但里头的利益,大到吓人,几大世家的座次都可能因此重排。” “各路人马都在里头较劲,明里暗里斗得厉害,一步走错,就什么都没了。” 他盯着秦恒,语气恳切。 “秦先生,聚宝楼那幅《瑞鹤图》,让你在平城出了名。” “你和苏家那位大小姐苏璃走得又近,怕是早就糊里糊涂地被拖进了这‘天局’的中心,你自己可能还没觉察到有多凶险。” “我韩轩算不上圈子里最里层的人,但在古城这块儿,还有周边几个地方,多少有点门路能打听到些消息。” “秦先生,我说话直,你现在就跟站在火山口边上一样,一不留神就掉下去了。” 韩轩的语气透着一股子沉重。 “你要是信得过我老韩,我劝你,趁着还没陷太深,赶紧抽身走,离平城这浑水远点。” “不然,将来……只怕下场不好看!” 韩轩这席话,让秦恒脑子里豁然开朗。 之前那些七零八落的线索,想不明白的地方,。 有苏璃那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举动,一下子都串起来了。 平城这潭水有多深。 苏璃到底想干什么,他感觉,真相应该不太远了。 他定了定神,对韩轩一抱拳。 “韩先生今天这番话,秦恒受教了,多谢。”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另有盘算。 程青师父的恩情,他的未来,苏璃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还有那几次出手相助,桩桩件件都让他无法袖手旁观。 再说,这所谓的“天局”,他也想亲自探个究竟。 退缩?不可能。 平城这浑水,再深再险,他也得蹚一蹚! …… 晚宴散去,夜色沉沉。 秦恒并未拒绝韩轩留宿的好意,带着那尊西周饕餮纹青铜方鼎。 暂时住在了庄园。 韩轩也明白,这样的重器在手,谁都想尽快安置妥当。 便派了几个得力的保镖。 开着一辆不起眼的商务车,时刻保护在秦恒房间周围。 回到房间,秦恒仔细查过门窗。 确认无虞,才将那沉甸甸的大锦盒从车上搬下,安置在客厅桌上。 送走韩轩的保镖,门一关,屋里彻底静了下来。 秦恒压着胸口的跳动,再次揭开锦盒。 将那尊西周饕餮纹青铜方鼎捧出,置于灯下端详。 灯影里,古鼎上饕餮纹样狰狞,线条遒劲,一股原始的力道扑面而来。 青绿鼎身,间杂红斑绿锈,是岁月留下的印记,沉静地散出古老韵味,无声诉说着千年的沧桑。 【西周饕餮纹青铜方鼎:真品。】 【价值:一千二百万。】 第七十七章 有人在家里偷欢? 眼前的金字不带任何感情。 秦恒伸出手,指尖在鼎身上缓缓移动。 那份沉甸甸的质感渗入心脾,让他久久无法平静。 这几个月,恍如一梦。 几个月前,他还是个顶风冒雨的外卖员,为几块配送费四处奔波。 如今得了金瞳的能耐,人生像是换了个活法。 拜程青为师,结识了苏家那位苏璃,人神秘,容貌也出众。 在聚宝楼揭破《瑞鹤图》赝品,名声在平城传开。 今晚,又在古城黑市凭眼力胜了对手。 帮韩轩寻回亡妻遗物,更得了这尊价值千万的重器。 短短时日,经历的事情比说书还离奇。 如今手握千万之宝,身家已非吴下阿蒙。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有些飘忽。 “我那未来的古董店,总算有了件压箱底的镇店之宝!” 秦恒眼里放着光,藏不住的兴奋。 他恨不得立刻把这好消息告诉程青师父,盘算着处理完手头的杂事。 就马上和师父商量新店开张的具体安排。 他要将自己的古董店。 做成平城乃至整个古玩行当里响当当的字号! 韩轩那番关于“天局”的告诫,还在耳边。 像一口钟,将他从得宝的狂喜中敲醒。 他清楚,平城这池水,比他原先想的要深得多。 往后的路,定然充满未知和凶险。 苏家、薛家、沈三石、黄有德、张昆仑…… 这些在古玩界跺脚便能震动一方的人物,都牵扯其中。 这个所谓的“天局”,绝不简单。 但他并未因此退缩,胸中反而升起一股豪气。 确实,和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老牌巨头相比。 他眼下的力量还太弱小。 但他有金瞳这等旁人无法企及的本事,这是他最大的倚仗。 有程青师父这位经验老到的长辈在背后指点,有苏依纯这条背景莫测的线索可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险境之中,往往藏着机遇。 这个凶险难料的“天局”,对他来说。 何尝不是一个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苏璃让小刀暗中护着他,这举动背后的用意,确实耐人寻味。 苏璃对他,究竟是纯粹的利益交换,还是藏着些别的念头,抑或兼而有之? 秦恒心里没个准数。 可苏家这条线,他非得牢牢攥住不可,还得主动些,图谋更大的好处。 秦恒定了定神,脑子飞快转动,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的本事练硬。 鉴宝这门手艺得精益求精,不能落下。 钱袋子要鼓起来,朋友要多交,名声也要闯出去。 再来,就是把手头上能用的人和路子都拢一拢。 程青师父留下的关系和经验,苏依纯那边能搭上的桥。 新认识的韩轩,还有小刀这种身手了得的,都是能帮上忙的。 他把那尊西周青铜方鼎轻轻放进锦盒,盖好。 这玩意儿不光值钱,更是他以后立身的本钱。 是他敢去闯那“天局”的胆气。 指尖在锦盒上滑过,秦恒唇边逸出一丝笑意。 前面的路难走,麻烦肯定不少,可年轻人嘛,总有股不服输的劲儿。 天大的困难也想碰一碰! 平城这潭水,就让他秦恒来搅浑它! …… 第二天一早,秦恒浑身是劲,对往后的日子充满了念想。 抱着那沉甸甸的西周饕餮纹青铜方鼎。 回了租的公寓。 他盘算着,晚上得给这宝贝寻个稳妥的地儿放好,自己再好好端详端详。 灵宝阁倒是个好去处。 …… 公寓楼道里光线有些暗。 空气里是老旧小区常有的那种混杂气味。 秦恒摸出钥匙,刚要开门,耳朵却捕捉到自己房里传来些异样动静。 那声音…… 断断续续,压抑又急促,混着男女粗重的喘息,还有些让人脸热的撞击声。 这是…… 秦恒的动作顿住了,一股说不出的恶心夹着火气。 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某些不堪的片子里听过太多回。 可现在,这声音竟然从自己屋里传出来! 他脸一下就黑了,握着钥匙的手背上青筋都蹦了出来。 他没立刻发作,而是屏住呼吸。 耳朵贴上冰凉的防盗门,里面的声音更清楚了,也更让人听不下去。 “哎哟……你个死鬼……轻点……” 一个女人的声音,媚得能掐出水,却又透着股子刻意的做作。 “嘿嘿……宝贝儿……这不是想你想得慌嘛……” 一个男人的笑声,猥琐不堪,伴着更用力的动静。 是柳宁芝和吴三通! 秦恒只觉得一股火“噌”地就顶了上来,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这两个狗男女,居然在他的沙发上干这种龌龊事! 他的家,他的地方,被这两个贱人这么糟蹋! 他猛地去拧钥匙,却听门锁“咔哒”一声。 竟然是虚掩着的!压根就没锁! 怒火烧得秦恒什么也顾不上了,他不再多想,抬脚“砰”的一声,把房门狠狠踹开! “啊!” 屋里,尖叫声陡然炸开。 眼前的景象,让秦恒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几乎要冒出火来! 他那张不算大,但还算干净的沙发上,此刻正是一副不堪入目的画面。 柳宁芝那身保养得还算不错的皮肉光溜溜地横在沙发上。 一条腿还勾在吴三通腰间。 而吴三通,那张猥琐的老脸正埋在柳宁芝胸口,活像只饿疯了的狗。 两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吓破了胆,吴三通“嗷”的一声从柳宁芝身上弹开。 手忙脚乱差点从沙发上栽下去。 柳宁芝更是尖叫连连。 慌张地想扯过旁边的衣服遮掩身体。 屋里顿时乱成一团,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男女慌乱的喘息声,还有那股子让人作呕的男女混杂的气味。 柳宁芝快四十的人了,平日里保养得确实不错。 皮肤还算白净,身段也没怎么走形。 只是这会儿,她自以为傲的本钱,在秦恒看来,只剩下说不尽的恶心。 那张平日里描画精致的脸,此刻因惊吓和情事未了。 泛着不自然的红晕,配上散乱的头发,狼狈到了家。 吴三通更是猥琐得没眼看。 他手忙脚乱地提着裤子,那双小眼睛里全是慌张和心虚。 嘴角却还带着点没擦干净的猥琐笑意。 好像刚才的好事被打断,很是不爽。 “秦……秦恒?你……你怎么回来了?” 柳宁芝最先回过神,她一边飞快地套衣服。 一边尖着嗓子喊,想用声音压住自己的心虚。 秦恒杵在门口,胸口起伏得厉害,拳头攥得骨节发白。 他感觉自己快要气炸了。 这两个人,真是刷新了他对不要脸的认知! 他强忍着没冲上去把这对狗男女揍一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字字带着寒气。 “你们两个,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柳宁芝胡乱套上外衣,总算遮住了大半。 她听见秦恒的质问,脸上的慌乱很快就被一贯的尖酸刻薄取代。 她两手往腰上一插,摆出个十足的泼妇架势。 “什么钥匙?你这破门自己就没锁好!” “我们是来找你的,谁知道你死哪儿去了,等了你大半天影儿都没有!” “这鬼天气热死了,我们进来歇歇脚,吹吹空调,顺便……” “顺便联络联络感情,做点大人爱做的事,怎么了?” “犯法啊?!” 第七十八章 暴揍 简直是强词夺理!秦恒胸口一阵发闷,这女人竟能把话说得如此不要脸。 没锁门,就成了他们私闯进来,还在他家里干那龌龊事的借口了? 吴三通手忙脚乱提上裤子,堆起满脸笑,凑过来。 “秦先生,秦大师,您别生气,别生气!这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 他搓着手,小眼睛不住地转。 “我们来,是真有大好事和您商量。” “平城地面上,马上要出个惊天动地的大宝贝,那可是……” “滚!” 秦恒指着门,额角青筋突突地跳,他这一喝,让还想辩解的柳宁芝和满脸堆笑的吴三通都缩了下脖子。 吴三通后面的话卡在嗓子眼,不敢再吭声。 柳宁芝见秦恒真发了火,不仅没收敛,反而跳了起来,指着秦恒的鼻子。 “秦恒!你个小兔崽子!你算哪根葱,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家小雪跟了你四五年,青春都耽误在你这穷鬼身上了!现在发了点横财,就想翻脸不认人?” “当初要不是小雪瞎了眼,你还在送外卖!吃我家的,用我家的,现在翅膀硬了想把我们蹬了?做梦!”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阿姨都不会叫了?你爹妈就这么教你的?我看你就是个有娘生没爹养的!” 柳宁芝越骂声音越高,什么脏话都往外喷,好像这样就能占住理,也能把被打扰好事的火气撒出来。 秦恒脸绷得铁青。 柳雪那几年,是谁靠着谁,柳宁芝自己不清楚?现在还敢骂他父母! 旧怨加上眼前这口恶气,秦恒再也按捺不住。 “闭嘴!” 他低喝一声,人已经冲到柳宁芝面前,不等她反应,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屋里只剩下这声脆响。 柳宁芝的叫骂声断了,人被打得往后退了几步,后脑勺“咚”地撞在墙上。 她捂着脸,嘴角渗出血丝,耳朵里嗡嗡地响,一时间没回过神。 她怎么也想不到,以前那个在她面前低声下气的穷小子,今天敢动手打她! 吴三通在旁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一对上秦恒那要喷火的眼睛,话又咽了回去,悄悄往后挪了挪,不敢出声。 秦恒胸中的火气还没下去。 看着柳宁芝那张又痛又怒的脸,想到她刚才的辱骂,想到沙发上的污秽,他上前一步,对着还没缓过神的柳宁芝,抬脚就踹在她小肚子上。 “啊!” 柳宁芝尖叫一声,被踹得弓起身子倒在地上。 秦恒这一脚用了力,但留了分寸,只想给她个教训。 即便如此,柳宁芝也疼得蜷在地上,捂着肚子直抽抽,眼泪鼻涕都下来了,再没了刚才那股劲儿。 “秦恒!你……你打我!我跟你没完!” 柳宁芝咬着牙,还想撑着起来。 秦恒又是一脚,踹在她大腿上。 “嗷!” 柳宁芝这下彻底趴窝了,在地上哼着,手脚并用地往后蹭,看秦恒的眼神里全是怕。 吴三通在旁边看得直哆嗦,大气不敢出,生怕秦恒连他一块儿收拾。 他算看明白了,这秦恒,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好欺负的了,真下得去手! 屋里只剩下柳宁芝的呻吟和吴三通压抑的呼吸声。 秦恒看着地上这两个人,心里的那股邪火,总算泻了些。 但这屋子,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柳宁芝头发散乱,嘴角挂着血,脸上青红交错,早没了之前的气焰,只剩下惊惧和藏不住的恨。 她捂着脸和肚子,缩在地上,那眼神死死剜着秦恒,恨不能把他吞了。 她哪想到,自己会被这个以前瞧不上的穷小子这么收拾! 吴三通见柳宁芝被打成这样,知道事情真搞砸了,再不走怕是自己也得挨揍。 他手脚并用地蹭到柳宁芝身边,伸手去搀她,嘴皮子哆嗦着朝秦恒哀告。 “秦……秦先生!秦爷!饶命,饶了我们!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马!我们这就滚,再不敢踏足这儿半步!” 他使劲拽柳宁芝,柳宁芝瘫在地上不动,嘴里还在嘟囔,声音小了许多,可那股劲儿还在。 秦恒瞥着地上二人,胃里一阵翻腾。 他手一指大门,嗓音压着火。 “我耐心有限,快滚!记清楚,再让我撞见你们,或者换个花样来招惹我,下场可就不是今天这样轻巧了!滚出去!” 吴三通给秦恒那话冻得一哆嗦,哪还敢多言,憋足了劲,连拖带拽地把柳宁芝从地上薅起来,两人魂飞魄散地冲向门口。 临出门槛,柳宁芝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剜了秦恒一下。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秦恒全当没看见,直到那两人的身影彻底不见,他才重重呼出口气。 沙发上还残留着那对男女鬼混的痕迹,屋子里汗味和廉价香水味混杂,熏得人头晕。 秦恒只觉得恶心,这屋子被那两个腌臜货弄得乌烟瘴气,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他们的臭味。 他几步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夜风呼地涌入,试图驱散室内的污浊。 这事也给他提了个醒,如今的他不同以往,再住这种阿猫阿狗都能闯进来的老楼,实在不妥。 今天撞上柳宁芝和吴三通,保不齐明天又会冒出什么幺蛾子。 必须换个窝,找个既安全又没人打扰的地儿。 主意打定,秦恒一秒钟都不愿再待。 他迅速收拾了随身物件,尤其那个装着西周饕餮纹青铜方鼎的沉甸甸的锦盒,紧紧抱在胸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让他反胃的公寓。 夜沉如水,秦恒毫无困意,驾车直奔灵宝阁。 灵宝阁内灯火通明,程青师傅竟未歇息,独自安坐柜台后,慢悠悠地呷着杯热茶,那份从容,倒像是算准了秦恒会在这时候上门。 秦恒带着一身疲惫,脸色也不太好看地进了门,程青眼皮撩了撩,轻轻颔首,没多言语。 “师傅。” 秦恒把锦盒搁在旁边的桌案,声音里透着股倦意和憋闷。 他三言两语把公寓发生的事讲了,自然,柳宁芝和吴三通那些龌龊事他没细说,只提了有人硬闯进来,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 程青默不作声地听完,脸上不见丝毫涟漪,好似秦恒讲的不过是件芝麻小事。 等秦恒住了口,他才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放下,不紧不慢地开了腔。 “人没伤着就行。” “经一事,长一智。” “有些坎坷,是你小子成长路上少不了的。” 第七十九章 深造 秦恒嗯了一声,话头随即一转,道明了来意。 “师傅,我近来手头活泛了些,另外……另外也走了运,收了件大家伙,我看能当镇店之宝。” 他朝旁边那个大锦盒扬了扬下巴,眉宇间是藏不住的得意。 “所以,弟子在想,是不是可以考虑……把我的古董店正式开起来了?” 这才是他今晚最想和师傅商量的事情。 有了这尊西周青铜方鼎,古董店的招牌,就能彻底立起来了! 程青闻言,目光在那个锦盒上停留了片刻。 深邃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他沉默了几秒钟,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你有这份心,想要自立门户,是好事,说明你确实长进了不少。” 秦恒心中一喜,以为师傅这是同意了。 却听程青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钱,你现在不缺了。” “宝贝,看样子你也弄到手了。” “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干涉。” “不过……” 程青顿了顿,端起茶杯,又呷了一口,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开店可以,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秦恒有些不解。 程青放下茶杯,看着秦恒,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份量。 “如今的平城,不太平,是个多事之秋。” “你现在虽然小有名气,但根基未稳,羽翼未丰,过早地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并非明智之举。” “枪打出头鸟,这道理你该懂。” “多事之秋?” 秦恒听得心头一跳,韩轩在庄园里那番关于“天局”的告诫倏地浮现。 莫非师傅指的也是此事? 程青没挑明,只淡淡扫了他一眼,那目光沉静得能看透人心。 “有些事,你现在不必晓得太多。” “安心在灵宝阁待着,继续学本事,磨性子。” “时候到了,我自然会说与你听。” 秦恒不作声了。 师傅这么说,定有他的考量。 师傅的眼界和经历,远不是自己能比的。 韩轩的提醒,加上师傅眼下这番话,让他觉出,平城这潭水,比他想的更深,更浑。 他郑重地颔首,语带恭敬。 “弟子记下了。” “多谢师傅指点。” “开店的事,弟子会缓一缓。” 他决定先按下开古董店的念头,继续在灵宝阁学习沉淀。 师傅说得对,自己眼下最要紧的,是积攒实力,不能急于冒头。 程青看他听劝,嘴角几不可见地扬了扬,透出些许宽慰。 “至于住处。” 程青话头一转。 “既然现在那地方不稳妥,就换个好些的。” “平城我还有几处空着的房产,你不嫌弃,可以挑一处先住。” 秦恒胸口涌起一股暖意,连忙摆手。 “谢师傅好意。” “不过弟子近来也存了些钱,打算自个儿买一套,就不劳动师傅了。” 程青嗯了一声,也不坚持。 “也好。” “自己置办的家业,住着也踏实。” “若有需要搭把手的,只管开口。” “弟子省得。” 跟程青师傅聊了这许久,秦恒心里的那股子憋闷去了不少,对往后的路也看得更清楚了些。 开天工斋的计划虽说暂时放下了,他却不泄气。 他信,只要自己肯下功夫,总有一天,天工斋的名头,能在整个古玩行当里叫响! 眼下,头等大事,是先寻个安稳妥当的新住处。 至于柳宁芝和吴三通那两个蹦跶的角色,他暂时懒得搭理。 若他们还不知好歹来寻衅,他不介意让他们再尝尝厉害! 听了程青师傅的劝,秦恒暂时把开天工斋的念头压在了心头。 他明白,师傅的每句话都有分量,不是随便说说。 平城这潭水如此之深,凭自己这点斤两,冒失跳进去,怕是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就得给吞没干净。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收敛锋芒,积蓄本事。 于是,秦恒又回到了灵宝阁当学徒的平静日子。 只是,这一回,程青教他的东西,明显比先前更成章法,也更往深里去了。 程青看秦恒能听进劝,又沉得住气,眉宇间也多了几分实实在在的欣赏。 这徒弟,不单天分好。 性子也比同龄人稳重许多,给他些时日,定能成气候。 因此,他也不再掖着藏着,开始把自己压箱底的真功夫。 一点点地教给秦恒。 不再是光说些道理,更多的是让他亲自动手,传授些实在的经验。 程青隔三差五会从灵宝阁那鲜有人至的后院库房里。 拿出些有说头的老物件。 这些东西,有的是流传有绪的稀罕宝贝。 有的却是做得能以假乱真的仿货。 有的品相周正,光鲜亮丽,有的却破损严重,等着修复。 每件东西,程青都先让秦恒自个儿上手看,仔细琢磨,然后再讲出自己的看法和道理。 秦恒有金瞳相助,往往能直接点出物件的真假和年份,就连一些细小的毛病和暗伤也瞒不过他。 但这还不够。 程青要教他的,不光是“认得出来”,更要“说得明白”。 “这件元青花缠枝牡丹纹大罐。” 程青指着一件青花发色有些发飘的瓷器。 “你看出来是仿的,不差。” “但具体仿在哪个时候?仿品的毛病又出在哪儿?” 秦恒定睛细瞧,金瞳给出的讯息和他平日里从程青那学到的东西在脑子里一对照。 “师傅,这罐子胎土虽然也用了麻仓土,但淘得不干净,颗粒感重了些。” “青花发色虽然也在学苏麻离青那种晕散劲儿,可仔细看,铁锈斑是浮在面上的,不够沉。” “特别是这底足,火石红太匀净鲜亮了,是后头做上去的。” “弟子估摸着,这应该是民国时候仿得比较好的。” 程青面露赞许,点了点头。 “看得仔细,说得也准。” “再说这件战国螭龙纹玉佩,你觉得它新在什么地方?” 秦恒把玉佩托在手心,感受着那股凉沁沁的质感,金瞳早已有了判断,但他还是按着程青教的法子,从玉料、沁色、包浆、工手几个方面细细分辨。 “师傅,这玉佩料子虽然是和田青玉,但油头不足,摸着有点发干。” “其上的土沁色泽单一,层次感不强,像是用化学药剂速成的。” “最重要的是这雕工,线条虽然流畅,但转折之处略显生硬,缺乏古人那种随性而为、“一气呵成的神韵,尤其是螭龙的眼睛,形似而神不足。” “这应是现代仿品。” 第八十章 功成 “说得好!” 程青眼中精光一闪。 “能看出这些,说明你已经摸到门道了。” “但记住,鉴定一行,最忌讳的就是经验主义和想当然。” “每一件东西都有其独特性,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可一概而论。” 秦恒拥有金瞳这个逆天外挂,学习起这些专业的鉴定知识,简直是如鱼得水,事半功倍。 许多程青只是点到即止的玄妙之处。 他往往能迅速领悟,甚至还能举一反三,提出一些让程青都感到惊讶的独到见解。 这让程青心里啧啧称奇,对这个意外收下的关门弟子。 那是越看越顺眼,恨不得把自己压箱底的本事一股脑全塞给他。 他甚至不再藏私,开始将一些寻常师傅轻易不外传的古玩修复独门秘技。 也毫无保留地传授给秦恒。 “瞧好了,这青花的发色,不同年代,用的钴料不同,烧制温度也影响。” “清洗的时候,力道、药剂,差一点,那韵味就没了。” 程青拿着一块碎瓷片,指指点点,语气是难得的郑重。 又或者拿起一支残破的毛笔。 “这笔杆是竹的,但你看这裂纹,得用特制的胶去填,还得模仿当年的包浆,不然行家一眼就看穿是修过的。” 他演示如何根据不同材质的文物,从一堆瓶瓶罐罐里挑拣。 调配出最合适的清洗剂和加固剂。 如何捻起细如牛毛的锔钉,屏息凝神地对破损的瓷器进行无痕修复。 让裂痕仿佛从未存在。 又如何摊开一幅古画,从纸张的纤维、墨色的浓淡、印章的泥质和篆法。 判断其真伪和年代,进而小心翼翼地进行揭裱和补缀。 让老画重焕生机。 这些门道,别说是外行,就是行内人,没个十年八年的浸淫,连门槛都摸不着。 可秦恒呢? 上手那个快,简直不像是在学,倒像是把脑子里原本就有的东西翻出来用一样。 悟性高得吓人,往往程青一点拨,他就能举一反三。 短短十几天,无论是眼力劲儿,还是手上功夫,都噌噌往上涨,其进步速度,足以让任何一个老古玩人惊掉下巴。 除了手艺活,程青也没忘了敲打。 老爷子就好这口,平日里喝着茶,看似闲聊,实则句句都是经验之谈。 “小子,记住了。” 程青端起那把用了多年的紫砂壶,滋溜呷了口热茶,眼皮半耷拉着。 “咱们这行当,跟那江湖没什么两样,水深着呢。” “人心呐,比那些埋了几百年的老玉还难琢磨。” “有时候,看明白了,不说,那是本事。” “藏着点,别啥都露外面,等机会来了再动,这样才能走得稳当。” 又或者,在处理完一桩小买卖后,他会拍拍秦恒的肩膀。 “生意没做成,别跟人红脸。” “多个朋友,总比多个仇家强。” “咱们玩的是古董,玩的是个‘缘’字,靠的是‘信’字。” “你要是搞坑蒙拐骗,就算一时捞着了,那也是自掘坟墓,长久不了。” 秦恒听得认真,把师傅的话,一句句都刻在心里。 没事就拿出来咂摸滋味。 他不是傻子,自然清楚这些话的分量。 这都是程青用大半辈子在鱼龙混杂的古玩行里摸爬滚打。 摔了无数跟头才换来的金玉良言,对他将来立足,价值千金。 在灵宝阁这边埋头苦学,秦恒也没耽误正事。 找房子的事,他早就托付给了韩轩。 “轩哥,麻烦你多上心。” “地方得绝对安全,越隐蔽越好,周围环境也得清净。” “最关键的,得有个大点的空间,我好弄个专业的工作室,再隔个恒温恒湿的库房出来。” 秦恒在电话里交代得很细致。 他手里的好东西越来越多,没个妥善的地方放着,总觉得不踏实。 …… 而另一头,被秦恒在家门口结结实实收拾了一顿的吴三通和柳宁芝。 这口气怎么可能咽得下去? 两人灰头土脸地从秦恒住的小区逃出来,钻进车里,半天没说话,气氛压抑得可怕。 等缓过点劲来,那股子屈辱和愤怒就直冲脑门。 尤其是柳宁芝,从小到大,她哪受过这种委屈? 被人指着鼻子骂,还动手动脚,脸上火辣辣的疼似乎还在提醒她刚才的狼狈。 “那个小杂种!我绝对饶不了他!” 柳宁芝捂着还有些红肿的脸颊,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股子狠劲儿,眼睛里像是淬了毒。 吴三通脸色也难看得很,愤恨之余,更多的是后怕。 秦恒那几下子,他是亲眼见识了,又快又狠,柳宁芝根本没还手之力。 自己这点花拳绣腿,上去估计也是白给。 “宁芝,你先消消气。” 吴三通劝道,眼珠子却飞快地转着,盘算起来。 “这小子现在有点邪门,身手好得不像话。” “咱们跟他硬碰硬,肯定吃亏。” “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 柳宁芝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算了?哪能这么便宜他!” 吴三通嘴角撇了撇,身子往前倾,几乎贴着柳宁芝的耳朵,声音又低又狠。 “明的不行,咱们就来暗的。” “枪好躲,箭难防,懂吗?” “得找个机会,绊他个狠的,让他摔个大马趴!最好是……” “让他这辈子都别想再站起来!” 柳宁芝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带着一股子快意。 “没错!不把他名声搞臭,家底掏空,我柳宁芝三个字倒过来写!” 两人心思撞到一处,立刻在车厢里低声合计起来。 只是秦恒这小子最近运气太好,鉴宝会上出尽风头不说。 还攀上了程青这棵大树,听说苏家也挺看重他。 这些都让吴三通和柳宁芝心里打鼓,不敢立刻动手。 只能把怨气先压下去,暗地里盯着,等着那个能把他一棍子打死的机会。 吴三通那点坏水又开始冒泡。 想起之前在秦恒那儿没说完的“大货”。 他发动那些狐朋狗友到处打听,费了不少周折,总算挖到点消息。 听人说,这“大货”来头极大。 是件能让整个收藏界抖三抖的国宝,很快就要在平城一个极其隐秘的私人聚会上露面。 能进那个场子的,个个都是手眼通天、家财万贯的人物。 吴三通一听,心里的小算盘噼啪作响。 第八十一章 乔迁之喜 他寻思着,要是能设个套,把秦恒也搅和进这“大货”的风波里,那热闹可就大了。 这种级别的宝贝,背后的水深着呢,多少大人物盯着。 秦恒一个毛头小子扎进去,还不得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正好,说不定还能借那些大人物的手,替自己和柳宁芝出了这口恶气! 就在吴、柳二人在暗地里盘算怎么坑人的时候。 秦恒那边,却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几天后,韩轩打来电话,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 “秦老弟,你托我找房子的事情,有眉目了!城东‘御景园’别墅区,有一套独栋别墅要出手,三层带地下室和独立庭院,环境和安保都没得说,最重要的是,价格也还算公道。” “我去看过了,非常符合你的要求。”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实地看看?” 秦恒闻言,心情顿时大好。 御景园他听说过,是平城有名的高档别墅区,能住在那里的,非富即贵。 “太好了,韩大哥!我明天就有空!那就麻烦您明天带我去看看!” 对新生活的期待,让他暂时忘却了柳宁芝和吴三通那两个跳梁小丑带来的不快。 也对未来的挑战,充满了信心。 第二天一早,天放晴了。 韩轩开车,秦恒坐在旁边,两人去了城东的御景园。 御景园这地方确实不错,车开进去,路两边都是树,空气闻着就舒服。 远处好像有山有水。 路面挺宽,干干净净的。 一栋栋别墅隔得挺远,样式各不相同,隐在花木绿化里,互不打扰。 门口站岗的保安看着挺精神,腰板直溜。 小区里头还有巡逻队,几个人一队,走道都带风。 秦恒从车窗看出去,心里踏实了不少。 这地方看着就安全。 韩轩找的这栋在小区中间。 进出方便,周围也安静。 是栋三层小楼,地中海样式,墙是米黄的,看着暖和,红瓦斜顶,门窗都是圆拱的。 外面围着半人高的白栅栏,里头是个小院子。 花草不少,打理得挺好,还有蝴蝶飞来飞去。 “秦老弟,到了,就这儿。” 韩轩把车停稳在门口,扭头冲秦恒笑,那意思像是在等夸奖。 秦恒下了车,站在门口看了看。 这房子样式,这周围环境,他挺喜欢。 “嗯,可以。” “房主一家要出国,急卖,价钱上能松快点。” 韩轩也下车凑过来,声音放低了点。 “我都打点好了,钥匙拿着呢,直接进。” 两人推开院子的拱门进去。 里头装修挺简单,但看着敞亮。 墙刷的浅色,窗户开得大,屋里光线足得很。 一楼客厅、餐厅连着,厨房也是开放式的,挺时髦。 楼梯上去,二楼三楼是卧室和书房,都挺大,光线也好。 每个房间带独立的卫生间,还有阳台能看看外头。 最让秦恒眼前一亮的,还是那个近乎百平米的地下室。 这地下室的层高相当可观,丝毫没有压抑感。 而且通风和采光都经过了特殊的设计考量,不像一般地下室那般阴暗潮湿。 秦恒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这里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改造成专业的文物修复工作室和恒温恒湿的库房,再合适不过了。 秦恒心念一动,开启了金瞳,无形的视野瞬间穿透墙壁,将整栋别墅从地基到屋顶,从内墙到外饰,仔仔细细地“扫描”了一遍。 房屋的整体结构异常坚固牢靠,每一处承重梁柱都符合标准,建筑用料也都是实打实的上乘之选,没有任何偷工减料的痕迹。 排水系统、电路系统也都布置得清晰明了。 井井有条,不存在任何潜在的安全隐患。 “韩大哥。” 秦恒放下金瞳,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拍板决定。 “这套别墅,我要了!就按原主人那个价,我全款!” 韩轩在旁边听着,秦恒这话说得轻巧。 他心里却是一沉。 乖乖,这别墅就算急卖打了折,总价也得一千多万了! 秦恒连价都不还,直接全款拿下? 这份手笔,这份利索劲儿,确实让他重新掂量。 看来,当初决定跟秦恒交好,是走对了。 这年轻人,看不透啊! 接下来的过户,有韩轩这个地头蛇在,一切都办得妥妥帖帖。 各种文件跑下来,秦恒几乎没费什么神。 三天不到,红本本和一串钥匙就交到了秦恒手上,这栋地中海风格的别墅,正式姓秦了。 拿到钥匙,秦恒没急着住进去。 又跑了好几天,亲自挑了全套新家具和日用品,怎么舒服怎么来,格调也不能差。 地下室的改造也同步进行,他找来专业团队,把自己的想法一说,要求只有一个。 活要细。 几天功夫,地下室变了样。 一部分隔出来,成了文物修复工作室,各种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设备、工具摆放得整整齐齐,工作台上方的灯光调得恰到好处。 保证干活的时候没有阴影。 另一边是恒温恒湿的库房,墙面地面都做了处理,防潮防霉。 进口的温湿度控制系统屏幕上跳着数字。 他那些宝贝疙瘩放这里,才能安心。 所有东西都齐备了,秦恒还特地翻了黄历,选了个好日子,搬进了新家。 搬家那天,程青师傅撂下手里的活。 亲自过来给他道贺。 老人家捧着个锦盒,打开是一对羊脂白玉的如意,玉质温润,雕工看着就舒服,是给他的乔迁礼。 “小子,换了新地方,看着就是不一样。” 程青师傅把玉如意塞秦恒手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眼神里透着欣慰,话却说得实在。 “住得好了,心气儿也得跟着上来。” “不过有句话你记着,做人做事,还得跟以前一样,稳当点,别地方好了人就飘了,听见没?” “师傅放心,我记下了。” 秦恒两手捧着玉如意,入手的感觉很暖和,心里也跟着暖烘烘的。 师傅这份心意,比这对玉如意重多了,他掂量得清。 秦恒的新家很快收拾利索,看着既舒服又雅致。 那尊惹出过不少风波的西周饕餮纹青铜方鼎。 被他小心从特制的箱子里请出来,摆在了客厅最打眼的地方。 一个定制的防弹玻璃展柜里。 灯光打在上面,几千年的青铜器身幽光沉沉,饕餮纹饰透着一股慑人的劲儿,让这个现代化的家一下子有了沉甸甸的分量。 看着这件能镇宅的宝贝,感受着它无声散发的气场,秦恒心里踏实了不少。 这不光是个古董,也像是个念想,是他以后要做的事的一个开头。 他对将来在古玩界的路,心里有了更多的盘算。 或许,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宝贝,放在他这间工作室里。 只是,秦恒这边刚安顿下来,沉浸在新生活的规划里。 有些人却没闲着。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些事正在暗地里活动。 一些针对他的算计,也悄悄地布开了。 第八十二章 华夏重宝! 吴三通那边在暗地里捣鼓,秦恒这边也没闲着。 韩轩递过来一张请柬,硬质的纸,上面印着烫金的字,挺讲究。 请柬是三天后一个私人鉴赏会的,请他秦恒去做个什么“特邀青年才俊”,给压轴的“重器”做点评。 秦恒捏着请柬,笑了笑。 这个“大货”,还有这场不知道藏了多少牛鬼蛇神的鉴赏会,他还真想去瞧瞧。 看看这帮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 三天一晃而过。 天刚擦黑,城里的灯火就亮了起来。 平城西郊,有个叫“静雅轩”的私人会所,平常挺冷清,今晚门口却堵得厉害,好车一辆接一辆。 静雅轩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算是平城有钱人扎堆的一个小圈子。 门口的保安比一些衙门口还严实,一般人连靠近都费劲。 今晚更是里三层外三层,进门的车、来的人,都得验明身份才放行。 这架势,明摆着告诉大家,今晚这局不简单,来的人都有来头。 秦恒穿了身挺括的西装,和同样打扮正式的韩轩一起到了。 韩轩在平城商场上也是个人物,自然收到了请柬。 进了会所大厅,里面已经聚了不少人。 男男女女都穿得挺光鲜,空气里混着檀香和雪茄味儿,还有若有若无的古典乐。 秦恒扫了一眼,来的人里头,不少都是平城甚至外地古玩圈、收藏界、商场上的熟面孔。 有头发花白、看着挺有派头的老先生,也有看着就财大气粗的年轻人。 他们三三两两聚着,小声说话,场面看着挺热闹,但秦恒感觉出来,不少人说话时压着嗓子,眼神飘忽,透着点藏不住的紧张和期待。 华夏那三大古玩世家,苏家和薛家好像都来人了,虽然人不多,看着也低调,但那股子气势还是藏不住。 平城本地的沈三石也在,这老哥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正跟几个一看就不是普通有钱人的人物聊得起劲,时不时哈哈大笑。 各路人马都在这儿碰头了,明面上客客气气,暗地里都在互相打量、掂量。 显然,大家的目标都是今晚那件传说中的“大货”。 空气里绷着根弦,随时都可能为了那宝贝争起来。 吴三通那张脸也挤在人堆里。 他今天特意捯饬了一番,新西装。 头发梳得锃亮,努力想装成个体面人。 可他那双小眼睛片刻不闲,四下里乱瞟,偶尔定住时,透出一股让人不舒服的劲儿,把他那点心思全暴露了。 瞧见秦恒和韩轩一起进来,吴三通眼里飞快地掠过点什么。 嘴角撇了撇,露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冷笑。 他心里大概觉得一切都安排妥了,就等着看秦恒今晚在这群人精面前栽跟头,丢大人。 会场正中间,搭了个台子,铺着暗红绒布。 台子挺高,上面放着个半人高的东西,也用同样颜色的绒布盖得严严实实。 所有人的目光,时不时就往那儿瞟,眼神里全是好奇和琢磨。 不用问,那“大货”就在布底下。 晚上八点整,一个穿着晚礼服、气质不错的女主持人走上台。 她声音挺好听,说了些场面话。 大概讲了讲这鉴赏会的来头和意义,感谢各位嘉宾光临。 一套客套话总算讲完,场子里的气氛明显热了起来。 所有人都盯着台上,眼神各异,有贪婪的,有期盼的,有审视的。 女主持人笑着做了个手势,两个穿旗袍的礼仪小姐走上前,一人抓住红绒布的一角,背景音乐一响,两人猛地把布朝两边扯开! 一道金光猛地从台上炸开,刺得人眼睛都有些发花! 等光线柔和了些,一件造型独特、异常华丽的东西,就这么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是个钵盂,通体是紫金色的,闪着光! 钵盂大概有脸盆那么大,用的金属颜色很深,泛着点奇怪的紫光,看着就沉甸甸的。 钵盂身上,用各种复杂的工艺,雕了九条龙! 九条龙姿态都不一样,有的盘着,有的抬头要飞,有的扭头咆哮,每一条都刻得特别细,龙鳞、龙爪、龙须都清清楚楚,好像随时能从钵上活过来,飞走似的! 更让人吃惊的是,这九条龙的眼睛,还有龙身上几个地方,都镶满了各种颜色、大小不一的亮晶晶的石头! 红的、蓝的、绿的、还有猫眼石…… 在灯光下闪闪发光,跟紫金色的钵体互相映衬。 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贵气和威严! 恍惚间,好像真能听到一阵低沉的龙叫声,从那紫金钵里传出来,让人心里直发毛! “九龙至尊紫金钵!”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声音都抖了。 “天爷!真是传说里的九龙至尊紫金钵!” “听说这玩意儿是哪个开国皇帝用过的,聚了九条龙的气,能镇国运!没想到今天能看见真的!” “这……这简直是宝贝里的宝贝啊!值多少钱?不,这是无价之宝!” 现场一下子炸了锅,惊叹声、抽气声响成一片。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九龙至尊紫金钵”给镇住了。 他们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的宝贝,眼神里混杂着贪婪、渴望、震惊,还有那么点敬畏。 连见惯了好东西的韩轩,这会儿呼吸也重了些,脸上全是难以置信。 按照规矩,主办方先请了几位在古玩界辈分很高的老先生上台看东西。 几个白头发的老专家轮流上场,戴上白手套,拿着放大镜,对着那紫金钵翻来覆去地看、摸、敲,甚至还把耳朵凑上去听。 折腾了一通下来,个个都对这宝贝赞不绝口,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说,简直把它夸上了天。 “皇家气派,巧夺天工。” “紫金成色足,宝石都是顶级的。” “龙纹活灵活现,帝王气十足。” 什“这东西一出来,别的宝贝都没法看了。” …… 听着这些专家吹得天花乱坠,台下的宾客们更是激动,对这“九龙至尊紫金钵”的价值也信了十成十。 可站在人群里的秦恒,金瞳一开,嘴角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第八十三章 牛鬼蛇神齐齐现身 【九龙至尊紫金钵:现代高仿工艺品。】 【材质:主体黄铜鎏紫金,表面做旧。】 【镶嵌宝石:均为人工合成玻璃或水晶,部分为锆石。】 【龙纹雕刻:现代电脑建模加机床雕刻,样子挺唬人,但没古韵,缺手工痕迹,线条有点死板。】 【内部结构:钵里藏着微型发声器和纽扣电池,靠震动或者特定频率触发,播放录好的所谓“龙吟”。】 【价值:材料加工成本约五十万人民币。】 信息简单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 跟现场专家们热火朝天的吹捧比起来,显得格外讽刺。 原来是这么回事。 秦恒心里有数了。 这玩意儿,从头到尾就是个大忽悠! 就在几位老专家鉴定完,台下人还对着“国宝”浮想联翩的时候。 主持人笑着宣布,接下来是青年才俊点评环节。 话音刚落,吴三通就从人群里钻了出来,脸上挂着假笑。 指着秦恒这边,用一种特别大声的调门对主持人“推荐”。 “主持人!各位前辈!各位来宾!要说咱们平城年轻一辈里搞鉴定的高手,那头一个,肯定得是这位秦恒秦先生啊!” 他声音提得老高,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 “秦先生年纪轻轻,就在聚宝楼看穿了《瑞鹤图》的大骗局,这事儿平城谁不知道!” “前阵子,又在古城黑市把一帮老江湖都给比下去了。” “那眼力,那见识,我们这些人拍马都赶不上啊!” 吴三通说得口水乱飞,把秦恒捧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秦恒是他亲戚呢。 “依我看,这青年才俊点评环节,不如就请秦先生打个头阵,为我们点评一番这旷世奇珍‘九龙至尊紫金钵’,也好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开开眼界,学习学习!” 周围一些不明就里的人,听吴三通这么“诚恳”地推荐,也跟着凑热闹。 “对啊对啊!秦先生的大名我们早有耳闻,今天正好见识见识!” “秦先生,您就别藏着掖着了,快上台给我们说道说道!” 韩轩站在秦恒旁边,眉头拧了起来,他觉得吴三通这举动不对劲。 有些担心地瞅了瞅秦恒。 秦恒却递给韩轩一个让他放心的示意,脸上没什么波澜。 他清楚,这是吴三通给他挖的坑,想看他当众丢人。 不过也好,这正是他秦恒再次震住全场,顺便收拾这些跳梁小丑的好机会! 在众人的目光和喧闹声里,秦恒伸手理了理衣领。 步子迈得不紧不慢,稳稳当当地走上了展台。 秦恒往台上一站,灯光唰地打在他身上。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了过来。 台下,吴三通咧着嘴,露出几颗黄牙,那笑容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他几乎已经看见秦恒接下来怎么丢丑,怎么在这些大人物面前颜面扫地。 柳宁芝更是激动得脸都红了。 好像秦恒已经被众人指着鼻子骂了似的。 秦恒目光扫过全场,底下各色人等的表情他都看在眼里,正要张嘴,把这所谓的“九龙至尊紫金钵”的底细给揭穿。 就在这个当口,一个带着明显不屑的冷笑声。 毫无预兆地从入口那边传过来,在稍微安静了些的会场里格外刺耳。 “呵,哪儿来的野猫野狗,也配在这儿对着国宝乱叫唤?” 这声音不算响,却透着一股子俯视众生的傲气。 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勾了过去。 大家不约而同地朝入口看,只见一群人正分开人群。 大步往里走。 领头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个子挺拔,长得也算英俊,就是眉眼间那股子藏不住的傲慢和嚣张劲儿,让人看着不舒服。 他身上是剪裁得体的意大利手工西装,手腕上戴着块晃眼的百达翡丽表,浑身上下都写着“老子有钱”和“老子不好惹”。 青年身后跟了四个壮汉保镖。 都穿着黑西装,面无表情,太阳穴鼓着,眼神跟鹰似的,一看就是练家子。 四个人把他围在中间,护得严严实实。 更让秦恒眼皮一跳的是,那青年身边。 竟然紧紧依偎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柳雪! 这时候的柳雪,跟以前那个清纯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她画着浓妆,有点妖气,身上是件一看就不便宜的香奈儿裙子。 整个人几乎挂在青年身上。 她的视线扫过台上的秦恒时,那双过去看着他满是爱意的眼睛。 现在只剩下鄙夷和怨恨,还夹杂着一丝藏不住的得意。 活像只刚攀上高枝就急着回来向前任炫耀的鸟。 “嘶……那不是薛家大少爷,薛仁贵吗?” “他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是说一直在国外瞎混?” “薛家……那可是跟苏家、韩家齐名的华夏三大顶级古玩世家之一啊!这下热闹了!” “看他旁边那女的,啧啧,有点眼熟……” 人群里起了低低的议论声,不少人认出了青年的来头。 说话都带着点敬畏和好奇。 薛家的名号,在平城乃至整个古玩圈。 都是响亮的招牌。 薛仁贵作为薛家这一代唯一的嫡孙,虽然名声不咋地,出了名的嚣张跋扈,但身份在那儿摆着,没人敢轻易招惹。 薛仁贵很享受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他搂紧了怀里的柳雪。 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直接走到展台跟前。 扬起下巴,用看一件不值钱东西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着台上的秦恒。 “小子,早就跟你说过,我们之间的事情,没完。” 薛仁贵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 “怎么?捡了几件破烂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也敢跑这种地方来撒野?” 他话刚说完,怀里的柳雪立刻用一种又腻又尖酸的调子接话。 “哎呀,仁贵,你跟这种人费什么话。” 她捏着嗓子,看向秦恒的眼神却恶狠狠的。 “秦恒,你还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什么都不是的废物,白白耽误了我那么多年!” “瞧瞧你现在这穷酸相,就算走了狗屎运挣了点小钱,也改不了你骨子里的贱!你配站在这儿吗?配点评这九龙紫金钵?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第八十四章 欺我身后无人? 柳雪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字字诛心。 秦恒的脸沉了下来,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他不是气柳雪骂他,而是对她的堕落和不知羞耻感到心寒。 他真没想到,那个曾经在他最难的时候,也给过他一点温暖的女孩。 现在会变成这样,为了巴结有钱人,连脸面和底线都不要了。 韩轩刚想开口缓和气氛,一步还没迈出去,旁边杵着的一个壮汉就横身拦住。 蒲扇大的手掌几乎杵到他鼻尖,那架势不言而喻。 薛仁贵头都没怎么抬,只用眼角扫了韩轩一下,嘴角动了动,皮笑肉不笑。 “韩老板,平城这地界儿你说话有点用,我知道。” “但这浑水,不是你能蹚的。” “老实待着看戏,不然溅一身泥,可没地方洗去。” 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寒意。 韩轩碰了个硬钉子,对方人多势众。 他强出头也没用,只能把话咽回去,目光投向秦恒,带着几分担忧。 那边吴三通和柳宁芝刚才还有点缩手缩脚,一看薛仁贵这架势是给他们撑腰来了,立马换了副嘴脸,腰杆都直了不少,赶紧凑过去。 吴三通抢着开口,指着秦恒,几乎要跳起来。 “薛少!您总算来了!这小子,太无法无天了!” “在这儿胡吣不说,前两天还冲到我们家动手打人!” “我这胳膊!” 他急忙卷起袖子,露出一小块破皮的地方,好像受了多重的伤。 柳宁芝也赶紧跟上,抬手捂着脸,声音带着哭腔,干嚎了几声。 “薛少啊,您得替我们做主!” “这小王八蛋,仗着自己年轻力壮,连我这长辈都打!” “简直没王法了!您可得好好收拾他,给我们出这口恶气!” 薛仁贵被这两人一唱一和吵得皱了眉,嫌恶地挥挥手。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闭嘴。” 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台上的秦恒身上,那双眼睛里闪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 像蛇盯住猎物时的光。 “小子,听好了。” 薛仁贵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带着一股子寒意。 “今天本少爷来这儿,就办两件事。” “第一,好好收拾收拾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缺家教的玩意儿!” “第二,让你,还有这儿所有人都看清楚,有些人,是你这种从泥地里爬出来的虫子,一辈子都惹不起的!” 他这话像刀子,刮得在场的人心里都发毛。 会场里的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秦恒迎着薛仁贵那满是恶意的注视,脸上反倒没什么惧怕的样子,嘴角甚至挑起一个冷峻的弧度。 “哦?是吗?” 他的声音很平稳,却带着一股子劲儿。 “那我倒真想看看,薛大少打算怎么让我明白。” 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 空气里好像有看不见的火星在噼啪作响,一场更大的冲突,眼看就要爆发。 “找死!” 薛仁贵没料到秦恒在他面前。 非但不害怕,还敢顶嘴,顿时火冒三丈。 他觉得自己的面子被狠狠踩了,那张还算英俊的脸瞬间变得难看,眼里冒出凶光。 “还站着干什么?给我上!先把他的嘴给我打烂!” 薛仁贵冲着身后的保镖吼。 “是,少爷!” 离得最近的两个黑衣保镖立刻应声,像两头扑食的饿狼,带着风声。 一左一右就朝台上的秦恒冲过去。 看那动作,是打算先把他按倒再说。 “对!打!” 吴三通在一边撺掇,两手兴奋地直搓。 “薛少说得是!这种不开眼的东西,就该让他吃点苦头!长长记性!” 柳宁芝更是往前凑了几步,手指头快要戳到秦恒鼻尖,嗓门尖利得刺耳。 “打死他!给我往死里打!打死这个小杂种!让他晓得我们娘俩不是好惹的!” 她那副恨不得吃人的模样,让旁边好些人都别过了脸去。 那两个保镖得了令,抡起的拳头带风,眼瞅着就要砸上秦恒的脸。 台下的韩轩急得满头是汗,被另外两个大汉死死钳住。 只能眼睁睁看着,过不去。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音量不高,却一下子让满场的吵闹静了下来。 “哼!薛家的小子,年纪不大,威风倒是不小!” 声音不算高,却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两个正要挥拳的保镖动作一僵,不由自主停了手,扭头朝声音来源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转了过去。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一位穿灰色对襟唐装的老者,头发微白,面色却很红润,年级虽大,却龙行虎步,一步步走了进来。 老头儿走得稳,眼神也平静,脸上瞧不出什么表情。 可身上那股劲儿,让人不敢随便造次。 正是灵宝阁的当家人,程青师傅! “程老!” “程师傅您怎么来了?” “见过程老!” 场子里不少认识程青的,特别是古玩行的。 看见他都赶紧凑上前,恭恭敬敬地打招呼问好。 程青在平城古玩圈里的分量。 看这架势就知道了。 连薛仁贵那两个准备动手的保镖,看清来人是谁,脸上也多了点顾虑,停在那儿不动,等着自家少爷发话。 吴三通和柳宁芝刚才那股嚣张气焰,看见程青。 也蔫了大半,脖子都往后缩了缩。 他俩不认识程青,可看周围人的反应。 也知道这老头不是一般人。 程青没搭理旁人,直接走到展台边,站到了秦恒旁边。 他先上下扫了秦恒一眼,看他没吃亏,这才把目光转向脸黑得像锅底的薛仁贵。 “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 程青的声音平平淡淡,却有种让人不能不听的分量。 “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非要动手,像什么样子?” 这话,明摆着是给秦恒解围,也是在点薛仁贵。 可薛仁贵正在火头上,年轻气盛,加上家里有势。 哪儿听得进程青的劝? 程青一插手,他反而更火了。 “呵!” 薛仁贵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哼了一声,斜眼瞟着程青,满是轻蔑。 “老东西,你算哪颗葱?也敢跑来教训本少爷?少跟我来这套倚老卖老的!” 第八十五章 对峙! 他指着秦恒。 “告诉你,今天这小子的事,我管定了!谁来也保不了他!识相的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 哗! 薛仁贵这话一出来,整个会场炸了锅! 所有人都傻眼了! 程青师傅在平城古玩界那是泰山北斗一样的人物,曾经京城来的人,都得客客气气叫声“程老”。 这薛仁贵竟敢当众这么羞辱他,真是疯了! 连一直看热闹的韩轩,脸也彻底拉了下来。 薛仁贵这不光是打程青的脸,这是打整个平城古玩界的脸! 程青的脸色也沉了下去,那双一直平静的眼睛里,终于透出点怒气。 他活这把岁数,还真没被人当面这么指着鼻子骂过。 会场里的空气绷得紧紧的,眼看就要炸开。 这时,又一个有点哑,有点怪腔怪调的笑声响了起来。 “呵呵呵……有意思,真有意思!薛家大少果然名不虚传,连程老的面子都敢不给,看来今天这场戏,是越来越好看了!” 大家又顺着声音看过去。 只见人群另一边,一个瘦高个,穿着身挺讲究的长衫。 留着山羊胡子,眼神有点阴,大概五六十岁的男人,正不紧不慢地走出来。 这人一露面,场子里又是一阵低低的议论。 “黄有德?造假那个黄有德!他怎么也来了?” “这老家伙不是早没影儿了吗?今天怎么冒出来了?” “嘿,这下热闹了,一个泰山北斗,一个造假大师,再加上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薛大少,有好戏看了!” 来人正是当年凭一手乱真的造假手艺在古玩界出了名。 后来因为一些事销声匿迹的黄有德! 据说此人后来去了魔都,凭借一手造假的本事,也积累了万贯家财。 多日前来到平城。 至今没人明白,这样的人,为何敢重见天日,又为何要来这小小的平城。 他不是应该在魔都发财吗? 不过,也有些消息灵通的人,知道一些内情。 此人的出现,与苏家有关,也跟平城暗地里的旋涡脱不开干系。 却见。 黄有德走到场子中间,先意味深长地瞟了程青一眼,两人视线碰了一下。 好像有火花闪过。 接着,他的目光就落在了秦恒身上,那双有点浑的眼睛里。 藏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情绪。 “秦恒。” 黄有德捻着自己的山羊胡,说话不紧不慢,嗓音有些干涩。 “古玩这行当,门道深着呢,不是凭点运气、使股蛮力就能走得顺当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紫金钵,又看向秦恒。 “就说今天这九龙至尊紫金钵,来头不小,价值连城,哪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指指点点的?有时候啊,看不明白,就别硬出头,省得让人笑话,还可能惹上麻烦。” 这话听着像劝,可每个字都透着对秦恒的不以为然。 顺带把那紫金钵捧得更高,压在秦恒身上的份量也更重了。 他之前邀请过秦恒,却遭到拒绝。 既然不能为伍,那便是敌人,黄有德的敌意,几乎是毫不掩饰。 吴三通一见黄有德,脸上立马堆满了笑。 像是溺水的人捞着了根木头,赶紧凑过去,腰都快弯到了地上。 “黄大师!哎哟,您怎么也来了!您瞧瞧,还是您眼力好!” 吴三通转身就指着秦恒,急吼吼地嚷嚷。 “您快给大家伙儿评评理,这小子就是个搅混水的骗子!他懂什么古董!他就是想踩着这宝贝出名,没安好心!” 他这一嗓子,把秦恒彻底架在了火上烤。 秦恒站在那里,才真切感受到什么叫四面受敌。 薛仁贵一脸凶相,恨不得立刻扒了他的皮。 柳雪站在一旁,眼神怨毒。 吴三通和柳宁芝一唱一和,煽风点火。 现在又多了个黄有德,话里话外明显是来者不善。 连他倚仗的程青师傅,似乎也被薛仁贵的蛮横和黄有德的名头镇住了。 一时也难扭转局面。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指责,都冲着秦恒一个人来了。 他现在的境地,确实不妙。 黄有德慢步走到展台跟前,眯着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 在紫金钵上打量片刻,又捻了捻胡须,腔调拿捏得十足。 “此等宝物,非同凡响,蕴含气运,铸造的法子早就没了。” “不是有大机缘、好眼力的人,连门道都摸不着。” “年轻人随便评价,怕是不太恭敬吧。” 他这番话,明面上公允,实际上把紫金钵又抬高了几分。 说得玄乎其玄,再次点出秦恒没资格评论,还暗指他不敬重宝物。 这么一来,秦恒想辩驳就更难了。 也正中某些人的下怀。 薛仁贵听完黄有德的话,越发得意,下巴扬得老高,几乎是用鼻孔看秦恒,气焰嚣张。 “秦恒!听见没?黄大师都发话了!你还有什么屁可放?” 他脸上肌肉抽动,一步步逼近。 “今天,你不光要为刚才胡说八道付出代价,名声扫地!我还要你现在就跪下,给本少爷,给这件国宝磕头认错!不然的话……” 他身后的几个保镖往前靠了靠。 场内的空气绷得紧紧的。 吴三通和柳宁芝脸上更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似乎下一秒就能看到秦恒屈膝求饶。 就在这当口,人人都觉得秦恒今天躲不过去。 注定要受辱的时候。 一个清亮的女声突然响起,带着明显的怒气,一下子盖过了场内的嘈杂! “谁说秦恒没资格点评?我看他的眼力,可比某些倚老卖老、黑白不分的老家伙强多了!” 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一条路。 苏依纯绷着俏脸,眼神锐利,快步走了出来。 她今天穿了身利落的白色西装,显得人很精神,有股英气。 她几步走到展台边,站定在秦恒旁边,摆明了是支持他的。 天工斋老板娘也来了! 摇曳生姿,众人心惑神摇之余,更多的是好奇。 此女背靠苏家,艳名冠绝平城,甚至传遍华夏境内。 一直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连京城大少都不给面子。 此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看那样子。 她竟然毫无保留的站在了秦恒这边! 跟薛仁贵、黄有德这等人物作对! 这种女人,不都是利益至上吗? 难道,她真就喜欢秦恒这种小白脸? 一时间,众人眼中的羡慕嫉妒,几欲化作实质。 第八十六章 来人! 苏依纯两道视线直直钉在薛仁贵脸上,半分不退让。 “薛仁贵!你少在这儿仗着薛家名头横行霸道!” 她嗓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她这一站出来,场内原本凝固的空气似乎松动了些。 一些宾客交换了个眼神,有人微微颔首,显然对这位苏小姐的胆气多了几分认同。 薛仁贵被这半路杀出的苏依纯弄得怔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跳出来替秦恒说话。 跟着,他嘴角咧开,那笑意教人发寒。 “哟,我还当是谁,原来是苏家的小丫头。” 他上下打量着苏依纯,腔调拖得老长。 “怎么着?想替人出头?可惜啊,你找错人了,也来错了地方!” “这儿可不是你们苏家后院,由不得你放肆!我劝你赶紧滚,别趟这浑水,不然……”他话锋一转,目光沉了下去。 “苏家是家大业大,可我薛家也不是吃素的!为这么个不相干的废物,得罪我们薛家,划不划得来,你自个儿掂量掂量!” 他料想苏家名头一出,这小丫头就该知难而退了。 哪知薛仁贵话音刚落。 一个女声从入口飘来,不高,却让整个场子都静了下来。 那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分量,压得人喘不过气。 “哦?是吗?我倒是头回听说,薛家什么时候这么有脸面,连我苏家都不放在眼里了?” 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众人心上,没人敢接话。 话音尽处,会场入口,苏氏集团的当家人苏璃,在一群助理保镖的簇拥下,缓步走入。 她一身黑色职业套装衬得她面容愈发清晰,气质也格外迫人。 她那双凤眼扫过,好似能看穿人心底事。 她走过的地方,人群自发地让出一条道来,没人敢挡她的路。 她一进来,场内的嘈杂声便消失了,所有人的视线都钉在她身上。 这才是苏家真正说话算数的人该有的派头! 薛仁贵脸上的那点张狂劲儿,在瞧见苏璃的当口,一下子就泄了。 他脸孔刷地白了,额角见了汗珠,眼睛里全是慌乱和不敢相信的神色。 苏依纯只是苏家人,平日里受宠,到底年轻,在苏家说不上话。 可苏璃不同! 她是苏氏集团的总裁,是苏家这一代真正的掌舵人,在商界和古玩界都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和庞大的影响力! 她的份量,远非苏依纯可比! 借他薛仁贵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位苏家的铁娘子! “苏……苏总……您……您怎么来了?” 薛仁贵的声音都有些结巴了,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甚至还带着几分讨好和畏惧。 “误会……都是误会……这是我和这小子之间的一点……一点私人恩怨,不敢劳烦苏总您……” 苏璃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解释,径直走到秦恒身边,与苏依纯并肩而立。 她先是给了秦恒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才将冰冷的目光转向薛仁贵,红唇轻启,声音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 “秦先生,是我苏家的朋友。” “他的事,就是我苏家的事。” “薛大少,你说,你待如何?” 短短三句话,掷地有声! 这不仅仅是表态,更是赤裸裸的警告和反将一军! 轰! 场上的形势,瞬间发生了惊天逆转! 原本还得意洋洋,以为胜券在握的吴三通和柳宁芝。 此刻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一直看戏的黄有德,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山羊胡抖了抖,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不再言语。 薛仁贵更是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张脸憋得通红,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秦恒这个看似毫无背景的小子,竟然能得到苏家两位重量级人物的同时力挺! 尤其是苏璃的亲自出面,这分量太重了! 苏璃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薛仁贵身上,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决断力。 “既然薛大少和大家都对这件九龙紫金钵,以及秦先生的眼力如此感兴趣,那不如,我们就以此物为注,当场验证一番,如何?” “若秦先生鉴定无误,证明此物确有蹊跷,那么,薛大少带着你的人,向秦先生诚恳道歉,然后离开此地,今天的事情,就此作罢。” “倘若……秦先生看走了眼,鉴定有误,那么,所有后果,包括薛大少你刚才提出的所有要求,都由我苏家一力承担!” 她竟然直接提出了一个惊天赌约,将所有的矛盾焦点,都引向了对这件“九龙至尊紫金钵”的最终鉴定上! 并且,她以苏家的声誉和实力,为秦恒做了最坚实的担保! 这一下,直接把薛仁贵逼到了墙角,让他骑虎难下! 接,还是不接? 接了,万一秦恒真的看准了,那他薛仁贵今天丢人就丢大发了,还得当众道歉! 不接? 在苏璃和众目睽睽之下,他岂不是成了缩头乌龟? 以后还怎么在平城混? 薛仁贵的脸色变幻不定,死死地盯着秦恒。 整个会场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薛仁贵阴沉着脸,额头青筋跳动,显然内心正在经历着剧烈的天人交战。 片刻之后,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猛地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好!好一个苏总!果然是快人快语,有魄力!” 薛仁贵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和狠戾。 “就按你说的办!赌了!” 但他话锋一转,眼神如同毒蛇般锁定秦恒,提出了更加恶毒的附加条件。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这小子输了,鉴定错了!那光是道歉可不够!” “他!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自断一根手指!然后承认自己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并且发誓,永生永世不得再踏入古玩界半步!” “还有你苏家!” 他又转向苏璃,语气带着报复的快意。 “必须在平城各大媒体公开登报声明,与此人彻底划清界限,承认你们看走了眼,用人不淑!” 嘶! 这赌注,不可谓不狠毒!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意气之争了,而是要彻底毁掉秦恒,还要顺带羞辱苏家! 苏璃那双漂亮的凤眸瞬间眯起,寒光乍现。 她也没想到薛仁贵竟然会如此疯狂,提出这般歹毒的条件。 韩轩急得手心全是汗,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赌局要是输了,秦恒这辈子就算栽了,苏家的脸面也得丢尽!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苏璃的回应,心想她总该掂量掂量。 哪知苏璃只是瞥了薛仁贵,字字清晰。 “一言为定!” 她竟然接了! 这份胆气,这份对秦恒的信赖,让周围的人都有些发怔。 “好!苏总痛快!” 薛仁贵嘴角咧开,他吃准了秦恒翻不了那些老行家的案,这局,他赢定了! 会所的管事赶紧凑上来,额角渗着汗,连声保证会当好公证,力求公平。 事情到了这份上,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扛着。 第八十七章 爸比,你会唱小星星吗 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全钉在了秦恒身上。 盼着的,捏把汗的,看热闹的,等着看笑话的……各色心思在空气里搅动。 这场豪赌,是输是赢,就看秦恒的了! 秦恒迎着众人的打量,先朝苏璃和苏依纯那边点了点头,这份人情,他承了。 然后,他胸膛微微起伏了一下,神色不见半分慌乱,反倒透着一股沉稳。 他伸手理了理衣领,抬脚,一步步走向展台正中那只光彩夺目的“九龙至尊紫金钵”。 他这份镇静,跟周围快要绷断弦的气氛格格不入,倒让一些人暗自佩服,这份定力,确实不是一般年轻人能有的。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秦恒走到展台前,并没有像之前的专家那样,急着拿起放大镜去观察那紫金钵。 他反而转过身。 目光平静地看向台下那几位先前对紫金钵大加赞赏,将其吹捧上天的老专家,朗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场。 “几位前辈。” 秦恒微微欠身,语气不卑不亢。 “刚才听闻前辈们盛赞此钵‘皇家气象,鬼斧神工’,乃是‘失传秘制’的‘紫金’所铸,晚辈才疏学浅,斗胆请教一句。” “此等色泽独特、纯度极高的所谓‘紫金’,究竟是历史上哪一个朝代、哪一位帝王的御用之物?可有什么明确的文献记载,或是出土实物可以佐证?” 他这个问题一出,直接把皮球踢给了那几位老专家! 这完全是不按常理出牌! 那几位老专家顿时被问得一愣,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几分尴尬之色。 他们之前只顾着吹捧,哪里去考证过什么文献记载? 所谓的“失传秘制”,不过是他们为了抬高身价,随口胡诌的罢了! 支支吾吾了半天,其中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才含含糊糊地开口。 “呃……这个……此乃古法秘制,工艺早已失传,文献……文献自然是……是极难寻觅的……” 他的话语闪烁其词,底气明显不足。 秦恒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声音依旧清晰。 “前辈的意思是,没有证据,全凭猜测?” 他毫不客气地指了出来。 “所谓失传,我看,是杜撰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 “噗……”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几位老专家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无地自容。 秦恒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手指又指向了钵身上镶嵌的那些五颜六色的“宝石”。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珠玑。 “这些宝石,乍一看,色泽倒是鲜艳夺目,只可惜……” “火彩过于呆板,缺乏天然宝石的灵动。净度也未免太过完美,几乎看不到任何天然宝石应有的内部包裹体和生长纹理。” “依晚辈看,这些所谓的‘稀世珍宝’,恐怕连次等宝石都算不上,倒更像是现代工厂里批量生产出来的合成玻璃,或者好一点,是人工水晶罢了。最多,掺杂几颗用来以假乱真的锆石。” 第一击!直指宝石作假!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如果说刚才质疑“紫金”的材质,大家还只是将信将疑,那么现在直接说这些璀璨夺目的宝石是玻璃,这冲击力就太大了! 黄有德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霾。 吴三通则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跳脚尖叫起来。 “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这明明是……是极品宝石!你懂个屁!” 秦恒对他聒噪的叫嚷充耳不闻,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至于这钵身上雕刻的九条龙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张牙舞爪的金龙。 “远观之下,确实是龙行矫健,威猛不凡,雕工也算得上精细二字。” “但是。” 他话锋一转。 “若是借用高倍放大镜仔细观察,便不难发现,其线条的转折之处,尤其是龙鳞、龙爪的边缘,存在着非常明显机器打磨痕迹,缺乏手工雕琢所特有的那种自然流畅和‘刀味’。” “特别是龙爪的细节处理,过于追求工整对称,反而显得匠气十足,失了古韵,更遑论什么‘帝王霸气’了。” 第二击!直指雕工问题! 他示意旁边的工作人员,将摄像头的镜头对准他所指的几处龙纹细节,并通过会场中央的大屏幕清晰地展示出来。 众人凝神细看,果然如秦恒所言,在放大了数十倍的画面下。 那些龙纹的边缘确实能看到一些极其细微但均匀的平行划痕,与手工雕刻那种随性而富于变化的刀痕截然不同。 “好像……好像是真的啊!” “这么一看,确实有点像机器弄出来的……” “难道这……这真是个现代工艺品?” 人群中开始响起窃窃私语,不少原本深信不疑的人。 此刻也开始动摇了,看向那紫金钵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薛仁贵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嘴唇紧抿,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柳雪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僵住。 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慌乱。 那几位之前还口若悬河的老专家,此刻更是面红耳赤,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敢抬头看众人一眼。 秦恒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戏谑。 “不过嘛。” 他话锋再次一转,语气变得有些玩味。 “要说这件‘宝物’,最有意思,也最能唬人的地方,还得是那所谓的‘龙吟’之声。” “刚才几位前辈也说了,此钵能发出龙吟,乃是神异之兆,帝王象征。” “那么……” 秦恒伸出右手食指,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 在那紫金钵侧面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 用一种特定的节奏,轻轻敲击了三下。 “咚咚咚。” 清脆的敲击声在寂静的会场中回荡。 然而,预想中的那阵阵低沉威严的“龙吟”之声并没有响起。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 一阵极其滑稽、极其突兀、充满了廉价电子感的…… “叮叮咚咚……小星星……亮晶晶……” 一段幼稚园级别的电子音乐声,欢快地响了起来! “叮叮咚咚……小星星……亮晶晶……” 那段幼稚到极点的电子音乐,如同魔音灌耳。 全场先是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几秒钟后…… “噗嗤!” 也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了出来,如同点燃了导火索。 “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天!小星星?这他妈是龙吟?” “笑死我了!这造假的也太不专业了吧?!” “还国宝呢!我看是国产劣质玩具吧!” 压抑不住的哄笑声如同潮水般爆发开来,瞬间席卷了整个会场。 人们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第八十八章 风浪平息 秦恒开口道。 “各位,都听见了吧,这可不是什么神龙显灵,更别提什么帝王气运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压过了场内的嗡嗡声。 “这不过是个不上台面的小把戏。” “造假的人在钵里面,偷偷塞了个小喇叭和纽扣电池,放出早就录好的声音。” “至于怎么会变成‘小星星’嘛……” 秦恒肩膀微微一耸,带着点无可奈何的笑意。 “我猜,八成是里头那不值钱的芯片坏了,要不就是造假的人试东西的时候,手滑录错了。毕竟,这种小玩意儿,在那些做工粗糙的小孩玩具或者便宜货里头,倒是挺常见的。” 他这番解释,条理分明。 一听就懂,大伙儿心里最后那点念想也彻底断了。 为了让大家看得更明白,秦恒朝旁边脸都白了的主办方负责人递了个眼色,那人几乎是带着哭腔点了点头。 他伸出手。 在那紫金钵底部一个藏得极深的缝隙上,轻轻一按。 只听“咔哒”一声。 一小块圆盖子弹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块绿色的电路板,做工毛糙,上面焊着几个零件,旁边还卡着颗小小的纽扣电池! 东西都在眼前! 没跑了! 这下,再没人怀疑秦恒的话了! 现场又一次静了下来,但这回的安静里。 没了先前的紧张和盼头,全是说不出的难堪、火气,还有被人当傻子耍的窝囊! “骗子!这纯粹是个大骗局!” “他娘的!差点让这帮龟孙子给蒙了!” “主办方怎么回事?这种假货也敢当国宝拿出来展览?” “必须查!严办!” 大伙儿都火了! 先前那些对紫金钵眼热得不行,甚至打算下血本弄到手的有钱人和收藏家。 这会儿更是气得脑门子冒烟,感觉自己被当猴耍了一通! 主办方的负责人脸白得跟纸一样,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心里清楚,这次静雅轩的名声算是彻底砸了,后面的麻烦事儿少不了。 秦恒站在一片嘈杂的中心,稳如泰山。 他扫视全场,最后用清晰响亮的声音,给出了最后的结论。 “总而言之。” 他一字一句,说得斩钉截铁。 “这件所谓的,被某些人吹成‘国之重宝’、‘旷世奇珍’的‘九龙至尊紫金钵’,从头到尾,就是一件做得粗糙,毛病一堆的现代仿品!” 这话一出,板上钉钉! 这番话,像大锤一样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 也彻底给这件“国宝”判了死刑! 薛仁贵气得浑身哆嗦,一张还算英俊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拳头攥得死死的。 指甲都快掐进肉里,眼睛里冒出的火,恨不得把秦恒给活吞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费尽心机安排的一场羞辱。 最后竟然是自己丢人现眼,成了全场的笑话! 旁边的柳雪也早就没了血色,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件被秦恒说得一钱不值的“赝品”,又惊又怕,身子微微发抖。 她本来指望薛仁贵能狠狠踩秦恒一脚,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吴三通和柳宁芝更是吓破了胆。 眼看情况不妙,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就想趁乱偷偷溜走。 然而,他们刚一转身,就被两个身材高大、面无表情的黑衣人堵住了。 正是苏璃带来的人。 两人顿时面如土色。 知道今天想溜是没指望了。 苏璃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脸色铁青的薛仁贵面前。 神情冷得像冰,红唇微动。 “薛大少,我们之前的赌,你还记得吧?” 她声音不大,却像锥子一样扎进薛仁贵的耳朵。 薛仁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扇了无数个巴掌。 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但苏璃的气势压得他喘不过气。 苏家的势力更是他不敢轻易得罪的。 最终,他只能咬碎了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里全是憋屈和怨毒。 “秦……恒……算……你……狠!” 说完,他再也受不了这种让人窒息的羞辱,猛地一甩手,低吼一声。 “我们走!” 随即,他甚至顾不上去管还傻愣在那里的柳雪。 带着自己那几个同样灰头土脸的手下,像夹着尾巴的狗一样。 狼狈不堪地甩袖而去,仓皇逃离了这个让他颜面尽失的地方。 柳雪见状,也赶忙白着脸,小跑着跟了上去。 至于吴三通和柳宁芝,在苏璃冷冰冰的注视下,更是吓得魂都没了,被迫走到秦恒面前,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含含糊糊道了歉,然后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现场,那叫一个狼狈。 一直站在角落里,脸色变幻不定的黄有德。 深深地望了秦恒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悄没声息地消失在人群里。 随着薛仁贵等人灰溜溜地离开,现场那种压抑的气氛总算散了。 短暂的安静之后,雷鸣般的掌声突然响了起来! “好!秦先生好眼力!” “厉害!真是慧眼识珠啊!” “秦先生年纪轻轻,就有这等见识,佩服佩服!” “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众人纷纷围拢过来,向秦恒道贺、称赞,话里话外都是钦佩和敬重。 经过这一出,秦恒在平城古玩界的名声,无疑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苏璃和苏依纯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向秦恒的眼神里满是赞赏。 程青师傅更是满意地点着头,眼中的骄傲藏都藏不住。 这场原本冲着秦恒来的鸿门宴。 最终以秦恒技压全场、大获全胜,而那些想看他笑话的人则颜面扫地、狼狈收场而告终。 鉴赏会自然也进行不下去了,在主办方尴尬的道歉声中草草结束。 …… 静雅轩那场“九龙至尊紫金钵”的闹剧,像一阵狂风,刮遍了整个平城。 秦恒凭着一双火眼金睛,硬是把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给戳穿了。 他那鉴宝的本事,那份胆识,一夜之间。 就成了平城乃至周边古玩圈子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各大报纸的头版,网络论坛的热帖,铺天盖地都是他的事迹。 “少年宗师横空出世,一眼看穿国宝赝品!” “火眼金睛秦先生,平城古玩界新传奇!” 这类标题,一个比一个唬人,一个比一个抓眼球。 秦恒这个名字,几乎成了“慧眼识珠”的活招牌,名气之大,一时无人能及。 那些曾经想给他使绊子。 看他出糗的小角色,在这场风波过后,自然是作鸟兽散。 薛仁贵在静雅轩丢了那么大的人,据说回薛家就被他老子狠狠收拾了一顿。 直接关了禁闭,短时间内是别想出来惹事了。 第八十九章 珍宝阁开张!秦恒名震平城 薛家经过这事,虽然没伤到根本。 但在平城的面子算是丢了个精光,再想找秦恒的麻烦,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至于吴三通和柳宁芝那对母子。 更是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吴三通以前靠坑蒙拐骗攒的那点家底,早就被他败得差不多了。 如今名声彻底臭了,在平城是再也待不下去。 听说有人在乡下某个破败的小镇上见过他。 形容枯槁,正被一群债主追得满地跑,那叫一个惨。 柳宁芝母女俩的日子也不好过。 变卖了些家当,勉强糊口,往日的风光早已不见踪影。 而那个在关键时候跳出来搅局的黄有德,则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彻底没了音讯,好像他从来没在平城出现过。 苏璃私下里曾提醒过秦恒,薛家在华夏势力不小。 关系复杂,这次虽然吃了大亏。 但绝不会就这么算了,以后做事,务必多留个心眼。 秦恒心里有数,这世上的生意,少有一锤定音的时候。 风波总会过去,日子还得朝前走。 秦恒盘算了好些天。 决定在平城古玩行当最红火的“文昌街”,盘下一家铺面,开自己的古玩店。 韩轩得了信儿。 二话没讲,把自己名下文昌街中心地段一栋三层楼的旺铺。 几乎是白送般转给了秦恒。 他拍着秦恒的肩膀,嗓门敞亮。 “秦老弟,你这身能耐,窝在个小摊子上太屈才!哥哥这点家当,能给你使唤上,那是韩某人的脸面!” 灵宝阁的程青师傅更是乐得眉眼舒展。 亲自过来帮秦恒参详店铺的朝向和格局。 从风水讲究到里头物件怎么摆放,都给了不少实在的建议。 老爷子劲头不减当年,捶着胸口应承,店铺的招牌他来写。 铺子的名号,秦恒早琢磨好了,叫“珍奇阁”,取搜罗天下奇珍异宝,结交四海有缘之人的意思。 “珍奇阁”怎么拾掇,秦恒自己拿主意。 整体要的是那股子老派的厚重。 又不能失了当下的清爽,得有年头留下来的味道,也得让现在的人瞧着舒服。 从堂屋的摆设,到柜台的样式,再到灯火怎么打。 每一处,秦恒都细细推敲过,只求妥帖。 消息透出去,平城古玩圈子乃至商场上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瞅着。 大伙儿都想瞧瞧,这位声名鹊起的秦先生。 他开的铺子会是个什么光景,又能拿出什么压箱底的宝贝。 “珍奇阁”还没开张,就勾起了所有人的兴致。 …… 黄道吉日,宜开市。 “珍奇阁”开张那天,整条文昌街像是炸了营。 天刚蒙蒙亮,街面上就挤满了人。 锣鼓家伙敲得震天响,鞭炮噼里啪啦,那阵仗,比过大年还要喧腾。 铺子门口,各处送来的贺喜花篮摞成了小山,五颜六色,香风阵阵。 平城地面上有头有脸的生意人、藏家。 甚至一些平日里难得露面的官面上的人物,都驱车赶来道贺。 一时间,文昌街上好车云集,劳斯莱斯、宾利、迈巴赫。 还有各色叫不上名堂的跑车,几乎把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 这排场,平城古玩行当里,从没见过。 韩轩穿了身簇新的定制西服,头发抹得锃亮,提着份重礼,大清早就到了。 他一见秦恒,手掌在他肩上重重一落,声音洪亮。 “秦老弟!行啊你!这才几天功夫,就弄出这么大动静!哥哥我服气!往后平城古玩这行,就瞧你的了!” 程青师傅今儿也是满面春风,步履矫健。 他亲手把一块早就备好的黑漆金字匾额递给秦恒,匾上“珍奇阁”三个大字,笔力雄健,气势开张,一看就是大家手笔。 老爷子当着众人,高声赞道。 “秦恒这后生,是我们平城古玩行当里真正的麒麟才子!珍奇阁开张,定能给平城古玩市场添一股新风!” 人群里,苏依纯一身素白定制礼服。 衬得肌肤胜雪,整个人清丽脱俗。 她莲步轻移,来到秦恒跟前,送上一件细心挑拣的汉代玉蝉摆件。 取的是一鸣惊人,声名远播的好彩头。 她那双明眸注视着秦恒,流转着平日里少有的几分娇羞。 “秦恒,恭喜你。这玉蝉,但愿你中意。” 随后,苏璃也代表苏氏集团送来一份厚礼。 一套稀有的宋代官窑瓷器。 她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只是看向秦恒时,唇边却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 “秦先生,苏家会一直在你身后。珍奇阁必定生意兴隆。” 这话一出,等于又一次向众人宣告了苏家对秦恒的支持。 喧闹的人群中,隐约有些低语飘过。 “听说了没?吴三通那小子,现在躲乡下避债呢,听说饭都快吃不上了!” “还有柳宁芝那婆娘,先前多威风,现在还不是典当家产过活?真是报应!” 这些话声不高,却也让周围人听了个大概。 与眼前“珍奇阁”的红火场面一比,真是天差地别。 更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吉时将近。 司仪正要宣布开业典礼开始,人群外围起了些骚动。 薛家居然也派人过来了! 来的是薛家的一位管事,瞧着五十来岁,衣着寻常,眉眼间却透着一股子压不住的局促和别扭。 他捧着个锦盒,走到秦恒面前,身段放得极低,腰都微微哈着。 “秦先生,我们家主特地交代,备了些微薄的程仪,恭贺珍奇阁开张大吉,财源广进。” 话是客气,可那股子服软的意味。 在场的人哪个听不出来? 这是真被打服帖了,再不敢炸刺儿了! 这一出,让不少知晓内情的宾客都暗自咋舌。 秦恒的能量。 已经到了连薛家这种大户都得俯首的地步了? 吉时已到,众人翘首以盼中,秦恒亲自为“珍奇阁”的三件镇店之宝揭开了红绸。 红绸布慢慢滑落,第一件宝物现了真容。 青铜鼎一出现,便让全场鸦雀无声,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 紧接着,第二件宝物登场。 那是一柄古剑,剑身隐于朴素的木鞘之内。 秦恒将剑抽出寸许,锋芒依旧,透着一股沉静的杀伐之气。 “此剑,乃战国时期的错金银鸟篆纹古剑。” 秦恒介绍道。 又是一片压抑的惊呼。 这种级别的古兵器。 寻常人难得一见,秦恒竟拿来做镇店之宝! 最后,秦恒示意伙计抬上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 红布揭开,所有人的视线都被牢牢吸了过去。 托盘上。 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块足有篮球那么大的翡翠原石。 “诸位,这块原石,貌不惊人,内里却大有乾坤。” 他凝神片刻,瞳中似有微光掠过,随即拿起一支强光手电。 对着他刚才点过的那几个位置照去。 霎时间,一股浓郁欲滴的翠绿色光芒,从原石的几个窗口喷薄而出! 那绿色,鲜亮纯粹,水头充盈,澄澈通透,分明是翡翠中的极品。 帝王绿! 再看那光芒透出的范围和深度,这块原石里头的帝王绿,分量绝对惊人! “嘶!帝王绿!这么大一块帝王绿毛料!” “老天爷!这要是解出来,那得值多少!” 全场鼎沸!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给惊得不轻。 秦恒这手“点石成金”的功夫,更是让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三件镇店之宝,件件珍奇,每一件都足以震动整个古玩界。 秦恒那出神入化的眼力,再一次展露无遗。 平城古玩协会的会长。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此刻也分开众人,走到秦恒面前,拱了拱手。 “秦小友,老朽痴活了这些年岁,在古玩行里也算见过些场面,但今日见了你这三件镇店之宝,方知天高地厚,人上有人!你这眼力,老朽是心服口服!” 周围各大古玩店的掌柜、平城有名的鉴藏家,也纷纷上前道喜,言谈间满是敬重和叹服。 秦恒一一应付,看着眼前比预想中还火爆的场面,面带微笑。 他在平城不仅站稳跟脚,而且依然是声名鹊起。 未来可期!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