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无间》 第一章 口粮 第1章 口粮 “他娘的,这么好的口粮,却要忙前忙后擦洗照顾,管吃管喝,这是遭了什么霉运。“一个五大三粗的虬髯黑脸大汉骂骂咧咧。 “哥,好了,你每天嘴里说着吃这个,吃那个,真让你吃,我看你还下不了嘴。“一个清秀婉约的女孩子嘴上回应,紧接着往床上一个年青男子嘴里轻喂汤药。 年青男子的眼睛眨了一下,迷迷糊糊似乎听到有声音,我这是在那,我怎么会看到父亲和母亲,难道我真的到九泉之地了吗? “父亲等等我,母亲,我是玄河呀!“年青男子嘴中嘟囔着。 “哥,你看,你来看呀,他眼睛眨了,还嘟囔说话了。“女孩兴奋地道。 “眼晴眨了、嘟囔了有什么好,等醒过来胃口更大,我看趁现在他没醒过来,还是叫几个兄弟来把他炖了,这样不用倒贴,可以一劳永逸。“黑脸大汉也兴奋起来。 “哥,你脑子进水了,你看他长得挺强壮,康复了,肯定可以干不少粗活,只要让他吃得少,干得多,一定满足你的要求。“女孩指了指年青男子上上下下的肌肉道。 “冉秋,你讲得有些道理,让哥再想一想。“黑脸大汉似乎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偏将军,武威将军的伤又发作了,他让你过去一趟。“外面一尖嘴猴腮的军士伸头往里面瞅着。 “冉秋,给哥把盔甲准备好。“黑脸大汉高喊着,顺手拿出马鞭,掀起门帘,大吼道:“我让你看,让你偷看,抽死你……“ “冉进哥,你不会来真的吧,我奎三可是对你忠心耿耿,看一眼秋妹子,不至于这么狠吧!“奎三两眼滴溜溜地转,伸手捂住脑袋。 “跟你讲多少遍了,以后叫冉进将军,把''偏''拿掉,再这样叫,鞭死你。“冉进提鞭训斥道。 “是,唯冉将军马首是瞻!“奎三身体笔直站立道。 “哥,盔甲拿好了。“冉秋在屋内轻柔发声。 “转身,走!“冉进信手抓过甲胄,抬脚踹在奎三的臀部上。 冉进和奎三直奔武威将军府,一路之上,到处是老弱病残的饥民,状况惨不忍睹。 “冉将军,这些都太老了,肯定不符合您圈定的口粮标准,怎么说也得细皮嫩肉些,不过,这样的,说起来容易,但是找起来挺难的。“奎三四处张望左瞅右瞄着。 “别扯那些没用的,让你准备,你就尽快准备好。“冉进气夯夯地道。 “是,将军。“奎三嘴里答应着,心里却说有本事你去干。 不一会儿,到了将军府,两人被一侍卫引进去,迎面一脸色蜡黄颇为丑陋的郎中惶惶然地出来,嘴里嘟囔着:“阎王要招你去,我有什么办法。“ 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郎中被打得头冒金星,满脸哭丧道:“你怎么随随便便打人。“ “打你是轻的,再敢咒将军,小心把你拉去做口粮。“冉进怒喝。 郎中捂着脸快速离开,嘴里不清不楚:“都什么人嘛……“ “偏将军冉进,拜见武威孙将军。“冉进和奎三规规矩矩立于门外。 “进来吧。“一有气无力之声传出。 入得屋内,一两眉如刷漆,身材修长,面色苍白的白袍中年男子斜靠在一黑色木椅上,手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着,指间缓缓溢出浓浓血水。 “冉进呀,这次我孙佰陌运气差了些,看来已回天乏术了,我估计也就这几天了,我死之后,由你统领仅剩的一千余人继续镇守剑北关,至于安葬事宜,就直接火化了吧!我身上多处伤口,感染严重,不符合你的口粮标准。“孙佰陌平淡出声,自始之终无一丝笑容。 “末将誓死保卫大楚剑北关,不耗尽最后一滴血,绝不退缩倒下。至于把将军当口粮,下官岂敢。“冉进面色严肃低首道。 “你冉进有什么不敢的,我倒是希望你敢,如果最终能守住剑北关,城中四、五千老弱病残,还能有一线生机。我死之后,我内人晏氏必不肯独活,定会跟我而去,如果你们有需要,可当作口粮,只是骨头一定要随我一道火化,也好让我与她到阴间能互相找到。“孙佰陌清澈的眼睛竟带着释然的微笑,虽然眼角亦噙着晶莹的泪水。 “冉进,答应将军,人在城在。“冉进直接单膝跪地,拱手抱拳:“至于口粮一事,乃是末将唬下属无论如何都要死战的不得已的措施,将军不要当真。“ “真也好,假也好,过几日就全是你的事了。把你妹妹叫过来,让我死之前也少遭些罪,过几天温柔乡的日子。“孙佰陌脸露痛苦之色,指了指胸口粗糙包扎的伤口。 “没问题,应该!啥时候我冉进到了这地步,也像你老孙学习一下,不,向孙将军学习一下。“冉进脸上堆出笑容,开始嬉皮笑脸。 “听说你妹妹在城中后山采药时,捡到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年青人,怎么样符不符合你的口粮标准,符合的话,我赞成你犒赏兄弟们。“孙佰陌一本正经地劝说。 “既然孙将军也这么说,我现在就回去办理。“冉进似乎终于想通了似的,快速拜辞出来。 第二章 骂战 第2章 骂战 “奎三,奎三,你他娘的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冉三连续呼叫。 “禀将军,奎三上城楼与对方骂战去了。“门前侍卫答道。 “那个小王八蛋又来找骂来了,他娘的今天一定要骂尿他。“冉进怒意升腾。 “冉将军来了,北末羯要喝一尿壶了。“城楼上诸多士兵纷纷议论着。 “小金毛,你说你不在茅坑里呆着,跑这干什么,竟然还敢呼三吆四,真是臭不可闻。“冉进站在城楼,对着城下黑压压人群前一骑着高头大马的束金发俊美的妖冶男子高喝着。 “冉进,你别不识好歹,我迟早有一天拿下你,将你左一刀,右一刀,最后碎尸万段。“妖冶男子拎着刀左挥一下,右挥一下,最后朝前方猛砍几下,满脸阴阴的笑容。 “石周,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是个什么东西,想拿下老子,老子我放个屁都能砸倒你,你们北末羯人全他妈是欺软怕硬的孬种。“冉进伸出小姆指朝下,一脸不屑状。 “冉进,因你今天的话,本大将军在此立誓,攻进剑北关后,屠全城,一个活口不留。“石周咬牙切齿,目光阴狠。 “屠全城,你们北末羯人说话都是放屁,你们进的来吗!噢,我想起来,你那个监军,还有你那个龟孙子老爹的左膀右臂,屠自己那个是行的,兄弟们,他们是不是屠那个的好手,哈哈……“冉进畅快淋漓得大笑起来。 “将军说的是,北末羯人屠那个行!“奎三领头的众士卒异口同声大呼,手指向对方下身比划。 “冉进,你等着瞧,你有个妹妹,城破之后,我会把她活生生烤熟了吃。“一个尖利的不男不女的声音高亢地传来。 “你看,说北末羯人尽是这种不男不女像娘们的货色,刚刚说完,就开始卖力表演了,兄弟们,做男人,听到这种声音,是不是晦气,家里乌鸦跑上门呀!“冉进挤眉弄眼,用手比划着。 “来呀,把前些天抓到的几百人全部砍头,倒插在这,风干了,做烤肉。“石周目光阴冷,死死盯着冉进。 “小金毛,小金毛,英雄好汉杀不了,每天只杀毛毛虫,终有一天变成毛毛虫。“城上诸多士兵屁股一撅,齐声起哄。 “给我攻城,攻城,攻城!“石周声嘶力竭大喊着。 城中冉进府内,冉秋正熬着汤药。 “这是什么声音,这是在那?“躺在床上的年青男子喃喃发声。 “你醒了!“冉秋停下手里的活,欣喜地跑过来。 “你是?“年青人俊朗面孔微微一皱。 “哦,我叫冉秋,采药时发现了昏迷的你,这里是剑北关我家,刚才的声音是大楚士兵在与北末羯士兵互相骂战,经常这样。“冉秋轻松诙谐地介绍着。 “大楚?北末羯?“已挣扎往起坐的年青人露出迷茫之色。 “哎,你不会告诉我,你根本不是北漠人吧!“冉秋两眼眨着,似有些不敢置信。 “这里是昆仑大陆北漠?“年青人脸有惊异之色,但稍闪即逝。 “昆仑大陆,对,北漠是在昆仑大陆上。等等,你不会让我惊诧到底,你是来自昆仑大陆之外的人。“冉秋一下来了兴趣,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个年青人。 “是这样,我叫李玄河,从小四海为家,由于每到一处呆得时间比较短,习惯性加些不同的奇奇怪怪的地名称呼。“李玄河言辞颇为闪烁地道。 “好了,不问你了,今后你想说自然会说的。你饿吗,我帮你做些吃的。“冉秋眼眸似一泓秋水端视着。 “饿,有些。“李玄河轻摸了摸肚皮,柔和地笑了一下。 “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冉秋夸奖了一句,转身去了厨房。 没用多久,一碗香喷喷的清汤面端了过来,李玄河细细地品着,不记得上一次吃东西大概是什么时候了。 “好吃吗?“冉秋坐在一旁,静静看着问道。 “吃起来蛮香的,不错!“李玄河不吝称赞。 冉秋开心得笑了起来,露出一排雪白似珍珠般的整洁贝齿。 攻城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城中的居民仿似习惯了似地,能动弹的基本上都跑过来帮助清理打扫,直到整理干净。 “奎三,今天爽极了,骂得痛快,杀得也痛快,你冉将军骂得功力如何,应该能排老二。“冉进满脸喜滋滋地擦着自己闪亮的陌刀。 “好嘞,该回去了,明日最好再能杀他个一两千。“冉进哼着小曲,背着手往回走。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冉进身上两条腿,一个跑名,一个跑利,哈哈,开心。“冉进吟诵哼唱着,往家里去。 “嗯,好香,妹妹肯定知道我又打了胜仗,煮面犒劳我。“冉进用舌头润了润嘴唇,满心欢喜往屋里进。 “呦,哥哥回来了,我要去帮他烧点水。“冉秋放下手中刺锈连忙赶了去。 “冉秋,我闻到面的香味了,你真会体贴哥哥,知道骂战后,哥哥打仗消耗多。“冉进已馋的慌不迭地跑进来。 左瞅右瞄,前看后看,在屋内没有找到一根面,冉进顿时脸一沉:“冉秋,你一向很疼哥哥,烧好面,你肯定会省下来给哥哥吃,如今却丝毫未剩,难不成你把它给''口粮''吃了。“ 第三章 只有我算计别人 第3章 只有我算计别人 “哥,我是下了面给他吃了,他身体虚弱,需要补补,这还剩些面汤,我帮你飘些菜叶端过来。“冉秋和婉回应。 “你这个该死的,我省了七八天才积了这么一点细粮,就进了你的肚皮里,我不甘心。“冉进冲到床边一把抓住李玄河胸口,大声嘶嚷。 李玄河轻轻推开冉进的手,眼神平静道:“我吃了你的面,你抓了我一把,算是扯平,互不相欠,下次我吃之前,会和你商谈好交换的物什。“ “什么,我抓了你算扯平,等等,我没搞明白,你吃我的,喝我的,还睡我的,你以为自己是大姑娘呢,被抓就可以抵偿。从来都是我冉进算计别人,今天你想打我的主意,没门。“冉进怒意难平暴喝道。 “我没想打你主意,倒是你妹妹冉秋不错。“李玄河诚恳回应。 “什么,你竟想打我妹妹主意,也是,喂狗、喂马、喂猪都要下些料才能变成好的口粮,既然在你身上也下足了料,哼哼……“冉进双眼放光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哥,你先把这碗面汤喝了再说吧!“冉秋幽怨之声传来。 “不喝,早就气饱了。“冉进没好气地讲。 “他不喝,我喝。“李玄河咂了咂嘴,挺起上身道。 “什么,你想虎口夺食,我废了你。“冉进再次冲上去。 哗,一片炫丽的光华从李玄河的身体上发出,刺得冉进直接将手停在了半空,惊愕万分。 “噫,皮肤竟然能发光。“冉秋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 “不好意思,自小就这样,没发育好。“李玄河讪讪地道。 “我仔细看一下。“冉秋走上来,随手把面汤放于李玄河手,细细看起来。 “好像也没什么,就是皮肤比别人晶莹透亮些,倒是看起来好舒服。“冉秋嘴角露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轻笑一下。 “呃……“一个饱嗝声从李玄河喉咙里传出。 “这……“冉秋看着李玄河把喝完面汤的碗递还给她。 “咕噜噜……“一阵饥肠辘辘的声音从肚皮里传来,冉进端着的手摸向了自己的肚子。 “我不会白吃白喝你的,我会还你的。“李玄河看着冉进几近凶神恶煞般的眼神。 “还,你拿什么还?“冉进愤怒无比,彻底把李玄河拽起来。 “你又抓我,这算偿还吗?“李玄河清澈的眼晴看着冉进。 冉进不由自主地放开了双手,内心想着:“他娘的,这小子也太会算帐了,我怎么手就这么贱呢!“ “好吧,只要你不来硬的,我给你一块晶石。“李玄河拿出一块白玄晶石,递向冉进。 “晶石,我在都城莫梁见过一次,听说是上古遗物,绝世罕见。“冉秋眼神亮了一下,马上恢复了平静。 “什么晶石?“冉进一听,迫不及待地一把抓过去。 冉进仔细看着透亮晶莹的晶石,眼光变得越发柔和,直至爱不释手地摩擦着。 “怎么样,这一下,你应该满足了吧。“李玄河淡淡微笑。 “满足,还有没有,全部都交出来。“冉进突然露出狰狞凶恶的笑容。 “好了,哥,有一个就够了,贪得无厌。“冉秋抱怨道。 “妹妹,你就是太没进取心,圣人云,多乎哉不多也,就是让我们要不知足,有了一个想两个。“冉进煞有其事地道。 “有道理,如果我明天还能吃到一碗面,我就再给你一个晶石,这样可以吗?“李玄河认真地回应。 “兄弟,你说的是真的,你简直就是菩萨在世,大仁大义!“冉进紧握双手,满脸堆笑,一脸虔诚地看着李玄河。 “哥,你还要不要脸,前面还不断地叫口粮,现在就一下称菩萨,这变脸也太快了吧!“冉秋狠狠挤兑已有些晕晕然的冉进。 “妹妹,你这话就不对了,战局风云变幻,棋局日日如新,你哥的脸怎么能一成不变呢?“冉进看似一本正经,大言不惭地道。 “我好像有些困了,有事能不能明日再说。“李玄河感觉玄脉废了后,身体状态越来越像凡人。 “那是,那是,兄弟,你好好休息,明日不光让你吃好吃的面,还让你尝尝美味的烤地瓜。“冉进满脸皆是殷勤之色。 “嗤……“冉秋看不下去,发出鄙夷之声。 “冉秋,孙将军应该时日无多了,从明日起,你去将军府去照顾几日,这位兄弟,我会安排军中弟兄好好照应。“冉进神情一敛,颇为肃然道。 “噢,知道了。“冉秋语气缓和下来,柔柔道。 “我可以睡了么?“李玄河看了又看。 “当然,当然可以。“冉进急忙拽冉秋一道离开。 李玄河没有马上入睡,静静的躺着任窗外一缕皎洁月光照在身上,几天前的血战仍历历在目,该杀不该杀的,在最后无尽的杀阵中,都灰飞烟灭了,要是最后赴约前,先去看一下外祖母就好了,此时的李玄河心中有些刺痛。 凡间的一夜过得很快,人们都起得很早,冉秋很早就忙忙碌碌,李玄河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极其艰难的把双腿移到床下,准备呼气站起来。 第四章 不是口粮是奶牛 第4章 不是口粮是奶牛 “兄弟,你要散步,直接唤哥哥帮忙就行,这么费力干啥。“一眨眼的功夫,冉进不知从那窜出来。 啪啪几声,冉进双掌互拍了几下,奎三带着一个瘦得像麻杆一样的高个男子小跑进来,小心翼翼地抱起李玄河到屋外两长杆绑定的藤椅上,李玄河刚想问这是要干什么,冉进高喊:“走嘞,剑北关上看风景喽。“ “等等,将军,不是要把他当口粮上杆烤嘛,怎么先看起风景来了,也对,看完景色,肉松驰下来,更好修理。“奎三摸着瘦削的下巴,若有所悟道。 “修理你个头!好好伺候李兄弟,要让他满意,并且舒舒服服,否则对你二人上油沾马鞭。“冉进大声斥骂,威胁恫吓。 李玄河被抬在藤椅上走上了街头,看着四处凄惨悲凉的景象,让自己想到了当年同样是守城看到的满目疮痍的景象。 一股巨大澎湃的力量从小腹中缓缓升起,李玄河感觉自己的热血力量正在喷薄恢复。 突然,巨大号角声响彻剑北关,所有军士快速向城楼跑去,奎三和后面的高个幺五抬着李玄河亦飞奔而去,冉进早健步如飞闪电般不见踪影。 刚到城楼上,漫天的箭雨而来,奎三和幺五抄起盾牌,拖拽李玄河与他们一道蜷缩在盾牌下,也许是箭太密集了,三个人在两张盾牌下危险连连。 突然,李玄河高高站起,随手抄起长杆藤椅,旋转式的舞动,竟然一大片之地,无一枝箭落下,皆被藤椅和长杆击飞。 闪缩在盾牌下的士兵,看到李玄河如天神般威风凛凛''横扫''箭枝,均大声赞喝。 不远处一样缩在盾牌下的冉进,看到李玄河的神勇表现,双眼放光,大喜道:“赚大发了,以为是口粮,原来是会耕地的牛,而且是会耕地的奶牛,哈哈……“ 冉进举着盾牌,缓缓靠近李玄河,并大声呼道:“哎,奶牛,你悠着点,千万不要受伤了!“ 看李玄河没反应,啪的一声,冉进用手掌打了自己一下脑门,想着也太犯浑了,李玄河怎么会听得懂奶牛是在叫自己呢。 “李兄弟,赶快蹲下来,箭太多了,你再这样,会被射成小花牛的。“冉进再次快速移动,已来至李玄河身侧。 李玄河此时亦感到自己太扎眼,应该低调一点,正准备扔掉藤椅蹲下来,箭雨却突然无缘无故停了下来,关外传来阵阵戏谑笑骂声:“今天的开胃菜,怎么样,冉进你们这帮缩头乌龟,好好享受吧。“ 腾的一下,冉进蹿了起来,大骂:“你奶奶的,龟孙子王八蛋,老子就算是缩头乌龟,也是你爷爷辈的,亲亲的龟孙子……“ “冉进,你也蹦跶不了几天了,走着瞧,大爷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石周轻抖缰绳,嘘着口哨,驱马离开。 冉进脸唬着,看着好似松了口气的士卒道:“他妈的,以后给我争口气,我们一定堂堂正正地击败他们,走出剑北关。“ 突然,随意一瞄,看到意欲下城楼的李玄河,立马结束训话,连声呼喊:“奶牛,等等我。“ “奶牛,冉进嘴里叫出来的,肯定不是一个好称呼。“下城楼的李玄河心里想着。 “阿嚏,阿嚏……“冉进在后面连续打了几个喷嚏,但是脚步不停地追上来。 “我去城中去转一转,你不用陪着我了。“李玄河左瞄右看的,自己踅摸着路。 “奶牛兄弟,剑北关内现在到处是饥民,你吧,身体刚恢复,万人碰到群体''打砸抢'',我怕你应付不了,我陪着你是为了保护你,再说了,有冉将军在旁保护多威风。“冉进挤眉弄眼,骚首弄姿道。 “噢,原来是这样,不过先声明,陪同保护可以,但一概免费。“李玄河似恍然大悟。 “免费,奶牛兄弟说笑了,剑北关是买卖公道的场所,凡事都讲利得,脸皮奇厚的人才会说免费,当奶牛就要有奶牛的样,吃了草该付出一定要付出。“冉进一副大义凛然的态势。 “那这样,我可以出三块晶石,地点由我选,去不了,就没有。“李玄河看似退让一步。 冉进马上满眼放光窜上来:“讲,我随叫随到。“ “我想到城外去遛遛,反正在城里,闲下来有的是时间转。“李玄河立马抛出了地点。 “哼,晦气,一道回家。“冉进举马鞭抽在地上,发泄着不满。 “有面或烤地瓜吃,一个晶石。“李玄河背着手向前念叨着。 冉进顿时精神抖擞地与李玄河回到家里,一头扎进后院,足足挖了一尺深,取出了一个半个拳头大小的小地瓜,拿到前面,很不情愿地递给李玄河。 “哥,今天有地瓜吃,你从那弄来的?“冉秋正好回来欣喜地问道。 “去去去,这是给奶牛兄弟补身体的,奶牛兄弟大病初愈,需要吃好一点。“冉进一脸不耐之色。 冉秋一听,立时露出鄙夷之色:“一听就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哥怎么可能发善心,那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哈哈,不愧是我冉进的妹妹,知哥莫若妹,看,一块白晶。“冉进沾沾自喜地道。 第五章 赔本买卖 第5章 赔本买卖 “冉姑娘,这个地瓜给你,通常我是不怎么吃东西的,吃……多是为了满足口腹的''五味''之欲。“李玄河把地瓜轻轻放在冉秋的手中,甜甜地笑着。 “什么,奶牛兄弟竟然可以不吃草挤奶,果真不是一般的奶牛可比,嗯,冉进感谢上苍对我冉氏兄妹的照顾,让我冉家只进不出。“冉进乐翻了天,虔诚地道。 “哥,你在胡说些什么,妹妹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对了,孙将军的病情急剧恶化,我看是撑不过明天了,晏夫人还那么年青,看着实在太可怜了,哥你看能不能想些办法。“冉秋从开始的指责转向了期待。 “我想什么办法,军中将士都缺口粮,多她一个人多一张嘴。再说了,孙将军高风亮节,已把她捐出来当口粮了,我就''低风亮节''一把,发个善心,让她能与孙将军一样好好地去吧!“冉进满脸严肃地道。 “哥,我跟你讲正事呢,你看晏夫人只有二十几,也是因为战祸全家死光流落至剑北关被孙将军收留的,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样说吧,哥你也老大不小了,就让晏夫人改嫁跟了你吧!“冉秋索性一股脑讲出自己所想。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哥虽然不是玉树临风,却也是伟岸威武,怎么说也是做驸马的料,怎么能取一个寡妇,而且还要供吃供喝。“冉进听了,气就不打一出来。 一旁的李玄河看此情景,道:“冉姑娘,等会你去盘盘孙将军的东西,我再给晏夫人几个晶石,也许不靠别人也能存活。“ “对呀,我听孙将军说,在他死后,把那些东西都分给士卒,只要不分不就行了嘛,嗯,好主意!“冉秋立时喜上眉梢。 “哎,等等,我去孙将军府那么多趟,没看出他有什么东西,这要分给士卒的是什么玩意,你看到了吗?“冉进好似兴趣又浓厚了起来。 “放在一个白色锦帕包装的贵重盒子里,看样子像摆放金银细软的物什,没准里面有大额银票,毕竟孙将军当武威将军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冉秋眨着眼逗趣道。 “如果孙将军给晏夫人留下了足够用的财产吗,本将军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二,假使奶牛兄弟那几个晶石也能兑现的话,我就勉为其难做一次赔本的买卖。“ “哥,你答应了。“冉秋高兴地差点跳起来。 “且慢,奶牛兄弟必须先付点定金,不多,也就是一块晶石。“冉进觍着脸道。 “哥,你怎么三句话不离钱,就不能做做善事救救人。“冉秋嗔怪道。 “做善事,等以后这仗打完了,你哥飞黄腾达了,从指缝间漏点出来求个善报,现在吗,哥精打细算,是先保证我俩能活下去,当然如今又加上个奶牛兄弟,好在奶牛兄弟是十足真金的奶牛,可少吃多付出。“冉进边说边示意李玄河交定金。 “定金可以付,希望你说到做到,还有,我会帮你共同退敌,等能出关后,陪我去趟都城莫梁,当然不会少了你的陪同费。“李玄河拿出一块晶石直接扔了过去道。 “好,一言为定,只要你帮助一道退敌,能活下来,我陪着你去都城可分文不取,但带上我妹,那还是要付点的。“冉进拍着胸脯承诺,转念突然一阵肉痛,赶忙改口带上冉秋再捞点回来。 “冉将军,孙将军快不行了,你赶快过去看看。“奎三急匆匆跑进来喊道,顺便两只小眼贼溜溜地在冉秋前凸后翘处打转。 “他娘的,老孙就不能挺一挺吗,那么想见阎王,唉……“冉进抽了一记马鞭冲了出去,李玄河和冉秋跟了上去。 “冉进,你来了,这回我孙佰陌是真不行了,老子交待你的事,你他妈的千万别弄砸了。“孙佰陌连声咳嗽断断续续地道。 “老孙,你再挺一挺,我还想跟你多聊个几天。“冉进轻抺了一把眼眶。 “夫人,你过来,我死之后,你就跟着冉进吧,我吩咐你的事,你一定要帮我办好。“孙佰陌轻拍了一下锦帕包的盒子,眼边已沾满泪珠。 “将军,妾无以为挂,等办完将军的事,一定会追随将军而去。“晏夫人满眼水雾,珠泪欲滴。 “老孙,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晏溪,只要冉进还有一口吃的,就不会让她饿着。“冉进边说着,边瞄着旁边锦帕包的盒子。 “冉进,你把耳朵凑过来,我有话跟你讲。“说着说着,连喷几口鲜血。 “老孙,你……“冉进看着死不瞑目的孙佰陌,大喝:“奎三、幺五,重新拿一身干净的将军服帮老孙换上,听清楚了吗?“ 奎三和幺五一起呜咽出声:“听清楚了。“ “冉将军,孙将军让你在他故去,打开锦盒。“晏夫人啜泣轻声道。 冉进打开锦盒,最上面是一封折叠书信,冉进缓缓翻开,数十行遒劲有力的大字呈现眼前。 “剑北关将士勋鉴: 佰陌不才,为伤病所累,不能再与诸军士并肩杀敌于阵前,今惭愧之至,先行一步,赶赴九泉,留战万千敌贼之重任予诸将士,可谓死难暝目。佰陌在泉下,祈求上苍,保佑诸将士雪耻杀贼马到成功……吾虽远去,但魂灵永与将士同心,共守剑北关!“ 冉进读着读着,泪水盈满了眼眶。 第六章 向孙将军致敬 第6章 向孙将军致敬 李玄河帮助从锦盒拿出一沓破旧的纸张,有些墨迹已稍有模糊,大概翻阅了一下,轻轻交予冉进。 每一张纸上都详尽的记录了某年某日从那个军士手中借了什么,冉进泪眼婆娑地一张一张看下去,看到最后一张“佰陌遗命新任将军尽一切所能筹款还清欠诸军士之物“的字眼时,骤感眼前发黑,如落深渊,心里的悲意大盛,竟不自觉嚎啕大哭起来。 “冉将军,孙将军遗命,众军节哀,奋力杀敌就是对他最好的怀念。“晏夫人看着泣不成声的冉进轻声低泣道。 此时的冉进捧着空空到底的锦盒,语不成行地道:“老孙,真是好老孙,不愧是众军士的好将军,离去亦好手段,好算计,好……“ 讲至后来,呜咽连连,语焉不详。 只有李玄河知道,冉进最后的大悲从何而来,想想也确实值得同情,为了一个地瓜都要埋地一尺,突然欠众军士这么多债务,不悲才怪呢? 忽然,响亮的号角声从外传来,冉进顿时收敛悲意,仍带哭腔道:“冉秋照顾好晏夫人,奎三、幺五帮老孙换完衣服上城楼,其他人跟我走,奶牛兄弟该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所有的军士已整齐划一站立于城楼边,城楼之下铁甲战车黑压压一片,云梯手和弓箭手严正以待,只等一声命令大肆进攻。 “祭旗,此战誓破剑北关。“石周全身甲胄,金发迎风飘扬,妖冶俊美的脸庞杀气腾腾。 刷刷刷…… 上百大楚百姓和俘虏人头落地,血光四溅。 “插在铁甲车上攻城!“石周拔出长剑大喝。 顿时,千军万马人声鼎沸向剑北关城楼冲来。 “士卒们,今日孙将军亡故,如何向他地下的亡灵致敬,就看你们的血气了,敌人送上最好的致敬礼物,我们能放过吗?“冉进声嘶力竭地高喝。“ “不能,不能,不能……“众军士挥枪大喝。 “今天冲上城楼的敌军,我们应当怎么做!“冉进暴吼。 “杀,杀,杀……“诸军士声音此起彼伏。 “好,兄弟们,战!“冉进挥剑破嗓震吼。 双方箭矢布满天空,北末羯的铁甲车和云梯夹带着轰鸣之声不断向城楼靠近,远处嘎嘎作响的投石车,掷出无数飞石连续砸在斑驳破败的城墙上,震得城楼上的军卒脚下晃动。 “将军,好像又有敌军爬上来了。“一气喘嘘嘘的军士向冉进指着最右侧的云梯道。 冉进拎着已经卷了刃的剑,向右面急奔过去。 熬战整整三日,双方不分昼夜地对攻,城楼上、城墙上已完全被鲜血染红,城上、城下血肉横飞、尸横满野。 石周站在远处,看着关前的血腥弥漫的情景,不仅微微皱了皱眉头,此惨烈场面对于多年征战他,也是比较少见。 “石大将军,您看……“监军刘五味尖声细气地道。 “通知三军,撤!就暂时先饶他们几日。“石周抬首看着仍在血拼的剑北关士卒。 满身血迹染满白袍的李玄河,提着一柄银色宝剑,身形挺拔地站于城墙边,亦冷冷地看着石周。 “此人是谁?“石周向刘五味问道。 刘五味眺望凝视了很久,回答道:“未见过此人。“ “撤吧!“说出这句话,石周的语气颇有萧索之意。 “北末羯的军队撤了!“好多剑北关士卒欢呼起来。 但过了一会儿,看到四处满是尸体和血迹,兴奋之意完全被悲伤取代,昨日还活生生鲜活的人,今天就躺着再也醒不过来了。 “清点一下,还有多少人活着。“冉进拎着剑满是疲惫之色。 “禀告将军,现在将士还剩九百余人,其中百余人为重伤残,实际可用还有八百人。“一军士清点完来报告。 “他娘的,这不等于又死了近一半的人,还落这么点人,怎么抗击对方数万大军。城里老弱病残还有多少人?“冉进骂骂咧咧道。 “将军,城里能用的人真没多少了,挑也挑不出几个。“禀告的军士嘟囔。 “告诉还能动弹的,必须上城楼抗敌,凡腿脚完好不上城楼的,一律没收裹腹之物。“冉进眸光四处逡巡,仔细盘算着。 “将军,有些拉上来也没啥用,他们不愿意上来,没收那一点点口粮,他们就只能饿死了,孙将军以前……“有军士回应道。 “要么战死,要么饿死,他们自己选。有的吃,却不出力,那不亏大了。“冉进生硬地道。 一旁诸多士卒听到冉进之言,心想孙将军向来体恤民情,对待百姓一向宽容,而冉将军看起来是个会算帐的主,估计是给你一个要赚两个回来。 “奶牛兄弟,这次辛苦你了,走,回去让冉秋给你做些好吃的。“冉进说着,过来搂住李玄河。 李玄河一脸嫌弃地看着冉进,缓缓道:“清理一下,看这些死去的士兵,是不是跟孙将军一道安葬掉。“ 冉进唰得一下眼睛亮了,道:“奶牛兄弟,你这是指派我吗?太好了,我马上差遣士兵去做,不,我亲自参与!能被奶牛兄弟雇佣那是赚大了。“ 周边的士兵云里雾里,搞不清楚这位冉将军一阵是亏大了,一阵是赚大了,到底在做什么。 第七章 算帐 第7章 算帐 李玄河没有多理冉进,与众军卒一道清理了战场,很晚才与冉进回到孙将军府。 几天没有看见他们的冉秋,看他俩安然无样,破例一人来了一碗面,冉进吃得快,一阵底朝天,看着李玄河细嚼慢咽,不断咂摸着嘴,露出艳羡之色。 “奶牛兄弟,你说这锦盒里的帐单,我是不是也与孙将军一道下葬,让孙将军在下面与那些士卒沟通,这样大家手头宽裕些。“冉进百无聊赖地唠叨着。 李玄河没好气地看了看他,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赖死人的帐吗,对方也没法哼声,但是还活着的人嘛,这就有点太没脸面了。“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已经死了的,随孙将军下葬,由孙将军处理,活着的嘛,到是可以我来应对,嗯,不错,这也省了不少。“冉进简直欣喜若狂。 李玄河像看到了这世间最大的奇葩,憋了半天没笑出来,逗趣道:“其实,那些帐单等战事结束,向朝廷申报,要求优扶,以剑北关如此大的阵仗,如不被破关,朝廷肯定会同意,甚至会多给,再者,城里还有这么多人,让每个人都添一份帐单,到时向朝廷要,你想那是多少,如此一来,既赚到了死去战士兄弟钱,又骗得了老弱病残抚恤经费,你冉进不就发财了吗!“ 冉进顿时目光灼灼,站起来激动地来回踱步,并一本正经自言自语道:“好主意,要得,死去战士兄弟的钱嘛,可以留点给他家里人。“ “哥,又什么''要得''。“冉秋进来收拾碗筷听到支言片语发问。 “你哥要写奏折,让朝廷封他为大将军,所以说''要得''。“李玄河忍不住笑了起来。 “嗯,奶牛兄弟是天赐予我的福报,大将军嘛,当得。“冉进毫不谦让,喜不自胜。 听冉进这么一说,李玄河到是仔细打量起冉进,心道:“非常时期,到应该是乐观些好,这黑黑的脸到也有些福相。“ “奶牛兄弟,你那白晶是在那挖到的,等我当了大将军,组织一个战队,一定要没日没夜地挖。“冉进绽露出憧憬的神情。 “我发现白晶的地方,不在这片大陆,既便有一天,你有了自己强大的军队,应该也到不了,再说,那边的生灵随便吹口气都能打到你的军队。“李玄河好似想到了什么,边说边看向天空的弯月。 “看不出奶牛兄弟还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反正,只要有机会,我冉进就一定会去试试。“冉进哼着小曲向后宅走去。 “哥,这是孙将军府,后宅是晏夫人住的地方,你这样过去,好像……“冉秋急忙道。 冉进愣了一下,又瞅了瞅自己满身血迹的盔甲,道:“也是,这样是有点唐突佳人,过去办事人家嫌弃。“ “哥,你说话也太粗鄙了,你先要明媒正娶,才好那样。“冉秋提醒道。 “哥这样说话已经习惯了,每次这样说舒畅,至于……好吧,就依你所言,退敌之后,风光大办,哈哈……“冉进大笑起身离开。 李玄河走到庭院中间,闭着眼睛感受着天地规则的变化,虽然自己的玄脉已废,只要自己能与天地规则相融,慢慢地凝聚起一些先天本源之气,利用顺逆之术,玄脉总有恢复的希望。 “李玄河,你在干什么?吸气有那么享受吗,好让人羡慕。“冉秋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双手肘着下巴,扑腾着双眼道。 “我呆得地方,修炼时就是这样,至于享受嘛,应该挺享受的。“李玄河露出淡淡的微笑,想起了很多很多。 这一夜,李玄河睡得十分舒服,也许是前几日没日没夜的作战真得累了。 一大早,冉进就开始忙活起来,他叫来奎三和幺五,谨慎小心地就城中老弱病残如何签帐单面授机宜,送走奎三和幺五后,心中是乐开了花。 李玄河倒立于院中,一边吐纳一边感受着天地规则,整整一日就闭目保持这种姿势。冉进一天收到数百张帐单,本想在李玄河面前炫耀乐呵一番,看李玄河始终闭目修行对他不理不睬,遂悻悻然离开,找冉秋去记录清点一番。 再一日,李玄河仍是如此,冉进在旁观察了很久,调侃道:“奶牛兄弟,你一、两日都这个样子,尿憋了不会就地消化吧,这可不文明。“ 看到李玄河无动于衷,且此举似颇费气力,就依葫芦画瓢试试看,没想到半个时辰都没顶住。这一体会让冉进惊诧无比,想自己也是身经百战之人,只能持续如此一会,这奶牛的气力是何等惊人。 约两日的闭目体悟,李玄河渐渐掌握和适应了现有的天地规则,身体中已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本源之气,这丝本源之气使李玄河感受到了乾坤印的存在,虽不能沟通,但有了小小的希望。 阵阵巨大的轰鸣声传来,整个剑北关感受到了巨大的阵动。 “怎么回事?“冉进迅速带着士兵冲上城楼。 李玄河也停止修炼,来到了城楼上瞩目观望。 第八章 最后一战 第8章 最后一战 远处的北末羯军不知从何处弄来数十辆巨形投石车,每个投石车足足四五丈高,装载的巨石也比之前的投石车大了几倍。 “他娘的,这帮王八羔子,居然弄来这么些个大块头,乖乖,这不真要把城墙砸坏了。“冉进伸出头仔细瞄着城墙道。 “把他们全部押上来,凡是不能干重活或懈怠者,全部斩杀。“一个北末羯将领大声吆喝着,一批批大楚百姓被押过来,足足有上万人。 石周全身甲胄,骑着一匹高大的白色骏马缓缓而来,看着下属不断斩杀面黄饥瘦、气血不足的大楚百姓时,毫无怜悯之色。 白色骏马行至一巨型投石车旁,石周拿着马鞭指着剑北关道:“冉进,这是我石周攻城的最后一战,看到这些投石车了吗,我会把巨石投在城下,用你们大楚的百姓修一座斜坡入你剑北关,油煎烹炸你的日子不远了。“ “你他娘的孬种,就知道找软柿子捏,我冉进咒你祖坟被拆,全家不得好死,兄弟姐妹互相惨害,你被五雷罚,劈成焦尸,被疯狗吃……“冉进嘟嘟囔囔地骂着。 之后的数日,投石车不断地将巨石投到城下不远处,大楚的百姓俘虏被绳索环绕着赶至城下搬移和垒叠巨石,大约半月左右,一座斜坡雏形渐渐形成。 此时的冉进焦急万分,任由北末褐这样搞下去,一旦斜坡修至与城齐高,剑北关被破是必然。但不让修下去,就要大量射杀被北末羯强迫修城的大楚百姓,如果不断射杀,就算保住了剑北关,对所有守卒而言,也是痛苦的。 “他娘的,倒底应该怎么做,难道要抛钱币吗?“冉进死死盯着又开始被驱赶修坡的百姓。 每天李玄河修炼完,都会到城楼上看看修坡的情况,看完之后接着回去修炼。今日正在观看时,冉进从一侧跑来,满是诚恳地突然问道:“奶牛兄弟,你看了那么多天,我不知道你每天在看什么,只是你能否告诉我,我该不该射杀为北末羯修坡的大楚百姓。“ 李玄河看了看双眼满是血丝的冉进,淡淡道:“你想战胜对方吗?抑或你想保住剑北关吗?。 “当然想战胜对方,我做梦都在想,保住剑北关是必须的,我妹妹还没出嫁昵?“冉进毫无迟滞的回应。 “那就动手吧!“李玄河冷冷地道。 “动手,怎么动手,奶牛兄弟你说清楚点,虽然你冉大哥也是见过识面的人,可射杀如此多的无辜百姓,确实有点那个……“说到后来,冉进有些半吞半吐。 “先喊话,再射杀,谁干话,射杀谁,要连续惩治,不能手软。城下的那些人,迟早都会死,既然救不了,就射杀一批,剩下的让对方杀掉,一了百了,将来有一天,杀得无辜之人只要少于城内之人,应该会心安理得。“此时说话的李玄河似乎毫无感情,更像是一个身经百战饱经杀伐的将军,冉军有一刹那都怀疑自己看错了。 “好,就听你的。不过,奶牛兄弟,这话应该怎么喊,军中大多弟兄都没读过书,这阵前打动人心的事,你看该如何编排?“冉进刚要转身,又回过头死乞白赖道。 “凡助敌修坡者,乃剑北关和大楚之死敌,斩;凡连续修坡屡教不改者,一经坐实,夷灭三族;凡不助敌修坡被杀者,皆为忠勇护关之人,他日登记造册奏报朝廷昭告天下。“李玄河寥寥数语,对冉进而言如醍醐灌顶。 “哈哈,奶牛兄弟,我冉进还真没有看错,你还真是我的福星!奎三,奎三,赶快过来。“冉进咧嘴大笑着,喊着奎三。 “听,剑北关喊话了,什么修坡者射杀,怎么,连续修的人灭三族,这……“修坡的大楚百姓纷纷议论着,手里的活渐渐停了下来。 一些心存侥幸还未停手之人,突然被城中射出的箭雨灭杀,顿时,再无一人主动动手去修坡。 石周听着剑北关的喊话,看着已完全停止修坡的百姓,阴戾道:“凡不修坡者杀。“ 随即又道:“北末羯登坡攻城,这是最后一战,拿下剑北关。“ 弓箭手登上斜坡,小投石车也缓缓推上去,密集的箭雨和石块铺天盖地呼啸冲向剑北关。 纵然剑北关的士卒完全不露头,但由于距离太近,仍然很容易被箭矢和石块所伤。 最令人奇怪的是,李玄河目瞪远方如天神般伫立城楼边,任箭支与石块射来,皆使用剑上下翻飞挡开。 看到北末羯士兵疯狂的用剑、用枪杀戮大楚百娃,李玄河从乾坤袋摸出一把漆黑无比一人长的弯弓,连续滚地捡起数十支箭,提弓连射,斜坡露头射箭的士卒一一殒命,到后来竟无人再敢露任何肢体,对方的箭法可用神乎其技形容。 李玄河再抓数十支箭,嗖嗖嗖的射向杀大楚百姓的士卒,一连串射杀二十余人,竟无一箭落空,关键是如此之远的距离,这已完全超出了普通的常识认知。 看到如此威猛、箭无虚发的李玄河,石周连忙让所有人后退至“安全“距离,似乎忘记了拟最后一战拿下剑北关的决心。 第九章 撤兵 第9章 撤兵 此时,一阵马挂銮铃之声传来,只见几十个红色劲装女子远远骑马奔来,为首一英姿飒爽、美貌异常的女子猛挥着马鞭驱赶着身下坐骑,石周转身,挡手了望了一番,皱眉道:“她怎么会来?” “二表哥,我来找你有急事。”为首的红衣女子未等马停,就凌空飞下。 “什么事?”石周扫了一眼又被连续射杀的四、五个士兵,脸色阴沉道。 红衣女子欺近小声道:“二表哥,皇帝姨父不行了,可能就这几天了,你知道他最属意你,大表哥石猷好像有些耐不住了……大有改天换地的架势。” “什么,文月,此事当真,父皇难道真的……”石周有些不敢相信道。 “那当然是真的,你要赶紧想办法返回去,要是大表哥得逞了,你拿下剑北关也可能被赐死。”文月贴近,面色肃然道。 “他敢,还由不得他。”石周厉喝。 “行了,话给你带到了,你早做打算,免得时局失控,招致杀身之祸。”文月再次提醒。 嗖嗖嗖,又飞来三箭,三个还在动手杀人的士兵无一例外地被射杀。石周的眼神中满是阴霾,心有不甘地瞪向城上威风凛凛的李玄河道:“表妹,此人的箭法比你如何?” “哼,试试不就知道了。”文月眼如利剑地看向城楼,飞身上马快如闪电般地奔向斜坡。 城楼上冉进等人,远远看到一红衣女子骑一紫红色战马疾驰而来,不知其意欲何为,而站着的李玄河似隐隐有预感,此女子是冲他而来。 突然,一只利箭由在斜坡上飞驰的红衣女子射出,箭势沉稳无比精准地射向李玄河,正当李玄河准备反应应对射来之箭,红衣女子第二支、第三支……一连九支箭射出,且角度不同,无比刁钻。 “哇,九星连珠……不好,奶牛兄弟赶快趴下,你可不能出事呀。”冉进刚称喝,突然意识到,这是射向李玄河的,忙大声叫到。 李玄河既未闪避,也未趴倒,而是突然抽出一把紫红色的宝剑,顿时紫光漫天,霞光万丈,所有人都被此神兵利器惊呆了,几乎没有看清李玄河是如何把射来的箭击飞的,只觉紫光翻转腾飞,九只箭或断、或损、或折,纷纷跌落在地。 趴在附近的冉进完全是看呆了,两只贪婪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李玄河的剑,满脸的艳羡之色无法遮掩。如果不是射箭女子还在,冉进会立马站起来,抢下李玄河的宝剑把玩翻看。 斜坡的红衣女子也目露惊异之色,根本想不到被射之人如此轻松地破解自己的九星连珠。城楼上的士兵更是全然失态,竟无一人拿弓对着红衣女子,有的因痴迷于女子的无双箭法和靓丽英姿,完全忘记对方是敌人,有的是被李玄河盖世武技所惊到,就傻傻地看着。 “我不知你是谁,但你今日能破我箭法,的确不同凡响,他日,我一定会让你死在我的箭下。”红衣女子悦耳动听之音远远传来。 李玄河还未回话,冉进多喵了几眼,内心嘀咕道:“乖乖,这娘们,凹凸有致,脸蛋也不错,关键是还好有腔调,真是一个尤物。” 此时,奎三大叫道:“小娘们,我们拿剑的将军让我告诉你,死在箭下就免了,要是死在你身下到是可以……” 砰,一箭射在奎三露出的头盔上,红衣女子再次扫了一眼一言未发的李玄河,猛抽一马鞭,马快速冲下斜坡远远跑离。 “快看,北末羯大军好像撤了。”城上有军卒呼叫道。 果不其然,北末羯大军正缓缓撤离,重型辎重也一点一点的被拖离,似乎今日不准备再进攻了。 “他娘的,好憋屈,老是要趴下,下次老子一定威风凛凛、堂堂正正的击败敌手,不过,嘿嘿,奶牛兄弟今天做到了。”冉进爬起来道。 “冉将军,你的嘴边都是哈喇子,刚看那妞时,将军好像一直流个不停。”奎三拍拍身上的土,阴笑道。 “放你娘的屁,老子又不是没见过漂亮女人,这等货色,还入不了你冉将军的眼,充其量最多能给老子当个暖被窝的。”冉进手戳戳点点地道。 “敌兵退了,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李玄河收起宝剑准备下城楼。 “噢,奶牛兄弟,你的宝剑让将军我看看,咦,你放到什么地方去了?”冉进左瞅右瞅看向李玄河的两侧,却没有发现宝剑。 李玄河不再理睬冉进,在一众士兵敬畏的眼神中走下城楼。 走入孙将军府,冉秋马上迎了上来,柔和道:“听说你立大功了,好多人看到你好威武,饿不饿?” 李玄河淡淡笑了一下,开玩笑地道:“我要说饿了,万一你给我下面吃,你哥估计又要肉痛了,你看他追来了。” “冉秋,哥饿了,呦,奶牛兄弟先回来了,要不下一碗面,我吃一多半,奶牛兄弟吃一点,这样可省些口粮。”冉进擦汗卸甲道。 “哥,你啥时候能谦虚地让一让,今天玄河算是军中立功了,理应多吃一点,算是给予奖励。”冉秋挖苦道。 第十章 干票大的 第10章 干票大的 “冉秋呀,这一码归一码,奶牛兄弟立了大功,军中有奖励规则,我自会如实上报,但这面是哥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弄来攒下的,是私人物品,不能随随便便奖励,再说,奶牛兄弟,有的是好东西,如果要吃多一些面,会拿出来换的。”冉进冲冉秋挤眉弄眼地道。 “冉秋妹子,给你奎三哥也下碗面,你三哥也立了大功了。”奎三不知啥时候嬉皮笑脸地进来道。 “滚,想吃面,你咱不把自己撑死呢?外面有些野菜,自己去挖。”冉进没好气地道。 “我那还有点面,既然打仗都那么辛苦,我拿出来帮大家去做,一人一碗。”晏夫人走过来轻声道。 “嗯,看起来老孙还是留了些东西,等把人弄过来后,让她全部老老实实交出来。”冉进脸上露出一抹得色。 也许感觉敌人的退兵十分不容易,冉进是非常得开心,当晏夫人下了面端进来,还特意安排冉秋再稍稍添一些,这一下,连奎三都混了个半饱。 吃饱之后,其他人皆离开,只剩下冉进和李玄河两人,冉进凑过去道:“奶牛兄弟,看起来你是个练把式,一定还打过仗,我猜还打过不少,现在剑北关用人之际,你是不是挂个偏将军。其实吧,官不在大小,以奶牛兄弟的才能似乎是委屈了点,但我冉进保证,等剑北关仗打胜,我会奏报朝堂,一定弄个正式的将军衔。” 李玄河轻瞄了一眼冉进,道:“挂个偏将军也不是不可以,先要付聘金。” “聘金?你有没有搞错……你是当朝廷的将军,怎么能这样斤斤计较呢?“冉进有些磕巴地嘟囔着,接着道:“哼,这个职位多少人盼着呢,要是我出让,保不准还能赚一票,现在被你倒敲起竹杠来了。” “没有聘金嘛……”李玄河卖了个关子,又道:“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须拿东西来换,譬如我指定的任何需要你帮忙的事。” “说,什么事,只要不要我冉进的性命和断胳膊少腿,哪怕让我脱光了出去跑都没关系,奶牛兄弟,我是很有诚意的。”冉进精神奕奕,煞有其事地道。 李玄河撇了一下嘴道:“别……你千万别脱光了跑,不知道你多久没洗过澡了,大家看到会作呕的……我指定的事嘛,说起来也不难,战事一了,我需要去大楚都城莫梁,你要亲自陪我去一趟,而且听候我差遣,话先说在前面,要无条件配合我安排的事。” “这个嘛,只是奶牛兄弟,你不会是想去都城干一票大的吧,如果打家劫舍是小户人家,我勉强配合配合,但是如果是朝廷重臣,我就……”冉进有些吞吞吐吐,毕竟在冉进眼里,李玄河在都城一人不认识,去那可能就是干些偷鸡摸狗的非法营生。 “噢,看不出冉将军还是个胆小如鼠的人,去都城虽然不是打家劫舍,但比此事难千百倍,如做成嘛,这一辈子就有保障了。”李玄河轻哼一声,颇为神秘地道。 “哈哈哈……原来奶牛兄弟真是干大票的,哥哥我小瞧兄弟了,没关系,上刀山,下火海,哪怕抢夺江山,称霸一方,算冉进一份,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冉进站起,一拍桌子道。 李玄河是哭笑不得,心里道:“这都是哪跟哪嘛!” 但是,看着冉进豪气干云的神情,转念一想,或许这冉进气运不错,难不成有一天混成个大将军什么的,说不准真的能称霸一方。于是,没接着调侃,也未纠正冉进的想法,直接出声道“好,就这么定了!” “好,兄弟,我们就歃血为盟,干他娘的‘惊天地,泣鬼神’的一票。”说着,蹭的拿出一把小刀在手臂划了一下,未等李玄河同意,唰的抹过去。 “哥,你又要干惊什么鬼神的一票,很快连饭都要快吃不上了!”冉秋正好进来道。 “哈哈……正是吃不上饭了,那才要干,有锦衣玉食,谁还要干,再说了,天塌下来了,有奶牛兄弟顶着,奶牛兄弟是有大气运的人,没错,这票一定没错。”冉进越想越畅快,哼着曲调大踏步的出去。 “你来了之后,我哥的心情好多了,不像以前整天骂骂咧咧的。”冉秋对着李玄河轻笑道。 “那是他心大,会调剂,我只是凑巧与他能聊几句。”李玄河淡笑。 “早些歇息吧,说不准明日又要开战了。”冉秋柔柔轻语,转身离去。 李玄河倒是真感觉累了,囫囵吞枣地洗了一番,直接进入梦乡。 次日,奎三一大早冲来,兴奋地告诉冉进道:“北末羯大军好像完全撤走了,原来连绵的大帐一个也没了。” 冉进听后,直接道:“他娘的,知道老子欢喜什么,你就挑老子爱听的讲,这种谣言你也敢造。 “真的,我没骗你,外面已有士兵欢叫起来了,大伙怀疑来的那娘们有急事找石周回去,石周被迫撤军了。”奎三小声说。 “等等,真的撤军了,走,一道去瞧瞧!”冉进盔甲都没穿,直接奔向城楼。 第十一章 奏报抚恤 第11章 奏报抚恤 李玄河也跟着来到城楼,果真,原来极望处,能看到的营帐完全消失了。 “奶牛兄弟,你说石周那小子会不会耍诈,假装撤离,等剑北关放松警惕,再突然杀回来,来个瓮中捉鳖什么的。”冉进边说边比划着。 李玄河眉头皱了皱道:“我倒是希望对方把你当肉肉的鳖捉了去,直可惜对方真的撤走了。” “是真的,奶牛兄弟,你如何如此确定?”冉进狂喜道。 “昨日一战,对方再耗一些时日,拿下剑北关应该不成问题,但现在却全线撤走,应该是北末羯国内碰到了更大的事需要应对,此外,你看到远处那几个坏的投石车没有,如果没猜错,是因为难以带走,干脆直接砸坏,免得为剑北关所用,最为重要的是,那个石周对你恨之入骨,只要还有攻城可能,就一定不会放弃,‘欲擒故纵’对你,我想他不会。”李玄河细致分析道。 “哈哈……我就说奶牛兄弟,你是我的福星,剑北关竟然胜了,这种大喜事,要好好喜庆喜庆,要欢庆三日。我冉进扬眉吐气的日子到了!”冉进大笑连连,喜出望外。 “再派人去探探,看北末羯大军撤离多远了,另外,看有没有大楚百姓还活着。”李玄河提醒道。 “那是,奎三,赶快去安排。”冉进背负双手,沿着城楼轻悠悠踱步而行。 经过仔细探查,北末羯大军确已远远撤离,之后,冉进真的大庆三日,有一日竟喝得醉醺醺回来,令冉秋惊讶不已,第二日,忍不住问道:“这酒是那来的,没听说过谁存过酒。” 冉进含含糊糊道:“这是你哥的存货,埋在家里后院,本指着找时间能换些吃的……” “哥,你到底藏了多少私货,老实交代。”冉秋看冉进明显糊弄的表情,严肃地问道。 “私货,也没多少,如果仗再打几个月,够我们俩吃的。”冉进诡秘一笑。 “看,现在了解你哥了吧,剑北关的人那怕都饿死了,也饿不死你哥。”李玄河从院外绕进来道。 “奶牛兄弟,你来了,我已经让他们拟了百、八十里加急,把获胜的事报送都城了,也替兄弟你请功了。”冉进乐呵呵地道。 “百、八十里加急?不会是原来的马粮也被你贪墨了吧,你讲百、八十里,我猜六十里都跑不到。”李玄河戏谑道。 “贪墨马粮,怎么可能?就落一匹瘦得不能再瘦的小马,贪它的口粮,还不如把它吃了。这次让士兵乘它去报信,我差点没忍住,刀都拔出来,真想宰了它,一饱口欲,可想想如果这样,送信的士兵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到都城,就硬硬忍住了,说实在的,没动手好不艰难。”冉进比划着,一阵露凶光,一阵留口水。 “这次报功,没写得十分离谱吧!”李玄河轻点下巴调侃道。 冉进拿起手掌摆了个刀样,往左边劈三下,往右边劈三下,嘴中连呼:“朝廷这个大财主,不宰白不宰。” “哼哼,倒有你的。孙将军的欠条,肯定也让你转给朝廷了。”李玄河嘿嘿笑道。 “奶牛兄弟,说笑归说笑,这次,剑北关战死的几万将士,我一一造册报请朝廷优加抚恤,并来回细致核对,生怕漏报一人,他日泉下报到不好见他们。说实在的,能活下来,我冉进已知足了,能拿到多少是多少,能为战死的兄弟们多争取一些,我冉进就觉得没白做剑北关的将军。”冉进敛去笑容,大义凛然道。 听到冉进如此说,看到冉进眼角蕴含点点泪光,李玄河内心泛起了一丝异样,随即道:“好,当将军理应如此,冉将军有鲲鹏之志,不怕日后不能飞黄腾达。” 冉进若有所感地轻抹了下眼角,道:“奶牛兄弟,说真的,当战事平息下来,你才会知道失去了多少,那是不可承受之重呀!” 随即转身离去,嘴里满含悲意地吟唱着:“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岂曰无衣,与子同泽;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声音渐渐远去,李玄河思绪万千,忆起了许多许多…… 几日后,大楚都城莫梁霍清远大将军府。 霍清远像往常一样,在书房处理着各地来的军报,管家霍地突然从外面呼喊:“老爷,外来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末等将军,说是从剑北关来的,想见你汇报军情。” “剑北关,这怎么可能,那里被围得密不透风,已经几个月没传出来任何消息,现在倒有军报,带他进来。”霍清远颇有些疑惑地道。 不多一会儿,一个廋弱的年轻男子跪到书房外,朗声道:“剑北关裨将陈升,参拜大将军,有紧要军情禀报。” “是孙佰陌派你来的?”霍清远放下手中的折子道。 “禀大将军,是新任武威将军冉进派我来的,孙将军已以身殉国了。”裨将陈升道。 “孙将军阵亡了,可惜呀,唉……你有何要事汇报?”霍清远感慨一声道。 “禀大将军,剑北关所有将士浴血激战二百三十六日,以阵亡四万八千三百一十六人的代价,逼迫北末羯剩余四十万大军退军,剑北关仍是大楚的剑北关。” 第十二章 大将军入宫 第12章 大将军入宫 “你说什么,剑北关成功守住了,北末羯无功而返了,此事当真?”霍清远腾的一下子从座椅上站起来道。 “确凿无疑,大将军,敌人撤军后,末将才能从剑北关跑出,前来禀告。”陈进肯定回应道。 “好好好……真是天佑大楚呀!对了,你刚说新任的武威将军叫什么来着。”霍清远满脸喜色。 “禀告大将军,叫冉进。”陈进回复。 “好,奏报交给我,我会尽快向皇上禀报,给你们剑北关所有将士嘉奖的。霍地,你找人带陈将军到都城军中驿站去休息。”霍清远心情颇好地道。 陈进递完奏报,与霍地安排之人,出离大将军府去驿站先安顿下来。 霍清远仔仔细细把奏报看了三遍,看了放,放了看,放声慨叹:“真是不容易呀,这是我大楚有史以来都没有的壮举,还落一千来人,竟仍与对方四十余万人浴血奋战,还把关给守住了。” 随后,再无丝毫耽搁,直接安排好车驾去皇宫。 这一响,大楚多处战事紧急,已很久没有令人兴奋的消息了,霍清远相信皇上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极度开心。 车驾停在了皇宫门前,霍清远缓缓走了下去,双眼微眯地看了看宫门前一高大魁梧满身甲胄的将军,对方似乎注意到霍清远正在注视他,急忙快步走来抱拳道:“领军将军洪猛参见大将军。” “洪将军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勿需如此客气,今后你我大可兄弟相称,这大将军叫起来太生份了。”霍清远轻拍对方臂膀温和道。 “下官岂敢,洪猛刚升任领军将军一职,资历尚浅,怎敢与大将军称兄道弟。”洪猛低首颇为恭敬道。 “洪猛呀,以后叫我清远兄就可以了,你我同在军中任职,虽不出一军,但军中血浓于水的情谊还是要光大的,我就先叫你一声洪老弟了。”霍清远轻迈步伐贴近道。 “这……好吧,既然大将军不嫌弃,那我日后就称大将军为霍兄,那以后洪猛就以霍兄马首是瞻了。”洪猛堆满笑容道。 “看,这不很好吗,以后你我就是兄弟了,走,我正好有喜事向皇上汇报,你与我一道进去,一道喜庆喜庆。”霍清远拉住洪猛的手在侍卫注视下一同进入宫门。 来到内宫门前,忽然传来数位女子的嬉笑俏皮声,霍清远眉头皱了几下,看了看身边的洪猛,洪猛立即会意,高声疾呼道:“皇上,大将军前来奏事了。” 连呼两次,只见一上了年纪的常侍从里面走出来,声音不悦道:“皇上正忙着呢,这是谁这么大胆子来打搅?” “冯常侍,是大将军。”洪猛赶紧上前道。 “呦,是霍大将军,适才多有冒犯,还请不要见怪!”冯常侍尖声细语道。 “冯常侍,这说的是那里话,你我之间还谈什么见怪不见怪,随意些,大家才不见外。”霍清远一脸笑容道。 “那是,那是,大将军说得对,不见外,不见外……”冯常侍轻捂嘴唇,笑容可掬道。 “皇上这是?”霍清远半吞半吐。 “唉,皇上前几日一直为战事烦心,这不,想放松一下,就与几位爱妃玩玩扑蝶的游戏,消遣一下。”冯常侍轻笑道。 “扑蝶游戏?”霍清远露出疑惑之色。 “大将军平时忙于公务,未玩过此等游戏,皇上给妃子们一人订做了一件绣有不同颜色蝴蝶的宫装,妃子们穿上蝴蝶装像蝴蝶一样在前面笑奔,皇上蒙着眼睛扑捉,抓住那位爱妃,就由那位爱妃喂皇上吃、喝来解闷,并帮皇上敲打敲打来解乏。这游戏简单,大将军如有兴趣看看即知。”冯常侍笑意浓浓,耐心讲解。 霍清远看似仔细听着,听完之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身侧的洪猛,然后轻笑道:“冯常侍,既然是皇上喜欢的游戏,我等为臣子的,就不观摩效仿了。只是,现大楚战事紧张,冯常侍要提醒皇上玩这样的游戏要悠着点,我和洪将军看见倒无所谓,可这要是让尹柱国看到了,恐怕又要觉得皇上不体恤百姓和将士疾苦了,他那大嗓门,皇上可是受不了。” “大将军说得是,尹柱国嫉恶如仇,现确处多事之秋,真让他看到了,那还了得!这不,拦截尹柱国的任务不是交给洪将军了吗?”冯常侍看了看洪猛道。 “噢,原来如此,倒是我多虑了?那就麻烦冯常侍通报皇上霍清远有要事求见。”霍清远轻捋了一下脸上的短须道。 “大将军等一下,我马上进去禀报,很快就来。”冯常侍摆了摆手,迈着快步离去。 霍清远揉着下巴,双目轻眯,内心想着:“这个小皇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这等狗屁不得人心的游戏也要玩,迟早有一天会因此而误国……唉,先皇一生能征惯战、贤明圣达,却没成想仙逝之后,有这么一个乖张不成器的儿子掌控他打来的江山。 洪猛看着沉思的霍清远,内心打着鼓,不知道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将军在想着什么。 “大将军,赶快……皇上有请!”冯常侍殷勤道。 “有劳冯常侍了,常去我府上坐坐,管家霍地备了不少好茶等着常侍去品尝呢!”霍清远边说边与洪猛往里走。 冯常侍跟在后面,轻声道:“多谢大将军,今儿皇上特别高兴,可知无不言。” 第十三章 家喻户晓的剑北关 第13章 家喻户晓的剑北关 霍清远远远看见斜靠在宽椅上的皇上,低首躬身道:“臣霍清远拜见皇上。” “大将军,你近来一直扫朕的兴,今天朕很开心,可以不跟你计较,说吧,又有什么烦心的战报。”大楚宇帝伍忌边嘟囔着,边歪嘴吃着一纤纤玉手递来的水果。 “这个……”霍清远扫了一眼后面的几个妃子。 “不碍事,说吧,朕看大将军年龄越大,做事越是婆婆妈妈!”宇帝伍忌干脆搂了一个妃子到怀里。 霍清远咳嗽了一声,道:“剑北关有消息了。” “说吧,不用遮遮掩掩的,居良关早已失守,墨正关竟然投降了,这剑北关好几个月前就讲粮草匮乏,被攻破也是意料之中,朕能经受得住打击……”宇帝伍忌冷声道。 “剑北关来报,以阵亡四万八千多将士的代价,击退了攻伐的北末羯大军。”霍清远一字一顿道。 “什么,剑北关守住了,终于刹住了石周这王八蛋的气势,喜事,大喜事,我大楚这回扬眉吐气了。告诉我,领头的将军是谁,让他来都城莫梁,朕要亲自听一听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的,他们是如何守住城池的,谁说我大楚已失去了往日的霸气,这不我剑北关的大楚将士就是铮铮铁骨的男儿。”伍忌一把推开怀中妃子,迅猛地站了起来。 霍清远并无反驳,而是接着道:“此次剑北关伤亡惨重,从呈上的奏折看,希望朝廷能优加抚恤,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应该,应该,总比银子花在哪些连关都守不住的将领身上。噢,对了,是谁上次提出给墨正关拨饷银的,把他给我揪出来,直接抄家,省得朝廷尽养着这些出馊主意的人。”宇帝伍忌道。 “这……何鹭将军也是为了朝廷战事着想,并无私心,这抄家,是不是……”霍清远颇有些为难地道。 “对,就这个何鹭,朕早就看出他是个丧门星,每次说话总是‘这以为,那以为’的胡说八道,别人怎么不据理力争给墨正关拨饷银呢?就他能,我看他那张脸那么黑,保不准朝廷的霉运都是他带来的。”宇帝伍忌没好气地道。 霍清远一下没吱声,轻瞪了一眼洪猛。 洪猛立即迈步上前道:“皇上,臣有异议。臣以为抄家对何鹭的惩戒太轻,不足以震慑哪些廷议满嘴胡说之人。” 霍清远一听,心中一沉,心想:“让你劝劝皇上,难不成你要砍了何鹭的头。” “哦,洪将军有何更好的建议,让朕听听。”宇帝伍忌口气缓和道。 “那何鹭是个一根筋的人,不擅倒腾,据臣所知,其家可谓家徒四壁,抄家肯定抄不出什么东西,这样,会使朝臣以为,是皇上故意照顾何鹭的。臣以为,更重的惩戒是,让何鹭每次必上朝廷议,但一年内不得发声谏议,做哑巴朝臣。”洪猛低首抱拳道。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好主意,也是,这何鹭每次廷议必要发声,让他上朝不能出声,那应该会把他憋出病来,好,就这么着。”宇帝伍忌看似很是开心,随之即道:“冯常侍,去口头宣旨,先申斥一番,然后告诉他朕的处罚。” 洪猛退后,轻轻松了一口气,心道:“大将军,那何鹭可是你的门生,我保他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霍清远悬起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连忙道:“皇上圣明,如此一来,赏罚分明,群臣更会尽心尽力。还有,剑北关的那个将军是否宣他来都城,让他来都城帮助‘提提气’。” “这个是肯定要的,宣他来吧!朕还有一个事比较关心,就是想当面问问他,关是守住了,不知吃人了没有?”宇帝伍忌轻捏下巴道。 霍清远不知此话何意,没敢贸然接话,反而是洪猛似乎了解些什么,直接道:“皇上,臣判断是肯定吃了,没口粮,光吃糠咽菜肯定守不了这么久。” “对呀,我也是这么想的。朕就是想,这人肉一直吃,会不会也会吃厌,算了,等他来了再问。”宇帝伍忌拍了一下手道。 霍清远内心这个膈应,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年轻的皇上大脑里一天在想些什么,看来真是吃饱了撑的。 从皇宫退出,霍清远盘算着这个洪猛以后要常拉拢拉拢,看来能得皇上欢心,也不是吃素误打误撞的。故而,临上车驾时,专门亲切地邀请洪猛到府里来参加个家宴,看洪猛并无推辞之意,心里才颇为放心。 陈进得到大将军府的通知,所递奏报事项,皇帝一应准奏,并宣冉进入都城见驾。此外,大将军体恤剑北关士卒劳苦,个人抚慰式的捐赠了些银两,一并让陈进带回,待陈进出发之际,又命人专门从都城军中选了一匹好马馈赠,以示特殊礼遇。 陈进快马加鞭赶回剑北关,此时的剑北关也开始慢慢恢复生机,关外大楚之人,也陆陆续续入关做些物资交换的营生,腹地一些生计较好的地方,听说剑北关的忠勇轶事,专门带着食用物资远程跋涉来加以犒赏,剑北关一下成了大楚家喻户晓的热门之地。 第十四章 启程去都城 第14章 启程去都城 这几日,冉进就甭提多高兴了,待陈进回来告知,不仅所奏全准,皇上还专门宣他入都城召见,冉进那兴奋劲,就差没把将军府院墙拆了,拿着陈进带回来的银两狠狠破财了一把,买了诸多酒菜肉食犒赏了一下官兵,并隆重宣布朝廷的抚恤奖赏随后就到。 那天冉进听到了很多官兵的痛哭,他自己也喝了很多酒,嘴里嘟囔着骂了一晚上:“仗打赢了,朝廷要嘉奖了,你们他娘的都哭什么……” 次日,冉进告知这些时日甚少参加聚闹、多时都在静修的李玄河,收拾东西准备随他启程去都城。 临到出发,冉进愁上了,冉秋和晏夫人要带上,李玄河肯定要去,奎三要拽上,在路上忙前跑后,可是要命的是,现时的剑北关缺马少车。 冉进想过,把陈进刚带回的那匹好马带走,但这样剑北关真要报个信干个啥的咋办,更何况一匹马根本不够,思前想后,没得法,准备先整一部小马车,一伙人跑到离剑北关百里地的三炮集去买几匹马,再行去都城莫梁。 冉进安排好陈进暂代偏将军统带剑北关,让他按照朝廷惯例陆续开启征兵事宜,本来想只带上奎三,但幺五吵着要跟去,冉进思想又斗争了一番,给奎三授了个裨将之职,让幺五做了个小都统,没办法到都城还得要些脸面,不能尽带些不上台面的伍长和什长去。 置办了一驾马车,一匹瘦弱的小马,车上顶多乘三人,再摆些东西勉勉强强,一路上冉秋和晏夫人乘坐于上,冉进谦虚地让李玄河乘,李玄河倒没客气直接上去,跑了不足十里地,冉进哀求李玄河能不能让自己在车上歇一会,李玄河看着冉进新整的将军服如此长距离行走,也不是样子,就两人换着乘,奎三和幺五穿着不合身的裨将府和都统府高一脚低一脚地累死累活的跟着。 每次一坐到车上,冉进的精气神就来了,话特别多,一路上帮李玄河介绍着三炮集的来历。 本来李玄河也非常好奇,这三炮集既然也在边境之地,为何北末羯不直接攻伐拿去,而任由其发展边市贸易。 冉进告知,三炮集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位于北漠现有三国大楚、北末羯和漠燕三国的接壤处,属三国共管区域,如任何一国想独占之,另两国可联手讨伐,故而每次三个国家之间那怕发生再大的战事,也没有殃及到三炮集,但由此也造成了一个巨大隐患,三炮集内多有悍匪聚集,虽不明着劫抢,但各国杀人越货者多有藏匿,暗地里总是会搞一些劫掠营生。 “那官方不管吗?”李玄河行走间随便问道。 “官方,倒是有,三个国家皆有驻兵。只是在一地犯事,跑到另一地官兵驻扎处,自然有时是惊天的大事,亦可能不了了之。更有甚者官匪勾结,那就更不可能把犯事者绳之以法,唉,现在又逢乱事,真碰到了劫匪大多是自认倒霉喽。”冉进仿若经历过似的,侃侃而谈。 “哥,你就不要在煞有介事地大讲特讲了,你那么熟悉还不是当年你被劫匪绑了,孙将军借助当地官兵费尽心机、几经波折把你赎出来,你找不回场子认栽,所以百般牵记罢了。”冉秋听着忍不住插话道。 “冉秋,哥是怎么教你的,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你当着未来嫂子和奶牛兄弟的面,揭哥哥的不是,亏哥哥一直那么疼你。再说了,你哥被绑那是大意之故,懂吗!”冉进假装唬着脸道。 “赶快下来,不要每次靠讲故事,就赖着多乘一会。”李玄河一把把冉进拉下来。 “呦,奶牛兄弟,跟着我,现在是越来越会算帐了,嗯,可造之材。”冉进拍拍屁股笑道。 “将军,我也是可造之材,咋不见你夸一下我呢?”奎三紧追慢赶地道。 “造你个头,榆木脑袋,还想找夸,我看你想找打。”冉进扬起手似要抽奎三。 “噫,五柳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冉进突然瞪向前方,莫名惊诧道。 “对呀,那年来接将军时,这五柳村一片热闹,怎会现在如一荒废之地。”奎三亦纳闷道。 车上三人,车下三人,不多一会儿,进入了废墟一片的五柳村。村内到处残垣瓦砾,每户人家皆空空如也,但锅碗瓢盆都在。 “这是怎么回事?人都去那儿了?”奎三挠着头,想不通地道。 哐当一声,有一房屋传出掉物之声,李玄河一个箭步蹿过去,进入屋内发现一脏兮兮的小女孩,正要躲入灶下藏起来。 “等等,你是谁?”李玄河问道。 小女孩刚欲回答,看着一身将军府的冉进跟进来,立时哭出声来,道:“你们不要杀我,我还是个孩子,我什么也没看见。” “他不会杀人,他是朝廷的将军,保护你们还来不及呢!不过,你刚说的意思是穿这样服饰的人来到这杀过人。”李玄河柔声问道。 “嗯,村里人都被穿军服的人杀了,他们跟匪人在一起。”小女孩怯生生地道。 “官兵跟匪人一道?”冉进下意识地问道。 “匪人抢了村里东西,村里告官,却不成想有一天官军和匪人一道来,村里就被……”小女孩嚎啕大哭起来。 第十五章 杀良冒功 第15章 杀良冒功 “他娘的,刚说过,就真实地来一出,村里原来有个周大娘呢?已被杀的人现在何处?”冉进低下身问道。 “周大娘全家都被杀了,那边有个大坑,那些人把所有村民都埋在里面了,他们砍了村民的头。”小女孩蒙上了双眼,显然到现在还很害怕。 “奎三、幺五,过去挖一下看看。”冉进吩咐道。 过了一会,两人回来道:“将军,里面埋了很多人,却没有脑袋。” “他娘的,杀人还要冒功,真是一帮天杀的王八蛋,大楚怎么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一撮畜生!”冉进骂骂咧咧道。 “杀人冒功?”李玄河不解地道。 “奶牛兄弟有所不知,大楚无论对敌作战,还是剿匪,皆是以人头数量作为报功依据,村民报官被匪抢劫,官军剿匪如杀得匪人,可提人头登记邀功。然按此女孩所讲,村民被官军杀害,仍被摘走人头,肯定是被说成匪人头颅报功去了,只是这样做要一黑到底,干脆要杀光全村所有人,免得有漏网之人出去报信。”冉进解释道。 “我被爷爷藏到了这个灶台里,过了两天我出来,爷爷和村里人都已经被他们杀害了。”小女孩擦着眼泪道。 “小妹妹不要哭,你一个人这样多少天了?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此时的李玄河内心虽怒火中烧,但是目光柔和、轻言轻语地问询,生怕再惊吓到小女孩。 “已经十三天了,我每天爬出来找些东西吃,我好怕……我叫冷幽,再有两个月就十一岁了。”小女孩磕磕巴巴地回应。 “十三天……”冉进张嘴重复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心想这条件快赶上战时的剑北关了。 “先走吧,再不走天要黑了,今天夜里,还要想办法赶到三炮集呢,要不又有罪受了。”幺五脸色蜡黄催促道。 “这倒也是,一边走,一边说,这事不是一下两下能解决的。”冉进冲着李玄河道。 “这位公子哥哥,能把我带上吗,我在这每天好怕!”小女孩拽着李玄河的袖子道。 冉进一看来了劲,生怕李玄河就地答应,直接道:“公子哥哥很忙,没空带你,到前面找个人家,你先在那混一混,自己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出路。” 李玄河狠狠看了冉进一眼,心道:“赔本买卖你从不做,嫌太小怕入不敷出。” 小女孩哀求的眼神看着李玄河,李玄河的心动了一下,可冉进又放话了:“你太小,带着麻烦。” 小女孩迅即道:“我什么都愿意做,烧菜、做饭、洗衣我都可以。” 冉进立马想:“这小家伙还真不识趣。” 随之唬着脸道:“带你出去已不容易了,公子哥哥不缺洗衣做饭的,缺个侍寝的,你太小不合格。” “侍……,没听爷爷讲过,我可以学着''侍'',如果不行,只要公子哥哥日夜教我,我肯定行。”小女孩露出倔强的目光。 冉进一下子忍不住笑出来,觉得跟这小女孩逗乐还真有趣。 “别听他瞎说,公子哥哥喜欢头脑灵活,视情况做事的人,简而言之,就称要''视情''之人……这样吧,你先跟着我,等以后有好人家,如果你愿意去,随时放行。”李玄河解释了一下,就爽气答应了。 几人牵着马车从村里出来,李玄河用沾了水的手帕,帮小女孩擦了擦脸,抱其上车与冉秋和晏夫人同坐。 冉进露出沮丧的神情,吹着口哨道:“冷幽小姑娘,我看你长了两只小财迷眼,你说你咋知道我奶牛兄弟最有钱呢?” “才不是呢,公子哥哥人好。”小冷幽反驳道。 “看清楚了,将军我长的是招财眼,你这个小财迷,敢跟我争奶牛兄弟发的''福利'',”小心我再把你送回村子。”冉进张牙舞爪恶狠狠地道。 小冷幽噗嗤一笑:“那有将军长招财眼的,爷爷说了,将军都长得是虎目,大如铜铃,你的眼晴小了些,爷爷讲故事也说过,有些将军打起仗来鼠目寸光,我看你的有些像鼠目。” 走在后面的奎三和幺五听到这番话,憋不住笑出声来,到后来,越笑声越大。 冉进毫不为意,逗笑道:“小财迷,那是你不懂,你将军这双眼大小适中,是典型的招财虎目眼,你那个奶牛公子不可能逃过我的''财眼金睛''。” 小冷幽一路上被冉进逗得笑个不停,可能是年龄小的原因,浑然忘记了刚才的悲伤之事。 天近黄昏时,远处连绵成片的房屋浮现,有的如城楼一般独立成栋,有的绿树环绕如幽中雅苑,更多的是青砖青瓦砌成的三层房屋建筑,虽未靠近,已隐约能听到沸沸扬扬的人声。 奎三和幺五一下来了精神,想到终于可不用再如此辛劳,两人疾速地冲到前面,四处地逡巡查看,飞快地跑进三炮集里。 等李玄河与冉进等人到了,两人站在三炮集的入口,满脸堆笑道:“已打探好了,三炮集最好的客栈是清月客栈,现在还有上房。” 冉进向奎三挤了下眼,奎三好像明白了似的,二话不说过来牵马车,没想到冉进冲过来两脚跩在他的屁股上,大声道:“马车谁要你拽,还不快给奶牛兄弟好好安置一下。” 第十六章 客栈风云 第16章 客栈风云 几人经过数个繁华的街区,绕过三、四个弯弯绕绕的巷道,来到闹中取静的清月客栈。 这清月客栈确实不同凡响,别人的客栈都是简简单单,但清月客栈如富家庄园,客栈环境极其奢华舒适,加上庭间楼阁的小桥流水,让人甚至怀疑这是否是客栈。 “伙计来五间上房。”奎三带着诸人进来高喝着。 伙计用慵懒的眼神看了几人,道:“只有两间上房了,其它一概客满。” “只有两间上房,你有没有搞错,这七个人怎么住。”奎三不满地道。 伙计不冷不淡地道:“这两间房还是别人预订刚退的,否则一间也没有,在三炮集也不去打听打听,什么时候清月客栈空过。” “我看见那边有几间也空着,现在马上天就黑了,肯定没人住,怎么就说只有两间空着。”幺五伸头探脑道。 “噢,你讲的那三间,不对外营业,只让该住的住,反正你们轮不着。”伙计反复地打量着几人,特别是看到小冷幽的样,颇有些鄙夷之色。 冉进昂首阔步往前几步,大喇喇地道:“该住的人住,保不准老子就是你们说的该住的人。” 伙计立时变了脸色,有些略带结巴地道:“你称谁的老子呢,那样的上厢房怎么也不可能是给你这样的粗人住的。” “你说什么,老子镇守边关出生入死时,也没什么人敢这样瞧不起老子,你小小一个客栈的伙计敢小瞧你家将军,我看你是欠揍。”冉进大手伸来,一把抓住伙计的领口。 “你准备干什么?”伙计面对如此凶神恶煞的行径,嘴变得越发不利索。 “哼……本将军如果不是看在身后有几个女眷的份上,定然狠狠地敲打你。”冉进气恼地把伙计运远推开。 “这位将军息怒,本人乃此客栈管事,那三间上房的确如伙计所言,从不住客,但三种情况例外,一是获得三炮集马术比赛冠军的可免费入住三次;二是代天巡狩之重臣可特别安排入住;三是有大功于社稷之人可随意入住。非满足这三项要求之人,本客栈任你如何分说也无济于世。”一位身着青袍的中年男子走过来,平静温和地道。 “这位管事,不知力战不屈以最后仅千余人守住剑北关的将士,算不算有大功于社稷的人”李玄河沉声问道。 “那当然算。剑北关诸军士以伤亡殆尽的代价,为我大楚挡住北末羯数十万大军进犯,这些将士不算,还有谁敢说有功于社稷。”客栈管事道。 “好,那就安排三间上房让我们入住吧!”李玄河立即道。 “我们都是剑北关的将士,这位是我们剑北关的最高将领武威将军冉进。”奎三上前指着冉进道。 “在下姓朱,没想到全是剑北关将士,这位竟然就是立下不世之功勋的冉将军,请,请,五间上房全免费,几位来我清月客栈,真是令此蓬荜生辉呀!”朱管事无比客气道。 冉进那个心里头高兴呀,没想到自己在外面的名气已是如此之大,想想也有面子,遂昂首挺胸准备往那边上厢房去。 “伙计、管事,还有没有上房,给我们将……公子来一间。”一个一身黑色锦袍高大魁悟的男子和一位身裹白色披风年青男子一前一后进来。 “原来是蒋公子呀,抱歉,最后的上房刚刚让这几位拿掉,本客栈已客满。”朱管事平和道。 “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们公子是……”黑袍高大男子急着出口,白色披风的年青男子手一摆,打断他说下去,并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去其他地方看看。” “冉秋,你和晏夫人挤一挤,让小冷幽与我一起,我们让一间给这位公子。”李玄河看向冉秋轻声道。 “那真要多谢了,在下姓慕,名秋白,这是我的护卫凌卫。”白色披风年青男子道。 “在下李玄河,这位是冉进将军,我们从剑北关来。”李玄河轻轻抱拳道。 “大楚剑北关的将士,那后面慕某真要结交一下。”慕秋白外露真诚之色。 “唉,唉,管事,还有房间没有,给我开一间最好的上房。”一个一袭白衣长得无比俊俏的书生手握一把扇子冲起来。 “对不起,公子,上房刚被这两拨人订掉。”朱管事双手一摊。 “公子,既然他们已让给我们一间,一路上也累了,不如我们先安顿下来,你随后再找时间与这位公子聊。”护卫凌卫对慕秋白道。 “那也好,这位兄台,慕秋白先上去了。”慕秋白看着李玄河道。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吃美味的好菜没轮上,住最好的客栈也没房……等等,你说什么,让给你一间房间,谁让的?”俊俏书生本来已走到客栈入口,听到这边说话又折回来问凌卫道。 凌卫顺手一指李玄河,书生立即跑过来满脸堆笑道:“公子,你大人有大量,再让给我一间好吗?我出双倍的价钱。” 李玄河面带微笑缓缓道:“对不起,不行。” 书生一下子抄住李玄河衣袖不甘地道:“为什么可以给他们让,我就不可以。” 李玄河刚要回复,冉进凑过来道:“这位小哥,不要随便摸我兄弟,那是要付费的。” 书生赶快甩开李玄河的衣袖,指着两人道:“你们两人不会是……好恶心,还付费。” 第十七章 小生尹雪清 第17章 小生尹雪清 李玄河忍不住笑出声,道:“我们两位都是将军,勿要乱想。你若不嫌弃,跟我挤一间房间倒可以,不过我房间还有她。” 书生看向李玄河指过去的小冷幽,竟未加思索地道:“好,就这么定了,跟你住一间。” 李玄河惊愕了一下,冉进哈哈大笑道:“奶牛兄弟出关之后好人缘,冉秋、晏溪我们上。” 李玄河带着小冷幽和那个书生来到安排好的上房,这个上房比一般客房大许多,内置的家具及摆设皆极为精致,书生均一一抚摸仔细查看,能看出抚摸之际有一种享受的感觉。 “小生尹雪清,还未问过兄台大名。清月客栈的这个房屋果真不同凡响,这个家具的用材和雕理文饰都极其考究,看这几个玉饰摆设和这个九龙戏珠的琉璃盏,世间尽皆罕有,不知客栈从何得来?”书生介绍了一下自己,接着颇为艳羡地谈着房内之物。 李玄河只微笑听着,未发表意见,只是查看到有一个巨大的屏风可作为沐浴遮挡,就直接喊伙计准备木桶和水。 书生尹雪清见状,连连摇头道:“兄台何以如此俗,这么多极品物什在眼前,不好好饱一饱眼福,却首先想到沐浴此等俗事……” 李玄河指了指小冷幽,淡笑道:“她这样子不舒服,沐浴一下换件新衣服,再躺在舒坦的大床上,那是很享受的。” “公子哥哥讲得对,我有很久没洗澡了,我要梳洗打扮下,才好陪着公子哥哥。”小冷幽跟着出声。 尹雪清像打量怪物一样看着两人,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世上本就俗人多,我若事事强求,只能自扰。” 伙计安排好沐浴的所有物品,李玄河随手一抓手中多了一件浅黄色裙裳,此裙裳淡淡生辉,一缕难以述说的香气从中溢出,让人耳鼻清馨。 “冷幽,洗完后换上新衣裙,还可以带上这个。”李玄河的掌中又多了一枚紫红色亮晶晶的珠花。 “兄台呀,你真是了不得!这挥手间就拿出如此好的衣饰,讨女孩子欢心,这倒让我刮目相看,只是你这裙裳的丝质,怎会连我也未曾见过。”尹雪清露出诧异之色,好奇道。 “幻彩迷裳裙……”李玄河似想着什么,喃喃自语。 “兄台,我们去那边的露台,吃着茶点,品着香茶,畅聊如何?”尹清雪明显绽露出殷勤之色。 李玄河到未拒绝,的确还有许多事想问一问,譬如三炮集马市的情况。 两人行至露台,尹雪清轻轻跪坐,李玄河拉了个垫子,直接盘腿坐于对面。 尹雪清拿起客栈刚送进的热水拈了些茶,缓缓往杯中注水,看似随意地问道:“兄台好像不似我大楚人,不知兄台可否告知来自何方?” 李玄河沉吟了一会,轻缓道:“在下李玄河,刚在剑北关打完仗,正准备前往莫梁。常年四海飘泊,天地为家,过往曾居之处太过偏僻遥远就不提了。” “怪不得兄台的行为举止迥异于人!剑北关打仗,兄台在剑北关任职吗?”尹雪清呡茶轻道。 “帮先前调笑你的那个将军打打杂,他是剑北关的真将军,陪他到莫梁去看看。”李玄河淡笑回应。 “既然要去莫梁,为何跑到三炮集来?”尹雪清再问。 “剑北关战事刚息,民生凋敝,而去莫梁的路又十分遥远,不怕见笑,本次出行因无马可用,所以才步行绕道三炮集来购置些马匹,再由此赶往莫梁。”李玄河坦率回应。 “原来如此……兄台,外界传言,剑北关饥民无数,战事后期,因无粮可吃,官兵上下为能存活应战,以人为食,可有此事?”尹雪清头抵近小声问道。 “像你这样的,可以被称为口粮,官兵一定会喜欢的。”李玄河未直接回应,而是反复打量着对方。 “干什么,你为何要如此看我,不会是吃人吃习惯了吧!”说着,尹雪清跪着的身躯急忙向后移去。 “呵呵,瞅你,是觉得你举止颇为异常,并无他意。不过,以你细皮嫩肉的俊俏样,如在战时的剑北关内,一定会被归为细粮的。”李玄河突然爽笑出声。 “你……兄台好无聊,不过,关内真是这样称呼的吗?”尹雪清又轻移身躯凑过来。 李玄河站起身形,道:“冷幽过来,我瞧瞧。” 小冷幽走过来,穿着那件浅黄裙裳,披散着落肩的乌黑亮发,清秀天真的面庞,还真有了些超尘出俗的架势。 “公子哥哥,你也去洗洗吧,冷幽去帮你打水。”小冷幽天真无邪地道。 “过来,冷幽,从今日起,你跟着公子哥哥好好学习各种技艺,不用做这些粗活累活。”李玄河刮了刮小冷幽的鼻头道。 “尹公子是否要先沐浴,如若就请。”李玄河谦和问道。 “噢,这个嘛,我不习惯旁边有人沐浴,等你们都睡了后,我再洗……”尹雪清说话开始吞吞吐吐。 “既然尹公子有如此癖好,那玄河就不客气了。”李玄河喊来伙计重置洗浴物什。 沐浴之后,李玄河换了一身雪衣锦袍,丰神俊毅,英姿挺拔。 正在露台眺望三炮集的尹雪清,回首看到换上新装的李玄河,眼神中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艳之色,随口喃喃地迸出一句:“兄台,三炮集明日马术比赛,现在外面就已有人开始放爆竹庆祝了。” 第十八章 选马赌马 第18章 选马赌马 李玄河轻踱着步走过来,似回应似自语道:“放炮竹庆祝!是呀,年年岁岁都有炮仗放,可是岁岁年年仍有很多人颠沛流离,飘泊在外。” 尹雪清看李玄河若有所感,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兄台是否在外游历久了,有些想家了。” 李玄河沉思未语,过了很久道:“很晚了,小冷幽已经睡了,尹公子也歇息吧。” 两人进到屋内,一大一小两张床,小冷幽已在小床上甜甜的酣睡,在月色的照耀上露出一丝开心的笑容。 “兄台,先上床休息吧,正好我安心沐浴一番,等一下,我回转睡外边即可。只是有件事顺便问一句,兄台睡觉没有乱翻身、胡摸的习惯吧?”尹清雪尽量压低声音道。 “今晚我不睡了,坐着就行,看你们睡。”李玄河眼皮轻眨道。 “等等,你说什么,看着我们睡,那等会我如何沐浴。你……不会有什么偷窥的习惯吧!”尹雪清语气紧张道。 “尹公子不用担心,我只是盘坐练功而已,你睡时拉下帷幔即可,应不妨事。”李玄河小声回应。 “噢,只是你这习惯,太……太那个了,等会我沐浴时,你背对着打坐,我不喜欢有眼睛盯着,那怕有遮挡也不行!”尹雪清不依不饶,期期艾艾地道。 李玄河未予反驳,在床沿边侧身盘膝而坐。 尹雪清悄无声息地至屏风后,发出很小的洗浴声响,洗好穿衣亦是发出窸窸窣窣、微不可闻之声。 等尹雪清全部收拾好,来至大床上,发现李玄河早已移至露台的垫子上盘坐,似乎还进入了一种充耳不闻的境界。 第二日,尹雪清还没完全睡醒,就听到外面有大嗓门反复呼叫着奶牛兄弟,让人好不烦心。李玄河从露台走出很报歉地看了一眼尹雪清,带着已起来梳洗好的小冷幽遛了出去。 三炮集热闹异常,讲起来是个集市,但因经营日久,规模甚大,加上三个国家为了增加在此的话语权一再扩建,所以集市当中竟到处有恢宏的建筑。 因每年都有大型马术比赛,时常能吸引三个国家的达官贵人来此观瞻,以致马市生意异常火爆,且规格较高。每年由三炮集出的名马和战马可以说数不胜数,甚至诸多商贾贵胄的宝马座驾,也以选三炮集的马为荣。 冉进在前,带着诸人,走过一个又一个马摊,看到好马必上去抚摸观摩,有的竟爱不释手,但是每次一问价格,立马大骂对方奸商,搞得双方不欢而散。 七人行进至集市深处,看到一马摊处人山人海。此马摊规模硕大,后端有一巨形马场,数千匹毛发光洁靓丽的骏马在里面来回奔跑。 可奇怪的是,每个付出银票和钱财带走马的人,满脸皆是沮丧之色,偶而有带笑容的,也是轻轻摇头尴尬离去。 冉进感觉有趣,就拼命挤过人群冲向摊位,摊主冷冰冰地坐于前方,对每个来买马之人丝毫不假辞色,一幅爱买不买之意。 冉进走上前去大咧咧地问道:“你这的马如何买?” 摊主看冉进一身将军服,稍稍客气回复:“每匹起卖价一千两纹银,概不还价。里面有名马观摩图,凡进去观摩者,出来至少得买一匹马,能猜中十幅图以上都是什么马时,随意挑选三匹马免费赠送。” 冉进听完,大呼:“大大的奸商,你们怎么不直接抢钱呢?” “这位将军,你不买,不要在这闹事,你可以打听一下在我们神马坊来买马惹事的,都是什么下场。”摊主毫不相让地道。 “放你娘的屁,还什么下场,老子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也过得好好的,凭一句话就能吓住我。”冉进毫无怯意地怒骂道。 “看来你真是来闹事的,将军服怎么样,在这照样揍你。”摊主手一招,数位彪形大汉晃着膀子走过来。 李玄河穿过人群走过来,对着摊主朗声道:“你们的马摊虽然看起来比其它摊位大些,但我瞄了瞄,好马少之又少,我们将军那是根本看不上,谈什么闹事那纯粹是瞎掰。” “你怎么说话呢,我们神马坊的马皆是三炮集一等一的马,三国的战马亦是首选我马坊的,我看你根本不懂马,纯粹在这胡说,败坏我坊名声,若再如此,让你站着进来,横着出去。”摊主口气严厉起来。 “哼,你个王八蛋,敢这样对我奶牛兄弟说话。”冉进大手干脆拽住摊主的领子。 摊主毫无惧色道:“怎么,今天碰倒硬茬了,遇到先动手的了,看起来不教训教训你们,你们真当我神马坊是软柿子了。” “你们摊开门做生意,却说不得,我说你马不行,你的马就是不行,相马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我和将军奚落你们,那是因你神马坊本就是个井底之蛙。”李玄河干脆戏谑道。 “放肆,世间名马临摹,能与神马坊比肩的仅画神伯佑,论见多识广,谁敢说比神马坊更懂马,如果你进入里面,能认全画中之马,这神马坊的马我敢让你任挑千匹。”摊主发狠道。 “这位摊主,不是我两人不敢入内相马,实在是怕你如此蛮横无理不认帐。”李玄河不紧不慢地笑道。 “行啊,奶牛兄弟,这狗东西是该调教调教。”冉进诙谐道。 “今日我立字据与你二人一赌,看完图如认不出来,又不买马,看我不打折你们的腿。”摊主拿出笔墨,龙飞凤舞地立字为证。 第十九章 赢马千匹 第19章 赢马千匹 “兄台,还是不要进去了,认全几无可能,我这反正要买一匹马,送予两位,算是还昨日让房之好意。”慕秋白着一袭白衣从里面悻悻出来。 李玄河刚要回话,冉进又飙糙话:“你这公牛不行,不代表我们不成,我就是让那个绝三代的龟孙子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识马大神。” 李玄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慕公子不要听他疯言疯语,赠马之事,玄河以为就不必了,多承好意。” “唉,唉,奶牛兄弟,你脑子进水了,不要白不要……说实在的,等会进去,有没有把握?”冉进凑近李玄河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 李玄河没言语,一把拖着冉进进观摩的屋子。 屋内只有一人,乃一银发老者,老者淡淡的履行差事般地发声:“观马,认出了大叫一声即可。” 李玄河和冉进走到了第一幅图下,只见画中一马系一木桩上,昂首嘶鸣,四蹄腾骧,似欲挣脱僵索,马之前脖部位隐隐有血色汗滴,图中配有两行字“天马飞出嘶青云,不意人间今见之。” 李玄河直接高喝一声:“此马乃汗血白。” 老者有气无力地回复:“中……” 两人接着走至第二幅图下,画中之马浑身上下,火炭般赤,无半根杂毛,看似长约一丈,高八尺,做嘶喊咆哮状,有腾空入海之势……图中配文“奔腾千里荡尘埃,渡水登山紫雾开;掣断丝缰摇玉辔,火龙飞下九天来。” “传说中的玄红神马,画得倒是惟妙惟肖。”李玄河大声赞道。 老者亦立时回复:“又中!” 第三幅图中的马匹外形奇特,鬃毛长拖倒地,马色青白,背上有若隐若现的虎纹。 李玄河高叫:“青云骢。” 老者再复:“再中!” 冉进一听乐了,调侃道:“奶牛兄弟,你这识马是神乎其技,这个老者说''中''的方式倒也不赖,我猜到最后他一定会气歪嘴的说''全中''。” 接着一幅,画中马通体乌黑发亮,犹如光滑绸缎,唯马啼处一圈雪白。李玄河高呼:“踏雪黑乌。” 老者似提了点精神回复:“中了又中。” 随后一幅,画中马匹鬃拳紫色,正迅驰狂奔,马上一乘者衣裘帽絮,耳旁勾勒出疾风划过之痕迹。 “此驰远矣。”李玄河轻喝。 “中了再中。”老者突然敲了下身下一木竹。 “呵,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看你下次还怎么说。”冉进似对老者回应方式颇感兴趣。 李玄河随后又念出越峰、绝影、日出、龙马、炫目、雷电,老者也随口应答中了六中、中了七中…… 待李玄河和冉进走到一绘有数匹神俊异常的奔马图下,画中之马有火红色的、纯黑色的、纯白色的、青紫色的、灰白色的、鹅黄色的、黑鬃黑尾红色的、青黄色的,姿态各异,似腾云驾雾。 李玄河反复看了很久,道:“此图只画出了毛色之神韵,却未绘出八骏神马奔行追风逐月的气势。” 老者神情一凛,再无之前毫无生气之色,冲口道:“为何有如此一说?” “此八马以毛色划分,被称为赤骥、黑鬃、白风、青轮、灰逾、山黄、文骝、黄耳,此图尽显其意。但如以速度的称谓而言,此八马,一曰踏地,足不沾土;二曰飞羽,行越飞鸟;三曰奔暝,夜行千里;四曰超影,逐日而行;五曰骅辉,毛色炳耀;六曰越光,一形十影;七曰乘雾,腾云而奔;八曰巨翼,身有肉翅。而该画幅毫无反映此意,从画马之本身讲,不能称为佳作。”李玄河侃侃而述。 “好,奶牛兄弟,我对你越来越有信心了,要是赢下一千匹马,那我冉进岂不是……和奶牛兄弟大发横财了。”冉进十分兴奋,激动地抓住李玄河的胳膊。 李玄河嫌弃地看了冉进一眼,道:“镇定些……往下看。” “这七马图乃追月、白风、蹑足、逐电、翩飞、名爵、晨升。”李玄河细细观赏着,然后看向右边的图,接着道:“此六马乃青骓、什赤、勒骠、飒紫、拳騧、蹄乌。” 银发老者早已跟在了两人身后,再无刚才的怠慢和无精打采之意,俨然对李玄河一言一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幅图的马叫鸾俊,六匹几乎一模一样,但这不是看点,你看这车驾,轮皆朱班重牙,贰毂两辖,金薄缪龙……文画辀,羽盖华蚤,画日月升龙……此乃金鸾车驾,世之罕有的宝马香车。”李玄河对冉进比划道。 “再看这最后一幅压轴之画,画中之马乃太常十八骏,第一排六马统称箭雨,率先奔驰,可一日千里;第二排称为追风,承上启下,比肩箭雨;第三批叫重末,力扛车驾,耐力十足。太常十八骏,皆可堪称世之名驹。”李玄河若有所思,意犹未尽道。 银发老者突然插话道:“公子对这个巨型车驾如何看?” “太常玉辂,皇家御用车驾。由太常舆闟戟和诸多玉石装饰巧夺天工制成的华丽之车,乘之安若山岳,世传有神物护之。”李玄河轻轻回复,随即接着道:“此画对车之装饰可谓极具匠心,四根车柱精描细画,柱上左青龙、右白虎、龟文、金凤翅、杂花、龙凤、金涂银装和居间玉饰可谓栩栩如生;车上各种昂贵的绶带、银铃、香囊、轮衣、小带、络带、周缀緭带、罗文佩、银穗球、小铃……皆勾勒的细致入微,连轮子上的银色,亦做了渲染涂抹。整体看来,算是一上乘之作。” 老者听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略呈恭敬之色道:“公子对马之了解,当真是无出之右,从来就无人将此地所绘之马全部讲出,更不要说评点香车与鸾驾,老朽文渊一生只佩服画神伯佑,今日可增加一人,乃公子也,公子可否赐教真名。” “哈哈哈……他叫李玄河,是我的奶牛兄弟。你说说,这奶牛一发力,真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一千匹马呀,发了!”冉进一把抱住李玄河,拼命地拍着他大笑道。 “这……”银发文渊看着冉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第二十章 马场招兵 第20章 马场招兵 李玄河与冉进从观摩屋里出来,银发老者跟于其后。 冉进那威风凛凛、趾高气扬走出来的架势比旁边平静谦和的李玄河不知高调了多少辈,大有一种“龟孙子”看你这次怎么说。 外面已是人山人海,摊主看到跟在后面的老者,顿时面如土色。 冉进大踏步往前,回首向李玄河撂了一句话:“奶牛兄弟,你的戏唱完了,该为兄唱一把了。” 说着,加快速度,箭步如飞地来到摊主前,傲然道:“神马坊,我看也没那么神,以为里面有什么神马我们不认识呢,原来都是些稀松平常的货。既然立了字据,那就赶快兑现吧。” “这位将军,您看那么多马,即便是要运走,那也需要几个月,要不马术比赛之后,再行挑选运送如何。”摊主已无倨傲之色,带着商量口吻道。 “什么,马术比赛以后,你耍我呢,那不是好马都被人挑光了,不行!”冉进提高嗓门道。 “哼,跟你好好商量,你耍横!好,你就这几个人,看你怎么挑,三日之内必须全部拿走,否则多保管一日,收百匹马作为保管费,当然,你不高兴交保管费,我也可以把它们赶出去,到时你们可以四处去找。”摊主恢复了狠厉之色。 “你……好好好……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冉进手指着震喝道。 “兄台,你们真的赢了一千匹马,小生在这看上了一匹枣红色的马,他们要价太贵,我一时现银不够,要不送予我一匹。”尹雪清突然从人群中蹿出对李玄河道。 “等等,你也跟着凑热闹,我就没搞明白,你住房要蹭,这买马也要蹭,敢情你是想骗住骗骑,我就奇了怪了,你当我等几人犯傻不成。”冉进满脸怒色斥道。 “哼,不就一匹马嘛,小气鬼。”尹雪清低声哼道。 “一匹马,你知道在剑北关当时这一匹马能养多少人,不可理喻。”冉进愤然出声。 “我有办法,马可给你一匹,但你得帮助做件事情。”李玄河神秘一笑道。 “什么事?”尹雪清抵近问道。 李玄河在她耳边低语,说完之后,眉头轻皱了一下。 尹雪清听完,脸上堆出了笑容。 “奶牛兄弟你……”冉进欲言又止。 李玄河走到他身旁低声讲了几句,冉进顿时喜上眉梢。 “三天就三天,现在开始挑马。”冉进霸气地道。 摊主东张西望,不阴不阳道:“随你便,过时一概不候。” 只见冉进忽然大喝道:“各位三炮集父老乡亲、商贾贵客,我乃剑北关武威将军冉进,今奉圣恩和大将军令招募士卒,凡报名成为剑北关军士,即可选马一匹,成为剑北关马军成员之一。” “剑北关的将军,这厉害呀,听说剑北关的士兵个个都是硬汉子。”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 “剑北关现在就是大楚的荣耀,当剑北关的士兵将来一定很威风。”有人私下议论着。 “小生尹雪清愿意率先报名,成为剑北关马军一员。”尹雪清抱拳拱手道。 “好,奎三、幺五拿笔墨造册。”冉进呼开嗓门大喝。 “好嘞,开干!”奎三直接搬来摊主旁边的一长桌做招募台。 “我报,我也报……算我一个……”声音此起彼伏的传来。 半日时间,已造册报名三百余人,冉进开心的嘴都合不拢。马也有了,人也有了,这将军当得爽。 “听我号令,随我去选马。”冉进聚集齐所有造册之人高声道。 “冉将军,能不能听我一言。”摊主冷不丁冒出一句。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冉进轻捏下巴冷声道。 “冉将军既然来自剑北关,我神马坊马已经输了,也不能太不识抬举与大楚血战功臣交恶,故此,马,将军随时来取,不设期限,如需借场地训练士卒,神马坊随时提供,只是希望将军以后领兵作战时,记得是神马坊提供的战马就行。”摊主干脆简明干练地道。 冉进瞪着摊主左看看、右瞅瞅,随之眼珠滴溜溜一转,哈哈大笑道:“输得起也他娘的是一种本事,既然你能退让一步,表诚心,我冉进就承你情,他日剑北关征战时,不会忘了战马是你神马坊提供的。” “李兄能否借一步说话。”尹雪清看着正在吆喝的冉进,心有惴惴地道。 “不知尹公子又有何事?”李玄河轻轻笑道。 “李兄,我已按你嘱托办了,你们剑北关也真的招了那么多新兵,你看我……就不要算了吧。”尹雪清小声道。 “这个我说了不算,既已造册,如不执行军令,那就军法从事,轻则鞭笞,重则嘛……”李玄河骤时绷着脸道。 “什么,李兄,我仅仅是为了一匹马,你就如此下套逼我从军,这是不是有点太不地道了。”尹雪清急道。 “尹军士,我已让所有造册士兵去马场集训,你为何还不奉令入列。”冉进威严的眼光远远扫来。 “冉将军,我是配合李兄演戏,你懂得。”尹雪清尴尬地堆笑道。 “演戏,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既已造册,再不入列,必将重责。”冉进一脸肃然。 尹雪清狠狠一跺脚,道:“李兄你实在是太可恶了,记住,算计我,以后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慕秋白一直站于远处观望,轻声对跟着的凌卫道:“这李玄河和冉进皆是心智一等一的人物,说不准若干年后会变成劲敌。” 第二十一章 押几注大的 第21章 押几注大的 一天结束,回到客栈,朱管事已听说了李玄河和冉进的“丰功伟业”,快速迎了出来,冉进那得意劲,是不用提了,下巴翘得那个高呀。 “将军,一天忙完了。”朱管事问候道。 “这是谁在说话,噫,我怎么没看见,噢,原来是朱管事。”冉进高高上翘的头,慢慢放了下来。 “冉将军,你的下巴以后不能这样翘,在翘下去扭了咋办。”奎三嘿嘿一笑道。 “哈哈,今天是那个春风得意什么来着……本将军高兴。”冉进龙行虎步大摇大摆往前。 “马蹄疾,哥,这粗话和糙话从来不用提醒,你是过耳不忘,这文诌诌有些意境的话,你总是记不完整。”冉秋在后挤兑道。 晏夫人轻掩嘴唇笑道:“好了,冉秋,你哥是武将,不粗一些,怎么带兵打仗呢?” “看看,冉秋学着些,这才是怎么让你哥和大老爷们高兴的话。马啼疾,哼,不错,我的那些马叫得比我欢。哎哟,奶牛兄弟呢,跑那去了?”冉进正自得其乐,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那奶牛兄弟带着小冷幽上去了。”晏夫人轻声道。 李玄河进入屋里,正听小冷幽讲到她遇见的一些新奇的事,讲着讲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下来,眼角竟挂有几滴泪珠。 “怎么了,是不是看到那么多好东西,想到爷爷了。”李玄河担心地问道。 “公子哥哥,我在神马坊马场里见到去村里与官军勾结的匪人了,那个人右脸有个痣,我记得好清楚,我好恨他们。”小冷幽抱住李玄河胳膊道。 “在神马坊碰倒?难道……”李玄河目光变得幽寒起来,随即温和道:“不要担心,公子哥哥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付出代价,那是肯定的,李玄河……兄台,你应该怎么跟本小……生交待?”尹雪清怒意冲天的冲进来。 “怎么一身味道,是帮你准备洗脚水呢,还是准备洗澡水?”李玄河看着汗渍满身的尹雪清道。 “你帮本小……生亲自准备洗澡水,还有明日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再去操练。”尹雪清怒意未消地道。 “我已让伙计帮你烧好了水,马上弄进来,至于操练嘛,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才好决定。”李玄河轻点下巴,故作沉思状。 “回答什么?你又动什么歪心眼。”尹雪清颇为警惕道。 “歪心眼我没有,只不过我想问问尹公子来三炮集做什么,之后去往何方?”李玄河看似很随意地问道。 “这与兄台有什么关系,况且此乃小生私事,不方便讲。”尹雪清嘴角微微上扬道。 “既然这样,我也没办法了,你下面的去处只能是剑北关,希望你走好运。”李玄河拉起小冷幽准备去外面。 “喂,喂……你等等,你真是个十足的恶棍,好,我告诉你,我从莫梁来,准备回莫梁去,满意了吧!”尹雪清狠跺一脚,腾地一下坐在床沿边。 “那好,尹公子既已诚意相告,那我也实话实说,明日的操练就是观看马术比赛,通过观摩提高马术技艺。”李玄河一本正经道。 “你……你是成心的……”伊雪清气腾地上来,手指着踏门欲出的李玄河嘴里嘟囔着。 李玄河带着小冷幽到奎三和幺五的住房,小声跟幺五讲了很久,幺五神色凝重道:“放心吧,一定会办好这个差事。” 次日,正式的马术比赛开始了,这是三炮集一年中最热闹的一天。三炮集的马术比赛分四种,一是比速度,二是跨越障碍,三是乘马捞物,四是骑行比射。 李玄河、冉进一行人也凑上去远观马术比赛,三炮集马术比赛确确实实规格很高,来参加比赛的选手的确马技精湛,看得奎三、尹雪清等人大呼小叫,连呼过瘾。 冉进注意到李玄河只看比速度的赛马,且在观看中盘算着什么,遂悄悄凑近道:“奶牛兄弟,你是不是也对赛马下注感兴趣,如果好这口,反正有千匹马在,拿几匹出来赌赌玩玩。” “你注意了嘛,那边那一堆人?”李玄河低声道。 “有什么问题吗?”冉进瞪了过去颇为奇怪地问道。 “那些人中有几人是神马坊的,你再看那边骑高头大马的人,他这次伸了一只手,三根手指,对面那堆人就会押注一横排的第三匹马胜出,这个比赛看来没那么简单。”李玄河轻轻道。 冉进仔细观看一下,果真是第三匹马获胜,遂破口大骂:“这帮黑了心的龟儿子,竟然操控比赛糊弄人的感情,这他娘的最后会让多少人输得脱裤子。” “小声点,我们跟几注大的。”李玄河和冉进双双押注赌了几把。 两人鬼鬼祟祟的举动,引起了冉秋和晏夫人的注意,一道过来看看,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吓了一大跳,他们二人赌马赛的运气真是出奇得好,每押必中,而且下注一次比一次大。 “被盯上了,目的达到了,可以收手了。”李玄河叫停了冉进的下注。 “什么目的达到了,奶牛兄弟,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十几万两,而且全是我们的。”冉进有些飘飘然了,完全没有听出李玄河的真实话意。 第二十二章 李兄这是何意 第22章 李兄这是何意 远处观看赛马的主台上,一黑袍之人凑近一紫色锦袍男子边,轻声道:“何坊主,赢你马的人,今天又来砸了我的场子,你看你我是不是跟吴将军一道谈个价码,给那几个混蛋来个釜底抽薪什么的。” “看来今日胡老大破财不少,是想下狠手了,此事容我再细细思量一番如何?”何坊主语气不冷不淡地道。 “何坊主是不是做了大案之后,有些吓破了胆。在三炮集,胆子太小,饭可不是太好吃。”胡老大有意无意地提醒道。 何坊主看着远处正准备离开的冉进和李玄河等人,瓮声道:“你先去准备吧!” …… 这一天的马赛看得大家伙异常高兴,关键是大赚特赚了一笔,行进间,冉进感觉来三炮集是太值了。 “奶牛兄弟,这来三炮集先赢马,接着又赢钱,你说是你福运多,还是我更有先见之名。”冉进搂着李玄河道。 “哥,你还不是想说,这都是因为你有前瞻力,可是,这都是些横财,不能太自以为是。”冉秋在一侧嘟囔着。 “妹妹,你不是跟你哥抬杠,就是挖苦你哥,这次我已经想好了,拿一万银两给你做嫁妆,把你早些嫁出去,眼不见为净,以后我自己乐呵。”冉进绷着脸道。 “什么,把冉秋妹子嫁出去,那我以后到那饱眼福去。”奎三惊叫道。 “去你娘的,不要再给老子添堵。”冉进骂道。 “冉秋,你哥生气了,快给他道个歉吧。”晏夫人小声轻语。 “哥,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既然你那么狠心把我嫁出去,那就干脆十几万两全部作为嫁妆算了。”冉秋似幽怨地道。 噗嗤一声,冉进没憋住笑出声来,道:“奶牛兄弟,你说我咋整了个这样的妹妹,知道他哥哥的软肋,硬是拿刀把上捅。不嫁了……把你嫁出去,你哥要变穷光蛋了。” …… 李玄河和小冷幽以及尹雪清回到屋内,尹雪清看到客栈新放的各式茶点,遂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甚至打开桌上的一罐酒喝了起来。 “李兄在吗,慕秋白来访。”慕秋白在外轻喊。 李玄河请白衣似雪的慕秋白入内,在尹雪清吃茶点的案桌旁就坐,尹雪清毫无谦让避开之意,仍是大喇喇地我行我素。 “兄台,这是……”慕秋白看了尹雪清几眼。 “噢,他以前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现在饿了,所以这样。”李玄河煞有其事地道。 “你……我还就是不离开了。”尹雪清倔强起来。 “你如果识趣点,我跟冉将军讲讲,就放你回莫梁,但如果你非要一磕到底嘛,那就只能……”李玄河轻敲案桌,似随意地道。 “好,你说话算话。”尹雪清站起身形,快速向露台闪去。 “让慕兄见笑了,这好事做不得。”李玄河轻扬唇角道。 “秋白今日来是想表达对李兄慷慨让房的谢意,当然,更重要的是,想结交李兄这样的剑北关硬汉,凌卫进来。”身穿黑袍的凌卫捧着一个礼盒进来。 慕秋白让凌卫打开礼盒,从里面拿出一个万马奔腾的图。李玄河轻瞄了一眼,看图上题名伯佑,就道:“慕兄此礼太重,玄河不能收,但是慕兄如能帮个另外的忙,玄河将感激不尽!” “李兄这是何意,画赠送给李兄,是因为李兄懂马,这世上向来是好之者才更懂其物的价值,此画放到我这真是珠玉蒙尘了。”慕秋白满脸真诚之色。 “慕公子不要误会,我看公子并非泛泛之辈,想来公子来三炮集亦是有大事要办,如玄河猜得没错,公子应该能帮得到忙。”李玄河神色一凝道。 “既然与李兄诚心相交,秋白就不想隐瞒,我乃漠燕大将军慕承佑之子,此来三炮集是替家父选些马战人才,如有可能再购置些好的马匹,以作未来马战之备用。”慕秋白轻轻拱手道。 “我们公子天赋异禀,十七岁出道征战,不到两年,累进军功就升至左卫将军,已是漠燕闻名遐迩的悍将,提老爷的名那是谦虚。”凌卫忍不住插话道。 “凌卫,要你乱说……”慕秋白轻声打断道。 “看来,我这个找人帮忙,看来是真找对人了,依慕公子之言,一定是有办法调动三炮集漠燕驻军的,玄河想请慕公子帮助查一事。”李玄河颇为诚恳地道。 “不知李兄想让秋白帮什么忙?”慕秋白直问。 “慕公子可知道离三炮集非常近的大楚五柳村?”李玄河轻声相询。 “五柳村?有些印象,离三炮集近的村落,不管是属于大楚的还是北末羯的,都作为攻防之要地研究过,李兄为何提此地?”慕秋白颇为不解地问道。 “因为五柳村的人全被杀了,无一活口,我想漠燕能参与调查此事以遮遮而目。”李玄河眸光深邃道。 “遮耳目?李兄所讲,真让秋白有些云山雾罩,不明所以。不过,秋白可以尽其所能予以配合,只要李兄所做不损害漠燕声誉与利益即可。”慕秋白坦言。 “我想请慕公子让漠燕三炮集驻军以有人诬称五柳村被灭与其有关为名,把五柳村全村人已死的事捅出来,继而提出要深入调查加以澄清。倘若做到这些,就必然会使大楚上下震惊万分。”李玄河诚挚出声。 第二十三章 敢做我的局 第23章 敢做我的局 李玄河送走了慕秋白,返回屋内。 “看不出你这人一肚子坏水,还有点伸张正义的心。”尹雪清手拿着一小草扫着下巴道。 “既然都听到了,暂时就不能离开剑北关了,否则,事关重大,我只好先把你监押起来了。”李玄河冷肃道。 “你敢,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竟又设套反悔。”尹雪清怒意丛生。 “我可以不反悔,但从今日起,不得离开客栈,否则我不得不……”李玄河眼神逐渐冷寒起来。 “你想干什么,我离开剑北关,难道你还想杀人灭口不成。”尹雪清退后两步道。 “那说不准。”李玄河直白回应。 “好,算你狠,剑北关就剑北关,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加倍偿还。”尹雪清咬牙道。 “偿还,这个字眼太沉重,不是每个人都承受得起的!”李玄河走向露台,神情一下深沉幽远。 次日,冉进一大早就跑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停地叫着:“奶牛兄弟……” 尹雪清气不打一处来,从床上暴跳而起,看向李玄河想说你应一声好吗,但感觉盘膝而坐的李玄河处于一种超然状态,似乎封闭了五识,什么都不能入耳。 “传说中的入定,难道就是这样吗?他真的能达到如此高深的境界。”尹雪清怔怔地看着。 “看什么看,我还以为我不回应,你也会安然若素,看起来不是这样。”李玄河轻轻站起,步履潇洒地向屋外走去。 “你……”尹雪清不停做着深呼吸。 “奶牛兄弟,你终于出来了,这两天我怎么也睡不着,就是有些不放心,想跟你商量一下。”冉进衣衫不整地凑过来。 “钱财多了,怕别人惦记了,说吧,又有什么馊主意。”李玄河调侃道。 “奶牛兄弟,我突然想,三炮集匪患丛生,而且有时官匪勾结,万一我们离开时,被人在背后抡黑棍,那岂不是便宜了某些狗娘养的。所以,我想从剑北关调些人过来护佑一把,另外赢来的银两兑换成银票,先大部分借给剑北关充当饷银和抚恤金,等朝廷费用拨付下来,再还回来,这样,既解了剑北关兄弟们的困顿危机,又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我们去莫梁的安全。”冉进欺近小声地讲着。 李玄河仔细听完,把冉进拖进屋内,悄悄道:“我已让幺五骑马回关叫人了,明日会埋伏在预定的地点来收马与收钱,此外,我还谋算了一个立大功的机会,马上该你唱主角的大戏要上演了……”李玄河细细地讲着谋划。 “哈哈……好,奶牛兄弟,你到我冉进身边,我是仗仗都打得漂亮。”冉进忍不住大声笑出来。 三炮集最高的城防建筑望楚堡内,大楚驻军操练场。 “吴将军,大事不好了,漠燕驻军来函说,有人向上面举报,他们驻军与血洗五柳全村之背后势力有关,漠燕专门派了一左卫将军来督办。漠燕为澄清此谣言,通告我望楚堡,欲派人去五柳村核查一番,听他们说,漠燕上面很恼火,认为大楚自己下黑手,泼脏水给他们,无非是想挑事端,业已发函去莫梁亦要求彻查,誓要把此事完全搞清。”驻军裨将梁无得手捂嘴唇悄声道。 “此事为何搞成这样,难道是有人做局?给漠燕挖坑,是挑动漠燕查案,还是要借此事引起漠燕与大楚的矛盾,如果是后者,麻烦就大了,那必有北末羯的身影,稍有不慎,我们会被卷入阴谋中,如果是前者,敢做我吴元海的局,那我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成。”大楚宁远将军吴元海习惯性地摸着脸上刀疤道。 “那放不放漠燕之人到五柳村去探查?”梁无得依然小声道。 “放,必须放,不放,反而要被指责欲盖弥彰,要爽气答应他们。”吴元海即刻回应。 “那如果对方发现那些尸首,都没有头颅,一定会想到些什么,而我们……”梁无得欲言又止。 “去烧掉一批,对不上数字即可,怕什么,黑的白的,还不是我们说了算。真到有一天必须要定真凶,那就撂倒秦须三那匪首身上,谁让他敢在老子的口里拔牙。”吴元海手捋胡须道。 “漠燕想看看五柳村居户的情况,以便现场比对,将军看……”梁元得又问。 “给部分即可,理由你自己找,想看全的,他们还没这个资格,这些地方人数该是多少,还不是由我这个郡守说了算。”吴元海背起双手,双眼轻咪。 “将军,胡老大和何坊主的事,该如何处置?是答应,还是让他们自认倒霉?”梁无得细如蚊呐道。 “他们愿出多少?”吴元海踱着步小声道。 “被弄走的七成,他们说就是想出一口气。”梁无得用手轻轻比划道。 “那就答应他们。哼,他剑北关来白吃我三炮集的马,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吴元海紧握手掌道。 “下手力道,如何把握?”梁无得比了几个手势。 “既然动手,就干净利落,这冉进可是上面定的楷模,为避免意外,不要穿军服行事。记住,要周密布置,不得有任何疏忽,此人能让北末羯大军退兵,绝不是善于之辈。”吴元海凝声道。 …… 第二十四章 该出发了 第24章 该出发了 神马坊,冉进看着挑出来英姿勃发的战马,心中那个乐呀。自己找了匹通体乌黑、毛色发亮的黑乌骓,并逐一在四只马蹄上系了四个白色布头,来来回回地欣赏着。 奎三极其纳闷,道:“将军,这系白布头干啥,这好像有点难看。” “去,你懂什么,等跑起来,就好像在雪中踏过一般,踏雪,懂吗?”冉进比划道。 “将军全部选好了,每人可再拽两至三匹,只是什么时候出发。”一个新招募的年青马兵道。 “中午吃好饭,午后就直接出发。”冉进大声道。 此时的李玄河,选了两匹脚力不错的马,换到已置办好的普通帷幔车驾上,来回的调试,准备让冉秋、晏夫人和小冷幽乘坐跟着上路。 远处的尹雪清虽然牵着自己相中的枣红色马,但一直闷闷不乐。 “李兄,这是准备离开了?”慕秋白远远出现道。 李玄河轻轻一笑,道:“此次多谢慕兄相助。” “举手之劳,他日希望李兄能来我漠燕做客,等下我送李兄一程。”慕秋白稍稍客气道。 至午后,神马坊马场,冉进看着牵马整齐站立的三百余人,目光无比严肃。 向外大喝一声,右手用力一摆,奎三带着几个人拉进来数车物品,每人一件前后镶有马卒的蓝色套头衫和一把长刀。 “穿上这身衣服,拿上这把长刀,你们就完完全全是剑北关的马军士卒了,可今天我重点要说的是,马上我们就要有一场硬仗要打,你们怕不怕,如果怕了……”冉进双目圆睁徐徐环顾众人:“也要把吓出的尿憋在裤裆里,咬着牙上。” 众人一阵哄笑,站在最边的尹雪清刚刚才很不情愿地套上马卒服,听到如此“出彩”的训话,顿时忍不住道:“将军,训话归训话,能不能不讲粗话。” “不讲粗话,他娘的,你以为是逛青楼讲情话,你侬我侬呢!我剑北关的兵,就是要有老子天下第一的雄心。上马,出发……”冉进黑着脸喝斥道。 尹雪清一张俏脸满脸通红,一抹泪珠隐在眼角差点落下来。内心想到,自己有如此窘境,全拜李玄河所赐,就恨得牙根痒痒。 几百人一人牵着二、三匹马浩浩荡荡地从三炮集出发,直往剑北关方向。 “李兄,我就送你到这吧,再往下不远就要到五柳村和雁丘岭了,若再前行,我漠燕就不好向望楚堡交待了。”慕秋白望了望前方道。 “好,多谢慕公子,山高路远,他日有缘再会!”李玄河一直目送着慕秋白带着上百甲士的背影远离,才扬鞭驱马向前追去。 看到追上来的李玄河,冉进道:“奶牛兄弟,再有不久天色将暗,我们是驻扎在雁山岭过夜,还是在五柳村将就。” “屯驻于雁丘岭下紧邻五柳村,人员驻扎选择一低矮丘陵即可。”李玄河拢手眺望着。 …… 三炮集边缘一货仓内,人头攒动,梁无得穿一身黑色劲装快速走到背负双手站立之人身后,道“将军,漠燕军士已返回,他们现在正继续向前。” “好,这次挑的军士是否都是狠角色?胡老大派了多少人?”吴元海穿一身黑衣蒙着面道。 “报告将军,一共挑了六百多杀伐果决的士卒,皆配了薄刃短刀。胡老大那边安排了两百多刀尖舔血的狠辣角色,马上功夫尤其了得,加在一起,人员配备应该问题不大。”梁无得低声道。 “好,那就立刻出发,快马加鞭在雁丘岭追上他们,趁夜全部斩杀。” 雁丘岭,一高约百尺的丘陵上。 冉进带领着军士成环形扎帐安顿,并在丘陵半坡放置了少量炮竹。 “会射箭的人,共有多少?”丘陵上的李玄河问道。 “李将军,共约百余人,皆配了弓箭。”奎三回应。 “好,全部集中,听我和冉将军号令,还有幺五那都准备好了吗?”李玄河低沉出声问道。 “已集中好,就在身后,幺五已安排好,一拨已取马在岭背面,一拨在五柳村。”奎三低声回复,随后又道:“冉秋、晏夫人和冷幽也全部安排好了。” “一切都己安排妥当,该你冉大将军演戏了。”李玄河看向冉进道。 “放心,奶牛兄弟,保准让那帮龟孙子气炸,乖乖听老子安排。”冉进拎出一把闪闪发光、长约五尺的带柄大刀。 “将军,来了,应该还不到二里地。”奎三贴地听着道。 “听我号令,全军进入备战状态,篝火只余两处,其他全灭。”冉进提升嗓门暴喝。 …… “将军,追上了,他们就在雁丘岭,那有火光。”一瘦脸黑衣军士对梁元得道。 “好,放慢马速,悄然包抄过去。胡老大,既然你自己来了,等会,你们就自己安排冲杀。”梁元得沉然出声。 “将军,他们应该在那个小丘陵上,马匹好像冲不上去。”瘦脸军士道。 “那就步战,弓箭和短刀拿好,胡老大你作何打算?”梁元得低缓出声。 “哼,小丘陵而已,还阻挡不了我那些兄弟的快马。”胡老大满脸横肉带着狠戾之色道。 “将军,有一只马队向这边冲过来了,速度好像很快。”奎三贴地汇报。 “你……还有你,去把炮竹点了,给我先炸他娘的,弓箭手准备。”冉进高声冷喝。 第二十五章 谁偷袭谁 第25章 谁偷袭谁 上百匹快马腾空跃起,如履平地般的向丘陵上面跑来。 突然,噼了啪啦的声响,激烈的爆竹声响起,冲来的马匹大幅受惊,皆不停嘶鸣,四蹄腾跃摆动。 “爆竹,吓小孩撒尿的把戏,竟敢在爷爷面前使用,等上山看爷爷怎么''剥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为首一悍匪拉马腾空暴喝道。 “他娘的,在老子面前称爷爷,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等会这个吓尿的家伙留给将军我。”冉进远看怒骂。 嗖的一声,冷不丁从后面一只箭直奔骂话的为首悍匪,不偏不倚正中脑门,悍匪手拿短刀指向上方,死有不甘地坠落马下。 刷刷刷……又连续十只箭如闪电般飞去,无一例外地射在马匪的要害之处。 啪啪啪,又栽下十人。 “噫,我冉进麾下竟又这等神勇人物。”冉进诧异回头查看。 只见尹雪清手拿一枣红色镶白边的弓,英姿飒爽的站着。 “呵,还真是看走眼了,竟然是你!嗯,快赶上我奶牛兄弟了。”冉进乐道。 “他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我尹氏箭法比。”尹雪清又连续飞快搭弓猛射。 箭箭命中,数十马匪如见了鬼般,掉转马匹从半坡惊悚冲下。 “胡老大,你他娘的底下人想造反呀!”梁无得心痛地看着正往上冲,被撞得七零八落的官军。 “给我稳住!”胡老大勒马上前。 “尹氏箭法,还挺骄傲的,不过,这名字何以如此熟。”冉进边看着,边嘀咕着。 “将军,这大楚国敢叫尹氏箭法的那还有第二家,只有尹柱国……”奎三上前小声道。 “尹柱国……尹雪清……”冉进双眼顿时亮了一下。 “全部压上去,拿出你们的狠劲。”梁无得边往上冲,边大喝着。 “不好了,梁将军,后面……后面的军马被一大批不知来自何处的官兵夺走了。”语音未落,无数箭从后方铺天盖地地射来。 瞬时,上攻丘陵的官军和匪军接连倒地,有数百人伤得伤、死得死。 “娘的,这冉进早知我们要来,中计了,往右面撤。”梁无得低吼。 “梁将军,右面也有官军,还是马军。”刚往右冲,被乱箭射回来的士卒大喊道。 “左边……左边……”胡老大带着仅剩的几十人,丢掉马匹向左边奔去。 站在左边高地的李玄河看着已靠近的冲来之人,低喝一声:“放!” 早已堆好在麻布上的石块,被一一掀翻快速滚落下去,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升起。 忽然,四面火把全面亮起,冉进拎着大刀,威风凛凛地站在丘陵上,大喝:“那路毛贼敢偷袭我剑北关官军。” 梁无得看着身侧还剩的一百余人和胡老大周遭的十来人,再看看身后足有上千满身甲胄的剑北关军士,心中苦楚不堪,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偷袭谁。索性悲叹一声,手慢慢地抬起,将薄刃短刀置于脖颈上。 “将军,不要,我们不是来剿匪的吗?”一脸上带伤的军士用眼瞥了下胡老大。 梁无得顿时会意,立即大喝:“上面是冉将军吗?我们是望楚堡的官军,奉吴元海将军之令来剿杀悍匪胡老大,不期想与将军在黑夜中起了误会冲突。” 胡老大怒目而视:“梁无得,你要干什么?” “闭嘴,这样做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梁无得小声道。 “噢,原来是望楚堡的官军,那你们先剿匪,我们的误会等会慢慢解释。”冉进手一摆道。 梁无得带来的官军和胡老大手下的匪徒互相瞪着,面面相觑。 “既然望楚堡的官军下不了手,那剑北关帮助代劳,放箭!”冉进高喝。 “冉将军,不要,我们自己来。”梁无得带着手下,冲向胡老大等人。 “梁无得,你终有一日会不得好死。”胡老大看着胸前被梁无得捅入的一刀。 “胡老大,兄弟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到阴间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那个冉进。”梁无得抵近小声道。 “冉将军,在下望楚堡裨将梁无得,现匪首胡老大已授首,我等任务已完成,下面就不再打扰剑北关的各位弟兄了。”梁无得抱拳客气道。 “那里,那里,既然剿匪,为何会跟匪徒穿同样的衣饰?”冉进缓缓问道。 “夜间追踪,不易被发现,不成想匪徒也这样一身装扮。”梁无得尴尬道。 “黑色劲装,匪徒这样穿,肯定是盯上冉某了,梁将军也这样穿,是知道匪徒打劫我,过来保护呢,还是凑巧侦得匪徒执行任务,前来包抄呢?”冉进看似随意地问着。 “是恰巧知道匪徒有任务,追上来的。”梁无得尬笑道。 “那就好,既然知道匪徒有劫掠之心,却无制止之意,一路尾随而来,是想趁火打劫呢?还是想杀良冒功呢?”冉进口气渐趋严厉起来。 “冉将军,我等同属大楚官军,怎可能有如此想法呢。”梁元得回应道。 “你们听着,谁先说出血洗五柳村杀良冒功之事,我就放了谁,不说,就是死。”冉进声音突然冷冽无比。 “冉进,你明知我等同属官军,既便你怀疑我们与匪徒有染,但你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射杀我们,将来一定也难逃朝廷法度追究。”梁无得厉声回应。 “追究也罢,天遣也罢,老子喝过五柳村村民的茶,吃过他们的饭,今天就当他们泉下有知,还他们一份人情。放箭!”冉进踏前几步喝道。 第二十六章 狗屎运咋这么好 第26章 狗屎运咋这么好 号令一下,乱箭齐飞,嘶嚎中有人大喊:“我说……” “停,谁要说。”冉进看着还活着的三、四十人道。 除梁元得外,所有还活着的人皆站起来急喊:“我要说。” “哼,要是早说,就不用担惊受怕了。”冉进冷冷道。 “将军,是吴元海将军下命令剿杀五柳村的,我们皆是奉命行事,据传是胡老大和何坊主劫掠了他人马匹,被五柳村一干村民看到,告到官军那儿,最后就……”所有剩下之人七嘴八舌说着,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好,把这些人的供述,记录下来,一一画押。梁无得,你还有何话说?”冉进震喝。 “随你,朝堂之上由不得你如此威逼!”梁无得愤然回应。 “陈进,你今日带了不少我剑北关与北末羯力战不屈的弟兄,不知道他们有多久没吃过口粮了,我看这个梁将军可以洗洗当下酒菜。”冉进看着丘陵下笔直站主的陈进道。 “禀告冉将军,战事一停,兄弟们就没有机会享受人肉口粮了,我看这小子蛮横的,肉瓷实,一定好吃。”陈进大笑回应道。 “那就开锅,涮这小子。你们三十几个还想活的人,先把他的械给我缴了。”冉进厉喝。 三十几人二话不说,在梁无得还未反应过来,就把他摁倒在地捆起来。 冉进看四处清缴已结束,大喝:“清点马匹,准备回关。” 幺五过了一会儿跑来道:“禀告将军一共缴获马匹八百余,加上自己有的马匹共一千八百匹。” “哈哈哈,他娘的,去了一趟三炮集,他们送马嫌送的不够,又跑来送,那就照单全收。”冉进左看右看好不开心。 “奎三、幺五,准备一下,我们就直接从这起程去莫梁了,随后的事让陈进去处理。”冉进呼喝道。 “将军,陈进有事禀报。”陈进踏步上来。 “对了,陈进,这些马,你就全部带回去,充实剑北关马军,并加紧训练。还有这些个败类,先全部带回去关押。”冉进笑着道。 “将军,剑北关恢复的势头总体不错,这几日报名造册的新士卒,已达四千余人,远远超过预期。只是朝廷饷银及抚恤钱粮始终未到,我……我这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请将军尽快给想想办法。”陈进禀告道。 “这十几万两银票,你先拿回去用,不过,给老子省一点用,免得等老子回来变成你那个什么巧妇难什么……来着,总之,你冉将军搞点钱不容易,后面还要如数往回还的。”冉进拿出一叠银票道。 “谢将军,这真是……”陈进心里甭提多开心。 冉进也轻捏着下巴,悠悠然地笑着,心想:“马匹、银两还是要连本带利从朝廷收回来的。” “将军,我有话说。”幺五一句瓮声打断了冉进的思绪。 “什么事?”冉进刚想到美妙的事,突然被打断,心中有一丝不快。 “将军,这次幺五鞍前马后可谓尽心尽力地完成了伏击任务,应该说是立了大功,我不多要求,就请将军把我提成裨将吧。”幺五煞有其事地道。 “裨将?”冉进双眼暴睁看着幺五,随即回道:“就被分派完成一次攻袭任务,就要这么大的奖励,这不太合适……幺五这算帐不能太精。” “将军,奎三每次跟我做的事一样,他怎么就该做裨将,而让我做小都统。传令,他在前面传,我在后面传;抬轿子,他在前面抬,我在后面抬,打仗,他冲在前面,我也没落在后面。照这看,他能当得了裨将,那我也能当,你不让我当,就是他拍你马屁拍得好,我拍不来的缘故。”幺五气夯夯道。 “幺五,我怎么听你这语气是在骂我呢,奎三头脑灵活,做得多,所以升任裨将,你嘛……总之,不能一次做得好,就斤斤计较要升职。”冉进苦口婆心道。 “将军,此一时彼一时,幺五要奔个前途,把握到机会就要即刻兑现,过时不候,这个道理都是幺五跟着冉将军耳濡目染的,幺五现在算帐不是太精,是远远不够精,离将军要求尚有不少距离,今后一定加倍弥补。”幺五挺直身躯目视前方道。 冉进愣了一下,突然笑出声道:“看不出,你幺五长进了,那就小都统的小字去掉,进升为都统。” “不行,只能是裨将,我立了功,你是可以破例提我为裨将的,你不提我,就是觉得我没有好好拍你马屁。”幺五固执道。 “幺五,你……好好,你容我想想,我路上给你回复行吗?”冉进感觉头有些大,摆了摆手道。 幺五不情愿地回应:“你要尽快。” 冉讲看着幺五走开,长舒一口气,连忙大呼:“奶牛兄弟,你在哪,有件好事告诉你。” 左瞅右瞄,终于看到了李玄河,冉进笑咪咪走过去,并神秘兮兮地道:“奶牛兄弟,挖到金矿了,那个小生尹雪清是尹柱国家的人,看他的身手,在家族里的地位定不一般,现在被我们拢到剑北关了,你说我们俩这一段时间狗屎运咋就这么好呢!” 第二十七章 后悔带这个惹祸精 第27章 后悔带这个惹祸精 李玄河眉头皱了一下,一本正经道:“那不叫狗屎运,那是马屎运……全是为了搞马,才沾到了好气运。对了,我听奎三讲,这个伊雪清说我算个什么东西,我看要替这个尹柱国好好正正家风。” 冉进乐呵呵道:“奶牛兄弟言之有理,是马……没错这叫马到成功。尹雪清这小子就带着一道去莫梁,跟在你左右,给个''神箭小都统'',你在路上可好好调教一番。不过,千万别玩得过火了,免得到都城惹一身骚。” “这是供状,梁无得也画押了。”李玄河用手轻甩两下:“这家伙说来也是狠角色,到是敢做敢当。” 冉进刷的一下拿过供状,仔细看了几眼,兴奋道:“奶牛兄弟,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看这家伙倒是不怕大家把他吃了,吃这狗娘养的,你别说,我舌头肯定会打颤,怕被他坏到骨子里的肉酸到了。” 李玄河笑了笑,继续道:“他起初不招,还想咬舌自尽。我跟他做了个交易,只要他供出吴元海,那他就是执行军令,虽军法处置,至少不会连累家人,但如不供出更高层级,那就是他带队所为,一经查实,夷灭三族。他没得选择,内心评估了一番,提出愿供出吴元海更多的罪状,谋求减轻罪责,来保全家人,甚至想凭此拣回条命。” 冉进高兴地大叫了几声,直喊这主意妙,可随后似被什么事难住了,喃喃问道:“奶牛兄弟,你说奎三、幺五和剑北关那些兄弟,他们以后如果碰到像梁元得这样的事,会不会也如法炮制,把我顶出来,给咔嚓一下……” 李玄河憋住笑意,做出狠戾的姿态,道:“好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敢那样把你出卖了,在自己咔嚓之前,就当他是''好兄弟'',先咔嚓就可以了。” “有道理!幺五这小子碰到这情况,肯定会出卖我,就先把他纳入''好兄弟''。”冉进如释重负,晃悠离开。 次日,冉进、李玄河几人整顿好,率先上路,当然,没忘了带上尹雪清。 一路上大伙有说有笑,就尹雪清远远的跟着,一言不发。 最得劲的是幺五,已换上了一身裨将服,骑马昂首挺胸的架势,让身侧的奎三恨不得抽他两巴掌,直骂显摆个啥。 “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是我要吃了你吗?”李玄河回首瞪向故意躲得远远的伊雪清。 “看什么看,想吃我也得有过硬的本事。”尹雪清嘴一撅,没好气地道。 “奶牛兄弟,还是个尥蹶子的主,不好降服。”冉进有意无意地道。 李玄河扫了一眼尹雪清夹住马的腿脚,瓮了一声,道:“脚太小,尥起来估计也没啥杀伤力。” 冉进哈哈大笑:“奶牛兄弟是越来越像我剑比关的老弟兄了。” 冉进本想再调侃几句,忽然远处传来一女子凄厉叫喊声:“不要,诸位好汉就放了我这个弱女子吧。” “弱女子,你那该死的夫家欺行霸市,不知有多少人惨死在他的手中,给老子们叫屈,等会兄弟们会让你叫,而且是欲死欲仙的那种。”一魁梧健硕的男子立于马上,用马鞭指着一服饰华丽的红衣女子道。 腾的一声,一支利箭从李玄河身侧掠过,紧接着一声痛苦的嚎叫,拽那女子的一壮汉,黝黑的胳膊上被钉了一根长箭。 “几十个男子欺负一个女子,算什么本事。”尹雪清驱马上前,清脆发声。 冉进这个恼呀,还未搞清对方路数,就贸然出手,特别是对方数十号人,真打起来,还要保护冉秋、晏夫人等人,不一定占优。 此时的冉进或多或少有些后悔,带这个惹祸精出来。 “什么人敢偷袭我塔城的弟兄。”魁梧男子虎眼暴睁。 冉进一听,心更加一沉:“一帮匪徒,竟敢占城,那势力一定不小。” 一旁的奎三一看冉进的神情,即知其所想,遂大声道:“误会,我等去莫梁公干,不成想,箭错发伤了这位弟兄,在这诚心道个歉。” “我没有射错,这些个畜生,就是要好好收拾一下。”尹雪清不依不挠地道。 魁梧男子瞅了瞅冉进等人,恫吓道:“虽然你们是官家,但伤我塔城还敢如此嚣张,我秦须三不斩你等,怎么让弟兄服气。” 说着,纵马向尹雪清奔去,尹雪清早已凝弓在手,一口气直落六箭。 秦须三左手木盾,右手战刀,左挡右支,虽左臂中箭,血流如注,但毫无惧色,悍勇地冲到伊雪清前。 马上的伊雪清也并无慌张之色,突然抽出一把金色小剑,腾空跃起,直落地面,冷喝:“有种,下来战。” 秦须三怒意滔天,腾翻下马,如闪电般连续挥刀砍向伊雪清。 李玄河左手凝剑指,饶有兴趣地在马上看着这一幕。 伊雪清的身法竟然快过秦须三,任凭秦须三如何气势如虹,硬是未伤到伊雪清分毫。 “噫,还真不赖。”冉进露出惊异之色。 就在在场所有人观看着两人的比斗时,又一阵马喊嘶鸣之声远远传来,倏忽间,黑压压一群骑马之人奔来,足有一、两百人。 “须三……须三,那边全搞定了。咦,这是怎么回事。”一身背阔剑的中年道士奔来道。 第二十八章 三记耳光 第28章 三记耳光 秦须三神情专注,竭尽全力迎战着,对方实力大超预期,大有稍有懈怠,即落败之势。 “老道,这几个官军搅场子,老子看不过眼,想收拾他们。”秦须三左支右拙吆喝着。 “王八蛋,一个匪首还敢妄言收拾人,打跪你。”尹雪清剑招更加凶猛。 冉进这个头痛啊,对方看起来已有近二百人,尹雪清仍然是没头脑般地呈口舌之利,惹火对方的能耐还不是一般的好。 “你们可是望楚堡吴元海那的人?到塔城这边找麻烦,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中年道长双眼轻眯,冷喝道。 “老子是什么地方的,管你个鸟事,想打想杀尽管来,他娘的,想吓老子,你找错对象了。”冉进提起长柄大刀断喝。 奎三一看冉进准备豁出去了,亦不再嘴软:“你娘的,来吧,让剑北关的大爷教训一下你们这些窝囊废。” 瞬时,众匪炸锅,几十匪徒猛抽马匹,凶神恶煞地冲来。 “等一下,谁是剑北关的冉进。”秦须三纵身后退,不再激战。 “我就是,有何事?”冉进勒马缓缓轻喝。 秦须三往前几步,左看看,右瞅瞅,仔细打量着冉进,猛然道:“下来,下来,你说你长得不咋地,身体也没我魁悟,估计武功也就那样,你怎么就是大楚万人敬仰的功臣,而我却只能在这当个匪首。” 冉进扑哧乐了,碰倒二楞子了,不过,这说话方式挺对自己的胃口,遂在马上俯身道:“你待如何?” “我俩比试一番,你赢了放你们走,这娘们也交给你们,输了,把屁股撅起来让我打一百下泄泄愤,这世道他娘的总是黑白颠倒。”秦须三不耐地道。 “一个匪首,见人就比试,也不嫌丢人。”伊雪清站在不远处戏谑道。 “那红衣娘们呢,以后他再哼一声,就给我拿刀砍一刀,哼多少声,砍多少刀。”秦须三暴喝。 尹雪清怒目而视,但最终没有言语。 “你想好了吗?”秦须三转向冉进道。 此时,早已从马上下来的李玄河上前几步道:“剑北关的主将岂是你想挑战就战的,想战,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你……看样子像个练家子,就不知道真打起来管不管用,那就赤手空拳教训你一番。”说着,就拳风凌厉地攻过去。 李玄河见招拆招,闪转腾挪,次次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对方的进攻。 “娘的,你打不打,你们剑北关不会就是这么个熊样。”秦须三边打边怒吼道。 “那就打!”李玄河突然气势大盛,蛮横地抡拳踢腿与秦须三连续对碰。 不一会儿,两人疾快如风般地触碰了数十下,撞击的激烈程度令周边的人都起了鸡皮疙瘩。 “你……哎哟,你娘的,你身体咋能这么硬,痛死我了!”秦须三忽然停手,晃动着手,并反复揉搓着腿脚。 “既然输了,那就交人让我们走路吧!”冉进昂着头道。 此时,中年道人飞快下马,疾步如风的奔向李玄河,冉进生怕有失,亦腾空下马,冲上阻拦,高喝:“你想作甚?” 中年道士毫不在意冉进所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玄河,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猛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神情激动万分地叩首,并拜道:“弟子陈传,在此苦等二十载,今日终于始见师父出现,好不开心。” “你弄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李玄河转过身形,冷冷道。 陈传竟闪电般起身滑出,又拜于李玄河身前,李玄河连续转身,陈传亦不依不挠紧跟参拜,在一旁的冉进与尹雪清心惊不已,这道人身法之快捷已达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老道,你疯了吗,他那么年青,怎么可能是你师傅?”秦须三奔来道。 “师父驻颜有术,法力超群,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窥全豹的。”陈传甩开要扶他起来的秦须三,继续道:“师父,我来自九州,自小懂些预见皮毛之术,二十余载前,在一破庙避雨,适逢一农妇形容枯槁,却挑一沉重篮筐担着两小男孩,其中一小孩,虽饿不能语,但贵不可言,我心起善念,把身上大部分干粮与钱银给他们。当夜,因善缘得梦,梦到师父提点,说我知道别人命运,却不知自己命运,让我到北漠此地等,这一等就是二十载。” 李玄河听后,默然不语。 秦须三来了气,怒喝:“你还犯傻,不知他那点配当你师傅。” 李玄河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掌嘴!” 未等秦须三反应过来,陈传一个嘴巴子扇过去,势大力沉,响亮异常,所有人几乎都看呆了。 “老道,你就为了一个这样的外人,打我耳光,我们还是兄弟吗?”秦须三捂着脸痛心道。 “掌嘴……”李玄河又出声道。 陈传不敢丝毫怠慢,抡圆了又一记耳光,抽得秦须三踉跄了一下。 “臭老道,你他娘的,是真疯了,我好歹是塔城的老大,如果你再敢打我一下,我们就恩断义绝,不再是兄弟。”秦须三揉着脸部,环视着众匪道。 “诋毁师父,就该打。”陈传面无表情地冷声道。 “你再敢打打试试……”秦须三愤怒看向陈传。 “掌嘴!”李玄河再一次出声。 陈传迅疾如风地奔过去,毫不手软地又一巴掌,此时,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等待着秦须三的反应。 第二十九章 饿殍百里 第29章 饿殍百里 秦须三呆愣了一下,之后迅即双手握拳不断乱挥砸向陈传,嘴里骂骂咧咧的:“你个死老道,臭老道,看老子不砸扁你……” 陈传脚踩圆圈反复奔波着,等秦须三如小孩般追打累了,遂停下来。 李玄河似对此场景无动于衷,背负双手冷冷道:“你与他已如约断绝兄弟情义,收拾好东西,先暂做我的记名弟子,随我一道上路吧!” 陈传立马扑通跪地,连叩三个响头,嘴中喊着:“谢谢师父收留……” “好了,起来吧,去见过你冉师伯。”李玄河声音不大道。 陈传毫不犹豫地看向冉进抱拳道:“陈传,见过冉师伯。” 冉进那个乐呵呀,放声大笑,道:“好,好,这个师伯当得有份量,今日仓促没啥见面礼好送,下次到剑北关师伯送你匹好马。” 李玄河连续咳嗽了几声,心想:“你就是客气一下,送马送啥的,你冉师伯那能做赔本的买卖。” 尹雪清和奎三等人还有些发懵,对这个结局还没转过弯来。 秦须三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冲着李玄河大声道:“你……你给老……实人下套。” 秦须三老实人三字刚落,塔城一众''匪徒''除少数几人憋得难受,大部分噗嗤……噗嗤笑出声来,在他们眼里,老大秦须三从来都是老子老子的,今天硬是能憋出个老实人,怕是真的害怕掌嘴了。 李玄河轻笑一下,道:“陈传,我们先往前面,你等会跟上来。” 几人重新开始上路,尹雪清没忘记把红衣华服女子抓上马来,一道带着。 “小将军,你能不能把手往下一点。”红衣华服女子期期艾艾地道。 奎三顺眼一瞄,心里那个羡慕呀。 “啰嗦什么,抱那不是抱。”尹雪清把手动了动,抱得更加紧。 女子或许被马颠簸了一下,竟身体后仰靠了上去。 奎三眼睛瞬时增大,脑海中闪现出四个字“奸夫淫妇”。 砰的一声,奎三的脑袋被打了一个前倾,耳边响起冉进的声音:“看什么看,想快活,那也凭真本事打呀。” 李玄河缓缓驱着马,与在车上呆得闷探出头的小冷幽逗笑着,后面有马疾驰的声音传来,李玄河知道陈传追上来了,与之相伴的是,远处齐齐的震吼声响彻四方:“恭送道长和玄河小师父前程似锦!” “师父,他们就是……”陈传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李玄河莞尔一笑,道:“秦须三挨了三巴掌,讨点口舌之利也是应该的。” 不远处的红衣女子在马上似乎与尹雪清熟了起来,任由尹雪清拥着,并热络地聊了起来。 由她的嘴中,尹雪清得知她叫梁小倩,是前方尉渊关一望族富商的续弦夫人,因年龄差距,颇受宠爱,此次远在三炮集的父亲有疾,专门回门看望,顺便带妹妹回关,把早订的一桩婚事了结,不成想,由百位官兵来回护佑,仍落得现一人生还,讲得多了,不由得落下泪来。 尹雪清突然怒喝一声:“陈传,你们这帮王八蛋连女人都杀。” 陈传看了看尹雪清马上两人,淡淡道:“一年青女子和一年长女子不知来历,我亲手把她们放了。” 梁小倩一听此语,激动万分,竟回首抱着尹雪清亲了一下。 尹雪清嬉嬉一笑,带点调戏的口吻,道:“我们刚才已耳鬓厮磨了,这现在又亲了,你说……” 梁小倩轻道:“不要了,你坏……” 不远处的李玄河突然道:“是呀,他不是一般的坏,喜欢霸王硬上弓,男女通吃。” 梁小倩听后,身体抖了一下,弱弱地道:“将军,是这样吗?” 尹雪清此时脸色铁青,每次怼上李玄河,他总是讨不了好。 “奶牛兄弟,你注意了嘛,这段路程好像饥民特别多,插草标卖儿卖女的到处都是。”冉进在前方回首道。 “陈传,你知道为何会是如此?”李玄河问道。 “师父有所不知,大楚连年用兵,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百姓多是苦不堪言,此地为尉渊关管辖,已连续两年大旱,可朝廷边关告急,根本无钱粮来赈济,以至数里、数十里,甚至百里之外皆是饥民遍布,饿殍露野呀,其景与打仗惨况相比亦不遑多让。”陈传缓缓道。 “他娘的,如果不是自己清醒着,还以为自己回到了战时的剑北关了呢。”冉进看着路边密密麻麻的,已饿得走不动的人。 冉秋看不过去,掀开车帘,沿路不断地发放着随身带的大饼等干粮。 “姑娘,救救我儿子与女儿吧,我给您磕头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大娘拉着冉秋的手道。 “大娘,你的儿子与女儿在什么地方?”冉秋四处张望,轻声问道。 “姑娘,他们被两个大汉拿两张饼换了去,我本以为他们以后能在别人家混口吃的,谁知道听到那两人小声谈论,原来换他们去,说是在前面一个客栈做成人肉包子卖,苍天呀,这是造的什么孽,我实在追不上……”大娘干红的双眼中流出血泪。 一旁的晏夫人亦感怀流泪,小冷幽已哭得小泪人一个。 冉进本觉得冉秋她们闲事管得太多,赈灾之事极其复杂,自己几人之力,只能适可而止,可听这位大娘讲两个壮汉以两饼换人子女去做包子贩卖,亦感义愤填膺。 第三十章 过刀 第30章 过刀 “带上她去看看吧,老子困难时,想过这样的口粮,还真下不了手,这些个王八蛋倒真是昧了良心做这种天杀的恶事。”冉进低沉出声。 还没行几步,就听梁小倩大呼:“奶娘,你怎么在这,小婉呢?” “大小姐,我对不住您,二小姐被几个劫匪绑走了,我也是一路追赶过来。”奶娘周红秀道。 梁小倩眼前一黑,直接昏迷在尹雪清怀里,尹雪清本想给她捋捋后背和胸口顺顺气,然而,忽然注意到奶娘瞪来的凶恶眼神,就勉为其难侧过身形,让梁小倩靠着自己的肩膀。 “师父,在这里劫掠杀人,甚至敢烹制人肉贩卖的,只有伍绺子这帮人。这些个家伙黑心黑肺,做事狠辣,特别是对穷苦百姓也从不手软,三里外向镇有他们一个客栈,不知道人是不是都弄到那去了。”陈传催马至李玄河身侧道。 “好,你带路到向镇他们的客栈去看看。”李玄河双眼微咪道。 “呦,几位军爷,到客栈是住宿呢,还是弄些下酒菜?”一瘦脸尖下巴的伙计看到冉进等人走进客栈,热情道。 “既住宿,也吃饭。”奎三迈步上前爽笑回应。 “几位军爷,我们这有新鲜的肉包和陈年的老酒,要不要等会各上些?”伙计边引入边介绍道。 “这大灾之年,外面吃口饭都不易,你们既有肉包吃,还有酒能喝,难得!把人安顿好,等下过来享受一番。”奎三吹了声口哨道。 幺五左瞅瞅,右看看地遛进来,向李玄河细如蚊蚋道:“已找到人家安顿好了。” “幺五,你死到那去了,没看到还有那么多东西需要拎吗?”冉进大喇喇地站着,大声吆喝。 幺五应了一声,马上过去帮着冉秋、晏夫人等人搬东西入客栈。 尹雪清抱着还未清醒的梁小倩跨步进来道:“我和她开一间,彼此舒坦……舒坦。” 李玄河和冉进听后,彼此相视,颇有玩味地干笑了几声。 房间全部开好之后,奎三不忘预先安排吃喝之事,顺口道:“伙计,好酒好肉要先给我们留着。” 伙计回应:“好嘞,等军爷。” …… “三哥,来了几位军爷,还带着三四个细皮嫩肉的娘们,等会要不要给他们上些细肉包。”瘦脸伙计跑到后面一个庭院问道。 “小九,凡是小心点,先少上点试试,对方如果不怀疑再接着上,对了老七、老八今天换来的孩子什么时候过刀。”庭院内一个嘶哑之声传出。 “明天过刀,今儿掳来的三个娘们要趁夜先过刀,免得夜长梦多,七哥和八哥说,晚上由他们来操刀。”伙计小九道。 “哼,又动歪心眼,现在饭都吃不上,那种事情就少想,他俩整了的人,谁还吃得下,怎么说,我们自己也要留些应对,越干净越好。今晚,就让小五去吧,他最可靠。”庭院中的人显然有些生气。 “好的,三哥,我这就去安排。”伙计小九告退道。 “伙计,这酒菜可以上了,大家都饿了。”冉进带着诸人下来,向李玄河使了个眼色,随即选了个大圆桌就座。 李玄河借如厕,与在外面安顿悄悄赶来的陈传低语了几句,飞速赶往后面探查,七绕八绕,发现两间位置偏僻,却灯火通明的房屋。 悄然凑近,听到里面有人哼着小曲,隐隐似乎还伴有磨刀声。 由窗户缝轻瞄,看到一矮矮瘦瘦的小个子男人在反复打磨着一把切菜的刀,旁边似乎有倒挂着的人。 李玄河趁对方进另一个房间之时,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 “喂,醒醒。”小个子男人似乎在拍打着什么。 “嘤咛一声,这是什么地方,啊,我的衣服呢?”有女子的说话声和尖叫声。 “好了,别挡了,你身上就落这一个小布片了,泼点凉水,是让你醒一下,等会放血时肉质更鲜嫩。”矮瘦男子拿着刚磨好菜刀来回晃着。 “你要干什么,你不要看。”女子低声呜咽道。 “看,你在木桶里这个样我还真不要看,等会放上砧板慢慢欣赏,看到那间两个倒挂的光溜溜的女子了吗,一会儿就该给她们放血了,等下你也会被挂在那的。这张小脸还蛮俊的,让我看看其他地方是否够瓷实。”矮瘦男子边说着,手伸了过去。 “啊……是谁!”矮瘦男子紧握胳膊大叫,一支长箭贯穿小臂。 李玄河疾步而入,一把夺下矮瘦男子手中菜刀,将其狠狠地摁倒在地。 随后扫了眼桶中只有一片贴身内衣的女子,低声道:“既然来了,还不过来帮忙。” 尹雪清穿一身黑色劲装跳了进来,直接至桶中女子旁,手解捆绑双手双脚的绳索。 “屋里一共就这三个女子吗?那两个你下了什么药?”李玄河轻轻一按,矮瘦男子痛得如杀猪般大叫。 “只有这三个刚劫来的女子,那两个女子刚搓洗干净,正准备过刀,还……没有死,就是被灌了麻沸粉制的汤药……我对她们可是什么都没做,我从小伤过,当不了真男人……”矮瘦男子言辞闪烁,吞吞吐吐道。 “还有两个小孩呢?”李玄河逼问。 “噢,对,今日还弄来两个小孩,关在后面的柴房里。”矮瘦男子赶紧接话。 “这等猪狗不如的东西,能少一个就少一个!”尹雪清抑制不住愤怒,猛然拔剑刺在矮瘦男子的后心。 第三十一章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第31章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你……等问完共有多少匪徒,再出手也不迟。”李玄河无奈松手,缓缓站起。 尹雪清有些理亏,讪讪比划道:“哎,把你的衣服脱下来……”。 李玄河随手从乾坤袋摸出三件做工精致的女衣甩过去,转身离去。 尹雪清完全被惊住了,以至口齿不清地嘟囔着:“随身带这么多女子衣裳,还是这么漂亮的,难不成有什么变态的嗜好。” 客栈内,就餐的大圆桌前,冉进对着端上来的蒸笼反复嗅着:“哈哈哈……不错,挺香,怎么这个香气这么熟悉,伙计你过来一下。” “军爷,有何事?”伙计小九客气道。 “你这包子是人肉做的,细皮嫩肉的那种?”冉进皮笑肉不笑地问着,随之语气骤寒:“如不说老实话,老子就马上废了你。” “敢情军爷找茬呢,那小九就代客栈接着了,就怕风大,军爷闪了舌头,连人肉包都没得吃。”伙计小九拿下脖颈上的毛巾,轻擦双手道。 冉秋和晏夫人等听到真是人肉做的,一下子不停地翻胃呕吐。 “哦,是不是已考虑把军爷我也灭了,弄成细粮呢?”冉进的双眼迸出冷寒之光:“做口粮,老子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奎三、幺五,等会给我以彼之道,还彼之身,把那帮杀千刀的给我做成干粮,带着上路。” “呦,敢情碰上同行了,都说同行是冤家,这次谁做谁还不一定呢?”伙计小九毛巾飞出击在一绳铃上,接着阴恻恻地道:“就怕军爷身边的娘们,后面个个都被做成细粮。” “你是在等他,还是等他呢?”李玄河拎着两人进来,重重扔到地上。 冉进看了看地上两个从头到脚都肿得面目全非的人,睁大双眼道:“奶牛兄弟,这啥情况?” 原来,当李玄河把救完的女子交给尹雪清,赶往柴房时,恰好看到一大汉拼命地跩着一个扑在一女孩身上的小男孩,旁边另有一人剃着牙毫不在意悠闲地看着,那个小男孩瘦骨嶙峋,满眼恐惧,但死死护着更弱的妹妹。 “行了,老八,三哥不让我们去捣腾,也不要把气发在这两个小杂种身上,再说打坏了,缺斤少两的,损失的还是自己。”悠闲看着的大汉慢悠悠地提醒道。 “我就是要弄死这两个小东西,让三哥明明白白地知道,阻挡我哥俩好事的代价。你说说看,人杀都要杀了,用用有什么不对。”说着,更加愤恨的下手。 李玄河在修真界历经过无数血腥杀戮,见过数不清的狠辣恶毒之徒,但最讨厌和憎恶的是用残酷手段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幼之人,刚小男孩那孤立无助的惊惧眼神深深刺痛了李玄河坠落凡界已有所麻木的扶弱济危之心,他闪电般冲入柴房,用了自己都震惊的暴虐手法,把叫老七、老八的两个大汉殴成僵尸一样的人。 “哼,等三哥来了,一定会更加血腥的对待你们。”伙计小九看着凄惨不成人样的老七、老八,仍不思悔改狠戾地道。 “是这个三哥吗?”一个身体偏瘦被打得体无完肤的人被陈传甩起来。 “三哥,你怎么……”伙计小九迈前两步,突然想到什么,转身扑通一下跪地,猛磕响头,向冉进求饶道:“军爷,小九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我今后给您做牛做马……” “做牛做马就不用了,做下酒菜倒是可以,幺五把他给我拖出去办了。”冉进冷厉出声,随后看向李玄河和陈传两人,诡笑道:“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师徒俩都够狠,他娘的,老子师伯也当了,当然不能落后,奎三,把院里所有猪狗不如的人,都给我埋了。” 桌旁的梁小倩看着冉进谈笑风声地倒腾着杀人,心想这军爷也不是个善茬。 “唉,大煞风景!把这客栈搜罗一遍,能拿的全拿走,幺五先让那死狗说出所有的再办。”冉进刹时匪气十足地道。 李玄河招手让那两个小孩进来,并让陈传去接他们的母亲和梁小倩的奶娘回来。 “哥,你今晚到底是要吃饭,还是大杀四方,我们都快饿死了。”冉秋抱怨道。 冉进刚想说吃不上饭怎么能怪我,门前一抹亮丽的风景,使冉进大呼一声:“咦!” 只见伊雪清带着三个衣着靓丽的女子进来,特别是走在最前穿黄色衣裳的女子容貌秀美,有些淡然出尘的感觉。 冉进起身走过去,前看看,右瞄瞄,发出啧啧声:“不错,上乘。” “哥,你又在干什么,晏夫人坐在这,你就这样肆无忌惮地看人家漂亮女子。”冉秋幽怨责问。 此时,梁小倩满面泪痕地看着黄衣女子,快步上前,激动不已地道:“小婉,姐姐终于找到你了。” “姐姐……”梁小婉叫着,亦上前。 突然,尹雪清拦在中间,一本正经地道:“等一下,救了你妹妹,说什么也应该奖励一下。” 梁小倩冲上前去,猛亲一口,走过去。 “这还差不多,今晚要用心给将军侍寝。”尹雪清笑意满满地道。 “姐,你……”梁小婉指着尹雪清道。 “小将军,开玩笑的,不会来真的。”梁小倩拉住梁小婉轻语。 此时,冉进也停止了欣赏的步伐,转向李玄河道:“如此手笔,如此精美的服饰也只有奶牛兄弟办得到,我们的秋儿和晏夫人是不是也应该一人给个三五件。” 李玄河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啥时候你的算盘都打得啪啪响,不过,仍是手一甩两件金光闪闪的奢华裙裳分别飘向冉秋和晏夫人。 “哈哈哈……得奶牛兄弟,与得财神何异。”冉进满面春风地回去落坐。 经幺五搜寻,客栈留存的可食用的“上品”货,被冉进、李玄河等人炖、煮、烹、炸全部消耗一空,先前连连抱怨的冉秋,最后也是吃得十分满意。 次日,一行人收拾妥当准备继续出发。 第三十二章 刺史钟安石 第32章 刺史钟安石 因为多了几人随同去尉渊关,就从客栈整了个车驾,让奎三让出马去拉车,奎三欣喜异常,慌不迭地优先搀扶着昨日救出的、尚处于惊吓中的两个女子上车,并且心中早已设置和编排了无数个搭讪套路。 尹雪清如平时一样张扬,先抱扶着梁小倩上马,再推扶梁小婉上去,而自己坐于两人中央,前抱一个,后贴一人,好不惬意。 随后登车的冉秋和晏夫人看到此景,脸皆有些羞得通红,奶娘远远看到,虽眼光凶狠,但敢怒不敢言。 “前面就要到尉渊关了,这尉渊关匪患丛生,饥民无数,就是不知道,这关中的刺史是个什么人。”冉进勒马对李玄河道。 尉渊关青雨街道,刺史钟安石刚出了一个屋又进一个屋,后面一个头戴方巾的中年男子,也是跟着进了一家又一家。 “老爷,回吧,这点东西再送出去,家里真得就再也没有吃得了!”管家钟良苦苦哀求道。 “能救得了一家是一家,帮得了一时算一时。”清瘦不修边幅的钟安石习惯性地摸着一撮短短的胡须道。 “老爷,夫人就是因为你把东西都捐出去,经常饿着,终至患病不治而死,再这样下去,两个如夫人肯定也过不下去了。”钟良嘟囔着。 “那周兴隆可否有松动放些钱粮出来?”钟安石突然肚子咕噜噜响。 “放钱粮?那周兴隆不发国难财已经谢天谢地了,老爷你还想指望他!还有,老爷你也吃点东西吧,这都喝了一天水了,那能顶得住。”钟良牢骚满腹道。 “走吧,今日先回去,我们再合计一下,看还有什么办法。”钟安石淡淡道。 “还有什么办法,关里那几个大户不出力,想啥都没用。”钟良回怼道。 两人绕绕转转回到刺史府,经过花园时,突然听到一阵呻吟声。 “是谁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如此见不得人的事?”管家钟良怒喝道。 花丛中走出两个青年男女,皆脸色煞白,双腿发颤地跪了下去。 “阿贵,你这个畜生,老爷对你那么好,你怎能做出如比禽兽不如之事……静夫人,你这是让老爷情何以堪。”钟良痛心疾首地道。 “老爷,你把阿贵抓起来打死吧,我猪狗不如,对不住老爷!”阿贵双手砸着地,不断磕头。 “你们这是多久了?”钟安石目光严厉,但语气平静无太大起伏。 “三月了,这事不怨阿贵,全是我越界惹得祸,要杀要剐处罚我一人即可。”静夫人道。 “可是,静夫人,你如此做,一旦传出去,老爷在同僚面前如何自处。”管家钟良指责道。 “小静,我自问一直以来待你还好,为何非要如此?”钟安石不解地道。 “老爷,文静随夫人一道嫁过来,亲眼见证了夫人从开始的幸福欣喜到忧心悲凄,甚至到最后还要为饮食发愁,夫人如是,文静亦如是。”静夫人顿了顿,抹去眼角的几滴眼泪,又道:“老爷才学冠绝当世,原本洒脱不羁,却非要选择这尉渊关上任,结果失去女儿又失去夫人,文静不想今后像夫人一样每天为衣食发愁,而且还常常看不到老爷……阿贵经常能弄些好吃的给我送来,日常能对我嘘寒问暖,文静要求不高,但觉得这才是我要的生活。” 钟安石怔了怔,沉默了一会,道:“你真与他情投意合?” 静夫人回身看了看阿贵,低叹道:“无论如何,我与阿贵彼此是有深情厚意的。老爷一直以来晓理豁达,文静做出如此不堪之事,不求原谅,但文静知道老爷是一个肚里真正能撑得下包罗众生船的人。” “好一个能撑得下包罗众生船!你们起来吧……文静,我会休书一封,随后,你就与阿贵去吧!”钟安石转过身形背负双手道。 “老爷,文静只能来世报答您了……”文静心绪万千,啜泣道。 “早点走吧,免得我改变注意。钟良,看家里还有什么能给他们的,就让他们自己典卖换些食用之物,我的那匹坐骑就一并送予文静吧!”钟安石背身紧闭双目道。 “老爷,这也太便宜他们了!”钟良愤懑道。 “值此乱世,人各有所求,既然我不能带给她宁静富足的生活,就让她自己去找吧。何况,这天下之事又怎能事事尽如人意。”钟安石留下萧索的背影远去。 书房内,钟安石柔和地看着墙上悬挂的妻儿画像喃喃道:“文绣,我知你心痛娟儿一人在地下,所以你终于舍我而去,我好对不住你娘俩,娟儿说地下毒物、虫子多,她一个人好怕,你帮她多赶赶,我答应你们,这次任期到,一定带你们回天裕关。” “老爷,有人送上拜帖想拜会您。”钟良在屋外呼道。 “是谁?”钟安石发问。 “此人自称剑北关武威将军冉进。”钟良快速回复。 “冉进,此人倒是当今大楚的风云人物,只是我与此人并无交集,为何拜访于我?先请他进来吧!”钟安石奇怪道。 “呵呵,钟大人,冒昧来访,请勿见怪,此乃我剑北关偏将军李玄河。”冉进随意拱手道。 “冉将军乃大楚之当世功臣,远近闻名,不知来尉渊关有何赐教?”钟安石客气道。 “那里……那里,到尉渊关,还要仰仗钟大人,不瞒您说,来此想做笔交易,一桩大买卖。”冉进凑近神秘地道。 “交易?大买卖?冉将军此话何解,安石不懂。”钟安石听得云里雾里,心想一个将军说话像个商人。 “具体买卖细节,由我奶……噢不,偏将军来予以描述。”冉进四面看了一番道。 “冉将军放心,家里没有外人,所讲不会外泄。”钟安石看冉进四处张望,定是怕人听到。 李玄河缓缓上前,并未马上说话,而是上上下下打量着钟安石,突然问道:“如果能救尉渊关四处饥民,大人丢官可愿?” 第三十三章 惬意个大头鬼 第33章 惬意个大头鬼 “两位有所不知,安石早想弃官带妻儿尸骨回天裕关,如能 救得关中饥饿百姓而丢掉此官,倒也不差。”钟安石轻捋了一下短须道。 “哈哈……这就好。”冉进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钟安石的手。 钟安石心惊,正欲责问,李玄河顺势在其手掌中写了四个字,并放了一字条。 随即,两人没再多说,就拜辞而去。 “劫富济贫!这剑北关的将军打劫的本事看来也不差。”钟安石紧握着字条,独自低语。 “你看这钟安石如何?”冉进问道。 “非大忠,就必是大奸之人,可多与之结交。”李玄河神情一凛道。 “小将军,前面那个大红墙宅院就是我家了,你就不要再多送了。”梁小倩指着前方道。 “是怕你夫君看到,遭其疑心吧!”尹雪清顺势靠近,在梁小倩雪白的脖颈处轻嗅了一下。 “老爷,我看到夫人远远过来了。”周府家丁周生一路高兴地大叫道。 “小倩,还活着,我就知道她没有那么容易遭难。”周兴隆双手紧握兴奋道。 “只是……只是……”周生半吞半吐。 “只是什么,说!”周兴隆不耐烦地道。 “有一个年青的将军在夫人身边,好像一直……牵着夫人的手。”周生吞吞吐吐道。 周兴隆面无表情,冷声道:“此事,就当没看见,记住,不要乱嚼舌根。” “老爷,旺财有事禀告。”管家周旺财急奔而来。 “周生,你下去吧!旺财,什么事这么着急?”周兴隆有些责备的问道。 “老爷,我们入城的那批粮被劫了。”周旺财紧张不安地道。 “知道了,下次要审时度势多注意些。”周兴隆看似并不在意。 “还有,我在关外看到夫人了,她与一年青将军乘一匹马,一前一后很是亲热。”周旺财惴惴道。 “旺财,周生不了解夫人,你也不了解吗?夫人是个大智似弱之人,她知我做生意斤斤计较,就帮我精打细算;知我贪婪,却能谋局让我名利双收;知我对对手刻薄狠辣,故而时常点醒我适可而止。此次,定是示之以弱,逢场作戏罢了,做不得数。”周兴隆冷斥道。 “老爷教训的是,旺财这就赶快到门前接夫人。”周旺财唯唯喏喏退后离去。 “货不让劫走,如何做戏给钟大人看。”周兴隆嘿嘿自语。 “周兴隆的货劫到了吗?”一个五官如刀刻、络腮胡的黑脸男子道。 “货是劫到了,只是周兴隆那狗娘养的早调了包,里面根本不是粮食。”一精壮阔脸的男子道。 “耍我,不放你些血,你是不知我伍绺子的厉害!老二,吕家、王家、田家,还有周兴隆储粮的地方找到了吗?” “花了些力气,已发现了些蛛丝马迹,应该一、二天就能确定。”阔脸老二道。 “老三怎么还没来,到底磨叽些什么?”伍绺子绷着脸道。 “你给大哥说。”阔脸老二冲一偏瘦小个子男子道。 “三……哥……他被埋了。”小个子男子有些结巴道。 “什么,小五呢?”伍绺子大惊,接着问道。 “被……埋……了。”又是结结巴巴回应。 “那老七、老八呢?”伍绺子愤怒地冲过来道。 “被……埋了。”小个子男子有些惶恐道。 “被埋了,你他娘的就会这三个字,文化点行吗?”伍绺子大骂,接着又问:“小九不会也被埋了吧!” 小个子男子磕巴道:“他埋的……。” “你他娘的说明白些,小九怎么埋的他们。”伍绺子猛摔了一记东西。 “用……铲子……埋的。”小个子男子艰难说出。 “老二,你从那弄来这么个二货,人都死光了,都说不清。”伍绺子喝了口水,呸的一声。 “挑重点说。”老二挠了挠头道。 “镇上……人说,小九……埋了他们就跟几个军爷……离开了。”小个子憋红了脸一口气说出。 “军爷,难道是尉渊关的守军做的?老二去查查,另外,把这件事去做了。”伍绺子分派着,凑近贴耳低语。 “高!大哥,这个主意好。”老二伸出大拇指道。 尉渊关悦东来客栈,冉进走入李玄河的屋内,踱着步道:“奶牛兄弟,你这每天练功不闷啊,我注意了,这尉渊关虽然灾民无数,但这赌坊也是人山人海,你说,要是把这赌民号召起来赈灾,那绝对是功德无量的事。” “你又在踅摸着什么馊主意。”李玄河轻笑一声。 “奶牛兄弟,这赌民自我觉悟那是无比困难,否则如此饥灾之年,也不会‘赌‘生梦死。所以要鼓捣和诱导赢的人捐助,特别是每赢一把捐一次,最后那怕又输光了,那也已经捐了。当然如何撺掇他们捐,就要你我兄弟设局了。”冉进侃侃而言。 “如何设局?”李玄河捏了捏下巴道。 “我素知奶牛兄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旁门左道无所不通,这次去赌坊,你就神神叨叨地装个假半仙,你先猜三把,跟你赌赢了的人,捐出一成,随后,就由我做冤大头把他们骗入局……”冉进精神抖擞地讲着自己的思谋。 “安排奎三和幺五的事,他们已经去办了吗?”李玄河突然问道。 “去办了,我把你那徒弟也支使去了。噢,对了,奎三,这个王八蛋,自从与那被救的胡月儿和柳一梅两人搭上,总是心不在焉,还是要提醒一下,兔得误事……怎么样,奶牛兄弟,去做点善事。”冉进堆着笑容道。 两人刚踏出房间,尹雪清迎面返了回来,两人丝毫没搭理,火速离开。 七绕八拐来到一个热闹非凡的赌坊,上面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乐赌居,冉进大拍双手乐道:“他娘的,一下子像回到了十年前,想想那时多惬意。” “惬意个大头鬼,两个将军竟不务正业,悄悄来赌坊,准备赌大还是赌小呢?”尹雪清猛然出现在两人身后道。 第三十四章 赌局人生 第34章 赌局人生 “看来你的赌徒生涯不简单呀!”李玄河淡笑道。 “那是,我的赌徒生涯那是讲三天三夜都讲不完,告诉你件真事,我是被发配到剑北关当士卒的,要不是运道差那么一点点,我早已是家财万贯了,何须在剑北关搏命。”冉进扫了一眼尹雪清,小声道。 尹雪清不管两人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态度,仍跟着两人进入赌坊。 赌坊内除侧面有一小块作为品茶堂食的地方,其余皆是赌客大展拳脚之地,掷骰子赌占据了大片地方,赌台前人满为患,挤得水泄不通。 也许是觉得李玄河、冉进等人面孔陌生,一跑堂伙计迎上来笑脸道:“几位大爷,是先吃点呢,还是直接开赌。” “堂食、品茶之地如此寒碜,如何就坐,有没么供应美食茶点的上好包房,还有,选两个清秀些的青楼女子,弹几首雅致些的曲子,乐呵乐呵。总之,大爷们,要先开心了,再开赌。”冉进大喇喇地道。 “这位大爷,我们乐赌居无单独雅间,至于弹曲……呵呵,赌坊无此服务,如果不介意,那边安静些的地方到有。”跑堂伙计小心翼翼地客气回应。 “那也就只好如此了。”冉进脸色略为一沉道。 三人落座之后,冉进反复打量着四周,悠然回忆道:“想当年我在渠靖关经营赌场时,那是何等的风光,关中望角楼街巷,那繁华程度让人不敢想象,赌坊、酒楼、茶肆、青楼等场所鳞次栉比矗立两旁,街边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千贯钱进,一文钱出,吃喝赌乐,完全是一条龙服务,实实在在的‘销金窟‘呀!” “哦,那按冉大将军所讲,那应该是很懂赌术,并且该富贾一方喽,怎么混到如今,也就堪堪跟当下这个雁过拔毛的乐赌居差不多。”尹雪清呡着茶,颇带些戏谑的口吻道。 冉进冷哼一声,道:“我冉进曾做过大楚首屈一指的天乐居渠靖关赌坊的骰官,靠高明的掷骰、摇骰技术吃过饭。昔年,漠燕神骑军左将军萧良辰,在战场上那是何等威风八面,渠靖关一赌被我设局,输光所有田产房契,以至被开除军职,大好的前途就此葬送;大楚猛将孙铁穹之弟孙铁彪,与我对赌三天,输光所有家产,甚至老婆也抵给同街的青楼,要不是孙铁穹出面,帮其赎回一切,他只能跳楼身亡了。这两赌引起的风波曾轰动大楚,也是我冉进崛起的开端。” “噢,冉将军做过渠靖关天乐居赌坊的骰官,这说来我们还有些缘分。只不过,干赌坊这种事,出头之时,就是灾祸接踵而至之时。”尹雪清露出一抹惊诧之色道。 “缘分,不知由何而来,但祸端的确开始酝酿,我在天乐居平步青云,一跃成为大管事,他娘的,那时好不快活,搜肠刮肚地创造着各种赌博的花样,除扩大打马、叶子戏、升官图等用骰子的博戏,专辟供下层粗衣玩的打揭、猪窝、族鬼、胡画、数仓等博戏,精选投壶、射箭、采选、弈棋、弹棋等怡情的对赌花样给贵人雅士在幽雅私密之地消遣,在最热闹的场地,提供人们最爱看的斗蟋蟀、斗鹌鹑、斗鸡这类激烈的动物戏码,哈哈……那时,真是日进斗金、风光无限呀,不过,也由此搞得太多人抛妻弃子、家破人亡,最终天怒人怨,引来了一帮小人得志的不良朝臣趁机挟私报复,致使朝廷痛下死手查封了天乐居,我清楚记得,害我从天上坠入地狱之境的两个人,一个叫王格,另一个名高选,此次入莫梁如我能得势,迟早要报当年之仇。”冉进跌宕起伏地说着自己的赌局人生。 “呵呵,是王格和高选,改变的我们冉将军的人生,那冉将军可要小心了,此二人仍是当今宇帝跟前的宠臣,不要仇报不了,又被像当年赌场一样被发配到什么犄角旮旯之地,再也回不来。至于你我之间的缘分,冉将军可记得十年前在渠靖关天乐居一个八、九岁小孩子轰动一时的打马场景。”尹雪清脸露诡笑,有些洋洋自得地道。 “你……你就是栾煦带走的那个小孩子,这倒也是,栾煦本是尹柱国的门生。”冉进稍惊愕了一下,立即哈哈笑道:“这倒真是有趣……世间还竟然真有这么巧的事,赌局相见,十年后又是我支场子招募相识。” “那冉将军是真真实实地想起来了!”尹雪清看似开心地问道。 “那是……而且记忆深刻。当日,我的确被辖下的一个连连叫好的打马局所吸引,一众赌客正围着一人助威,而被围着的那个人,竟然是个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的小孩子,在这种老赌徒都玩不好的成人赌局中,这个小孩子居然玩得十分趁手,与各路对手连续车轮战,一局人数最多时,以一敌四依然能不落下风,精彩的赌技确实令人叹为观止。不过,赌技再怎么好,十年后,也是我剑北关的兵。”冉进露出十分满意的笑容。 “既然冉将军与我十年前就算相识,再说了,你也想起我与中书侍郎栾煦相熟,我这个临时的剑北关''神箭小都统''是否可免掉了。”尹雪清凑近低声道。 “这个嘛,我说了不算,要奶牛兄弟同意。噫,奶牛兄弟,怎么不见了?”冉进才发现两人说得兴起,竟不知李玄河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此时,只听赌坊中阵阵喝彩声,李玄河的响亮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既然我已做到,坊内诸位是否也兑现承诺,捐出自己赌金的一成予受灾饥民……” “我是乐赌居的坊主,今日这位公子确实让我见识了什么是神乎其神的赌技,我代表赌坊愿捐纹银一万两。”一灰色锦袍的中年人从里间一屋走出道。 “我认捐……我也认捐……我全捐了,能不能收我做徒弟……能到我府上传授些技艺吗,我愿捐大的……”赌坊内此起彼伏之声一浪高过一浪。 “这奶牛兄弟真神人也,这世上还没有能难倒他的事!”冉进连忙起来,笑呵呵地冲过去。 第三十五章 一身蓑衣任平生 第35章 一身蓑衣任平生 “他娘的,奶牛兄弟,这花了这么大力气,也就募得了三万多两,太少……实在太少。”冉进大声嘀咕着。 “有多少算多少,走,先去交给那钟安石再说。”李玄河向外迈步而去。 赌坊之人如莘莘学子送师长般顶礼膜拜式的恭送着,一旁的尹雪清以怪异的眼神看着李玄河,心中对李玄河看法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回客栈的路上,尹雪清背负双手在李玄河身侧走着,几次想问到底是如何赌的,让赌坊之人如此服气,但看李玄河有些不理不睬的态度,就咬了咬牙始终没开口。 到是冉进一直在劝说李玄河是不是多去几家赌场,如法炮制一番,李玄河却是听而不语,边走边反复点着下巴,似乎在盘算什么。 刺史府内,钟安石一直看着上方阴暗的天空,雨已经淅淅沥沥飘落下来。 “老爷下雨了,这场雨看起来应该不小。”钟良拿着蓑衣和伞过来。 “这雨还来得真不是时候,早几个月多好,现在落下,对那些饥灾之民,不啻是雪上加霜呀,走,出去看看。”钟安石眉头紧锁道。 钟安石带着钟良和几个兵卒一路巡查着,街头巷尾到处是坐卧的饥民,连绵的雨势更增凄悲之意。 “钟安石,你个狗贼,朝廷发放的赈灾钱粮,都被你弄到什么地方去了。”几十个衣衫褴褛酷似饥民之人辱骂着冲上来。 未等钟安石解释,饥民就与钟安石身侧之人扭打撕扯起来,混乱中,钟安石被一木棍重重敲于头部,血沿着额头缓缓流下。 钟良与士卒怒了,纷纷拔出兵器,饥民见此情形,哄散逃离,钟良本欲追击,被钟安石震喝叫住。 “随我再四处看看,多喊些士卒,集中把一些羸弱不堪的饥民安置到临时避难场所。”钟安石拎了拎滑落下去的蓑衣道。 “老爷,你为了他们……可他们是怎样对待你的。”钟良心疼地看着额头还在流血的钟安石。 “千锤百炼仍坚劲,我钟安石虽不能像剑北关的将士一样,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但解一方百姓之危,体恤辖境黎民疾苦,从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当下尉渊关百姓困苦不堪,处于水深火热之境地,发发怨言,泄泄愤正常,不能因如此,就产生与之相应的怨怼情绪,如若这样,那真是明明站在最高层,却被浮云遮望眼。”钟安石边说着,边指示士卒带领无处可去的饥民避雨。 “呵呵,敲了那钟安石一棒子,打得好,这个狗官,沽名钓誉,老坏我等生计,教训一下应该。”伍绺子轻抓络腮胡露出喜色:“几家放粮之地确认了吗?” “确认了,应该没有问题,就是周兴隆那儿,把守的严,没完全查清,但看样子差不多。”老二熊周低声回应。 “今儿雨大,就后半夜动手,劫到粮后,想办法快速运出去。”伍绺子脸色肃然道。 周府大院,周兴隆来回踱着步。 “老爷,我们那个储粮地,今天被饥民冲击了,差点出了问题。”管家周旺财急匆匆道。 “怎么会这样,赶快去五粮栈那边也查看一下,千万不能出差错。”周兴隆目光闪烁,冷声道。 “知道了,老爷。对了,还有一事禀告,今日在街上刺史大人被饥民袭击了,听说,放了点血。”周旺财低声道。 “什么,刺史大人被袭击!呵呵,有些意思……我早就说过饥民就是刁民,不能帮,钟大人他就是不听,现在有此恶报,怨不得人。”周兴隆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架势。 “你每天这样唯利是图地戏谑他人,迟早有一天自己会遭报应的。”一个柔柔的女声传来。 “夫人回来之后,一直没睬我,今日跑到这,想来是不再生我未出关寻找的气了。”周兴隆兴冲冲地迎向一红衣女子。 “我来,有两件事,一是因为外面灾势愈演愈烈,想劝你适当捐些钱粮,积些善德,他日自己遭遇祸事,说不准可逢凶化吉;二是此次小婉受得惊吓颇多,与吕家原先订的那桩婚事,我看就先取消了吧!”梁小倩不冷不热地道。 “夫人有所不知,那些饥民都是贪得无厌,有一想二,有二想三,捐出去钱粮,只会使饥民得寸进尺,要得更多,任其自生自灭,那是最好不过。至于小婉之事,夫人拿主意就可。”周兴隆一边辨解,一边殷勤道。 “你自己慎思吧,狗急了也会跳墙,何况没吃没喝的灾民……”梁小倩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悦东来客栈,冉进脚踩着椅子道:“奶牛兄弟,你说怎么干吧!” “陈传已回报伍绺子的人装成灾民对吕家、田家、王家及周家的储粮地已踩点多次,而今日大雨其必然会有动作,从奎三和幺五的回报来看,周兴隆主存粮点应在五粮栈,而不应是处于明面的那一处。故而,我们的出击对象是吕家、田家、王家及周家的五粮栈,把周家明面上的储粮地留给伍绺子,同时,告知钟大人随时待命调动守军去追缉匪徒。”李玄河指着一幅草图道。 “师父,什么时候动手?”陈传问道。 “入夜即动手,你能借调的塔城在尉渊关的人有多少?”李玄河反问。 “六十余人。”陈传回应。 “好,那就准备行动,一人一身蓑衣和一厚布板车,攻袭时不要杀人。”李玄河看着几人道。 “好,奶牛兄弟,将来我们到莫梁城还要干更大票的,这一票就当练练手。”冉进猛拍桌面,开心笑道:“一身蓑衣任平生,一幅板车济天下,谁说只有马上才能干大事。” 除李玄河外,剩下几人瞅着冉进皆面面相觑,敢情冉将军到莫梁是要打劫去的。 “哼,这剑北关的将军都真是好大的阵仗,就连打家劫舍也是安排的有模有样,不过,要我参与,月黑风高,杀没杀人不保证。”尹雪清忽然起身有些阴阳怪气地道。 第三十六章 除害 第36章 除害? 冉进噗嗤乐了一下,突然煞有介事对着尹雪清道:“你这小家伙,不好好在阿爷身边呆着,跑这打马作甚,这是你一小毛孩该玩的嘛!” 众人听得是云山雾罩,不知冉进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李玄河似略知一二。 尹雪清刚刚的气势顿时全消,脸憋得通红,手指着冉进道:“你也不是好东西,我们走着瞧!” “不……不好了,货……都……没了!”一偏瘦小个子男子冲进一避静的院落内大声道。 “他娘的,真晦气,怎么又是你,老二呢?”伍绺子骂骂咧咧道。 老二熊周亦慌慌张张跑进来道:“大哥,吕家、田家、王家的货,我们赶去,已经被人先行得手了。后来,赶到周家储粮地,对方看守严密,失了几个弟兄劫到了货,只是……” “只是什么?”伍绺子怒喝。 “周兴隆那狗东西又留的是假货,全是沙石。”熊周道。 “他娘的,一二再,再二三耍我们兄弟,换上饥民的破烂衣裳,直接到这几家去抢,你带上一部分弟兄去吕家、田家和王家,我亲自去周兴隆那里,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把家里也搬空了。”伍绺子狠声道。 尉渊关北面官府大营粮仓,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冉进看着劫来的粮袋已放得差不多了,略有些焦急地问道:“奶牛兄弟,钟大人的东西差不多了,那我们该分得的部分呢?” 李玄河呵呵笑了一声,道:“着什么急,一件一件来,等会你派奎三与陈传去周府,只劫出来的,不管进去的,要叮嘱一下,不要杀人。” “他娘的,敛财我亲自去,他们跟着就行。”冉进眉头舒展,一下变得神采飞扬起来。 “哎,你们俩又在商量着什么黑心肠的事,还不过来帮帮忙,不要一天到晚就知道动嘴皮子。”尹雪清拖着一袋东西抱怨道。 “谁让你一路打打杀杀,显得精力充沛,你不做那谁做。”李玄河不冷不热回应。 “哼,你们等着,看我到了莫梁怎么收拾你们,我要你们……哼哼!”尹雪清俊俏的脸上露出阵阵寒意。 “想找尹柱国撑腰,他老人家可是刚正不阿,怎能受你这种小人之言蛊惑,再说了,我冉进乃大楚功臣,要是被你收拾了,那天威何在。”冉进两目圆睁回怼,随后眉飞色舞道:“奎三、陈传带两个兄弟,去领我们的分成。” …… “老爷,不好了,有上百个饥民拿着兵刃冲进府里了。”管家周旺财大叫道。 “把所有前院的家丁都叫出来,娘的,还真敢上门。”周兴隆并无恐慌之色。 “老爷,还有一事,刚接到回报,周家外面两处储粮地都被劫了,五粮栈已被搬空了。”周旺财有些惊慌不安地道。 “什么?他娘的都是废物,如此小心,还被一锅端了,等打发了饥民看我怎么收拾你。”周兴隆怒火中烧,破口大骂。 “周兴隆,你这个王八蛋,给老子滚出来,不把你大卸八块,我就不是伍绺子。”伍绺子远远高吼着。 “我就说饥民那有那么大的胆子,原来是你这个畜生王八蛋。”周兴隆嘀咕了几声,随之高喝:“伍绺子你这个可人人得而诛之的匪人,别人怕你,我周兴隆不怕你。” 周府前院,伍绺子带的匪寇与周兴隆领的家丁,互下死手地猛烈激战起来,不到半个时辰,双方死伤过半。 周兴隆看着雨水中不断倒下的家丁,唳呼道:“旺财,把后院的家丁全部叫来,我今天要为尉渊关除害,在周府灭了这帮恶匪。” “除害?我看你周兴隆就是湿马粪表面光,一肚子坏水全在里面。尉渊关的百姓这些年早就被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榨干了,今天我要替尉渊关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饥民百姓把你这个吸血的蛀虫完完全全的清理掉。”伍绺子提着闪亮的长刀冲过去。 “你屡次劫我货品,这笔帐今天一并算,论起尉渊关百姓最恨的匪徒,肯定就是你,没有之一,除掉你,不会是一件赔本的买卖。”周兴隆拎着一柄剑,看着旺财带着后院的数十个家丁奔向自己。 “大哥,我来帮你,那边已全部搞定。”老二熊周冲至伍绺子身后。 “让老六,先带二、三个人,把掳到的货带走,等你我解决了这个姓周的狗贼,与他们会合。”三四个扛着数个大包的人迅速撤离。 “就知道你这个恶匪时时刻刻都是在做坏事,掳到的货,不会还有老子的吧,还我货来。”周兴隆狠决地砍杀两个围攻他的匪徒。 “我呸,你的货,除了沙石,你他娘的还有什么,王八蛋,装着样子让官府知道你有货被劫,如此陷害老子,怎么说,都要让你下地狱。”伍绺子不断劈开挡在前方的家丁。 激烈搏杀又持续了一个时辰,天已开始闷闷亮起了。 “哈哈哈,伍绺子,你中了致命的一剑,今天你是活不出我周家大院了。”周兴隆剧烈地咳嗽,但放声大笑。 “周兴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老子就是死在这,你也好不到那去,我砍在你背上的两刀,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血流光而死。”伍绺子再也站不住跌落地面。 “老爷,这天要亮了。”周旺财满身是血的往周兴隆处爬去。 整个周府前院变得一片死寂,梁小倩带着几个丫鬟撑着伞跑过来,看到雨水冲刷的满是尸身的前院,战战兢兢地挪步过来。 “兴隆,你醒醒,我是小倩呀。”梁小倩发现周兴隆,抱起猛呼道。 “夫人,我帮尉渊关除了害,值了,我……估计不行了,今后家里的东西要省着用,你要马上拿着我的印签到莫梁找到安儿,帮他看管好莫梁的产业,兴贵一定会趁我不在夺家产,我……我,蜡……”周兴隆艰难着吐着每一字。 不远处,伍绺子靠着一个台阶,吐着血咳嗽道:“你他娘的都快死了,还想着守家产,呵呵……” 梁小倩听到一个衣衫褴褛的饥民突然发声,着实被吓了一大跳,看着对方死去,对尚有一口气的周兴隆呜咽道:“老爷,你要是听我的话就好了,这饥民被逼急了……” “他们不……”周兴隆想说他们不是饥民,但已吐不出音。 梁小倩抱着他到天光发亮,周兴隆盯着一间亮着灯光的房屋,梁小倩顿明其意,轻叹一声道:“兰菊,去把那边房间的蜡烛灭了。” 烛光一熄,周兴隆带着满意的神情离去。 第三十七章 皇家残酷 第37章 皇家残酷 李玄河一直在客栈盘腿修炼至天明,才等到冉进乐呵呵的回来。 一进入李玄河房间,冉进是笑翻了天,并大幅夸赞李玄河料事如神,真的有那么几个蠢驴扛着大把的银票和细软准备遛号,被他全部截住,这笔横财之惊人,把冉进都吓住了,足足有几十万两。 “银票和容易变卖的细软全部交于钟安石,剩下的带走去莫梁。”李玄河淡淡出声,随之神情一凝道:“出剑北关,三炮集揪出与匪徒勾结杀良冒功的吴元海,尉渊关由劫匪手中夺得赈灾钱粮数十万两,前者剑北关已快马加鞭报至莫梁,后者,不日钟安石自会上报为你表功,如此一来,加上剑北关原有之大功,应至少会获得一左将军任职,如打点活动的好些,剑北关现存将士说不准全因你受益,为此,挑些说得过去的细软带去莫梁还是应该的。” 冉进听完李玄河之言,再无嬉皮笑脸之架势,怔怔地看着李玄河道:“原来不遗余力的做这些,竟然还有这层深意。也确实,我冉进曾发誓要为剑北关死去的将士报仇,甚至希望有一日灭北末羯,并断其族,如没有足够的话语权,无论如何难做到。” “大丈夫戎马立世,如要缔造传奇,除过人的天赋,坚韧的性格,运气也不能少,这去莫梁你所遇到的就是运,你冉进看来运数不差。”李玄河目光中蕴含着让冉进难以置信的强大力量。 “奶牛兄弟,你到底是什么人?”冉进用疑惑的口吻问道。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在北漠最先结识的生死相交之弟兄。况且,你妹妹冉秋救治过我,帮你成就功业,于我而言,是诚心为之。”李玄河坦陈道。 “好,奶牛兄弟,我就不多问了,既然是刎颈之交,那今后有什么事,千万别客气。”冉进再次兴奋起来。 …… 北末羯摩谒都城皇家宫苑,石周再次驾车而来,这已是自己回来半月的第十八次来晋见父皇,前面十七次皆被常年侍奉父皇的郭常侍挡于门外,每次就只撂一句话:“皇上病重,不愿见!” 今日宫苑门前,郭常侍高呼:“皇上有旨,宣二皇子石周晋见。” “多谢郭常侍提点!”石周微微欠身,快步而入。 石周被引领至巍峨雄伟的朝议大殿,令石周有一丝不安的是,大殿寂静无声,似乎并无朝臣。 虽觉奇怪,但石周并未多问,随着带路的年青常侍进入殿内。 大殿空旷,正首金色龙椅上坐着一脸色苍白、两鬓斑白的高大魁悟男子,目光威严凌厉,这是石周最熟悉的一双目光,也是石周最不敢对视的目光。 “儿臣石周,拜见父皇。”石周快步上前叩首行礼。 “周儿,听说你回来半月有余了,传闻那剑北关唾手可得,而你却在无任何诏令的情势下,私自匆匆撤军回摩谒,你这是意欲何为?”北末羯武帝石敬前倾身形俯视道。 “儿臣远在大楚征战,听闻父皇病重,耽心朝事异变,故率兵返回,还朝当日即卸下兵印,来晋见父皇,周儿仅仅是关心父皇安康,想早晚侍奉,并无他想。”石周跪地低首道。 “你是担心我不行了,你大哥石猷即位对你不利呢?还是你本就有窥伺大位的想法?”武帝石敬重重拍着龙椅扶手道。 “父皇,谁即位,谁不即位,本就不是儿臣能左右和关心的,儿臣回来只是关心父皇的病情,的确并无他想。”石周再次叩首于地。 “也总算是你没有异心,否则早就身首异处了。你此次回来,我没有马上见你,就是看你有没有什么异动,都说皇家之人无亲情,我才病重没多久,你们动作是一个接一个。唉,猷儿,他终究没有忍住,我好心痛呀!”武帝石敬感慨道。 “父皇的病情可有好转,现在如何了?”石周抬首,颇为关心地问道。 “起来坐吧,你大哥石猷已被我关到大牢里,明日押赴正典台处死。”石敬面色冰寒起来。 “大哥他做了什么大不敬之事,让父皇如此生气,以至于要处以极刑。”石周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个孽障,平素胡作非为,骄奢淫逸,建什么兽房以猛兽杀人取乐,修乌七八糟的酒池日日饮酒淫乐,这些我都没有责备于他,直到此次,他乘我病危,竟带数百甲士想弑父篡位,才让我意识到其心之毒,令人发指,在他眼里,根本无亲情之分,他若即位你和老三石玉都得死,而且会死得惨不忍睹。”石敬怒火中烧斥骂,随即冰冷无比地道:“周儿,那个畜生已不是我的儿子,也不再是你的大哥,既然他眼里无父无君,为父已命人摘除了他的双眼,他不是那么喜欢杀人取乐吗,那就明日让全城的百姓看看,在烫红的铁板上,他是如何经受酷刑而死的。” “石猷不能免罪,那他的妻儿是否也按罪同诛?”石周谨慎地问道。 “斩草不除根,是北末羯族的本性吗?不仅如此,凡是与那畜生有关联的大臣及其家眷,我已让你的叔王石绝去擒拿了,一个不许漏网,全部诛杀。”石敬冷意森寒地道。 “孩儿斗胆请一个恩宠,石猷之家眷是否可不受酷刑之痛,并留些颜面,赐予全尸。”石周起身跪倒道。 武帝石敬静静地看着石周,缓缓站起身形,微咪双眼冷声道:“在你眼里,父皇,是不是一个残酷不仁之人?你求这个恩典,眼中可是认定你父皇一定会虐杀所有人?” 说完话的武帝,猛猛拍了数下座椅。 跪地的石周头触地面,不敢再发一语。 第三十八章 枫岭夜战 第38章 枫岭夜战 石周从朝议大殿内出来,后背的衣裳完全湿透,以至于郭常侍与自己打招呼,也是事后才反应过来。此次见到父皇,让石周找不到一丝亲切的感觉,从头到尾就一个字“怕”。 尉渊关内冉秋、晏夫人和小冷幽赈济饥民已到了尾声,小冷幽发出清脆稚嫩的声音:“粥完全没了,明日再来吧!” 远处的李玄河对着身边的冉进道:“你妹妹和晏夫人帮你做的善事差不多了,我们也该上路了。” 尉渊关五里亭边,钟安石一身灰袍轻轻抱拳道:“多谢几位将军解尉渊关燃眉之急,大恩不言谢,以后用得着我钟安石的地方尽管讲。此去到莫梁,大概不到两日的路程,正好尉渊关到莫梁需购置些赈灾物品,路上就与几位将军共同前行,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钟大人客气了,冉进此举,只是打个仗而已,只不过此次是打匪徒、土豪而已,算不得什么……”冉进哈哈大笑,心想这仗打得舒坦。 “钟大人,尉渊关在莫梁购置物品一事,就交由我周家一道办理吧,一应费用,只低不高。”梁小倩一身素装,坐于远处一四马车辇上。 钟安石轻捋短须,缓缓道:“周夫人慷慨大度,肯拿出十万两纹银捐赠,本官代受灾饥民谢过!尉渊关购买物品之事交由夫人,倒是甚好。” 李玄河跨马上前,对着钟安石道:“此去莫梁虽已不远,但我与冉将军在三炮集结了些仇怨,按时间看,仇家也该找上门了。尉渊关一行人与我等一道,难保不受牵连,不知钟大人可还愿意。” “李将军能坦陈说明,足见已有应对方略,在路上,这尉渊关百、八十士卒,就完全交由李将军调配。”钟安石毫不犹豫道。 “好,我等走后,剑北关有一只马军穿行尉渊关,我留幺将军在此守候,届时,钟大人只要不加阻拦即可。”李玄河微露笑意。 一行众人开始前行,梁小倩凑了过来道:“小将军,我和妹妹以及几个家丁,就跟随你走吧,路上有件事想与你商量。” 尹雪清瞄了瞄梁小倩,跨下马,重重地坐于车辇上,眉毛上挑道:“何事商量,是不是想我了。” “小将军,说得那里话,小倩刚丧夫,怎敢乱想。我是帮妹妹来与小将军商量的,妹妹小婉觉得自己被看光了,只好委屈自己嫁予……”梁小倩推了推尹雪清柔声道。 尹雪清惊得一下从车辇上跳下来,结结巴巴地道:“这个做不得数……救人嘛,当时只是救人……再说了,我不是有心的。” “小将军就不要推辞了,看也看过了,再说我妹妹一向玉洁冰清、洁身自好,就这么一个污点,如此已大大委屈自己了,怎么就做不得数!”梁小倩脸微微一沉道。 “这个……对了,是他先看到的,你妹妹找他最合适。”尹雪清似乎抓住了稻草,用手指向李玄河。 “是,我妹妹中意的的确是李将军,我找小将军就是想能帮着说道说道。”梁小倩轻道。 “你妹妹看上的竟然是他,我倒要问问为什么不是我?”尹雪清故作生气地道。 梁小倩噗嗤笑了一声道:“李将军更加威武成熟些,小将军也不错,只是舍妹觉得你看上了我,难不成你想姐妹通吃。” “呵呵,通吃是想过,小倩,我告诉你一个私密的消息,那李将军虽看起来英武,但因打仗伤过不该伤的地方,这行房,唉,是一言难尽……”尹雪清故作神秘地感叹道。 “这……怎么会……这如何是好?”梁小倩回首看了眼车辇里的梁小婉。 正当尹雪清颇为得意自己的造谣能力,一个幽长细密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再怎么差,也比你强!” 看着回首对自己发出得意笑容的李玄河,伊雪清有些懵了,甚至不知道李玄河是如何听到自己讲话的。 更令自己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刚才那个声音是怎样传过来的,这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再往前就快到枫岭了,奶牛兄弟准备如何打算?”冉进勒马大声问道。 “就地扎营,开灶烧饭,夜间,让陈传单独去闯一把。”李玄河看着远处高低起伏的山峦道。 “这唱得那一出,不会夜过枫岭吧?”冉进不解地道。 “到了夜里,你就知道了。”李玄河诡秘一笑。 炊烟四起,跟来的兵士皆挖灶做饭,众人零零散散地闲聊着,就李玄河指着枫岭不同的地方,向陈传交待着。 夜晚快速来临,远处的枫岭变成黑魆魆一片。忽然,枫岭亮起一道道火光,不一会儿达到几十处,之后,每亮一处,皆传出凄厉的惨叫声,在寂静空旷的岭上极其惊悚瘆人。 猛然,岭上传出嘈杂的马鸣声,起初几匹,慢慢达到几十匹乃至上百匹马齐声嘶鸣。 夜空中划过带着火的飞箭直往马匹嘶鸣之处,一只,两只,三足……数十只,能听得出马惊叫和四处奔跑的声音。 “好手段,利用火箭探查理伏,只可惜你们这点可怜的人马,明着干,也不是对手。”一连上百匹马快速向这边奔来,为首一蒙面穿一身黑衣劲装的男子厉喝道。 冉进骑在马上拎着长刀高喝:“何方鼠辈,本将军冉进不斩无名之辈。” “你就是冉进,你不在你剑北关好好做你的将军,非要来管老子的闲事,既然你不给老子活路,那我今天就先送你上路。”蒙面人阴狠道。 “看来,你就是吴元海了。”李玄河驱马上前。 “你们知道我是谁又有何用,得罪了阎王,就得死。”吴元海冷寒出声,轻轻挥了挥手。 嗖嗖嗖,连续的箭从李玄河身后射出,一连十二支,箭箭命中,冲在最前面的十二人全然落马。 尹雪清不退反进,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第三十九章 月夜悲伤 第39章 月夜悲伤 刷刷刷,无数把火把骤然燃起,整齐划一的官军马队矗立在左右两侧,穿劲装冲至冉进等人近前的吴元海马队,一时骚乱起来。 “我知你们都是官军,现放下武器,我放你们一条生路,如执迷不悟,嘿嘿,那就等着葬身枫岭吧。”冉进大声冷喝。 吴元海猛得扯下面巾,露出狰狞的刀疤道:“冉进,没想到你心计如此之深,竟也在枫岭设伏,但今日既然事已至此,做为带兵的将军,你可愿与我单独一战。” “呵呵,单独一战,想找便宜,你去应战。”冉进轻轻一乐,指着尹雪清道。 尹雪清冷哼一声,准备迎上。 “怂包,不知道你这个将军是怎么混来的。”吴元海脸露不屑之色。 “怂包?他娘的,骂老子怂包的人谁没被我痛扁过,让开,今日老子要揍傻你。”冉进纵马上前。 李玄河本还有些担心冉进逞口舌之利,马上功夫不一定长于对方,但冉进几下身手一露,遂完全放下心来。 此时的冉进,一把大刀上下翻飞,劈、砍、刺、戳行云流水,把手提一柄阔剑与之对垒的吴元海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无丝毫还手之力。 本来有些鄙视冉进的尹雪清,也不得不佩服冉进刀法的纯熟与精湛。凭心而论,既便自己对上阵,也无胜算。 “跟老子战,老子在市井赌坊挥刀斗殴之时,你他娘的说不准还是个小屁孩,在大楚论功力,能让老子服气的只有奶牛兄弟,你算个什么东西,滚下马!”冉进边战边骂,猛然,从右抡圆刀柄抽向吴元海。 啪的一声,吴元海滚落马下,令冉进未想到的是,这吴元海竟直接蹿起,跃到旁边带来的一众黑衣人侧,拽下就近一人,翻身上去,拍马向枫岭逃窜。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在电光雷石之间,让人几乎反应不过来。 尹雪清搭弓连发三箭,但力不能及,箭箭落空。 眼看着吴元海完全消失在夜幕中,嗖的一声,一只火箭若闪电般奔行的火蛇,十米……五米……一米,噗嗤,吴元海晃了晃掉落马下,无人看清此箭为何人射出,只有冉进清楚,如此势大力沉的一箭,就李玄河做得到,毋庸置疑,剑北关上的一幕又现了。 尹雪清回头四顾,无法相信这一箭是人力可为,但看向李玄河时,其双手空空,似乎不像出箭之人。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伊雪清想着。 “现在还不放下兵器,难道等着我剿灭吗?”冉进厉声对所有黑衣人道。 在场黑衣人早就被冉进的功夫吓到,又倏忽间出现如此惊悚的一箭,所有人慌不迭扔掉自己手里兵器,快速从马上跳将下来。 冉进纵马从左向右遛了一趟,又从右向左绕回来,双眼轻轻一咪,手缓缓举起,但此时,李玄河已跃马至其身侧,抓住其手道:“此地杀伐,痕迹难掩,让剑北关的兄弟押他们去尉渊关吧!” “噫,奶牛兄弟,我刚动了个眼神,你就知道我想啥……只是这帮家伙留着,恐生祸乱。”冉进低声道。 “你此次入莫梁,不宜留下污点,况且首恶已除,剩下之人毕竟是官军,万一消息走漏,难免有设计杀已降官兵的嫌疑。”李玄河轻缓出声。 “好吧,饶他们一命!”冉进眸光冷寒地看着所有黑衣人,暴喝一声:“他娘的,不管怎么说,有偷袭老子的事实,听号令,脱光上衣,在这个漆冷的晚上冰冻一夜,以示惩戒。” 剑北关众人莞尔一笑,心想自己的这个将军总能搞出各种整人的花样。 北末羯摩谒都城南中牢狱,石周披着一件盖头黑袍,沿着一间间牢房查看着,走到月光能照到的一间牢房前,石周停下来静静地观望着,久久未说一句话。 “你来干什么,看我难道不怕被人非议吗?”一个身着素衣容貌绝美的女子轻声道。 “千雪,我后悔当年选择放弃,导致你落得如此结局……我甚至不知道,当年是太爱你,还是不爱你,就那么轻易的让你入了石猷府,我……”石周掀下盖头,语音中有着深深的悲意。 “这世间之事皆是造化弄人,当年我如果爱你够深,以死明志,你或许会争一争,但我也做得不够好,致使你只能如此选择。现今的我,有石猷这样的禽兽丈夫,本就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也许对我而言,倒是真正解脱了。”暮千雪无悲无喜地道。 “我在父皇面前求不了你的活路,这件秀雅兰花的白色宫装你明日一定要穿上,这是我专门帮你订制的,相信穿起来肯定很好看,这个紫晶石项链和乳白色玉镯以及修整妆容的物品都留在这,把最美好的瞬间留下来吧。”石周一件一件轻柔地拿出。 “我借着月光,现在就换装拾掇好,正好你也可以看看,我一直想打扮成你喜欢的妆容给你看,今日终于可以做到了。”暮千雪接过所有的东西,仔细地先摆在侧边的木板床上。 月夜是那么静,暮千雪仔细的装扮着,石周立于不远处痴痴地望着,眼眸中带着一抹晶莹的泪花…… 第四十章 尹家之人 第40章 尹家之人 次日,李玄河一行人安排好剑北关之人返回,就再次启程。 随后的路程一马平川,再无凹凸之处,路上,梁小倩乘马车凑近李玄河坐骑问这问那,特别是细细询问李玄河的家境与婚配状况,大多时候,李玄河以居无定所,四海为家作为托词带过。 然而,对梁小倩而言,始终有一件非常关心的事,就是尹雪清讲的,李玄河是不是真的已丧失了男女之间的欢爱能力,犹豫逡巡了数次,最终隐忍不住,低声问道:“李将军,是否曾经打仗伤过不该伤的地方,以至只好孤身一人,难以成家或行鱼水之欢。” 一旁的冉进听完,神情一下亮了,乐道:“奶牛兄弟,这等隐秘之事,你说给谁了,该不会真有此事吧!” 在后面缓缓骑马跟随的尹雪清轻捏着鼻头,东张西望,似乎与己无关。 李玄河噢了一声,似有的放矢地道:“周夫人不知为何有此一问,尹都统在此,我与他曾同宿两晚,他是体会过我的阳刚之力的。” “等等,跟尹将军,他体会过?你们……”梁小倩双眸睁大,有些不可思议。 “周夫人有所不知,剑北关官军上下几无女眷,尹都统又生得俊俏……只好用以望梅止渴,那两晚……尹都统非要等夜深人静才沐浴,我记得折腾得太晚,冉将军来时,他都起不来。”李玄河越发语焉不详道。 “嗯,怪不得……那日嫌我来得早,对我发威,原来有这么一出。”冉进故意坏坏笑道。 梁小倩完全难以淡定了,甚至说话有些期期艾艾道:“你们……难道不知世俗的……礼仪廉耻吗,况且,小将军他看起来……” 尹雪清再也忍不住了,冲过来对着李玄河道:“你有完没完,这种自毁清誉的事你也想得出,真是无丝毫底线。” 冉进哈哈笑道:“小尹呀,敢做就要敢当,勿需介怀。” “你们这两个混蛋,什么龌龊下流之语皆能说出,剑北关没一个好东西。”尹雪清怒极骂道。 “小将军,你不是也是剑北关的吗?你不会真的是男女都……”梁小倩颇为诧异,接着欲言又止道。 “我……,我没必要解释,哼,清者自清。”尹雪清昂起头看向别处。 “唉,想我剑北关粮尽物绝之时,连人肉口粮都吃过,这要是洗清自己,还着实不易。”李玄河轻轻感叹道。 “李……李玄河,你不要胡说八道,剑北关士卒吃人与我何干……”伊雪清已不知该怎么说。 “你们……我……”梁小倩捂住胸口,感觉好不舒服。 “哈哈,奶牛兄弟,细皮嫩肉的细粮最是入味,想想那时我们……”冉进瞅瞅尹雪清,又瞧瞧梁小倩,看得两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公子哥哥,前面快到都城莫梁了。”小冷幽在车辇里伸出头呼喝道。 李玄河极眼望去,一个高耸宏伟的城池尽现眼前,城门之上有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莫梁。 冉进勒马久久不前,看着前方的莫梁城,神情似一直在回味着什么。 “哥,我们又回到莫梁了。”冉秋在前面兴奋地大喊道。 “是呀,又回到莫梁了!奶牛兄弟,十年前,我已把秋儿安置在莫梁,本欲与东家一道迁过来,没想到天降大祸,东家身首异处,我被发配至剑北关服役,说起来真是苦了秋儿了。”冉进神情颇为谨然地感喟道。 入城之后,一行人众多,且有百位官兵,立刻引起城中不少路人的注意,尹雪清心情似乎转好,与梁小倩交头接耳,对沿街市集、楼阁指指点点,畅聊甚欢。 李玄河对四周的一切毫无兴趣,只是随手购置了一张莫梁城图在马上观看着,专注找寻自己脑海里曾经浮现的地方,但十分遗憾的是,一无所获。 正当欲问冉进先在那儿落脚时,突然对面有一群马队冲来,为首几人反复高呼着:“靖海王座驾,行人赶快闪开!” 街上之人闪躲慢的,均被马上之人挥鞭抽到,眼看着几匹快马要冲到梁小倩的车马前,一个矫健身影飞起,连环几脚把奔在最前的几个骑乘之人踹于马下。 尹雪清立在街中,面色冷寒地看着互相碰撞已停止的马队。 “什么人,竟敢如此放肆?”后面冲上来一面如冠玉的银甲将军。 “莫梁的路人人走得,靖海王凭什么如此骄横霸道、为所欲为?”尹雪清抱胸冷声道。 银甲将军双眼咪了咪,纵马上前:“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给我拿下!” 立马冲出五、六坐骑挥鞭围攻过去,尹雪清抽出金色小剑,疾风如雨地劈斩阻隔。 “等一下,你这把剑是从何处所得?”银甲将军高喝。 尹雪清看着已被自己斩断的几条长鞭,冷哼一声:“这本就是我家之物,与你何干?” “霖儿,不要再惹事了,我们走左,他们走右就是了。”后面一奢华八马车驾传出一浑厚的男子之声。 “是,父亲。”靖海王之子伍元霖驱马向左,但眼光紧紧地盯着伊雪清。 尹雪清无惧对方的任何神情,拉过自己的马,冷冷看向对方。 也许感觉到什么,车驾中的靖海王问道:“为何磨磨蹭蹭,有什么不对吗?” “也没什么,只是阻拦之人手里持有先皇赐出的金赤剑,与父亲手中的一把一模一样。”伍元霖回复道。 “尹家之人,怪不得如此蛮横!先不管这些,说不准,那一天与伊家结成亲家也未可知。”靖海王语气舒缓道。 双边马队各自前行,李玄河和冉进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拍马前行。 第四十一章 荣封左将军 第41章 荣封左将军 李玄河、冉进几人与尉渊关官军以及梁小倩等人简单话别,就去大将军府附近寻找客栈留宿。 冉进听从尹雪清的建议,选在昭苑街文泰客栈入住,此处处于繁华闹市,有闻名遐迩的天宝商行和莫梁数一数二的原香酒肆,还有随时可供消遣的天一戏楼,随时方便诸人就近溜达解闷。 进入客栈,奎三忙里忙外的办入住、搬行李,冉进和李玄河向掌柜问话,打听去大将军府的具体走法。 看到奎三如此卖力,偶而瞅几眼的冉进十分满意,但当冉秋、晏夫人和小冷幽从车驾下来,随后又跟下两人时,冉进的脸马上黑下来,一双虎目寒光四射,令人发瘆。 冉秋瞄到冉进的神情,即知他在想什么,遂道:“奎三说胡月儿和柳一梅已无法找到家人,正好来莫梁如有宅邸也可能需要人手,我和晏夫人商量就把她们二人带来了,你事情多,没找到合适的时间,与你细说。” 冉进闭了闭双眼,平复了一下心绪,冷肃道:“什么事情多,就是故意隐瞒,此次也就算了,可下不为例。” 一安顿好,冉进即约上李玄河去大将军府,刚出客栈,尹雪清却猛地窜出,要求随同前往,冉进想到他是尹家之人,倒也未拒绝。 三人七拐八绕没多久来到了并不算奢华气派的大将军府。 冉进看到府邸,内心颇有些嘀咕,这大将军府实在有点差强人意,但未多想,见门前立有侍卫,就直接上前通禀拜会。 “老爷,剑北关的武威将军冉进来见。”管家霍地在书房外喊道。 “冉进到莫梁了,让他进来吧!”霍清远声音不大地道。 三人被侍卫搜了搜身后,由管家霍地带至霍清远所在书房。 冉进一人踏步入内,看到书桌后一两鬓略带灰白、面像清矍、身材挺拔欣长的青袍男子,连忙上去长揖参拜:“末将冉进,由剑北关来觐见大将军。” 霍清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冉进,轻摸下巴轻缓道:“你这一路上挺闹腾,先跑到不该去的地方去揪''官匪'',又路过个什么关隘去劫匪救灾,说起来,倒全都是好事,可是好事做得太多,朝廷又该如何封赏呢?” “冉进是个粗人,但听得出大将军话中有话,我记得佰陌在世时,说过他是大将军手底下的兵,今不求其他,日后只唯大将军马首是瞻。”冉进抱拳回应。 “呵,怎么看你都不像个粗人,既然你心思这么通透,我就说说吧,皇上想借你提提士气,但你在上面无甚根基,封赏大了,肯定遭人阻挠,封赏太小,恐又让血战之将士寒心,着实不是一件好办的事。”霍清远站起身形走到冉进跟前,随即又道:“你扳倒的这个吴元海,虽死不足惜,但他原是靖海王家中的家丁,这些年可没少孝敬他的主子,就这么被你拎出来,这是何等没颜面的事,所以呀,你还没到莫梁就已树了大敌。” “大将军说得甚是,冉进不求其他,能见到大将军并成为麾下之兵已是满足,大不了老老实实回剑北关镇守一方,但恳请大将军对剑北关所有亡故士卒以及活下来之人给予优抚与奖励。”冉进肃然回应。 “嗯,看起来佰陌生前眼光倒不差,我查过你的过往,本想你原是赌坊出身,可能会功利和市侩些,但今日一看,倒是跟佰陌一样,能体恤士卒、忠于国是。”霍清远背负双手在冉进身侧踱着步,神情一凝,突然冷肃道:“今后你要跟着我霍清远混,脏活累活肯定不会少,但是既然是霍清远的人,那也不是什么人想动就动的。冉进听令,我已请得圣旨,赖封你为左将军,过两日入朝,皇上会亲自封赏,并赐你官邸。” 冉进大喜,高声回应:“谢大将军,那士卒优抚呢?” “你呀,到时,皇上会一并下旨奖励……你这次到莫梁正好,倒是一下子解了我的用人之忧,皇上心心念念想夺回居良关和墨正关,特别是变节投降的墨正关,我是很伤脑筋呀!”霍清远慢慢变得热络起来。 冉进毫不推辞道:“全凭大将军安排,冉进随时听命。” “好……好,大楚就缺你这样的干才,等会我会进宫,你就先回去等我消息,噢,对了,还有一事,佰陌有一遗孀,据说跟了你,找时间带过来看看,生前我是有愧于佰陌呀……”霍清远欣喜之余,感慨出声。 霍清远送冉进出书房,冉进向霍清远介绍了立于外面的李玄河和尹雪清。 尹雪清循礼节低首报拳道:“小都统尹雪清拜见大将军。” “尹雪清?你这面孔为何如此熟悉……”霍清远用手指着,颇有疑惑之色。 紧接着,仔细端详既未行礼,也未言语的李玄河。 冉进见李玄河无丝毫表示,心中一惊,连忙道:“李将军非北漠人,有些礼数不懂,还请大将军见谅。” “你气宇轩昂,神情镇定,必是非常之人,为何会至剑北关?”霍清远并未生气,平和中带着威严道。 李玄河淡淡一笑,道:“此事颇为荒唐,我也不知如何到的剑北关,总之恍若隔世,醒来就在在那了,也许是缘分吧!” “大将军,李将军的武功之盛,北漠之地无人能敌。”冉进补充道。 “哦,看来是上天让你来助剑北关的了。”霍清远饶有兴趣地道。 “向大将军请教个问题,不知大将军是否知道大楚或北漠曾有过叫方墟的地方?”李玄河平和出声。 “方墟,好像从未听过,不过,等入朝,我找太学博士去查一查。”霍清远始终对李玄河极有耐心,甚至算是礼敬有加。 一直低着头立于一旁的尹雪清颇为纳闷,想不清楚霍清远为何如此。连一旁的冉进,亦心中嘀咕:“这奶牛兄弟还真不是凡人,没想到大将军也会中招。” 第四十二章 回府 第42章 回府 霍清远因马上要进宫,但是又明显对李玄河非常有兴趣,故而,约定几日后,找个闲暇,邀请几位再次来府坐客。 出了大将军府,冉进乐不可支,大呼:“奶牛兄弟,你真是神算在世,还就是左将军……” 尹雪清出来后,亦大大松了一口气,觉得好玩跑过来,竟差点被认出来。当听到冉进夸奖李玄河的溢美之词,加上想到霍清远对李玄河的关注,一下子,感觉这个李玄河似乎颇有些神秘莫测。 三人走了不多远,尹雪清猛然道:“你们二人先回,我想回府去看看。” “也好,不过,一路上一直有个白袍中年人如影随形地跟着你,虽然从未有所举动,但你一人外出时要小心。”李玄河淡然出声。 “什么,我怎么一点也未感知到!”尹雪清惊异出声。 “此人纵跃跟踪之术极其高明,只是呼吸声稍重了些。”李玄河轻声回应。 “呵呵,这算个啥,你是没真正见过奶牛兄弟的厉害,当世无敌绝不是吹出来的。”冉进丝毫不以为然地道。 “……”尹雪清静默不语,缓缓离开。 尹雪清沿着一条丝绸街左瞅瞅又看看,慢慢地晃到了一高大的青砖玉瓦宅邸,左拐右挪,来至后面的一扇小门,悄悄潜隐进去,及至一古色古香的庭轩外,尹雪清来回踱着步,似乎在犹豫思索些什么。 “雪清,既然已回来了,为何不进来。”一浑厚洪亮的男子之声传出。 尹雪清整了整衣装,步入庭轩,轩内,一面色微黑、双鬓己略微斑白的魁悟伟岸男子坐于一案几旁,双目炯炯有神注视着进来的尹雪清。 “老……爸,我回来了。”尹雪清背负双手,有些忸怩道。 “就说了你两下,就穿一身男装奔到千里之外,你眼里还有这个养你的父亲吗?”柱国大将军尹风一脸怒意道。 “老爸,我这不是想你了嘛,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尹雪清拿出一绯红的小型玉制弓箭,剔透晶莹。 “你呀……在外面受委屈了没有?”尹风面色缓和下来,柔声道。 “老爸,我问你,你是不是让玉昱师叔一路跟着我。”尹雪清凑近问道。 “我尹风就你一个女儿,如今兵荒马乱,你虽然武功不错,却一人去如此远的地方,我怎能放心……”尹风露出疼爱的神色,话锋一转,道:“你玉昱师叔追踪之术一向不露痕迹,你是怎么知道他跟着你的?” “我并未察觉,是我一同行的朋友多次发现,告知我的。”尹雪清轻声回应。 “什么,多次发现,世间竟有如此高手,他是什么人?”尹风无比惊诧地道。 “剑北关武威将军冉进最得力的助手,名叫李玄河,其人颇为神秘,连霍清远大将军都对他乱目相看。”尹雪清欣然回应。 “对了,说起这冉进,你既然与他们一道回来,你感觉其人到底如何?”尹风想起什么来着,忽然问道。 “此人,看起来低俗,像个不学无术之徒,但骨子里有大勇若怯之风,功夫嘛,在战将里应该也算一流,总之,不能只看表象小觑。”尹雪清轻点着下巴道。 “那就好,皇上想树此人为大楚的楷模,我生怕是个烂泥扶不上墙之人。”尹风脸色舒缓下来,随即又道:“至于你说的李玄河,既然是你朋友,就邀请到家里坐坐,为父想亲自看一看。” “这个……只是他不知我是个女子,再说,老爸请他来要做什么?”尹雪清抱着尹风的胳膊问道。 “你呀,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连你师叔都能发现,还能不知你是一个女子……雪清呀,你这回是碰到了一个深不可测之人。”尹风轻敲尹雪清额头道。 “怎么会,我一路没露出丝毫破绽,他不可能识出。”尹雪清仍固执地道。 尹风呵呵一笑:“雪清,要不要打个赌,为父的感觉是对的,他早就识破了你。” 随后又道:“当然,叫这个李玄河来,还有一层深意,你也老大不小了,大楚你能看上之人少之又少,我看你讲起此人到有些钦佩之意,为父想看看此人到底怎么样。” “老爸,你说什么呢,这个李玄河极其可恶,总是变着花样欺负女儿,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考虑。”尹雪清愤愤地道。 “我看应该行,你想想,什么时候有人能欺负到你,这一直以来,都是你戏弄别人,这次总算是碰到克星了,不能说不是缘分。”尹风爽笑出声。 “哼,他以后如果胆敢与我相处,我会整死他。”尹雪清心有不甘,恨恨地道。 “雪清,今日就留在府上吧,陪我吃个饭,一个人吃饭太冷清。”尹风柔和道。 “嗯,我陪老爸喝两盅,对了,等会我亲自下厨,做几个拿手好菜,慰劳一下老爸。”尹雪清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你要下厨!要不要把你师叔一道叫来,他可是最爱吃你做得菜了,如果知道我吃独食,回头,那还不跟我吵翻天。再者,你师叔怕你出事,一路尾随保护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是要好好犒赏一下。”尹风挤了挤眼睛,指向外面道。 “又在说我坏话,等会饮酒时,看我怎么灌你。”一沙哑富有磁性的男声远远传来。 第四十三章 人间惨剧落飞雪 第43章 人间惨剧落飞雪 北末羯摩谒都城,傍晚的天空红彤彤的,地面亦泛着赤光,好似蒙上了一层浓浓的血色。 “石绝,你不得好死,你以莫须有之罪,牵连如此多无辜之人,北末羯总有一日会毁在你的手里。”一披头散发形容枯槁的男子满身枷锁,艰难地行进着。 “兰陵,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是这样嘴硬,牵连也好,公报私仇也罢,谁让你攀上那个臭小子,跟我争大司马之职,当上了又怎么样,等着下地狱吧!”北冥王石绝哈哈大笑,讥讽着,随之又道:“老子居留关杀了十万人,现在照样活得好好的,所以说好杀、嗜杀,一样可以长命百岁。老实说,只诛杀二十六位朝官,仅几千人他娘的有些太少了,你府上那几位美娇娘,不用用,满足口腹之欲也不错。” “你这个畜生,在北末羯大兴吃人之风,到处血腥屠杀,迟早有一天,你会暴殄荒野,死无全尸。”兰陵仰起面目全非的头颅道。 “哼,一开始,如果你愿意跪舔一下我的脚趾,说不准,我还可饶你家人不死,偏偏你如此不上路,那只好让你断子绝孙。顺便跟你说一声,石猷那小子会死于火烙之刑,石周那小子因未拿下剑北关而跑回来,见疑于我皇兄,未来的我,将会完完全全主掌北末羯,今后,凡跟你还有瓜葛的人,我会慢慢地全部清理干净……好了不多说了,等会正典台上路吧!”石绝阴恻恻狠声道。 数百级的正典台上,武帝石敬高高坐于其上,俯视着远远押来的,曾经被自己认为是股肱之臣的死囚,那目光中有阴郁,有狠唳,有绝决。 但是,当一个身材高大的白袍老者浮现眼睑时,石敬的目光中竟出现了一丝难以体会的愧意。 “不用推我,我自己会走,我等会将会跟武帝辞别一下。”白袍老者淡然轻笑,接着蹒跚往前高呼道:“武帝,老朽今日就要去了,临别之际,不知有些话可否交待一下?” “仲雨行,你做太傅这么多年,一向还算尽职,虽受谋逆牵连,你想说就说吧!”石敬远远回应。 仲雨行缓缓向前,靠近正典台的台阶,道:“武帝,当年你我萍水相逢,一见如故,我辅助你征战八方,建立今日之基业,本想能就此安度余生,不曾想,你硬是托我教导你那顽劣之子石猷,我几经推辞,终是不能幸免,今日有此结局,那是命中早已注定的。” 石敬直视着仲雨行,久久未语。 随后,仲雨行接着道:“石绝说我罪加一等,要诛我十族,可老朽家中只有一不离不弃的老仆仲安,说起来已无家人可诛。这些年,我选择孑然一身,就是怕有朝一日连累他人,今日我有两件事,恳请武帝看在昔日老朽定国安邦的功劳上,给予恩典,一是放过我那老仆仲安,二是能把我的尸首送到大楚我的师弟尹风处,让他把我葬于师傅坟边。” “你这两个请求照准,你不想再对你那个逆徒说些什么吗?”石敬冷漠回应。 仲雨行扫了扫,远处铁台之上,两目空洞被铁链吊绑的石猷,轻轻摇了摇头道:“我老了,看不得如此惨绝人寰的酷刑,我知道自己的结局,当然也知晓石家最终如何,该去了……” 仲雨行猛地向前俯冲,撞死在就近的台阶上。 石敬倏地站起,伸了一下手,看着仲雨行那血流如注的尸首,眼眸中似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与遗憾。 “烧火,烤死那个逆子。”石敬暴唳地咆哮着,接着又吼道:“把这逆子的跟随者全部斩杀。” 铁台上的石猷凄惨地痛叫着,空洞的双目、散落的血水、滋滋的烟雾、绝望的惨吼,让所有在场观看之人颤栗不安。 正典台左侧,被安排落坐的石周缓缓闭上双目,纵然见过太多的残酷之事,但这一幕还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周儿,既然看不下去,就拿箭射杀他吧!”石敬冷冷道。 “这……我……”正当石周犹豫时,一个阴冷戏谑之声传出:“带了那么多年的兵,还是如此不济事,让我来。” 石周抬眼望去,只见对面满脸玩世不恭、语带讥嘲的三弟石玉放出一个巨形鹰隼直飞铁台。 巨鹰张开利嘴猛啄,本已不成人形的石猷,更是被撕咬的血周模糊,痛苦的嘶吼声响彻整个正典台。 “拿箭来!”石周接过递来的弓箭,凝神搭弓射出,一箭,二箭,三箭…… 惨呼声停止,石猷头颅缓缓耷拉下来,眉心处钉着一枝利箭,巨鹰亦身中三箭,跌落铁台,被烤得滋滋冒声。 “石周,你敢杀我的鹰。”石玉怒目瞪视。 “他就算再猪狗不如,流着的也是石家的血,一只畜生竟敢不识好歹随意欺凌,用箭灭杀它,算是轻的了。”石周金发飞扬,霸气回应。 石敬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了一会,缓缓抽回,冷寒地看向被一批一批斩杀的死囚。 突然,一个稚嫩的童声传来:“爷爷,我不想死,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一个约摸五、六岁白白嫩嫩、长相可爱的的小男孩向台阶处跑来,身后一个身穿秀雅兰花白色宫装的年青女子追上来,喊着:“安儿,别过去……”。 侍卫截下两人,高台之上的武帝挥了挥手道:“让他上来吧!” 小男孩艰难地爬着每一级台阶,嘴里发出呜咽之声。 “安儿,你知道自己姓什么?”石敬摸着来到自己身边小男孩的头道。 “爷爷,我姓石,我可以改姓,不要杀我。”小石安满眼恐惧道。 “安儿,下来吧,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他不会放过你的。”台阶下的暮千雪呼喊道。 “我不要你管,你又不是我亲娘,爷爷……爷爷……”石安拉着石敬的衣袖乞求着。 “皇上,石猷已经死了,其他人已处理的差不多了,往下……”郭常侍似提醒似请示道。 石敬听后,沉思了一会,摆了摆手道:“安儿,爷爷救不得你,转世投个好胎吧!” “爷爷……爷爷……你是爱我的。”被拖走的石安发出凄厉的呼喊声。 “你的这身衣服从何而来?”石敬忽然转向暮千雪问道。 “这是我娘喜欢穿的衣服,临死之前穿上它,到地下更容易相聚。”暮千雪冷冰冰道。 “你娘喜欢的?来人,把她先行收监,回头我要细细盘问……等一下,把安儿给我带回来。”石敬吩咐道。 “皇上,皇孙石安刚刚已经被处决了。”郭常侍低首回应。 “什么,谁干的,是谁,我要他全家偿命。”石敬霍然站起,双目通红,歇斯底里地呼喊着。 雪悄无声息的飘下来,犹如鹅毛般大,石敬一下子安静下来,仿若一衰老的老人伸出双手,不断接着落向手心的雪,口中喃喃低语,一遍又一遍说着什么…… 第四十四章 进宫 第44章 进宫 远在莫梁的尹风似亦有感触,放下手中筷箸,瞪向外面的飞雪。 “师兄,这场雪来得好怪呀!”端着酒杯的玉昱亦道。 “世间云''六月落飞雪''必有大冤,现虽非六月,但亦是热天,下雪太不寻常。”尹风若有所思道。 昭苑街文泰客栈中的李玄河,从修炼中徐徐睁开双眼,北漠天地法则的变动,自己感知越来越强,外面的飘雪源于何处已能隐隐感知。 次日一早,李玄河刚与陈传及小冷幽吃完早饭,冉进就匆匆赶来,告知他受宣入宫,即刻乘马一道去。 行至半途,两人正穿越人声鼎沸、热闹异常的昭通戏苑,突然,后面传来一女子急呼声:“赶快闪开,马受惊了。” 李玄河回首看到一四马豪华车辇急驰而来,车辇上一中年宫装美妇不断急速地拽着缰绳,试图让受惊的马能停下来,后面不远处,有十几个侍卫,竭尽全力意图能追上。 眼看车马就要冲到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李玄河从马上疾速飞下,几个箭步冲过去,在电光火石间,抓住为首飞奔的两匹马,任凭惊马啾啾、咴咴前蹄蹬踏的嘶鸣着,但被岿然不动的李玄河硬生生拽住无法向前。 不远处,差点被撞到的数人,早已吓得满脸煞白。 “雪姨,马停下来了,没撞到人吧!”车辇中一女子悦耳柔和的关切之声传出。 “长……小姐,惊马被一白衣年青公子硬硬摁压住了。”中年宫装美妇回应。 “噢,那就好,代我谢谢对方,再问问居于何处,回头也好安派人专程上门感谢一番。”女子动听轻柔之音再次传出。 “这位公子是那位贵府之人,在下雪无梅,代我家小姐表达谢意,他日定当上门致以重谢!”宫装美妇星眸闪动,简洁利落道。 “举手之劳,谢就不必了!”李玄河转身,腾飞而起重新落于马上。 “哎,哎……不要对方来谢,起码也要捞个名吧,剑北关李玄河是也。”冉进勒马呼喝道。 “剑北关李玄河,记住了!”雪无梅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朗声道。 及至二人来至宏大巍峨、富丽堂皇的皇宫前,一稍稍上了年龄的常侍在宫门前迎了上来,声音嘹亮道:“请问是剑北关来的冉将军吗?” 冉进牵马拱手道:“正是,常侍贵姓?” “那就请吧!叫我岳常侍即可。”岳常侍面无表情的示意。 到内宫处,里面传出一尖细高亢之声:“岳常侍,皇上正有事,让他们候着。” 内宫一私密的偏殿内,宇帝伍忌看着对面一红色宫装的美貌女子,笑吟吟道:“伍心姑姑轻易不入宫,今日来,想必有大事。” “还不是为了刘一差的事,刘一差虽然从居良关溜号,但也算情有可原,毕竟要是留在那,只能是死路一条。”伍心冲口说道。 “这件事呀,我说姑姑你已孀居五年了,这刘家的事怎会还是如此上心!再说了,居良关兵败,十万人被屠杀,他作为一个将军,临阵脱逃,不狠狠惩戒他,怎么平众人的悠悠之口。”宇帝伍忌看着对方,有些玩味道。 “你也知道我孀居……那刘一名活着时毕竟对我千依百顺,只一个弟弟托付予我,你说我能不关心吗!更何况,刘一差对我这个嫂嫂还算恭顺,经常来探望,于情于理,我都得帮衬一下。”伍心轻轻走近宇帝的身边。 宇帝伍忌道:“刘一差是必死之局,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下他,姑姑打算怎么谢我呢?” 伍心似娇似柔道:“你要怎么谢,你小时姑姑也算对你不错!” “唉,姑姑还是那么漂亮,保养得这般水嫩,人见人爱呀!”宇帝伍忌轻道。 伍心心紧了一下,扬起螓首,看着近在眼前的面庞,咯咯一笑道:“姑姑那有忌儿描述的那么好……” 宇帝伍忌道:“姑姑何须自谦,忌儿从小就想找一个像姑姑这样的,我身边的妃子,除雨怜外,那个能跟姑姑比……” 伍心娇笑道:“这里人多嘴杂,忌儿还是那么爱说笑,千万别让人误解了!” 伍忌想了想,也觉玩笑不宜开得太过,拼命呼吸了几下,舒缓心绪。 “刘一差的事,我会处理,但也要看姑姑的表现,说不准刘一差完全没事也不无可能。”伍忌道。 “知道了,忌儿,那我就不多打扰了,你的众多嫔妃还等着你呢!”伍心轻拍伍忌娇笑道。 伍忌整了整衣装,背负双手送伍心出去。 “皇上,你终于出来了!”以宸妃、萧妃为首的七、八个妃子拥了上来。 “忌儿,你慢慢玩,姑姑先走了。”伍心笑声连连,摇曳而去。 “宸妃,你是怎么做到其他人跟你步态一模一样的,这几次朕都猜不出,看来你们技艺越发精湛了。”宇帝伍忌看着几个穿着一样,蒙着面轻踩莲步的女子道。 “皇上,那冉进已等了很久了,要不要叫他过来见见。”冯常侍站于不远处,趁间隙低首提醒。 “嗯,带他过来吧!”宇帝伍忌挥了挥手,又冲口道:“萧妃腰细些,应该最轻,不对,朕再想想。” 冉进和李玄河被带进来,看一华服锦袍貌似皇上的年青男子在八、九个宫装女子身上来回左踅摸右触触,不知在做些什么,眼瞅着冯常侍未说话,两人亦伫立一边,心想真是开了眼。 “冉进,你在剑北关阅兵无数,帮朕看看,我这几个妃嫔谁更轻些。”宇帝伍妃轻扫了一眼满脸虬髯冉进道。 冉进错愕了一下,迈前几步道:“皇上,末将不知如何作答?” “实话实说就可以。”宇帝伍忌仍专注地紧盯着妃嫔道。 “那个蓝色服饰的,应该轻一些。”冉进抱拳道。 “宸妃、萧妃,我这个剑北关的虎将猜得对吗?”宇帝伍忌轻拍双手道。 “禀皇上,这位将军猜对了,的确穿蓝衣的静嫔最轻。”宸妃轻笑道。 “什么,猜对了,冉将军看来不简单呀,玩过这游戏?”宇帝伍忌开始仔细打量冉进,继而又道:“那再帮朕看看这五人中,那个是朕的萧妃。” 萧妃离去,不一会儿,五个身高与身材一般无二的红衣宫装女子蒙面走来。 “皇上,这个太简单了,向右第二个即皇上的萧妃。”冉进低首抱拳道。 “皇上,这位将军又猜对了。”萧妃摘掉面具道。 “好你个冉进,朕玩了无数次,也未有如此轻松,快说你是不是也好此道,你是如何看出端倪的。”宇帝伍忌一屁股坐在一方椅上,急不可耐地问道。 第四十五章 天下行走 第45章 天下行走 冉进微微上前,挠了挠头抱拳道:“皇上,末将少时混迹于赌场,学到了一些知微见着的皮毛之功,譬如随意看一眼步态即知客人身份,观察走路架势可辨当日之输赢;嗜赌必离不开女色,客人只要报出姿色与高矮胖瘦,自会从隔壁青楼中甄选交予客人,久而久之,瞄一眼,即能知女子身材轻重。现领兵打仗,亦要选兵、筛兵,套路无二,故而,今日能一看便知……” “你到是头脑灵活,能活学活用,也对,如果死脑筋说不准早死在剑北关了,说吧,除了赐你左将军,还要朕赏你点什么,再赐你几个美女做侍妾如何?”宇帝伍忌颇有些耐人寻味地瞪着冉进道。 “皇上,像我等沙场刀口舔血之人,谁不想多拥有几个美妾享受温柔乡,只是,国之战事多发,末将又是好色之徒,太多美女环绕怕斗志丧失,有负国之所托。不妨等日后再立些战功,国境太平,皇上一并赏赐,末将享受起来……呵呵……”冉进低首满面堆笑道。 “呵,你冉进倒是一个直爽之人,有一说一,无遮拦,很对朕的味口,既然这样,就暂不封赏你了,等会跟人去你的新府邸吧!你带来的这个人,需不需要恩赏一下。”宇帝伍忌露出一丝笑容道。 “多谢皇上体恤!随来之人名李玄河,末将的确想向皇上重点推荐一番,此人虽跟我来自剑北关,但是是剑北关的贵人,有洞悉天机、神鬼莫测之能。”冉进趁势回应。 “洞悉天机?神鬼莫测?刚刚感觉你冉进还算一靠谱之人,没想到,很快就变得不知所以了,你难道没在外面听过,我最讨厌什么吗?”宇帝伍忌看向冉进的目光凌厉起来,接着又道:“看在你不知情,又是初犯,朕不怪罪与你,以后不要再提什么未卜先知、装神弄鬼之类的话,天下间,最多的就是欺世盗名之徒,一旦深究,那个不是一拆就穿呢?” 冉进面容一下凝固,支吾了一句:“皇上,我……” 不远处的李玄河见此情形,平和清亮出声:“我虽非北漠之人,但在剑北关出生入死,也勉强算剑北关的弟兄,冉将军为人实诚,只是想帮衬一下自家兄弟,有无夸大还需皇上自判。” “看来你是有恃无恐了,你可知把戏糊弄不过去,给他带来的后果吗?”宇帝伍忌声音已颇带冷寒。 “我只知皇上今早吃了一碗樱桃酒酿圆子,然后,去一妃子处临摹了几幅画,在我和冉将军来之前与一女子谈了些私密的事。”李玄河不经意地道。 宇帝伍忌腾得一下站起,继而又缓缓坐下,道:“看来你似乎还是有两下子,那朕就与你赌一下,如果你赢了,我封你为护国将军,再给冉进加封一侯爵,可是要是你输了,你二人就都走不出这宫苑了。” 李玄河眉头轻皱,看了看冉进,随后道:“不赌难以证明冉将军所说有无夸大,如侥幸获胜,只恳请皇上允许我在大楚不受约束的行走即可,什么护国将军就不用了。” 宇帝伍忌面色阴寒,冷声道:“既然你们把项上人头都敢拿来赌了,我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不过,冉进我给你个反悔的机会,辛辛苦苦刚刚挣来的大好前程,不要因为一时意气用事,而把自己完全搭进去。” “皇上,我相信玄河兄弟,况且,剑北关之人没有孬种,此次,冉进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冉进无丝毫犹豫道。 “好,那就看看你们是不是有真本事了。”宇帝伍忌起身拿起不远处的一根木箭,指着两丈开外的一个木罐道:“你们猜猜看这根木箭能否一下子投入到木罐里。” “皇上,你这真是难为他们了,这个距离,皇上想中就中。”萧妃柔声打趣道。 “只投一枝,猜起来太简单,皇上就投三下吧!在投之前,我把谜底先写下来,以方便验证。”李玄河看向不远处一案几的笔墨纸砚道。 宇帝伍忌面庞越发冷意十足,用木箭敲打着手掌道:“你是何来的如此自信,就因为懂些巫蛊之术吗?小心作茧自缚。” 李玄河淡然一笑,提笔直接写好第一枝箭的猜测结果,压于案几上。 宇帝伍忌信手一扔,箭落于木罐外侧,立于不远处的冯常侍面无表情地去案几处,轻轻掀开背过去的纸张,当看到一个空字,遂轻轻向宇帝点了点头,寓意猜对了。 “这第二枝箭,你想好了再写,我可不想早早就揭开悬念,这样会好无趣。”宇帝伍忌摆弄着另一枝箭。 令诸人意外的是,李玄河想也未想就写下了结果。 宇帝看似非常认真地瞄准着,抛出的箭击在木罐边沿,接连晃了好几下,最终还是跌落在罐外。 一众妃子和冯常侍看到如此扣人心弦的场面,都颇为期待看到李玄河倒底写了什么,当纸张再一次掀开,竟然又是空字,二次猜对。 宇帝伍忌轻揉了揉胳膊,手拎起第三支箭,对着李玄河道:“最后一支了,世间诸多之事往往看似希望很大,但最终仍逃脱不了该有的宿命。” 李玄河面含微笑,未有任何言语,提笔写好,轻轻压住。 宇帝扬臂将第三支箭掷向高空,箭升至目力尽头,转向以飞快之速下垂落向木罐。 砰得一声,击在罐内,但因撞击力大,直接弹出木罐,落于外侧。 除李玄河外,众人皆屏息不发一声,此一箭到底算投中,还是算不中,的确不好直接下结论。 “此等结果可曾想到?”宇帝伍忌缓缓坐回方椅,带着耐人寻味的口气问道。 此时冉进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这种结局任谁也无法想到。 “冉将军,还不把结果呈给皇上,该求恩典了!”李玄河冲冉进一笑道。 冉进愣了一下,奔过去翻开厚纸,四个大字直现眼睑,此时的冉进激动万分,连呼:“猜中了……真的猜中了!” 众人顺着冉进拿起的纸张看去,赫然四个大字——先进后出。 此时此刻,所有人看向李玄河的眼光,皆透露出敬畏之情。 “拟旨,封这个李玄河为大楚天下行走,所到之处以一品待之,加封冉进为北望侯……”宇帝伍忌轻轻捏着下巴,瞪着李玄河和冉进似笑非笑。 冉进一时兴奋,竟都忘了上前谢恩,还是李玄河表示了谢意,才连忙大声称谢。 宇帝伍忌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地想着李玄河刚提醒的一句话,眸光中闪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 第四十六章 方墟之音 第46章 方墟之音 出了皇宫骑在马上的冉进别提多高兴了,左顾右盼,抑制不住的喜意充斥全身。 “奶牛兄弟,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一下就封了侯,这以后就可与一品大员平起平坐了。”冉进对着并马前行的李玄河乐不可支道。 “封侯只是开始,我已看到了你平步青云的阶梯。”李玄河仰首,带着丝丝笑意看向天空。 “是呀,自从遇到了奶牛兄弟,我冉进无一不顺,以后真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对了,你有没有兴趣把秋儿娶了,我看她对你蛮有好感的,如此一来,我们也可以亲上加亲。”冉进发自肺腑道。 李玄河轻笑一声,逗趣道:“怎么怕我跑了,没了福运,连妹妹都想贡献出来了。” 冉进嘻嘻笑道:“奶牛兄弟如若有意,我立马就去搞定秋儿。” 李玄河敛去笑意,坦然回应道:“冉秋妹子是个好姑娘,长相清秀可人,于我亦有救命之恩,今后我会与你帮她找个称心的人家,至于我吗,终有一日要离开的,招惹是非,徒增各方烦恼。”。 “好吧,有朝一日离开时,一定要告诉我你真正的身世。”冉进拍马向前。 回到文泰客栈,一番喜庆自不待言,听说冉进被封北望侯,奎三和幺五激动地难以言表,崩出的灼灼眼神和钦慕之情好似在说:“剑北关终于扬眉吐气了……” “师傅,我有话要说。”陈传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李玄河身边,凑近道:“我路过昭苑街兰亭戏苑听到一老翁讲书时,说出了方墟一词,而且不止一次提到方墟两字。” 李玄河神情震动了一下,告知冉进他们先搬去左将军府就跟随陈传匆忙赶去兰亭戏苑。 大楚皇宫一隐秘奢华的偏殿内,宇帝伍忌慵懒地轻拥着一妃子道:“冯常侍,你派去的人看到我皇姐了吗?” “禀告皇上,长公主的确来了,正四处找您呢?”冯常侍小心翼翼地道。 “哦,竟还又让这个李玄河说中了!此人还真是高深莫测,今后其如能为我大楚所用,那还好,就怕不省心,不能对大楚一心一意,倘若那样……”宇帝伍忌轻咪双眼,闪过一丝阴霾之色,随即轻言:“走,去书阁,也不能让皇姐等时间长了,要不她会发疯的。” “岳常侍,皇上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你是知道长公主脾气的,不要自己找罪受。”一星眸闪动的中年美妇道。 “雪姑姑,我瞒谁敢瞒您吗,再说了,皇上到什么地方有必要告诉我们吗?快看,皇上来了。”宇帝伍忌带着冯常侍从一崎岖长廊中缓缓走来。 远处,古朴淡雅的伍轩书阁下,一双眸似水、肤如凝脂带有丝丝冰冷之色的美貌女子卓然而立。 淡蓝色的华衣裹身,外披白纱,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墨玉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凤凰钗,蛾眉淡扫,高挑纤长,有如仙子般脱尘出俗。 “皇姐,你怎么来了?我本打算过两日请皇姐入宫来参加朝廷专定的一场盛宴呢!”宇帝伍忌笑意盈盈地走过来道。 “哼,我再不来,你都要把天捅破了,什么''玉体裸呈''、''甄选''、''扑蝶'',我的皇上弟弟还真是会消遣,只是如此玩物丧志,怎么能撑起大楚称雄北漠的雄图大略。”长公主伍月嗔责道。 “皇姐从何处道听途说,当不得真,我行为虽乖张些,那也是故意做给外人看的,这不,刚还在召见剑北关之人,准备厚厚封赏,提振一下大楚士气。”宇帝伍忌浑然不在意回应道。 “唉,你天性不惯受约束,一直以来做的荒唐之事举不胜举,但无论如何你现在是大楚的国君,万民的表率,该收敛之时还是要持正克己,免得屡遭朝廷上下非议。”伍月眉间紧锁,婉转规劝道。 “噢,对了,皇姐,你信不信,今日你来此地,有人已算出,而且无比精准。”伍忌有意无意插开话题道。 看宇帝伍忌不愿回应,伍月美眸犹疑了一下,索性顺着其话题应道:“是谁这么厉害,连这样的事都算得出?” “剑北关武威将军冉进带来的一人,名叫李玄河,我已封他为大楚天下行走。”伍忌背负双手,带着些许笑意道。 “剑北关的李玄河,怎么会是他?”伍月脱口而出道。 “皇姐难不成认识此人?为何……”伍忌有些疑惑地问道。 “不认识,只是今日我座驾受惊,幸被一年青男子及时拽住,才免于伤及无辜,雪姨问其姓名,同行之人报其剑北关李玄河。”伍月如是道。 “噢,竟然如此凑巧,我对这个李玄河的兴趣愈发浓厚了!皇姐也是带过兵之人,我大楚能以一己之力止住四马受惊座驾的恐怕是寥寥无几。”伍忌两眼熠熠生辉道。 伍月轻呡朱唇,美目流转,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笑意道:“的确如此,如若你也看好此人,我倒是不介意在两日后的朝宴上一道见见。” 一侧侍奉的冯常侍低首仔细地听着,尖尖的手指上下翻转,不远处的岳常侍心领神会,悄然退了出去。 兰亭戏苑,与陈传快速赶来的李玄河,指着正在台上讲书的白衣方巾老者道:“是他吗?” 陈传摇了摇头轻声道:“是个灰衣老者,偏瘦些。” 两人向戏苑管事打听,获悉灰衣老者自称清河老人,乃莫梁远郊沅山一半隐居士,每月至戏苑说书两次,今日已讲完,离开足足半个时辰了。 李玄河与陈传再无任何停留,直接向沅山而去,赶至沅山已日落黄昏,能看到山间有炊烟袅袅升起。 沅山之上有一宽大凹凸不平的石阶梯通达山顶,沿梯四周,三三两两的人家间隔形成一个个群落,李玄河和陈传经打听得悉清河老人住在半山腰一草屋庭院内。 “师傅,半山腰上这边有五六户,那边好像有两三户,我们先去那边?”陈传站在一分岔的石梯上问道。 此时,山上有两身穿灰黑色劲装的精瘦男子快步往下奔行,从两人身侧飞快掠过,李玄河隐隐产生一丝不安,带着陈传疾速向两男子下来之处赶去。 五、六户人家房门大开,随着山风来回撞击,还未至近前,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迎风扑来。 李玄河两人挨户而入,户户人家,无论男女老少皆被屠杀,无一活口。 在一独立的小院内,李玄河师徒找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清河老人,其身周及屋内凌乱不堪,显然,杀伐之人在搜寻着什么东西。 “师傅,这怎么办?”陈传紧攥双拳道。 “是凑巧,还是如你一般,从言辞中被发现了什么?”李玄河细细查看着屋院中的每一处,目光犀利道。 远处,几个隐藏的身影冷冷地注视着李玄河师徒两人。 第四十七章 两个一品 第47章 两个一品 在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时,李玄河注意到院内一粗硕无比的槐树,总觉得此树略显突兀。 “师傅,你一直瞪着这树看什么?”陈传问道。 “这颗树非此山原有,且树龄至少数百年,如若是移栽过来的,而且在如此一狭小破落的小院内,你说会做何用处?”李玄河环树轻问。 “师傅,你是怀疑这清河老人在树下埋藏了什么,那我们就地挖挖看。”陈传道。 “暂时不用,我们先要快速离开,把此处几户人家死亡的消息早些报官,后续再寻机来探查。我隐隐感觉,刚冲下山的两人没那么简单,也许我们已被盯上了。”李玄河肃然道。 两人刚行至山下,跨上坐骑,七、八支冷箭嗖嗖从黑暗中袭来。 陈传挥手击落箭支,在李玄河的示意下,假装中箭翻身落马,在地上趴了很久,迟迟未见任何人靠近。 “走,看来对手不简单,但也正好方便布局。”李玄河拽起陈传,再次上马疾驰飞奔。 “师傅,不把他们揪出来吗?”陈传飞驰中小声询问。 “不必了,他们会来找我们的,看起来他们也在找那样东西。”李玄河侧身轻声回应。 “岳长老,难道就让他们这样跑掉。”远处山石后一蒙面黑衣人急吼吼道。 “左广,等会派两人盯上就行,看这二人的身手,有可能是个硬茬子,直接扑上不一定拿得下,还是先把清河老头那边搜来的东西运回去,免得耽误教主的大事。”清瘦精干的岳长老道。 “好,你们快去跟上,但要小心,千万不要被发现。”左广冲着另外两个黑衣人道。 “战平、邓默这次你们杀伐太过!虽然我教不惧官家,但还是先到外面避避风头再回来吧。”岳长老背负双手,对着两个目光阴鸷的黑衣劲装男子道。 “多谢岳长老宽佑!“两黑衣人抱拳称谢,随后隐身而去。 岳长老看着离去的二人,目光阴冷,良久,缓缓出声:“左广,安排人手盯住此二人,一旦发现形迹败露,就直接除去。” 一路飞驰的李玄河师徒,完全入夜至亥时,才赶回莫梁文韶街的左将军府,此时,府内仍灯火辉煌,热闹异常,只听到冉进大呼小叫地指挥人在干这干那。 猛然,瞅到李玄河进来,立马迎上去,高声道:“奶牛兄弟,你师徒的住地,我安排了府内最安静幽雅的一个独院,还给小冷幽专辟了一闺房,惬意舒适是没得说。” 李玄河看了看冉进指的独院,轻笑道:“承你费心!” “你我兄弟何必客气。”冉进直接搂住李玄河道。 “我有预感要找的东西快有线索了,你想干得大票应该不远了。” “什么,当真?这好事真是一桩接一桩,看来我冉进注定要不停地名利双收。”冉进激动地握住李玄河的胳膊,随即忍不住放声笑道:“说吧,奶牛兄弟需要我怎么做?” 李玄河看了看四周,抵近低声道:“我看你府间已派来几个侍卫看守,想办法尽快组织一个卫队,后面有硬仗干。” “硬仗,哈哈,我冉进就喜欢这个,走,兄弟,到里面详谈。“冉进轻拽李玄河向独院走去。 大将军府书房内,霍清远一如既往地批阅着奏报的军情官文,当翻开宫中传来的书信,不由得呵呵一笑道:“霍地,这个冉进我还真没看错,这不又折腾出个侯爷,那个跟在左右之人也被封了个一品天下行走,看来这朝中格局要变天了。” “老爷,您已将他们收至麾下,他们这官做得越大,将来对您助力越大,喜事……喜事。”管家霍地露出欣喜之色。 “是呀,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幸亏下手快。嗯,做了笔极为划算的买卖。”霍清远满意地摸着下巴道。 …… 青砖玉瓦的柱国大将军府,正与尹雪清闲聊的尹风忽然收到宫中飞鸽传书,尹风仔细看了两遍,有些难以置信地道:“雪清,你那个剑北关的莽汉将军竟捞了个北望侯,还有那个你一直夸奖之人也成了什么莫名其妙的一品天下行走,对这剑北关,皇上真是恩宠有加啊!” “什么,这两个混蛋都混成一品了,老天不长眼啊!”尹雪清咬牙瞠目怒骂道。 “雪清,你怎好这么说,无论如何,你现在也是剑北关之人!你此次负气外出,也不算一事无成,起码跟这二人捆绑在一起,也算你的机缘!记得,明日一早,约他们到府里为父与他们见一见。”尹风爽笑道。 “老爸,你要见他们?这两人就是小人得志,见了你会失望的。”尹雪清看似有些不情愿地道。 “小人得志,朝中的一品大员被你这样讲,要是将来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报复你。”尹风摇了摇头轻笑道。 “哼,骂他们是轻得了。”尹雪清背负双手大摇大摆离开。 尹风微微轻叹,低首看了眼靖海王递来的手札,面容一下严肃起来。 莫梁西南角占地十数里依山傍水的靖海王府,一身银甲的伍元霖急匆匆走向一宏大方正、灯火通明的大殿。 “父王,宫中萧妃传来消息,那剑北关的冉进利用巫蛊之术迷惑住皇上,现已被封侯,连他身边带的一个李玄河什么的,也封了个一品''天下行走'',如此一来,今后要打压收拾两人,倒不那么简单了。”伍元霖进殿,看着一面色微黑、健硕威猛身披一金色锦袍的中年男子道。 “萧嫣儿总算是当年我没有白疼她,现在看来,这步棋布得还是值当。你刚才说,那冉进封侯了,这的确出人意料,但他既然灭杀了我王府出去的人,如若不狠狠地还以颜色,并杀杀他的威风,那今后谁还当我靖海王是一回事。”靖海王伍昭从一宽椅上站起,轻咪双眼道。 “萧嫣儿妹妹对父王这个干爹那真是孝顺,虽然已是贵妃了,但仍事事想着父王,的确难得。”伍元霖由衷称叹,随即脸色一寒道:“冉进不光诛杀了吴元海,那天拦父王驾的尹家之人,也是剑北关的,那冉进就在其后,看来他是跟我王府杠上了。” “跟靖海王府杠上,他还没这个胆,冉进封侯一事想办法传递给朝中重臣司徒王格和尚书高选,我想他们应该是更恐惧这个冉进如此高升吧!”靖海王伍昭微微冷笑,而后又道:“还有,告诉卫将军孙铁穹,当年折辱他弟弟孙铁彪的混混,现在是位于其上的一品大员了。” 伍元霖听后一怔,但仅一会儿,眉间立时舒绽开,内心赞道:“还是父王考虑的更加周全妥贴。” “噢,对了,尹家我的手札送了吗?”伍昭想起了什么道。 “放心吧,父王,早已送过去了。”伍元霖忙回复道。 “尹风呀,尹风,机会给你了,就看你识不识相了。”伍昭双眼眯成了一丝线。 第四十八章 墨玄教 第48章 墨玄教 这一晚,注定跌宕起伏,有人欢喜有人忧。 冉进是高兴得睡不着觉,干脆赖在李玄河处唠叨一宿,直至天外泛起鱼肚白,才稍稍眯了一会。 李玄河当晚始终盘腿静坐倾听,并未体现出丝毫厌倦,甚至偶而露出笑意,使得冉进天南海北,把自己的''家底''兜了个遍。 次日一早,陈传依约叫两人再去兰亭戏苑,之后去自己发现的一地下死士武斗场选几个将军府贴身侍卫。 三人刚出府,院墙右侧一清脆之声传来:“哎,你们几人跟我去趟尹柱国府。” 冉进双眼微咪,看了看嘴中衔着一根稻草颇为悠闲的尹雪清,面色一沉道:“今后要叫将军或侯爷,对两个一品大员,如此呼三喝四太不像话。” “噢,我想起来了……两位已不是一般人了,小生代家父尹风传话邀约二位前往尹府。”尹雪清用戏谑的口吻拱手施礼,手中一根稻草晃来晃去。 “尹柱国是你父亲,难怪你功夫造诣如此了得!”冉进稍显惊诧,并转首看向一侧的李玄河略显兴奋地道:“奶牛兄弟,要不先到尹府去,尹柱国是我最佩服的神武大将军,我是很想去造访一下。” 李玄河轻皱了下眉,冷冷回应:“不管其他,随我赶快先去戏苑。” 说着,已蹿了出去,陈传紧随其后,冉进扫了尹雪清一眼,也迈步跟上。 尹雪清轻哼了一声,看别无他法,只好随同前往。 往日喧闹异常的书苑,此时早已过了开苑时间,但仍是大门紧闭。 李玄河似乎预见了什么,一路疾奔,无丝毫懈怠地冲至苑下,完全无视苑外等候人群的惊讶眼神,直接撞开戏苑正门。 苑中可谓一片狼藉,一阵血腥之气扑面而来,零零散散横七竖八的尸身充斥四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兰亭戏苑有何秘密,竟遭全部灭杀?”跟着走入的冉进奇怪地问道。 查看了几个院落,皆有被虐杀惨死之人,看到有几位女戏子赤身裸体并伤痕累累地被钉死在地上,随来观望的尹雪清怒意横生。 忽然,远处一院落黑漆漆的大门咯吱响了一声,怒不可遏的尹雪清目光冷寒,闪电般追奔上去。 及至抵近门前,刚欲跩门而入,李玄河如鬼魅般地出现,急速抱住尹雪清翻转向后跃出,电光雷石间,院门处一片炸裂轰鸣声,崩碎的木屑和碎石石破天惊,李玄河和尹雪清被冲击地远远跌落出去。 爆炸声渐渐平息,躺于地上的尹雪清仍心有余悸,心中想:“好险!” 但突然看到李玄河抱在自己胸前的一只手,顿时面色一黑,回肘一击,怒意满容地站立起来。 而就在此时,李玄河又骤然跃起,正面抱住尹雪清翻落出去,过速滚过之处,数支黑色羽箭势大力沉地击在地面。 后续奔来的陈传驻足看了看,怒然提剑直奔射箭的楼阁。 翻转停下的李玄河和尹雪清完全拥在了一起,此时的李玄河结结实实地压在尹雪清上,鼻尖几乎碰到了她雪白的面庞。 身下的尹雪清初始是短暂的心惊,但连续接触到对方呼出的热气以及身上灼热的力量,眼神中瞬时慌乱起来,冲口道:“你……你压住我了,臭家伙!” 匆匆奔来的冉进看到两人这种一上一下暧昧的姿态,以及旁边散落的箭,松了一口气道:“好在你俩机敏性高,躲过去了,赶快起来吧,不要再这么紧紧抱着了,嘿嘿,倒他娘的真像……”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尹雪清抽出双臂向李玄河推去。 “嗯,这个肉垫挺舒服,怎会如此?”李玄河喃喃轻语,竟腾出一只手似乎准备再摸摸伊雪清。 “你……”已推离李玄河,意欲站起来的尹雪清满面绯红,她此时突然想到父亲的话,或许李玄河早知她是女子。 但接下来的剑击碰撞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看起来陈传与潜伏的人已干起来了,三人亦快速奔过去。 也许是能感知到有人赶来,与陈传激烈搏斗的一黑袍蒙面男子,低哼一声道:“你二人还果真与此有瓜葛,早晚会让你们乖乖交出来。” 说罢,黑衣人如会隐身般地凭空消失,任李玄河几人如何寻找,竟不能发现其踪影。 “墨玄教?”尹雪清脸色有些凝重地道。 “墨玄教有何特殊吗?”李玄河看着自己手中捡的一枝黑箭轻声问道。 “墨玄教是北漠最古老的存在之一,该教无处不在,但又神秘异常,凡是与该教作对的异教徒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尹雪清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看向李玄河,紧接着直视着李玄河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被墨玄教盯上?” “他娘的,这墨玄教看来在找什么东西,好像对奶牛兄弟亦有所怀疑!”冉进面色也肃然起来。 “这墨玄教很难惹吗?”李玄河眉头皱了皱道。 “哼,对寻常人而言,得罪墨玄教就无异于自杀,该教彪悍无比,行事怪异狠辣,其在北漠三国的势力,即便朝廷亦不敢轻易得罪。”尹雪清哼了一声道。 “看来那个清河老人也不是一般的人,陈传,你再去趟沅山看一下清河老人是不是真的死了,昨日是不是一个局?”李玄河若有听思道。 “你等是什么人,为何会滞留于此?”一厉喝之声从后方猛然传来。 第四十九章 袅娜旖旎 第49章 袅娜旖旎 李玄河看到一玉面俊容身着紫色锦袍的年青人阔步走来,神情中带着高傲冷漠。 “雪清,你怎么在此?”紫袍青年露出欣喜的笑容,目光灼热地看向尹雪清道。 “我与朋友在此找人,栾少卿能否行个方便?”尹雪清一边说着,一边身体有意无意地靠向李玄河。 紫袍青年看到尹雪清的举动,瞪向李玄河的目光渐渐不太友善起来,对面的李玄河看了看骤然贴近的尹雪清,有意无意地问道:“雪清,这位是?” “大理寺少卿栾青,司空栾煦的堂弟。”尹雪清伸臂拽住李玄河,眸光露出狡黠之色。 “大理寺入苑办案,在场诸人一个不留全部跟着走一趟。”栾青满面冰寒,冲着李玄河与冉进等人厉喝。 站在一侧的冉进双眼眯了眯,微微拱了拱手道:“我乃大楚新封的北望侯冉进,与一品天下行走李玄河大人来此觅人,入内发现满苑惨况,等会仍有要事要办,恕不能随行,如一定需加以盘问,后续可随时到我府上。” “噢,他们确实是父亲邀请的贵客,马上要去柱国府。”尹雪清也随即帮腔解释道。 栾青神情稍缓,但仍冷冷地道:“放你等走可以,但闲暇时,要随时接受大理寺问询。” “栾少卿,多谢了,我们这就走。”尹雪清眨了眨眼示意李玄河等人离开。 栾青紧紧握住双拳,看着尹雪清欲言又止,最终,眼睁睁地看着李玄河一行人离去。 尹雪清大摇大摆地出了戏苑,直接带着李玄河和冉进二人向自家府邸而去。 行至尹柱国府,李玄河突然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还未做出反应,一黑袍蒙面男子以无与伦比地快剑击来。 此时的李玄河好似呆滞了般,任由长剑抵至身前。 “玉昱,不要试了,找不到你想要的答案。”魁梧坚毅的尹风缓缓走出道。 蒙面人剑顶住李玄河左胸,似有不甘道:“雪清对你的夸赞,看来都是假的,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臭小子。” 李玄河屏息看了看胸前的剑,道:“剑意由心,难得!” “哼,明明躲不过,倒是挺能装。”尹雪清留露出一丝不屑。 “冉侯爷、玄河大人,我师弟鲁莽,望多多见谅!这边请。”尹风如沐春风地笑道。 “哈哈,柱国大将军那里话,您是大楚冉某最佩服之人。”冉进神色谦恭道。 几人落坐,尹风爽朗道:“此一路,小女多得两位大人关照,尹风再此谢过了。雪清,去换身衣装吧!” “尹柱国勿需客气,雪清姑娘一路帮了我们好多忙,照顾是应该的。”李玄河淡笑回应。 尹雪清手一指,愤愤道:“你们……,李玄河,你占我便宜!” 冉进愕然,李玄阿轻轻摇头。 尹风见状,瞅向怒而起身离去的尹雪清,轻笑道:“唉,性格任性,都怪我把她惯怀了。” “柱国大将军好福气,尹姑娘武艺超群、聪慧异常,入我剑北关以来,表现堪称惊艳。”冉进夸赞道。 尹风问了许多剑北关抗击北末羯的事,当知悉的确不足千人,阻挡了对方数十万大军,亦是颇为动容,对冉进这个貌似痞赖举止之人,有了更加深层的了解。 “冉侯爷、玄河大人可知此次骤获一品,给朝堂格局带来的变动吗?”尹风闲聊中,突然话风一转。 “呵呵,我有几个老仇人,怕我报复,一定会打压我,最近又结了个新怨,不知是小祸还是大凶。”冉进也不避讳坦承。 “既来之,则安之,是祸躲不过,只要不被碾得粉身碎骨,倒是可在漩涡中求得一安身之命之所。”李玄河微笑着看向冉进,似很淡定。 “大楚的朝堂是个表面光鲜之地,既然两位已经想通透了,那我只做一个提醒,我们那位天不是个正主,完全随喜好行事,今天能上来,明天也能下去,想利用那位天行事风格的人很多,要审时度势想办法保护好自己。”尹风一直爽朗的脸上竟呈现出淡淡忧色。 “父亲,我换好装了!”尹雪清糯糯柔柔地声音忽然传来。 此时的尹雪清语笑若嫣然,千般袅娜,万般旖旎,倾世绝丽的容颜让正襟危坐的李玄河闪过一丝讶异的神色,冉进更是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仿若自己看错了。 尹风看到一身雪裙美若天仙的女儿,顿时露出柔和关爱之色,轻轻招手示意落坐。 然而,随后尹风的一句不高不低的话:“玄河大人,我如果将雪清许配于你,你可愿意?” 瞬时,此语在三人间产生炸雷般的效果。尹雪清更是惊得一下站起,仿若听到天方夜谭般,气急败坏地道:“嫁给他,妄想。” 冉进错愕了一下,未等李玄河哼声,即回应道:“玄河兄弟终有一日会离开北漠,尹柱国这事好像……” 尹风好似并未听进两人之言,仍专注地望向李玄河道:“玄河大人也是这样的意思吗?” 李玄河先是看了看尹雪清,又凝视了一下尹风,沉思了一会道:“为什么是我?” 这句话一出,本已十分生气的尹雪清真是气炸了,感情这个家伙好像还嫌弃自己,顿时冲口道:“你就是一只臭蛤蟆,天鹅肉永远轮不到你。” 尹风看着女儿发飙的神情,不由得皱了皱眉,旋即看向李玄河道:“我派人查过你,虽不知你的来历,但你行事胆略过人,颇有善举,难能可贵的是,你是迄今为止,雪清真正欣赏夸赞的人。” “夸赞?这样也算夸赞。”冉进腹诽着,有些同情地看向李玄河。 “好吧,既然尹柱国有这样的心,玄河就却之不恭了。”李玄河坦然回应。 “等等,我没明白,你这是答应了。”冉进难以置信,随即脸色一黑道:“好你个奶牛兄弟,原来竟是个忘恩负义的好色之徒,让你娶冉秋你不同意,看到容貌靓丽的,他娘的敢情就数典忘祖了。” 尹风听到李玄河答应,立马松了口气,满怀笑意地看向侧首怒意盎然的尹雪清和正在数落李玄河的冉进,朗声道:“今日相关之人都在,那就这么定了,择日举行订婚仪式。” “其实,尹柱国也勿需如此着急,玄河认为,只需传出风声,雪清倾心于我而不能自拔,您迫不得已,在万般无奈之下玉成此事,别人就肯定无话可说了。”李玄河不急不徐地回应道。 “倾心于你,做梦!李玄河,你也太无耻了,总之,我不会真的嫁给你。”尹雪清似忍无可忍道。 “这倒也是个好方法,只是的确委屈了雪清,但是应足够解决问题了。”尹风轻捏下巴沉思道。 听到这,冉进和尹雪清才悟出两人对话之玄机——婚嫁之事就是做给他人看的。 第五十章 死士角斗场 第50章 死士角斗场 从柱国府出来,冉进仍带着诸多疑问问道:“你真的要与尹雪清成婚?” “走一步,看一步,也许我和她有缘,至少在北漠护她一程。”李玄河似想到什么道。 “那秋儿怎么办,要不你把秋儿也娶了。”冉进心有不甘地道。 李玄河颇为肃然地看向冉进,这个神情是冉进从来没有见过的,看起来是在做无比重大的决定。 “找个时间,我正式认冉秋做个妹妹,今后她就是玄河的亲人,我会护佑她一生,只是……”李玄河坚定语气中掺杂了一丝犹疑。 “只是什么?”冉进连忙问题。 “只是有一天我离开北漠时,她是否愿意跟我走,如果她与我同行,我会永远呵护她。”李玄河回应。 “好,奶牛兄弟,一言为定,总有一日,我会让冉秋跟你走的,你是有大气运的人,有你在身边,她一定会过得很开心。”冉进带着笑容说着,眼睛中隐隐有一丝湿润。 “对了,回府之后,我会尽快把陈传与我住的地方与你府邸隔开,自立一府,毕竟按照尹柱国之言,这墨玄教是上古就传下来的庞然大物,俗世中几无势力可招惹得起,既然已开罪,那就让我和陈传来应对。”李玄河郑重道。 “你这说的那里话,好兄弟就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你两人单独应对,我不同意。”冉进生气道。 “冷幽你也接过去,照顾好所有人,你组织好将军府卫队,暗中助我就行。等会与陈传会合,我去选几个死士防身就可,你只要照顾好冉秋和冷幽这几个人,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李玄河决然道。 感觉李玄河心意已定,冉进也不再强求,毕竟是刀尖里搏命走过来的人,如何保护身边的亲人是一点就透,这样分工,有助于李玄河一心一意解决问题。 两人来到河间街一大宅外,看到陈传已等于此,就迎了上去。 三人被带入宅内,顺着内里的一个暗门走了很深的阶梯,才走到一满是灯笼的照明走廊,廊间已传来嘈杂嚎叫呼喊声,在走廊的尽头,进入一类似暗堡之地,四处一圈圈的看台,中间一高大无比的铁栅栏囚笼,笼中两个赤裸上身满是鲜血的死士正拿着短剑激烈搏击着,双方互用短剑击中对方数次,血溅满地,异常血腥。 眼看两个搏击之人再无可能生还,一个冷酷近乎无情的声音传出:“把他们却抬下去吧,欧阳中澈该你上场了,希望你能活着出去。” 一个铁塔般的青年男子戴着沉重的镣铐走进囚笼,虽然满身伤痕、头发蓬乱,但目光炯炯、神色淡定。 “这个人有些意思。”冉进低声道。 果真,这个欧阳中澈不用任何武器,甚至带着镣铐竟击晕六人。 “欧阳中澈,今天即便你还是不杀人,也难逃一死,顺便告诉你一下,你的娘子已不堪折磨自尽了,所以,你只有一死了。”一个冰冷无匹的声音从一个看台传来。 笼中的欧阳中澈一时肃杀之气全无,眼中蕴泪道:“何舞阳,我死之后,把我与亡妻合葬,今生我给她报不了仇,但我变成厉鬼也会找睢阳侯一家索命。” “你亡妻已被挫骨扬灰了,你的愿望我达不成,但我可以把你的尸骨葬在她死之处,接下来会有四人一道下场杀你,要为亡妻祈祷就现在吧。”第三层看台上一黑衣蒙面男子冷冷出声。 四个精壮持剑男子冲入笼内,“快、狠、准”的向欧阳中澈攻击,此时的欧阳中澈已双目通红,全身充斥复仇烈火,一改前面的理智攻防,完全是拼了命与四人血拼,奈何镣铐在身,对方四人身法敏捷多变,未用多时,欧阳中澈已身中数剑。 在场观战之人多有不忿之心,喝彩嚎叫声渐渐停歇下来。 “真是晦气,本来是想看真正的死士决斗,没想到是几个耍猴的闹剧。”李玄河放声道。 “可不,老子想看的是真的死士格斗,这他娘的完全是一帮不要脸的家伙,在此以多欺少,丢人现眼。”冉进中气十足,与李玄河一唱一和道。 看台之人,皆侧目看向二人,眼神多是肯定与赞许之色。 陈传见此情形,也故意大大咧咧道:“师傅,我毁了那大个子镣铐,给他一把剑,不就能看到赏心悦目的比赛了吗?” 正当观战之人以为陈传说说而已,却不想此人竟从高台跃下直进囚笼,电光雷石间,不仅砍断欧阳中澈的手脚镣铐,还轻松击开四人的持剑攻击。 “这把剑给你用,杀得痛快些,记得,用完了还我。”陈传扔过手中阔剑,竟连续左右飞跃,借助囚笼弹力蹿回看台。 一道冰冷的眸光从看台最高处射下,李玄河未仰望已能感觉到。 拿到剑的欧阳中澈战力大增,完全豁出去的打法,使具有压倒性优势的四人顿时转入劣势。 扑哧扑哧两声,其中两人被欧阳中澈砍中,四人的攻势顿时锐减下来。 此时,一枚血红色的令牌飘落下来,定在欧阳中澈脚下。 “竟然撂下死杀令,看来这欧阳中澈是有死无生。”看台有人发出惋惜声道。 “是呀,这欧阳中澈表现着实惊艳,但角斗场死杀令出,上万酬金谁不想得。”第五层观台一抱剑的金发男子道。 眨眼之间,刷刷……已有十几人跳下,共同上前包围殴阳中澈。 欧阳中澈惨笑几声,挥剑逼退接连几人的攻击,突然往上扫了陈传等人一眼,豪气冲天道:“兄弟,中澈无能,来生报答你借剑之恩。” “来生,太遥远了,要报就眼下,我愿耗费这一晶石赎他的命。”李玄河拿出一泛着亮晶晶光芒的白玄晶石道。 这一白玄晶石透着璀璨光影,呈拳头大小,旁边之人还未出声,一侧的冉进咂着嘴激动道:“奶牛兄弟,你还真是财大气粗,这么大的晶石……陈传帮师伯一把,你我二人冲下去,把你师傅的晶石挣来,你那份就孝敬给师伯我。” 陈传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冉进拉着跳了下去,站于欧阳中澈身侧。 “算兄弟我一个。”金发青年抱剑跳下,立于欧阳中澈前。 “我两兄弟也凑凑热闹。”两个身着黑衣,一持铁鞭、一持锏之人由上落下。 “你们几人想坏武绝堂的规矩吗,既然死杀令出了,救此人就是视武绝堂于无物,希望你等几人不要自误。”看台最高层出现一金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道。 第五十一章 较量离场 第51章 较量离场 话音落下,十余人快如疾风般的向欧阳中澈和冉进等人攻去,攻势凌厉,杀气漫天,一出手,就知攻击之人皆是功力不俗之辈。 “你奶奶的,欧阳中澈,快把秘密告知我,他们要杀人灭口了。”冉进拎着自己佩带的短刀,快速挡开几人的攻击暴喝道。 “武绝堂好大的口气,欧阳中澈是墨玄教锁定的人,武绝堂是想虎口夺食,还是不知道墨玄教的规矩?”李玄河立于看台上冷然道。 “胡说,欧阳中澈就是一个犯事的小小校尉,怎会让墨玄教关注。”最高层金袍男子身后一精瘦留有短须的老者道。 “话已说了,带这个欧阳中澈走。”李玄河拿出在兰亭戏苑拣到的黑色短箭,甩到攻击的十几人中。 “且慢,在下毕忛,武绝堂莫梁执事,如果真是墨玄教要人,面子可以给,但阁下不露露身手,就带人,那死杀令也太让人耻笑了,舞阳,你去会会那几人吧!。”金袍中年男子口气依旧冰冷,但稍有缓和。 何舞阳黑衣蒙面轻轻跃下,还未行至冉进等人面前,就能让诸人感觉浓浓的肃杀之意。 李玄河冲陈传点了点头,陈传拎着一把短剑缓缓向前,立时,何舞阳带来的肃杀之气荡然无存。 何舞阳划了个剑弧,轻灵刺出一剑,这一剑不快不慢,但剑意与剑气环绕,伴随有剑鸣之声,剑势可谓石破天惊。 陈传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对方用剑已达剑意随心的境界,看似轻盈,但气意强大。遂双手握剑,缓缓推出,直刺对方剑尖,刹那间,两剑相撞,龙鸣剑吟之声轰然响起,数股剑气激荡开来,周边十数人皆感到两人惊悚的气力。 何舞阳之心惊远超他人,剑道造谐自诩已入大楚巅峰,虽仍有几人自己略有不如,但对面之人名不经传,剑法之高似已凌驾自己之上。 何舞阳快速抽剑,使出自己看家之作“疾风十八式”,霎时,剑影密布,陈传似完全湮没在其中。 观战之人皆极为振奋,看到如此不俗的对战,呐喊助战声再次震耳欲聋。 砰砰两声,何舞阳远远飞了出去,一个趔趄方才站稳,嘴角虽有血丝,但眼神似箭地盯着对方,缓缓出口:“我败了,能告诉我你这是什么剑法吗?” 陈传目光平淡,无任何回应。 先前何舞阳的疾风十八式完全是被陈传看似笨拙且杂乱无章的剑式挡下,剑法有大巧不工之意,回味无穷,这是陈传从李玄河处学到的简式“不周剑法”。 “既然尊驾不愿讲,他日我会再次寻机赐教。”何舞阳目光冷然,跃起离去。 “好好好,欧阳中澈这样一个废物,竟然还有此等高手愿出手相护,这样吧,毕执事,斩断欧阳中澈的筋脉,废掉他的丹田,让他们带走!”一个面若桃花、玉面含俏的雪衣男子鼓掌清脆出声道。 “五公子既开了放生的口子,那就废了欧阳中澈让他们带离吧!”毕忛面无表情地对着下方拟绞杀欧阳中澈地十几人道。 听闻此言,下方的陈传望向站于台边观望的李玄河。 “大杀四方,太煞风景,但有时不得不为,下重手吧!”李玄河盯着陈传冷冷出声。 “师伯,师傅之意是杀,不留余地。”陈传如影般地冲向已攻向欧阳中澈地数人。 冉进手上到没懈怠,心中大呼:“真是亏大发了,奶牛兄弟,竟然搞真的。” 金袍男子和持锏持鞭二人亦不含糊,一道加入战团。 数息之间,攻杀欧阳中澈之人,不但未得手,十之七八被拍飞而出,皆为陈传一人所为,此时的陈传之威,震惊四座。 “嘿,好你个陈传,他娘的挺会藏着掖着,跟你师傅没多久,就有如此身手,把你师伯的风头全抢去了。”冉进亦砍伤击飞两人,看似非常生气地嘟囔道。 高台上,雪衣五公子双眸冰冷地看着已完全击溃对手的陈传数人,寒意十足地道:“如此蹬鼻子上脸坏规矩,毕执事,下死手灭了他们!” “五公子,这……”毕忛稍有犹豫道。 “让你动手就动手,真到了墨玄教追究,有我兜着,你怕什么。对了,下面之人全杀掉,台上发号施令的那个,手脚砍断给我留着。”五公子轻张不大的小口杀意涛天地道。 毕忛闭起双眼,脸色挣扎了一下,猛地一挥手,大喝:“天级死杀!” 此语一出,全场肃杀,骤时一下子静下来。“天级死杀”可谓是最高死杀令,牵涉之人不留任何活口,双方完全已到了不死不休之局。 站于台上的李玄河抬首看了看先后冲下去的死绝堂死士,不紧不慢出声:“毕执事,我与你做一笔买卖,我想办法医好你们堂主,你让我带欧阳中澈离开,你看好何?” 刚睁开双眼的毕帆陡然吸了一口冷气,堂主练功走火入魔,伤了筋脉,外界几乎无人得知,此人如何得悉。 想不清个所以然,毕忛道:“堂主确有隐疾,但非绝顶国手,难以凑效,我如何相信你说得真假?” “是否真假到时一试便知,我名李玄河,你可随时到文韶街左将军府偏院找我,病治不好,死杀令照样有效。”李玄河淡淡回应。 毕忛沉吟了一会,沉声道:“好,只要你能医好堂主,死杀令一笔勾消。” “那多谢毕执事了,我们走。”李玄河冲着陈传与冉进等人道。 “慢着,武绝堂让你们走,本公子岂能容你等如此嚣张离去,一帮蝼蚁而已!”五公子寒意凛然,轻描淡写地向欧阳中澈劈出一剑。 “闪开。”陈传推开欧阳中澈,挥剑挡开一股气劲。 雪衣五公子这一手震骇了所有人,单单气劲竟能远距离伤人,而且似乎无影无形。 “剑来!”李玄河伸臂凝指从远处一人手中抓来一剑,快如闪电般挥向五公子。 “哼,雕虫小技,竟敢蜉蝣撼树。”五公子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冷哼一声道。 “你眼中的世界太小,应多出去看看,才知天外有天……带人走。”李玄河转身欲迈步离开,冉进、陈传等人先后跳上跟于其后。 “走,我在,你们还想走……”五公子带着恼意,难以置信李玄河竟敢如此放言。 扑通一声,刚与陈传一道飞上的金袍男子,突然跪伏于李玄河身前,朗声道:“弟子孤云鹄愿拜师于门下,恳请师傅收留!” 李玄河眼神淡漠地扫了扫对方,过了片刻,缓缓出声:“我收徒甚严,看在你敢于站出的份上,可教你几日,做个记民弟子。” “谢师尊,五公子,师傅老人家只刺破你衣衫,而不伤你,希望你不要喋喋不休地纠缠,否则我孤云鹄第一个容不得你。”孤云鹄站起身形道。 五公子刚想发飙说放屁,一低头看到雪衣上几个淡淡的剑切裂痕,一下子完全愣住,迟迟未晌。 角斗场一下子又沸腾起来,四处传来议论声:“几方看来都有来头……那孤云鹄好歹是漠燕第一剑怎么就轻易入别人门下……那个五公子好像……” 倏忽间,李玄河一行几人已快速离去。 第五十二章 这个世界的亲人 第52章 这个世界的亲人 出离角斗场,一路上李玄河几无言语,就冉进一人似打了鸡血似的仍念念不忘地叨念着角斗场发生的事。 到了左将军府前,李玄河直接扔给冉进两块白晶玄石,道:“切割府邸之事,你找人越快办越好,记得给我改修的府门上,镌刻上'天下行走'四字。” “奶牛兄弟真是大手笔,这等希罕之物一下就给我两块,放心,为兄我一定把事办妥。对了,明日入宫赴庆功宴,我眼皮总跳,怕有事发生,兄弟你要盘算准备一番。”冉手眼冒精光,兴奋中带着一丝隐忧道。 李玄河未作回应,回身看向跟在身后的五人,淡然中带着真诚道:“孤云鹄,你虽已成我记名弟子,但跟随我凶险异常,留你几日后,就自行离去吧。欧阳中澈,你就留在府中,养好伤,等我安排,至于这两位持锏鞭的兄弟,愿意在府上住两日欢迎,来去悉听尊便。” 话音未落,扑通两声,孤云鹄与欧阳中澈先后跪到。 “师傅,孤云鹄既已选择,就决不有负师门,那怕遭遇天崩地裂、千难万艰,愿热血相迎,他日若不能报效师门之日,必是身死道消之时。”孤云鹄俊异的面容上露出决然刚毅之色。 “大人,欧阳中澈的命是您冒死相救的,中澈只要有命在,愿追随您一生。”欧阳中澈壮硕之躯匍伏在地,铮然有声道。 “大人,我娄啸、娄鸣两兄弟乃北末羯猎户出身,祖上大楚人,虽无显赫之名,但重情重义,如不嫌弃,可暂留大人处,效力一二。”身形挺拔、面色黝黑的娄啸抱拳道。 看着几人先后表达跟随自己的决心与想法,李玄河用幽远而深邃的目光看着四人道:“那好,总有一日你们会为今日的选择骄傲,虽然我不能对你们做出任何承诺,甚至不能预见未来,但是记住人生就是一场豁达而无畏的旅行,你们已开始了这片土地上从未有过的旅行。” 几人似懂非懂地体味着李玄河的话,孤云鹄隐隐觉得师傅似乎是一个难以企及的存在。 “好,你们就住偏院这几间房,有什么需要通知我。还有,师尊因功法特殊,今后相当一段时间,不会再使用功力,你们以后遇到危险要尽可能自己保护自己,当然,如遇生死大坎,也许……”陈传面带温和的微笑,但没有把话点透。 入到房间,准备清洗一番的李玄河,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李玄河轻笑一声,带着怜爱的口气道:“我不是让人跟你讲了吗,先到冉侯那边去,你怎么不听话。” “我不要去,公子哥哥,我要跟着你,我要贴身照顾你。”小冷幽嘟囔道。 “哥哥倒想让你照顾,但后面会遇到很多险情,你总不会让哥哥时时提心吊胆地考虑你的安全吧!”李玄河转身温和一笑道。 “公子哥哥,你教我的功法法门,我每日都努力地在练,总有一日,我会帮到公子哥哥的。”小冷幽握紧拳头道。 “好了,公子哥哥知道……明日就到那边去,过一段时间,我会接你回来。对了,近期练功可有什么不适?”李玄河轻拍着小冷幽头道。 “没有任何不适,好得很,哥哥,自从你捏过全身后,我就感觉身体变了般,好像很多以前做不出的动作,现在能轻松做到。”小冷幽跳起来挂在李玄河身上。 “只要你好好修炼,终有一日会冠绝这片大陆,乖,去把冉秋姐姐给我叫来。”李玄河拍了拍小冷幽笑言。 时间不长,一身素白衣衫的冉秋带着恬淡的笑容来至李玄河屋内,声音仍然是那么柔嚅:“你找我有事?” “你哥应该跟你说了,我相信你本就想的跟你哥不一样。”李玄河清澈的眸子直视着冉秋。 “我哥觉得你是一颗幸运树,把我托付给你是我最好的归宿,我倒是无所谓,我只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济世救人的女医圣。”冉秋清秀精致的面庞泛着一丝神圣气息。 “你一定可以做到,我可以帮你,我会毫无保留地把我知道的医术倾囊相授。”李玄河露出柔和的微笑道。 “你这人不似吹牛之人,虽然我没有看到你显露高超的医术,但是我完全相信你。”冉秋露齿淡雅一笑。 “从今日始,你就是我李玄河的妹妹,为了你早日荣登医圣,我帮你洗筋伐髓可好?”李玄河轻声道。 “洗筋伐髓,可是要肌肤接触?”冉秋轻轻握了握手道。 “是,只是走完这一步,你就可以化茧成蝶了,相信我!”李玄河澄澈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冉秋。 冉秋再无言语,轻轻低头,缓缓脱下自己的衣衫,凝脂玉肤一片片裸露出来,当只剩一件肚兜的冉秋羞怯抬眸看李玄河时,发现李玄河早已在双眸处罩上了一块黑色丝带,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在喂冉秋吃下一粒洗筋伐髓丹,李玄河凝出一个拳头的气团注入冉秋体内,然后开始一丝不停地拂、捋、捏、点她全身的每一寸。 为避免冉秋尴尬,在关键之处皆快速凝指带过,二个时辰下来,冉秋从开始的撕裂剧痛,至感觉舒适,到最后完全是畅快的轻吟。 “感觉怎样?”等李玄河问话,冉秋才晕晕然不好意思睁开双眸。 “挺好,谢谢你!”冉秋满面潮红地穿上衣衫,随之轻咬贝齿稍有犹疑地问道:“你用的伐髓洗筋之手法,只在上古文籍中有所记载,世间从未出现过擅长此道者,而且,你那个丹药竟有如此澎拜之力量,不知你从何处得来?” 李玄河缓缓摘掉蒙眼丝带,灿然一笑道:“总有一日你会完完全全知道的,只是现在嘛……我这有一本医书和几式剑法送与你,闲时勤加修习对你会大有裨益。” 冉秋接过两份崭新的卷册,虽不厚,但冉秋知道这一定是李玄河花心力整理的,立时颇为感动地道:“你不要因为顾念我,而太伤神,一定要努力照顾好自己,今后有什么需要秋儿帮忙的,要随时随地告诉我。” “秋儿,今后你就是我在这个世界最亲的亲人,不管未来发生何变故,我都会用心呵护你。”李玄河用前所未有的口吻郑重道。 冉秋似乎看到了李玄河眼角晶莹的泪光,心中怦然一跳,柔然出声:“玄河哥。” 第五十三章 暗月无香 第53章 暗月无香 或许是很久没有跟冉秋闲聊了,两人认了兄妹后,就开心的畅聊起来,冉进的“抢面汤”、“藏红薯”等诸多糗事,被两人一一翻出,如数家珍般地拎出来,一直到入夜,感觉太晚了,冉秋才意犹未尽地离去。 今晚的月色格外宜人,李玄河透过窗户看着自己院内唯一一株随风摇曳的柳树,在细微声中回想着误打误撞落入北漠的一切,越近的一幕想起来越清晰,往远总是隐隐地感到一种刺痛,让自己不能或不愿回溯下去。 他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在品茗中沉思,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道:“来了这么久了,如不介意,就进来坐一坐。” 和煦的风声越来越大,垂落婆娑的树枝发出有规律的簌簌之声,没有任何人影浮现。 李玄河安静地用手轻拈一片茶叶,微笑注视着轻掩的门,似乎一会就有人出现一样。 门果真徐徐被风吹开,一黑裙轻纱蒙面的年青女子臂缠红绫轻缓飘落,一双寒意十足的冰眸冷冷地端视着李玄河,悦耳清冷之声幽然传出:“这世上能发现我潜伏在外的不过寥寥数人,而你不是那几人,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 “你摘了两片柳叶,虽然很隐晦,但我杯中茶水起了涟漪,凑巧我看了一眼。”李玄河又慢悠悠拈起茶杯。 黑裙女子眼中更加阴寒,抬手三指搓出两片柳叶,那两片柳叶似已变成剑形,随时飞出取人性命,至少李玄河已感到柳叶的杀意。 “如果不准备马上杀我,不妨坐下来聊一聊。”李玄河抬了抬手道。 “看在你胡说八道还不让人生厌,我就给你一盏茶的时间。”黑裙女子轻挪身形飘飘然坐下。 “既然要聊,你我先各问三个问题可好,你是客人,你可以优先。”李玄河等对方落坐后,浮现浅浅的笑容道。 “好,我的第一个问题,你和清河老人是什么关系?”黑裙女子毫不客气直接发问。 “不怕见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偶然获悉他似乎知道我要找的一件物什。”李玄河毫无停顿的回应。 “清河老人那件贵重的东西在何处?”覆纱女子目光灼灼逼视李玄河。 “本来在他沅山居所的槐树下,诈死逃过一劫后,应该已随身带走了。”李玄河云淡风清地道。 “你倒是真敢说,我最后一个问题,你从何而来,什么身份?”声音霸道,不容置疑。 “九州相连的方外之地,一个普通的道修。”李玄河眼神平静,无丝毫波动。 “好吧,我就当你这个回答是真的,该你问了。”因为蒙着面纱,看不清对方任何表情。 “既然是找清河老人拥有的东西,为何迁怒诸多无辜之人而杀之。”李玄河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我墨玄教要杀人,还需要讲理由吗?好吧,非要讲理由,哼,谁让他们不长眼跟清河老人混在一起,朝廷法度株连九族也没见那个是无辜的。”冷漠而直接的回应,反让李玄河感到问得有些尴尬。 “你在墨玄教是什么身份,有无决定权?”李玄河用手轻转了转茶杯,眼光直视着对方道。 “墨玄教暗月堂无香,坊间戏称暗月无香,说决定权嘛,只要不是杀皇上、灭国一类的事,我想其它的应该没问题。”无香用玩味的眼光看着李玄河。 “我知道你们墨玄教也想杀我,不知道我告诉你,我是大楚皇上亲封的一品大员,墨玄教是否仍然会出手?”李玄河表情看似有些凝重,吐字不急不徐地道。 “一品大员,呵,你从剑北关过来到是爬得快,这可以成为一个我不杀你的理由,毕竟墨玄教不会为了不起眼的代价开罪一国朝堂。”无香轻然一笑,微眯双眸长时间审视李玄河。 “噢,这我就放心了,我生怕墨玄教不问理由嗜杀成性,毕竟兰亭戏院的杀伐太触目惊心了。”李玄河绽露出一丝冰凉的笑意,随之又淡然出声:“那接下来我们可以谈谈正事了。” “谈正事?就凭你,你也太高估自己了!”无香第一次无遮掩地露出完全不屑一顾的神情。 李玄河并没有生气,甚至于表情都没有变化,只微微放声:“我帮你们找到清河老人,拿到你们想要的东西,至于清河老人要交给我。” 李玄河说得很随意,但让无香有了难以言喻的压力。 清河老人的再次消失,已让墨玄教变得毫无头绪,这个李玄河根本不认得清河老人,他又凭什么那么自信能找到清河老人,而且更让人感到诧异的是,对方根本不是想要夺取那样东西,那他的真实意图又是什么。 带着诸多疑问,无香竟鬼使神差的凝声回应:“如果你真能找到清河老人,拿回本教原有的圣物,清河不但可以交给你,墨玄教还可以给你一个承诺,不论你今后有何难办的一件事,墨玄教会尽全力帮你促成。” “今夜月色的确不错,姑娘可否赏脸一道再品品香茶。”李玄河熟练地重新起水烹煮新茶。 “不了,夜太深,也该休息了。”黑影一闪,无香已倏忽不见,似根本未出现般。 李玄河揉了揉鼻子,看着留在桌面的两片剑形柳叶,脸上挂上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此时,屋外润物细无声地竟落起了丝丝细雨,月色忽明忽暗的渐渐隐去。 第五十四章 小倩之谋算 第54章 小倩之谋算 次日一早,陈传在门外问道:“师傅,昨夜来的人没有对您做出什么无理举动吧!” “没有!”李玄河简单地回应,但是很满意这个弟子超乎寻常的感知力和始终如一的警觉性。 “那师傅晚上到皇宫赴宴,要我随行吗?”陈传接着又问。 “不了,只要照看安排好新来的几人就可,另外,院墙翻修一事多加督办落实。”李玄河吩咐道。 接着,轻松地伸展了几下身体,踏出屋门。 昨夜细雨早已停歇,一夜的滋润,柳树四周的泥土清新松软,院落的青石板泛着幽蓝的光芒,如墨玉似的。 被雨吹下的柳叶稀稀落落的散在湿漉漉的地板上,数抹点缀的翠绿,就像画手信手涂抹绿色的粉彩一般,煞是好看。 李玄河虽从不关心这样的景致,但是闻着空气里的湿意,还有一丝淡淡的甜香,禁不住闭上双眼进入冥想状态,享受一番。 “快点,快点……”一阵嘈杂声传来,一群人带着木头、石板、凿具等步入院落。 冉进雇好的工匠一大早就赶了过来,院落骤时变得热闹起来。 李玄河带着工匠的头和几个重要的工匠,一个个地方不厌其烦地讲着自己翻修样子的想法,语气和气,言谈细腻,一下子工匠皆敢于无顾忌言谈,与这位大人不知不觉中熟络起来。 “大人,梁小倩来访!”李玄河一看,竟是几日不见的幺五跑来禀报。 梁小倩亭亭袅袅的由外进来,仍然是那么活色生香,并带着女子特有的成熟气韵。 “大人,小女子梁小倩冒昧拜见。”梁小倩稍稍垂首柔然出声。 李玄河微微皱了皱眉,想到这个世界本就是有诸多繁文缛节构成,内心不喜如此但只能释然。 然而,莫名其妙心里突然生出一个恶作剧的想法,立时,严肃出声:“既然冒昧来访,抬起头来,让大人我看看是否能入得了眼。” 梁小倩一下子怔住了,甚至有些发懵,浑然不觉自己如何吃惊地抬首看向李玄河。 “嗯,倒也看得过去,也算是我见犹怜。”李玄河负手迈步,缓缓靠近梁小倩出声。 “奶牛兄弟,你在搞什么,鲜桃子不摘,过气的倒是挤眉弄眼的。”冉进不知从何处出来响亮出声。 “什么,过气的,这话也太难听了。”梁小倩心中有些气,但面色未有体现。 “想演一场大人与草民的戏,就这么无端被你打破了,噢,梁姑娘不要介意。”李玄河似懊恼地看向冉进,接着向梁小倩展眉笑了一下。 梁小倩轻抚住傲然的胸口,呼了几口气道:“妾身差点被大人唬住了,不过还好,还好……嗯,大人好像更英姿挺拔了。” 李玄河会心淡然一笑,也不再客套直接问梁小倩来此有何事,梁小倩亦不避讳地坦陈,希李玄河能到府中去坐一坐,帮着撑撑门面。 由言谈中,李玄河知悉梁小倩已脱离周府,在帮助周兴隆之子拿回产业,就自己在莫梁置业安顿下来,准备做些粮贸生意,来此,还有邀李玄河共同兴办之意。 李玄河揣摩着这个女子的想法,一个能让刻薄无情的男人一直夸赞的女人一定不简单。 虽然这个世界上没有太多的事值得自己关注,但想到冉秋和冷幽说不准有一天不随自己走,就踱步轻揉鼻尖仔细思索起来。 “其实,大楚的好坏与善恶我并不关心,甚至你讲的这个生计。但你知道,我做一些无谓的事,仅仅只是为了身边我认得的几个人,如果你愿意到我身边做个管事,你无论做何生计,我都会尽全力支持你。”李玄河想了很久,颇为认真地看向梁小倩道。 “好,成交,我到你府里当管事,生计由我出资,所得一人一半,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妹妹梁小婉也要住到你这来,而且你要收他做最贴身、最信任的侍女。”梁小倩沉稳而又爽气的回应。 “你妹妹到这?”李玄河迟疑了一下。 “奶牛兄弟,这有啥考虑的,送’货‘上门那还不照单全收,再说秋儿是你妹子,怎么说你也要动手帮衬一下。”冉进腆着脸催促道。 “既然侯爷都说话了,那你就去准备来这吧,生计过几日找个时间商讨一下,看怎么开业。”李玄河没好气地看了冉进一眼。 梁小倩扑哧一笑道:“大人境界很高,但是遇到冉侯爷这种能说会道之人,也是没招了,我会快速安排的。” 看着梁小倩俏丽的身影缓缓离去,李玄河转向冉进道:“说吧,还有什么事。” 冉进乐呵呵凑上来道:“瞅瞅我这身赴宴的官袍如何?” 这时,李玄河才发现冉进穿了个绣金兽的绛紫色锦袍,有模有样威风凛凛地伫立在自己面前。 李玄河仔细瞟了几眼道:“还行!” 冉进又抖了抖似提醒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李玄河看向随风飘曳的柳枝随意应道。 “你不弄一件,今晚去怎么说也得注意一下。还有件事告诉你,昨晚你给我的两块希罕晶石,我选了块大的,派人送去敬献给皇上了,颇有些肉痛,但谁让我们到莫梁根基太浅,还树了几个仇家,关键时候只好破财,冀望今后皇上能帮衬一下。”冉进干脆贴近,声情并茂地比划道。 李玄河仍一眨不眨地看着远处上下起伏飘动地柳枝,道:“送就送呗,今晚就是一个难关,不过,我们会比柳枝强些,会被吹到,但不会摇摆,更不会折断。” 冉近随着李玄河的眼光看去,但是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啪嗒一声,一个枯黄的柳枝突然断裂掉到仍然潮湿的地上,这一声着实让冉进心惊肉跳了一下。 “晚上,衣饰我会注意的,枯黄的枝条再老,也抵不住物竞天择,该断的时候谁也护不住。”李玄河背负双手意有所指地道。 冉进紧握了握手,道:“好兄弟,沾上你的大气运,刀山火海我都能过。” 第五十五章 赴宴之第一杀 第55章 赴宴之第一杀 莫梁的夕照格外美艳,当落日余辉仿若要消失之际,四个金光灿灿的大字“天下行走”的牌匾已矗立在门前有两株垂柳的青砖高墙上,李玄河从府门走出,只不经意地轻瞄了一眼,随后,与立于远处正候着自己的冉进相视一笑。 “这车辇好像差了些。”李玄河呡了呡嘴道。 冉进立马脸色一黑,他毫不容易从诸人入莫梁的坐骑中,挑选了四匹一般高的好马做成了这个紫色雕花纹饰豪华车辇,本来已相当满意,让李玄河这一贬,那种别有一番气势的骄傲感一下子泄了。 “这牌匾也不咋地,走吧,玄河大人,凑乎着去皇宫。”冉进朝李玄河撇了撇嘴拖着音道。 李玄河今日调换了一件雪色锦袍,上面绣着五彩缤纷的各式花鸟纹理无比精致,数十缕泛着朦胧莹光的纹线,显得大气华贵。 冉进艳羡地瞅了又瞅,缓缓地凑上前去。 “奶牛兄弟,你这身行头没得说,噫,这带着莹光的丝线,难不成就是几近绝迹的天蚕丝。”冉进乐呵呵几乎贴着李玄河,颇有疑惑地问道。 “比天蚕丝高一点,确切地说,是神蚕丝。”李玄河轻掸了掸锦袍诙谐道。 “什么,你不是胡说吧,怎么可能?”冉进不可置信地抓住李玄河的衣袍,带着颤音道。 李玄河的确不想刺激冉进,奈何身上之物对于北漠来说皆颇为贵重,由不得自己低调。 正当欲回应时,一个清冷幽软之声伴随着一阵马蹄声传来:“李玄河,我父亲让我与你一道入宫赴宴。” 一辆六匹毛色光鲜的枣红豪华车辇缓缓停于李玄河身前,尹雪清掀起帷幔优雅迈步踏下来。 近前的尹雪清美的让人不敢逼视,绛紫竖领的裙裳衬托着玲珑凹凸的身驱更加彰显魅力,素白的绣花披风随着微风起伏,淡雅出尘,细长的睫毛、淡画的眼眉和粉唇,配上精致无暇的绝美容颜,仿若凡世神女,尤其是碎花蓝裙的侍女撑伞立于其侧,更是飘飘欲仙。 李玄河仔细凝视了一会,懒散地回应:“那就跟冉侯一道乘坐你的车辇吧,正好路上再互相通通气。” 冉进犹豫了一下,看李玄河毫不客气跟着尹雪清上去,遂让自己车辇的马夫在前方带路,自己也乘到尹雪清的车辇里。 “看你二人今日穿得像些样子,就容你两人一道。”车辇中有一个雕花木制屏风,尹雪清带着侍女尹雨儿隐于其后道。 反正看不到尹雪清,冉进就掀开帷幔滔滔不绝起来。 挥手指着入夜行过的街巷,煞有其事的介绍着这个有名的酒肆,那个莫梁人人皆知的商行,特别是看到一个灯火特别艳丽的楼阁,更是满脸兴奋放低声音眉飞色舞道:“花伶院,大楚花魁最多的青楼,绝对是蚀骨销魂流连忘返之地,衣薇仙子就在里面,啧啧……有时间你我兄弟一定要去睹一睹芳容。” 这许多日子,李玄河已熟悉了冉进的作派,扫他兴的事一般不会做,于是更像同流合污般的问道:“衣薇仙子,到底有何妙处,让那么多人惦记。” “那就多了……”冉进话还说完,就听到尹雪清冷声道:“两个心理阴暗的人畜。” “据说,衣薇仙子那柔弱无骨的小手……”冉进仍要口沫横飞地说下去。 “够了,再说这些龌龊之语,就滚下去。”尹雪清忍不住怒喝。 “呵呵,冉侯就是坦诚而已,总比不少人背地里男盗女娼好,再说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说说衣薇仙子有什么不对,我看,倘若有一日,能一亲芳泽可能也是一件人生快事。”李玄河不紧不慢地轻笑道。 “奶牛兄弟,真有你的,愚兄就是欣赏你这样洒脱任性。”冉进咧嘴笑道。 “洒脱任性,我看就是一丘之貉。”尹雪清语带讥诮。 李玄河向冉进眨了眨眼,两人带着一抹坏笑,不不再哼声地欣赏着喧闹街市的夜景。 “小姐,不好了,冉侯的车辇被袭击了。”带着斗笠在前赶车的男子传声道。 马的凄厉嘶叫声传来,哐当一声,有重物砸地之声,紧接着,噗噗噗……叮叮叮……各式声音接连而至。 “五叔,情形如何?”尹雪清掀开屏风,直接触碰了一凸起的木块,车辇四周一银色软网覆下。 “马夫已死,四匹马全倒下,十余黑衣人仍在不远处向车辇劲射。”赶车的五叔神色冷静地回应。 此时的冉进脸色铁青,手摸腰间的短刀就要冲出去,李玄河狠狠摁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头道:“这是第一杀,应是投石问路,给些警告,放放血,不一定非要杀人。” 果真,五叔再次传音:“偷袭的人已全部快速撤离。” 如果不是倒在血泊中的马夫和几匹马,几乎让人感觉不出已发生了震憾的杀戮。 李玄河和冉进迎着血腥之气并肩向翻倒的车辇走去。 四处围观之人开始凑上来,不多一会,已围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远处听到有齐整的步伐隆隆传来。 “莫梁中军这么快就到了,看来还真是一出好戏。”李玄河望向冉进苦笑道。 “让开,武卫将军车玄到。”一似黑塔眉间有疤痕全身铠甲的高大男子阔步而来。 “拿下此二人,回去细加审问。”声音威猛,霸气纵横。 “北望侯冉进在此,我看谁敢。”冉进拔出短刀,露出狰狞之色道。 数十官军已急冲而来,听到冉进一喝,顿时竖起所握长矛,犹豫起来。 “什么北望侯,大楚从未有过此等封爵,竟敢大言不惭地诈称,众军听令,拿下严审,如敢反抗,可立时击毙。”车玄根本不理会冉进,甚至对倒下的车辇都未多看一眼。 “先是狙杀般的威慑,继而是抓捕式的羞辱,布局之人不但胆子够大,而且权势滔天。”李玄河内心暗暗想着。 正在此时,一个清脆冰冷之声响起:“车将军,你真敢抓此二人,先不说两人官位在身,仅凭二人是我柱国府的客人,你如此行事,不怕惹大祸上身吗?”尹雪清面带粉纱下车辇轻迈步伐缓缓走来,戴着斗笠的五叔手里举着尹柱国独有的黑色神武令牌跟随其侧。 “柱国府客人,那就让柱国大人到中军将军府要人,扣押两人带走。”车玄双眼微眯,毫无退让之意。 站在中央的冉进已怒不可遏,死死盯住车玄,全身崩发出的杀意,四周之人皆能感知,激战是一触即发。 第五十六章 宴席之上(上) 第56章 宴席之上(上) 李玄河不喜欢意料之外的事,那怕是这个意料之外还是在自己预估之中,但车玄体现出的强硬还是令自己颇为头痛。 “车将军,这是朝廷分发的宴帖,上面有官有名,凭此身份证明,你如若再指挥兵卒造次,将会招致株连九族的杀身之祸。过来,给冉侯道个歉,说末将愚昧,请冉侯见谅,把此事就此了掉。”李玄河拿出赴宴请柬,声音舒缓且轻柔地道。 令人奇怪的是,车玄看向请柬,竟似着了魔般,听完李玄河的话,无任何反对,就向冉侯低首道歉,形态神情之恭敬令冉进和尹雪清百般不解,一直到顺利离开都没想明白。 “不对,你刚才的声音有问题,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尹雪清回想着李玄河当时神情与声音道。 李玄河面色稍有些苍白,静静看着车外,听着嚓嚓的车轮声,默默无声,不管尹雪清如何发问与纠缠,始终不回应,仿若尹雪清是空气般,明显,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妈的,这个乌龟王八蛋,无耻之徒!”尹雪清内心腹诽着,心里骂出女孩子不愿说出的脏话。 也是,谁让李玄河是永远那么让人讨厌。 皇宫终于到了,几个看护的侍卫瞅着几人的神情似有些不屑与同情。 冉进也开始同情自己,他知道今日赴宴来晚了,这么重要的宴席,三个人让所有人等,一旦被皇上怪罪下来,这是会被治罪的。 侍卫的不屑,是感叹你谁呀,竟敢如此迟到;同情,是想着,来也来晚了,被治罪还真怪不得别人。 冉进和李玄河肩并肩被引领着走向宴席的大殿,尹雪清紧紧跟在李玄河的身侧。 皇宫花花草草散发着溢人的馨香,远处的大殿有喧闹声,只是能感觉出不是很热闹。 三人进入染金大殿,殿内汉玉白瓦,华光溢彩,喜气洋洋的绣兽和纸鸢挂满殿堂,左右各六排的案桌铺满珍馐美食和异香水果,彰显皇家宴席的气派。 “冉侯爷,李大人,赶忙入席呀,皇上和大臣们都很久了!”冯常侍一尖声的急叫,使所有人目光转向三人。 三人今日的装扮还是令人瞩目的,尤其是李玄河和带粉纱的尹雪清如一对璧人站在那,艳羡和妒忌的目光就甭提了,如果仔细看,连宇帝伍忌都闪过一丝明显的不快,坐在右面上首的尹柱国当然留意到这些情形,心里也在嘀咕,不知道今日的安排是吉是祸。 “既然宴席的正主到场了,那大楚今日振国威贺剑北关大捷之庆宴就正式开场。”宇帝伍忌举起一高脚的翡翠色玉杯,轻呡一口,笑看殿上诸人,舒缓道:“想我大楚以武立国,以文兴邦,建国百年来,政绩可谓斐然,可是朕这三年来过得十分不好,实实在在丢了先帝和祖宗的脸,一想起,好似被别人摁住,打了一次脸,两次脸,三次脸……有时都记不清被打了多少次,就羞愧万分,终于有一次,能重重地回敬对方一次,哈哈,这样的好事怎能不好好庆祝一番,冉侯和李大人就是帮朕出气的功臣,众位臣工共敬两人一杯吧!” 冉进和李玄河及尹雪清被安排在右首第一排,虽处居中,但也绝对属于显赫的位置,宇帝一番话后,许多朝臣频频示意,赞美示好之词不绝于耳。 李玄河知道良好的开端,不代表美好的结局,入席开始,危机就会随之而来。 “皇上,这开宴褒奖冉侯和行走李大人,老臣亦感欣慰。但是,正如皇上所说,大楚以文兴邦,可谓北漠礼仪之典范,今冉侯和行走李大人在如此隆重的国宴上,竟姗姗来迟,这是对国之礼仪的蔑视,对皇上的冒犯,按律老臣认为理应严惩。”右手第二排上首银发满头的裴言侍中颤巍巍作揖道。 宇帝伍忌手拈玉杯,沉思了一会,转向紧挨身侧的一冷艳美绝的女子道:“怜妃看看裴言侍中所谏是否有理?” 此时的冉进满脸黑青,内心骂了裴言十八代祖宗,想来想去,想不出在那个地方得罪过这个龟王八一样的老东西。 “皇上,裴侍中之言不无道理,但也要听听冉侯和李大人的解释。”怜妃如夜莺般好听声音在殿前轻轻回荡。 “怜妃,真是心思慧敏,呵呵,有道理。”宇帝伍忌美美的嘬了一口,看向冉进和李玄河道:“你二人可有何说辞。” 冉进早对赴这个鸟宴,感到憋屈万分,这个已被自己定义成糟心的鸟宴,在路上,不是给自己带来刺杀惊吓,就是遭遇无端羞辱,好不容易熬到宴上,又他娘的被人莫名其妙陷害,不亮亮嗓子吼一吼,心中气难平。 “皇上,我二人之所以来晚,实是迫不得已,今日如不是运气好,我两人就被灭杀在赴宴的路途上了,根本来不了。”冉进面色肃然作揖道。 李玄河本不欲直接捅穿此事,只想借被中军车玄无故拦阻搪塞,以期使幕后布局之人随后麻痹大意露出更多破绽,可是,经冉进这一揭,包是包不住了,遂道:“杀手虽多,还知进退,两人侥幸无大碍。” 两人话一说完,满殿皆惊,伍忌更是脸色阴沉,与冉进和李玄河相熟的柱国大将军尹风和大将军霍清远亦是心一惊,毕竟,如此之作为是真真实实打朝堂的脸,更确切地说,是打宇帝伍忌的脸,人若被杀了,这庆功的国宴就成笑柄了。 “你二人说的是真的,哼,这又是件我大楚闻所未闻的丑陋惊悚事件,让朕寒心呀!”宇帝伍忌已失去了庆功的喜意,不可压抑的怒火已让殿内朝臣们心悸不已。 殿内的气氛开始压抑起来,就连冉进也有些惴惴不安,只有李玄河神色自若,仍拎着酒杯缓缓自斟自饮,令李玄河未想到的是,环视了下殿堂,竟有两人与自己一般,亦自顾自地畅饮着。 一个是坐于自己斜对侧着金色锦袍的青年男子,此男子完全是低首只管手嘴并用吃饮不停,殿内发生之事好似完全与自己无关一样。 还有一位就是坐于宇帝右侧的长公主伍月,她束着飞天髻,虽带着薄纱,面色清冷,但檀口不断小张,兀自品饮,一双黑宝石般的双眸竟不时地瞪向环顾的李玄河。 忽然,一响亮强悍之声从末首传来:“臣宣威将军孙铁彪就冉侯遇刺一事斗胆禀告。” “孙铁彪……”听到这几个字眼,冉进的头瞬时炸了。 第五十七章 宴席之上(中) 第57章 宴席之上(中) 宇帝伍忌眯了眯眼,摆了摆手道:“那就说说看。” 孙铁彪挺了挺身,走出案桌跪于地上道:“臣与冉侯乃旧识,昔日冉侯混迹于赌坊和青楼时,骗的臣输尽家财,甚至几乎连娘子都搭上,臣曾发誓,有朝一日,如有机会,必废其四肢,然而,世事无常,无奈的是,冉侯的赌坊犯事,其人也被罚以役代罪,当年被冉侯坑害倾家荡产之人,没有万人,亦有千人,人人恨不得生啖其肉,可惜当时冉侯遛得快,避过一劫,此次,荣归莫梁,声势颇大,早已为当年被害之人盯上,臣想,今日冉侯遇刺杀一事应与过往害人有关,只所以说出来,是希望朝堂随后追查时,可有的放矢。” 言辞恳切,张驰有度,一下子引起朝臣们深思,连宇帝伍忌也很别扭地看了冉进几眼,似乎说:“你看看,你曾经做的好事。” 群臣因刺杀朝廷重臣的惊吓竟一下散去,交头接耳对冉进指指点点的人多了起来,甚至诸多世袭勋贵更是以轻视的目光重新审视冉进。 “棋下得很高明,一环扣一环,每一步都算到了,布局者真是老谋深算呀。”李玄河暗暗想着,抬手做了一个大胆的动作,一下抓住了尹雪清位于身侧的凝脂柔荑。 此时的冉进似亦有恍悟,多年来带兵行军打仗的秉性,使他快速静下心来。 “孙铁彪,你个孬种,十几年过去了,还是他娘的只知道暗地里使坏,老子回来可谓低调无比,了解我底细的,就大将军,噢,还算上你,我这被伏击刺杀,你嫌疑最大,我看起码也是个通风报信的。至于你想坏我名声,老子守关时,人都吃过,还真不觉得以前做得是什么大事。”冉进侃侃而谈,仿若完全豁出去的架势。 当下的李玄河和冉进已完全变成大殿诸人关注的焦点,一举一动倍受瞩目。 李玄河抓尹雪清手的孟浪举动,皆落于朝臣眼中,尹雪清本也十分恼怒此登徒子般的无理行为,怎么说两人还未举办过任何确认关系的仪式,如此行事实在有些过份了,但想到这个“无耻之徒”一向做事目的性很强,就暂时忍了下来。 冉进看似粗俗的话讲完后,一下子引起了巨大争议。 “是呀,行军打仗之人本多是粗鄙之人,行为有些不检点正常。”诸多人被冉进的言行触动。 “哇,人都敢吃,这什么人嘛!”部分守旧因循的朝臣投来复杂的眼神。 宇帝伍忌听完冉进的爆粗口之言,好像一下子发现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突然脸上生出一抹笑容,问了一句:“剑北关两军伤亡皆有统计清点,可曾计算过有多少人沦为了官兵口粮。” 宇帝忽然崩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引得众朝臣瞠目结舌,让众人纷纷揣测的是,要这个数字是褒奖呢,还是呵斥呢,看宇帝面带笑容的样子,肯定不会是“痛贬”,那……诸多朝臣露出了古怪而讳莫如深的神情。 与宇帝相对应的是,李玄河也挂着浓浓的笑意,不知是因为已经如愿以偿地与尹雪清五指相扣,还是由于宇帝显露的神情与态势,此时的李玄河仿若心情大好,而且,毫不在意有数道阴霾的目光注视自己,即便是发现左二斜侧一中年儒者极其不友善的眸光,也显得不以为然。 此中年儒者在瞪视李玄河中站起,中气十足发声:“巨御史中丞陆机就冉侯遇刺一事有本要奏。” “陆机,今日是庆宴,有话就直说,不要搞得如朝堂廷议般。”宇帝伍忌随便招了招手,然后又示意孙铁彪先退下。 陆机正了正身形,朗声道:“冉侯遇刺一事,宴后朝廷如何追查都不为过,这是对那些敢触犯大楚律法贼子的坚决回应,但今日我要讲的重点意不在此,毕竟追查凶犯是大理寺的事,不是御史台份内职责。陆机今日无奏章弹劾冉进和李玄河两人以巫蛊和占卜等江湖骗术迷惑皇上而骗取官爵,冉进凭剑北关军功封左将军本无可非议,然其鼓动教唆李玄河蒙骗皇上获取爵位,那就是实打实的欺君罔上了,李玄河这厮更是过分,仅凭巫蛊坑骗之术揽得高位,臣掌百官监察之职,如不把此贼揪出,乃愧对朝廷,愧对百官,更何况,此獠来历不明,难以排除到我大楚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臣请求,削职或罢免两人官爵,以正视听。” 李玄河轻轻闭目,寻思:“陆机此言,狠绝异常,可谓招招见血,不知下一步又有谁出来放大招。” “陆机呀……今日这场合,话重了。”宇帝伍忌轻轻摁了摁脑门,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冉进听了陆机之言,肺都气炸了,直接高声道:“禀皇上,大楚历来不拘一格用人才,讲剑北关官兵个个好,我不敢吹,但我和玄河兄弟血战关上,生啖敌兵血肉至少数十起,对大楚的忠心,那是天地可鉴,至于才能,我那兄弟本就是惊世鬼才,皇上厚加分封,本就是利我大楚的圣明之举。” “皇上,朝纲不能废,律法不能破呀!您再看看此獠,此时此地仍在做着有伤风化之事,这……这,情何以堪。”陆机直接迈出,长揖跪地,伸手指向李玄河紧握尹雪清的身形。 陆机再次激烈之言行,使斜对侧自顾自饮的金袍青年男子和自行品酒的长公主伍月亦抬起头来耐人寻味地看过来,陆机很少有如此义愤填膺之举,看来今天是真动怒了。 “噫……”李玄河忽然感觉到尹雪清手心出汗了,不由得有些诧异,轻柔地上下摩擦了几下,心想:“这小妮子也会紧张。” “大将军,剑北关一事历来均有你统筹,今日之事你怎么看?”宇帝伍忌向霍清远问道。 霍清远挺了挺腰,看了看仍跪拜在地的陆机,又缓缓扫了眼冉进与李玄河,不急不徐地道:“陆大人讲到纲纪,皇上是金口玉言,已经分封之事岂能再行更改。至于冉侯是否功不配位,我想告诉诸位,冉侯承载了剑北关近五万将士阵亡的封赏,皇上恩赏多些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冉侯还有破获五柳村杀良冒功案,帮尉渊关成功度过天灾等功绩,再者,时下正值非常用人时期,应该说冉侯的气运不错,李玄河大人嘛,我只说一句话,皇上的决断圣明。” 第五十八章 宴席之上(下) 第58章 宴席之上(下) 霍清远是大楚极具实权之人,在众朝臣眼里,老辣沉稳,攻于谋算,今日如此泾渭分明的表态,不由得使人浮想联翩。 “大将军,不能呀!”陆机双目通红,不甘心地嘶喊着。 “咳咳咳……”一个精瘦鬓角灰白的老者,手捋腮下几缕胡须带着剧烈咳嗽声缓缓走出,众人一看,竟然是司徒王格大人,难道他也有话说吗,诸多朝臣疑惑着。 “皇上,今日朝臣来此庆祝,就说明冉将军和李大人是有功的,陆大人虽持正直言,但的确是有些不分场合,行为过激,刚大将军表个了态,老臣也发一言帮衬帮衬,臣忝为司徒,掌管百姓教化,深知'月满则损,过犹不及'的天道使然之理,冉将军和李大人今日处风口浪尖,皆是因皇上揠苗助长之故,解铃还需系铃人,一切还是要皇上乾纲独断来化解。”王格来回轻捋短须道。 “高呀!”众臣内心惊呼着,钦佩如此绵里藏针的非凡手段。 宇帝伍忌双眼眯成一条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连声叫道:“好好好……” 接着,挥了挥手让所有走出之人回宴席桌坐下。 再后,环顾了一下在座众人,隐去笑容肃然道“说来,这事的源头在朕,既然有朝臣认为朕因为受骗而做出了'不合时宜'的封赏,那么朕就让大家亲眼看看这样的巫蛊与占卜术,如果大家都认为是骗术,那我就将冉侯与李卿削职至三品,若不是,今日弹劾之事就到此为止,之后,大理寺就全力缉拿刺杀真凶。” “我也想看看,不过,在看之前,先谢谢李玄河大人那日不计安危的解救之情,'天下行走'于我私人而言,应该当得。”长公主伍月一双水翦双眸看向李玄河,发出悦耳动听之声。 长公主不经意地表态,一下引起轩然大波,这是百般挑二人刺的朝臣万万想不到的。 “臣把女儿交予了他,今日也想看看。”尹风绽出笑容朗声道。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李玄河身上,尹雪清顿感羞涩,把手轻轻抽了回去。 “李卿呀,雪清姑娘可是我大楚的大美人,就这么被你收了,朕郁闷呀。朕让朝臣们一道欣赏你的神奇之术,你千万不能让他们失望呀,当然,你若输了,除了要削职,还要暂时远离雪清姑娘,这算给朕一个心里安慰。”宇帝伍忌笑盈盈地调侃着,又抬手指了指长公主伍月诡笑:“今天的考题就是,我皇姐这一天都在做什么?” 此时的冉进刚端起一杯酒,听到宇帝最后的一句话,手禁不住一抖,酒差点洒落,内心腹诽:“你娘的,就算你是皇上,也不应该这么坑人。” 尹雪清更是一懵,有些同情地看向身边的李玄河,心想:“无耻之徒,这次看你怎么办?” 朝臣们皆是面面相觑,心道:“这若能回答出来,那真是见鬼了,皇上整人的花样……” 李玄河注意到,坐于斜对侧的金袍青年男子此时带着兴奋灼热的眼神暗暗观察自己,似乎对自己下一步如何回应极其感兴趣。 李玄河拎起一酒壶,拿着一白玉杯幽幽然站起走出,时而专注地看看长公主,时而踱步沉思,整个宴会大殿变得静谧而诡异。 “长公主嘛,今日一早起来,先在院内舞了半个时辰的剑,随后,策马扬鞭带一帮女兵去皇家猎场狩猎,长公主打了两只兔子、一条狼和一支鹰,离开猎场后,和一要好女子去看了两个孤寡老人,再之后,在自己喜爱的书房研读了一阵兵书,书应该是《三略》,再然后嘛,就沐浴更衣来此了。”话音一落,一清脆女声殿首掩嘴惊呼。 “你是如何知道的?”众人仔细一瞄,是长公主府的雪无梅,人称雪姑姑。 “世上竟真有这样的人。”长公主伍月手旋着酒杯,有些失神的低语道。 啪啪啪……一阵抑扬顿挫的掌声传出,侧边金袍男子霍然站起,两手抱拳作揖道:“玄河兄之神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奇人耶,奇人。小弟慕惊云,漠燕人,能否与兄台畅饮三杯?” “漠燕人,我到是有一个漠燕朋友,他也姓慕,叫慕秋白。”李玄河颔首回应。 “这倒巧了,秋白是我堂弟,那我今后与兄台真是有机会兄弟相称了。”慕惊云高兴道。 “噢,那倒是不用见外了。”李玄河连斟三杯,仰脖饮下。 “慕惊云,这是我大楚的国宴,你不是一向孤傲自赏瞧不起人嘛,希望你今天不要僭越,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宇帝伍忌冷嗖嗖出声。 “哼,知道!不用你提醒。”慕惊云冷哼一声,向李玄河发出颇为无奈的善意微笑后,缓缓坐下。 “李卿的惊世神技大家都看到了,我在此宣布另一件要事,兹任命北望侯冉进为征北将军,即日起受大将军霍清远调遣,伺机收复居良关和墨正关;任命天下行走李玄河为神武军军师兼总教习,受大将军节制,配合征北。”宇帝伍忌此刻心情大好,直接做出一项重要决定。 “皇上,伍昭有个不请之请。”高大威猛的靖海王沉声道。 “皇叔,尽管讲。”宇帝伍忌和气回应。 “卫将军孙铁穹找过我,请求我向皇上举荐他出任征北将军,今皇上既已在宴席上任命冉进担此重任,伍昭想恳请皇上任命孙铁穹为征北二路将军,随时待命,以赴大将军征召。”靖海王伍昭高声道。 “这样啊,准。”宇帝伍忌沉吟了一下,直接答应下来。 “皇上,伍昭还有件私事,可否借一步说话。”靖海王放低声音道。 宇帝伍忌招了招手让他上来,说话范围只限于怜妃、长公主伍月和冯常侍能听到。 靖海王稍作犹豫,悄声道:“我儿伍元霖十分倾慕尹柱国之女,已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我本想这的确是件门当户对之事,故而,想极力促成,前些时日,已私下修书尹风,可不成想,今日见到这位行走李大人和尹风之女出双入对,为今之计,我儿元霖倘若还能觅得机会,那只有通过皇上强行赐婚,来撮合成此事,请皇上看在伍氏一脉的份上,私底下帮帮元霖。” “兹事体大,那尹柱国并不是好招惹之人,让我好生思量思量。”宇帝伍忌神色顿敛,轻瞄了眼不远处挺拔坐立的尹风。 第五十九章 意料之外的第二杀 第59章 意料之外的第二杀? 宴会的欢庆随着争执的结束进入了高潮,一场唯美的七扇舞把气氛推向了顶点,多数朝臣红光满面地沉浸在了七扇舞女们如梦似幻、曼妙无比的身姿中。 此时此刻的冉进意气风发,从未感觉人生如此酣畅痛快,全身心完全放松下来,享受着甘之如饴后的奇妙人生。 李玄河对表演的舞蹈似颇感兴趣,甚至舞中弹奏的琴曲亦屡屡关注,每每看到或听到难得的技巧,就会问尹雪清可曾看到或听过,是否有“出处”。 尹雪清对这个无耻之徒今日的表现,可谓大为惊奇,不知不觉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对其如此关注舞与曲更感有些不可思议。 令自己感到惊异的是,无耻之徒问的虽然只寥寥数语,但见解之深超乎想象,几次都让自己回应时捉襟见肘,好在,两人相谈还算融洽,又愿相互“推杯换盏”,一时间真的似进入你侬我侬的角色。 唯一让尹雪清不满和难以忍受的是,那个无耻之徒只要看到跳舞女子晃动灵动的双手,总是拿起自己的手端详比较,让人既感羞怯与心惊。 宴散准备离去时,长公主背负双手一双美眸一直凝视着李玄河,似乎在找一个未知的答案。 “好了,看够了没有。”尹雪清满脸腓红嗔斥,这次李玄河摩挲细观似没完没了。 慕惊云过来,向李玄河款款一揖,报以真诚微笑道:“过几日,我请你吃饭,最好的莫梁烧烤,带上尹姑娘。” “哦,没问题。”李玄河讪讪放下尹雪清的柔荑道。 “玄河呀,我要带雪清坐我的车马回了,你和冉侯将就一下,骑我安排的两匹坐骑回府吧!”柱国大将军尹风似完全把李玄河当成自家人道。 “多谢尹柱国。”李玄河拱手还礼,并意味深长地看了尹雪清一眼,这一眼把尹雪清看得桃腮满红,心中怒骂:“果真是不折不扣的无耻之徒。” “唉,有人欢喜就有人忧呀!”李玄河与冉进并步离去,轻扫了一眼跟于靖海王之后满眼怨毒的伍元霖。 大理寺少卿栾青今晚一直喝着闷酒,尹雪清的突然出现,尹风的公开表态,使栾青心中最美好的世界完全崩塌。 “雪清,在你心中就一点也没有我栾青的位置吗?”栾青左右手各环抱一个酒壶,脚步有些发虚地迈出宴会大殿。 殿外,月色柔和,满天星斗。 栾青颇有些踉跄地在宫外往自己的坐骑青聪马上爬,他不喜欢乘轿、乘车,独钟意骑马,快还自由。 “栾少卿,我等一众官兵等候多时了,大理寺卿包布同大人,让您今夜就开始侦办刺杀冉侯和李大人一案。”一全身甲胄黑须满面的带刀侍卫道。 “他妈的,凭什么他春风得意,还要老子连夜辛苦帮他找凶手,凭什么……凭什么……”栾青拎起一壶酒重重地摔到地上,大声嘶叫着。 “栾少卿,我与冉侯等侯多时了,想早些把遇刺的情况向栾少卿细细陈述一遍。”李玄河忽然与冉进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栾青面前。 栾青的神色尴尬了一下,但快速平静下来,故意嘟囔着说道:“原来是李大人和冉侯,好不凑巧,今夜我有些喝多了,你们如果不怕麻烦,可远远跟着我们去大理寺做笔录,到大理寺我浇浇凉水,或许会清醒过来。”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那栾大人带路吧,我和冉侯在后百步内骑马跟随。”李玄河看似无奈地道。 栾青爬在马上,缓缓前行带着路,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又想不明白,李玄河和冉进这两个主,怎么看都不像主动来陈述案情的人,而今,这么老老实实跟在身后,难道是……栾青猛然觉得酒清醒了,惊出一身汗。 他回头一望,仔细擦了擦眼睛,在高高的马上,一人拿着长剑,一个拿着短刀,盔甲齐整,威风凛凛。 如果是他想起什么不对,就是李玄河与冉进主动与他打招呼时,是穿着黑亮的铠甲,看来两人一定预料到了什么,说不准与他同行,是借他当盾牌使使。 他内心大骂着可恶,这时,李玄河与冉进已催马快速上来,随后嗖嗖地箭矢声传来,栾青来不及思考,慌忙组织人拼死抵挡。 箭越来越多,大理寺官兵数人中箭,但无一后退,李玄河和冉进在官兵身后勒马静静地看着。 “无耻,果真这两个无耻之徒是把大理寺官兵当成了盾牌。”栾青内心咆哮着。 “今日请栾少卿做个证人,有人要杀我们,我等是迫不得已出手。”不知何时,李玄河和冉进身边已出现一道士、一金发青年和三个威猛青年男子。 栾青此时既心惊又悲痛,堂堂大理寺在莫梁城就被这样公然袭击,但无奈的是,除了先前拦下他的,人称冷面阎罗的黑须持刀侍卫邱然,其他的官兵尽皆连中数箭倒地而亡,他自己,也是邱然舍命奋力保下的。 远处,月光照射的清冷路面,出现了二十余背剑蒙面黑衣男子,为首二人一边大步前行,一边持弓劲射,身形变换中无丝毫间隔,一眼就可看出是久经杀场之人。 栾青想到了逃离,这似乎是唯一的路,但他扫向李玄河和冉进等人,发现没有一人有逃离的迹象,就连邱然亦是挥刀拼命格挡着箭支,无丝毫退意。 栾青闭上了双目,准备生死由命。 …… “不只是你们会射箭,既然你们喜欢箭,那就给你们。”李玄河大手一挥,百步之距,一戴斗签之人率百余人持弓冲来。 密集的箭支如雨点般向黑衣人扫去,精准的令人难以想象,数十息时间,已有一半蒙面黑衣人倒下。 “这样精密的布局都能被你两人算到,这还真是天数。”为首的一黑衣人眼神复杂,嘴上缓缓低喃着,悻悻地挥手撤离。 只是未行几步,就听到无数马蹄声聚集而来,一数百人的黑色甲胄官军列阵立于前方,一人出列扛剑直视奔来的十余黑衣人,厉喝:“拿下,反抗者,杀!” “神武军,竟然是神武军!”两个为首的蒙面黑衣人互望一眼,飞起出剑决然地斩杀身后随行诸人,在鲜血飞溅中,突然掷出一浓烟四起之物,欲隐遁而去。 “在我面前,还想走掉,真是自不量力。”扛剑之人从马上直接飞起,如闪电般冲入浓烟。 第六十章 入梦 第60章 入梦 一剑从背后洞穿一黑衣人,但另一人已不见踪影。 “竟然跑了一个!”拔剑自言自语了一句。 远处,冉进驱马向前,拱手道:“谢玉昱将军,到此鼎力相助。” 玉昱莞尔一笑,未发一言,归列带队离开。 悲催的栾青一闭目就好像真的睡过去了,弯下身子自然而然的入醉酣睡,那一刻,他不想在看到刀光剑影,但也无比悔恨,为什么要让两个害人精跟着,最后还要被剥夺自己意中人的无耻之徒连累,搭上性命。 李玄河一遍又一遍地拍打,嘴里嘀咕着:“难道真的唤不醒装睡的孬种。” “孬种,放屁!”栾青分不清谁在叫他,缓缓睁开双眼,心里有些迷茫:“噫,没被击杀,不会被缚了吧!不过,为自己痛恨的人死的确不值……” 见唤醒了栾青,李玄河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但慢慢地身体发软滑倒在地。 “师傅,你怎么了?”旁边的陈传惊呼道。 “奶牛兄弟,你可不能出事。”冉进忙不迭地冲来。 一日三次窥测天机,大大损伤了李玄河的元神,现在的他,虚弱无比地进入了昏睡状态。 “秋儿,他怎么样,会不会有事。”在李玄河的卧房内,冉进焦急地问着。 “应该无碍,只是他好像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可能在梦中。”冉秋指了指李玄河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 果真,李玄河无意识地进入了梦中状态,回到了记忆深处最美好的不周山,群山是那么的巍峨连绵,奇花异草和灵兽珍禽数之不尽,寒溪流谷,云蒸霞蔚,浑然天成的景致,是六岁光景的李玄河认定的最最美丽的地方,没有之一。 “忆得太久,久到想不起有些细节,回想美好时光,舍不得忘记任一个瞬间。”李玄河嘴里嘟囔着,手臂动了动。 冉秋被惊了一下,但马上平息下来。 梦中,一个长得粉雕玉琢的白衣小童在极致冰幽泉口吐纳修行,那是六岁的李玄河。 都说修炼无岁月,可李玄河每次修炼时都很纠结,时不时想停一停,努力找些有趣的事情玩玩。 机会终于来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狠狠地砸在自己身上,自己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压进深泉里。 匆忙间咕咕灌了几口泉水,待湿漉漉地钻出水面,抬首,不远处,有一个长着柔顺白毛的小兽,看起来很纯良。 “送上门的小宠物,师叔一定会同意的。”虽然被搞得有些狼狈,但欣喜的李玄河感觉值了。 可没想到,看见身材矮小的李玄河钻出泉水,白色小兽就嗖的再次飞踩而来,“小脚”准确地击在李玄河的脸上,没有意外,刚出泉又一次栽回去,可恶的是,那个白色小兽似乎很开心,蹲坐在不远处用狡黠的紫瞳观望着。 李玄河再一次小心翼翼爬出泉眼,心道:“小屁孩,算你狠,我不会再以貌取兽了,我会抓住你的。” 灵巧翻出泉眼,巧妙装死,搏取了小兽的好奇心和同情心,当靠近身前,李玄河终于如愿以偿手到擒来捕到了小兽。 直到抓住,李玄河才有机会凝目细看,那白色小兽毛色纯白柔软,体型小小巧巧,样似猫,嘴圆润嘟嘟,鼻子淡粉可爱,紫瞳流光溢彩,耳朵尖尖,尾巴毛长且亮,整体看来,甚是玲珑乖巧。 但李玄河清楚,它的脾气可不如外表来得可爱,爬着与小兽对视取乐时,李玄河是两手紧紧抓住小兽尖尖的耳朵,小兽愤怒但无计可施,后来,李玄河深深地喜欢上这种感觉,一人一兽经常爬着互视着。 李玄河记得问过小兽的名字,小兽吱吱呀呀地不知所云,在无数次的交流下,李玄河弄懂了,是叫无类,那就叫无类吧,这是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兽宠。 梦境入深,冉秋不经意间注意到李玄河唇瓣微翘,露出一丝骄傲的笑容。 每日小童般的李玄河在山中的每一处修行与采药,身后总会跟着那个调皮的小兽,每一日李玄河总会重复一句话:“有一天你会遇到珍惜你的伙伴,他会陪你在这山中度过每个瞬间,直到你此生无憾,唉,千百年,乃至上万年,就是为了回眸凝望那一瞬间。” 每天讲,日日讲,李玄河确信无类听懂了,因为数年之后的有一天,她给自己重新取了名字叫白如雪,就消失在了不周山深处。 之后,李玄河经常后悔每天跟她唠叨那句话,结果是美好的时光就突然终止了,不过,自己经历的点点滴滴还记得很清楚。 “他已经昏睡多少天了?”尹雪清从柱国府专程来看他。 “两天两夜,就是怪异的很,一直醒不过来。”冉秋有些担心地道。 …… “师叔,是不是你把无类赶走的,你一直怕她影响我修行。”无类走后的头一天,李玄河怒火中烧地冲过去问道。 静静盘坐修行的静宇师叔连头也未回,他清楚这个师侄只想与他折腾一番,而不去练功,顶住,他就会知难而退。 “静宇,你老实说是不是你。”李玄河咬牙切齿地道。 “这小子又来这套,哼,你也不想想碰到的是谁。”静宇脸色故意绷得更加厉害。 “榆木旮瘩,是不是你。”李玄河显出咆哮状。 静宇霍地起身,转身怒视李玄河,似乎在说:“好小子,怎么说我也是你师叔,这种话你也敢说。 “师叔,无类走了,我闷得很。”李玄河双手撑着下巴道。 静宇拿着竹枝在一专门制作的沙板上写着:“你把无类带回来的那刻,与她就知道玩,管吃管喝的事都是我帮你做的,你小子惯会倒打一耙,罚你到冰幽泉边一周不吃不喝,专心修炼。” “哦,知道了,师叔。”李玄河算是想明白了,来质问师叔本就不该,师叔那么宠着自己,怎会悄悄赶走无类呢。 如果说到天地下对自己好的人,师叔那绝对算一个,梦里梦外,李玄河嘴角挂上淡而温柔的笑容。 “你看他笑了。”冉秋惊喜道。 “这个无耻之徒不是个省油的灯,说不准梦里又在祸害哪个女孩子,跳七扇舞的有可能,不对,难不成会是我。”尹雪清咬着唇角暗忖着,脸色有些潮红起来。 第六十一章 凌云棋苑 第61章 凌云棋苑 李玄河不知道这段梦对他意味着什么,昏睡三日后,他醒了过来。 “玄河哥,你终于醒了,真是让人担心死了。”冉秋从木凳上站起,迎上前来。 “雪清也在,我昏睡了几日了?”李玄河挣扎起身,揉了揉脑门道。 “整三日了,我哥都急坏了,每天要跑来两三趟,这不今日刚走,匆匆忙着练兵去了。”冉秋递上一沾水素绵手巾,让李玄河擦洗。 李玄河洁了洁面,由床榻坐起,披长衫倚于一木椅上,拢了拢头道:“雪清,我这没什么事了,你如果想忙什么,就去吧!” “还有事要同你讲,先帮你梳梳头。”今日的尹雪清身着粉红色的曲裾深衣,蛮腰束带,青丝轻绾,清新妩媚。 “那就麻烦雪清姑娘了,就怕今日梳过之后,朝思暮想就不好了。”说着,干脆解开头上束带,任青丝完全散开来。 纤纤柔荑轻轻捋过黑亮的发丝,晶莹剔透的玉梳舒缓轻柔地由上向下抹过,冉秋在旁边,心神一阵恍惚,大有一种二人天造地设的感觉。 “冉秋,这几日有什么人来找过我吗?”李玄河看似懒洋洋地问道。 “七扇坊来人拜访,捎带了一句话,'想见之人'可去凌云棋苑碰碰运气;一个蒙面叫暗月的女子传话于你,找到那个人后,把她留的两片柳叶贴于门上;梁小倩已入驻府内,一应事务全权开始打理,明日大约会安排梁小婉贴身照顾你,说你答应的。”冉秋逐一回想,缓缓道。 不知什么话撩到了尹雪清的神经,梳得非常流畅的玉梳忽然卡了一记,拉拽着李玄河头皮生痛,猝不及防的他,不由得啊了一声。 “这女人心,如海底针,难测呀!”李玄河挑了挑眉,轻悠悠道。 “是吗。”尹雪清吐气如兰,随之,绛唇凑近李玄河耳根,娇柔轻语:“日间可以去棋苑看个隐秘的七扇舞,晚上舒舒服服享受婉儿的贴身私密照顾,可好?” “呵呵,这倒是个好注意,梳好头,就去棋苑。”李玄河似乎露出渴望而兴奋的眼神。 “哼,就知你是无耻之徒,而且无耻之极,爹,让我问你……问你……订婚仪式是否可早日办掉。”尹雪清冷斥一句后,声音陡然变得细不可闻。 “嗯,这件事的确需要早些处理掉,回复岳丈大人,三日后操办。”李玄河起身,用白玄晶石反复照看着尹雪清束挽的发髻。 尹雪清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心中寻思:“是不是真是命中的克星,看他对旁人皆彬彬有礼,为何独独对己是如此的放肆与不羁。” “秋儿,帮我唤一下陈传,让他准备一下,与我去凌云棋苑。”李玄河轻点着下巴走近冉秋,随后又神神秘秘地小声低语了几句,尹雪清明显地感觉到冉秋颇为惊讶,捂着嘴看向自己。 换了一身如雪白衫,李玄河就真的仿若不管不顾,带着陈传奔向凌云棋苑。 昭泰街凌云棋苑,一临湖别轩。 不大的一片翠竹林下一白衣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的老者与一面色白净、双目无垢的中年僧人纹秤对奕,品茗畅谈。 “清河师兄,既已选择了诈死,为何还要冒险见此人,万一……”中年僧人颇有些忧虑地道。 “禅心师弟,我的诈死之计本是天衣无缝,但没想到轻易就被此人识破了,更让人惊奇的是,他已发现了我藏物之处,却分毫不动,只埋下个纸条,表达想与我一晤,仅凭这一点,此人我就不得不见。最为重要的一点,这个五方墟图自我祖上拿到,也有数十代了,一代一代参悟,却毫无结果,我自问也算天纵奇才,但仍白白虚度了数十年,至今一无所获,现下墨玄教已知悉令图在我手中,想来,还是越早参悟越好,或许此人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清河老人平心静气道。 “师兄如此说,那倒是值得一试,近期朝廷上下关于此人的传闻颇多,最为称道的,是说此人能断过去未来,而且技近乎神。”禅心大师单手合什道。 “那这次就麻烦师弟了,如果考测下来,此人的确不凡,那我就把令图拿出,让他一道参研,共破迷局。”清河老人双眼微微一眯道。 “我已让浪儿和滔儿去准备了,就不知道他是否会来,如果可能,我也想亲自会会。”禅心大师平和回应。 “但愿能如我等所想。”两人相视一笑。 “凌云棋苑,这名字倒也气派,就是不知道棋之大道如何?”李玄河负手站于苑外,抬首观望着这个古色古香鳞次栉比的庭院楼阁。 苑内,天高云淡,花木繁茂,曲桥流水,意境幽然。 李玄河与陈传顺路引行至玲珑园云水阁,自报姓名,被一明眸皓齿的棋童引至阁内两楼一雅致清新的小屋。 不一会儿,走进两个一般模样的小童,粉雕玉琢,面似凝脂,眸光盈盈,风貌天成,虽然小小年纪,但隐隐有大家风范。 “这位是李大人吗?我叫白浪,他叫白滔,师傅让我二人同时与您分别对奕一局。”一小童糯糯出声,看起来单纯率真,霜雪可爱。 李玄河揉了揉下巴,带着些许笑容,眼珠轻转思索着,这个场景着实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细细一想,既来之,则安之,客随主便有何不可,遂问:“你二人谁厉害些,为何不安排与厉害些的对奕一局?” “我二人难分轩轾,师傅说想考考大人分心二用的心性。”两小童竟异口同声,话音竟分不出先后。 “好吧,那就如你师傅所愿了,不过,你们输了,要让我徒弟捞些那锦鲤潭的锦鲤回去,就当是彩头。”李玄河指着窗棂外一汪清澈见底的潭水道。 “如施主所愿,只要能赢下棋局,那潭中荷叶下,来回摇曳的数十条花色锦鲤,随施主选。”一浑厚柔和的中年男子之音幽幽传来。 第六十二章 一路闯关 第62章 一路闯关 李玄河微小的试探,得到了些许令自己满意的结果,一无所知的“博奕”从来都不是他喜欢的。 面对两个近乎美人坯子的可爱男童,自己可不想落入以貌取人的陷阱。 再说,入梦“以兽取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慎重一点应不会错,李玄河如是想着。 两个屏风分割的幽静小间,一壹飘香四溢的馨绿,黑白棋局随着白浪执黑先行,飞快拉开序幕。 初始三方落子皆很快,百手之后白滔持白陷入了长考,随后白浪也进入了苦思,两人神情专注,独李玄河左顾右盼,仿若颇为优闲。 “师傅,这个泼皮无赖作弊,这那里是他在弈棋,明明是白浪和白滔在苦苦搏杀。”一着雪衣面容俊俏的年青男子低声道。 “五儿,仔细观看便是了,这李大人应不简单,断然不会犯左右互搏明显一输一赢的错误,看看他后面如何动作。还有,你为何口出秽语,他得罪过你?”禅心大师不急不徐,但观察甚微地道。 “一点小冲突,师傅你也知道我管的人和事太多,难免……师傅快看,那泼皮这手变招了,直接挖了。”雪衣五儿讪讪笑着,突然惊声。 “主动造劫,浪儿这个劫如果让对方赢了,那此局就肯定输了。唉,滔儿就想不到如此变化,循规蹈矩下去,到最后只能是惜败了。”禅心大师在弈局一左一右的小屋,交错远观着。 “师傅,那个泼皮打劫好像要赢了。”雪衣五儿叫着。 “李大人,我输了。”白滔糯糯的认输声煞是好听。 白浪拿着黑棋,几次意欲落子,最终放回罐中,接着轻轻起身,深鞠一躬,糯糯轻语:“大人,你赢了。” 李玄河轻轻拉着两人修长的小手,大为开心地道:“呵呵,孺子可教,今后有什么要请教我的,可随时来询。” “谢先生。”两童面色微红,直接行了拜师礼。 “好,既然以先生礼拜我,也不让你俩吃亏,三日后到我府上,教你们一套棋算之术。”李玄河神色一敛道。 “什么棋算之术,就是装神弄鬼的无赖,师傅,我去会会他,与他公平奕一局。”雪衣五儿不愤地道。 “五儿,你虽然天算之力天下无双,但这李大人甚是诡异,如要真奕,还是小心的好。”禅心大师面色微敛平和道。 雪衣五儿推开奕局之门,拱手轻揖道:“李大人,真是幸会,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五公子。”李玄河和陈传脸色一冷。 “李大人好记性,只是没想到李大人贵为一品,竟然也去那种场所,看来李大人涉猎很广呀!”五公子背着手看向李玄河的神态颇为倨傲。 李玄河不喜此人,但不得不说此人说话行事拿捏的分寸甚为老到,不能完全置之不理,遂道:“五公子,有何贵干,就直说。” “嗯,李大人真是快人快语,一如角斗场。今日你讨巧战胜了我的两位师弟,还骗他们行先生礼,如此无耻惫懒之行径,我不得不来讨一个公道,接下来,我同你奕一局,你输了也乖乖叫我一声先生。”五公子灵动双眸注视着李玄河讥诮道。 “同你奕一局,你是第几关。”李玄河轻捏了捏脑门道。 “奕棋就这一关了,不过,我相信你不会再有机会闯下一关,因为,自我出师以来,还没有人胜过我。”五公子神态无比自信地道。 然而,让人出乎意料的是,李玄河未予明确表态,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十分清冷。 “怎么不敢?”五公子一副挑衅的神情。 “你掌天算之力,本是上天给你的造化,可你却争强好胜,恃才骄物,将来必盛极而衰,反受其害。”李玄河语带冰寒,字字铿锵。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天算……不可能……你到底是谁?”五公子不再像前面自信淡定。 “你走吧,总之,我不会与你对奕。”李玄河站起,负手看向窗外的那汪清潭。 “我明白了,你是怕……对,是怕输,今日我偏不放过你。”五公子似想到了什么,重拾心情,恢复平静。 “可笑啊,世人多痴癫,天算之人竟也落此窠臼?好,你既然这么喜欢比,我就直接与你比比天算之力吧!”李玄河转身,用深邃的目光看向对方。 五公子的心咚得跳了一记,大楚如果有人敢冲出来,跟自己比天算之力,那他一定认为是个笑话,可眼前之人竟说的如此随意与不屑,五公子甚至有些恍惚,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但只一刹,五公子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仅天算之力,他是大楚绝无仅有的天才,无出其右。 “天算之力可算世间万物,但不可测己,这场比试就互算对方命数吧!”李玄河淡淡提议。 “好,那就让我看看,你是何方神圣。”五公子直接出手,在李玄河身前撒出数十张符钱。 李玄河神情淡然,重新坐于棋盘前,一粒黑子、一粒白子交替摆放着自己能看懂的图形,专注而自然,似乎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五公子惊噫道,似乎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他不断闭目睁眼,双眼已赤红的可怕,最终如梦呓般地摇着头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无法看清你的身影和一切?” “禅心大师,我们能见见了吗?”李玄河轻轻搅乱了摆放整齐的黑白子,缓缓出声。 “李施主,真是神鬼莫测,贫僧衷心佩服,过来坐吧!”禅心大师谦和道。 李玄河看了看神情有些呆滞的五公子,迈步缓缓向旁边走去。 “李施主身上必然有旁人不知的秘密,我这徒儿一身天算之力,断国运、测命格从未有算错之时,施主竟能掩去自身的一切,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贫僧略懂些天算,不知施主认为我那徒儿命数如何?”禅心大师一脸和气徐徐道。 “大师早已知结果,何必要再问,天算本非世俗之力,五公子的命数,一开始就已讲清,至于如何避过劫数,大师怕是已了然于胸。”李玄河豁然一笑道。 “我那清河师兄说得对,李施主真的可能是帮他参悟天机之人,后日,如果李施主方便,请再到云水阁来,我师兄会带五方墟图与施主一晤详谈。” “好,那今日就叨扰至此。”李玄河不再耽搁,直接辞行。 “李施主已知小徒是一女子,可否留一句让她日后能自救的诤言。”禅心大师露出期盼之色。 李玄河已然站起,犹豫了一下,道:“就告诉她,世事无常,碰到救不了的人,还是放弃的好。” “我代五儿谢谢施主,五儿真名叫伍若筱。那锦鲤,我让白浪、白滔已挑好,施主出门时可带上。”禅心大师双手合什,看着李玄河爽笑离去。 第六十三章 悠闲的锦鲤 第63章 悠闲的锦鲤 与李玄河拿着锦鲤轻松返回不同,冉进这几日心绪烦燥,特别是三日练兵下来,对从中军派来的士卒,是极为失望。 如此斗志全无、好逸恶劳的“摆设”,怎么可能完成收关之战,可偏偏霍清远告诉他,此战只能赢,不能输,而且孙铁穹半月后会领兵出发,这场仗背后的复杂较量使冉进心烦意乱。 “他娘的,老子花出去的军饷和军费还没捞回来,又摊上这么个糟心事。原本以为是个好差事,怎么看来看去像个鬼门关,这种劳心劳力又不能捞到好处的事,也只能与奶牛兄弟努力合计一番,看怎么办了。”在冉进眼里,李玄河定能帮他逢凶化吉,想着,抽马快速向李玄河处赶去。 莫梁皇宫,一幽静的偏殿。 宇帝伍忌意味索然地在一张躺椅上假寐,旁边诸多宫女战战兢兢地伺候着,生怕惹恼了这个皇上主子。 “皇上,今日贤妃、萧妃的确身体不适,难以凑趣,要不还是叫其他嫔妃来吧!实在不行,解个闷,也可看看靖海王献上来的那个女子,王爷说了,皇上倘若看了,一定会爱不释手。”冯常侍在一旁堆着笑脸道。 “其他嫔妃嘛,还是算了,不能让朕尽兴。至于靖海王送女子来,这个老狐狸能安什么好心,还不是想让朕把尹柱国的女儿赐予其子,说实在的,这块骨头太硬了,不是想啃就能啃的。”宇帝伍忌打着哈欠,有气无力地说着,忽又想到什么,冲口道:“你个老东西不会是收了他什么特大的好处,而天天帮着撺掇吧!” “怎么可能,皇上,老奴纵有天大的胆,也断然不会背着皇上打不该打的算盘,这女子,老奴只是觉得特别,皇上或许会有些兴趣,才会一提,真无其他。”冯常侍一脸苦色,长揖倒地。 “谅你也不敢,既然你这样说,那就看看也无妨,看看也不用付出什么。”宇帝伍忌轻轻摆手道。 一身材匀称、略微高挑蒙白纱的粉衣女子迤逦而来,黑宝石般的双眸仔细地打量着躺椅上懒散的伍忌。 “把面纱揭开,让朕看看。”宇帝伍忌挪了个舒服的姿势,随意道。 “噢,只是担心皇上看了……忘记了辈份。”粉衣女子美眸灵动,娇笑道。 “哼,你不怕死吗?敢如此与朕说话。”伍忌玩味地看着女子缓缓摘掉面纱。 就在下一刹,伍忌腾的跳起来惊呼:“姑姑,不是……你不是伍心!” “皇上这样叫了一句,奴家好受宠若惊,我的确不是皇上心中所想之伍心,奴家伍沁,这名字好不好听?”伍沁娇媚柔糯之声令伍忌阵阵酥麻。 “这世间竟有如此像之人,真是不可思议,你今年多大了?”伍忌眸光已完全被对方吸引。 “皇上,奴家站得好累呀,你看这双脚都要肿起来了。”伍沁轻抬玉足,右脚趾间一点嫣红,娇艳好看。 宇帝伍忌的心颤栗了,好熟悉的玉足,那是自己少年情窦初开时,想跪舔的玉足,伍忌再也抑制不住冲动,直接冲了上去。 “皇上,弄疼奴家了,好霸道呀!”伍沁轻挪了挪被伍忌牢牢抓住的纤足。 “呵呵,朕失态了,嗯,无一不好,晚上就留下来侍侯朕吧!”伍忌恋恋不舍松开了抓住的手。 “奴家求之不得,只是留了那么多年的身子,奴家想在皇上面前好好沐浴一番,把最好的处子体香留给……留给怜惜疼爱我的皇上。”伍沁双腮晕红,娇羞中带着无尽诱惑道。 伍忌似想到了什么,敛了敛神情,道:“冯常待,给伍沁姑娘准备最好的沐浴环境,朕要亲自在旁观看舒缓压力,此次你办事得力,赏一百金。” “皇上,奴家沐浴时,想悠闲些,皇上来时,千万不要让奴家发现,这样奴家会自然真切一些,且会带给皇上更多惊喜。”伍沁眼波流转,唇角微顷软糯道。 宇帝伍忌感觉此时自己的心都要化了,眼前这个女子的一颦一笑,已完全牵动了自己的身心,现时的他,喜欢这种沦陷而不能自拔的感觉。 冯常侍早已默默退出,带着诡异而满足的笑容远远离开。 夜色仿若很知趣的早早来到,一轮若隐若现的皎月开始在云层中羞答答的穿梭。 冉进站在李玄河府上新扩的小池塘边,不耐地看着李玄河反复捣腾锦鲤道:“奶牛兄弟,一个时辰过去了,让你拿的主意考虑的如何了?” “考虑什么,看到这个锦鲤了么,游得越是悠闲,我这个主人越是看重,倘若它烦燥不堪不断拍打,说不准我弃之如敝屣,当下,就要当悠闲的锦鲤,才能吸引越来越多驻足的观赏者。”李玄河用小树枝悠然挑着池水道。 “说得好听,悠闲的锦鲤,养的肥了,只不准变成别人盘中大餐。”冉进装不懂发牢骚,接着道:“来点实在的,那些孬种兵怎么解决。” “你这人真没情趣,白天练了一天兵,晚上还孜孜不倦,你急他们不急……从明日开始,先一级级大比武,士兵跟伍长比,伍长跟什长比,什长跟队主比,队主跟幢主比,幢主跟将军比,赢了的人上,输了的人下,连比五日,之后,人员调整到位后,再分两组互殴三日,输的一方,你看着如何下重手惩罚了……”李玄河拍了拍手,示意冉进进去说。 一直又聊了一个多时辰,冉进忍不住哈哈大笑,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全然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架势。 “先不要高兴的太早,要害我们人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排兵布阵下去了,再有人胡作非为,那就不能按部就班、循规蹈矩了,嘿嘿,我看冉大将军要随时准备多挑些行军'口粮'了。”李玄河把几个让梁小倩精心准备的烤红薯,热乎乎地推给冉进。 第六十四章 无墟祸乱之地 第64章 无墟祸乱之地 夜晚,是李玄河最喜欢的时间,静谧而灵气足。 李玄河就盘膝静坐在锦鲤池边,听着锦鲤嬉水声和柳枝的沙沙声,竟很快入定,进入空灵状态。 次日一大早,府内就热闹起来,梁小倩带来了很多人,但制定了一个规矩,每早卯时初就得起来晨练,连陈传他们也不例外,今晨,意外地发现李玄河也主动遵守规定,梁小倩立马感到了做管事的成就感。 “大人,大理寺来了两个官差,说有事要与您谈。”梁小倩新带来的老仆闻伯禀告道。 “大理寺,看来又有不一般的事发生了,带他们到客厅吧。”李玄河缓缓起身,沉思道。 到了会客厅,李玄河发现其中一人,是那晚拼死保护栾青的邱然,这邱然并未像旁边一人穿大理寺官差服饰,而仍是侍卫装束,李玄河虽感奇怪,但并未多问。 “行走大人,今日来是有一事想了解一番,不知大人和冉侯是否得罪过连大楚、漠燕和北末羯都无法压制的无墟祸乱之地的相关势力。”邱然直问。 “无墟祸乱之地,为何有此一问?”李玄河颇为纳闷道。 “大人,还记得那晚刺杀大人的那些蒙面人吗?他们所有人无一例外皆来自无墟祸乱之地,可怕的是,还不是来自一方势力,所以,大理寺推测,大人和冉侯与无墟祸乱之地有过冲突,而且仇怨还不小。”邱然摸了摸黑须道。 “那只可能是……在三炮集发生的事,难道跟何坊主、胡老大、梁无得、吴元海之事有关……抑或这只是个由头,后面有什么更大的利益交换,否则无墟之地断不至于冒如此大的风险来得罪大楚。”李玄河闭目沉思着。 “告诉栾青,我与冉侯在三炮集或与无墟之地有些纠葛,但远不到无墟之地愿付出甘于暴露的极端代价。”李玄河面无表情道。 “行走大人的意思,此事或有更大的伏笔埋在其后。”邱然若有所思道。 “这是邱侍卫的猜想,我并没有说出什么。”李玄河轻轻一笑,已做出了送客的架势。 邱然想李玄河还另有安排,也再无多言,直接离府回去复命。 此刻的李玄河,隐隐感觉到无墟之地,将会变成此次征北收关的最大潜在隐患。 “大人,叫你我来,有什么事,你知道吗?”幺五问同来见李玄河的奎三。 奎三摇头,与幺五小声嘀咕,快速来到李玄河处的会客厅。 在厅中,发现殴阳中澈、娄啸与娄鸣也在,自从李玄河带回他们之后,两人见过三人几次,说起来还颇为投缘。 “奎三、幺五,近来在侯爷府过得如何?”李玄河扫了二人一眼道。 两人抓耳挠腮地欲言又止,最后把头慢慢一低。 “看来,你二人对再立立功,获得升迁的机会是没有兴趣了。”李玄河故意冷声道。 “别……大人,我和幺五早憋着一口气呢,就瞅着大人给我们创造个机会,冉将军都已经变侯爷了,我俩还是小小的裨将,总不能一直呆在侯府混吃混喝吧!”奎三双眼瞪圆道。 “好,这次倒是有个立大功升迁的机会,但是兵马要自己招,侯爷会任命你俩,一个为代越骑将军,一个为代射声将军,各统兵万人,随时候命征北,你们可愿?”李玄河似笑非笑道。 “大人,您就说怎么招吧,剑北关那么苦都过来了,还有啥过不了的。”奎三拍着胸脯道。 “好,先等在一边。”李玄河摆了一下手,随后轻喝:“欧阳中澈,你可也愿意带兵?” “大人,中澈早已表示誓死追随大人,敬请大人安排。”欧阳中澈虎躯挺直道。 “欧阳中澈,我既收留了你,那你的仇就一定是要报的,我李玄河见不得身边有大冤屈之人,可这睢阳侯韩举怎么说也是北暝王伍烈手下的第一猛将,执掌雄兵二十万,要杀他的家人不容易,但他那个欺辱你的二儿子韩谨和所有参与的人必须死,倘若睢阳侯知情,并听之任之,你亦可斩之,前提是等伐完居良关和墨正关之后,你带兵亲自去动手。”李玄河正色道。 “谢大人,中澈……中澈,愿肝脑涂地,不负所望!”欧阳中澈双目蕴泪,拜倒在地。 “跟随奎三、幺五去募兵吧!死囚牢、重犯有一技之长皆可,朝廷手令随后下来,招不足数,去尉渊关找钟大人帮忙。”李玄河抬了抬手,又瞅了一眼奎三、幺五道。 “那大人,我俩……”娄啸和娄鸣问道。 “掌训练教习之事,帮助三人铁血练兵,越严苛越好。”李玄河似早已想好。 几人意欲离开时,李玄河莫名其秒地又撂了一句话:“办不了了,可以去找梁小倩。” “找梁小倩,这是那跟那……征兵她能干个啥。”奎三等人暗笑道。 只有李玄河知道,梁小倩才到府上,就把所有人的底摸了个遍,欧阳中澈的仇家资料没有梁小倩提供,李玄河是万万讲不出,这个女人,李玄河是自始至终没有小瞧过。 “大人,漠燕二皇子慕惊云让人带话,问您今日傍晚可有时间赴青月阁吃烧烤。”刚一说到这个智计惊人的梁小倩,千娇百媚之音就传来了。 “回,到时准时去。”李玄河简单回应。 “大人,届时,我会让小婉陪同一道去,随时在旁伺候。”梁小倩脆声道。 李玄河:“……” 第六十五章 慕惊云 第65章 慕惊云 天空渐昏黄,夜色将至,青月阁今日格外幽静,数十盏高挂的灯笼,映着阁中院墙内盛开的百花,绚烂明艳。 阁外一亭水环绕的小轩,一石桌,四个白瓷尊,一盆碳火,一盘长竹尖签,四人静坐。 “兄台,今日能来,慕惊云高兴万分,雪清姑娘能来,惊云衷心相谢,小婉姑娘到此,则是欢迎之至。”慕惊云面色真诚,为三人每人斟上了一杯唇香四溢的清酒。 “惊云,这就是等会烧炙用的上好炭火和串烧竹签。”李玄河小酌一口,温润问道。 “《小雅.瓠叶》曾云,幡幡瓠叶,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尝之;有兔斯首,炮之燔之;有兔斯首,燔之炙之。语句不多,道出了烧烤之三大技'烤'、'煨'、'熏',愚弟今借青月阁的炙烤美味请花献佛,私下亦藏有少许醇酿'燕凉',倾囊带来,供兄今夜品尝。” “客随主便,今日我等全凭安排。”李玄河笑言,二指从腰间拈出一纯白无暇、玲珑剔透的玉杯,换盛佳酿。 慕惊云有些讶异,随之也从绣袍侧解下一翡翠琉璃玉盏盛酒,两人相视莞尔一笑。 “这青月楼炙烤齐全,有无心炙、逍遥炙、灵消炙、天脔炙、蛤蜊炙、驼峰炙、牛炙、羊炙、鸭炙、鱼炙、蚌肉炙、龙须炙、虾炙、野味炙……最负盛名的有驼峰炙、野猪肉炙、鳗黧鱼炙、鹿肉炙和全羊炙,这驼峰炙和全羊炙乃我漠燕特色,就先请兄台和两位姑娘品尝。”慕惊云一拍手,五六个着碎花裙裳的秀美女子端着各种鲜美食材鱼贯而上。 慕惊云始终没有讲自己在漠燕和大楚的任何事,好像这一切本就这样,但李玄河不这样想,但一个不讲,一个也自然不会问,只要真诚以待,何妨话多。 慕惊云倒是不吝在炙烤时,说说几道大烤美味的秘诀:驼峰要削薄片并拌特制香辣香料,才能烘出美味;炙羊要小而肥,才能色香味形俱佳…… 李玄河与慕惊云是左一杯,右一杯,不到一个时辰,两坛“燕凉”已下肚,此时的李玄河依稀回忆起“馨轩”家宴的场景,那么的久远,虽已淡如清风,但仍牢牢镌刻。 “兄台,仿若追思往事,再喝些,忆起的美景更佳。”慕惊云摇了摇杯中酒,轻呡饮尽,谦谦温润,若如月风华,好不洒脱。 李玄河淡然一笑,轻拈着手中的玲珑玉杯,瞥了瞥杯中潋滟的水色,嗅着那醉人的醇香,禁不住迷醉,再饮而尽。 复又倾满杯。 “雪清姑娘,乃大楚惊世才女,听闻'琴剑'双绝,今日大伙喝得酣畅尽兴,雪清姑娘何不弹一曲应应景。” 慕惊云摸出一把软剑来,弹剑而饮,似欲邀月舞剑。 月光如瀑泻地,慕惊云已化成惊鸿蛇龙,剑影万千。 “剑影指青冥,心意问苍天,舞起贯长虹,玄衣自兹去。”李玄河击节吟咏,抱坛痛饮。 身旁的尹雪清果真抱来一把琴,如珠落玉盘般嘈嘈切切地弹了起来。 “谁身似浮萍夜夜期盼,云水深处霓裳依旧?与君错相逢,狼烟纷飞时。静默无声,仗剑天涯路。云深笛声起,谁人话忧伤……几多沧桑?雨染翠微,烟云影碎……谁付雪清倾生轮回?柔情似水,执手共赴前尘……” 琴声婉转柔和,如泣如诉,琴罢复歌咏,令人回味无穷。 李玄河轻撑着下巴,带着疏朗的笑容,看着剑罢和琴歇的慕惊云和尹雪清,杯盏空了又被梁小婉轻轻倾满,月光坠入杯中,那晃动的晶亮,生涩了微微迷离的双眸。 明明是嘴角含着笑意,心中却掩不住孤寂与悲伤。 都已经过去了,本以为时间能抹去所有的伤痛,但终究不能忘却。 “那颗执着找回一切的心,真的还能回来吗?”李玄河举杯邀着明月,仿若神游天外。 静静伫立在对面的慕惊云,竟早已满含热泪,发出铿然沧桑之声:“我以为我的故事比别人多,且早已学会了控制,见到兄台,我知道我错了,天涯有沦落人,伤心只因真性情。” 话罢,如珠链般的泪滴孕着浓浓的情怀,悄然落下,没有丝毫的呜咽,但至纯至真。 远处,传来了马车声,在静夜中,尤其明显。 “公子,该回了,客人虽好,但月夜已深。”一着沉香色直裾深衣、袖口镶边、气质淡雅、温婉动人的女子走来道。 “虞凝,过来见过玄河兄。”慕惊云面上蕴出一丝柔柔的温和笑意。 “见过大人,妾身乃惊云公子的教习先生,冒昧打扰了。”虞凝微微欠身,身姿干练。 “来的正好,也该是曲终散场的时候了,今日惊云这安排的确惊艳,费心了!”李玄河淡淡笑意,洒脱答谢。 尹雪清坐进了梁小倩为李玄河准备的八马车辇中,辇中豪华宽敞,自带几分娟秀。 “你今日为何不问他的情况,你不是向来做事目的性都很强吗?”尹雪清眼眸中有些清冷与不解。 “他眸光真诚,又有好酒,这就够了……”李玄河说出了内心真心想的,梁小婉在侧投出淡淡欣赏的微笑。 但这明显不是尹雪清要的答案,一直到与李玄河在车辇下告别,她都在想是否忽略那个细节,在她心里,这个无耻之徒从不白费力气,盲目而为。 “大人,觉得这个慕皇子在无墟之地能帮得上忙吗?”梁小婉在车辇上一双秀目瞪向李玄河。 “嗯,怪不得你姐让你到我身边来,原来也是秀外慧中……至于,慕惊云到时是否能帮上忙,这不好说,但多一个朋友应该不是坏事。”李玄河认真回应。 “原来大人竟然有这么单纯的一面。”梁小婉掩嘴轻笑。 “以后,还是叫我公子吧,亲切些。”李玄河嘴角上翘,笑意尽显。 第六十六章 与清河老人晤面 第66章 与清河老人晤面 今日是与清河老人在云水阁见面的日子,一大早李玄河快速给陈传和孤云鹄布置完一些非常重要的事,就孤身赶去凌云棋苑。 玲珑园云水阁中,李玄河坐了两盏茶的时间,清河老人始终未露面,李玄河四面踅摸了一会,干脆如老僧禅定般闭上双眼修身养性。 一小棋童一直在侧遛看,注意到李玄河浑不在意无人理睬,而盘腿静坐时,就如旋风般跑离,少顷,不知从何处拿了张小小的纸条,轻轻拽了拽李玄河的衣袖,让他观阅。 “噢,准备了舟船,载我去青莲湖凌云岛上的云水阁,难道那天我会错了意……”李玄河轻点了下下巴,微笑着让小童带路。 凌云棋苑本就是依青莲湖而建,玲珑园一观湖景之地就是棋苑码头,一艘精致小型画舫锚在码头近前,李玄河顺小童指点,悠悠然来到画舫前。 两个穿碧绿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色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的清秀女子立于舫前,微微欠身,邀李玄河登舫,一道出游观览青莲湖景。 青莲湖烟波浩渺,一眼望不到边,湖中碧绿荷叶接天相连,荷花艳丽芬芳,的确是景色宜人之地。 舫内,李玄河端坐于旧式木椅上,闻着清幽的檀香,轻酌着由那两位清秀女子烹煮的香茶,舫船虽慢,但也不枯燥,时不时,两女讲讲身侧湖中景致轶事,倒也不觉乏味,不知不觉就到了凌云岛。 有感两女子的亲切接待,李玄河拿出两块神蚕丝点缀的锦帕送予二人,锦帕流光溢彩,莹光闪烁,一看即知不是凡物,两女欣喜异常,称谢接收。 下舫上岛,不远处出现一唇红齿白好看的小童,颇为知书达礼地迎着李玄河到云水阁。 这云水阁与玲珑园云水阁颇为相似,就是稍小了些,小童端上一盘水煮花生和一盘炒南瓜子,请李玄河静坐片刻,慢慢享用。 可不成想,一直耽于阁内,天几近黄昏,也不见清河老人露面。 “难道是什么地方疏忽了?”李玄河伸了伸腰,看向远处停靠的画舫静思着。 “原来如此!”李玄河走出云水阁,闲逛一般再至画舫前。 只见一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的老人拿着一钓竿在画舫前端垂钓,神情十分专注,原先在的两个清秀女子,倒是已不知去向。 垂钓老人并未转身,缓缓出声道:“李大人真是好心性,竟能几个时辰淡定不动,老朽如若这样,肯定要吹胡子瞪眼了。” “清河老人不是也很有耐性嘛,一路相随却不吐一句话,玄河可是自叹弗如啊!”李玄河淡笑道。 “李大人是讥讽老朽太过于谨慎小心……唉,谁让老朽得罪的墨玄教是个杀伐果决的狠角色,不小心点,这把老骨头就立马会变成渣。”清河老人仿若哀叹道。 “好吧,这算一个我今日苦等不介意的说辞。”李玄河挨着清河老人坐了下来。 “老朽一辈子都等过来了,倒是不介意再多等等,今日让李大人等了一日,怕是口中大方,内心腹诽不已吧!”清河老人撂了撂钓竿道。 “不尽然,但内心的确非常着急,清河老人不介意再等等,但玄河却等不了。”李玄河神情一凝道。 “噢,不会是与墨玄教达成了什么交易,被逼迫的吧!说不准,早把我这个糟老头子卖出去了,说吧,无香,让你什么时候把我交出去。”清河老人讥诮道。 “把你交出去,那不在计划里,只是破解了令图秘密后,会把那个没用的令牌还回去,如此这般,今后与墨玄教既无瓜葛,又不影响要办的大事。”李玄河轻描淡写地道。 “说的轻松,我先祖拿到此令图以来,家族不知多少代参研皆无结果,我也穷尽一生,也未看出端倪,你凭什么就敢说自己能破解。”清河老人显然不认同李玄河的说法。 “此令图只会掌管于懂玄道的人手里,想必那墨玄教也曾是玄道大教,你先祖或许也懂些玄术,这在你身上能看得出来,如果我没弄错,你跟我那徒儿一样,学了些玄道,寿元比常人悠久些,多活个五、六十年,甚至上百年皆有可能,就眼下年龄与自身寿元而言,应该还不算老。至于为什么唠叨这些,皆是因解开令图的秘密,只能是玄者为之,而且必须是懂五行之力的玄者,才可能真正破解,而会五行之力的玄者百万人中无一,而我恰恰拥有此玄力。”李玄河像与清河老人随意聊天般地慢慢讲着。 清河老人带斗笠的红润面孔突然转了过来,像打量怪物一样看着李玄河,低沉道:“你讲得是不是真的,令图在我身上,你现在就试给我看。” 李玄河接过一块漆黑的三角形令牌,令牌上有一张看似像火山地貌的图形,但太小无法看清,李玄河轻轻闭眼,左手紧握令牌,用心感知着。 清河老人用古怪的眼神瞪着李玄河,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发现?”李玄河轻笑,随之又道:“这块令牌是假的,怎么可能有发现。” “假的,决不可能,这令牌我一直贴身保存,怎么可能有假?”清河老人煞有介事斩钉截铁地道。 “那就怪了,这个令牌无五行之力,肯定是个赝品。”李玄河无丝毫犹豫道。 “哈哈哈……”清河老人纵声大笑:“你果真不同凡响,从未见过,竟能识别真假,看来,你的确认识和知道这个令图的来历,既然这样,我们就到上面云水阁好好谈一谈……” “也是,什么条件都没谈好,贸然拿出真令图,万一对方居心不良又获取了秘密,这不就亏大了吗?”李玄河风轻云淡,无一丝恼意。 “秋儿、荷儿,快去云水阁准备些可口之物,我要与李大人,不,是玄河公子,小酌并尽情畅聊一番。”清河老人笑逐颜开地向远处放声道。 此时,湖中满月倒挂,荷花幽香,一片喜闹景象。 第六十七章 方墟之秘 第67章 方墟之秘 云水阁李玄河与清河老人再次落坐,双方完全剔去了闲散和慵懒之意,清河老人更是正襟危坐,虽微含笑意,但眸光展露出凌厉气势。 李玄河轻拈起上来的藕粉桂花糖糕,细细品尝着,微眯的双眼审视着对方,似乎随时等着“接招”。 “我不习惯和不聪明的人打交道,如果想我拿出真正的令图与你合作,必须无条件地接受我的要求。”清河老人冷肃出声。 “这样呀,先说来听听。”李玄河轻拍了拍手道。 “我的第一个条件是,你要讲清楚五方墟令图的来历与秘密,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连墨玄教也弄不清它的来历。”清河老人认真道。 李玄河眉头微皱,想了想道:“此令图来自玄道世界,或许……把它传至墨玄教之人,并不想让墨玄教知晓太多,只是希望墨玄教能把它当成圣物保管。此令图的最大秘密是存有一封印北漠灵脉,或者说天地灵气和五行之力的卷图,按图索骥应能找到破解封印的方法,封印一旦解除,可还北漠更多的天道自然之力,至于卷图标注之地是否有何好的宝物就不得而知了。” 清河老人仔细观察着李玄河的一言一行,判断着他所述之真假。 “即便你说的是真的,能封印灵脉的东西,必是宝物,我的第二个条件是,解开令图获取卷画后,依图寻到的宝物按七三分配,我这边获七。”清河老人将信将疑,但仍抛出了再一个条件。 “我很想说的是,卷图指示之处一定是极其凶险之地,能进入其中恐将九死一生,活着出来那真是有天地气运眷顾,具体到宝物,只要你老人家能进去带得出,悉听尊便。”李玄河不急不徐道。 “解开令图,不管是凶地还是宝地,我一定是要去的,老朽活到这个份上,既然已耗费了几十载,最后不能窥到真相,决难心平,如不幸殒在其中,那也是命数使然。”清河老人神色肃然,继而又道:“你想获得令牌中卷图,那无论如何肯定是要去的,老朽愿与你共同去赌一把,到那个'死亡'之地看看。” “你这人到是有意思,竟然这么执着,不知是你成就我呢,还是后续我成就你,总之,看来得结伙一道去了,只是,已谈了那么多,现在该把真令图拿出来了吧!”李玄河挤出一丝笑容道。 清河老人从腰间衣袍内拿出一漆黑三角令牌,缓缓递过去,令牌内有一种淡淡的红光溢散出来,虽不扎眼,但颇为神秘。 李玄河接过令牌轻摸赏鉴着,看着清河老人拿出一堆画图用的笔墨、颜料以及上好的纸张,面庞上懒洋洋散出淡淡的笑容。 漆黑的令牌在李玄河的手上像活起来般,溢出的红光竟越来越大,逐步变到丈许大小,伴随红光凝实,一幅凹凸有致的地形卷图显现出来,图中有熔岩、火渊、荒漠、森林、河流等。 李玄河是凝眼仔细观察着,清河老人则是疾笔如飞努力勾勒,足足半盏茶的时间,卷图才开始虚化,直至消失,从头至尾,李玄河与清河老人未发一言。 又过了半盏茶,清河老人凭着记忆,把图补全,满意地坐下来,当抬起头看到李玄河平静的眼神,忍不住轻叹一声:“你竟强大如斯,老朽……唉,只能凭借涂抹描描来记忆。” “说说看,有什么发现,我注意你在描绘时,露出过兴奋的神情,想来已猜出这是什么地方了。”李玄河重新坐下,擦了擦手道。 “玄河公子之智,真是令人惊叹,老朽一点小小的表情都逃不过你一双慧眼,依老朽判断,卷图的方墟之地就是而今无墟祸乱之地的天地祭坛所在。”清河老人欣喜激动之情毕显。 随之,清河老人拿出一幅北漠的地形卷图,小心翼翼地铺于勾勒之图一侧。 “玄河公子看,这个熔岩地形虽有差异,但大小相似;再看这个火渊,整个北漠只有无墟祸乱之地有;还有荒漠,那本身就是无墟祸乱之地的立家之本;森林,再瞅瞅这天地祭台旁边的绿林,虽少了些,可能是万年变迁减少的;这河流倒是有些大大不同,无墟祸乱之地仅有一条,或许是起初有,后来被风干了。”清河老人一一比较道。 李玄河听完,又仔细看了几遍北漠地形卷图,闭眼思虑了一会道:“按相似程度,这北漠再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地方,应该就是在无墟祸乱之地。” “在无墟祸乱之地,既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利的一面。好的方面是,今后我们找到了宝物即便被发现了,也没有一国能追究;不利之处是图示之处位于无墟祸乱之地中心天地祭台处,这天地祭台乃无墟祸乱之地的风水宝地,看管一向甚严,偷偷潜入探宝风险不小,以无墟祸乱之地对潜入者的狠毒,只要被发现,不问理由马上斩杀。”清河老人形象述说着。 李玄河一边认真听着,一边从腰间摸出一纯白无暇、玲珑剔透的玉杯盛清河老人拿来的佳酿“碧醇”,并挨个品尝着一盘一盘的“凌云”小点。 清河老人显然无心于此,看着李玄河来回品尝小酌,并无多少反应,完全沉浸在自己难以言喻的欢喜中。 “玄河公子,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无墟祸乱之地寻宝,老朽也好斟酌准备一番。”清河老人看着李玄河把最后一个荷花豆糕放在嘴里,小心谨慎地道。 “很快,大约与大楚征北大军一道出发。”李玄河直接道。 “那也好,我就混在玄河公子的大军中,一道至无墟祸乱之地的外围。”清河老人显然对李玄河的毫无隐瞒表示满意。 “进入无墟祸乱之地的身份就交给你了,我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李玄河似乎对蜜饯桃花糕很有兴趣,连吃两块。 清河老人犹疑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我能搞定那边的身份。” “俗话说,狡兔三窟,你本就:在那边有经营,我去就是多找一个合理的身份。”李玄河轻眯双眼狡黠道。 “好,出莫梁你安排,到无墟祸乱之地我安排。”清河老人爽气答应。 随后,两人随便聊了起来,相谈甚欢,仿若几十年的老朋友。 李玄河吃了一杯又一杯的佳酿,看似有酒意,但就是不醉,清河老人是纳闷不已,这么多“碧醇”让任何人喝下去,那人必大醉不已。 临离开时,李玄河提出要带走五墟令图,虽然与李玄河一再确认此令图已毫无用处,但就是不情不愿,最后架不住李玄河一句话,墨玄教要是跟上你我,那只能怪你,估量再三,终是交给了李玄河。 李玄河乘舟,由秋儿、荷儿随行相送,带着一大盒新做的“凌云”糕点离岛。 第六十八章 难缠的无香 第68章 难缠的无香 月色柔和,庭院幽静。 李玄河盘膝卧榻上,时不时扫视一下虚掩的门,半边门上两抹绿色随风微微摇曳。 突然,一道红绫穿门而入,如风拂杨柳般轻轻扫过李玄河的面颊。 “来了!”李玄河睁开紧闭的双眸道。 “嗯,东西拿到了吗?”一黑裙蒙面女子如幽灵般地飘到了李玄河卧榻案几的对面。 李玄河抬起右手,从卧榻上拿起一漆黑三角令牌放在案几上,未发一言。 红绫轻卷,令牌已到了黑裙女子的莹白玉手上,那滑如凝脂的柔荑轻缓地抚摸着令牌的每一寸,一双略带宝蓝色的双眸仔细审视着每个图纹,过了很久,幽软出声道:“追了数千年的圣物,竟是如此稀松平常,可笑,可笑呀!” “无香堂主这样说,不会是怀疑我这个令牌是假的吧!”李玄河轻点了几下案几道。 “假的,不会!我红绫中镶有一小块墨玄石,我能感觉到它的涟漪波动。”无香睫毛上扬,露出盈盈笑意道。 “那玄河与堂主的约定就结束了,他日,真有需墨玄教帮忙的,我会择机告知。”李玄河淡淡一笑道。 “噢,你好像并不是很欢迎我?我很好奇,这清河老人祖上上下守护了这么多年的令图,为什么会这么容易的交给你,这不正常,事出反常必有妖。”无香美眸轻眨,似笑非笑道。 “这个问题,我想你可以自己想,如果我有清河老人想要而又得不到的物什,这看起来不可能,就变得可能了。”李玄河眉毛稍挑,轻缓道。 无香的笑容越发浓郁,看向李玄河的眼神多了些许冰寒与肆意,纤纤柔荑缓缓托向自己精致而好看的下巴,似乎等着李玄河给出一个明确而不是似是而非的答案。 “好吧,他寿元无多,我是唯一可以给他续命之人。”李玄河摊了摊手道。 “你给他续命?”无香有些错愕,似乎未想到李玄河如此说。 旋即发现,李玄河异常平静地看着自己,心中咯噔一下,总感觉疏漏了什么。 “我改变想法了,我的内心隐隐提醒我,你怕墨玄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假象,你远比我想象的可怕与危险,如果这样就让你摆脱,哼哼,是不是正中了你的下怀?”无香开始一眨不眨地看向李玄河。 李玄河内心思量着,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很聪明,仅仅看到一点蛛丝马迹,就能抽丝剥茧获得一些端倪。 “我不喜欢跟连面目都不清楚的人过多的合作与接触,而你恰恰是……最重要的是,迄今为止,我看不出墨玄教能给我带来什么利益与好处,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应该没有更进一步合作的空间。”李玄河神情认真,斩钉截铁道。 “呵呵,别人是巴结墨玄教还来不及,你却如此嫌弃,唯恐避之不及,看起来我猜得不错,你并不怕墨玄教,只是不愿被无故烦扰与纠缠。”无香手臂抬起,姿态优雅地摘下面纱,身形稍稍往前倾了倾道:“我和你可以重新认识一下,至少,我这个可以让男人窒息的容颜,此时此刻,任由你随便欣赏。” 不得不说,无香的面容的确精致无暇、国色天香,乍一眼望去,光洁的额头,宝石般的眼眸,挺直的琼鼻,精巧的小嘴,无一不是恰到好处,李玄河只轻扫了几眼,眼中也禁不住闪过一抹惊艳。 “看也看了,我有个提议,墨玄教的堂主多是三妻四妾,本堂主而今只有一个女侍妾,既然你已看到本堂主的容颜,那就做第二个侍妾如何?”无香伸出如雪玉般的莹白手指,轻轻拂在李玄河的下巴处。 “女侍妾?”李玄河眉头皱了皱,伸手缓缓压开无香香嫩的小手,风趣道:“在这方面,本人还真没有与人分享的喜好,再说了,怎么说我也是大楚的一品大员,丢不起这个脸。” “哦,那我们就换个方式,我撵走我的侍妾,择个好日子,嫁你为妾可好?”无香软幽幽道。 李玄河眯起了双眼,到此时,他已明白,这无香就是要死缠烂打黏上自己,目的亦是不言而喻,但自己又怎么能给她机会呢! “无香堂主既然这么看得起玄河,那择日不如撞日,今日良辰美景,我们就把事办了,如何?玄何这样急不可耐,实在是看着堂主这样的绝色欲火难焚!”李玄河猛然推开案几,拉住无香雪藕般的手臂,往怀中揽。 “放肆!”无香震怒,用力甩开李玄河的手,如渊美眸森寒酷冷。 “堂主原来是说说而已,玄河唐突了,实在抱歉!”李玄河似忙不迭致歉,随之又道:“如果堂主想通了,的确愿意委屈求全,玄河倒是也不介意。” 无香神色连续变换,初始的愤怒逐渐被慢慢的冷静代替,当听到李玄河如此模棱两可的道歉时,无香知道,中了李玄河的招。 李玄河刚才的孟浪之举,无非就是想试试她所说的真假,并以过激的方式诱使自己暴露真实意图。 无香有些恼羞,咬了咬嘴唇,缓缓低下螓首,柔媚出声:“本堂主忽然又想把事今晚办了,之后,就好好给你待寝。” 李玄河懵了一下,轻叹:“……” 第六十九章 尹雪清的巴掌 第69章 尹雪清的巴掌 清晨,李玄河告知梁小倩,几日后,如有叫无香的女子入府居住,可予以安排,身份由她自定。 梁小倩白了他一眼,发现这个大人越来越不像省油的灯。 “大人,后日晚上订婚宴,已按大人吩咐,与尹柱国相商,只邀请相熟之人参与,已妥善安排好,宴席就定在柱国府。”梁小倩简洁禀告道。 “尹柱国可曾有过其他想法?”李玄河开口相询。 “禀大人,柱国本想风光操办,毕竟只此一女,我按大人之意,告知征北在即,一切从简,尹柱国就勉强同意了。”梁小倩回应道。 “冉侯,这两日可找过你?”李玄河又问。 “找过,想为征北大军直接采办我们'行走粮行'的米粮,未来几月,数量要达到上百万担,大人,我在想,这样做会不会有些太张扬?”梁小倩一边回应,一边反问。 “张扬?怎么会,我们'行走粮行'将来不只给大楚供粮,不出数月,北漠之地要皆有'行走粮行'分舵,未来东土、南泽、西域、九州几大界域都要有我'行走粮行'的生意。”李玄河不急不徐道。 梁小倩大脑嗡得一声,惶惶然仔细看了看李玄河,不由得问了一句:“大人,你是说说,还是真要把粮行开到那么多界域?” “怎么可能是说说,当然是真的,我正要告诉你,还准备让你开一家扑买场,这家扑买场也要做到那些界域去,嗯,我看就还是起名无间扑买场。”李玄场神情有些兴奋道。 “大人,什么是扑买场?小倩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另外,真是很少看到大人有如此兴奋的表情。”梁小倩带着疑惑反问。 “噢,所谓扑买场,就是那种让出价最高的人买走货品的场所,扑买场内,每个货品都要有多人出价,直到最终无人再出价时,由出最高价的人夺得货品,当然,有时也可设类似赌局的方式,譬如一同出大小,点数最大的得,或者猜物品,猜得最接近的得,总之,要一轮一轮的货品叫价,卖一个好价码。”李玄河耐心解释道。 “这个方法听起来怪有趣,我看那些有身家、要面子的人喜欢干这个事,嗯,怎么感觉这个扑买场的生计很刺激,应该是……不对,肯定可以打开市面!好,小倩,就与大人一道干一票。”梁小倩越想越兴味浓。 “陈传、孤云鹄你们来了吗?小倩,你还要办一件事,帮他两人筹备把丹器坊办起来,而且越快越好。”李玄河神色一敛,颇为慎重道。 “师傅,你给我们的方子,第一个,我和云鹄仔细研究尝试了,已初见成效,只是相关制作的器具和器械实在太少,还有,有些丹方效用太过神奇,师傅确定要传之于世吗?”陈传带着孤云鹄进来回应道。 自从看到这个丹器方子,在孤云鹄眼中,李玄河就是难以置信的存在,每次想到,这样的人竟是自己的师傅,就甭提多高兴了。 再加上陈传代传了两式不周剑,他几乎可以断定,师傅肯定不是凡间世界的人,无论如何,这样的功技法当世不可能有。 “我已安排小倩来解决你们制作器具之忧,等会你们仔细商量下,至于丹方,你照做就是,我自有打算。”李玄河眉头微皱回应道。 “只是……大人,这又是建商行,又是设扑买场,若再加上丹器坊,这经费……恐怕就捉襟见肘了。”梁小倩踌躇道。 “我这有些晶石和丹药,等扑买场弄好,有人出价买了,赚得的银两就应该足以应对了。”李玄河摸出十枚白玄晶石和一枚紫玄晶石以及五枚丹药。 梁小倩看到十枚如此大的白玄晶石,又突然看到一枚紫玄晶石,顿时,有些目瞪口呆,反应不过来,在她的印象里,紫玄晶石如拇指大小的一块就堪称无价之宝,而摆在这的竟是比拳头还大的一块。 未等梁小倩回过神来,李玄河又用手心托住其中一枚丹药,道:“此为九转小还丹,有起死回生之功效,扑买场初始起价至少以三十万银两计,剩下的聚灵丹、清心丹、生骨丹和龙血丹也非凡物,可每枚起价五万两。” 梁小倩上前谨慎小心地把东西收过来,脸上已完全乐开了花,心中暗暗惊叹,这个大人真不知从何而来,光如此之手笔,恐怕北漠任何一国君也难轻易拿出。 正欲与陈传和孤云鹄离开,一糯糯之声传来:“公子,尹雪清姑娘来访,看样子似乎怒气不小。” “小婉,昨夜难道没睡好,怎么声音都变了?”李玄河关心道。 “没有啊,公子,我本就是这样。”梁小婉嫣然笑语。 “那就请雪清姑娘进来吧!”李玄河柔和道。 梁小倩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对梁小婉这么快获得李玄河认可好不欢喜。 噔噔噔……一阵快速的脚步声传来,一身雪衣、发髻轻绾的尹雪清满面怒容地冲进来,几乎没有间歇疾步到李玄河近前,啪的一巴掌抽到他的脸上,并大声道:“无耻之徒,你为何要毁我清白,坏我声誉,你……你……” 屋内其余四人表情一下变得错愕,发生的太快了,以至没有一人反应过来。 当看到尹雪清又拿出金色软剑指向李玄河,陈传怒了,两个徒弟在这,还让师傅被打,这还有何脸面,再说师傅是谁,那是在他心中神祗一般的存在,无论如何,绝不容亵渎,想着,无丝毫犹豫直接挥手出剑压住软剑,道:“雪清姑娘,不管为何,不得放肆用剑对着师傅。” 尹雪清冷哼,吼道:“你叫他师傅,你问问他,他昧着良心做了什么?这个无耻狗贼造谣我与他同寝两夜,一夜,我精心伺候他,让他如梦如幻;一夜,相谈甚欢,看美人出浴。而今,莫梁坊间已传了个遍,这都是你这个禽兽师傅一手造成的。” “师傅,雪清姑娘说的是真的?”陈传颇为老实,不好意思地问道。 “没错,是我让幺三向坊间那样传的,可那又如何?”李玄河抚了脸庞,毫不在意道。 “那又如何?你这个无耻之徒,既然认下此事,就必须给我个交待,否则休想让我离开。”尹雪清咬牙恨恨道。 第七十章 交待 第70章 交待 “交待?这也太可笑了,本来过两日你我就正式订婚,既便坊间多些风流韵事,又何伤大雅,我看你是对婚约心不诚。”李玄河反唇相讥道。 “你这个无耻狗贼,竟倒过来含血喷人,今日你不低首认罪,我与你不死不休。”尹雪清怒不可遏道。 “既然非要交待与认错,小倩你去柱国府把尹柱国快些请来,陈传你到大将军府把霍大将军恭请到府,小婉麻烦你带上孤云鹄把慕惊云约请来。”李玄河极其严肃道。 “你这是做什么,约我父亲和大将军做什么?”尹雪清怒容满面,但有些犯懵道。 “你冲进我府,以莫须有之罪名,肆意污蔑,且殴打一品大员,请你父亲来,是准备讨个公道,至于霍清远大将军和慕惊云,那是请来做个鉴证。”李玄河凛然回应。 尹雪清感觉自己被气疯了,恨不得上去一剑砍了这个人,可恰恰此时,冉秋出现,硬拉住了她,迫不得已,只好怒视等候。 尹风第一个赶来,心中颇为纳闷,这大清早,李玄河与女儿唱得那一出。 到来之后,听尹雪清怒说了来龙去脉后,脸色不由得一黑,冲李玄河沉声道:“我嫁女予你,是看上了你的品德与才情,如今你如此诋毁小女,打算如何弥补交待。” 李玄河并未做任何解释,从腰间拿出一张折叠纸张递给尹风道:“请柱国大人来,就是恳请今日玉成与雪清的婚典。” 尹风面部抽搐了一下,慢慢展开折叠纸凝看了好一会,道:“既便雪清所说之事不追究,今日办婚典也太仓促不正式了。” 尹雪清心中咯噔一下,本来是追责的,现在反而有可能搞成正式成婚,甚至都不再有过渡的订婚,越想越是心惊,内心还夹杂着诸多愤懑与不甘,于是,急急忙拽住尹风的衣袖道:“爹,你绝不能答应,女儿今日说什么也不嫁。” 李玄河倒是好整以暇,不急不徐地道:“我已请了霍清远大将军和漠燕二皇子慕惊云来证婚,这不能算是不正式,想来,他们应该马上就到了,至于仓促一说,甚为荒谬,我已算过,今日乃嫁娶最好的吉日。” “李大人急着唤老夫来,敢情是想让本大将军证婚,这差事倒使得。”一身青饱两鬓灰白的霍清远正好入府听到,大步流星走上前来。 “这……”尹风眉头紧皱,轻拉了拉尹雪清,让她悄悄观看李玄河纸张所书之墨迹。 这张纸竟是简单的婚书,内里言简意赅:李玄河与尹氏女雪清,佳偶天成,喜结良缘,婚后,尹氏女雪清回尹府居住,勿需与其夫有肌肤之亲,三月之后,可随时随地不受约束解除婚约。 尹风父女互视一眼,皆疑惑不已,尹雪清更是有一种感觉,今日跑过来,可能正中这个无耻之徒下怀。 “奶牛兄弟,我说秋儿怎么找人要我早些回来,原来你是要办大事呀!只是这手法也太那个……不过,够爽,还真管用。”冉进远远冲进来道。 “大人,婚典的衣装与宴席已准备好了,是否要更衣入宴?”梁小倩不失时机地问道。 “兄长,看来惊云没来晚,尹姑娘能嫁与兄长,好福气,好福气!”慕惊云着金色锦袍疾步而来,俊毅的面庞上布满真诚的笑容。 咳咳咳……尹风低首微咳几下,低沉缓缓出声:“既然人到齐了,那就按李大人的建议办吧!” 尹雪清幽怨地看了尹风一眼,但令人意外的是,并没有出口严辞反对。 李玄河和尹雪清入内,换了崭新好看的大红新装重新出现,尹府来了许多人,冉府和李玄河府更是全部上席,一下子近百人,好不热闹。 “霍大将军、慕皇子证婚……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毕!”冉进一直大声呼喝着,二拜高堂时,偶而落坐,当了一次长辈。 夫妻对拜完,隔着红盖头,李玄河轻声道:“娘子,这个交待感觉如何,够不够刺激!” “无耻之徒,不要得意,假的就是假的,总有一天,看我怎么收拾你。”尹雪清似饱含恨意地低缓回应。 “好的,娘子,我等着,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李玄河颇有一番戏谑之意。 待全部礼毕,霍清远稍客气了一番,就匆匆拜辞离去,毕竟征北近在眼前。 冉进也未多做嬉闹,呼三喝四地帮李玄河撑了撑场子,亦带着奎三、幺五等人趁隙离去。 李玄河无一阻拦,仿若本就该如此,倒是慕惊云今日特别开心,推杯换盏中硬是应景赋诗一首:“李府一隅春拂柳,红妆锦鲤对对双,窗前国色暗香传,碧树生花并蒂莲。” 李玄河对慕惊云的才情和学识颇为赏识,今日邀他来,并非打算更进一步结交,恰恰是有感于其对己的真诚,准备以婚礼布个局帮他一把。 尹风没有如他人般离去,但礼毕之后,就静静地在庭院中踱着步,偶而眼神复杂地看一看远处应酬的李玄河,心中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女婿既欣慰又不安。 李玄河似感应到了尹风在时不时关注自己,就拎着一纯白玉杯和一坛酒缓慢走来。 及至尹风身侧,李玄河轻呡一口酒,看似随意地道:“柱国可想过,暮年离开北漠去外面兜兜。” 尹风有些意外,但平静回应:“曾几何时,师傅问过我这个问题,那时我心动过,现在俗务缠身,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 “只要愿想,就有付诸实现的机会。”李玄河看似认真地道。 “也许吧,听说九州是富庶丰饶的大陆,余生如有机会,倒是想去看看。”尹风微露笑容,随之又道:“对了,后天订婚请帖都发出去了,你谁备怎么做?” “照常举行,从订婚宴变成宴请亲朋好友的家宴,这也能说的过去,让雪清换换装束,扮成回府省亲即可。”李玄河不假思索道。 “看来,你都想好了,那我也就放心了!不知道雪清跟你有这段因果,是幸还是不幸?”尹风轻声叹息道。 第七十一章 雪清的关怀 第71章 雪清的“关怀” 这一日,令尹雪清终生难忘,本不真实,却被遮着红盖头等那个无耻之徒,总算熬到人走的差不多了,才拽掉盖头,准备与之旧账新帐统统一道算。 令人高兴的是,李玄河终于出现了,俊朗麦色的面孔上略微带些红,似有醺意,倚在门户上似笑非笑。 “进来坐下。”尹雪清款款走近,发出柔媚悦耳之声。 不要说,今日,一身精致绝伦的凤纹秀花红袍,更加衬托出尹雪清肩若削成腰好约素的美妙身姿,红烛下,肌若凝脂,朱唇轻点,娇嫩欲滴仿若盛开的玫瑰,荡人心魄。 “不了,你该回去了。”李玄河敛了敛心神,尽量平静柔和道。 “夫君,我们还没有喝过交杯酒,还没有洞房花烛,你不是外传喜欢我的精心伺候嘛,如何现在狠心赶我走。”那入媚三分,极具撩拨挑逗的幽软之声,令李玄河一下身体僵硬。 紧接着,尹雪清做了一个更加大胆的决定,走至李玄河近前,柔若无骨的纤手,轻缓地放在李玄河的胸膛,螓首微低,似带娇羞地道:“夫君,抱抱我。” 李玄河偏过头,看向外面,道:“岳丈,你该露面了,否则,您老人家的女儿要对我图穷匕首见了。” “咳咳……雪清,走吧,让玄河早些安歇!”尹风无奈地从夜色中走出。 “爹,你怎么在……”尹雪清惊呼,旋即猛喝:“无耻之徒,你故意沾我便宜,我……我……” 一记势大力沉的掌击,轰在李玄河的胸口,震得被倚靠的门户砰砰直响。 尹风看着此时有暴虐倾向女儿,又看了看双手抱胸面有痛苦之色的李玄河,再一次绽露出无奈之色。 “夫君,我是不是打痛你了,我一时有气没忍住。”尹雪清似露出心痛关心之色,手掌却不停的一记一记猛拍在李玄河身上。 待尹雪清完全泄掉心头火,李玄河才等到尹风带已然平静的尹雪清离开。 一夜无眠,凝神修炼,偶而想了想和尹雪清这种微秒的关系,自己一时也分辨不清今后这对她是好还是坏。。 羿日清晨,梁小倩差人禀告,一大早有人来捎话,一个叫五公子的人约大人见面,说是代清河老人有要事传达。 李玄河瞅了瞅被送来纸条上的地点,静静想了想,叫上陈传与他一同前往。 昭泰街一寻常巷陌的宅邸前,李玄河轻扣门栓,等了许久,门咯吱缓缓打开,露出一小童的脸,这小童煞是好看,糯糯发声:“先生,您来了!” 李玄河冲小童笑了笑道:“白浪,怎么来到这里了,白滔呢?” “先生,我在。”白滔也冒出头来,率真可爱。 进到宅邸前厅,白浪面带欣喜,又低声糯糯道:“先生,师姐讲,您可以选择教我们棋算之术,也可以选去见她。” 李玄河轻轻一笑:“见她不急,先把上次答应你俩的事解决掉。” 李玄河拿出一本小册递予这两个聪颖伶俐的小家伙,忍不住在白浪鼻头上刮了一下道:“你们俩个,除了下棋,夜晚可好好数过天上的星星?” “先生,我数过,大约有三千多个,就是每晚好像有些不一样。”白滔两眼发亮道。 “嗯,目力不错,可惜的是,如棋盘般,只数了白子,未数黑子。”李玄河温和道。 “那先生的意思就是说,要是仔细观察,我们应该能看到六千多个。”白滔颇为好奇地道。 “对,不过,肉眼凡胎能看到的只是星空的沧海一粟,真正的星星应该几百兆不止,说起来,观星与奕棋之真正变化有异曲同工之秒。”李玄河嘴角轻扬,愈发和蔼道。 “先生,您这本《星棋算》,难道就是通过星空推演来洐化棋算之术吗?”白浪两眸明亮,糯糯发声。 “是也不是,《星算经》以目算、天算、洐算得出星算的一些基本技巧与方法,大部分可用于棋算,但星空终究不是棋盘,无对垒弈算,所以就无法完全推演和涵盖棋算之术。”李玄河认真道。 “那先生,书中可否讲出,如何更好地掌握奕算之术?”白浪脑门轻晃,追问道。 “精通棋奕之算,除可凭借星算之法,掌握口算、速算、心算和演算外,要通晓类算,以有穷之类局,破棋算无穷之变化。”李玄河亲切地摸着白浪的头笑言。 “哼,看来你的算道的确有些独特之处,既然书也给了,又做了阐释,那就让他们自悟吧!现在,来后院你我一叙。”如黄莺般悦耳清亮的女子之声远远传来。 “你俩回去要仔细钻研,遇到何疑问,可随时随地来找我,'星棋算'作为一种术道,迄今为止,你们是我唯一传授之人。”李玄河笑盈盈看向二人,语带殷切道。 “知道了,先生。”白浪、白滔躬身作揖,发出李玄河喜欢听的糯糯之声。 一侧站了很久的陈传,想不明白,为什么师傅会这么专注教两个小童棋算之术,但是,想到师傅每做一件事,总是有他的道理,就未再深想下去。 两人向后院行去,一路上,小桥流水,百花齐放,景致颇为宜人。 “此地虽比不上凌云棋苑之景色,倒也不算差了,噫,这个后院里竟然还有一个高塔,好奇怪!”李玄河行至后院,低缓出声道。 “有何奇怪,这乃镇妖塔,专门用来镇压你这种大妖,踏入后院,必让你原形毕现。”院内,一个戏谑调侃的年青女子之声飘来。 李玄河看了看陈传,无奈苦笑一声,迈步而入。 第七十二章 不好惹的伍若筱 第72章 不好惹的伍若筱 后院空间巨大,一层薄薄的雾气在四周蔓延,高塔、屋檐、树木、池塘……只能隐隐约约看清。 一白裙女子似从画中走出般,忽然出现在李玄河与陈传面前。 她没有带面纱,李玄河能清晰的看清对方精致的脸庞,瞳孔清澈明亮,峨眉弯弯,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吹弹可破的皮肤,白皙无瑕中透出淡淡的红晕,朱唇红润轻薄,娇嫩欲滴,入艳三分。 “我该称呼李大人呢?还是玄河公子?抑或是……”白裙伍若莜双手轻拈着几片绿叶,似笑非笑道。 李玄河凝目看了看这个坊间所传无所不能的“五公子”, 容颜与男装时略有差异,但说话的方式和神态颇为相似,于是,诙谐出声道:“五公子,若记得天算奕局的输赢,称我一声先生即可,如不记得就称我玄河公子。” “弈局,呵呵,记得,那是我化男身所为,今日是女儿身,那就做不得数。”伍若筱在不远处轻轻踱着步,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淡淡笑意道:“你在不同场合无缘无故两次损我脸面,不知可想过后果。” “五公子所言差矣,难道今日来不是因为清河老人要告知我什么事吗?”李玄河面色不悦,反问道。 “当然是师伯清河老人要我捎话与你,只不过,哼哼,他让我帮助你落实个身份,你说说,我为何要去助一个令我声誉受损之人呢?”伍若筱语声轻柔,似答似问。 “原来如此,看来无墟祸乱之地由你主导,那么你待怎样?”李玄河想了想回应。 “简单,我在这设了武道三关,你毫发无损过了,届时,我把师伯的话带到,我无条件帮你,闯不过,对不起,请自谋其它出路。”伍若莜带着盈盈笑意道。 “唉,这女人还真不好得罪,尤其是不能得罪装成心胸狭窄男人的女人!陈传,你就去试试吧!”李玄河似喟叹道。 “是,师傅。”陈传迈步上前,向伍若筱抱拳:“五公子,请赐教!” 伍若莜听到李玄河指桑骂槐之语,眼眸幽寒道:“本来只想让你师徒伤伤筋骨,而今,希望你们有好运。” 说完,轻拈手指掷出一片绿叶,绿叶击在池塘一假山上,刷刷刷……无数血色飞箭从四面八方射向李玄河和陈传,此时,李玄河和陈传脚下的青石板竟诡异地移动起来,带着两人到血箭覆盖的中心。 李玄河的眼眸微凝了一下,伍若莜扔绿叶的手法明显只有炼气修士才能做到,而且要控制的如此精到,也只有练成修士第一境风初境大圆满才能驾驭,在北漠如此糟糕的修练环境下,能破茧而出,这天赋毋庸置疑。 血箭竟含着无比浓郁的血腥气,铺天盖地锁定李玄河师徒二人。 叮叮叮……陈传的剑舞到了极致,足足一盏茶的时间,血箭攻伐才停止,李玄河和陈传颇为狼狈地露出身形,全身到处沾有血迹。 伍若莜见此,似颇为满意,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同时,第二片绿叶飞向身后紫色楼阁的墙壁。 电光雷石间,爆炸声四起,数十条火藤交错烧向李玄河俩人,一条条火舌发出呛人的污秽之气,让人作吐窒息。 陈传快速掷出几张道符,挥剑劈斩来回攻击的火藤,令人欣慰的是,火藤竟不攻击李玄河,陈传全力自我防护,不到半盏茶时间,藤火熄灭,再无杀伤力。 李玄河手捂着鼻孔,皱着眉看着伍若莜道:“你工于心计,手段够毒,就不怕伤天和,终有一日反噬自己吗?” “手段毒吗?哼……这跟你们未来在无墟祸乱之地所要遭遇的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应该说,无墟祸乱之地是北漠最残酷、最血腥、最灭绝人性的地方,也是最阴暗、最堕落的魔鬼之地,倘若没有异于常人的武道修为,以及惊人的胆魄和过人的智慧,只会有去无回,落个尸骨无存,我嘛,怕你们死在那,只好……算了,过来见识一下第三关吧!”伍若莜冷然轻语,随之又扔出一片绿片,击中远处高塔之门。 李玄河和陈传互视一眼,默然未语,脚下所踩之青石板自动移向高塔,迅捷无比。 “此塔叫万古镇妖塔,不知建于何时,内里可直望穹顶,下埋地宫,等会你们就去最深层的地宫,那有一巨形怪兽,如你们任一人在那一层地宫呆到一盏茶时间,就算过关!”伍若莜神情严肃道。 “此兽有何特性,何时囚于此?”李玄河问道。 “此兽纯黑,体身数丈,叫不出名,头像龙,角似鹿、眼如狮,背若虎,腰类熊,满身是鳞。至于被囚年限,应始于此塔出现时,怕是至少有数千年了,确切时日无法考证。”伍若莜轻声道来。 “竟然是此兽,着实令人惊奇!”李玄河轻叹道。 “你能认出这怪兽,这兽不简单,凶狠残暴,这数百年,只有一人在其所在地宫支撑一盏茶时间逃离,其余皆殒命。”伍若莜陪同李玄河和陈传去往塔下数十层地宫。 “这塔还真不简单,光这建的材料就不是北漠所能有,塔身被镶有古老神秘的符文,或许是为了镇压底下的妖兽。”李玄河说着,三人己至怪兽所在地宫。 “你想好了,其实仅仅就是一个测试而已,前两关,我相信你是有办法的,但是由于破得太快,我只好找这几近无解的一关,刁难刁难……”伍若莜站在幽暗的怪兽地宫前,似有些担心道。 “无妨,去试一试,那个数百年来,进去又出来的那一个人是不是你?”李玄河云淡风轻道。 “是我,我用天算之力,计算了在里面的每一种可能,找到了那怪兽不愿去和不能去的死角,以及我穿行它能抵至我身边的可能……总之,我算尽所有,才进去试了试,可惜受了些伤,但总算活着出来了。”伍若筱露出一丝颇为骄傲的笑容。 第七十三章 墨麒麟 第73章 墨麒麟 “那看来我应该试一试了!”李玄河的眼眸绽露出锐利的锋芒。 “师傅,我感觉还是放弃的好,应对这怪兽实在有些太危险。”陈传耽心道。 伍若莜亦似在犹豫,缓缓轻语:“既然敢随我到这,说明你们胆气不错,这第三关就勉强算你们通过了吧!” “我感觉我与它有缘,无论如何我要去见见它。”李玄河轻轻摇了摇头道。 “你可要想好了,虽然我知道你不凡,但我也不想搞得你出事,最终坏了师伯的大计。”伍若莜说出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准备开这个地宫的门吧,我相信它伤不了我。”李玄河愈发平静道。 伍若莜像看怪物一样打量着李玄河,毕竟那兽是何等的厉害,她是领教过。 闭目沉思了一会儿,她掀开一块壁砖,拧动其下的一螺旋装置打开宫门。 一股晦涩、阴暗、冰冷、潮湿及杀戮的气息迎面扑来,李玄河面无表情,昂然迈步踏入,侧首沉声留了一句话:“陈传,等会在里面遇到任何事,师傅自会应对,你千万不要进来!” 陈传眉头深锁看着李玄河的背影,五步、十步、百步……李玄河的身影渐渐消失。 接下来,陈传清晰地听到他与伍若莜呯呯的心跳声。 “坏了,你师傅的衣衫上都是血迹,这会刺激对方杀戮之意的。”伍若莜似想起什么掩嘴惊呼道。 陈传一只握拳的手,越握越紧,目光来回犹疑闪烁,但终究没有做任何动作。 啪嗒啪嗒……李玄河踩着潮湿的地面一直往前走着,突然他看到了两个如碗般大小的血红色双眸,这血眸在黑暗中无比瞩目,充满了冷漠杀戮的气息。 接着一个沉重的仿若地动山摇的脚步声,有节奏地前行而来,李玄河拿出一金色的石块,发出柔和的金光照亮四周,他看清了这个纯黑满身鳞片的怪兽,双方眼眸皆有力地互相瞪视。 看着李玄河无丝毫害怕的样子,黑色怪兽突然释放出惊悚的震吼声,声音之刺耳与震憾,令在地宫门前的陈传和伍若莜心内均震颤不已。 “你……你师傅不会已经被怪兽吃了吧,那怪兽往昔吃过人后有大叫的习惯。”伍若莜禁不住出声道。 陈传狠狠瞪了她一眼,手中的剑发出阵阵颤鸣声。 李玄河用格外认真的眼神平静地看着对面的巨兽,朗声道:“墨麒麟,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我直陈来意,我是能救你的人,而且是唯一能救你的人。” 黑色墨麒麟身躯前倾,头部与李玄河几乎近在咫尺,煞戾无匹的气息笼罩李玄河全身,血眸似要看穿李玄河的一切。 “你全身几无玄力,已形同凡人,你如何救,况且,我凭什么相信你会救我?”墨麒麟竟真的口吐人言。 “塔内壁上的符阵只要解开,你脱离就基本问题不大,至于困住你的这个玄金锁链,我有一把剑能砍断它。说到救你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我需要你跟随我到凡间大陆五个方墟之地破除一些东西。”李玄河坦然回应。 “封镇我的老家伙,其修为惊世骇俗,以我万年前之法力都难以撼动那个符阵,你这个弱小的身子能有什么办法?”墨麒麟眼眸带着不信的神情问道。 “这很凑巧,我进入塔中看到那些符文,想明白了它的作用,而这个符阵我正好熟悉,且能够破,因此,觉得可能与你有缘,就下来看看。”李玄河简洁回应。 墨麒麟忽然身形缩小至长一丈、高五尺左右,仿若龙首的面部释放出狰狞的神情道:“倘若我脱身了,我会报复所有虐困我的人,我会让这个世界变成尸山血海,这你有何感想?” “我能理解无尽岁月被困在这样的地方,会产生多大的怨恨,只要你觉得应该,而且一定要这样做,我不会拦阻,倘若我觉得合适,还可以帮你。”李玄河神色认真道。 “哈哈……”墨麒麟发出凄厉的大笑声,血眸中竟滚落几滴眼泪。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已经接受了我的建议?”李玄河平和道。 “是,我墨麒麟墨心荷以麒麟先祖发誓,如对面之人能助我逃离此地,我愿奉他为主,绝不背叛!”一滴麒麟血飘向李玄河手心。 李玄河眉头轻皱了下,心道好像是个雌的,等手心中的那一滴血渗入到身体内,慢慢从腰间摸出一把紫红色宝剑,霎时,紫光氤氲,光亮一片。 墨麒麟的眼神不在高高在上,血眸中映出丝丝敬畏之情,身上的煞威之气也不知不觉间收敛。 呯呯……数声之后,墨麒麟似马蹄的四肢上以及脖颈上的玄金锁链,如切豆腐般被斩断,速度之快而且如此容易,让被一直困守的墨麒麟感觉极其不真实。 “跟我先到地宫门前,等我上去破除符阵后,接你出去。”李玄河插好剑向地宫入口走去。 地宫门前的陈传早已等得心急如焚,看到里面一阵闪金光,一阵出紫光,心里忐忑不安,生怕师傅在里面有个闪失。 伍若莜内心也颇为担心,虽然与李玄河无太多交情,毕竟师伯请自己来是让帮忙的,万一这李玄河在里面有个三长两短,这出去也着实不好交差。 黑暗中一圈金光缓缓靠近,只见李玄河单手背负,出现在两人面前,让人不可置信的是,其身后竟跟着一血瞳巨兽。 “她是墨麒麟,叫墨心荷,等会我上去破掉符文,她会跟我们一起走。”李玄河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道。 “不可以,师傅说此兽凶残,因杀孽被镇压,如这样放出,整个莫梁,甚至大楚都会陷入灾难。”伍若莜凛然放声道。 李玄河粲然一笑,回首道:“心荷,这个女子叫伍若莜,她不想放你出去,你看怎么办。” 听到李玄河如此说,伍若莜大骇,身形急退,大喝:“李玄河,你到底想干什么?” 墨心荷轻抬血瞳看向伍若莜,眸光带着深深的不屑与蔑视。 第七十四章 我有神心一颗 第74章 我有神心一颗 也正是此时,伍若莜全身发生了巨大变化,衣衫如换成了蓝衫般,完全被蓝光笼罩,三千青丝变得蓝发飞扬,一双黑宝石般的黑眸,瞬时变成了湛蓝色,两手拿一根闪亮的蓝色细丝,冷冰冰看着李玄河师徒。 “天算蓝心……”李玄河稍有些诧异道。 “李玄河,如你一定要放这个凶兽危害世间,我只好连你一道杀。”伍若莜檀口轻启冷冷道。 “师傅,我去。”陈传提剑准备上前。 “天算蓝心,此天赋极为惊人,仅次于紫心,按她现时状态,你上去无胜算。”李玄河用手拦了拦。 的确,今日伍若莜前后展现的一切,令李玄河刮目相看,仅以天算天赋,赤、橙为初阶,黄、绿为中阶,青、蓝、紫为高阶,伍若筱已至次高阶,再加上她绿叶飞掷运气之巧秒,恐怕是炼气修境二境琴心境初阶修为,以自己玄脉几尽全废的凡人状态,除非动用秘法,否则不可能战胜对方。 “没有人任何一个生命,应长期被镇压在这么污秽、潮冷、阴暗之地,况且她是神之瑞兽麒麟,昔年之事倒底如何,我不知,但我知麒麟非嗜杀之兽。”李玄河一步步走向伍若莜,随之又道:“再者,她已付出了万年代价,即便她仇家还有,我猜也只可能在无墟祸乱之地,与大楚无干,而今,她已认我为主,那我就得护她周全,我已推算过她的一切,她的未来不在北漠,我想你也可以试试。” 已入李玄河手心的麒麟血分成一条玄之又玄的血丝飘向伍若筱,伍若莜伸手凝了一个符指,接住这缕血丝,闭目推算起来,半盏茶之后,她面现惊异之色看向李玄河,缓缓地点了点头。 李玄河和陈传上去再来到塔上,李玄河摸出一个符简,紧紧握于手心,一层层奇异的光圈飞向塔的四壁,塔壁符文似被消融般,一点点隐去,直至一个时辰后完全消头。 此时的李玄河是满身大汗,这一次的玄力消耗,几乎耗尽了他来北漠一点点勤修所获得所有玄力。 当李玄河再一次返下地宫时,眼前出现的是一个黑衣裙裳的年青美貌女子,身姿婀娜,青丝如瀑,一双紫红血眸莹亮异常。 “走,心荷,到我府上看看。”李玄河非常满意道。 伍若莜和陈传皆现震震惊色,两人在凡间世界是第一次看到妖兽化人,特别感受到李玄河对此浑不在意,更确认了他的“不寻常”。 回到后院,伍若莜告知李玄河入无墟祸乱之地的身份是五虚药铺的药师兼采办,需要尽快熟知几本药书,李玄河未多做停留,拿着递来的几本药书,带着陈传和墨心荷离去。 伍若莜静静看着三人离去,眼眸中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五儿,不要多想了,这个李施主凭空出现在北漠本就是个谜,是福是祸只能看上苍了。”凌云大师突然由外面走入道。 “师傅,我会和师伯一道去无墟祸乱之地,一道去掘秘,希望能逢凶化吉。”伍若莜轻声道。 凌云大师目光一凝:“……” “我有神心一颗,跌落红尘蒙垢,待到尘落光生,照亮天地无间。”回到府上,李玄河非常开心的吟诵着。 陈传是第一次看到师傅如此发自内心的开心,今日师傅吟咏的词句寓意深刻,是否喻示着追寻的大道重新开启了。 “公子,你真的以前是神心吗?”梁小婉一边帮李玄河整理着东西,一边问道。 “呵呵,这个不可说,总之,跟着公子今后不会吃亏。”李玄河笑云。 “公子,这个墨姑娘好像警惕心很强,我按照你的吩咐给她安排一切,她每件东西都要仔细看,弄得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梁小婉轻声抱怨道。 “她嘛,也不一定完全是警惕,感觉新鲜也有可能,毕竟太久没用过你摆放的各种物件。”李玄河似乎并不觉得奇怪。 “公子,奎三、幺五、欧阳中澈都先后找过你,让我转告你,招兵整体顺利,钟刺史那边贡献颇大,就是招囚犯时,连续遇到麻烦,很多已招好的囚兵,又被一个叫栾青的少卿全部弄回去,讲出的原因是,以兵代罚不适用重罪,否则难以服众。”梁小婉一本正经讲起了正事。 “冉侯知道吗?他怎么说?”李玄河问道。 “冉侯知道,他说,这栾青文绉绉没狗屁用,公报私仇倒不差,想找个时间与公子商议下,好好收拾收拾他。冉侯特别提到一个地方,叫什么死士角斗场,说如果从那里面能多招些人,一定可事半功倍。”梁小婉复述道。 “这栾青的确格局小了些,带走的人还是要要回来的,毕竟非常时期招兵不容易,那死士角斗场我再去一趟,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快去叫陈传和墨心荷,现在就去办这件事。”李玄河犀利道。 去大理寺的路上,墨心荷东瞧瞧西瞅瞅耽误了很多时间,好在李玄河耐心十足,并没有左催右催。 到了大理寺,天色已渐暗,李玄河禀明身份,被迎了进去。 等了半盏茶时间,侍卫装束的邱然走进来道:“让大人久等了,栾大人说今日公事繁忙,并不知李大人要来,可能麻烦要再等下去。” “噢,请告知栾大人,我找到了无墟祸乱之地派人刺杀案有纠葛的人,如他不感兴趣,那我就先行告辞了。”李玄河不急不徐地道。 “那大人再等一下,我这就去禀告。”邱然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着紫色官袍一脸高傲的栾青迈着大步走来道:“听说,你掌握了些刺杀你们有关凶手的相关线索。” “呵呵,的确是,只是回想了几个人,等会交予栾大人再去查查。今日来主要是把栾大人扣压的上千注册的征北官兵带回去。”李玄河直陈来意。 “那些人本就是重囚,我已重新收监,让你带走那绝无可能。”栾青冷然道。 “好啊,招重囚为兵乃朝廷令,现这些人已入官军,栾大人如一意孤行一定要扣压,那也不要怪征北大军的弟兄不顾礼仪,直接攻打大理寺抢人。”李玄河针锋相对道。 “李玄河,你敢!”栾青怒道。 “我有朝廷行文,你肆意妄为,我有何不敢?”李玄河眸光锐利道。 第七十五章 校场惊变 第75章 校场惊变 “你……”栾青牙咬得痒痒的,但骤然看到李玄河身侧一黑裙绝美女子血眸中冷漠之极的杀意时,硬是把要大骂的话咽回去。 “人,你可以带走,但李玄河你给我记住,你用那样卑鄙的手法,去得到雪清,我栾青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栾青愤然道。 李玄河轻轻站起身形,透过大门看向远处的黑暗,眸光是那么的深邃与幽远,仿若旁边的人和事都不存在了般。 过了许久许久,李玄河踏步离去,撂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栾大人,凡事太执着固执,只会误人误己,总有一日,水会落,石会出。” 死士角斗场,武绝堂莫梁执事毕忛神情冷漠对着李玄河道:“李大人,你不会觉着我武绝堂是软柿子,想捏就捏吧,如果都像李大人这样,今日来带个人,明日来要个人,我死士角斗场还怎么开!” “毕执事言过了,想而今战事四起,举国民众皆上下齐心纷纷出力,武绝堂吃大楚百姓饭,适当做些贡献,也是应该的,当然,毕执事一定要竭泽而渔,那也只能另当别论了。”李玄河风轻云淡道。 “毕执事,刚五公子传话,李大人有任何吩咐,照办就是了,一切亏赢,他一力承担。”一精瘦留有短须的老者进来小声道。 “什么?”毕忛双眸微眯,突然哈哈笑道:“既然李大人如此手眼通天,那武绝堂就给个面子了,只是堂主病情一事还需多多费心。” “好说,那就麻烦何执事,十天之内,帮筹到二百个功力高超的死士。”李玄河微微拱手道。 毕忛双眼轻闭,深呼了一口气,道:“好,武绝堂倾力而为,只是,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不知李大人和五公子是什么关系。” 李玄河怔了一下,道:“看来,毕执事如此爽气,跟五公子有关啦,我与五公子的关系嘛,暂时不太方便讲。” 与武绝堂完全谈好,返回府中,月亮已高挂半空。 李玄河像往常般盘腿坐在锦鲤池边,听着鱼儿的蹦跳声修行,偶而,捡起一片柳叶轻轻弹出,那柳叶飞出优美的弧线,无比优雅地飘行至锦鲤池水的上方,一只五彩斑斓的锦鲤飞跃而起,瞬间把柳叶吞没,这一切是那么的自然,仿若本就应该这样的。 不远处,亦盘膝而坐的墨心荷微微有些惊讶,李玄河这个凡人之躯,举手投足间都似乎暗合天地之道,那柳叶落入鱼嘴根本不是简单的偶然,恰恰是叩击大道至理自然而然的显化。 也许已沉醉在自然大道法则中,李玄河轻叩着指节,周遭的一切仿若皆随着其节拍颤动,天地似与其融在一起,墨心荷亦有意无意间沉浸到这天地节奏改变的愉悦中。 修炼无时节,一夜转瞬而过。 次日一大早,奎三、幺五、欧阳中澈以及娄啸与娄鸣兄弟齐齐而来,诚邀李玄河去校场观望新招来兵卒的操演。 李玄河看了看几人希冀与憔悴的眼神,也知几人这些时日没天没夜的忙活,十分辛苦,于是,就爽快地答应了。 几人的确努力,奎三、幺五、欧阳中澈三人各已招兵达八千多,离最终相差已不远。 校场上,人声嘈杂,但各军整齐划一,朝气蓬勃。 显然,这几人一边招兵,一边忙于加紧训练,做到了两不耽误。 “谁是李大人?李大人在吗?我们这边上千士卒要叩谢李大人再生知恩呀!”一黑脸络腮胡的威猛大汉大叫道。 “南九,你们总算归队了!是要好好谢李大人,没有李大人,估计你们这千余人只能在大理寺当重囚犯了。”奎三看到以南九为首的黑压压一堆人,内心高兴无比。 “李大人,南九代兄弟们叩谢您的再造之恩。”南九带着两个壮硕的士兵,急速走向带着陈传和墨心荷缓缓而来的李玄河。 “这是?”李玄河抬手道。 欧阳中澈连忙向李玄河解释,南九等人就是昨日从大理寺要出之人,他们甚是感激大人。 话音未落,南九突然拔出一把匕首,恶狠狠地刺向李玄河,速度之快、力道之准皆无可挑剔,跟随两人亦瞬间拔出两短刀从左右两侧劈向李玄河,电光雷石间的变故,使奎三、幺五、欧阳中澈大脑紊乱,石化当场。 而就在匕首几乎要刺到李玄河胸前时,李玄河恰到好处的出手,叩住了南九手腕,轻拽一记,把南九甩之身后,左右提短刀来砍之人,被陈传和墨心荷分别跩飞。 李玄河刚避过致命一击,还没松口气,又有四、五十士兵两眸通红,拣起长矛冲杀过来,校场局面一下混乱不堪。 “这还了得!”奎三、幺五和欧阳中澈立马带人与哗变的士卒激战起来。 不一会儿,以南九为首的刺杀之人全部被拿下,奇怪的是,除南九外,剩下诸士卒尽皆神情呆滞、目露凶光,行为不能自已。 “哈哈哈,李大人,你还真是命大,这样周详的刺杀计划,都奈何不了你,看来是大大低估你了。”南九狂笑几声,七窍流血而死。 未过多久,参与刺杀的士卒皆眼神茫然的清醒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玄河双眸微眯,眼神冰冷地注视着那些满脸茫然的士卒,沉声道:“全部押下待审。” 一侧站立不安的奎三、幺五、欧阳中澈三人,心中愧疚不已,知道如果不是李玄河有异于常人的本领,今日绝难逃过如此凌厉的一击。 校场迎风伫立的李玄河虽然不知道是何人敢如此胆大,在这样的地方,公然刺杀挑衅,但自己已被对方列成必杀之人,那今后肯定就不能善了了。 “既然你选择一条不归路,那就别怪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李玄河虽静静站立,无任何动作,但强大无匹的冰寒之意令周边之人感同身受。 一个再次引蛇出洞,直击对方软胁的反击计划,浮现在李玄河脑海。 第七十六章 婚宴赐婚(上) 第76章 婚宴赐婚(上) 李玄河似未受刺杀的影响,谈笑风声地与奎三等五人一同观看了新招揽兵卒的实操训练,并对列队、守护、攻防与布阵细致地提了诸多建议,一下子使本受逆乱影响的军心稳定下来。 “公子,姐姐让你早些回去,说柱国府来人,希望公子能早些过去,并称今晚的宴席似乎非同一般。”梁小婉赶来低声道。 “该来的,总归会来,躲是躲不过。”李玄河轻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道。 一青砖玉瓦的宅邸,大楚柱国大将军尹风看着庭台楼阁红妆外挂,院中百花盛开、姹紫嫣红,虽缺乏一抹雍容华丽之感,但应付今日之“婚宴”也算过得去。 “老爷,姑爷来了。”尹雪清的侍女尹雨儿欠身禀告道。 “叫他来这吧!”尹风淡淡回应。 “姑爷,老爷让你去前院正厅。”尹雨儿秀丽的脸庞明显小嘴撅了撅。 “雨儿,不要忘了提醒你家小姐,今晚好好盘个头,让大伙见识下李夫人的新样子。”李玄河明明已走了过去,又回首招了招手道。 “小姐,这姑爷真是气人,不就是提醒让你梳少妇妆,借此宣示你已是他的人了嘛。”尹雨儿气气地告状道。 “他这个人坏心眼很多,虚虚实实,你分不清真假,但今日他提醒的梳妆打扮之事,绝对有深意,我就勉强夫唱妇随一把。”尹雪清嫣然一笑道。 “小姐,别!你不会还没完全入住到姑爷府,就投降了吧?”尹雨儿嘟起嘴道。 “投降?想得美,不过,他这个人,我有时想想真是个谜,一会儿感觉很近,一会儿感觉很遥远,似乎总是抓不到。”尹雪清扬起头,手轻托下巴道。 “小姐,我听说女子只要对一个男子好奇,那八成就要陷落,你……你该不会真的爱上姑爷了吧?”尹雨儿扑闪扑闪双眸道。 “就你歪理多,怎么对你家小姐这么没信心,爱上他,做他的清秋大梦吧!”尹雪清嗔怒道。 “那我就放心了,我可不想如此这般的就到了那个李大人家里去。”尹雨儿轻拍胸脯,呼着气道。 尹雪清看着她这个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轻轻摇了摇头离去。 尹府前院正厅,尹风满面严肃看着李玄河道:“这宴请人的名单你也看了,一些人未邀请,今日却自荐而来,北暝王伍烈向来拒人千里之外,而今却专门安排人来,前太傅、大楚大贤顾昌济已消声匿迹数年,今晚却忽然要出席小女订婚宴,这靖海王伍昭,唉,是驱都驱不开……还有几个,就不一而足一一说道了。” “今日朝中重臣几乎纷纷前来,这也是看重岳丈在朝中的权势与威望,这太傅闻卓、太保郭仪前来是代表皇上的脸面,这太宰彭怀、太尉任准、司空令常宁乃岳丈之故旧,碰到嫁女之大事,来亦是正常,这司徒王格、领军将军洪猛来此之目的,就不好妄加揣测了,骠骑将军龙骏、车骑将军沈旋也算岳丈的老部下,今日来应该是来捧场,至于岳丈所讲之大贤和两个王爷,我想皆有各自目的,恐怕要见招拆招了。”李玄河淡然一笑道。 “贤婿,我隐隐有预感,今日之宴不会那么简单,不知又……”尹风蹙着眉,看着李玄河一脸轻松的样子,恍然笑言:“呵呵,看来贤婿是胸有成竹了。” “师兄,客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就是长公主和北冥王派的人没到。”玉昱低声道。 “再等一会。”尹风回言,继而又道:“迎接公主和北冥王专使就有劳贤婿了。” 李玄河并未推辞,穿着一身纹绣飞鸟走兽的紫红绵袍,静候在柱国府门前。 不一会儿,一阵马啼声远远传来,一八匹雪色白马的豪华车辇缓缓停于府前,从上直接跳下一蓝色宫装美妇,笑意盈盈地看着李玄河道:“李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随后,车辇中一二十有余身着雪色佩花长裙的女子款款走下,黑发如瀑,笔直垂落,直达臀际。 女子今日淡妆之容颜美丽绝伦,如梦似幻,那双美得让人窒息的美眸专注地看着李玄河,令人沉醉的微笑浮上她那绝美的容颜,风情、诱惑、高贵、脱俗。 一缕清风轻轻掠过,拂动了女子的裙摆,吹乱了她的青丝,时间似乎静止,一切变得那么宁静、那么祥和,美仑美幻! 李玄河怔住了,他从未认认真真关注过长公主伍月,今日近距离一观,也不得不赞叹,如此典雅而有气质的女子,即便与尹雪清相比,在内在风韵上亦胜一筹。 如一定用四个字形容,只能说风华绝代! 不过,令李玄河更加惊奇的是,长公主下辇之后,注视李玄河许久,竟轻叹一声。 随之绛唇轻启道:“我答应师傅尹风一定会来,但是临到跟前竟犹豫了,算起来雪清亦可说是我的师妹,可我实在不想在这样的场合与你相见,你是迄今为止,唯一让我心绪波动,想深入了解的男子,此时此刻,我都有些羡慕雪清了。” “长公主乃九天上的仙女,微微一笑,可使百花争妍,今日到此,犹令玄河感念,请!”李玄河洒脱放声道。 “不要光忙着请堂姐,我可是也是专程来的,你千万不能厚此薄彼。”一白衣锦袍公子挥扇从不远处走来。 “若筱,你怎么?王叔不是从来不……”长公主伍月有些惊异道。 “呵呵,堂姐,是这样的,其实是我想来,借了下他的名头,再说了,这些年,我帮他办了那么多事,他稍稍贡献一下也是应该的。”伍若莜冲上来揽住伍月的胳膊。 “你和李大人认识?”伍月轻缓问道。 “嗯,他算我半个师傅吧,这不,今天我师傅也在,他一直唠叨让我拜他为师。”伍若莜努了努嘴道。 “你拜他为师?你可是天算师!”伍月不敢置信道。 “两位,能不能先进去再聊,不要让大家等急了。”李玄河引两人在众人瞩目的情形下入座。 尹风看所有人到齐了,就站起身形,笑容可掬道:“长公主到了,北暝王派来的人也来了,各位朝臣同僚也到齐了,那我们就直接开宴,在此之前,我说几句……” “慢,尹风接旨。”冯常侍突然起身道。 第七十七章 婚宴赐宴(下) 第77章 婚宴赐宴(下) 宴会诸人一愣,想着难不成皇上有什么赏赐。 “柱国大将军尹风,大楚肱股之臣,一生劳苦功高,战绩彪炳,加封神武公,其女尹氏雪清,剑箭双绝,既己入军,擢升为神武军中郎将,为表尹氏之功,福荫其后裔,今特赐待阁闺中尹氏之女雪清与皇亲靖海王之子伍元霖联姻,钦此。”冯常侍不急不徐念道。 长公主伍月腾的站起怒声道:“冯常侍,你确认这是皇上的意思吗?” “长公主,老奴可笃定地讲,这完全是皇上的意思。”冯常侍低首无丝毫顾忌回应道。 忽然,靖海王伍昭轻轻站起,朗声笑道:““呵呵,皇上之意还真难揣测,不过,看得出皇上亦是为了大楚之基业而深谋远虑,本王无意见,愿代犬子伍元霖奉旨。” 太傅闻卓、太保郭仪亦先后立起,齐声道:“尹公,兹事体大,请慎思,千万别辜负皇上的一片好意。” 尹风刚毅的面孔紧绷,环顾众人沉声道:“尹风做事一向但求无愧于心,皇上圣旨为女赐婚一事,恕无法从命,故此旨尹风不接!” “难不成柱国是想抗旨吗?”冯常侍面色一变道。 “不是抗旨,是臣根本无法接!”尹风处变不惊道。 “恩师勿需接旨,等会我入宫让皇上撤销赐婚。”长公主伍月美眸含怒,冷声道。 领军将军洪猛咳了两声,猛的站起道:“皇上还有一旨,若尹风抗旨不从,则让臣请尹氏父女到一幽静之处静思。” 此语一落,宴席诸臣面面相觑,神色各异,不由得浮想联翩。 “呵呵,皇上此举……好好……”尹风苦笑一声,转首,富有深意地望向一直未吭声的李玄河。 此时,谁也想不到尹风内心之震惊。 “这个前两日把自己请去如闹剧式地仓促办婚事,真是一个巧合吗?肯定不是,自己这个看似让'女儿嫌'的女婿是如何想到会有今天这一幕的?”尹风看向李玄河的神情竟有些恍惚。 “老朽顾昌济可否发一言?”一须眉皆白身材硬朗的老者起身道。 看诸人皆无反对,且全场安静下来,徐徐出声道:“昌济乃柱国之旧僚,本欲趁其女婚庆,过来叙叙旧,不想,碰到此等难解之事,想我大楚文武立国,开疆辟土,靠的是君臣一心,今皇上金口玉言自然不能改,而尹柱国执拗不奉旨好似亦有难言之隐,我以为,解铃还须系铃人,此局中还有一关键人就是行走李大人,传闻李大人能未卜先知,智近乎妖,说不准能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在座诸人听后,皆看向李玄河,尤其是尹风的故友和老下属都冀望李玄河能把“这口锅”背下,免得无缘无故连累尹家。 李玄河自始至终站在离尹风不远的位置,一直未吭声,就是为了观察到底会有几股势力跳出来作妖,现在总算看明白了,刚意欲回应,却看到冉进奔过来道:“好兄弟,你不管如何做,我都站在你身后。” 李玄河唇角浮现一抹会心的笑容,微微点了一下头,随即看向尹风与冯常侍诸人道:“做为大楚册封的一品官员,我当然希望尹柱国接下这道圣旨,毕竟对大楚是真真切切的好事,只是于柱国大人而言,有些事既便想为,然而时至今日恐怕也是'心有力而不足'!” 尹风固然很相信李玄河,但不知李玄河到底要表达何意,生怕由此引发难以预料的祸端,遂开口道:“贤婿,接不接旨,皆是我一人意愿,与你无关。” “呵呵,岳丈大人勿急,听我慢慢说来。”李玄河缓缓行至冯常侍侧,朗声道:“柱国大将军受封可以,其女雪清出任将军亦可以,待阁闺中赐婚之事需从长计议,可以是尹氏女雪清,但不是升任将军的尹雪清。” 此语一出,众人错愕,皆不知这李大人到底要说什么,这尹柱国只有一女,众所周知,何来是这个不是那个。 近前冯常侍双眼眯了眯,似笑非笑道:“哦,看起来李大人是识大局之人,这就好,这就好……” “多谢冯常侍夸奖,有些事说的明白些更好,前两日,尹柱国与其女造访到我宅邸,因坊间疯传我与尹姑娘已同宿,为保尹氏清誉,双方同意当日完婚,当然,考虑尹家之身份,我请了霍清远大将军和漠燕二皇子慕惊云来证婚,还好,一切还顺遂,雪清姑娘最终开开心心成为李夫人,正是因为已成为我之夫人,岳丈大人无待阁之女,奉诏也就无从谈起。”李玄河平和述说道。 “这事当真?霍大将军和慕皇子亲自证婚?”冯常侍已无法淡定,尖声问道。 “李大人与尹氏女雪清的婚事,的确是我当场证婚的,那日,我公事颇为繁忙,证完婚即离去,今日来是补吃喜酒的。”霍清远端着一茶杯淡然回应,同时,用一抹不易觉察的眼神耐人寻味地看向李玄河。 慕惊云说话更直接,且震惊四座:“能得玄河兄相请证婚,是惊云生平最得意之事,想大楚是礼仪之邦,怎么说,也应顾顾皇家脸面,不要再做出格逾礼之事。” 冯常侍咳嗽两声,道:“这事还真难办了,虽李大人确事出有因,似合情合理,但旨已下……” 李玄河目光犀利地扫了下冯常侍,沉然道:“我说了那么多,不是让岳丈不接旨,只是说赐婚的尹氏女非我夫人,尹氏女雪清入李府已从夫姓,对外已称李尹雪清,考虑岳丈大人独女外嫁孤单,今日后,就在尹氏族内再认一义女,也名雪清,完成赐婚即可,当然,认女之时,是你情我愿地嫁入靖海王府。” 啪的一声,一处宴桌被拍得餐食飞溅,靖海王怒然而起,杀意凛然道:“李大人,你今日之语,是当我伍昭是个摆设,由你随意捉弄吗?我伍氏怎么说也是皇亲贵胄,岂容得你什么'尹氏认义女赐嫁'这般羞辱,如再这样胡言乱语,小心引来杀身之祸。” 此时,满座皆默,参宴之臣皆知,这靖海王是说得出就敢做之人,如此场合,直接赤裸裸威胁,肯定是已到了怒不可遏的地步。 李玄河似乎根本不受其扰,云淡风清道:“顾大贤认为我这个'两全其美'的建议如何?我很好奇,当今皇上迎娶了某些人的义女,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对皇上的侮辱呢?” “好好好……从来没有人敢对我伍昭这样,今天我就告诉你,你会有一日死无全尸!”伍昭一步步走向李玄河,所有人皆能感知森森寒意。 “王爷,李大人的话讲得虽直了些,但的确符合圣意,老朽听不出有何侮辱之意,不如由昌济做个和事佬,尹柱国接完旨,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至于迎不迎娶所认尹氏之义女,还不是皇上一句话。”顾昌济拱手,沉稳出声道。 “王叔,我觉得顾大人所说不错,李大人只是建议,具体王府如何行事,日后总可斟酌,今日既然来了,就赏个脸一道吃个宴呗!”长公主伍月面无表情出声道。 “柱国大将军,赶快宣布开宴吧!”伍若筱在伍月旁催促道。 第七十八章 喜结连理 第78章 喜结“连理” 尹风收敛心绪,直接满面春风的宣布开宴,并呼唤尹雪清出来与众人一见。 尹雪清俏生生立于李玄河侧,青丝盘起,发髻如随云卷舒,生动灵转,倾世美颜,配上顾盼美眸,瞬时,使宴席大厅增加一抹亮色。 “哈哈哈……尹风,你这个女儿真的是天香国色,不管你们如何狡辩,我就一句话,该是靖海王府的,谁也拿不走,你这个女儿必须入我府。”靖海王伍昭狂笑,背负双手狠戾道。 “靖海王,你不要欺人太甚,为了我兄弟,我冉进会豁出去跟你拼个鱼死网破。”冉进黑着脸怒目圆睁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走了点狗屎运的小虾米,敢跟我这样说话。”伍昭不屑一顾地看着冉进道。 “靖海王,今日如你来是凑凑喜气,我尹风自然欢迎,如你执意无理生事,我尹风也不会怕你,并由着你胡来!”尹风正色喝道。 “尹风,以我靖海王当下之地位,岂容得你吆三喝五的出声教训,不要忘了,我好歹是大楚皇上的王叔,是手握重兵的伍氏一脉。”伍昭扬起下巴,冷然道。 此时,宴会厅堂静默一片,落针可闻。 “心荷,把这个叫什么伍昭的给我赶出去,他不愿出去,就拎着扔出去。”李玄河忽然冒出一句话,一句让所有在座之人难以置信的话。 墨心荷一袭黑裙,绝美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缓缓地向伍昭走去。 起初,伍昭发出丝丝冷笑,纯粹认为是个笑话,不说自己在杀场上是经历过尸山血海的场景,身后还跟着两个大楚都罕遇对手的护卫,派一个女子过来赶他,那真是蚍蜉撼树。 但随着黑裙女子的逐步靠近,伍昭突然感到了巨大的危险,墨心荷散发出的无尽杀意,令伍昭陡然胆寒。 “李玄河,你胆敢做出任何对我伍昭不敬之事,我会让你身边的人生不如死。”伍昭慢慢向身后的护卫之处靠近。 李玄河揉了揉额头道:“无香,我知道你来了,你们承诺我做一件事,我今日就兑现,如果这伍昭敢动我身边任何一个人,就把靖海王府整个抹去。” “把靖海王府抹去!”几乎所有人皆无比惊诧地看向李玄河,这可是一句能灭满门的大不敬之语。 但更重要的是,靖海王执掌雄兵数十万,谁敢动他,怎么动得了。 “呵,你真是不可思议,我这隐身术无人能识破,竟始终无法逃过你的双眼。”一双臂缠着红绫的黑裙女子由厅门缓缓飘入,手指轻轻弹出柳叶飙向靖海王伍昭,与此同时,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冷声道:“靖海王,李大人乃我墨玄教之贵客,我不多说,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那一片柳叶飘过了伍昭的脖颈,扑哧一声,竟出现了一寸左右的裂口,还没等伍昭去顾及伤口,墨心荷已近至身前,随意地抓起伍昭的袍服,把他拎离地面,伍昭身侧两个银袍之人狂怒,瞬时,向墨心荷先后砸出两记刚猛无俦的重拳。 呯呯两声,没有人看清墨心荷是如何出手的,两个银袍护卫就远远摔出,而且重重砸在地面上。 “看你是个王爷,自己滚吧!”墨心荷血眸外放,冷冷出声。 重新被放在地上的伍昭,内心掀起了惊天波澜,这个黑裙女子展现出来的实力简直可用深不可测来形容,关键是李玄河竟然靠上了墨玄教这颗大树,此刻心中既便是怒极,但面色只微微一沉,冷恻恻道:“今日之事,看在墨玄教的面子上,就此抹过,然而,你等诸人愚弄和藐视伍氏皇亲那是事实,日后我不追究,但不代表伍氏一脉他人会置之不理,由此放过你们。” “哦,伍王爷,前面我说的话不够明白吗?那我就再重申一遍,李大人身边的人他日如受任何伤害,只要牵涉到你与伍氏,墨玄教一定会用雷霆手段找回来!”无香语气颇为慵懒,随之,轻挥雪臂又一片柳叶飞出。 让伍昭怒愤的是,明知柳叶是飘向自己,但自己手脚仿若定住了般,只得任由其抹过了刚受伤的颈部,叭嗒几滴血珠,由寸许裂口缓缓流出。 伍昭双眼充血般地怒视着李玄河和无香,硬是未再说一句话,手一挥,带着手下两人疾步离去。 冯常侍和洪猛见此,也以需早些回宫复旨离去,宴席顿时活跃起来,尹风的老友和下属纷纷争先恐后地予以恭祝,之前的阴霾之意一扫而空。 李玄河和尹雪清也夫唱妇随地一桌一桌地敬酒,冉进两日前那次走得早,今日冲在两人前面,仿若是自己结婚了般,每桌帮助李玄河两人挡住无数酒,不过令二人吃惊的是,冉进数不清杯数的酒落肚,竟然看不出太多醉意。 敬到霍清远处,他专门留了下李玄河夫妇俩,颇有深意地道:“贤伉俪夫妇二人这婚结的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连我这个一直搞行军布阵的大将军都被完全惊住了,不过,好……好,相当痛快,要不征北时,也一道去凑凑热闹,再演一把'惊世好戏'。” 两人还未吭声,冉进已立时看似微醺道:“那是肯定的,这次征北,我兄弟二人一定会竭尽全力再现剑北关辉煌,当然,又捎上个弟媳。” 李玄河轻缓平和地道:“大将军尽管放宽心,这次征北,两关用不了多久一定会被收回,到时肯定让大将军进关庆祝。” 不知怎的,霍清远听完李玄河这句话,立马心潮澎湃,就有一种笃定的感觉,仿若这次征北一定能胜,遂与三人连干数杯,好不畅快。 “雪清妹妹,你这么快就把师傅抢到手,让若莜好嫉妒呀,唉,天算,天算,就是不能算自己!”伍若莜在两人来敬酒时,一把抓住尹雪清道。 “上天给你天算之力,倘若你再能完全把控自己,那世间还有谁能争得过你,就真心祝福一把雪清师妹吧!”长公主伍月一泓秋水双眸澄澈无比地看着李玄河与尹雪清二人道。 “堂姐,我没有你那么大方,我不会把师傅拱手让出去的。”伍若莜露出狡黠的笑容,随之,凑近尹雪清耳边又小声道:“雪清妹妹,你这少妇装加上处子体香,好迷人,可是要加紧些,免得让若莜有机可乘。” 第七十九章 不会罢手 第79章 不会罢手 这一夜注定要留些什么。 从来没醉倒过的冉进,喝了个昏天黑地,一向独来独往如看客的慕惊云喝了个酩酊大醉,从不饮酒的禅心大师为了让李玄河收伍若莜为徒,拼了一杯,最让人惊奇的是,向来不饮酒的长公主伍月喝了个艳若桃花,才姗姗而去。 深深的月夜,李玄河与尹雪清肩并肩行至尹府后院一优美的花园,院中有许多古树,月色中叶片带着洁白的霞光,树间是姹紫嫣红的花朵,种类繁多,争相斗妍。 一阵柔和的轻风拂来,落英缤纷,形成漂亮的花雨,煞是好看。 “征北什么时候出发,要不我也去?”尹雪清轻柔相询。 “快了,就这几日,你就不需要去了。这次征北完成,回来稍处理些事情,我可能就要离开北漠了,到时,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李玄河云淡风轻,静静看着前方道。 “你真的要离开?准备去什么地方?”尹雪淸想保持镇定,但掩饰不住内心的慌乱。 “去该去的地方,回自己来的地方!总之,即便在红尘蒙垢,总有尘落光生之时。”此时的李玄河背负双手,气势万千,仿若天地主宰般,尹雪清在旁竟一时看呆了。 尹雪清忽然一把抓住李玄河的衣袖,无比认真但极为温柔地道:“夫君,我知你绝非等闲之人,只不过离开时,能不能带着我这个娇妻一道走!” 李玄河侧首,盯着尹雪清看了许久,轻轻摇了摇头,微微叹息道:“你命数在北漠,倘若真要与我离开,会身死道消,所以,此事,你不宜强求。” 尹雪清的心猛的揪了一下,她不知李玄河说的是真是假,但她知道,此刻,这个男人已走进了她的心中,未来她不能失去他。 “带我走如何?墨玄教分支遍布各大陆,由我伴你左右,你会省不少心。”一个缥缈动听之声徐徐传来,继而又听到:“噢,明日我会入住李府,叫府上之人称我李夫人或无香夫人即可。” “哼……夫君,今晚我会与你同回府邸,日后李府进来之人,我要严格把关,断不容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人在府上招摇。”尹雪清先是冷哼一声,随后娇柔无比地拽住李玄河的衣袍道。 李玄河淡然轻笑,调侃道:“是呀,夜深了,夫人该与我回去就寝了。” 尹雪清螓首低垂,面含娇羞,愣是未发一声。 李玄河惊异了一下,哈哈大笑,心想:“看来在这方面,竞争越多,这斩获就越多。” …… 莫梁西南靖海王府。 伍昭满脸阴沉瞪着身着银甲的伍月霖,愤愤道:“这些年,朝堂上下从来没有人敢对我这样,而这个不知从那片天冒出来的小畜生,竟敢如此侮辱我,他若不死,今后我靖海王府还如何对众臣立威,哼哼……那怕你有墨玄教在后撑腰,我也要让你死!” “父王,这李玄河投机取巧,歪解圣意,仅凭这一条,就可撺掇皇上定他的罪,更何况,今日他敢公然威胁父王,伍氏一脉至高无上的荣耀岂容挑衅,我看,让他粉身碎骨都不足以抵偿,一定要让他尝尽身边之人绝死之痛苦。”伍元霖面容阴戾,愤懑道。 “理当如此,一定要让这狗贼痛彻心肺,不过,此次诛杀此孽畜,还需万全布局,不好杀敌一千而自损八百,毕竟与墨玄教撕破脸,我靖海王府也无路可走。”伍昭面庞虽阴狠,但已逐步恢复冷静,沉思了一会,又沉声道:“出手只能借三只手,你派人去鼓动无墟祸乱之地和乱定海多生些事,甚至可直接诛灭那狗东西,记住,要做得隐密不留痕迹!后面,我会想些办法,让皇上也忌惮和憎厌此僚,帮我们一道出手灭杀之,这些年,反复积累的牌也该好好用用了。” “那父王,我现在即刻就去安排了。”伍元霖告退道。 “你出府之前,把管事伍登一叫到我这来。”伍昭轻挥了挥手,微闭双目吩咐道。 这边,靖海王府痛斥着李玄河,与此同时,另一处,莫梁皇宫一偏殿亦在“声讨”他。 “你是说,这李玄河早已料到今日之结局。”宇帝伍忌轻轻踱着步道。 “老奴观察是这样,此人之城府与心计极其可怕,令人心颤不已,用得好也就罢了,用不好……”冯常侍低首阴柔回应。 “你的意思是让朕多加提防了,哼,如若不能为我大楚所用,诛他是随时随地的事。洪猛,今晚之事,你怎么看?”宇帝伍忌低沉冷声道。 “臣感觉,此人很难降伏,即便皇上亦不能,他威胁靖海王之语,随口而言,毫无敬畏之心,这不是一个有臣子之心的人敢说得出来的,臣认为,此人对大楚并无归属之感。”洪猛抱拳直言。 “当日见此人,就怕不能拢其心,没想到,这么快就已形成裂痕,也罢,等这次征北之事结束,商讨个处置他的方法,这次就暂且不予追究了,不过,依靖海王的个性,应不会善罢甘休。”宇帝伍忌缓缓揉了揉眉心道。 “噢,对了,霍清远反复催促的慕惊云一事,你明早去回复他,只要漠燕信守承诺在我大楚征北时出兵,这慕惊云我随时可放他离开莫梁。”伍忌指向冯常侍道。 “那大将军调尉渊关刺史钟安石当监军一事,皇上怎么看?”冯常侍接着问道。 “一并准了!”伍忌挥了下手道。 “皇上,已经很晚了,要保重身体呀!这不,臣妾炖的雪参莲子乌鸡汤都快要凉了,赶快来趁热喝了。”一千娇百媚之声从殿后传来。 宇帝轻咳几声,冯常侍和洪猛识相,连忙告退,宇帝大步流星,往后殿令自己想入非非的活色生香之地奔去。 第八十章 万事俱备 第80章 万事俱备 次日清晨,晴空万里,碧蓝如洗。 李玄河陪着冉进来至阅兵校场,冉进着乌黑闪亮的盔甲,骑着那匹双蹄系着白布头、通体乌黑的“踏雪乌骓”,单手拎着一把新打的金色大刀,威风凛凛地盯着满场密密麻麻甲胄鲜亮士兵,左瞅瞅,右瞧瞧,忽然,仰天大笑三声,一时间,所有将士和士卒不知所谓,皆面面相觑,连奎三、幺五、欧阳中澈等都不知自家冉将军在笑些什么。 冉进的笑实际上就是内心美滋滋,说白了,就是开心呀!当偏将军时,手上没几个兵,剑北关大胜,统管一关,也就千余人,而现在,这是实实在在的十万雄兵呀,不多笑几声能摒得住嘛! 估计,多多少少看出四周的气氛有些古怪,冉进捂着嘴咳嗽了几声,随之高喝道:“诸位将士们,今日你们站到这,我冉进高兴得很!而且,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此次征北,你们一定会威震北漠,名垂史册,为什么有此一说,这是因为北末羯那帮龟王八,欠揍,在等着我征北大军上去捶他们,石绝那狗日的王八蛋,正夹起屁股,等着我们割他的老鸟喂王八,不去能行吗?不行!不灭了他们可以吗?不可以!所以,就一句话,征北大军启兵时,就是龟儿子北末羯的终极末日!” 奎三、幺五在冉进话音刚刚落下,就热血澎湃起来,似乎又想起了骂战时激情的场景,故而,冲动大呼:“冉将军威武,让北末羯那帮龟儿子有来无回。” 刹时,十万大军齐声震吼:“冉将军威武,让北末羯那帮龟儿子有来无回!冉将军威武……” 声音震天响,此起彼伏,远传数里。 冉进笑容满面地看着当下场景,回首望向李玄河道:“奶牛兄弟,你说我俩兄弟带着这支大军,此次胜算几何?” 李玄河轻点下巴,微微一笑道:“有句话没说错,这次征北,就是你冉进威震北漠时,至于胜算嘛,九成。” “奶牛兄弟,现在这架势看起来一切都好,昨日皇上也准了放慕惊云,那漠燕出兵就应没问题,可是,我总担心靖海王和孙铁穹在征伐时使绊子,导致大军征战难以戮力同心。”冉进稍稍皱了皱眉,露出隐隐的担忧之色。 “是啊,看起来万事俱备,但不无隐忧呀!孙铁穹此人虽与你有些嫌隙,但征战作派也算不赖,只要善加引导,应不致成为靖海王的'掣肘利器',只是,此轮征北,要时时刻刻严加提防靖海王利用无墟祸乱之地兴风作浪,让北末羯有隙可乘,觅得一丝破局之机。”李玄河敛起笑容,神色一凝道。 “当然,既便有些隐忧,我们也不是一点暗牌没有,这两人是尹柱国给我的,说是两日前,一老仆带来他师兄骨灰时,顺便提起的,两人算是柱国已故师兄仲雨行的弟子,愿倾尽全力一同灭杀石绝。还有,我研制了一些大杀器,让陈传和孤云鹄试制了些,到时让你悄悄看看威力,这东西是绝密杀器,注定让你成为北漠传奇。”李玄河低声缓缓道。 “呵呵,我就知道奶牛兄弟是旷世大气运之才,绝不会让我无胜算落入困局!不过,我冉进也是能屈能伸的,既便日后未竟全功,大不了手一摊,再重头来过!”冉进咧开嘴笑道。 “这次秋儿也要去,我后来答应她了。”李玄河陡转话题道。 “唉,说实在的,真不放心她去,不过既然你同意了,想必有所原因,我就不横加阻拦了。”冉进叹了口气,语声平缓道。 李玄河淡然一笑,随之唇角轻翘道:“世间凑巧之事还真多,没想到在三炮集偶然认识的慕秋白,竟与慕惊云是堂兄弟,且一直以来情同手足,这征北之战倒是一下子使各方串联起来,漠燕之借兵亦变得顺畅无比。” “这慕惊云据说也是个多灾多难之人,不知此次返回漠燕后,会不会又招致杀生之祸。”冉进颇为感慨道。 “除非不面对内心,否则,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将来他若是在漠燕立住脚,将是你'裂土封王'的一大助力。”李玄河神色一敛道。 “是呀……噢,大将军说了,钟刺史的事皇上也准了,大军出发时,钟安石应能赶上。”冉进若有所思,突然想到一事道。 “这次征北,差不多之时,我会和墨心荷去趟无墟祸乱之地办些棘手之事,此事若能成功,甚至可使你功业更进一步。”李玄河格外认真道。 “奶牛兄弟,你能告诉我,就是相信我!你我好兄弟,如有任何需要,一定要让我知晓。”冉进诚挚道。 “这次征北回来,我会教你些修炼功法,也许这样,你能活得长些,也不枉我们相识相交一场……”李玄河眸光突转深邃,欲言又止道。 “好兄弟,我知你是九天之上的鲲鹏,不可能永远像鱼儿般留在浅滩,如果那个时刻来了,你要远离,为兄一定会与你酩汀大醉三天三夜,来话别!今后,我会努力练你给的功法,争取不负你'再相见'之期望。”冉进仿若从李玄河眼神里看出了什么似的。 李玄河驱马,轻轻拍了拍冉进,畅笑一声离开。 漠燕皇城中京,左礼王府正厅。 “秋白,你已下定决心要接惊云皇子回来。”左礼王、大将军慕承佑挺了挺高大的身躯沉声道。 慕秋白直视着慕承佑宽额浓眉、威严无比的面庞,坚毅道:“父王,我决定了,那怕九死一生决不后悔。” “好,这次父王可以借一支近十万的大军予你,但你出兵之行为,皆与左礼王府无关,倘若损兵折将,招致朝廷严厉问罪,你亦需一力承担,决不可牵涉府内任何一人。”慕承佑目光凌厉逼视着慕秋白道。 “知道了,父亲,此次策应大楚,迎回惊云堂兄,我会慎之又慎,如遇有差错,事不可为,我会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而揽于一身,决不连累家族。”慕秋白分外认真道。 “好,你去准备接受调令吧!”慕承佑大手一挥,背过身形道。 慕秋白亦不再言语,转身阔步离去。 第八十一章 惊云往事 第81章 惊云往事 一片连绵的山丘中,一个年青的身影几近赤身地站于冰瀑下,水寒刺骨,但这个人身姿挺拔,笔挺站立。 “公子,今天就到这吧!这几日也该静心收拾一番了,讲不准说走就走。”一气若幽兰的女子立于不远处柔然道。 瀑布中的男子嗯了一声,缓缓走出,接过递来的一件金色锦袍,轻声道:“虞凝,秋白来信了吗?” “来了,他让公子放心,说一切皆已准备好!”虞凝嫣然轻笑道。 “那就好,等会回府容我祭奠一下母亲,我们就起身!”慕惊云神色一凝,极度认真道。 “难得公子有心,南宫贵妃如泉下有知……”虞凝咬了咬唇,未完全说下去。 两人往山丘中一幽僻的宅院而去,山间很静,空寂无人,坡丘草木错落有致,虽枯黄较多,但层层点缀,倒也宜人,时尔清风吹过,颇为沁人心脾。 宅院四周环绕着一沟渠,渠中水面清澈,飘着金黄的叶片,一座拱桥连接沟渠两边,直通宅邸正门。 正门处立着两尊霸气尽显的石狮子,门前站着四个侍卫,其中一个高个宽额的侍卫看见慕惊云,笑嘻嘻上前道:“慕皇子可回来了,莫正与众兄弟在此等候多时,准备与您打声招呼就撤了!” “哦,这么快,你们大楚不怕我立马跑掉?”慕惊云看似颇为惊异,笑问道。 “慕皇子说笑了,您是大人物,早该龙腾九霄了,这几年相处下来,知道迟早有这一天,这不,我莫正对慕皇子好像也没什么怠慢。”莫正微微躬身,拱手道。 “呵呵,这倒是,冲老莫你这几年对我的照顾,他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可传信予我。”慕惊云爽笑道。 “那是,那是!老莫我会记着。”陆陆续续又有十几个侍卫出来,三三两两拖着一箱又一箱的东西,准备运走。 慕惊云和虞凝跨进这院墙高大的五进宅子,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两人倍感轻松,原来或多或少有入囚笼般的感觉已荡然无存。 入夜,在后宅一小轩内,慕惊云对着一宫装美妇画像,全身缟素肃穆叩拜,口中喃喃轻语,似倾诉似自语。 慕惊云紧紧闭着双目,那一日发生的一切,整整五年了,仍历历在目,每每想起,痛彻心肺…… 五年前的今日,漠燕中京皇家后宫南苑殿内,慕惊云头痛欲裂,迷迷糊糊醒转过来,昏昏噩噩地坐卧于一锦绣床榻上。 “慕惊云,啊,你……你怎么跑到我的床上了,你……你这个……畜生。”一二十有余的美貌女子衣衫凌乱,紧捂胸口缩在床边道。 “赵嫔,我怎么会在这?”慕惊云四处张望,犹疑道。 “你问我,我问谁?你竟敢丧心病狂地跑来淫辱庶母,你……你简直是禽兽不如……”赵嫔哭哭啼啼,愤而怒斥。 “二皇子,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这让皇上情何以堪!”南宛殿内主事孙常侍闻声奔来道。 那一刻,慕惊云感到天要塌下来了,他进宫来本是去看母妃,谁成想在快到母妃寝宫不远处,突然感到身体发软,一下子昏了过去,万万没想到,醒来却落得此般“尴尬”境地。 “惊云,跟我走吧,父皇在承德殿等着你呢!”和煦雍容的大皇子慕惊风瞪着神情呆滞,被拘压在南苑角落的慕惊云道。 踏上承德殿的那一刻,慕惊云就感到了惊天的寒意,殿上一镶白玉的黄金座椅上,漠燕赤帝慕承赫绛紫的面庞上带着极致的怒意扫视着被推搡带入的慕惊云。 一向桀骜不驯、傲视四方的慕惊云在慕承赫暴怒的眼神下,变得惴惴不安、不知所措,明明自己根本是被人做了局,但因被“人赃并获”,百口难辨,假的已铁定变成真的。 “惊云,我只问你一句,你真的出现在赵馨儿的卧榻上?”慕承赫轻闭虎目吸了吸气,沉声问道。 “父皇,我……”慕惊云竟似被噎住,无法完全应答。 咣当一声,一柄亮闪闪的刀扔到慕惊云前,慕承赫冷若冰霜地道:“你自己了断吧,就当我没生过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父皇,二弟就是一时糊涂,可否看在血脉亲情的份上,留他一命!贬成庶民,逐出即可。”大皇子慕惊风急速上前,低首面无表情道。 “哼,一时糊涂?做了就要敢当,谁若再求情一并论诛。”慕承赫滔天怒气,环视四方道。 “父皇,二哥虽坏你名声,但罪不至死,请父皇赐其罪,赶至边疆,永不录用,但留下其命。”三皇子慕惊雷突然跪地求恳道。 “把慕惊雷拖出杖责四十!孽障,你临死还要祸害一众人吗?”慕承赫冷漠至极地再看向慕惊云怒斥道。 慕惊云束了束已散乱的头,窸窸窣窣地把地上的刀摸了过来,喃喃地道:“父皇,你曾说不问始由,不问真相,只问结果,想必今日就是了,我死之后,告知下母妃,惊云死不暝目!” “惊云,你不会死,母妃来了。”一风姿绰约三十许上下的美妇迤逦而入,随之,冷眼看向慕承赫道:“你对惊云是了解的,他虽有时放浪形骸,小节有亏,但大节从不含糊,你是执意不问青红皂白要处死他吗?” “是!南宫清婉,就是因为你的宠溺,才造就了今天的这个孽畜,他有今日,我看,你难辞其咎!”慕承赫冷冷回应。 “好,既然你这样说,那就一命换一命,我代云儿死!”南宫清婉绝然道。 “清婉,你不要这样威胁我,你可想好了,这个孽畜坏了慕氏声誉,无论如何,都是死有余辜。”慕承赫冷意十足道。 “坏慕氏声誉?漠雪山之后,从你身上,慕氏再无声誉,今时今日,你更是弃信背诺,谈声誉好像你最没资格!你之前这样问,我就当你同意了。”南宫清婉忽然拿出一把匕首猛的插向心口,缓缓倒了下去,眼神凌厉地看着慕承赫,一字一顿道:“你如再失信,我在地上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慕惊云被惊吓住了,连忙冲上前去抱住南宫清婉,恸声道:“母亲,是我……是我害了你,我……我……” 南宫清婉眼神有些涣散,努力抬起手臂摸了摸慕惊云的面庞,柔声道:“答应娘亲,好好活下去,让我九泉下安心……” 南宫清婉闭上眼眸时,慕惊云心神极度悲伤,一度昏了过去。 …… “公子,公子!”慕惊云听到虞凝的呼叫,从回首往事中猛然清醒过来,使劲揉了揉眉,低沉道:“虞凝,这次回去,有些帐是到时间该算一算了。” 第八十二章 各自布局 第82章 各自布局 慕惊云做着诸多安排,马上率军出发的李玄河也紧锣密鼓的多方布局,大楚要出重兵攻击北末羯所占关隘之事,已如雪片般传至北末羯都城摩谒。 “石绝,这次你兼大司马掌管整个北末羯的兵马,面对大楚如此重兵压进,你可有把握应对?”武帝石敬在皇宫议事大殿看着左首第一个高大壮硕之人淡淡问道。 石绝傲然抬首,黑须满面的面庞露出一幅满不在意的笑容道:“皇上请放心,大楚那一帮乌合之众,怎会是我指挥的北末羯铁骑之对手,这次大楚来犯之敌,我会让他们有来无回,顺便,以牙还牙,再给他们其他关隘放放血。” “有十足的信心是好事,但是我听说对方的主帅是剑北关原守将冉进,而且似乎与漠燕达成了某种默契,不要掉以轻心。”武帝石敬轻眯双眸提醒道。 石绝侧首扫了一眼异侧而站的石周,故意放缓声调道:“噢,原来是那个剑北关的跳梁小丑冉进呀,皇上勿需担心,臣弟一定在此战枭首此贼!至于大楚联手漠燕,我早布有后手,应不足为惧!” “父皇,儿臣有话讲。此次迎战,王叔虽讲得轻松,但我以天洐术卜测却不容乐观,甚至有大凶之兆,故而应慎之又慎,周密布局,以策万全。”石周轻捋额前金发,缓步上前道。 听到天洐术几个字,武帝脸上竟多了些缅怀忧思之情,稍稍沉吟了一下,道:“天洐之术,十中八九,此次与大楚之役宜周全安排,这样吧,统筹布局就交由北冥王,周儿你做为监军一同出征,如有异变,可及时应对调整。” “这……臣弟遵命。”石绝微露不快之色。 朝会结束,武帝书房。 “周儿,你到底担心些什么?”石敬目光锐利道。 “父皇,当日剑北关一战,冉进能守到最后,皆是因凭空多了一个了不得的能人,后多方查证,知晓此人叫李玄河,现已入大楚都城莫梁。据前些时日传来的可靠探报,大楚已封他为一品大员,会与冉进共同参与此次征战,从已知悉的情况看,此人亦懂天机之术,且神鬼莫测,我此次推演,他就是一个极大的变数,甚至有可能左右战局,故而,不得不谨慎应对。”石周凝声道。 “李玄河……大楚竟有这样的人,那就派暗枭出手把这个变数先解决掉,你尽速去安排吧!”石敬微微沉思,低沉出声道。 石周领命,去一神秘而偏僻的漆黑色高墙林立之处,没多久,数十个身影飘忽之人,从高墙内跃出向大楚方向而去。 摩谒北冥王府,黑曜殿内。 石绝一脸阴沉,满面的黑须根根倒竖,狠狠地捶着座椅怒道:“我石绝统军征战之时,他就是个穿开裆裤的小毛孩,什么时候轮到他对我领军布阵指手画脚了。” “王爷,您消消气,如今北末羯除了那一位,还不都是您说了算,等这一仗胜了回来,石周于您而言,还不是想怎么搓就怎么搓。”王府管事石彪道。 “哼,石周,希望你不要当第二个兰陵!对了,兰陵府上那几个俏生生的侍妾晚上全部送到我的寝宫,我可是答应兰陵要好好照顾她们的,记住,告诉她们,如有丝毫让我不满意的话,我会让她们变成鼎中餐食大料。”石绝冷哼一声,露出阴霾残忍的笑容。 “知道了,王爷,我会马上办妥!还有,容向荣回来了,您要不要宣他。”石彪殷勤道。 “向荣回来了,这倒是一个好消息,这次与大楚一仗,他可是至关重要呀!去,打声招呼,我明日到他府上看看。”石绝露出难得的和善口吻。 石彪低首,笑意满满,缓缓退出。 莫梁城外,数十里官道。 “师弟,我就送你到这了,此去北末羯诸事小心,一定要按师傅交待的去做!”陈传拽着马缰,冷肃叮咛道。 “师兄放心,我会慎之又慎地完成师傅的嘱托,我还指着此次办好事,师傅能正式收我做弟子呢,到时免不了让师兄帮忙美言!此处,就与师兄别过。”孤云鹄勒马转了几圈,转身疾驰而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陈传策马扬鞭亦往漠燕方向而去。 此时此刻,李玄河正在府上与已快马加鞭赶至莫梁的钟安石商量着征北军粮与物资之事,梁小倩在侧喜上眉梢地介绍着商行已储备钱粮物资的相关情况。 钟安石惊诧于梁小倩对如此庞大军备物资供应的精准估算,并对其早已拟好条线清晰的征北大军物资补充与调拨草案赞不绝口,甚至直接张口让李玄河可否把梁小倩借给他。 李玄河笑而不语,直把钟安石搞得吹胡子瞪眼,忍不住发牢骚道:“他又当监军又管大军吃喝供应,不给他些得心应手之人,那不是想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 梁小倩看到钟安石的急样,掩嘴轻笑道:“钟大人,我家大人早已经想好了,等战事开启,让我纠集各地城关的商行领袖一道襄助大人,具体我嘛,等过两日扑买行开张,稍空下来,随时听大人吩咐。” “呵呵,我就说嘛,虽然我钟安石是个劳碌命,但遇上李大人怎么说也应该被帮衬一把,或许我钟安石的命数从现在就开始改变了,将来也说不准会鸿运当头。”钟安石嘻嘻笑着,调侃道。 “钟大人国之栋梁,今次能请到钟大人,是我与冉进以及征北大军的幸事,玄河得窥天机,他日,钟大人必将成为驰誉北漠的治世之能臣。”李玄河神色轻敛,透着玄机道。 “李大人过誉了,尉洲关短暂相处,使你我知心相交,今次举国之大事,关乎国运,钟某无论如何要来凑凑热闹,鼎力相助一把,要不,这把老骨头着实心不安呀!”钟安石诙谐回应。 “钟大人豁达重情义,玄河不介意送钟大人个机缘,钟大人请看。”李玄河递来一缺角的绿色玉佩,放置钟安石手中。 那一刹时,钟安石全身颤抖起来,死死盯着玉佩,用尽全身力气道:“李大人从何处得到这玉佩的?可知玉佩持有人是谁?” 第八十三章 真实的意图 第83章 真实的意图 李玄河看到钟安石的举动,心下已有了判断,于是道:“去一死士角斗场多征募些兵员,无意中救下了一几无活路的格斗年青人,这不,当了一小卒后,硬是献出这身边唯一的至宝来表示感谢,我却之不恭就勉强代人收下了。” “李大人,安石可否马上见见此人。”钟安石尽力平复心绪,但掩不住眼角的激动不安之情。 “当然可以,小倩去把冉侯新招的那个亲随带到钟大人面前来。”李玄河像是早已想到,指了指隔壁的一庭院。 不一会儿,一面色微黑,宽眉挺鼻,额间有两道浅浅伤痕的年青侍卫被带了进来,此侍卫见到李玄河,极其恭敬低首行礼。 一旁的钟安石缓缓伸出臂膀,一步一停地走过去,满目泪痕,道:“麟儿,上天怜见,还有让我钟安石见到你的一天。” “这……大人,您这是?”这个叫钟麟的侍卫面带困惑,不解地问道。 “钟麟,钟大人应该是你失散的父亲,还没看出来嘛,你诸多地方与他非常相像。”李玄河走近钟麟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钟安石撑开手掌,扬起缺角玉佩,道:“孩子,这是你娘当年留在你身上之物,也是劫乱失散后能找到的唯一凭证。” “玉佩,我娘?”钟麟低声呢喃,怔怔看着钟安石,吞吞吐吐道:“你真是我父亲?” 钟安石狠狠点了点头,两眼雾浊,伸臂拥了过去,喜极而泣道:“麟儿,爹这些年无时无刻都在想找到你,没想到你竟过得如此苦,我……我的儿呀!” 钟麟虽仍有些发懵,但血脉的悸动,使他不由自主疗非常激动地迎了上去。 …… “钟安石,一生清正,恃才傲物,就这么被你收伏了,要不要把我也一并收了。”一肩搭白色披风眉目如画、气质冷艳的年青女子,站在锦鲤塘边,俏生生注视着李玄河道。 李玄河挑了挑眉,刚欲开口,女子一片柳叶轻轻掷向侧面不远处,嫣然一笑道:“到你府上来做夫人,除了得体的装束,也不能太堕了身份,怎么说也要带一个贴心的丫头。” 李玄河顺着柳叶方向看去,一着淡粉色开领罗衫如花似玉的少女静静站立,折梅花纹长裙至足,腰系长带,绿云蝉鬓,珠玉生辉,蛾眉淡扫,身姿苗条。 “又是一个炼气初级高手,看来墨玄教还真是财大气粗呀!”李玄河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 “月婵,上前见过大人。”无香轻摆披风至李玄河近前。 “月婵,拜见李大人。”语音柔糯清脆,煞是好听。 李玄河侧首看了看已至自己身旁的无香,又瞥了眼月婵,似笑非笑道:“月婵姑娘,你这么好的天资,当丫鬟,还真是珠玉蒙尘了。” “那里,堂主讲了,只要能让大人身心欢愉,做什么都应该!”月婵身姿轻舞,顿时散发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无形魅力。 李玄河哂笑一声,随之,一抹冷意浮现出来:“讲讲真实意图吧,勿需如此拐弯抹角,浪费你我时间。” “呵,看来李大人是个可人,真是一点就透,那月婵就代姐姐讲出所想了,只是……”月婵眼波流转,看向无香。 无香面蕴笑意,轻轻点了点头,珠唇轻启道:“李大人是个大格局的人,不会囿于这狭小空间,我们所讲让他保密之事,于他而言,不值一提。” “好!”月婵踏步走近李玄河身前,唇瓣轻翘:“我虽不知姐姐为何如此看高你,但我相信她,此次我来的真实目的,是代表墨玄教助你在无墟祸乱之地完成你所要干的大事,而且可暂不问事由,并愿为此付出任何代价,至于将来你的回报嘛,离开北漠时,带上无香姐即可。” “看来你在教内遇到麻烦了。”李玄河看了无香一眼,随即,揉了揉额头,轻缓道:“不知你们对我的信心从何而来,不过,先讲讲你们在无墟祸乱之地的布局,让我想想是否值得共进退。” “呵呵,姐,你没说错,还真是个狂妄的家伙。”月婵面色凝敛,略带清冷道:“无墟祸乱之地是最邪恶、最没有人性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割据势力有几十个,其中最大的九家势力,我们可直接或间接影响和掌控两家,只要你不是任意乱来,相信如此势力对你应会有不小的助力了。” “听起来还不错,只不过,我喜欢一步一步来,先把你们墨玄教在无墟祸乱之地所获得的各大势力资料讯息,以及北漠三国渗透的情况,不折不扣的一五一十地让我知晓,作为相应的回报,我可让无香为你们墨玄教立出不世奇功,摆脱当下困境。”李玄河眸光清澈,自信道。 月婵还未回应,无香转首轻语:“你还未问我有何麻烦,就自信满满的能帮我解决,看来你真正的谋划,远比想象的大!” “大不大,存乎于心,但是解决你们教主或你们教内一帮老顽固对你的施压应该足够了,除非墨玄教不想提高教内玄者实力。”李玄河平静柔和回应。 “提升玄者实力?我看你无丝毫玄气,如此大言炎炎,不怕话说过头了,不好收场。”月婵露出颇为不信的神色。 “流落北漠,本就是仿若红尘大梦,玄气有无早已不挂于心,不过,似鱼儿欢乐蹦跃,柳絮感怀飘零,却不宜淡然视之。”随着李玄河如低吟般的话音轻落,池中锦鲤翻腾奔越,院中柳絮满天齐飞。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月婵被李玄河这匪夷所思的举动惊住了。 无香看着背负双手正缓缓在柳絮中走离的背影,竟神情一阵恍惚,突然想到了曾经在一个不寻常的地方看到的一幅画。 “漫天的柳絮、翻飞的鱼儿、白袍的背影……这是何其的相像。”无香低喃着。 “你们可以住在府上,几日后与我一道同行,也可随意离开,启程时再碰。”李玄河已远离,慢慢地消失在二人的视野中。 第八十四章 起兵远行 第84章 起兵远行 离征北大军起兵的日子越来越近,莫梁朝廷上下均围绕于此忙碌着。 大军次日就要出发的夜晚,冉进把李玄河和已外出回来的陈传叫到府上,颇为神秘地把二人带入其府内后院。 后院占地不大,但布满了红灯笼,一个个房间挂满了红色的绢绸,冉秋穿一嫣红喜庆的裙装立于一屋前。 “看来,你还是不放心……的确,晚办不如早办。”李玄河乐呵呵对冉进道。 冉进挠了挠头:“这次发兵,又想到了老孙,怎么讲呢?他弥留之际的话,对我而言,可谓是重如千金,无论如何要办得妥帖。” “嗯,这就是大伙心中的冉进。”李玄河拍了拍他道。 “晏溪,奶牛兄弟来了,做嫂子的就不要扭扭捏捏的,出来迎一下。”冉进大声喝道。 晏溪一身大红装,娥眉轻描,娟秀的面庞带着落落大方的笑容,轻声道:“叔郎,里面坐。” “好,玄河准备了些物什,在你们的好日子上呈上来,望不要嫌弃。”李玄河向陈传招了招手。 只见陈传端出一木托,上面摆放着一宝蓝色裙装、一白一紫龙凤钗和一小的镶花瓷瓶。 “这是我入莫梁就准备的,那宝蓝神蚕裙装是一个可伸缩护体的宝衣;钗是普通的白玄晶石、紫玄晶石打制,但有防护青丝枯衰之效;瓷瓶是一枚祛病延寿丹,他日有大病,可食之化解,顺便增寿个十来年。”李玄河笑意满满,一一介绍道。 晏夫人感觉礼太重,不由得望向冉进,没想到冉进哈哈大笑道:“奶牛兄弟,我真没料到你如此大方,愚兄算是想明白了,今后这样的喜事要多办几次!” “将军都办了,今后那还有我们的好处。”奎三和幺五穿着光鲜,一前一后走出。 众人听着一乐,互相簇拥着进去参宴喜庆。 这一夜,所有人都很开心,原因是基本上是剑北关旧人,大伙一道生死历难过,谈话几无顾忌,再加上是冉进的大喜事,在座诸人更是大力的搞怪,气氛是难得的好。 次日,十万大军浩浩荡荡从莫梁出发,李玄河未直接随军,而是带是冉秋、梁小婉、冷幽几个女眷,在近百护卫的看护下,尾随大军慢慢行进。 当下天已入秋,早晚已有丝丝寒意。 许是战乱与天灾袭扰,离开莫梁不久,沿路行人已变得极为稀少,还有不少路段变得坑坑洼洼,车队迤逦前行,行进的颇为缓慢。 几个女眷叽叽喳喳谈论着沿途的风景,只有李玄河心里却无半点欣赏四处风光的畅快和惬意。 沿边路过数处村庄,房屋俱是斑驳倾颓,入耳能隐闻哭泣之声,放眼望去,所见之处一片萧索,几乎看不到炊烟升起。 李玄河心中轻叹:“这里离都城莫梁如此近,都这样凋敝,再远些的地方就更不知道如何凄凉了!” 都说凡世之人过得开心,但李玄河一路从剑北关走来,难得有如此认同感,特别随瞄一眼就看到数个面黄肌瘦的孩童,以及随处可见零零散散的饿殍,怎么能不有所感慨! “公子,是不是对这样的场景很失望。”梁小婉轻抬玉手按在李玄河的手臂上,双肩似微微有些颤抖。 李玄河轻轻拍了拍她的那只略带冰凉的手,柔和道:“的确与我初来时想得不同,只是我做不了什么能有所改变的事,欣慰的是,只要你们过得好就行。” “嗯,公子。”梁小婉轻轻低首,面色微微一红,似乎想到了他们的初遇。 “前面龙渊城就要到了,今晚就在城内歇息。”李玄河看向前方,轻缓出声道。 靠近龙渊城,道路略微宽阔起来,道边有砖石甃砌的排水沟渠,渠中有些枯败的莲荷,虽然季节不对,未见蓬勃绿意,但近岸的桃李梨杏、杂花相间,便足矣让人忘却刚刚凄凉萧索的寂寥之情,沉入这短暂的如画美景。 及至入城,则皆是园圃,几里之内,皆无闲地,到处粉墙细柳,飞檐重间,有红妆按乐于宝榭层楼,有白面行歌近画桥流水,景色如画。 “这龙渊城是离莫梁最近的大城,城内百姓还算富足,那粉墙黛瓦的是寻常百姓家,高墙飞檐的是官绅富商的园林,如宫舍一般的琉璃瓦屋顶的,则是寺庙和道观……”梁小婉张口,走马观花般地描述道。 李玄河一行人,被引到了一个倚着山丘的大宅邸,与城中繁琐交接的手续自有旁人办理,他懒得搭理,就带着身边诸人走了进去。 这是一栋五进的宅子看似占地极广,进入内里发现并不宽敞,但却规矩俨然,透着浓浓的书卷气,好似一座书香门第。 李玄河走过宅子的每一处,反复打量着每一个院落。 这是一个南北完全对称的宅院,每一进正堂在中间,左右两边各有耳房厢房,房房相连,间间相对,紧凑而精巧。 尽管稍显紧凑,但其层高却令人耳目一新,除了入门的正厅厢房之外,后面院内皆是两三层的楼房。且每一进都有对称的四间房,正面为上房,东西为厢房,南面为倒厅,四面相对,形如口字,中央有庭院天井,组成一个颇有浑然天成美感的院落。 三进到五进,更为精致,以回环的廊道分隔出多个形似独立而又相互联系的庭院,房舍错落有致,门户相对,回廊串接,院院毗连,四通八达。 整体院落假山水塘相依,亭亭树木疏密有致点缀于高墙之间,即便已入秋凉,亦算是一处绿树红花的山水清幽之地。 “我和月婵跟你住一井。”不远处,无香蒙着面纱披着一素白披风与易过容的月婵缓缓走来道。 一路行来,无香的车辇和另一部神秘的车辇总是若即若离地随着李玄河一行人,到了这庭院是第一次显露身形。 李玄河看了看略显清冷的无香,回应并吩咐道:“那我们就一道住三井吧!陈传、玉荷,安排侍卫兵卒宿于一、二、四、五井,夜间注意警戒。” 第八十五章 杀手之情 第85章 杀手之情 月夜宁静,似乎喻示着美好的一夜,卸下一天赶路疲劳的李玄河显然不这样认为。 忽然,远处城主府方向,一簇火光急速升起,紧接着几声爆炸声响动,宅院内顿时人头攒动起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道人影快速奔至三井,陈传不知何处涌出来,问道:“如何?” 来人钟麟,早已调至李玄河麾下,喘着气道:“冲击的人全是狠辣的练家子,隐藏中的人有不少杀手级的。” “能挡则挡,不能挡就收缩至三井,看对方最终能玩出个什么花样。”李玄河从一间屋子缓缓走出来道。 “是,大人。”钟麟瞬间消失道。 嗖嗖嗖…… 有燃着火的箭从远处射向三井,稀稀落落有几只落在井内屋顶,倏地一下,火光蔓延开来。 院内逐渐嘈杂,不少侍卫和兵卒从隐伏处出来,开始积极灭火。 外围已杀声震天,听起来对战十分激烈,井内第三幢屋内,易容成一邋遢老头的清河老人正骂骂咧咧教训着与自己纹枰对坐的白净好看的两小童,间歇间,品着立于一旁两清秀女侍女烹的好茶,似乎完全不顾忌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主人,等会我们要帮忙动手吗?”穿一身绿色裙装的秋儿清脆问道。 “嘿,那家伙肯定早想好了怎么弄,我们在屋内看着就行。”清河老人轻抚颚下的一缕稀疏短须,似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不过,冲进来,那还是要打出去的。” 不知过了多久,满身血渍的钟麟带着一拨侍卫和兵卒向三井奔来,边撤边喊着:“大人,还剩一些硬茬子,马上冲过来了。” 刷刷刷…… 数柄寒光剑意飞驰而来,冲在最前的三位蒙面黑衣甲士,卯足了劲,向李玄河所站之处劈斩而去。 陈传上前,势大力沉地挥出一剑,此一剑剑气滔天,仿若绝杀。 随之,只听剧烈的喀嚓声,疾驰的三人如风筝般甩出,生死不明。 与此同时,更大的血腥气由外而至扑面而来,七个满身是血的蒙面黑衣甲士如飞鹰般地急杀而来,剑剑惊怖,一排排阻拦的侍卫士卒不断受伤倒地,即便是在场的大多侍卫皆出自死士角斗场,也难尽掩如此强悍的攻杀之威。 李玄河挥手弹开了一记不计生死的一剑,虽袭杀之人满身遭刺,亦要玉石俱焚地斩向李玄河,其决绝狠辣之意,令站在李玄河不远处看惯诸多生死场面的无香亦觉心惊。 蹭的一声,空间忽如撕裂般,在李玄河近前,凭空出现一蒙面甲士,一柄锃亮短剑飙射而至。 砰得一击,李玄河身侧的墨玉荷如鬼魅般蹿向前,展臂击出,似早预料到有此一击。 只见疾袭之人,被重重砸落在地,口血四处喷溅。 “死!”李玄河身周空间再次扭曲,一持紫红短剑蒙面甲士骤然出现,闪电般刺向其左肩。 令持短剑甲士震惊的是,虽明明刺中对方,但击中之处坚如硬铁,寸不能进,更糟糕的是,倏忽间,二道剑气迅疾扫至,如不速避,必受重创。 电光雷石间,刺剑之人连续急翻,但身体仍为剑气所伤,稍稍一滞,狼狈跌落,在地面滚转。 “啊!”正在俯身医治伤重侍卫的冉秋惊呼一声。 “都不要动,谁再动,我就杀了这个女人。”持紫红短剑落于地面的甲士,正落于冉秋身侧,用剑顶着她的脖颈道。 李玄河寒光四溢地看向这一往无前、身不畏死之人,虽然对方的蒙面布巾脱落,全身衣衫血迹斑斑,一看就知是一女子,但敢挟持冉秋,那就是动了他的逆鳞。 “师傅,你还活着吗?”刺剑女子调整了下身姿,牢牢贴住冉秋。 “媛儿,好样的,虽没杀了这狗贼,但为师为你骄傲!”被墨玉荷打落在地的蒙面甲士发出嘶哑的声音道。 哗啦哗啦…… 几十侍卫士卒退至李玄河身侧,半包围行刺女子,场中冲杀行刺之人,已被陈传和墨玉荷连番击杀一一倒地。 “放我和我师傅走,否则,她只能死。”女子涂黑的面庞一双无神的眼眸转向李玄河处道。 “媛儿,为师五脏皆受重创,命不久矣,你自己走吧!如能回去,记得去小石桥老屋瞧噍,有一件你父母留的物件。”声音平缓,但语意决绝。 “冯老头,任务都失败了,你宝贝徒儿往那跑,呵呵,就算她能活着出去,我看还不如死在这,干我们这一行……”一仰面而躺的蒙面甲士连声咳嗽,看着天空笑言,直至声不可闻。 “师傅,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媛儿,从小目肓,蒙师傅不弃带大,既然师傅已无法活,那媛儿就多杀几人来陪师傅。”挟持冉秋的年青女子悲怆狠唳道。 “慢,我可以救活你师傅,让你们走,前提是放了你手中女子!”李玄河疾喝,随之如提醒般又道:“无墟祸乱之地是无路可走之人避险的福地。” “你说的是真的!”叫媛儿的女子有些不可置信道。 接着,神情又一下黯然,冷声道:“以我们的所行所为,你怎么可能这样做,无非是借所谓医治,寻机拿下我,好一道斩杀。” “相信他,他言出必践,我会与他一道医治你师傅。”被刺着脖颈的冉秋突然出声,接着又柔和轻语:“如果有可能,还可以帮你看下眼睛。” 李玄河温和地看向冉秋,掷地有声道:“你们的死活于我而言,无关紧要,我只在乎秋儿,秋儿之言,即可代表我。” 蒙面的冯老头一双混浊的双眸死死盯着李玄河,似乎想从李玄河的眼中读出些什么。 然而,也许受冉秋之语打动,一道清冷之声随后响起:“好,就相信你,快救我师傅吧!” 第八十六章 如此收伏 第86章 如此收伏 李玄河金针变幻,冯老头的命总算保住了,但治疗从始到终冯老头一直抿着倔强的嘴唇未发一言。 “玄河哥,这女子的眼疾颇为古怪,你来看看。”冉秋露出不解的神情,蹙眉低语。 李玄河亲切地看着冉秋,自从结为兄妹,她叫哥无比自然,就似本该如此一般。 李玄河顺着冉秋恳切的眼神,走至静静坐着但凝神注意周遭发生一切的盲女杀手身边,切了切脉道:“她双眼未盲,只是瞳眸的自我保护而目不能视。” “你可能治?”一直未语的冯老头忽然沉闷问道。 “治当然可以,但我为什么要治一个试图杀我的人。”李玄河冷冷回应。 扑通一下,冯老头忽然从床上翻下跪地,磕头道:“大人如果能治愈媛儿双目,冯山愿给大人做牛做马。” 李玄河稍显惊讶,这个医治过程中,那怕极为疼痛都不曾吭一声的人,为了自己的徒儿竟愿意如此屈尊,刚要回应,盲女起身奔过去急呼:“师傅,媛儿不想你再委曲自己,媛儿大了,什么都不怕。” “你叫冯山,看你样子对你的徒儿倒算是有情有义,如你能讲出些让我不得不治的理由,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李玄河面无表情道。 “媛儿是我捡来的,那年,北末羯遭遇了上天惩罚,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旱灾,灾情肆虐之严重实在让人难以言说……”冯山轻轻闭上双眼,似在回想什么,点点泪花顺着面庞滚落。 接着语音嘶哑,又低沉道:“只有经历了才知道,数千里大地饿殍满地、灾民无数,我的妻儿就是生生饿死在我眼前的,那时,卖妻卖儿换得一点点口粮的比比皆是,但也只能支撑个几日,就又重新变回饥肠辘辘之地步,人吃人屡屡发生,甚至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我以为食不果腹的我终究难逃一死,在一盖着石板的枯井边,瘪着肚皮奄奄一息等死,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使我最终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媛儿的哭叫声,救了我,也救了她自己,我从枯井底下发现了她,从此我师徒俩相依为命,呵呵,上天让你失去一切的同时,总能再给你留点希望,媛儿就是我最大的期许,只要大人能治好她,我愿永世追随大人左右。” “师傅,媛儿不治眼睛,媛儿只要师傅好好的陪在身边。”盲女媛儿喑咽道。 “她的眼睛能治,但必须跟在我身边两年,每过一段时间,灸疗一次。”李玄河眯了眯眼,轻抿唇瓣。 随之,又冷然放声道:“冯山,记住你刚才说的话!这段时间你们就暂时跟着秋儿吧,后续进一步治疗就由秋儿帮你完成。” “媛儿,既然已做出选择,就让大人看看你的真面目吧!”冯山呵呵一笑道。 “大人,盲女冯媛这厢有礼了!”冯媛眉若黛柳,眸含轻雾般地冲着李玄河拱手作揖道。 这那还是满脸黑黑的女子,似雪的肌肤,明艳不 可方物的面庞,玲珑浮凸的身躯,对任何男子天然有着杀伤力,李玄河虽摆了摆手,淡然一笑,好似表达不用多礼,但内心也不由得一惊,腹诽嘀咕:“这绝对是杀手中的祸水。” “呦,玄河大人又收进一绝色美侍,连我等女子之身都好生羡慕呀!”无香和月婵如并蒂莲花袅袅婷婷行来道。 “想说什么,就直接讲,不用弯弯绕绕。”李玄河背负双手,眼神示意冉秋先去安顿一下冯山师徒。 “龙渊城太守龚休来过了,我知你在忙,就以你二夫人的名义与他闲聊一番,把他打发了,看起来他是有些惶恐与不安。”无香笑魇如花脆生生道。 “他讲他被人挟持了,刚刚脱困是吧?”李玄河面沉似水道。 “是,也不是。他说好似被人下了毒,自他往下的主要带兵将领均昏迷了一天,才醒过来,知悉大人遇刺,就赶快跑来看望,脸上神情倒不似作假。”无香轻悠悠道。 “一方大员,如此不济事,倒是希奇,就是不知掺杂了多少水分,只是懒得管了。”李玄河轻哼一声,随即眸光深邃地看向无香二人道:“我可以相信你二人吗?” “这个嘛,只要不叛教,或许可以。”无香露出俏皮的眼神,轻轻揽住月婵的腰肢道。 李玄河看着两人旖旎暧昧的姿态,神色凝重道:“我想让你俩人先行一步,通知冉侯,让其派欧阳中澈带三千士卒乘快马赶往高昌城,务必快速拿下此地,一概详情,皆附其中。” 随即,李玄河从身上拿出一准备好的扁平木盒。 “呵,赶情我二人在你身边,变成跑腿的了,不知做这些,会有什么回报?”月婵轻踩莲步往前几步,似笑非笑道。 李玄河看着她故意前挺的酥胸以及带着一丝挑畔般的娇嫩面庞,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道:“刚才无香称乃我二夫人,想来大家也不见外,今日我会与她在帷幔床榻中仔仔细细地谈如何回报,月婵姑娘若急欲知道,可在一侧听着即是。” 月婵话未听完,腾得一下,面庞红晕密布,急怒道:“你……你无耻!” 早已羞红满面的无香,亦嗔怪的挖了李玄河一眼:“月婵,此人是满肚子坏水的急色之人,小心与他纠缠的多了,被他吞下去。” 李玄河哈哈大笑,亦不做任何辨解,回应道:“倒是心有灵犀,还是无香知我……明日一早你二人就出发吧,一切拜托了!” “原先觉得他虽稍稍有些奸滑,但不失君子之风,今日一看,却是如此腌臜不堪,哼……”月婵与无香离去时,兀自气呼呼道。 “你若真生他气了,那就正好中了他的招了。”无香忍不住嗤嗤笑了出来。 第八十七章 这么快被惦记上了 第87章 这么快被惦记上了 “先生,师伯问你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想请你过去一趟。”白浪不知何时跑来,伸出小脑袋糯糯道。 “你那师伯倒是逍遥,这么大动静,他是连个面也不露,有那么些意思……”李玄河故意声音微冷道。 “先生,师伯一向喜欢旁观,我师傅经常劝他,但他就是…...要不,你指桑骂槐数落一下我与白滔,舒舒气。”白浪不好意思挠头讪讪道。 “嗯,你和白滔倒是孺子可教!这次外出我倒是一直没问,后面遇到危险你们可有自保之力。”李玄河露出笑容道。 “先生,这个不用担心,我与白滔也会些天算与炼气之术,自保应无问题,只是听师傅讲,所去之地凶险异常,让我俩尽可能听先生的话,力求护得师伯周全。”白浪恭敬回应。 “你师伯也老大不小了,不是让你们两个小孩子护佑,就是让柔弱女子保护,成何体统。”李玄河嗓音升高,看向清河老人居住处。 啊欠,清河老人在屋内喷出声,揉了揉鼻头,心由所感地道:“不知谁又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师伯,我帮你把先生请来了。”白浪稚嫩之声远远传来。 “呵呵,李大人来了,老头子有失远迎了。”李玄河进来看到秋儿、荷儿正给邋遢猥琐的清河老人捶着肩、捏着背,那老头正咿呀啊呀的哼着,露出美滋滋的爽意,那有一丝“有失远迎”之意。 “大人!”秋儿看到李玄河走进来,露出甜甜的笑容欠身施礼。 “我说李大人,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事,怎么这么快就被人惦记上了,今日来的人可全都是狠角色,不好惹啊,不好惹!”清河老人一幅慨叹的神色道。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就直接讲,不要左顾而又言他。”李玄河蹙了蹙眉道。 “噢,既然这样老头子我就实话实说了,本来吧,跟着你的官军嘛,就是图个舒适和安全,没成想恰恰相反,这还没跑多远,就弄得心惊肉跳,差点吓出病来。”清河老人拍着胸,挠着耳,长吁短叹着,似乎真受了什么折磨,随之又煞有介事地道:“老头子身边不是弱小的女子,就是未长大的孩童,如若真碰到些凶残的家伙,那只能是待宰的羔羊了,所以我想……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为了不拖累李大人,老头子就先带他们几个开拔了,实在是打拼了这么多年,老头子只想能安安稳稳的活着。” “呵,老家伙,你倒是真会明哲保身,希望你有一日到了方墟凶地也能活得好好的,走可以,可我那么多袍泽兄弟今日为保护你等出生入死,怎么说你也应该出些利钱。”李玄河看着老头子那可憎的面庞,现在就想好好敲他一笔。 “李大人,你这说得那里话,你那些士卒保护的是你们,何来护过我等!这敲诈保护费,是我老头子不知多少年前的小把戏了,不值一提,秋儿,你去做些点心犒劳一下官兵就可以了。”清河老人贱兮兮地随口道。 “噢…….既然秋儿、荷儿能给我那般兄弟做好吃的,干脆就留下来,天天帮着兄弟们换换口味,用差事顶利钱,也算!”李玄河看着正要走出的秋儿道。 “哼,不可以,秋儿、荷儿要和我一道走,而且是明日一早走。”清河老人满面怒色不依不挠道。 “既无利钱,又不用差事顶,不知我下属的兄弟们会不会放你们走,老家伙,我想你还是放聪明点。”李玄河似笑非笑道。 清河老人反复搓着手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忽然出口道:“我告诉你一些无墟祸乱之地的机密,作为交换如何?” 李玄河倒也没有反对,沉吟了一下道:“只要有价值,也可商量。” “我已在无墟祸乱之地天地祭台附近安排了眼线,只要身份合适,安排一个偶然事件,就能成功靠近或打入白府之地,到时候寻宝就方便多了。”清河老人看似神秘地道。 “然后呢?”李玄河点了点下巴道。 “咳咳,其实吧,白府所在之处谓之为无荒之地,是唯一一个与大楚、北末羯和漠燕无任何瓜葛的地方,除此之外,不管是无凶、无恶、无怨和无恨之地,还是无悲、无愁、无怒及无嗔之地皆被三国多方渗透,所以,你想想看,让一个跟三国无任何过多交往的白家接纳,这是何其难的事?”清河老人慎重其事道。 “那你跟我说说,无墟祸乱之地都有那些大势力与三个国家之间保持千丝万缕的关系。”李玄河不急不慢地道。 “无墟祸乱之地明面上是一致对外,但暗地里为了家族或割据领地的利益,诸多大势力或多或少、或明或暗的与三国保持着利益交往。传闻无凶之地的冷府、杨府和无恶之地的江府、李府分别与北末羯和漠燕交好,无怨之地的梁府、尉迟府和无恨之地的公良府和太史府与三国皆暗通款曲,无悲之地的大戒僧、无愁之地的公孙大娘、无怒之地的何府和胡府以及无嗔之地的小西天与大楚和漠燕均明着示好,或明或暗地做些军械、马匹以及人口买卖,总之,看似平静的湖面是黑暗潮涌呀!”清河老人双目眯成一条线,手指轻扳道。 “受教,看不出你这个老家伙还是做了些功课,那明日就允许你几人自由通行吧!不过,到无墟祸乱之地到何处碰?”李玄河浅笑脆声道。 “入无墟祸乱之地,通常会被留置在两处,一处是轮回谷,一处是黄泉村,伍丫头已给你安排好了角色,应该会顺利地进入轮回谷,到时就在那碰吧。当然,如果你不小心惹出祸或露出马脚,被送到黄泉村,那你就自求多福,如何活着跑出那鬼地方,倘若幸运眷顾,想办法在天地祭台留暗记处联系。”清河老人恢复庄重的神情,字正腔圆道。 “好,今日就到此吧,明日一早我会安排人去送你们一程。”说着,李玄河就背负双手,大摇大摆而去,本欲还有些话的清河老人,只好悻悻地看着对方阔步离开。 第八十八章 夜无眠 第88章 夜无眠 夜是那么幽静,刚刚发生的血腥场面似乎已全然消失,李玄河迈着矫健沉稳的步伐走向自己居住的屋所,门前,一青衣裙裳玉肌雪肤、楚楚动人的女子茕茕而立,那略微暗紫的眼瞳虽异常好看,但终究缺乏了些神采,倘若仔细观察,定知是有盲疾。 “大人,师傅让我今后贴身保护你,是以,冯媛在此专门等候。只不过冯媛更擅长隐身之术,今后,藏在暗处保护大人那或许更好。”声音有些脆生生的,煞是好听。 “噢,这样也好。有些好奇,你原来讲话之声就是这样的吗?”李玄河坦然接受,随口问道。 “嗯,一直这样!”仍旧脆生生回应。 “这颗丹药你吃下,有助于洗筋伐髓,进一步提高你的修炼潜质。至于你的盲疾,实际并非病,而是你天生紫月魔瞳,这具身躯和天地规则不能承受,而暂时性的自我保护失明,将来等你的身体足够强悍,或天地规则不再受限,眼盲之疾会自然而然痊愈,当然,我会帮你金针灸治加快些进程。”李玄河拿出一个泛着紫色光芒的金丹递过去,带着一丝柔和的笑意道。 冯媛没有客气,直接接过药丸吞了下去,似乎对李玄河颇为信任。 更加令李玄河惊讶的是,她丝毫没有问关于紫月魔瞳的事,仿若听到的是一件无比平常的事。 “择日不如撞日,你随我来,等会解开上身衣衫,我先用金针帮你疗治一次,正好也可借助些丹药残余之力。”李玄河招手带着冯媛向里走去。 行至卧房深处床榻前,冯媛羞涩地褪去上身衣裙,但没有太多犹豫地露出白皙光洁的背部,并干练出声道:“大人,我准备好了。” 李玄河双手轻捻金针,熟练地连下九针,待冯媛气息平稳,在其头颈又施九针,见其两颊处有暗紫光芒闪烁,遂缓缓轻移,放下幔帐,在不远处拎一蒲团静坐。 此时的李玄河毫无倦色,看着窗外漆黑的月色,仿若突然回到了剑北关时自己一人“赏月”,随之心中有感,想起了一直让自己时时开心的冉进。 而这时,远在五百里外的冉进,正在临时扎营的大帐中,来回踱着步,孙铁穹传来的战报让其忧心不已,居良关北末羯守将竟如此强悍,大楚官兵一连十五日不分昼夜攻击,对方虽亦折损不少,但士气不损,城池仍固若金汤,按孙铁穹之言,无血战必死之决心,此关难破。 “冉帅,龙渊城飞鸽传书,李玄河大人一行遇刺。”新晋贴身侍卫龙恪入内禀告道。 冉进顿时止住脚步,急步跨来,从龙恪手中快速抽过信函,等仔细阅读后,面色才稍霁。 “冉帅,明日一早还要行军,还请早些安歇。”龙恪低首,轻声提醒道。 冉进脸色冷了一下,挥了挥手让龙恪离开,如今的冉进不是不想早些歇息,实在是越抵近激战之地,心中的澎湃热血就难以自抑,一想到,北末羯这帮畜牲仍在大楚境内如此猖狂,就恨不得能马上赶至,好好的痛杀对方。 “孙铁穹,虽然我们一向不怎么对付,但还是希望你能狠狠地斩敌于关前。”冉进凝视着漆黑的帐外内心嘀咕着。 居留关前,大楚营帐。 “罗悍、文尧,你二人可曾把今日已阵亡的将士清点清楚。”着一身黑甲体形威武眉间带着刚毅之色的孙铁穹沉声道。 “今日攻城,阵亡将士共计三千四百十二人,建威将军鲁直、游骑将军周咏亦未幸免,鲁将军更是死不瞑目啊!”身形高大赤红脸庞的罗悍躬身禀告道。 “鲁直竟然也死在了这一战,他跟我鞍前马后征战十余载,风风雨雨什么没经历过,没想到无数次悍不畏死之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挂了,我想他死之前心中一定很憋屈。”孙铁穹面目上隐隐有泪光。 “孙帅,按照探报,预计翌日晚些时候,那冉进率领的另外十万大军就将来至关前,明日攻关,我大军声威成败在此一举,罗悍请求率部集全力正面攻城。”罗悍面色坚决道。 “孙帅,文尧亦愿随罗将军从侧面死攻,城不破,人不归!”文尧露出决然之色道。 “混账,你们这是干什么。初来居留关时,我孙铁穹的确是想早些破关,与那冉进争个高下,可连续十几日的战局你等都也看到了,那素战领导的居良关北末羯守军岂是那么容易攻下,当下,如一味不计生死的攻伐,将必然带来更多伤亡,我孙铁穹不能拿弟兄们的血,来成就自己的脸面,拿得下就拿,拿不下就认账!明日起暂时休战,先把未入土的死亡将士一一焚火下葬。”孙铁穹满面怒色厉喝道。 “孙帅,我铁穹部大军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认输了,如此窝囊地驻足等候,为什么不浴血奋战用力拼一下。”罗悍忿忿不平道。 孙铁穹神情复杂地看着二人,面色稍稍迟疑,低沉出声:“居留关之战,远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北末羯此次如此严密的布置,是早已做好与我大楚长期对垒的准备,我想不到最后他们是绝不会放弃居留关,甚至如无意外,在危机时刻,肯定会派重兵援救,你们仔细回想一下这些天攻守的每一个细节场景,应该能悟出些什么。” “孙帅,是指素战每日在城头杀数十居留关内原有的大楚子民,其隐藏的目的就是为了故意激怒我大楚官兵,引我等攻城,然后,凭借地利优势斩杀我官兵。”文尧若有所思道。 “是啊,原本浅显的伎俩,竟然被麻痹了如此之久,着实痛心呀!”孙铁穹微微苦叹一声,随后又道:“可惜了,那么多大楚的大好男儿,铁穹心中有愧啊!” “这……这如何能怪孙帅,迟早有一日要让北末羯加倍偿还。”罗悍咬着牙道。 “带我去看看鲁直、周永等的尸首吧,这个不眠之夜我要好好与他们唠唠。”孙铁穹大手一挥,阔步迈出大帐。 “孙帅,靖海王爷传书,叫将军务必在冉进到来之前毕其功于一役一举拿下居留关。”右将军杨标急匆匆由远处冲至孙铁穹面前道。 孙铁穹平静地接过书函,淡淡地回应了一句:“知道了。” 接着,带着罗悍、文尧二人向一片篝火之地而去。 第八十九章 直奔高昌 第89章 直奔高昌 一日之后,一火光冲天的市集之外来了一队官兵,房屋噼里啪啦的爆裂和坍塌声,使已至近前的士卒纷纷驻足观望。 “陈传,去看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这市集被完全焚烧?”李玄河站于车辇之上,眉头紧皱道。 “不用看了,这是我们绝杀堂所为,意在警告大人,也是在提醒我和师傅,忤逆他们的结局。”冯媛骑着一匹枣色红马,身着青衣脆生生道。 “绝杀堂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势力,为何如此灭绝人性?”李玄河的双眸中渗出冷寒的光芒,原先他还真没太在意这个组织,只是此次,真正被激怒了。 “绝杀,就是不留活口,不留后患,如这般市集不足万人,全部血腥灭了,绝杀堂不会有一丝不忍。倘若执行者不按令执行,将会死的尸骨无存,且最终生不如死,迄今为止,仅有一例违背绝杀堂指令之人逃出生天,其余无一例外皆被灭杀,死样凄惨。”冯媛似非常熟悉近前的一切,声音平静异常,随之,又脆声道:“不是没有仇家找过其麻烦,实在是绝杀堂太大且隐秘,一旦围剿不尽,就会劫后重生,传闻,北漠仅是堂中一支,东土、南泽、西域、九州皆有其根,得罪绝杀堂,五地共诛。” 李玄河一边听着,缓缓迈进向前,烈火似挡不住他前行坚实的步伐。 一具具、一片片血腥的场面,使李玄河早已波澜不惊的心,生出了丝丝揪心阵痛,看到远处近百具妇孺的血尸,以及周边十几个腥红醒目的大字——李玄河大人敬鉴……绝杀堂留笔,停步的李玄河已出离愤怒,眸光深寒,低沉出声:“绝杀堂,天不灭你,我李玄河必灭之。” “大人,这只是开始,后面他们会一步步让大人怒无可怒,最终趁大人分神之际,而痛下杀手。”冯媛依旧平缓出声,脆生生道。 出乎冯媛预料,李玄河再不复多言,转身对着跟随之人大声道:“大伙去看看还有没有活人,没有就整装出发。” “大人,冉侯在居留关前已与对方交手了,还怒火之下使用了大人设计的大威能弩炮,给了北末羯极大的威慑。”钟麟急匆匆冲来道。 “他最终还是忍不下气,上来就用了那东西。传令,由陈传和墨玉荷前去协助冉侯攻关,我将率剩余之众前去高昌城增援。”李玄河沉声道。 “师傅,让我随你一道去。”陈传在不远处拽住马缰道。 “能否拿下居留关,你与玉荷是关键,我意已决,现在就去吧!”李玄河看向陈传,接着扫了一眼眸光清冷的墨玉荷道。 墨玉荷绝美的面庞上带着冷冽的煞气,稍稍迟疑了一下,但未有任何言语,驱动马匹转身而去。 接着,李玄河一声高喝:“随我变道,赶去高昌城。” 居留关前,大楚帅营。 冉进与孙铁穹居于上首,一众将领两排落座。 “今日冉帅这一通弩炮猛击,真是痛快,这半旬来的憋屈,他娘的一扫而空。”罗悍大咧咧地发声。 “冉侯此次能带来如此利器,也平息了铁穹与日俱增的担忧,毕竟多日来,损折两万余人,但未造成对方伤筋动骨,今日这一战,的确对对方有极大的震慑。”孙铁穹亦展露出数日来难得的笑容道。 “哈哈,冉进是个粗人,那帮龟孙子如此蔑视我大楚官军,还这样惨绝人寰地杀害我大楚子民,不杀杀那帮狗娘养的威风,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只是,今日冉某骂得太粗俗了一点,各位不要介意。”冉进摸着满面的虬须,咧嘴笑道。 “冉帅,文尧对今日之连续发射的弩炮甚是震惊,不知这如此奇巧之战器是由谁设计而出的,可否让我等战队也能有所配置。”文尧不愠不火地道。 “这个家伙嘛,是由我那玄河兄弟鼓捣出来的,这次共制造了千余门,已到了百余门,等全部到位,每个战队皆会配置。哎呦,坏了,我那兄弟让我过来,不要一上来就把这利器拿出来,免得引起对方注意,而快速防范并增援,这……这一生气,就没忍住,轰得高兴,这接下来麻烦恐怕要不少了。”冉进正讲得眉飞色舞,骤然想起李玄河的话,轻拍了一下脑门,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冉侯这样做,也是为了壮士气,今士气大振,假以时日,等弩炮全至,不愁居留关不破。”孙铁穹安慰道。 冉进眯了眯眼,仔细想了想,觉得今日之举,还是比较值,一是大大挫了对方士气,二是使孙铁穹部与自己隔阂消除不少,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威信似乎逐步建立起来了。 大帐越发热络起来,诸将你一言我一句不断献言探讨下一步的攻城策略。 …… 屹立于荒寂之地的高昌城,显得那么的卓尔不凡,血色的残阳照着城池,映着本是土红色的城池更加鲜红。 欧阳中澈拎着一柄阔剑满身是血的站在城楼上,那坚毅的面庞仍带着凛然的杀气,额头上几条淡淡斑驳的伤痕,似武斗者的王者之符,震撼着四周还想围上来的高昌城士卒。 “不放下兵器者,死!”欧阳中澈霸气高喝,一双冷冽的双眸扫过每一个还在顽抗的高昌士卒。 哐当哐当,不断有兵器坠落到地,看到如此气势的欧阳中澈,高昌士卒皆生恐意,纷纷扔掉武器,匍匐在地投降。 欧阳中澈不再耽搁,带着数人快速赶向城主府,远处,娄啸、娄鸣两兄弟迎上来道:“胡蛮子已被擒拿,押在城主府请将军处置。” 入得城主府,看到满脸横肉绑在厅柱上的胡蛮子,以及抖抖索索立于角落的几十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欧阳中澈本已冷寒的双眸,变得更加寒寂。 “欧阳中澈,我们本无怨无仇,你不能杀我,现在高昌城是你的了,只要你放了我,我愿奉上白银五万两。”胡蛮子转着自己灵活的黑眸,喊叫着。 “看来这些年,你胡蛮子在高昌城捞了不少,这一厅的女子想来也是你祸害的。按理说我要攻城时,你直接投降,我没有理由不绕过你,但现在嘛,我死了三百袍泽,如果这样放过你,我那地下的兄弟不会原谅我,五万两白银可给你个全尸。”欧阳中澈冷然道。 第九十章 远山之战 第90章 远山之战 “欧阳中澈,杀我固然容易,但你将承受什么样的怒火,你真真切切知道么?我可以透漏给你一条非常有价值的信息,来赎我自己的命,别人或许可以不在乎这个信息,但你确不能,因为这绝对是你报恩的好机会。“胡蛮子非常笃定地道。 欧阳中澈双眼一眯,仔细审视着胡蛮子,思量着他话中的真假,足足半刻钟,才沉然出声:“说说看,如果你刻意夸大或蓄意扯谎,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呵呵,这就好,这…….”胡蛮子陡然瞪着角落中的数个女子,张着口满眼无法置信地抽搐着,接着,呃呃几声,头猛地垂下。 “死了?”欧阳中澈猛然瞠目,飞快扫向胡蛮子瞪过之处,但眼中只有那些被吓得战战兢兢的可怜女子。 “看来这胡蛮子想讲的事情不简单。”欧阳中澈内心反复思忖着,一双冷眸踅摸着靠前的几个女子,任谁都能看出他脸上蕴含的无尽怒意。 娄啸、娄鸣亦若有所思,隐隐感到这小小的高昌城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 高昌城外,百里之外一满山褐岩的荒寂山丘。 泛红的落日余辉倾洒在丘顶上,好似涂上了一抹浓彩的暖色衣妆,李玄河骑在马上,正立于数百米处,静静地端视着。 “公子,一路过来皆是一马平川,没遭遇任何危险,但这座枯寂的荒山确令人很不安,好似有埋伏。”一身白色戎装、娟秀的面庞覆着薄薄灰尘的梁小婉道。 李玄河轻笑了一下,颇为满意地看了看这个有着智慧玲珑心的女子,柔声道:“该来的,终究会来,更何况多遭些劫难,也未必是坏事,正如人们常说的‘祸中所伏,福之所倚,一个人经历的祸难越多,在红尘大世中成长的越快’,此次高昌增援,等会小山遇到的,也许只是大幕的开始。” “公子,按图中所注,这座小山叫远山,是大楚往高昌城的必经之路,山上依记录应设有观望台,战事紧张时,通常会安排几人驻扎在上,为不时之需查探军情和作临时驿站而用。公子看,我们只瞩望了一会儿,就稀稀落落有十几只山鹰飞出,这应该是有大范围的人群移动。”梁小婉拽住马缰,拢手眺望道。 “让钟麟带着所有甲卫,按照三才阵列在山前五百米处排开,那八、九门弩炮隐在阵中安置好。冯山,你带上弩机队,负责保护好小婉。”李玄河放声安排道。 “大人,出来了,看来人数不少啊,这恐怕得有千人左右。”钟麟小声道。 一个训练有素的千人马队缓缓从山中冲出,一匹匹精壮的战马均绑着嘴套,明显是不让发出嘶鸣声。马队左右各一拨,为首各两人,皆一身黑色轻甲冷冰冰地注视着李玄河一行官军。 “我冷坤和梁左将军,奉了几位府主的令,在此截杀一出自剑北关的李姓毛贼,不知前方可是我们要找的正主?”一三十左右、脸带疤痕的黑甲将军傲然出声道。 李玄河皱了皱眉,双眼深眯,轻轻扬起马鞭,猛喝:“给我狠狠地轰,轰死这帮王八蛋!” 嗖嗖嗖,数十、上百弩炮弹闪电般飞出,整齐划一的马队顿时被炸得人仰马翻,怒骂声、惨叫声、马蹄声不绝于耳。 “李氏狗贼,我…..我冷坤与你不共戴天,兄弟们,跟我冲上去,灭光他们。藏头藏尾的伙计,要杀对方,就马上露面一道干了,再躲着掖着,肯定落不得好。”冷坤拎起一柄大戟,拍马急冲向前。 “本指望无墟祸乱之地能把对方压一压,没想到如此不济事,呵呵,看来求人不如求己。”远山一土丘后奔出数十人,皆是清一色蒙着面黑色劲装。 山风裹挟着漫天尘沙席卷而来,黑色劲装之人像穿梭的影子眨眼间来至李玄河布阵处,其速之快令人惊悚。 “冯山,你竟然还敢苟活,今日让你死无全尸。”一裹着披风的劲装蒙面人冷然出声。随其后的七、八人或刺、或砍、或劈,皆狠辣地攻向冯山,看样子想一击绝杀。 刷刷刷,密集的箭支由冯山身侧的一队甲士放出,箭似电闪,根本来不及抵挡,就嗖嗖击中所有攻来之人的身躯,砰砰砰,数十人竟不一而足被箭支撞出,而且七成以上之人身上鲜血淋漓。 “看来又是你捣的鬼,你竟能造出杀伤玄者之利器,这么说来,倾尽全力灭你倒是一件最正确的决定。”披风蒙面人狠绝的眼神死死盯住李玄河。 “姬双,碰到李大人,就是你绝杀堂之人的死期,既然跑到这远山来伏击,那就留下葬在这吧!”冯山端着一黑色弩机连续发射,瞬息间把又冲来的十数人射飞。 “你……我让你们死!”姬双两眸通红,如影子般来回走着弧线向李玄河冲去。 “想杀公子,要看我同不同意。”一道寒光穿过奔行中的姬双,随之掠过跟随五人的前胸,噗噗噗,六人尽皆掉落在地。 姬双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拎着滴血短剑的青衣女子,目赤欲裂艰难出声:“你怎么能如此快,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跟着公子就自然而然做到了,勿需惊奇。”冯媛面上带着淡然的神色,脆生生道。 “全部处理掉,不留活口。”李玄河看着已冲至阵前的冷坤及其所带的百余人道。 顿时,钟麟诸人手中人人一弩机,连续不停地射向反复冲来的无墟祸乱之地的军卒,顷刻,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冷坤满身箭矢,跌落在地,随之冲上来的人如刺猬般的一个又一个的倒下,无一幸免。 “李玄河,我以无墟祸乱之地无凶、无恶及无怨等八地之冤魂诅咒你永堕地狱、不得好死,哈哈哈……”冷坤满眼通红,咬着带血的牙齿一字一顿厉喝道。 “冯媛,砍掉他的头,成全他所谓的不得好死。”李玄河面无表情道。 喀嚓一声,一个死不瞑目的黑脸疤痕头颅远远飞出,滚落一深坑中。 此时此刻,这与远山相连的几百米,到处溅满了鲜血,猩红的夕阳似乎刻意相伴,把地面映得鲜红无比,瘆人兮兮。 “清点伤死人员。”李玄河看向四周,冷毅坚韧道:“今晚在远山扎营,之后全力赶赴高昌城。” 第九十一章 算计 第91章 算计 远山的夜是那么的寒,刺耳呼啸的山风使得临时搭建的帐篷不断随风飘曳。 李玄河站在山巅的观望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山风和寒冷似乎完全不萦于心。 立于不远处的梁小婉看着这个傲然孤寂的身影,莫名的产生一种,这个人似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甚至有些胡思乱想,这个人影是否会突然随风飞走。 “公子,你在看什么,那么的专注。”梁小婉拿着一件雪色披风走近李玄河,帮助他轻轻地系上。 “我在看我曾经在的地方,实在太遥远,永远看不清......”李玄河仰望着天际,眸光深邃悠远,似有所感的又想到了什么,平静深沉地道:“到这片天地时间也不短了,一静下来就会想到诸多往事,不知留落到这个世界自己的劫数有多大,要历经多长时间,怕就怕,自己在乎的一切又突然灰飞烟灭。” “小婉知道公子的身份不简单,只是希望公子,哪怕已历经了千般万般劫难,仍能笑谈洒脱于当下。”梁小婉温婉而又意味深长地道。 “笑谈洒脱于当下!呵呵,这可是需要大智慧。”李玄河哂然一笑,扬起手,指向官卒篝火栖息处道:“只是你看,今天这些鲜活的面孔,或许几日后就永远的消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又怎么能轻轻松松放得下。又譬如,你冒着身死跟着我,放弃与冉秋和冷幽一道去大军集结处,我又怎么可能一点点都不担心呢!” “公子当明白,只要是凡人就固有一死,只要能轰轰烈烈而又死得其所,那又何尝不是一种璀璨的人生呢?像我,本就是公子所救,没有公子,婉儿将境遇悲惨,死得不明不白。现在能与公子并肩作战,这是何等的荣幸,真若有一死,即便粉身碎骨,小婉亦觉无憾。”梁小婉柔声细语,但格外坚决。 “好,讲得好,但公子不会允许你有闪失,公子今后还要带你看遍世间繁华,岂会让你轻易囿于险境。”李玄河凝视着远方,语意坚定地道。 …… “不出意外,明日大人应该到了,布防要按照大人的要求慎之又慎,绝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马虎。”欧阳中澈在城主府大厅对娄啸、娄鸣两兄弟肃然道。 “城楼之上加了两层哨岗,今晚我二人也会错开巡夜,就是力求没有一丝疏漏。”娄啸回应。 “大人密函,高昌城的得失将决定此次大楚征北收关成功与否,无论如何不可有任何闪失,传我令,所有官兵皆在夜间轮流换防,不得有丝毫懈怠,遇有异常,点火直接警示。”欧阳中澈剑眉紧蹙道。 夜深沉,空中冷寂的月光照射在倍感荒凉的高昌城上,十步一岗的哨兵也略微有了倦意。 此时,不知由何而来的数只山鹰突然闪电般地掠过城楼,被惊吓到的几个守卫士卒,暴骂出声,在被巡逻官军注意而加以问询时,仍含糊不清地骂骂咧咧,似乎发泄着被畜生惊吓戏耍的怒火。 “那边怎么回事,为何无故吵闹?”娄鸣凑巧巡查而来问道。 “噢,好像是有个兄弟被夜鹰飞过给惊着了,不舒服,骂一骂出出气。”旁边一哨兵促狭回应道。 “原来是这样!等等,好像那里不对……这深夜里怎么会凭白无故同时出现数只夜鹰飞过,有蹊跷,点火查看城楼。”娄鸣嘀咕两句,大声急喝。 轰……城楼四周顿时火焰燃起,一片明亮。 “门主如此精妙的算计,看来还是落空了。”一蓝袍老者窜上城头带有一丝遗憾道。 “呵呵,既来之,则安之,被发现了大不了力战,谁怕谁!”另一紫袍老者随之冲上,紧接着,不断地有穿着暗黑色葛布衣的年轻男子鱼贯而落。 守在城头前的几个军卒来不及反应,就被快速斩杀,对方身形变动之快,几近匪夷所思。 “列阵,劲射!”不远处几排高昌城军卒,迅速形成锥形阵,在娄鸣的呼喝下,撑弩疾射。 “匠七,你在后面组织人快速上来,我带人迎过去,先抵挡他们。”蓝袍老者挥动一柄细长棱剑,以快得无法想象的速度拨开激射来的箭,疾冲而去。 漫天的箭嗖嗖地如雨点般密集阻击着蓝袍老者和他所带的几十个年青男子,虽然不时地有人倒地,但大多数人强悍无比,越冲越近。 “就算是来的是凶残的恶狼,敢偷袭我高昌城那就全得死。”欧阳中澈立在马上,眼神酷寒,手臂挥下。 刹那间,连续的快箭如疾风骤雨般一刻不停地从欧阳中澈身侧一组战队射出,本来应对还颇为游刃有余的蓝袍老者,顿时身中三箭,原来能左支右撑一力向前的暗黑葛布年轻人不断中箭到地,及至奔到娄鸣一行人身前时,仅落蓝袍老者孤身一人。 “匠七,事不济,带人撤,告诉门主,工六无愧于先贤。”蓝袍老者高喝,身形暴起,棱剑爆发的丝丝剑气覆盖了锥形战队的所有人。 娄鸣、娄啸一看此剑杀伐如此之重,拎鞭、拎锏挥舞迎上。 几丈外的欧阳中澈腾空跃起,重逾千斤的阔剑挥斩而下,直撼蓝袍老者的霸绝剑气。 轰轰轰……数声之后,成群的士兵被击飞,虽未致命,但亦受伤不轻,娄鸣、娄啸两兄弟被震得退后数尺,连喷几口鲜血。 蓝袍老者似乎也受了重伤,双手握住棱剑,瞪着不远处的欧阳中澈道:“你这一剑是什么剑?这世上竟还存有这样的剑!” “不周剑。”欧阳中澈回答着,看着眉心留着血迹,缓缓倒下的蓝袍老者沉声道。 “工六,六哥,这一世,你我兄弟从未分开,啊呃……”城头边的紫袍匠七看着此情此景,伤心欲绝。 “走,赶快走,让门主知道,这世上存在能一剑破我工六的剑。”蓝袍工六耗尽最后一丝力量嘶吼着,随之,重重跌落在地,正面朝上,怒睁双目而亡。 刷刷刷……已冲上城头的近百人,随着紫袍匠七纷纷跃出城墙,撑开拿出的披风,随风消失在夜幕中。 第九十二章 起风了 第92章 起风了 咳咳咳……欧阳中澈憋了很久,终于抑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来。 “这老者之剑已出神入化,如果没有大人赐予的剑意,还有你们的全力一击,肯定万万挡不下的。”欧阳中澈缓缓出声,刚刚震惊的一幕仍浮现在眼前。 百里开外的墨正关灯火辉煌,一蓝袍束着纶巾的中年男子站在关内行军练兵场的高台上,目光凛然地看着下方甲胄齐全的士卒,旁边数位黑甲齐全的将军立于身后,神色谨然,皆屏气凝神站立。 “这一战将是关乎我北末羯国运的一战,胜,可灭大楚精锐,将来,定可长驱直入,剑指莫梁,败,我北末羯将会蜷缩回国内,不能再出。所以,今日容向荣在这里就大大地拜托诸位了,此去,要有必胜之信念,也要有必死之决心。”容向荣棱角分明的面容上带着坚毅与清冷。 “必胜,必胜……”全场震喝声此起彼伏。 “向荣,以往征战你总是轻松惬意,哪怕是遇到再大的阵仗,你也是运筹帷幄,可这一次,我怎么感到你心事重重。”一白衣素雪披着红色披风的美貌女子迎上走下高台的容向荣轻声道。 看着这个美貌女子,容向荣紧蹙着的眉头顿时舒展,满是关怀之色道:“倾梦,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不要乱跑嘛,外面风如此大,受凉了那怎么办!” “我没那么娇弱,再说这几年经过你细心的调理与医治,已好多了,这不,你看我脸色多红润。”被叫做倾梦女子俏皮回应道。 “这不管,在没完全好之前,不可任性,唉,倘若那一天,我能突破天地桎梏,修为再提升一点,你的病就可完全医好,一切就有指望了。”容向荣带着一抹柔情道。 “我现在已活得好好的,可谓心满意足,你也不用那么挂心!刚问你的问题,还没回答我呢?”两人并肩走着,女子柔情似水地道。 容向荣侧身轻揽这个叫兰倾梦的柔情女子,她是他心中的唯一,有她在,容向荣就能找到远离杀戮和喧嚣的安宁。 “这次与大楚对垒决战的对手是冉进、孙铁穹,那孙铁穹不用讲,也算是北漠之地的悍将,败在他手下的名将不知多少。这冉进此人,让人感觉怪异,从其生平,你很难把他看成对手,但就这么一个让你看不上的人物,在剑北关硬硬地拼到了最后,结果是他还胜了,谁知这样的结果,会不会这次也发生。”容向荣面带微笑道。 “这还不足以让我的向荣如此重视,肯定还另有原因。”兰倾梦轻柔回应。 “倾梦知我,近期大楚出了一个奇士,叫李玄河,听说与冉进共同从剑北关走出,无人知其是何来历、是何背景,但就是这么一个人,一次面君,就弄了一个一品大员,最重要的是,听说大楚第一将才尹风,对此人亦是推崇备至。我私下曾闻剑北关下来的士卒传言,该人箭术可谓天下无双,甚至非人力所及,这恰恰是我最担心的。”容向荣不再回避轻述着,接着道:“我众生门奇人异士也不少,怕就怕他出自那个大隐世宗门或教派,替宗门或教派行走天下。” “哦,竟有这样一个人,这倒是不得不防。这也难怪向荣你直接调用了门内徒众提前介入。”兰倾梦娥眉轻蹙道。 “是呀,这次就是不知工六和匠七能否顺利,如果他们奇袭顺利,能顺利占领高昌城,那此次增援大军就可迅速赶至居留关,至少居留关之围会有所缓解,为后续布局争取时间。”容向荣心有所思,缓缓出声,继而又道:“不讲这些令你忧虑之事,回去,我看看你今日身体如何?” “起风了,我给你带了件披风,你披上。”兰倾梦打开折叠好的披风,递予容向荣。 “好,我披上,这次战事了结,我答应你带一些众生门徒众出离北漠到其他清静之地游学,顺便把多年疏落的琴棋之道拾起来,过过惬意的生活。”容向荣开心道。 “就怕你走不掉,那石绝怎会轻易让你离去,每次说放你,都是为了下次拴住你。”兰倾梦嗔道。 “我答应石绝援手五次,这是最后一次,他知道我的性格。说起来,我俩还是要感谢他,当年没有他的万年何首乌和其他一些珍稀药材,你可能就离我而去了,多帮帮他,那也是理所当然。”容向荣轻拍兰倾梦莹白玉手道。 “只是石绝所做之事……唉,你自己把握。”兰倾梦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不喜他那样杀伐,只是他待我是诚心的,所以我不能…….”容向荣温和看着兰倾梦道。 兰倾梦轻轻依偎在他的肩膀上,盈盈一笑,轻言:“天地向荣,万物倾梦。” “哈哈……”容向荣爽朗地笑起来。 高昌城外五里地,一连绵起伏的荒瘠土丘。 “匠长老,下面怎么办,是再准备奇袭,还是伙同派来的骑兵正面攻城。”一黑色葛布衣的年青人问道。 着紫袍的匠七神情有些呆滞,还没有从工六身殒那一幕中走出,他和工六去过东土,游过南泽,到过西域,大大小小遇到的危险不计其数,但真正能威胁到二人生命的还没有,他想不明白,更弄不懂,怎么就搞成了这样。 “没有六哥,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六哥,六哥,我一定为你血债血偿。”匠七喃喃自语着,随之,仿若想起什么,道:“你说什么,怎么办……对,怎么办……明天与墨正关派来的骑兵一道攻城,我要杀尽城内所有人。” “匠大人,我是墨正关游击将军岳白,如果不出意外,明日后半响还有数万增援大军会赶至高昌城,到时,一道围城攻伐,为工大人报仇。”一拎着马鞭全身黑甲脸色红紫的中年男子道。 “嗯,那就明日傍晚左右攻城,之前,我会先派人先探探路。”匠七恢复了原来冷漠高深样子。 这一夜,对城内城外的各方均是无比的漫长。 第九十三章 博弈 第93章 博弈 居留关外,冉进每日让大军架设弩炮不断地轰城,怎奈炮还是太少,虽对关内有巨大杀伤力,但要破城却又不能。 冉进与别的将帅不同,每天大声吆喝着让人不断骂战,今天差奎三,明天令幺五,期间轮流让麾下战将带着士卒用力骂,新的被使得顺手的蒙元、丁营、廖宗、韩卫皆被赶上去骂战,骂的词语无所不用其极,稍稍与对方骂战怂了些,冉进就会劈头盖脸怒骂,故而,大楚官兵在冉进的督促下是越骂越精神。 孙铁穹底下的战将面对此情形,个个是目瞪口呆,想着有那不对,但又觉得骂得爽。 “孙将军,这冉帅唱的是那一出,这每天轰完炮就骂战,也不强行攻城,这到底是要干什么?”罗悍挠着头问道。 “这乍一眼看上去是想解解气,实则可能是迷惑对方。”孙铁穹妄自揣测道。 “铁穹,你躲到这了,今日骂爽了,这素战龟儿子猖狂不了几天了。”冉进自从与孙铁穹冰释前嫌后,叫得越发亲切,看看只有罗悍在其身边,遂小声道:“铁穹,你让罗悍带三万人马今晚连夜赶至乱北岭埋伏,那一百门弩炮也带了去。” “乱北岭,怎么可能,此地谁人能到?难道是无墟祸乱之地…….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孙铁穹有些难以相信。 “是呀,穿过无墟祸乱之地到乱北岭,必要过北望城,北望城有大楚重兵把守,对方难道长翅膀飞过不成?”罗悍亦不敢置信。 “此事机密,罗悍带兵出发后,铁穹一定要封锁消息,只说到侧面围关。”冉进未多做解释,破带神秘地道。 孙铁穹缄默了一会,未再多言,带着罗悍悄悄去布置。 冉进转身叫来陈传密商,约定等钟安石弩炮带到,破城大计就全面展开。 高昌城外残阳如血,瑰丽的黄昏令人着迷。 一批批盔甲鲜亮的军士列着整齐的长队,拄着锋利的战兵,等候着号令。 匠七嗜血的双眸狠狠地盯着城头上冷漠俯瞰北末羯大军的欧阳中澈,喉中暴喝出声嘶力竭的一吼:“杀,冲,杀光城内所有人!” 无比疯狂的攻城嘶吼,北末羯上万军卒在飞箭和投石的掩护下,端着云梯冲向高昌城。 滚木巨石声、呐喊声、惨叫声不绝于耳,一批又一批满身是血的北末羯士卒踏上城头,匠七带着数十葛布衣众生门弟子也奋尽全力冲上了城头,短短数尺间,挤满了数不清的兵士,高昌城内的将士无一人后退。 “欧阳中澈,我要让你死!”匠七拎着一柄黑色长剑暴吼着奔向欧阳中澈。 “就凭你这个老东西,我呸!众军听令,凡上城者,全部斩杀。”欧阳中澈不带丝毫感情地高喝道。 血水、断肢铺满了城头,拼杀的双方皆杀红了眼,匠七看着眼前满面沾着血迹与自己反复对攻的欧阳中澈道:“你的士卒越来越少了,这样下去,一定会把你们杀的一个不剩。” “就等着你们来杀,一个拼你他娘的五个、十个,即便死光,也拖你们一道下地狱,谁也甭想去墨正关增援。”欧阳中澈吐出一口血痰,呵呵狂笑道。 匠七感觉到欧阳中澈周围死战的数十人冷冷讥嘲的目光,内心不由得凉气倒吸,这些人竟然也都是死士。 “吴功,让匠长老退吧,这样代价太大了。”红紫面庞的岳白看着如此惨烈的情形,忍不住呼喝道。 “现在死伤虽然严重,但如果突然收兵,只会让匠长老他们深陷绝境,再说,已杀到如此地步,听天由命吧!”增援先锋主将吴功冷然道。 “那边怎么回事?好像有情况?”骤然间爆发出几十声炮响,不知何来的一批大楚士卒踏破北末羯的围攻士卒疾驰而去。 “怎么会有大楚伏兵,擂鼓,让攻城士卒撤!”吴功看着这突如其来“神兵”厉喝道。 “啊呃……走,留你狗命到明日!”匠七不甘地怒吼,无奈带着士卒门徒跃出城头。 “呵呵,他娘的终于撤了,再慢一点,老子的命就留这了。”一抱着断臂伤口的年轻士卒道。 “洪罡,你这……你还撑得下去吗?”欧阳中澈喘着粗气,一字一顿道。 “没事,还活着,说来这命本来就是你中澈救的,就是真死在这,也强过他娘的倒在那鬼角斗场。”洪罡扯出一块布帛包扎着断臂。 “中澈,大人带人增援来了。”娄鸣欣喜呼喊着。 欧阳中澈费力地走向城楼边,看着一队尘起飞扬的马队快箭纷飞地灭杀着如无头苍蝇般后撤的北末羯士卒,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 “快开城门,我要亲自去迎接大人。”欧阳中澈咧嘴笑着往下面奔去。 眨眼,李玄河带着五百人的马队到了城下。 “把弩炮布好,全部围拢等候。”李玄河下马,扫视着远处已收拢撤离兵卒的北末羯残部。 “大人,大人,您怎么来了。”城门大开,欧阳中澈和娄鸣、娄啸快步走出。 看着沾满血迹的三人,李玄河满带笑容道:“看起来没受什么大伤,面色还好。” “嘿嘿,还不是因为对方没有完全拼命。”娄啸抹了抹脸怪笑道。 “看来,来得还正是时候,不过,后面硬仗肯定还很多。”李玄河一行五百余人,分批随三人入城。 城楼之上血气森森,清扫已抹不尽血腥之气,几抹大日余辉,更显悲凄惨烈之意。 李玄河轻轻摸了摸已有些坍塌的一片城墙,看着染得彤红的表面,不由得心怀感慨道:“高昌城之战只怕会越来越惨烈,今日或许只是小的开始,说不准最终所有将士的鲜血都会洒在这。” “大人,我也是感觉敌人对高昌城越来越势在必得,今早探报,除当下围攻的这近两万人马,北末羯又派了三万士卒来,好像无墟祸乱之地也没闲着……后面,这仗打得不惨烈恐怕都不可能。”欧阳中澈亦露出郑重之情道。 “看来,对方也是发现了高昌城的重要性,这么短的时间,倾注如此多的兵力,手笔不小呀!”李玄河眯了眯眼道。 “大人,我带您去看样东西,不知这是作何之用的。”欧阳中澈犹疑了一下道。 第九十四章 坚守五日 第94章 坚守五日 欧阳中澈带着李玄河来到城中一巨大的深坑处,已近昏暗的天空一抹赤霞余辉倾洒于此,使原本灰暗的大坑变得清晰透亮。 坑中,一个漆黑古怪的圆形柱子立在其内,如果不是由于前面的激战被一颗巨石轰击砸下,使这个深坑冒出,这个柱子很难被轻易发现。 漆黑的圆柱看起来熠熠生辉,散发着一轮一轮古朴沧桑的光圈纹路,让人倍感神秘莫测。 李玄河伸手摸了摸圆柱,一边仔细感知着柱上微微凸起的八个神兽直符、螣蛇、太阴、六合、勾陈、朱雀、九地、九天的刻纹神韵,一边用心感应着光纹外显的意蕴,久久沉思冥想后,露出稍稍释然的表情。 “这应该是一个防护阵法,不知建于何时期,看样子还能用,只是时间太过于久远,它依赖的下层矿脉恐怕已损坏。如果启动起来,可能不能覆盖太远距离,防防内城倒也勉强,即便这样,或许关键时候,能起到救命作用。”李玄河轻抚下巴,缓缓踱步走出道。 “大人,中澈想问一句,这高昌城还要守几天。”欧阳中澈颇为关心地问道。 “大约五天,五天过后,如果失守,就毁掉它。”李玄河双眸微眯道。 “五天!大人,这有些难呀,毕竟对方五、六万之众,而城内满打满算能凑足的也就四千余人。”欧阳中澈神色愈发凝重道。 “居留关守兵十万之众,算上从乱北岭一带可能穿过来增援的数万余人,关下大楚将士要解决对方,怎么说也要五、六日,为了阻断墨正关这边的驰援,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顶住这五日之期。”李玄河面色平静,但语气格外坚定,似乎感觉欧阳中澈有些困惑,接着道:“告诉所有人,必须坚守五日,五日之中,要么打退敌兵,要么城毁人亡,没有第三条路。城内无关紧要之人,能送出去,就让他们自己早些离开吧。再有,把所有带来的弩炮和弩机马上全部布置在城楼上,明日对方攻城,要不遗余力最大程度重创对方。” 欧阳中澈从李玄河的眸中看到了强大的决心,顿时面色坚毅道:“好,大人,我明白了,这就去布置。” 李玄河看着欧阳中澈抱拳而去,正考虑去城中其他地方看看,这时,突然出现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约十五、六岁的少年乞丐不计阻拦地创过来,高声道:“将军,将军,我想加入你们,成为一个大楚将士,我……”。 一旁的钟麟皱了皱眉,正想上去呵斥,赶这乞丐离开,而正遮眉远望的李玄河,轻轻摆了摆手,示意钟麟噤声,并绽露出一丝笑容道:“想当大楚将士,那我问问,你叫什么名字,来自何处,为何想要从军?” “小子周小苗,高昌城土生土长之人,唯一的亲人也就是我的娘亲,于一月前殁于疫情,小子再无牵挂,就想随军先有口饭吃,如果能表现好,将来能做个将军。”少年乞丐目光灼灼大着嗓门道。 “想‘有口饭、当将军’,你可知,我如造册招募于你,你半只脚就如同踏入了阎王殿,你可还敢?”李玄河不急不徐再问。 “我…..我不知道,只是将军,打仗就一定会死吗?我感觉我运气好,即便加入,肯定死不了,小子我决定要这个机会。”周小苗稚嫩的面庞上露出倔强的神情。 “马上会送许多人出城,这是你活命的大好机会,是不是再仔细想一想。”李玄河轻揉了揉眉道。 “不了,我决定留下来。”周小苗执着回应。 “小婉,带他下去换件干净的衣服,让他先充当军中伙夫吧!”李玄河没在矫情,直接应允道。 “多谢将军,小子一定会好好表现!”周小苗兴奋无比,听到让梁小婉安置,直接鞠躬连声叫喊:”姐姐好,姐姐好……” “小家伙挺能折腾。”钟麟拍了周小苗一把,让两个士卒陪着梁小婉一道前去。 “钟麟,随我到城内各处转转。”李玄河整了整衣衫,看着周小苗离去的身影露出一抹微笑道。 乱北岭的夜凄冷萧瑟,连绵的土丘、稀疏的枯木更彰显此地荒凉、枯寂。孙铁穹和罗悍带着三万大楚将士趴在冰冷的土丘后,静静屏气等了数个时辰。 “将军,我就说您不要过来,冉帅的算计不一定能兑现,你看,这多冷。”罗悍冲孙铁穹小声道。 孙铁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要你多事,我来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就在这时,一位军士悄悄过来道:“两位将军,斥候探报,三里外有密集的马蹄声。” 孙铁穹两眼深眯,低沉出声:“没想到还果真如此,想我等如没有这冉侯冉进提点布局,最终的结局将是多么的可怜、悲哀,传令,等一会看准了,给我狠狠地打。” “是,将军!他娘的,没想到如此简单的讨伐竟然水这么深。”罗悍附和一声,随后低声骂道。 远处,几处时隐时亮的火把亮光传来,马鸣声、脚步摩擦声渐行渐近。 在最前方,嘞马伫立着三个甲胄齐全的战将,居中一阔脸、眉间有疤痕的中年男子直视着前方出声道:“看,乱北岭到了,明日就可以放开手脚打大楚军一个措手不及了。” “石登,我冷某和杨彪兄弟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说服冷府主、杨府主和江府主发兵的,这次事情了结,你答应我两兄弟的事要尽快兑现。”一细瘦白面的高个男子在右侧提醒道。 “哈哈……放心,只要这次破了大楚的围攻,你们要的那些东西,我一定会禀明王爷分毫不少地交到你们手里。这次能这般顺利,有朝一日,你们得了好处,可不要忘了感谢大楚那些吃里扒外的达官权贵们。”石登肆意地大笑着。 轰轰轰……四处响起了炸裂声,人仰马翻。 山丘上铺天盖地的火把飞下,随之炮声隆隆,整齐如一的阵列被轰得凌乱不堪、一片狼藉。 “是谁,到底是谁在偷袭!如此缜密的策划,这怎么可能!”石凳的脸变得扭曲惨白起来。 为了这次的驰援偷袭,自己可是不知花了多大力气,本想借此次之战洗刷多年前的耻辱,可是没想到,竟然又要一次马失前蹄。 “我当是谁,鬼鬼祟祟出现在这乱北岭,呵,没想到是多年前贪生怕死逃跑的石凳将军呀!”孙铁穹威风凛凛地站在一驾高头大马的战车上嘲笑道。 “孙铁穹,竟又是你,当年若不是你,我岂会屈辱跑去无墟祸乱之地,今日,我要与你新帐旧帐一道算。”石凳狂怒暴喝道。 “就凭你,看看你背后带来的这些人马的凄惨景象吧,不要以为说服了无墟祸乱之地一些刁恶之徒,就能对我大楚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真的是痴心妄想!如果没搞错,明年今天就是你石登的祭日,冷纣、杨彪,既然你们杨府、冷府一定要趟这趟浑水,那么,也把命一道留在这吧。”孙铁穹神情冷然,平静回应。 第九十五章 喋血 第95章 喋血 次日,天朦朦亮,高昌城外的号角就连番吹响起来。 密密麻麻的北末羯大军已布满了前方一片开阔之地,三个穿着颜色不一长袍的老者和两个全身黑甲靓丽的中年将领乘在神骏的坐骑上,立于最前方。 这么多敌兵,城楼上的大楚官兵着实被惊了一下。 “看来对方拿下高昌城的想法,比我预想的还要迫切,这天都没有亮堂,就准备下手了。”李玄河穿着一身白色紧身锦袍远眺着。 “道四、医五,看到了嘛,就是那个身形高大、长相魁梧全身甲胄的青年男子杀死了六哥,你们一定要最先杀了他。”匠七撸起紫色的长袖恨恨地道。 “放心,一定会让他死,而且让他死得悔恨来到这个世界。”一身青袍脸色阴冷的道四冷冷道。 “投石机准备,我数到三,就放,一、二、三!”立于匠七身侧新来增援的主将卫炯高喝道。 瞬时,铺天盖地的石头飞向高昌城,战马嘶鸣声中,成片的满身铠甲的士兵向高昌城冲去。 “匠七,这次门主又多配了些中九流的门徒给这边,就是希望能早点结束高昌战事。”灰袍医五指了指一匹蓝色葛布衣的百余年轻男子道。 “走吧,该我们上去了,等杀进城内,我要把凡是杀我众生门的人全部制成活死人。”道四脸色更是阴暗道。 “那些身形矫健、穿着长袍和葛布衣的人,就是你提到的对方那些需要重点盯防的死士。”李玄河抬起手臂指向下方道。 “正是,大人,也不知这些人,北末羯是从何找来,他们个个修为不凡,如不是这里有弩炮和弩机,光这帮人,高昌城中军士就可能无法抵御。”欧阳中澈朗声回复。 言语之间,北末羯士卒已冲至高昌城外数百米处。 “弩炮发射!”欧阳中澈单手举起,大声高喝。 一时间,炮声大作,奔于前方满目坚毅、凶悍的北末羯士卒成排、成批地倒下,即使是无所畏惧之人,面对如此犀利的大杀器,也禁不住生出丝丝胆寒之意,实在是炮击过处,很多时候多是尸骨无存,就是有残肢,也是漫天纷飞,让人更是心悸不已。 高昌城下是堆尸成山、血流成河。 可是,强悍的北末羯士卒与众生门弟子仍前仆后继不断地上冲,高昌城渐渐变得岌岌可危。 密集的石雨、灼热的烈油、锐利的箭矢一拨一拨地夯下,诸多已冲至城楼的北末羯官军惨烈殒命,坠下城楼。 道四满面冷漠之色,全身鲜血染红冲上城头,一把长剑一挥,几个迎面而来的士兵非死即伤。 医五、匠七带着几十葛布衣弟上也随后冲上来,数十、数百的北末羯官军亦从云梯纷沓而至。 “大人,请退后,由中澈率众对付他们。”欧阳中澈带着娄氏兄弟率数百大楚官军挡在李玄河前。 这场面对面的肉搏可谓惨烈无比,双方不断有士卒喋血倒下! 道四不断挥剑砍杀着,他的目光一直瞪着欧阳中澈,杀此人为工六报仇是他此时最大的念想。终于,扫清面前的障碍,来至欧阳中澈前,毫不停顿狠辣刺出一剑,这时的欧阳中澈正挡着六、七个葛衣弟子的进攻,几乎没有余力抵挡这闪电一击,就在这危急时刻,一断臂年青士卒突然冲至,道四一剑贯其身而过。 “洪罡,你……”欧阳中澈双眼通红道。 “中澈,如果活着,帮我找到妹妹,照顾她,我……”洪罡满嘴溢血,口齿不清嘟囔。 “啊呃,杀我兄弟者死。”欧阳中澈突然剑势大涨,连续砍伤三个葛衣进攻之人。 道四根本不为所动,抽剑跃向欧阳中澈。 “匠七,你先带几个弟子缠住这个女子,我去收拾那个大楚主将。”医五从与匠七一道围攻的一青衣女子战团中退出。 李玄河看着这激烈厮杀的场景,似有种回到了剑北关之战的感觉,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且令人愀心。 医五心地老辣无比,虽这样对匠七出声,仍不间歇地快出六、七剑攻杀冯媛,逼得冯媛只好左撑右挡。 “是时候了。”医五内心想着,身形骤然跃起如大鹏般飞向李玄河。 此时的医五如长了翅膀般,这是他的成名绝技“叠影”,就是若移动的影子般快而飘忽。 “休动公子。”冯媛倾世的面容满是冷厉之色,如鬼魅般闪奔过来。 “想走,没那么容易。”匠七和四个葛衣弟子急挥剑闪袭。 医七忽然手中长剑一分为二,左剑刺向李玄河,右剑急袭冯媛。 冯媛挑剑击开左剑,右剑自己身体快速腾挪了一下,但仍被穿臂而过,血流如注。 李玄河轻揽近身帮自己挡剑的冯媛,向后划出数丈。医五不依不侥,双剑合一,腾空挥出全力刺向李玄河,准备一击把眼前之人灭杀。 李玄河扫了一眼正冲来的匠七几人,竟没有闪避医五之剑,一手揽着冯媛,一手攥拳击出。 呯得一声,医五长剑如刺在铁板上一般,由于力道巨大,长剑不能寸进刹那间弯成弓形。 接着咔嚓一声,医五紧捂左肩倒飞出去,满脸痛苦且不敢置信。 李玄河弹了弹右肩被刺破的衫袍,双眼冷冽地瞪向已至身前的匠七几人。这时的冯媛不管自己伤口,亦挣扎离开李玄河的臂膀剑势凌厉地冲出。 “匠七,带人退,此人已练成金刚之躯,寻常利器破不得,近身搏战有死无生。”已被一葛衣弟子扶起萎靡不堪的医五大喝。 “金刚之躯,这称呼倒有意思!”李玄河挥拳击飞两个攻击他的葛衣之人。 另一边,欧阳中澈满身剑伤,完全是搏命的方式与道四血战,道四已刺中对方数剑,但对方似乎毫无怯意,竟不管不顾与自己死拼。 扑扑两声,欧阳中澈与道四互刺对方一剑,双方都徒手抓住对方的剑,不让对方拔出。 僵持的双方,血如泉涌,但两人仍狠狠地角力,无丝毫懈怠地想先拖死对方。 城楼战局处于反复胶着状态,但随着紫袍匠七惨叫迅退,北末羯拼战士卒开始惊惧后撤。 道四看到已伤左臂的医五和失去一臂的匠七,突发狰狞地咆哮,震断刺入身体的剑,松开握剑之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续抓起医五、匠七跃向城楼边,大喝:“撤!” “撤,哼,我的兄弟不能白死,一个不留地杀掉。”仿若血人的欧阳中澈厉喝。 第九十六章 催泪 第96章 催泪 道四、医五等人终究是逃离出去,城上剩余负隅顽抗的北末羯官卒尽皆被斩杀,高昌城楼之上铺满了鲜血。 李玄河缓缓走着,一一看望着四处或坐或卧伤痕累累的士卒。 不远处,欧阳中澈满眼通红地注视着死不瞑目的洪罡,双眼蒙满了泪水。钟麟浑身是血拖着疲惫的身躯把与自己同来力战倒下的几个角斗死士并排搁置着,眼神空洞而辛酸。 梁小婉已奔来,带着绷带、器具四处帮伤残的士兵包扎着伤口,或止血,或捆扎,或安置,十分娴熟地做着这一切,痛苦不堪的士卒眼里燃起了希望。 “公子,这断肢、伤残的人太多了,像这样止血包扎,等会会有很多人等不及而伤重感染死去。”梁小婉走来,轻声道。 李玄河看着身前一位失去右腿、缺了左臂满脸痛苦流汗的年轻士卒,低声问道:“是不是很痛?你多大了?” “报告大人,痛……我真的好痛,马上十八了,小名阿蛮,还没娶媳妇。”年轻士卒拧着额头,大汗淋漓道。 李玄河弯下身形,熟练地帮他止着血,并包扎着,久历生死的他虽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内心是相当沉重。 “大人,您来了,我不能看到,能让我轻轻摸一下吗?这样的话,如果有一天回到村里,也可以炫耀一下,我崔一锄曾跟大人面对面过。”几步外一个断了半只臂膀,双眼血洞的士卒道。 正好已替阿蛮包扎好,李玄河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向呼叫的崔一锄,凝视着这个空洞的血眸,沉声道:“这一战,你是好样的,大人我把你收下了,将来回村里,告诉他们,你是一品大员的随从。” 崔一锄血眸中渗出泪水,呜呜地抽咽起来。 李玄河逃出一个手帕,塞到他的手里,躬下身形,细致地帮他处理伤口,直到全部没有出血点,才缓缓站起,走向下一个。 “蒙叔,你醒一醒,我周小苗也入伍了,可以跟你并肩作战了,你倒是醒一醒啊!”李玄河听到了周小苗的嚎哭声。 不远处,被周小苗轻拽衣袖的蒙叔,双腿齐膝而断,立于地上,一手紧握着一杆长枪插在地上,双目圆睁,身躯笔挺而亡。 李玄河早预见了这一场残酷的守城战,但看到如此悲壮的一幕幕,心里还是禁不住翻腾奔涌。 “公子,你情绪似乎波动的厉害,这一战皆十分劳累,不如就先暂时回去休息吧!”冯媛捱着受伤的身体,一直跟随在李玄河身后。 “冯媛,拿一只大碗来。”李玄河摸出一把漆黑森寒的匕首来。 冯媛身形如飞梭,不一会儿,手端一只宽八寸的铜碗而来。 “公子,你要干什么?”梁小婉看到李玄河拿着匕首刺向自己的手腕,惊呼冲来道。 “诸位大楚受伤的官军士卒,我李玄河昔年运气好,曾吃过少许神药奇果,血液可祛病除疾,等下你们喝了这血,倘若断骨烂肉重生,伤病自愈,只能说你等气血旺,老天眷顾你们,催生了我血液里的那点治病药渣……”李玄河边说边放着血,神情坚毅地看向四周伤重的官兵。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铜碗积了满满一碗鲜血,期间欧阳中澈、钟麟及娄氏兄弟不停地的劝阻,诸多伤残官兵亦或躬、或跪表示谢意。 “每人一小口,我再放一碗。”李玄河接过另一只碗放起来。 “大人!”不断地有官兵涌泪呼喊。 “我能做的就这么多,希望这一战之后,你们都还能好好得活着。”李玄河看向四周官兵的眼神越发的柔和,他知道后面会迎来更加残酷的激战。 当治疗完大多数伤者,李玄河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回城主府,耳边不断传来一众伤残官军地欣喜欢呼:“喝了大人的血,我的伤口真的好了,他那断肢好像也长出新肉了……” “大人,我这眼睛痒痒的,似乎有新东西在生长,不会是我双眼还有希望吧!”已成为李玄河跟随的崔一锄略带兴奋道。 “小苗,你好好照顾他,另外,过一阵被送来的伤病士卒,记得给他们做些好吃的。”李玄河吩咐道。 天渐渐入黑,夜似乎亦感到了白日的惨烈,不仅仅无一丝月光,还刮起了奇大带着呜咽之音的风。 “大人,您这是何苦呢?要不……”李玄河一边帮欧阳中澈针灸着,一边检视着钟麟的细微之伤。 “我说大人,您不会是天上的神灵下凡吧,您这血也太神了。”钟麟看着自己几乎全部要好的伤口,不由自主地张口说道。 “希望冉侯那里能早些结束,否则,多数官兵活下来的希望十分渺茫。让你们好得快些,是明天还有硬仗!”李玄河答非所问,似乎想着什么。 “大人,大人,那个圆柱在您给的晶石驱动下,慢慢地动起来了,快看,城主府上空被光纹覆盖了。”一个侍卫跑进来大声道。 “好,好……总算有了真正保底的本钱。”李玄河露出真正欣慰的笑容。 …… 千里之外的莫梁,尹柱国府,尹风与师弟玉昱迎面而立。 “师兄,我实在拦不住,她终究还是跑掉了。”玉昱低声道。 “她带了多少人,走了大概多长时间?”尹风问道。 “就一个人,约一个时辰。”玉昱回应。 “那看来是已出了莫梁,你速速带上一千神武军,想办法追踪她一道赶至高昌城。”尹风面色阴沉道。 “好,师兄,我一定想尽办法保护好她,把她完完整整地带回来。”玉昱没再多话,转身离去。 “李玄河呀,李玄河,你为什么一定要跑去守这个高昌城呢?你不知道这会置自己于死地吗?”尹风抬首,喃喃自语。 大楚官道上,一紫红马匹上一身白衣束甲的尹雪清快马加鞭的奔行着,动人心魄的绝美容颜上带着深深地忧色,一路掠去,不管是优美的景色,还是荒凉的场景,皆不做丝毫停滞。 “老汉,请问去高昌城怎么走。”已穿过龙渊城,进入一管道岔口的尹雪清远远望着一走来的老樵夫问道。 “往右面。对了,姑娘,高昌城那边在打仗,听说很危险,没事最好不要去!”老樵夫善意提醒道。 “谢了!”尹雪清嘞马往右,在希律律的马鸣声中消失在老樵夫的视线中。 第九十七章 独自迎战 第97章 独自迎战 高昌城迎来了晨曦,只是让人刺眼的是,满城银装素裹。 昨晚入后半夜,天上骤然落起雪花,初始尚小,但慢慢越来越大,至黎明时,已如鹅毛般大小,加上期间,间歇性的落了两三次剧烈的冰雹,整个城池如冰封了般。 李玄河依然穿着一身洁净的白袍,与全身黑色铠甲的欧阳中澈站立于城楼的高处,一道眺望着已被白雪封住的北末羯大营。 “中澈,昨日守夜的官兵没有冻着吧?”李玄河收回了远望的眼神,轻轻发问。 “还好,落雪之后,勤加换岗,外加衣物充足,没受影响。”欧阳中澈身形笔挺地回应。 “今日对方或许不会攻城了,但不可掉以轻心,城防工事还得加强。”李玄河接着道。 “知道,大人,这工事多一分,死亡就少一分。”欧阳中澈扫了扫四周整齐站立的兵卒。 远处,北末羯大营。 换了一身干净青袍的道四立于营外,眺望着四处的积雪,高昌城下本来血污满地,此时唯留一抹白色。 “看来老天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这雪来得真不是时候。”医五绷着脸道。 “匠七怎么样了,那只臂膀是不是废了?”道四面色阴郁,低沉出声。 “性命无碍,臂膀是保不住了,倒是匠七,此次醒来也没有多问,一直麻木地坐着。”医五回应。 “看今日雪积的情形,攻城是不可能了。暂休息一日,待雪化一化,明日一早伙同无墟祸乱之地最后的增援大军一道攻城,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高昌,不然,居留关可能就守不住了。”道四满腹心事地道。 “道四,快看,好像是吏二来了。”雪地上一匹雄健的黑马疾驰而来,马上一身着黑袍阔眉方脸、颌下短须的英武男子正策马扬鞭。 “呵,真如门主所料,高昌之战果无进展。”吏二从黑马上腾飞而下,矫健落地。 “你怎么来了,门主有什么指示?”道四看着英姿勃勃的吏二道。 “门主令,最迟明日必须拿下高昌城,否则,所有人提头来见。”吏二面沉似水道。 “好,就明日毕其功于一役!今日积雪冻封,正好医五和匠七需一日调理伤势,索性休整好再出兵。”道四冷声回应。 “医五与匠七是被城上那二人所伤吗?”吏二指着远处高昌城上立着的两个模糊身影道。 “正是,那个穿白袍之人尤为厉害,听医五讲已修成金刚不坏之身。”道四直接回应。 “看来倒是不枉此行,我的死绝斩又要有强者之血可饮了。”吏二纵声长笑,突然,飞跃上马,驱驰高昌。 一路奔行,飞雪四溅,茫茫白色中只见一抹黑点前行。 “城上那白袍之人听着,你可敢下来与我单独较量一番。”吏二冲至城下,凝气暴喝。 城上的李玄河转过身形直视吏二,面无表情道:“敢单独一战会怎样,不敢一战又如何?” “我吏二行走天下,快意恩仇,你敢战,说明你有些骨气,是个人物,不敢一战,也不意味你贪生怕死,只是入不了我吏二的眼罢了。”吏二声震乾坤地回应。 “好,看你回答的实诚,我就下去与你一战。”李玄河微微颔首道。 “大人,要战也是中澈去,岂能有大人冒此危险。”欧阳中澈急着道。 “你伤重还未全好,好生将养着,此人虽看似强悍,还伤不了我。今日正好可借此人好好杀杀北末羯的锐气。”话毕,跃出城楼,握着一把漆黑的短匕划着城墙冰雪而下。 及至城底,迎着风卷的飞雪,迈步沉稳向前。 吏二也弃马向前,每一步皆在雪中留下深深的痕迹。 没用多久,两人间隔一丈,面对面而站,风雪从两人额前飘过。 李玄河先行开口:“看起来,你与那青袍、灰袍和紫袍之人是一道的,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众生门门徒,一个容纳众生的门庭。我名吏二,管着门内出世入上九流的王、侯、将、相以及进入下九流的小吏、衙役与走卒。”吏二并无隐瞒,朗声回复,随之轻喝:“我从不杀无名之辈,报上你的名号。” “可惜,着实可惜,一个隐世宗门却大张旗鼓地参与国争,那一天若是灭门了,倒真是泯然众生矣。”看着吏二面沉欲开口,李玄河接着道:“别急,先记下说这句话人的名字,我李玄河,大楚一品天下行走。” 吏二眼眯了又眯,微微怒意溢于言表,右手臂轻轻上抬,缓缓去抓负在身后的死绝斩。骤然拔出的霎那,死绝斩森黑黝然,阴森可怖。 “亮出你称手的兵器吧!我这刀杀伤力太大,希望你能坚持够久。”吏二持刀至身前,左手掌由刀身缓缓滑过。 李玄河轻轻摇了摇头道:“我称手的兵器用不了,不过,这片天地倒也没有人值得我用兵器。” “放肆,在我吏二面前张狂之人,无一幸免都死了,今日你会赴他们的后尘。”吏二提声暴喝,刀随音而动。 滚滚冰雪随刀起伏,起初吏二挥刀城下、城上还看得清,但随着身形越来越快,漫天的雪尘包裹着两人,只能模糊看到一个黑影游动,至于白衣的李玄河几不可见。 砰的一声,地面传出巨大的摩擦声。 只见吏二身形后仰从风雪夹尘之地滑出,城上的欧阳中澈已紧张的不能呼吸,生怕李玄河有个什么闪失。 当李玄河的身影随着雪尘散去,清晰浮现,身后一众士卒欣喜高呼,欧阳中澈悬着的心才落下。 “阁下,的确是值得尊敬的对手,你已躲过了我死绝十八斩的十五斩,那最后这三斩我就全力施为,望你能有幸接住。”吏二神色极其凝重,已无丝毫大意之色,显然极度重视李玄河。 此时的吏二双手紧握刀柄,缓缓凝气迈步,每走一步森黑的死绝斩有刀芒绽放,且越来越长,其全身青筋暴露,显然也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反噬。 刷刷刷,一连三刀,两人所待之地,十丈之内,完全被冰雪覆盖。 欧阳中澈拎出长刀,再也忍耐不住,刀切冰雪滑下高昌城冲了过去,那一边,道四、医五也风雷电掣般赶来。 咔擦咔擦,冰雪出现抖动声。 李玄河和吏二身形渐渐浮现,只不过吏二高大身躯被李玄河单手拎着,那柄骇人的死绝斩也被李玄河的另一只手抓着。 “你是怎么做到的,北漠没有人能抵着住我这三刀。”吏二虽全身有些萎靡,但双眼明亮道。 “我已说过这片天地,没有人值得我用兵器,你的格局太小,所以根本预想不到。有朝一日,若你格局变大,行走的天地放宽,自然会明白此地的山川江海不过尔尔。”李玄河直接连人带刀把吏二扔向正冲来的道四、医五。 第九十八章 城破 第98章 城破 医五接住吏二,道四却是神鬼莫测出现在李玄河身后,一把长剑直刺脖颈。 “找死!”一抹剑光如闪电般点向道四。 尽管道四尽其全力回剑封堵,但仍然被剑尖划过臂膀,看着冯媛这个如鬼魅般出现的女子,道四果断地后撤,靠向医五。 “李玄河,你今日放了我,我明日攻城时,不会为此而手软。”吏二刚被医五扶正就立时大喊。 李玄河回转身形,冷然看向三人,那散发的寒意,竟一时让三人产生怵意。 已立在李玄河身侧的欧阳中澈中气十足地骂了一句:“哼,无耻鼠辈!” 双方各自离去,但李玄河回到城中受到所有官兵夹道相迎,崇敬之意溢于言表。 一日匆匆而过,次日的清晨一轮红彤彤的大日冉冉升起,虽无太多暖意,但使冰封的寒雪慢慢消融,高昌城头汨汨积水顺墙而下。 北末羯大营不留一卒,全部集结于高昌城下。 这场无比惨烈的血战就开始了,以至于后来离开北漠时,李玄河仍时时会想起那些埋骨于此的年轻士卒。 投石机、箭雨、掷枪、巨石滚木、烧烹热油一时间上下翻飞,双方围绕城楼上下不断拉锯,数次城楼几近失守,但又被高昌大楚官兵浴血反击夺回。 待到黄昏之时,城上只余一百余人,欧阳中澈、娄氏兄弟皆伤痕累累,全身染红,李玄河身边亦仅剩冯媛和钟麟,其余随身之人无一幸免皆殁。 看到再坚持下去已无意义,李玄河高喝:“听我号令,撤向内城城主府。” 随着撤离,北末羯杀上城楼之人越来越多,已受重伤但又无法及时撤退的大楚士卒,无不耗费最后一丝气力与对方搏命,均誓死成仁。 欧阳中澈边撤边目睹着这一场景,虎目蕴泪,心如痛绞。 哐当,高昌城的主城门被砸开,吏二与增援主将卫炯以及北末羯无恶之地援战狠人江人屠骑马联袂冲入。 李玄河等人在撤往内城的路上,被反复追击纠缠,特别是众生门的门徒如发疯了般亡命追杀,恨不得立马能狙杀了李玄河等人泄愤,也的确,高昌城这一战,众生门来的弟子已折了七七八八,原亲若兄弟的徒众,侥幸存活之人怎能不拼死报复。 在城外,当北末羯大军一拨又拨往城内涌时,不远处,白衣束甲的尹雪清乘在紫红马上怒喝着:“玉昱师叔你不要拦我,我要进城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雪清,你也看到了,我们到这,城已经破了,进城,只会被剿杀徒增伤亡,更何况,我答应你父亲要好好带你回去,我不能让你冒险。”玉昱身披黑色战甲坐于一高大白马上神色凝重道。 “也许他还活着,既已嫁给他,那怕明知是死,只要能好好再见他一面,我感觉也是值得,更何况,夫君历经剑北关之战生存下来,岂是别人轻易就能杀得了之人,我既来了,不能解其危,也要让他知道援战之人来了。”尹雪清连续催马准备闯过。 “好吧,既然今日你心意已决,师叔就与你同闯一把,“十二神箭”与我一道,其他神武军退后数里隐蔽待命。”玉昱高声叫喝,拽马转身。 …… “大人,您赶快走吧,不要管我等了。”几个轻伤被围困的士卒,急喊道。 李玄河并无任何言语,拳掌数挥,把围困这些士卒的蓝色葛布众生门的弟子或击飞,或击杀。 此时,道四、医五及匠七击杀了零散四落的大楚后撤士卒,开始奋力向李玄河处逼近。 “冯媛,带他们走。”李玄河看向鬓发已纷乱,满身浴血的冯媛道。 “好,公子。”冯媛力挥数剑劈开挡在身前的十五、六个北末羯官兵冲过来道。 “娄鸣、娄啸,离内城城主府已不足百米,你俩带这数十官兵先撤入,我去帮大人。”欧阳中激高喝。 “撤,往那撤,今日一个人也别想离去。”一个阴森的声音远远传来,只见几道剑光,立刻有三、四个士卒倒下。 刷刷刷……不一会时间,足足有二十八个黑衣蒙面劲装之人挡在前方。 骤见被砍倒的士卒,欧阳中澈拎阔剑愤怒冲上,对方最前方两人出手,仅一招就把欧阳中澈震飞。 欧阳中澈露出骇然的表情,对方显露出武力修为令人十分惊悚,欧阳中澈想不出北末羯从何地请来如此多高手。 李玄河与冯媛、钟麒带着几个士卒总算也冲杀过来,看到与欧阳中澈对峙的二十八人,心头也不由得一凛。 二十八个黑衣蒙面劲装男子一横排站立,从中间缓缓走出一人,看了看手中的画像和跟在李玄河后面的冯媛,淡淡道:“看来就是你二人了,可以动手了!” 李玄河扫了眼已远远追来的道五等人,看了眼冯媛道:“绝杀堂之人?” “是,绝杀二十八星宿,在堂中只追杀天级杀令之人,听命合作过一次。”冯媛面色平静,看不出所想。 “中澈,你与娄鸣、娄啸和冯媛、钟麒等人,先帮我拖一下道四、医五等追兵,我来对付他们。”李玄河说着,浑身的气势似在不断地上升,只听嘎嘎数道骨骼声响,一把暗紫流光溢彩的大弓凭空出现,握在李玄河的左手中。 嗖嗖嗖……五、六个黑衣蒙面人蹿过来,几个人的身法与道五等人相比亦不惶多让,这使得已追至近前的道五等一众人看到所拦之人的身法,反而没有对欧阳中澈等马上出手。 呯呯呯,一共六声,李玄河拎弓闪电六射,未有人看清李玄河是如何搭箭的,最先冲出的六个黑衣人,皆中一暗紫箭影,身体爆裂炸开而亡。 还未等剩余之人反应过来,李玄河又一连放出二十一箭,每个人与先前六人一般,全身炸裂而亡。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仅剩的刚看画像的黑衣人目露恐惧之色。 他们二十八人何等强大,如一起攻击,北漠之地绝无人可挡,今日没想到会落到如此结局,焉能不心惧! 李玄河都没有去看那最后的黑衣人,只回首扫了下正惊愕难以言述的道四一众人及刚赶上来看到发箭的吏二,此一眼犹如定身针,使得北末羯上下无一人敢动。 “中澈,带人入内城。”话音落下,又放一箭,唯余的黑衣人尸血四溅,灰飞烟灭。 第九十九章 其情若斯吾奈何 第99章 其情若斯吾奈何 道四冷峻的目光看向吏二,似乎在说:“怎么办?” 吏二还完全沉浸在那一箭又一箭的震憾中,大脑忽然想起了李玄河昨日说的那句话:“我已说过这片天地,没有人值得我用兵器,你的格局太小,所以根本预想不到。” “是呀,这箭当世何人能敌?”吏二兀自喃喃道。 “拿下此女!”突然,后方传来响亮的叫喝声。 只见一白衣束甲全身沾满血迹的绝美女子手挥金色小剑纵横驰骋冲出,四周的北末羯官军似完全被激怒,皆奋力拦阻。 此时,欧阳中澈已带所有人进入内城,正当垫后的李玄河意欲转身离去,一声清婉之音传来:“玄河,你果真还活着!” 李玄河怔了一下,抬眸望去。 尹雪清已跨马行至不足五十丈处,轻拽马缰,瞪着一双带有欣喜、焦急、忧虑、紧张以及疲惫的眼神望着他,这一眼来得突兀,但是足以令李玄河铭记一生。 “小心身后的箭。”李玄河跨步跃行,高喝道。 一只漆黑的长箭带着呼啸之声奔向尹雪清,尹雪清听声,急速侧身,向前俯卧,只听噗得一声,箭支仍贯入左臂,显然,还是避得慢了些。 吏二身侧高大威猛、满脸横肉的无恶狠人江人屠手握弓弦冷喝道:“这军中大营,岂能让你这妇道之人想来就来,哼哼,我江人屠箭下从无活口!” 紫红马全力前冲,尹雪清唇边溢出鲜血,身形不断摇晃。 但是,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她眼眉之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似乎只要李玄河尚在,什么都无所谓了。 李玄河箭步如飞,奔至尹雪清身前。 此时的尹雪清再也撑不住,缓缓地从马上滑下,已立于近前的李玄河伸臂揽住她。 嗖嗖嗖,远处又是三箭射来。 吏二、道四等也已开始率领大军前冲,在李玄河臂中的尹雪清仿若根本不在乎后面发生的一切,略微焕散的美瞳一眨不眨地痴望着李玄河,好像生怕他从眼前消失。 李玄河注意到了尹雪清的神情,直到看到她左臂箭伤不断渗出黑血,内心着实心痛且自责不已,同时,亦有一种对射箭之人的暴怒。 “冯媛,等会带她下去。”李玄河把伤口已崩裂的手腕放在了尹雪清的唇边。 尹雪清想拒绝推开,但被轻轻摁住,由不得自己就喝下了不少汩汩流下的新鲜血液。 此时,道四和江人屠已率众靠近。 李玄河把尹雪清轻轻交由冯媛,站起身形,眸光冷寒地看着不断冲来的众生门弟子和北末羯官军。 一把黑色的长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李玄河手中,长索挥出,无尽的煞气传出,如郁郁苍林中万兽之王的飓风一击,令人惊悚颤栗。 道四潜意识感觉危险莫名,急冲的身形骤转遁离。 紧随身侧的江人屠冷哼一声,抡起手中一柄黝黑长枪横扫拦索,其后,部分悍不畏死的众生门弟子和北末羯官军亦蜂拥包抄而上。 只听咔擦咔嚓之声不断,高大的江人屠变得全身血肉模糊,被弹出数十丈远,不断冲上的人群一茬一茬地倒下,几乎立时殒命。 这时的李玄河如镇城天神般横于万军之前,虽全身血迹斑斑,但无丝毫衰败之象。 “放他走,围住内城即可。”吏二双眼紧眯,一马当先冲过来高喝道。 李玄河看了看神色凝重的吏二,敛去杀机,不发一言向内城行去。 医五立马去查看江人屠和被黑索扫中倒下之人,江人屠尚有一丝气息,只是腹部几乎完全被黑索切开,全身被黑索散发之气击得无一丝完好之处,真可谓凄惨无比,活不如死。 其他被黑索伤到之人,虽未完全血肉模糊,但皆无一例外被黑索之气扫过,震碎心脉而亡,眼中或恐惧、或惊愕、或不甘…… “这真是太可怕了,此人修为到底到了何种地步?”道四看到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切,心中暗自庆幸自己退得快。 轰得一声,内城升起无数光纹,迈着沉稳步伐已踏入城内的李玄河终于卸掉了最后一丝伪装,身形开始摇晃,缓缓跌落在地。 这一次逆运玄脉强行催生玄气已对他的身体形成致命性重创,初到剑北关恢复的玄脉再一次“千疮百孔”,然而,此时坐在地面的李玄河是坦然的,付出完全值得! 不远处,尹雪清推开搀扶自己的梁小婉,三步并作两步踉跄奔来,由不得李玄河有所反应,尹雪清已俯下身形紧紧抱住了他,螓首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美丽的双眸噙满了泪水。 李玄河狠狠剜了一眼紧随跟至的梁小婉,似乎在说着:“你怎么不让她去休养。” 梁小婉蕙质兰心,一下子就明白李玄河怪责些什么,忙分辨道:“雪清姑娘,不,是夫人,她一定要硬挺着等你回来。” 李玄河能感觉到身前“静静的温柔”,想着这个名义上的妻子不顾生死,闯过千山万水来寻自己,甚至在守城已陷落,竟踏马进来,这不知需要多大的勇气。如果高昌城的守军已完全被灭,这“冒失的入城”无异羊入虎口,将完全断绝退路。 李玄河轻抚着尹雪清的秀发,早已完全尘封的凡世之心,竟生出丝丝涟漪,内心不由轻叹:“命不可违,其情若斯,吾之奈何?” “玄河,一路上我已想了很久……如果能再见到你,我想真正成为你的女人。”尹雪清紧紧拥着李玄河轻声道。 “好,先把伤养好,过了这一关,以后有的是时间。而且,只要你想,或许余生不用在北漠度过。”李玄河一股情愫油然而生,眼眸看向远处的苍穹若有所思道。 “大人,中澈无用,牵累大人到如此地步,自请责罚!”欧阳中澈率残余官兵,远远踏步至近前跪拜道。 李玄河把尹雪清扶起,交予梁小婉,看着满是疲惫、伤痕累累的士卒,沉声道:“所有人要用心活着,高昌之战必会名垂北漠、流传万古。中澈你起来吧,这一战没有人须自责,沙场上,人人皆兵士,我何独异?” 第一百章 夜叩居留关 第100章 夜叩居留关 居留关下艳阳高照,冉进在零星炮轰之后,又冲着城关骂骂咧咧,而且一骂就半个时辰,让关内本想回骂的素战已懒得应对了。 “父亲,这厮实在可恨,终有一日,我要杀了这个不要脸的王八蛋。”素战之子素勒怒意满容道。 “你不要小看了此人,你随我回府,我有要事交待。”素战背负双手,面无表情地道。 “父亲,到底什么事,要到这么隐秘之处谈。”素勒跟随至内府,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几日,原本无墟祸乱之地驰援的三支大军都该到了,却无一出现,高昌城那边也不见有丝毫动静,我怀疑所有援军皆已被大楚阻住了,今日叫你来,是准备悄悄送你出城。”素战面色凝重低沉出声。 “父亲,即便是没有援军,我们也无所惧,为何一定要送我离城。”素勒忍不住问道。 “我有一种直觉,此战危险重重,我素家在北末羯虽世代尽忠报效,但也不至于要把两代搭进去,况且若你我皆出事,你那妹妹将何以依靠,故而,单单为了素家,你就只能走!”素战面沉如水,接着轻喝:“文匡、武成,你二位马上就带少爷从暗道走,还有,后面如城陷,日后你们就好好辅佐少爷,帮他承继素家世袭罔替的侯爵之位。” “父亲……”素勒眼噙泪水。 “走吧!素家之人要能屈能伸、能收能放!”素战挥了挥手,面带坚毅之色跨步离开。 居留关大楚大营,冉进哈哈大笑地拍着钟安石的肩膀道:“老钟呀,你终于来了,来得好呀!” “冉侯,我们很熟吗?”钟安石很不待见地看了看冉进仍按在肩上的手。 “噢,呵呵,很熟谈不上,但很快就会熟得不能熟,你看,我和铁穹前些日子还剑拔弩张,再看现在,那是不要太亲密。”冉进没皮没脸笑道。 “钟大人,冉侯这个人就是这样没皮没燥的,看在他神机妙算让我打了两场漂亮伏击战的份上,我才勉强让他跟我套套近乎,称一声老孙。”孙铁穹爽笑一声道。 “老钟,无墟祸乱之地趟浑水的前两支大军已被老孙结结实实的收拾了,还有一支鬼鬼祟祟借道漠燕的,估计也已让慕惊云给拦住了,我说你来得太是时候了,今夜我就弄个千炮攻击,把他娘的居留关炸开花,呵呵,搞死素战!”冉进豪气奋发。 “看冉侯这样,是入夜就要全力攻击了,李大人还让我给你带了一个特别礼物,让你夜攻时一道用!”钟安石指了指大营外不远处一车车纸布缝护的竹具。 “嗯,我那兄弟天纵奇才,事无巨细全部想好了,那我们就好好让那素战喝一壶,不,老子要今夜亲自擒拿他。”冉进嘴咧得甚大,笑个不停。 “这个冉侯呀!”钟安石抬手轻指,对着一旁的孙铁穹一脸苦笑。 入夜,居留关外的天空漆黑,没有一丝星光,突然,如炸雷般的光芒密集的在居留关城墙上亮起,关内的北末羯守城士卒完全被吓到了。 “千余门大炮就是好,看今夜不轰死这帮北末羯的龟孙子。”冉进乘着坐骑全身甲胄立于齐整的大楚军前道。 “素大将军,大楚除了猛烈的炮轰,天上那个又不知是什么攻击物件。”已立于城楼上的素战顺着身侧偏将谢愚手指望去。 远处天空,无数的天灯如云彩般飘来,有红彤彤的,有白里透红的,有黑中映紫的…… 噗噗噗…… 天灯飞到居留关上,一个接一个落下,全面焚烧起来,霎那间,居留关到处火焰四起,里里外外燃烧一片。 “大……大将军,关门被忽然冲出来的一男一女给破开了,埋伏在城外的一批大楚军已强行攻进来了。”一军卒身形狼狈地跑上城楼道。 ”竟然用这种方式入城破门,亏大楚也能想得出来,既然这样,那就城内拼个你死我活吧,传我令,与大楚军关门前全力一战。”素战盯着上空还有未落下的黑色外罩天灯,神色冷冽道。 关门内陈传与墨玉荷带着数百黑甲士卒与冲来攻伐的数千北末羯士卒激烈交战,关外大楚官兵震天响地呼叫着冲来。 一夜,整整一夜,攻入关内的大楚官兵与北末羯军卒血腥对杀,浓稠的血液和成堆的尸体充斥了城池每一处,凄悲惨烈之境况触目惊心。 “素战,降吧!我冉进可饶你一死。”冉进和孙铁穹并马看着前方已被团团围住只剩十余士卒的素战道。 素战挥出一刀,满面尽血,拄刀于地呵呵笑道:“冉进,为将者,人生快意之事,是在死绝之地提刀战至最后,我素战做到了,此生无憾!” 半盏茶的时间,数支枪贯胸而过,但仍不愿倒下的素战拼命撑刀看着不远处的冉进,嘴角溢着鲜血,冷冷笑着,最终圆睁双目身殒。 冉进看着眼前赤红血染的一幕和素战如浸血液的尸首,轻闭了闭眼眸道:“将军百战死,千古亦然,这素战'死绝之地拎战刀的快意人生'境界,着实令人敬佩,清扫战场,予以厚葬吧!” 一侧孙铁穹亦感叹道:“他日如我等也能如此轰轰烈烈的死,就不枉此生了。” “老孙,千万别寓情于景,我兄弟说了好好活着,那才是最大的好。我也觉得与其死得其所搏个身后名,不如踏实地想好每一步怎么让脑袋好好长着。”冉进面色恢复,诙谐道。 “冉帅,我与墨玉荷准备即可动身赶往高昌城去驰援师傅,特此拜离。”陈传与墨玉荷全身染满鲜血走来道。 “也好,你二人稍等半个时辰,我抽调五千铁骑跟随你二人同去,希望我那兄弟没陷入绝境。”冉进低沉道。 第一百零一章 不奉令又若何 第101章 不奉令又若何 漠燕与大楚边境的黄沙屯原本人烟稀少、荒芜破败,这几日却引来了两路大军对峙。 白袍亮甲的慕惊云拽着马缰,看着二里外对垒的无墟祸乱之地大营冷声道:“小小无恨之地的公良府就敢明目张胆犯我漠燕,这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一侧的慕秋白全身黑色甲胄手拎一根银色长枪缓缓道:“公良府一向无利不起早,这次敢带三万铁骑穿行漠燕去驰援居留关,想必除了北末羯许诺了不少好处,恐怕也有漠燕皇城中京的默许吧,不然,公良府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与我十万大军对峙。” “左礼王让你执掌十万军卒,可言能否随意动刀兵?”慕惊云缓声问道。 “父王让我领兵来此,主旨只有一个,就是能安全接回二皇兄,至于动不动刀兵,只要是威胁到二皇兄的安全,十万大军将随时全力以赴。”慕秋白凛然回应。 “这样的话,哼哼,也是该露露獠牙了,今后见到玄河兄,也好说道一番。”慕惊云双眸微眯道。 对面无恨之地营地,一全身黑衣的斥候急匆匆冲入一硕大的军帐,声音急促道:“公良将军,对面……对面好像要动手了。” “他娘的,本来此次急援也就是去装装样子,这谁能想到,漠燕凭空冒出这么一支大军,还要来玩真的,打探过了没有,对方清不清楚我等已是得到漠燕上面首肯的。”公良应黝黑宽阔的面庞连续抽搐了几下。 “报告将军,对方肯定熟知我等的来历,当下,是时候该让漠燕来的人露露面了。”黑衣斥候道。 “看来也只好这样了,走,帮我喊话对面的人碰一碰。”公良应眼睛滴溜溜转动道。 “公良应,这阵前就我们四人,你气势汹汹地跑到我漠燕来,难不成就是想动动嘴皮子。”慕惊云逼视着公良应和其身边的一月白色锦袍的蒙面男子道。 “二皇子、慕将军,公良本只是借道漠燕,去大楚居留关外去照个面,不曾想,遇上了两位所带大军,公良想二位肯定不清楚此次借道的来龙去脉,所以,借碰面之机,打开天窗说亮话,两位身后的漠燕朝堂已与无恨之地达成默契,暗中支持我这三万铁骑奔往大楚,明眼人都知道,北末羯与大楚打得越激烈、越胶着,对漠燕就越有利,在此希望二位能顺势而为,成全公良跨境之行。”公良应拱了拱手,客气道。 “你无恨之地虽与我漠燕有些交往,但随随便便带数万大军大摇大摆地涉足我漠燕之地,倘若一味姑息纵容,而不予以威慑惩戒,那岂不让你无墟祸乱之地觉得我漠燕软弱可欺。至于你讲的与漠燕已有默契共识,可有何凭证,如若诓骗,休怪我慕惊云让你等有来无回。”慕惊云面沉似水冷声道。 “二皇子,在下郁中,乃大皇子府中记事,公良将军所言句句属实,卑下就是奉皇上谕旨来确保过境大军顺利通行,但凡漠燕治下诸军皆须听令,不得阻拦。”白色锦袍男子摘掉面巾躬身行礼道。 慕惊云看着面前这个白白净净面色阴柔之人,淡淡道:“惊风兄长府中的记事,看来此次皇命是由我大皇兄一手推动的,我只问问你,倘若我不奉令又若何?” 郁中微微躬身躯施礼道:“对一般治军将军和旗下军民而言,如敢不奉令,只一个字斩,至于二皇子嘛,卑下不敢妄言,只是望二皇子勿要触犯上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不必要的麻烦,我这位大皇兄还真是厉害,想必我出现在这,他早已算到了,也好,谁让皇兄向来是深得父皇信任呢,简简单单讨这么一份谕旨又有何难!这样吧,公良将军可以带麾下士卒通过,只要留下披挂的甲胄和携带的兵器即可,马匹嘛,留一半,做做样子,如此,你也交差,我也不无功而返。”慕惊云似笑非笑,缓缓道。 公良应顿时脸上一黑,内心狠狠地问候了慕惊云十八代祖宗,心想失掉甲胄和兵器,那跑到大楚岂不是去送死,对方如此赤裸裸的打劫,实在是太不要面皮了。 不过,稍想了想,又极为诚恳的开口:“二皇子要些好处那也无妨,只不过这甲胄和兵器能否先记下,容公孙从大楚厉兵秣马返回时,再解缴如何?” “我这倒也不是不能商量,只是秋白你看呢?”慕惊云轻侧身形,随意问道。 慕秋白轻眯了眯双眸,道:“依我看,二皇兄太仁善了些,这谕旨我们自然不好违背,但兄弟们鞍前马后,那也不能白辛劳,公孙将军,我看除了裹身的内衣,其他一应所有就全部放这吧。” 公孙应听后,一股怒意直接升起,面色沉下道:“二皇子、慕将军,今日两位能行个方便,无恨之地将承这个情,日后自当回报,如非要加以刁难,嘿嘿,那无恨之地也不是吃素的…..再有,听说二皇子这是刚刚找到机会脱离大楚,才回到漠燕,就阴奉阳违地抗旨,不怕落下一个刻意资助大楚的嫌疑。” “二皇子,公孙将军说的对,皇上十分看重这次无恨之地出兵,而且已与北末羯和无恨之地达成多项交易,故此,不节外生枝对二皇子最是有利。”郁中似乎有意提醒道。 “公孙应,既然话都摆到了明面上,那就给你个体面的退路,马上打道回府吧,省得逼得我刀戈相向,最后再迫不得已毁尸灭迹。至于我与大楚有什么交易,不劳你无恨之地费心,只要利益足够,谁会在乎你帮过大楚呢?简而言之,要么脱下甲胄撂下辎重赶快通过,要么就马上给我滚。” “你,好好…..我公孙府记住你慕惊云了,无恨之地虽小,但也是无墟祸乱之地的脸面,希望二皇子日后不要为今日行为后悔,公孙应恭祝二皇子未来在漠燕中京能顺风顺水,一如今日之威风,告辞!”公孙应黑着脸,决然转身离去。 慕惊云看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冷声轻语:“我此次回漠燕中京,本就要掀起滔天巨浪,无恨之地,哼!” 第一百零二章 阵底 第102章 阵底 高昌城足足支撑了两日,护城大阵可谓千疮百孔。 为应对北末羯无时不刻的攻击,李玄河是昼夜不眠,率领剩余的数百士卒耗尽心力地支撑着唯一的护城屏障。 “帝无痕,你到底行不行,你们上九流的帝王阵法不会是摆设吧。”道四双目喷着怒火吼道。 “道四,我是奉门主之令赶来助你们,你没有资格奚落我帝王阵法一道。此阵一直无法攻克,非破阵方法有误,实乃此阵为上古遗留之遁甲神阵,如不是年代久远,你想几日破去,那简直是做梦,我估摸着如法炮制,恐怕再有一日就可以破了。”一身白布衣袍精神矍铄的老者道。 “呃,没想到这高昌城只有这内城是天堑通途,外城他娘的就是个摆设。”道四气无处发,看着城外只能过人晃悠悠的几座浮桥大骂道。 “是呀,这马匹过不去,如何能赶到居留关,谁知道步行奔去还来不来得及。”医五眼神混浊,颇有些无奈道。 李玄河站在内城城主府最高处看着对方近似疯狂的一轮轮攻击,刚毅俊美的脸上溢散出冷寒彻骨的气息。 “中澈,你带着士卒在上面守着,我到柱子底下看看是否还有其他源源不断输送大阵的能量。记住,如我一日内没有返回,防护阵被破,所有人要全部撤到柱子边停留,这里内罩防护还可多坚守至少一日。”李玄河神色凝肃道。 “放心,大人,我会安排好的。”欧阳中澈一如过往平静道。 “冯媛,随我走。”李玄河高喝一声,身形跃起向漆黑圆柱地而去。 黑漆漆的圆柱深埋地底数百丈,四周神兽铭纹熠熠生辉,李玄河和冯媛沿着塌陷出现的中空细洞一路往下,碰到无法过去或稍有阻隔的,冯媛皆是挥剑一力以根除之,丝毫不拖泥带水。 约半个时辰,两人就穿过了所有裂开的疏松空洞,来至一埋没圆柱且颇为平坦的坚硬岩台,此处皆是纹路清晰的巨岩,似乎已无法再进。 李玄河沿着柱周的硬地四面走了走,移动之间,不断在地面摩擦,约莫半盏茶时间,他弯身搬去几块碎岩,一个通体漆黑的圆环呈现眼前,费力试着拉了几次,终于在一次极尽用力的情形下,剧烈的咔嚓之声骤然响起,不远处,两块巨岩缓缓分离,目及之处,一片幽暗曲折的阶梯通向下方深邃的暗地。 “公子,我走在前面。”冯媛轻盈跃向前方。 李玄河沉吟了一下,任由冯媛先行下去。 两人在走了数十节台阶后,李玄河开始清晰感觉到下方灵气变得越来越精纯,只是仍旧相当稀薄。 “公子,小心些。”冯媛行动明显慢下来,对后方拿着紫玄晶石取光的李玄河道。 李玄河上前与冯媛并肩,往下的每一节阶梯上,均有遗落的尸骨,且数量不少。 “看来以前这里有机关,这些人都是触发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而被杀死。”李玄河低声轻语。 令李玄河不解的是,台阶上看到的每一具尸骨都没有任何外来钝器,也没有凹断之状,这些人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死的。 到达最下面,两人发现,地面全是岩石铺垫的,往前的通道十分宽阔,两边的石壁如刀削般挺立,上面有奇形怪状的图案与符号。 李玄河竭力催动身体内能调动的一丝丝玄气沁入紫玄晶石发出更大的光芒,照亮四周来观察眼前的岩壁。 李玄河看着一幅幅图若有所思,冯媛来回转动着身躯本能的警戒着。 看了很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隐隐感觉像是什么祭祀的图腾与画景。 一路向前,出现一个高大无比的祭祀台,祭祀台顶端有一岩柱与通向外面的圆柱相连,岩柱呈血红色,虽已深暗,但乍一眼望去,仍无比瘆人。 在走到离祭祀台仅有数十丈之远时,地面突然发出咔嚓声,两人惊悚地发现,自己所站的地方正快速下陷,眨眼间,下半身基本已与地平。 面临危机本能,冯媛刹那间做出反应,伸臂抓起李玄河飞起,踩落地面再次纵起,连续数次,可谓毫不间歇,令两人心惊的是,每踩过之处,除了塌陷,还有巨型钉板飞出,稍慢一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连续十几个兔起鹊落,两人终于站上祭台底座。 冯媛面色仍旧是那么的清冷,但带着些许关心脆生生道:“公子,你没什么事吧?” 李玄河看着他秀美无匹晶莹的面庞,心中突然有一丝心疼之色,这冒险冲在前面本该是自己应当做的,但都让这个女子承担了,而且是那么的义无反顾,毫不在乎自己多么危险。 “我没事,下次做这么危险的事让公子来。”李玄河回应道。 “噢!”声音依然脆生生。 “这个祭祀台比较古怪,看起来与防护阵似乎没有关系,但为何又使其与防护阵圆柱相连呢?”李玄河和冯媛一点点向顶部而去。 当行至顶部,冯媛一阵恶呕,一个巨大无匹的血池在面前,虽血已干涸,但里面粘稠且恶臭无比,最让人感到阴森恐怖的是,其内竟然有无数碎块状的尸骨。 李玄河没有受面前景象的影响,只是静静地看着祭祀台上的一个矮柱子以及其上的一颗拳头大的血红石头,这个血红石头发出诡异的光芒,李玄河甚至有一种错觉,眼前这颗血石仿佛有生命般。 “看来防护阵吸收的灵气确实已耗尽了,如果我没有猜错,昔日也曾有人想用这个防护阵,并意图激发这个血红石头来提升巩固大阵,可惜最终是失败了,这个石头是否有可能帮助大阵还是不得其知。”李玄河绕着矮柱细细观察道。 “我感觉这个石头上有一种魂魄的力量,好像很强大。”冯媛蹙眉道。 “那就没错了,你天生神魂强大又拥有紫月魔瞳,魂魄感知应不会有误,这个血石我想应该是一颗魂灵石,此石可攻击人神魂和控制诸般傀儡。”李玄河小心出声回应,随之轻道:“只是眼下看来,这只魂灵石似乎有些邪恶,不知是吸得魂灵太多了,还是融入了不少怨灵,总之,好像十分危险。” 一百零三章 此生不茫然 第103章 此生不茫然 四处阴恻恻的风吹起,魂灵石血红光芒大放。 “冯媛,你退后,我来对付它。”李玄河不退反进。 那魂灵石发出咆哮刺耳的尖啸声,一片片包向李玄河,冯媛被这能震破神魂的犀锐之声如浪潮般淹没,直接昏厥过去。 李玄河的神魂识海中,无数的怨念煞气冲击,仿若要把他完全吞没。 李玄河相信,这如果换了是任何一个凡人或者某些炼气境界的修士,被这样连续的冲击,不用几息,就会变成无灵魂的僵尸。 但这般惊涛拍岸式的冲击,仅仅使他的心神震动了一下,就渐趋恢复正常。 约一盏茶的时间,魂灵石停止了攻击,血红光芒逐渐暗淡,石内的血红色变得异常剔透晶莹。 “血腥怨煞之气终于没了,唉,如若细究,不知道这邪石吞没了多少魂体。噫,这怎么还有一丝执念不散!”李玄河轻轻抓起这魂灵石,沉入感悟着。 “原来如此,这样吧,这高昌国早已不在,倘若有机会,我李玄河必去昆仑北靖一族帮你高昌国讨回公道,假使高昌公主还存世,我会倾自身之力助她复国。”李玄河心魂与魂灵石的一道执念交流着。 那一缕执念似发出一阵阵呜咽之声,随之渐渐散去。 但李玄河的脚下竟奇迹般出现一排排的血字,好像刷去厚厚的尘垢一一浮现,血字大意“前行百丈,可获五百甲士傀儡。” “看来这是你对我许诺的回赠吧!”李玄河悠叹低语。 突然,李玄河心生感应,魂灵石中迸发出一缕强烈的褐红色光芒,接着又溢出一缕玄黄光芒,皆无比纯净,且柔和亲切。 “十三是你吗?”一个柔婉动听的少女之声骤然响起。 李玄河心神激颤,感觉像进入梦中,忍不住回问:“你是阴桃?” “对,我是阴桃,十三,你终于来接我了。”少女轻语,似喜极而泣。 李玄河狠狠咬了一下嘴唇,确认不是被魂灵石迷惑,而且也肯定不是在梦中后,双手甚至有些颤抖,捧起魂灵石道:“阴桃,我是来接你来了,只不过我现在不叫十三,我名李玄河。” “嗯,你叫不叫十三无所谓,只要你是我心中的十三就好了,李玄河,这个名字我觉得挺好的。”阴桃带着一丝甜意回应。 此时,李玄河的眼角有一丝湿润,那让他早已认为永远失去的东西,这样奇迹般的以令人无法想到的方式又出现了。 “你的魂魄是如何进入这个魂灵石的,这个石头那么邪恶,它没有伤到你吧。”李玄河单手托着魂灵石,一边向冯媛走去,一边轻柔地问道。 “我也说不清,就是感觉自己死过一次,好像魂魄被一褐红和一玄黄光芒卷着就进到了这里。这个石头的确很坏,虽然它每时每刻都威胁要吞噬我,但若是没有它,我会寂寞孤独地撑不下去,还好,你是我心里最珍贵的人,我知道你迟早会来接我的。”阴桃幽软回应。 “怪不得那么亲切,原来是三生石,这难道真是天意!”李玄河喃喃自语。 “你在嘟囔什么,说的声音大点听听。”阴桃柔柔道。 李玄河深呼了一口气道:“我刚说,今生要护佑你一生,让你此生不茫然。” “噢,我印象里你是个矜持的人,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率直,‘此生不茫然’,嗯,这句话怎么会让我有些悲伤。”阴桃绵柔轻语,似想起什么。 “我要带你离开这里,先前我还有一个同伴,被这魂灵石伤了,过会我要救治一下,等到了合适的地方,我会及时唤你,到时我们再好好聊,当然,也包括你想知道的一切一切。”李玄河尽量发出无比温润轻柔之声。 “嗯,你先处理身边的事,等闲下来,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阴桃明快道。 李玄河扶起昏迷的冯媛,把脉与查探鼻息,发现神魂并无大碍,就从身上摸出一颗小还魂丹,缓缓塞入她的檀口。 不一会儿,药力见效,冯媛嘤咛一声醒来。 “公子,我这是怎么了?”冯媛捂着头,颇有些难受地道。 “也没什么,就是神魂受了魂灵石的冲击,好在并未受伤,走,到前面去看看。”李玄河微笑道。 两人穿过祭台,约百丈之地一片空旷,稍稍异常的是,此处有一块微微凸起的岩石。 李玄河由轻到重尝试着压向岩石,当倾尽全力使出全部力气时,不远处发出咯咯之声。 一块地面缓缓下沉,光亮照过,一个平缓的斜坡出现在二人面前,李玄河和冯媛小心地走下去,大约半刻钟来到一潮湿尘灰满地之所。 “公子,你看那是什么?”冯媛惊呼。 李玄河笑了,前方一排排高大的持戟傀儡甲士,个个足有丈许高,好不威风。 他轻轻托起魂灵石,缓缓低语念着一段晦涩的话,冯媛凑耳过去听了半天,没听出个所以然。 就在李玄河大喝一个敕字时,成排的傀儡甲士双眸陡然放光,拎戟砸地活过来。 此时,冯媛完全惊呆了,口齿都有些不清地道:“这东西能活过来!” “这可是好东西,高昌城有救了,以我所知,凡能被魂石掌控的傀儡,最少堪比炼气中后期的武者,正面对敌,可以一抵千。”李玄河上前,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即沉声大喝:“五百甲士,随我李玄河前去征战。” …… 高昌内城,古阵催动的防护大阵,已裂痕斑斑,岌岌可危。 欧阳中澈呼喝所有人撤到黑柱边,一个不足五丈见方的光罩遮挡四周。 内城中,北末羯大军如潮水般涌入。 道四一马当先冲至罩前,用一双含着无数红丝的血眸扫视着每一个人,仿佛在宣判:“不论怎样,你们都会死!” 又半日过去了,近在眼前的光罩不断发出撕裂之声,内里的人知道不久之后光罩就要破了。 “你,你,你……跟我挡在最前方,即使是死,也不要堕我大楚威风。”欧阳中澈铿锵喝道。 “公子,这难道就是我的命。”梁小婉紧紧握住一把匕首,唇角露出一丝坚毅之色。 一百零四章 看谁敢动我兄弟 第104章 看谁敢动我兄弟 “这李玄河必须要除掉,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这是门主分派的。”帝无痕做着最后破去光罩的举措。 “不好了,吏二、道四大人,城外来了大批大楚人马,大约一万余人。”一斥候军卒急匆匆跑来道。 “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先灭掉这剩余的残兵败将,再固城守敌。不管怎么说,都是这李玄河贼子坏了我等驰援的好事,他不死,对不起因他而死的弟兄。”道四目欲癫狂,疯狂攻击着光罩道。 吏二是欲言又止,他感觉道四在对付李玄河方面已有些痴魔了,虽然他能理解道四因工六的死对李玄河恨彻入骨,但理智告诉他,那李玄河有诸多令人费解之处,恐怕没那么简单消灭,一意孤行,恐怕会得不偿失。 欧阳中澈持阔剑坚毅地立着,身后跟着满身血色的娄氏兄弟。 “哼,在有一刻钟,等我进去,定会把你等扒皮抽筋,生炙而死。”道四狰狞道。 轰轰轰…… 高昌城外,一阵炮击之声。 已先行来至城楼的吏二,看着远处阵列齐整、旌旗招展的大楚官兵,不由得生出肃然之色。 队列最前列,一迎风飘舞的白旗绣着一个紫红色的伍字,娟秀刺目。 “大楚皇族,就是不知是大楚北暝王一系的,还是靖海王一系的。”吏二眯起双眼道。 然而,令吏二惊异的是,一紫红色铠甲英姿勃勃的女子骑着一匹桃红色的宝马,单手拎着一柄银白色的长枪,缓缓上前道:“高昌城北末羯的人听着,速速撤离,可放尔等一条生路,倘若执迷不悟,必马踏城关,一个不留。” “竟然是那个有战神之称的大楚长公主,听说已有好几年不曾冲到一线,这次怎么会来这荒僻的高昌城。”医五睁大眼睛道。 “本来这高昌城只要完成阻我北末羯大军增援的事宜,即便落入我方,对大楚而言,亦无足轻重,但这长公主是何等样人,仍然急领军马赶来,足以说明这李玄河是何等的重要,这个人不简单呀。”吏二感叹道。 就在此时,高昌内城,响起一股巨大的起步踩踏之声,这竟然是从黑色柱子的深处传出。 一个俊逸轻盈的身影率先从柱侧窜出,满脸带着柔和坚毅的笑容。 这一刹,尹雪清和梁小婉二人美目噙泪,几欲夺眶而出,此前的每一刻,都是那么的煎熬,深怕与李玄河成为永绝。 当冯媛矫健飞出,紧接其后,一个个威武高大拎着重戟的傀儡甲士鱼贯而出。 全身上下释放出霸绝齐整的气势,令不断攻击的北末羯军卒不由得齐齐一滞,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这是什么鬼东西?”道四在看到已一排排立好的傀儡时,油然而生一种巨大的危险。 “中澈、娄啸、娄鸣,你们带人退下来,剩下的事交给他们了。”李玄河轻缓自信地道。 李玄河步履坚实地来到好像轻轻一推就完全要碎裂的光罩前,用淡然冰冷的口吻道:“如果你等现在撤军,我可以放你们一次,但如果你等不识好歹,我倒不介意杀他个尸山血海。” 若没有出现傀儡之前,李玄河这样说,道四肯定认为这是笑谈,但看到了这些傀儡的恐怖架势后,道四有一种感觉,李玄河也许说得是真的。 “这些傀儡个个应该有炼气修士的战力,而且很可能可轻易屠戮一般的炼气士,至于普通的士卒,一旦拼起来,会被一边倒的灭杀。”帝无痕凑近,咽了口唾沫,喃喃道。 “大人,内城通往居留关的天堑通路,出现了数千马骑大楚官军,来势汹汹。”一骑马奔行的士卒急驰而来高喊着。 道四看着近在咫尺的李玄河,又看了看帝无痕,今日或许是最好的机会灭掉这个自己痛恨的人,而门主也三令五申必须除之,可万一帝无痕刚刚说的全是真的,那面临大楚同时数面的攻击,北末羯就会是死路一条。 他现在渐渐地冷静下来,理智告诉他,及时撤军可能是唯一的出路,否则就会困死在高昌城内。 当吏二听到了内城对面也来了大楚军后,又获悉李玄河乍然冒出几百杀伤力巨大的傀儡甲士后,亦心生退意。 “李玄河,我可以率大军今日撤离,但你记住,我道四与你此生势不两立,而我众生门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道四明显带有不甘,发狠道。 一侧的帝无痕深深皱了一个眉头,当他看到李玄河带着这些傀儡时,他就猛然意识到,这李玄河绝非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如果众生门注定选择与他为敌的话,这绝对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突然,内城外,一个喧嚣惹眼的声音传来:“他娘的,北末羯这帮龟孙子,敢这样不分好歹包围我冉进的兄弟,我冉进今日就瞪大了眼睛,看谁敢动我兄弟。” 听到这一声话音,李玄河是微微摇头,哂然一笑,而从欧阳中澈往下的大楚士卒官兵,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前面覆在脸上的阴霾骤然消散。 说起来冉进奔来增援,还确实是他顾及兄弟情深,一意孤行地跑出来。 原本陈传和墨玉荷带着五千精骑快马驰援已是足够,可等两人率军走后,冉进突然坐立不安,如坐针毡,一想到自己不能亲自去救援李玄河,心中就觉着少了什么,如鲠在喉。 他是个率性之人,一旦感觉有些事必须做,那是雷厉风行。 当他说出自己要马上去追上陈传与墨玉荷骑军,去高昌增援后,众将皆反对,但架不住这位“混不吝”主帅的“满眼泪崩”,就任其去了,孙铁穹只好勉为其难地处理居留关之后的一切事宜。 道四和吏二的撤军还算是顺利,虽然两军仇深似海,但未起大的冲突。高昌外城与内城之外伍月大军和冉进骑军先后开进城中,小小的高昌城恢复了昔日的热闹。 一百零五章 挥师墨正关前夜 第105章 挥师墨正关前夜 入夜,李玄河没有选择庆祝,而是一如既往地查看着每个受伤的士卒,他知道,可能稍微早些或者更好的医治条件,可使那些忠勇为战的袍泽,避免重伤不治或轻伤延诊而留下无谓的遗憾。 城主府的大堂此刻灯火辉煌,长公主伍月衣甲未卸与冉进及欧阳中澈等正商议着下一步将如何落子,当然,这种大事征询李玄河的意见至关重要。 城头,李玄河迎着肃杀的冷风,看着到处残败不堪且沾满鲜血的城墙,感触万千,那么多鲜活的面孔仅仅短短几日完全消失,就是为了这横亘在这荒漠的破败高昌城屹立不倒。 冯媛一直在后面跟着,她虽然看不到李玄河的神情,但她能感觉到李玄河情绪的起伏变化。 深夜时分,李玄河稍显疲惫地回到城主府。 冉进看到李玄河进来,连忙迎上去,满面笑容道:“我说兄弟呀,这破地方你是怎么守到现在的,这里要什么没什么,而且城墙松弛失修,你这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推嘛,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玄河兄弟是天赋异禀、大富大贵之人,那帮龟孙子遇到他,结局是注定好不了。” “李大人的确不简单,仅有如此少之人,明知城必破,就是不退不避,真乃大勇之人,殊为可嘉。”长公主伍月站起身形称许道。 “什么‘大富大贵大勇’,没有两位的及时赶来,说不准早已埋身黄土了,能看到最后活下来这么多人,先前的高昌决死之战那是大大的赚了。”李玄河带着一丝笑意回应。 “兄弟,你这话就说得就不对了,谁都可以埋到黄土里,唯独你不行,你可是我冉进的命中福星,谁若敢带你走,哪怕是阎王,我冉进也要与他拼个昏天黑地、你死我活。”冉进敛去笑容道。 “前有雪清不管不顾,后有冉侯甘洒热血,李大人真是让人眷顾啊!对了,明日我就要带麾下士卒班师回莫梁了,下一步你们将作何打算,是先在高昌城内驻守一段时间,还是立即发兵去墨正关?”长公主伍月轻负双手踱着步道。 冉进犹豫了一下,看向李玄河。 李玄河稍稍沉吟了一会,缓缓道:“攻占居留关拼得完全是实力,这取墨正关会以巧获胜,故此,届时会很快发兵墨正关。” “很快发兵墨正关?”伍月颇为惊异,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李玄河,又道:“以当下的形势,对方肯定已布下重兵严防死守,而且,那众生门本就不是善茬,急匆匆而去,李大人要凭何取胜?” “不可说,不可说……等拿下墨正关,长公主就知道了。”李玄河一幅胸有成竹的架势。 “哈哈……我兄弟腹藏天地之机,稍稍露两手,一定够北末羯喝两壶的。”冉进爽笑道。 “既然李大人谋划好了,伍月就不多操劳了。这次雪清暗地里外来至此,恩师是焦急万分,总算还好,来了之后,看到她虽有创伤,但未伤及性命,如此,回去我也可顺利交差了。”长公主伍月眉梢露出一丝笑意道。 “长公主千里迢迢来,原来不是来营救我兄弟的,呵呵,竟会错意了。”冉进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 “冉侯,你我皆是行军打仗之人,有什么话要说,就爽气说出来,这遮遮掩掩的,好叫人不痛快。”长公主伍月顿时笑意全无,晶莹如玉的面孔上覆上了冰霜。 “兄弟,你知道我一向不大会说话,你看我这张大嘴巴,这这……兄弟还是你最懂长公主,不不不……是最擅长说好听的,也不对,应该是最会拾遗补缺,对拾遗补缺……”冉进被长公主伍月一板脸,顿时语无伦次地道。 “长公主莫怪,冉侯就是心直口快没遮掩,长公主亲率大军千里救援,自是国事为先,至于顺便能救几个熟悉的人那更好,这不,长公主一来,这汇集于此的大军莫不是士气迸发。”李玄河看了看冉进嘴角微掀道。 “有一件事要提醒你们一下,要尽快拿下墨正关,我那靖海王叔一向不是善角色,你二人开罪了他,以他多年来睚眦必报的性格,一定会在交战中不断兴风作浪,甚至会借助外力或者敌人消灭和打击你们,且记多多提防,并多留些心。”长公主伍月面色稍缓,转换了话题。 “他或许早已参与了,无墟祸乱之地派来的人就或多或少有他的手笔,只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终将是虚妄。”李玄河平静回应,随之看了看天色道:“长公主今日一路鞍马劳顿,要不就早些休息吧。” 的确是紧张忙碌了一天,每个人都有些困乏之色,听李玄河这么一说,长公主伍月也觉得确实疲累了,就放话各自散去早些休憩。 冉进本还想叨扰,但看李玄河闭了眼睛,就未自找没趣地离开了。 李玄河叫来了陈传和墨玉荷,特别是给陈传单独面授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机宜。 夜深人静,李玄河拿出魂灵石,轻轻放在手掌,是那般的小心,生怕有所碰撞。 “十三,你一个人吗?噢,我叫错了,你说过了你现在叫李玄河。”阴桃轻呼着。 “随你叫,十三,可能亲切些,前世的事你还记得吗,或者你的过往还记得吗?”李玄河轻缓低语。 “前世,不记得,我这缕魂魄就只记有你的样子和你的一切,也不知何时和如何到了这个石头里,每天就知道一件事,迟早有一天,我的十三会来接我的。”阴桃开心轻语。 “也是,前世不重要,什么都不记得也不重要,只要你开心就好。”李玄河仔细端详着魂灵石,慢慢又道:“你我现在所呆之地叫北漠,这里灵气匮乏,我难以帮你恢复和帮你重塑身躯,或许只有……” “你不用那么急,我在这个石头里那么多岁月都过来了,不在乎再等。更何况,闲着没事,我在里面也钻研过一番,说不准不用太久,就能凝聚出我原来的一道身影,到那时,能真真切切相互看到,那不就更好了。”阴桃似乎有些担心李玄河想得太多,着急回应。 李玄河倒没有更多纠结这些,与阴桃“你一言,我一语”。 阴桃有说不完的话,李玄河多是耐心地听着,不时加以回应,不知不觉外面天空现出鱼肚白,天光放亮。 一百零六章 众生门主的嘱托 第106章 众生门主的嘱托 次日,李玄河从冉进带来的伍仟士卒中抽出一千人镇守高昌城,另外,安排梁小婉照顾好尹雪清,并让她们随长公主伍月直接回莫梁之后,就带着剩下的四千余士卒去往墨正关。 一路上,行走的很慢,可以说是走走停停,仿佛游山玩水般。 每次停下来时,李玄河或专注地刻画符箓,或给冯媛针灸用以恢复双目,总之,一点也不受未来的战事影响。 而冉进这一路上不是闷声睡大觉,就是找李玄河吆五喝六地海吹一番,只不过每次总是自己讲得热火朝天,而听者反应平平,一点也不捧场。 一日,随行大军踏出一片荒地,看到远处似有村落升起袅袅炊烟,冉进迅即站上一黑色大马拉行的车舆顶上,嘴里衔着一根木草,问道:“兄弟,这墨正关快到了,后面居留关能赶上的大军哪怕再怎么快,估计也就两万人多一些,如果再往前走,万一对方派大军突袭,这边不一定挡得住。” “怎么,怕了!你冉进曾经不足千人也敢与对方几十万大军对抗,现在几万人在手反而没有底气了,我看你这么短的时间是把血性都给丢光了。”李玄河不紧不慢道。 “我没有血性,这谁敢这么说,你说吧要怎么做,北末羯这帮龟孙子,老子朝死了弄他们。”冉进拍拍胸脯道。 “那好,我们就夜晚赶到墨正关正门,等他们出来,直面迎战。”李玄河看向前方静静道。 墨正关内,一身蓝袍的容向荣静静地听着吏二、道四、匠七和帝无痕的汇报,当听到帝无痕讲到李玄河能操作炼气修士级别般的傀儡时,罕见动容。 以众生门掌握的资料,这北漠乃至整个世间大陆早已绝迹操弄高级傀儡之术,这李玄河所知道的以及其来历,实在是有些神秘莫测。 “你们听着,不管此战最终结果如何,若我方胜,不要对此人赶紧杀绝,让其单独脱离;倘若墨正关失,我与之同葬,亦不要寻此人报仇。我今之言,是门主令,谁若违之,门中弟子皆可狙杀之。”容向荣肃然道。 “门主,工六可是因那人而死,众生门有誓言,绝不让任何一个兄弟枉死,所以……”道四忍不住发声。 “这几日,我夜夜观天象,看到代表众生的巨癸星渐渐暗淡,我一直不知其因,今日听诸位一讲,方知这所以然,你我生死事小,但要是因此让众生门树了有灭门之灾大敌的话,那就真正是我这个门主的罪过了,这个李玄河可以是北末羯的敌人,但决不可是我众生门的敌人。”容向荣神情坚定道。 看到门主如此坚决,众人中即便有不满情绪,也再无人敢啰嗦。 关内不远处一不大的庭院内,草木郁郁葱葱,一穿着黑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挥动着一柄大戟与一持剑金发年轻男子在一片空旷之地你来我往地比划着。 “将军已想好了吗?我师傅、师兄最多再有一二日就要到了,届时,由内而外冲杀将不可避免。倘若将军觉得麾下士卒参与恐生出意外,就你我做内应即可。”金发男子连续挥剑拨开攻来的大戟道。 “是时候了,师傅死得太惨,如若不给那石绝来点狠的,我上官雄龙大大愧对师傅数十年的养育教导之恩。”黑袍中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雷霆万钧般猛烈砍杀攻击。 “好,那孤云鹄就放心了!大人,估计今夜就要策应行动。”孤云鹄露出欣然的笑容。 “好你个孤云鹄,这是到了最后一刻才告诉我,你还真沉得住气!我倒是有些期待,早些见见你那具有传奇色彩的师傅,高昌之战,你那师傅在北末羯可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上官雄龙挥动大戟毫不留情上下翻飞地劈砍而下。 夜幕缓缓降下,今日的墨正关外热闹了起来,大楚共计两万余士卒在冉进和李玄河的带领下,在一处地势稍高之处安营扎寨。 关前,通向墨正关的护城河,一眼望过去,足足有四、五丈宽,显然是被有的放矢地拓宽了。 “兄弟,你今晚就要发动攻击,这么宽的护城河就是一道攻不破的天堑,我感觉怎么有一种要羊入虎口的感觉。”冉进唠叨道。 “我们等在护城河这边即可,那百余门大炮和连发弓弩准备好就行了,他们会自动送上来的。”李玄河指挥着士卒加固着寨外的工事。 欧阳中澈、娄氏兄弟和钟麟早已如临大敌般准备起来,正面炮阵,两翼弩兵,连接数千长枪手与一道靓丽的马兵骑队。 “等一下,等一下,兄弟,你不会是现在就开始干吧?”冉进一下子觉得脑子转不过来了。 “不是我想马上,是别人不给我们休息的机会,这不,来了。”李玄河话未落,就听到远处战马嘶鸣与轰隆隆之声。 “报告大人,进犯之敌大约来自三个方面,正面与两侧皆是马兵奔袭,初看看不下两三万人。”欧阳中澈禀告道。 “按预定好的做,送上门来就要好好招待一番。”李玄河粲然一笑道。 “那我得上去装装样子了。”冉进拎起手中长刀,阔步而出。 李玄河一直坐在帐中,冯媛侧立身后。 “冯媛,感觉双眸如何了?”李玄河放下手中刻画的符箓问道。 “禀大人,我感觉只差一丝丝契机,就能看到了,现在我似乎已能感受到周边的景象了。”冯媛脆生生轻语。 “想来是了,我抑制了你紫月魔瞳的异变,估计再过些时日,你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看到了,而且,还应该更加不俗。”李玄河轻柔笑语。 现在的他对冯媛已全然信任,甚至有一种难以说出的默契信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冯媛高昌阵底不计生死地保护过他,或许是她本身单纯无畏的性格令他欣赏……总之,两人之间的情感已发生微妙的变化,李玄河愿意尽一切努力帮助她。 此时,战事逐渐弥漫展开。 一波波冲上来的北末羯骑马士卒被重炮与连弩扫退,但丝毫没有把对方吓住,冲来的骑队中数十身穿暗黑劲装的人,辗转腾挪穿过炮弩攻击,冲了进来。 一百零七章 对峙 第107章 对峙 欧阳中澈、钟麟等与进来之人短兵相接,直接近身贴斗。 有四、五个身形敏捷暗黑劲装之人似乎知道帐中是何许人,不带任何犹豫地绕开对手往前蹿。 只是刚到帐前三、四丈处,一个拎着长刀的虬髯黑脸大汉骤然出现横亘于前。 “他娘的,想在老子面前浑水摸鱼,就让你们尝尝我大刀的厉害。”冉进狂笑中,挥刀力劈。 四人与其力战,另有一人闪身向大帐内冲去。 李玄河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切,对方刚踏入帐内,冯媛就包抄上去。 近在咫尺的距离,此人一边与冯媛力斗,一边用一双阴厉的眼眸死死盯着李玄河,仇恨不言而喻。 “道四,你们门主本意只是试探,你却不知难而退,可惜啊!”李玄河缓缓道。 “哼,墨正关之行就是你的坟场,等下门主挥师尽出时,就是你大楚军尽数被斩杀之时。”道四已全然不顾,冒着受伤的危险向李玄河攻出凌厉的一击。 只见符光一闪,仿若有一股庞大的说不出的力量将道四牵扯卷入,任凭道四如何挣扎,竟完全被那股力量禁锢,以至于眼睁睁看着近前的李玄河,不能有任何动作。 “你们门主会出来,但也仅仅是出来而已,我为他准备了一道大餐,确切地说,我为出关的北末羯大军寻找好了去处。”李玄河淡淡道。 “你妄想!”道四瞠目,使劲全身气力欲挣脱,只是一股巨力反弹,竟让他的骨骼被压得咯咯作响。 “那就拭目以待,相信你们门主也该出关了,会带多少人,三万、五万……呵,大楚兵危呀。”李玄河呵呵一笑,竟不再理会眼前的道四,与冯媛直接出帐。 墨正关护城河前,人影攒动。 “门主,道四一行人已传来消息,那边大楚军约莫二、三万人,双方已激烈交战,可按计划行事。”帝无痕躬身道。 容向荣轻拈了拈手指,眼眸一直注视着大楚军营方向,平静出声:“再等等……” 大楚军营对战激烈,营内营外杀声震天。 “门主,那边讲,已攻入大营内,双方混战了,这是围杀的绝好机会。”帝无痕再次由他处来汇报。 “难道真的是这么猝不及防,那么,下一步你将会如何出招,还是,想等我过去,放出那五百傀儡?只是,我再遣出六万大军,你又能奈我何?更何况,我众生门的众生阵,也有以一抵十的能力。”容向荣抬手挥下,顿时,隐伏的北末羯大军急速向大楚军营奔去。 大楚军营内,冯老头突然如影子般出现在李玄河身前,沉声道:“对方增援大军向这边赶过来了。” “那就收网吧!”李玄河看着四处火光冲天的战场,缓缓踏步前行。 收网归收网,但仍旧是一场血战,但如此战法也是最快速度拿下墨正关的方式。 而近前的剧烈激战已慢慢分出高下,北末羯的连续快速冲击,伤亡越来越大,大营之外的冲杀声不断减弱。 黑夜中,疾驰的容向荣已能看见大楚的军营,此时,他的内心是灼热无比,那个令其焦头烂额的家伙,自己终于可亲自直面了。 只是,就在这一刹那,一道道血红的光芒拔地而起,散发出令人眩晕心悸的气息,腥艳而刺目。 “不好!”容向荣本想阻止大军跨入这片血光之中,但令人遗憾的是,已有十之七八完全入内。 不一会儿,就有士兵开始癫狂,接着越来越多,他们互相攻击、撕咬,已完全迷失。 “帝无痕,开启众生阵!”容向荣厉吼。 他知道陷入了能迷人心智的幻阵里,如不快速加以隔绝阻挠,最终大军会全军覆没。 只是他无论也想不明白,这早已不存于世间的禁阵,如何就这样跑了出来。 一阵阵宏大的诵颂之声从血红之光中飘出,一座座高大的众生法像从四面开始缓缓升起。来自众生的声波对抗着红光。 整整两个时辰,容向荣终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带着仅剩的三万北末羯士卒踏出了红光覆盖之地。 数百米开外,夜光照耀之处,李玄河穿着一件月白色长袍,背负双手静静站立,身侧立着一黑衣抱剑年轻女子。 这是容向荣第一次清晰地看到李玄河,对方淡然卓立,眉宇间充斥着自信。 凭一眼直观,容向荣就能断定,此乃一生所遇劲敌。 “容门主,的确非一般人,陷入到我这幻阵内,竟还能带着这么多人冲杀出来,让人不得不佩服!”李玄河轻缓放声道。 “李大人今日之陷阱是一环接一环,我这六万大军已埋没了一半,前面冲杀的两、三万士卒也怕让李大人处理的差不多了,就是不知李大人对我这剩下的三万士卒想如何开刀?”一身蓝袍的容向荣缓缓迈步前行。 “看来门主是自信这三万士卒还是有一拼之力,虽然大楚军中士卒已不足两万,但我那两百傀儡士卒仍可以一抵千,双方火拼起来,胜负难预料。更何况,容门主两个时辰阵内鏖战,墨正关内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没预料错,现在墨正关说不准已易手了。”李玄河看着迈步前行的容向荣道。 “只要有我夫人在,纵然你里应外合,使尽手段,想短时间完全占领墨正关,那是绝无可能。而今,只要你我没有谁能先抽身去往墨正关,那城内就分不出胜败。”容向荣停住身形回首扫了眼墨正关,极其自信道。 “希如门主吉言,只是如门主这般有关不能回,现与我军决战又没有胜算,如此一直对峙恐非长久之计,玄河好奇,门主后续终将如何抉择?”李玄河眸光透亮道。 容向荣久久注视着李玄河,忽然,轻昂了昂头,沉然出声:“这样吧,你我各派一人对战,单凭修为绝胜负,赢的那一方,可即刻拥有墨正关,而输的一方,就干干脆脆无条件撤离。” “可!”李玄河听完,没有丝毫犹豫答应了。 一百零八章 大楚威武 第108章 大楚威武 “门主,帝无痕愿与对方一决死战!”帝无痕白袍猎猎,从一辆战车上跳下。 “好,此一战就由你来。”容向荣轻然一笑,颔首回应。 众生门内,帝无痕的战力本就惊人,加上精通各色各样的阵法,论起全面实力,除了神出鬼没的官一,以及门内左右护法纵横羽和阴阳天两人,再没有人能赶得上他。 “呵呵,北末羯的龟孙子,这一战就由你冉爷爷来杀个片甲不留。”冉进龙行虎步,手拎长刀而来。 李玄河轻按了按额头,迈步挡于其身前道:“冉侯,贵为我军主帅,这种拼蛮力的事就让他人代劳吧!” 冉进长刀杵地,瞠目暴喝:“哼,看在我兄弟早有安排的前提下,本侯就不亲自让尔等人仰马翻了。” 容向荣一双湛亮的双眸微眯了眯,瞪视着这个五大三粗的黑脸大汉,仅凭外表,你很难想象这个人就是那个在剑北关无畏无惧力抗他北末羯几十万大军的统帅,着实令人有些不可思议。 但想归想,容向荣面上未露出一丝一毫的诧异之色,远远拱了拱手,朗声道:“久闻冉侯之名,今日有幸相见,倒是不虚此行。” “不虚此行,容门主,呵呵,呵呵……我想你一定会记忆深刻的。”冉进连笑几声,眼光不经意地扫向李玄河。 “冯媛,就不要耽搁时间了,你去会会对方之人吧!”李玄河声音不大,但气息绵长长道。 冯媛翩然飞起,绝美的身姿凌空踏步,悠悠然落到北末羯大军前,虽看似单薄,但杀意凛然。 帝无痕身背一剑匣迈步前行,脸上露出了些许凝重之色,对方虽是一年轻女子,而且好像还是双目不能视物之人,但身上透出的凌厉杀气,令人丝毫不敢小觑。 噌噌……响声而起,一柄柄剑从帝无痕的剑匣中飞出,随着帝无痕的手指摆动,排成一个剑阵,绝杀而去。 那剑阵透出的气息,无比惊悚,以至于冉进和欧阳中澈等早已见过无数恐怖阵仗之人,亦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随之而来的是,是对冯媛深深的担忧。 在一柄柄剑离冯媛约一丈开外,她动了,身体凌空升起,皓腕轻摆,连续划出一道道剑弧,只见如潮涌般的剑弧浪,以狂暴的气势阻隔住逼近眼前的剑阵。 帝无痕惊异于剑阵之剑竟难以寸进,仿若陷在泥潭当中一般。 他不禁放声高喝:“我之剑当承载众生,剑变!” 哗哗哗…… 剑之四周出现瑰丽华彩的众生膜拜、求索和嬉戏等的百态景观,此时,所有剑阵之剑好似合并成了一柄众生之剑,那柄众生之剑璀璨高大,散发出劈斩天地的盖世之威。 这一刻,原本为冯媛叫好的大楚军卒皆齐刷刷屏住了呼吸,连轻易不为所动的李玄河亦稍许皱了皱眉。 冯媛感觉到了劈来一剑的恐怖,她没有任何惊慌,左手掌心中忽然出现一把滴溜溜旋转的黑柄小剑,眨眼间,此小剑冲天而上,剑芒掠过之处,空间如被撕裂般,荡起了扭曲的波纹。 这柄邪魅的黑柄小剑,以锋利无边的气势,斩断了众生之剑,抹灭了与剑相随的众生之图。 “这是?”帝无痕双眸放到了极致,他甚至怀疑眼前看到的一切。 “众生殒灭!”帝无痕双臂交织,踏步前冲。 所有断裂的众生之剑全部汇成了一道长河俯冲而下,前赴后继,好似以决绝姿态与对方决出胜负。 这一击的气势实在骇人,漫天的剑河如雨般倾泻而下,不要说一个人,就是百人与千人大军也可能在如此利击之下瞬时覆灭。 没有意外,冯媛湮没在剑河中。 所有在场之人皆不发一声看着眼前这一幕,大楚军卒上下露出悲戚无奈之色。 帝无痕也身形一缓,从空中着地,露出喜悦的笑容。 就在容向荣也以为胜局已定之时,一片紫黑色的光芒从白茫茫的剑河中窜出,越来越璀璨,直至一个爆裂声响起,剑河中数不清的剑全部崩碎,变成齑粉。 帝无痕仿若反噬,连喷几口鲜血,双腿震颤,身形不稳,扑通倒地。 只见一缕缕绚烂如波纹般的紫黑光芒环绕着冯媛,冯媛原本空洞暗淡的双眸此时变成了幽紫色,深邃而妖异,瞳中有摄魂夺魄的亮芒。 李玄河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冯媛的紫月魔瞳终于化茧成蝶了。要不是这个生死之间的锤炼,或许不可能这么快真正觉醒并迸发出力量,但这就是李玄河能想到的和需要的。 冯媛缓缓收敛了身周紫黑色的光芒,此时的她,感觉全身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这种力量之强让她既兴奋又有些许担心。 她有一种直觉,只要升空跃起,说不准真有可能飞起来。 容向荣看着屡次挣扎站不起来的帝无痕,又看看发生诡异变化的冯媛,他真的不愿接受或不敢相信这样一种结局,他容向荣自担任众生门门主以来,难得有败绩,更不要说,短短数日时间,接二连三的失败。 这时,他坚毅与清冷的面容上产生了一丝暗淡与落寞,但也就那么一下子。 他稳了稳心神,肃然道:“李大人,你赢了,我容向荣会按照承诺全部退出墨正关,只不过,关内之战,肯定无比惨烈,望李大人能手下留情,可否就此止戈?” “容门主一言九鼎,爽气!既然已分出胜败,那关内自然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李玄河手一挥,数百只火箭冲向天空。 “众军听令,随我撤。”容向荣跃上一匹赤色战马,拎着马缰,左右牵引了几次,飞驰而去。 奔行中,一句铿锵浑厚之音远远传来:“如有可能,众生门向李大人求个情,饶道四一命。” 容向荣没有用自己个人身份来求这个情,而是呼出众生门,这实际上,在明面上表明了,如果李玄河能放过道四,整个众生门将欠他一个极大的或者说特别的人情。 “哈哈……爽快,他娘的真是太爽了,如此轻松的就拿下了墨正关,我大楚扬眉吐气了!”冉进咧开了嘴大笑,随即高喝:“大楚威武,大楚威武!” 两声大楚威武后,传来了大楚军卒震天响的大楚威武。 一百零九章 踏足无墟祸乱 第109章 踏足无墟祸乱 墨正关内,陈传、墨玉荷、孤云鹄以及上官雄龙看到了响箭,遂停止了进攻,对面那个穿白衣披着红色披风的绝美女子兰倾梦着实强悍,三百傀儡和上官雄龙的上千卫队硬是被对方不计代价,甚至铁血般的斗志阻挡住,说不震撼那是不可能。 抵近天亮,北末羯大军完完全全撤出,大楚军浩浩荡荡进入。 容向荣与兰倾梦一人乘着一匹马并肩而立,在城门下,看着远处李玄河立于一辆战车上缓缓驶来。 “李大人,今日众生门离去后,将可能远赴外域,我夫妇二人安顿好,也会脱离北漠,他日若有可能与李大人再相见时,希望不是这样做敌人。”容向荣口吻极其真诚道。 “门主客气了,贤伉俪二人在此凡尘之地可谓高雅脱俗之人,如若有一日真能在异土相逢,玄河必执故人之礼而真心结交。”李玄河露出淡淡的笑容道。 “有李大人这句话,向荣就完全放心了,众生门此次九成门徒将前往东土菁州城,这北漠…..”容向荣抬首看了看城头墨正关几个烫金大字,笑容透着洒脱,但言语意未吐尽。 “兄弟你在那磨磨唧唧干啥,跟北末羯的家伙有什么好谈的,赶快进关拾掇去庆贺一番。”冉进黑着脸,吆喝道。 容向荣不以为意,拱了拱手淡笑一声:“也差不多了,既然冉侯不欢迎,我夫妇这就告辞了,李大人,希望有一日,他乡遇故知!” “也好,山高路远,两位保重!”李玄河未多矫情,简单回应。 关内已是热闹异常,今日对大楚而言,绝对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李玄河在城内到处张灯结彩大肆庆贺时,悄然带着两弟子以及冯媛与墨玉荷离开。 冉进百般不情愿,但奈何自己走不掉,只好放李玄河不声不响的离去。 无墟祸乱之地,那将是李玄河在北漠的最后一站,完成事情就是离开之时。 李玄河嘱咐陈传、孤云鹄以及墨玉荷分别化妆潜入,自己易容成一个郎中带着重新装扮的冯媛上路。 从地形上讲,无墟祸乱之地虽被三国围住,但地势险要,进出之地皆是裂谷丘陵,易守难攻。 李玄河扮成的郎中何玄李来至九曲三关中的小关。 小关门前,已挤满了人群,这段时间,战事频繁,兵荒马乱,每日至无墟祸乱之地之人增加了几倍,许多人进不了关,就暂小憩于此。 李玄河递了伍若筱给他的一块令牌,但查验之人根本就没用正眼看。李玄河眉头一皱,看来无墟祸乱之地出了什么变故,否则出具令牌之后应该就会被放行,但对方毫无反应,说明原先的令牌皆被废弃了。 正当李玄河考虑接下来如何办时,小关内走出一个全身黑色铠甲、腰带配剑的黑面虬须年轻将军,他用冷厉的目光瞧了瞧四周,大声高喝道:“凡拿不出无墟之地各府新手令的,如若持有老通关令牌的,可选择随我入关,但一律派至黄泉村,经严格服役筛查之后,方可有机会再真正进入腹地。” “入黄泉村!”想进关的人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议论着,但大多数人带着犹疑之色。 对多数人而言,黄泉村乃是令人恐惧的死绝之地。 最终同意去之人不足七人,这还是算上了李玄河和冯媛两人。 李玄河看了看其余五人,四个是膀阔腰圆面有凶相,仅远观就知不是善茬,另一个虽白白净净,但始终面带阴戾之色,能估摸出不是善与之辈。 “几位想好了,那就赶快上路吧。”黑面虬须将军面无表情向七人吆喝。 不到一个时辰,七人被这个将军领着一队人马带到一尘垢黑粉满地矿藏之地。 在那里,到处是满身伤痕背矿、拉矿之人,时而听到阵阵皮鞭声和凄厉的惨叫声。 “欢迎来黄泉村,黄泉村的规矩就是任何人必须先服役三月,能熬过去,且有府地要,可签发身份令牌让其离开。”一个穿着似冥司黑袍面色阴冷的中年男子在一个方正厚实的土房内接待他们道。 除李玄河和冯媛外,剩余五人脸色皆是极其难看,熬三个月,谁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有没有不服役,就直接签发令牌离开的。”李玄河轻摸着颌下一缕假胡须道。 “别说我孔由没提醒你,未服役就出去的,哼,九成九都是死人。”孔由露出讥嘲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蠢得不能再蠢之人,不过,其随后又皮笑肉不笑放了一句:“当年倒是有过那么一例杀出去的,现在白家的第一狠人白如雪曾凭一己之力冲出过黄泉村,后被白府接纳,交了一千金,算是不了了之,那可是凤毛麟角呀!” 李玄河淡然一笑,缓缓道:“只要有就好,只要有就好!” “签字画押,赶快去干活,省得到这活得不耐烦。我看你们几个,肯定是熬不过三个月。”孔由捶着一张桌子,冷声道。 待另外五人办完所有手续,已踏出房间,李玄河和冯媛依然故我地静静坐着,没有丝毫摁手印画押的迹象。 “你二人是不是活腻了,才刚来黄泉村就准备捣蛋,相不相信,我立马可以叫人进来,把你们乱棒打死。”孔由露出凶光道。 “也差不多了,就送他上路吧!”李玄河撤下屋内挂着的一张黄泉村地形图。 一把黑柄小剑骤然一闪,孔由双目睁得大大的,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这里暗岗、暗哨众多,关键是外围四面还围着铁栅栏,硬闯破有些费气力,抓两个士卒乔装出去。”李玄河与冯媛不紧不慢地走出房间。 当二人刚出去,迎面,那个领他们来的黑面虬须将军正率领两个士卒晃悠而来。 “孔由,我是林瑞,你他娘的在不在里面?”黑面林瑞高声喝道。 “孔大人还在里面,我带将军进去。”李玄河主动插话道。 “嗯,你就是我领过来的那个郎中,还有些眼色,引路。”林瑞斜睨了一下道。 “孔由,事办完了,兄弟我该得的银子也该给了吧!”林瑞跨着大步带着士卒进入房间里面嚷嚷道。 当看到孔由留着鲜血躺在地上,他立马意识到出了问题,匆忙拔剑,但还没拔出来就如一瘫烂泥软软倒地。 一百一十章 白府 第110章 白府 “站住,林瑞将军,在黄泉村,你需要如此紧张吗?”黄泉村真正的煞星简狱身披黑色披风瞪着生冷锐利的眸光,仿佛要刺穿人心般的远远喊道。 李玄河和冯媛正扮成两个跟随士卒在林瑞的左右侧,看到有人斥喝,顺眼望去。 “哟,是简狱大人,兄弟我此次来黄泉村押送人,一来一去都要夹带些私货,谨慎无大错。”林瑞满面堆笑回应道。 “这倒是,到我黄泉村来办差总好于去轮回谷,只不过,你后面的这两位士卒好像很面生。”简狱背着双手缓缓走近。 李玄河看着简狱那神情,知道对方有所警觉并看出些端倪,索性不藏着掖着了,淡淡出声:“原本只想简单离去,可看样子不杀伐一番是走不了。” 说话间,冯媛早已闪电般的出手,黑色小剑瞬息而出。 “哼,怪不得这几日眼皮总跳,原来那早已定好的命数终究还是来了,只是我也没有那么容易认命。”简狱全身杀伐之气外放,根本不在乎冯媛偷袭。 李玄河马上意识到简狱话中有话,虽然未知其所说完全之含义,但可知,这简狱在这黄泉村本身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简狱的武功修为也令人侧目,毫无疑问是炼气二镜巅峰修为,甚至隐隐有样子似跨入三境,冯媛攻击被其用一个黑色短棒悍然震开。 “看来没弄错,老天有眼,这个机会让我等到了,磨刀石啊,磨刀石,我简狱岂是那磨刀石!”简狱长发散开,披风劲扬,杀将上来。 挡在前面的林瑞还没有反应,就被其一棒将整个把脑颅击碎。 “没用的东西,碍人眼。”简狱冷酷杀伐的神态与口吻,俨然就是一个上位者。 与此同时,好像早已埋伏好的,二三十个完全蒙面之人骤然蹿出,个个是炼气境武者。 李玄河双眼轻眯了眯,对面这些人燃起了他内心久久不曾有的烈火,这是他落入北漠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武者对决,而且本身似就是针对自己的布局。 简狱与冯媛你来我往的激烈厮杀在一起,两人招招凌厉,杀伐果决,都想立马置对方于死地。 二三十蒙面人飞快扑向李玄河,只是还未到跟前,突然被一个个拎着重戟的傀儡阻隔。 初始,蒙面人攻伐激烈,但是不一会儿,发现傀儡越来越多,想退离,但是早已被包围分割,少顷,一个接一个被围攻击杀。 简狱根本没有预料到如此场景,这是自己在黄泉村的核心力量和最大的底牌,那是能以一档百的力量,可就这么样被完全斩杀了,这让他的心在滴血。 “黄泉村上,黄泉路,既然到此,就甭想活着离开。”一阵炸响声随着简狱话语传出,随之,犹如天崩地裂,滚滚水流如江河决堤从一片高地奔腾涌来。 “这是为了灭自己,要把黄泉村和所有人埋葬,不可谓不歹毒。”李玄河来不及细想,内心筹谋:“赶快拿下这个简狱,带着冯媛赶快离开这。” 四处已传来惨叫呼喊声,按这样席卷湮没的速度,骨瘦如柴、饥饿不堪的“矿民”绝无生路。 那简狱似料到了李玄河的想法和举动,猛然掷出数个黑瓶,刹那间,黑烟一片,倏然,其身影皆无。 转眼之间,黄泉村已被滔天巨浪覆盖,一片汪洋。 一盏茶之后,村外远处一片不显眼的高地上,简狱如阴鸷般的眼眸仍四处逡巡着,当确认再无一人生存时,面上才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哼哼,任你再如何若臆测般的强大,不也命丧其间,没想到狱门如此大计成就于我手,呵呵呵……”简狱长笑一声离开。 又不知过了多久,李玄河和冯媛从水面下浮出。 “公子,如不是这避水符,我们可能就中招了。”冯媛略有些气夯夯地道。 “无妨,要想伤我们,他们的道行还差得远,只是可惜了这些莫名‘服役’之人。”李玄河看了看四处被水流肆虐的狼藉场面。 三日后,无荒之地白月之城,闻济堂内。 李玄河已安顿好一切,照着原先达成的计划,次日挂牌问诊。 白月之城是白府白家掌控之地,白府势大善经营,要说无荒是无墟祸乱之地最富庶繁华之地也不为过。 特别是白家之女白如雪成长起来后,更是让白府如日中天。 李玄河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进入天地祭坛处的方墟。可此处之地,多年之前就被白府里三层外三层看管的密不透风,没有白府最高通行令,想靠近都难如登天。 白府内,如画美景的高墙后院。 “跪在门外,好好反省,再如此放荡不羁,我就真正废了你的两条腿。”一个纤纤细步、盈盈之态,眸中三分不羁、七分傲骨的白衣裙裳美貌女子,发出斥喝之声。 “姐,你就饶了我吧,我就摸了摸白小娇的手,根本没做什么,再说了,我是迟早要把她吃的骨头不剩,现在亲近点有何不可?”白府府主白近天独子白如风道。 “还敢嘴硬,父亲是如何与你说的,我白家未来又是如何打算的,你每日如此昏昏噩噩,倘若真有一日,白家有难,你当如何自处?”白如雪无比凌厉的眼神令所有在场之人心惊肉跳。 白如风掀起自己干净的镶着大碗花骨朵的紫色锦袍,一挪一挪,不情愿的慢慢至门外跪下。 “白小娇,你来我白府多少年了?我弟弟如此对你,你可有意见?”白如雪面色冰冷,看着一低头不语的黄衫娇俏女子道。 “再有一月就十二载,不管如风少爷如何对我,小娇不敢吭大气,但凭大小姐处理。”白小娇抬眸,面色平静轻语。 “你倒是会来事,想如风那三脚猫的把戏,怎么能把你如何,你怕是故意让他着了道吧?”白如雪语气放缓,但眸光更加凌厉道。 “大小姐要是这样说,那小娇只好认了,不知如风少爷摸完小娇,跪了可委屈?”白小娇脸一歪,冷哼一声。 “不委屈,不委屈,如风甘之如饴!”还未等白如雪发声,白如风耷拉的脑袋突然抬起急喊道。 “来呀,家法伺候!”白如雪双手负后,冷喝:“各鞭笞五十,拖至黑牢饿三天。” 一百一十一章 交锋 第111章 交锋 “大小姐,不好了,邹二公子和谢灵休跑来找如风公子算账,似乎是不死不休。”白府大管家白贺令急匆匆冲来道。 “哦,这邹家和谢家现在胆气越来越足了,也是该亮亮獠牙了,出去看看。”白如雪如霜赛雪的面容上现出一抹冷色。 “白府再不把白如风交出来,休怪我邹二不讲情面打进去。”一个白袍束甲面容阴冷俊秀的年轻男子道。 “好一个打进去,就凭你邹二,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白如雪轻缓走出,面带戏谑道。 “白如雪,你想干什么,我找的是你弟弟。”邹二收起脸上的嚣张,双眼轻眯道。 “说吧,你们来想达到什么目的?”白如雪毫不客气地问道。 “白如风打死我邹府和谢府两个管事,打伤无数家丁,只要把他交出来,打断他的双手和双脚,这件事可就此抹去。”邹二冷冷回应。 “如风已被我下到白府黑牢了,那打断双手双脚就算到我身上吧,来吧,我白如雪受了。”白如雪露出淡淡的笑容道。 “白大小姐愿意替弟弟承担惩罚,原本也不是不行,可白大小姐现在已是实实在在的白府之主,我们折损了白大小姐,怕是免不了遭白府报复,与其这样,还是敦请白府交出敢对我邹谢两家出手的白家败家子。”一身黑袍面容白净的谢灵休摇着折扇悠悠然道。 “原本以为我提代为受过,你等会知难而退,但既然如此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白如雪心狠手辣了。”白如雪脸寒如霜,单手一挥。 八个裹着披风带着面罩的黑衣人从府内悄然冲出,几息之间,就把邹二公子和谢灵休带来之人全部杀净,而两人也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被重物接连打断四肢,凄惨爬地。 “把二人用马拖拽在城内好好游游,然后,扔至他们府邸前。”白如雪面色如旧,淡淡出声。 “你是谁,怎么敢随随便便动白府的城榜?”白府二管事白镜源厉声道。 一个一身青袍留着一缕胡须面相颇为年轻的男子轻轻折起白纸书写的榜单,平静出声:“白府发榜不就是要请人治病吗,既然这样,揭榜又有何不妥?” 发声之人正是来白府附近查看观望的李玄河,凑巧看见白府重金悬赏求医,就施施然揭了下来。 白如雪的一双美眸照射过来,听到这个声音,她不知怎么回事,骤然间心弦一动。 “你叫什么名字?你可知揭这榜的后果?”白如雪细细打量着李玄河道。 “在下何玄李,揭榜自然是帮人问诊治病,至于其他,本人并没有想。当然,纯以医术而言,还没有太多的疑难杂症本人解不了。”李玄河不紧不慢道。 “先带他进白府安顿下来,至于他若有任何需要,只要能满足,就尽量去处理。”白如雪收回眸光,转身回府。 李玄河被带进一个独立安静的小院,院中花草翠绿盎然,算是一处不错的居所。 李玄河来白府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要尽快能进入天地祭台之处。 至于白府上下的情况他已了解的清清楚楚,白府原家主因固疾近些年来一直未露面,隐隐然,无墟祸乱之地想争夺白府名义上实力第一名头的大势力是此起彼伏。 “何医师,我们大小姐有请。”二管事白镜源从外传声而进。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才照过面,这没多久,又要做什么?”李玄河带着些许疑惑跟了去。 白镜源左绕右转,踏入一片昏暗幽深之处,李玄河紧随其后来至其间一个青石高墙院落。 李玄河注意到院落内的建筑全是石头筑成,坚固无比,在内穿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制作精湛的如碓磨锯凿、剉斫镬汤、铁网铁绳、铁驴铁马、生革络首、铁丸铁汁等令人惊悚的刑具,精致的壁墙上雕满铁鹰啖罪人目、铁蛇绞罪人颈、肢节长钉、拔舌耕犁、抽肠锉斩、烊铜灌口、热铁缠身等酷刑画面。 若是一般人,进到里面,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可李玄河似乎毫不所动。 白镜源边走亦在观察着李玄河的神情,李玄河波澜不惊的神情让他愈发感觉大小姐的推测是正确的,这个人来历不简单。 在一个昏暗干净的高大石屋内,白如雪安然静坐在一个凸起石台的高椅上。 只是此时的她穿了一件白色裙装,外披着黑色的披风,额头上点了一个雪青的莲花花钿,眼眸冷冽彻骨。 “你乔装坐堂医师来我白家,是谁指派,意欲何为?”白如雪面色清冷瞪着被带进来的李玄河冷声道。 “我已报过名何玄李,乃一名医师,来此是想根治白老府主,与贵府做一个交易。至于交易内容与细节,在治好老府主后详细呈上。”李玄河双手合拢下垂,面色平静舒缓道。 “好一个何玄李,我先不问,是谁保你来闻济堂的,就前些时日你进小关,入黄泉村,到黄泉村突遭横祸,而你又悄然出现在我白月之城,想不让人对你刮目相看也不行!若你一五一十地如实交代,我白如雪可给你留条活路。”白如雪双眸寒意十足,若冰霜利剑。 “我听外界疯传白大小姐论风度与气势不次于原老府主,而且更加霸气和具有压迫感,今日一见,果然真如传闻。好吧,看在白大小姐虽言辞霸道压迫但不乏坦诚的面子上,我可以不加以隐瞒说明我的来意,只是请白大小姐屏退左右。”李玄河看了看四周隐于暗处戴着黑面罩的人,透出一缕清淡的笑意道。 “哦,如此简单!”白如雪显然有些意外,但毫不犹豫地挥手让所有其他人离去。 在场只剩下李玄河和白如雪,此时屋内不是一般的静,两人的呼吸清晰可闻。 李玄河一步一步往前走着,边走边道:“我说我是曾镇守剑北关并因功被封一品天下行走,又先后收复居留关和墨正关的大楚李玄河,你可相信?” 李玄河这一段话说得很慢,当说完,已完完全全来到白如雪面前,一双澄澈平静地眼眸瞪着对方。 一百一十二章 北方黑水旗 第112章 北方黑水旗 白如雪双眼眯了起来,仔仔细细打量着李玄河道:“信,区区大楚李玄河的身份对你来说又算什么,我只是好奇,你来这片贫瘠之地到底要做什么?” 李玄河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白如雪这句话很玄妙,这贫瘠之地既可指无墟祸乱之地,亦可指北漠,如说的是北漠,那就不简单了,自己的来历从来无人知,对方或许已了然。 “我想找的东西,怕是白大小姐已清楚了,只是不知道你白家将如何打算?”李玄河处惊不变,仍旧不紧不慢道。 “打算?说的也是,是该打算了,按理说这宝物就在我白家之地,理应是白家的,倘若你一定要取之,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变成我白家之人,我这边亦可鼎力相助!”白如雪一改冷漠的神态,有些似笑非笑道。 “变成白家之人,白大小姐这是说笑了,取出此宝物在我看来,对白家有百利而无一害,而且,白家之所或将会变成北漠乃至这片凡世大陆最炙手可热的宝地。”李玄河淡笑回应。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白家这些年之所以重兵看守,不是眼热这宝物,而是失去宝物后的变化,依我之推测,此宝物乃镇压灵脉的先天神物,一旦取出,灵脉外泄,天地将出现翻天覆地之变化,而灵脉最接近之地,不言而喻,就会成为整个这片大陆最令人垂涎之地,这对白家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白如雪起身,踱着步伐道。 李玄河沉默不语,的确如白如雪所说,一旦把天地祭台镇压灵脉的先天五行旗取出,整个北漠甚至会地裂天崩,发生不可测的风险,最难以预料的是,今后这灵脉之地将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有些事是因缘际会,白大小姐可搏一搏,说不准白家就此崛起也未可知。”李玄河忽的轻笑一声道。 “搏,这倒也是,最差的结果,这苟延残喘的地方没了!只不过,顺着你的杆子,我看只会是灾祸。”白如雪瞬间脸色变得冰寒道。 “作为交易的一部分,你配合我做完这件事,随后,我会帮你白家拿下整个无墟祸乱之地,并且一举让这里成为北漠最强之地。”李玄河一字一顿道。 白如雪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似乎在反复琢磨着什么,静默了许久道:“成交,不过,我要你对天发誓,而且要说永不负我白如雪。” 李玄河眉头稍蹙了蹙,缓声道:“只要能如祭坛取出宝物,我永不负白如雪大小姐,刚才所言将逐一兑现,如违此誓,万劫不复。” 白如雪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任谁现在一眼即能看出,她此时此刻是真心的高兴。 李玄河仅仅只是感觉这白大小姐变脸实在太快,对能这么顺利谈成交易,还是有些意外。 …… 天地祭台,庞大而古朴。 千级的石台阶和常年燃火的百丈见方的高耸祭台,令人望而生畏。 李玄河在此与,清河老人、伍若筱、无香、月婵以及陈传、墨玉荷和孤云鹄按约定一一碰面,继而,在白如雪的指引和带领下,步入天地祭台后方一人迹罕至之地方。 陈传、墨玉荷和孤云鹄在前来的路上救了一个人,没想到进无墟祸乱之地派上了用场,此人让三人冒充随从,就被简简单单单带了进来。 这次听说去找镇压天地灵气的宝物,多少有些兴奋与惊喜。 李玄河等人的脚下是一片炽热浓烟的滚滚之地,在远处地面中央,一条若影若现的黑影变换跌宕。 “这个黑影极其恐怖,多少年来,只要靠近皆无一例外尸骨无存,但若不接近这个黑影,根本不可能找到传说中埋放宝物的入口。”白如雪停下,面色肃然道。 “传说中的黑水之影!随影而行,当能觅得契机。”李玄河远观,淡然道。 “看来你是知道这里的来龙去脉了,就是不知道跟着你是否有好运,免遭无妄之灾。”无香有意无意道。 这次无香到来,似乎并不像以前那么随意,总让李玄河感觉,有那点不对。 “我和清河师伯陪你来此,只是为求财,倘若你不能或者根本无法避过潜在杀生之祸,大家还是缓一缓过去。”伍若筱美眸转动,面色清冷道。 “你们要去就去,大人又不稀罕,真是自作多情。”墨玉荷冷笑道。 “这位姐姐的话,如雪喜欢,我辈修者那个不是经历过血雨腥风,想有大收获,那就要有豪赌的勇气,不想或不敢赌,呵呵,那干脆躺在家里好了。”白如雪眸光傲然,冷声道。 李玄河抬首揉了揉额头,看来这些个“女豪杰”个个有算盘,等下说不准真会出什么乱子。 “公子,等会由媛儿冲在最前,先去探探未知风险”冯媛脆生生道。 自从冯媛随了李玄河,处处冒险在前、生死相随,如今的她已与李玄河建立了无比亲密的信任之情。 李玄河微微一笑,迈步向前,道:“还是我在前方最好,打开这个黑影入口的钥匙在我手里。” 李玄河催动早已握于手中的墨玄令,漆黑的令牌发出凝实的红光直奔黑影,刹那间,与黑影相撞。 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后,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近前,一个泛着红光的巨门倏然出现。 李玄河没有任何犹豫和停滞,直接踏步前行而入,冯媛紧随相行,也并肩入内。 白如雪的、陈传、孤云鹄、墨玉荷以及清河老人、伍若筱与无香、月婵也一个一个在短暂踯躅后,迅疾跨步进入。 映入诸人眼前的是一个广阔无边的地下黑河,河上平静没有一丝涟漪,远处,一杆巨大的黑旗如参天巨树种在河内,神秘而诡异。 李玄河的心有节奏的砰砰跳动起来,终于看到了北方黑水旗,它果真存在这,或许有了它,自己废掉的玄脉恢复将不再是奢望。 只是,河面沉寂,没有任何物什,让人感到极其的不安与危险。 白如雪扔了一把银色短匕下去,黑水上泛起丝丝的白烟,瞬间融化消失的无影无踪。 “嘶!”所有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黑河太恐怖了。 一百一十三章 改天换地 第113章 改天换地 这么恐怖的黑河,使一众人几乎生不起靠近的勇气。 李玄河清楚这旗和黑河的来历,心中盘算着如何收取这杆大旗。传说,这种先天类的至宝皆有灵性,李玄河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屏息凝聚了原本自己仅恢复的一点玄力,挥臂指向面前的黑河与大旗。 这个看似不大的举动,瞬息,竟激起了黑河的惊天骇浪,黑色巨旗亦凭空飞起。 一道道黑河的波浪层层叠叠猛烈冲击而来,除了李玄河外,其余人在大浪冲来时,皆急速后退。 黑河的浪花溅到了李玄河的身上,其全身上下冒起了白烟,内外衣袍亦千疮百孔。但此时的李玄河浑然不在意,眼眸一眨不眨地逼视着渐行渐近的巨旗。 北方黑水旗透着森寒与威压,白如雪等根本承受不了那骇人压迫的力量,都不由自主地持续后退,不自觉间退至了一两里外。 李玄河抬首看着已近至自己上空的巨旗,双眸透着清澈,悬着的手臂弯曲摆动,召唤着近在咫尺的宝旗。 而与此同时,黑河已似完全失控,席天般卷起。绝对不敢想象,如果其冲刷下来,那是怎样一番场景。 “公子!” “大人!” “师傅!” 从冯媛、墨玉荷到陈传等均接连大声呼叫,并在短暂的冷静后,快速冲回来。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或许是感知到了李玄河的不凡,抑或是感受到了李玄河身体中的不同,巨旗开始逐渐变小,那可怕的黑河巨浪也仿似停滞了般。 在诸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下,黑旗化成了一个一手可握的小旗,缓缓落入李玄河手中。 只有李玄河知道,在北方黑水旗不断靠近的过程中,李玄河身体内一直以来从来没有动静的那一方乾坤世界,发出了颤动感应,而恰恰是这个感应,吸引和折服了面前的至宝黑旗。 “收!”李玄河晃动手中旗,只见,磅礴的黑河刹时化成涓涓细流,柔和轻缓的融入旗中。 当黑河完全尽去,乍时,一阵地裂天崩的声音爆出,整个无墟祸乱之地,乃至北漠皆被震动了。 李玄河等诸人亲眼看着原黑河流动之地,在一片惊艳璀璨的光芒之下,升起一座座迤逦蜿蜒的山脉,雄壮巍峨且熠熠生辉。 “那些不会全是晶石吧?”清河老人揉了揉眼问道。 连绵的山体到处散发着白色靓丽的光芒,时不时有个别地方泛出异彩瑰丽的紫光。 “我曾推算过这里是一块难得的宝地,甚至知道这里蕴含着北漠罕有的精华,但看到竟然是如此庞大的天地灵脉,这还是太让人震惊了。”伍若筱禁不住惊异出声。 “这片灵脉封存既然已开,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里以及无墟祸乱之地和北漠天地灵气将极大改变,整片大陆的未有之大变局或将来临。”白如雪轻缓移步,星眸绽放道。 “至多两个月,灵气就会从这封镇之地不断溢出,我能想些办法再拖延一下,但该来的终将会来,有些事情还是提前做准备的好。”李玄河轻甩黑旗至前方,腾跃而上,倏忽间,飞行至灵脉上方。 看到这一幕,其他所有人可谓瞠目结舌,能带人飞行的宝器,可是从来没见过。 清河老人再也忍不住了,冲向前方大喊道:“哎哎,不是商讨过,发现宝物大多归我,我就要这杆旗。” 未用多久,一个接一个都来至灵脉近处。 感受到无比浓郁的灵气,那种原来被禁锢锁住的修为,竟有抑制不住的松动。 伍若筱、无香、陈传等人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纷纷立即修炼起来。 两月后,一直盘踞在一座灵气浓郁山脉上的李玄河停止了修炼。这一次,他的收获颇丰,原本受损严重玄脉经络有了明显的恢复,而且早已不再的本源力量似乎又有了萌动迹象。 只可惜,天地规则有缺,仅仅这一处封印的解除,仍然难以取得理想的突破。 可就是这样,已让其他人,诸如伍若筱、陈传等欣喜不已。 伍若筱起点本就惊人,直接步入了炼气第二大境琴心境大圆满,隐隐有触碰第三大境腾云境之势。 陈传突破了多年的桎梏,直接猛进至琴心境中期,现在的他才明白以前外界称的所谓什么炼气境的中期、后期,其实仅仅是第一大境风初境,进入到琴心境,才感觉自己有一种脱胎换骨的变化,人一下也因此年轻了不少。 其他诸人像无香踏入琴心境中期,月婵、孤云鹄由风初境跨入琴心境,冯媛与墨玉荷本就来历特殊、天赋异禀,直接炼到了琴心境大圆满,白如雪更是如变了一个人似的,气质超然出尘,仿若已入了腾云境般。 只有清河老人忙着收集晶石敛财,修为还停留在风初境后期。 “你答应我的事情也是该兑现的时候了,这北漠改天换地就从今日开始吧!”白如雪单手背负,如凌波仙子般飞跃至李玄河身前,脆然出声道。 李玄河怔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回应:“若你现在就想那样做,我当会全力配合。” 两人隐晦的一言一答立即引起其他诸人的注意,特别是不远处的伍若筱、无香似乎听出了玄机,皆眼神微眯,眉头蹙了起来。 “好,那我这就去安排了。还有,这灵脉你打算日后如何处置?”白如雪锐利的双眸直视着李玄河道。 “我会封镇此地,但灵脉已现,北漠天地终将发生翻天覆地之变化,把这里建成一个指定修者共享的修炼宝地或许是最好的选择。”李玄河轻踱了几步,缓缓出声道。 “指定修者,这个注意不错,但灵脉在我白家的领地,白家有权利决定其中部分指定修者。”白如雪根本不避讳的迅疾回应。 “每年白家可以自行决定一批修者入此修炼,今日来此之人亦可获取一定的推荐名额。”李玄河坦诚回应。 “成交,那就该收尾了。”白如雪用凌厉的目光,扫视着除李玄河外的其余诸人。 “白大小姐,这是准备逐客了,刚才没听到我家夫君说,在此之人见着有份吗!”无香轻然迈步,似笑非笑,故意把夫君两字咬的重重的吐出。 “是呀,这玄河怎么说也是源自我大楚,再说了,凡事总有先来后到,怎么也轮不到白姑娘这样咄咄逼人。”伍若筱精致的面容上微微露出冷意道。 一百一十四章 大楚突变 第114章 大楚突变 “又来了。”李玄河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额头,随即出声:“这灵脉之地我已想好定为方墟,由清河老人和孤云皓同时打理,各位今后有何想法可与他们商榷。” 此时,清河老人听到李玄河的话,完全是懵了,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如此的好事,前面还生怕在这里只有呆一次的机会,所以,几乎是一刻不停地收集“财富”,如今,自己是完全“时来运转”了。 “李大人,这么看得上老朽,呵呵,那清河今后定当全力而为。”清河老人在短暂发懵之后,嘿嘿笑出声,迅即腆着脸道。 白如雪眯着双眸挨个看了看,最后把目光停在李玄河身上,轻哼一声道:“既然玄河大人如此决定了,我就给一次面子,只是诸位倘若侍宠而骄,一味蛮横,那今后,就是这里面让进,外面是否能进的来,大家还要好好掂量些。” 伍若筱和无香皆双眸微缩,冷厉寒意的光芒瞬间透出,显然这两个“狠角色”怒了。 李玄河再没有言语,他知道当这块灵脉之地浮现,北漠的血雨腥风就会迅速卷起,这不会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虽然,下一刻,白如雪、伍若筱和无香几人还是克制了自己的冲动,但是互不示弱视对方如敌的仇恨种子就此埋下了。 三日后,在白如雪定下一月左右在无墟祸乱之地天地祭台开会盟大会后,李玄河考虑先暂时离开,返回大楚去看看。 就在他整理好一切,准备出发时,收到一份由早先已离去的伍若筱发来的传书。 当看完这个其间内容时,李玄河双眸微微闭了闭,冷冷低语:“即便是当下神心不在,也不是你们这等土鸡瓦狗可以随便招惹的。” 传信所涉两个方面,一个是大楚的,一个是漠燕的。 大楚发生的一切,已完全让李玄河震怒了。 “冯媛,告知陈传他们与我一道先回大楚。”李玄河面沉如水吩咐。 此时的冯媛穿着李玄河赠予的紫色神蚕丝制作的亮丽服饰,一双紫瞳明亮无比,慑人心魄,全身上下时时散发出的清冷强大炼气武者的气息,已与原来不显眼的侍者形象截然不同。 被传来的陈传、孤云皓与墨玉荷几人从来没有见过李玄河脸色如此难看过,想来,肯定是有大事情发生了。 离开白月之城时,白如雪没有亲自前来相送,只是送来几匹无荒之地万中无一的血影宝马。 她一个人站在城头上,迎着风,系着白色披风远远观望他们的背影离去。 李玄河一行人中间没有做任何停留,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快马加鞭直奔莫梁。 一路上,几次陈传想问问师傅李玄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没敢问。 莫梁城内,城西黑狱内。 “冉进,可曾想过今日之结局,你以为你一个小小的蝼蚁,能蹦跶了几下,就可以与本王作对了,你差得远了。”靖海王伍昭直视着牢狱内,呵呵冷笑道。 “靖海王,得意什么,我冉进即便是这次阴沟了翻船,也他娘的不会向你这个乌龟王八蛋认怂,记住了,就是被砍头了,你冉爷爷仍然是大楚威震一世的不朽名将,值了。”冉进披头散发,满身血污道。 “幼稚,还名将……成王败寇的道理想来你不是不懂,等反贼的帽子给你扣上,不光你会死得令人唾弃,你的家人,呵呵,也将无一幸免,全部死于屠刀下。”靖海王不急不徐讥诮道。 “随你便,反正从剑北关开始,老子这条命就是捡回来的,大不了跟随我那些出生入死的弟兄一道入土。对了,我那个夫人晏溪,是孙佰陌临死让我照顾的,她不怕死,只是,就怕你这次殃及了她,老孙从地下爬出来把你拖走。”冉进晃动着被吊着的双臂,哈哈大笑道。 “父亲,让我现在就杀了这贱种,看他还怎么胡说八道。”伍元霖从伍昭身后拔出佩剑冲上来。 “好了,霖儿,再过两日就是你与那尹雪清大婚的日子,此时沾血,那是大大的不吉,更何况,冉大人毕竟也是大楚曾经的重臣,怎能像狗一样被宰杀在黑黜黜的地方呢!”靖海王伸手拦了一下,露出肆意的笑容道。 这时,冉进没有马上回击,他内心想到了那个一路走来与他并肩相随的兄弟李玄河,不知道他是否知晓别人在夺走他的家人。 “走,该去大狱另一头会会那个曾经威风凛凛的柱国大将军尹风了,希望那花样百出的酷刑没有把他折磨死。”靖海王没再理会稍稍静默的冉进,带着得意的笑容,转身带人而去。 …… 莫梁皇宫内,长公主伍月在一不显眼的偏殿内面色冷厉地看着宇帝伍忌。 “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你一步步欺瞒着我这样做,到底要干什么?”长公主伍月绽放着无边怒火道。 “皇姐,你听我说,在你去抚慰北暝王外出的这段日子,朝中的确变化很大,只不过,扳倒这尹风和冉进,我只是顺手而为,虽然这本非我本意,但是机会来了,又何乐而不为。”伍忌堆着笑容回应道。 “胡说,这靖海王的野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与他合作无异与虎谋皮,我知你对柱国大将军一向不偏不倚不满意,但你也不该借题发挥,行此过分之事。再说,这冉侯又怎么了,刚刚立下大功不久,就下狱,怕是要寒了大楚上下所有将士们的心。”伍月怒意不减道。 “尹风他一向不把我这个皇上放在眼里,这次他私自调动神武军,谁又知道他是否真的就没有谋反之意。再说那个冉进,他虽近些时日军功显赫,但谁让他与尹风走的近,又处处得罪那靖海王,也活该到了这个结局。”伍忌敛去笑容,眼眸透出寒意,随即又轻握了握手道:“拿掉他二人,我拿回神武军兵权,一举控制大部在外驻军,并与靖海王达成谅解,一举多得之事,又谈何过分,谈何寒心,呵呵,我这是为了伍家大楚之基业。” “为了大楚之基业!”伍月轻轻摇了摇头:“父皇过世时,一再叮咛我,说你心智还不稳,让我尽全力帮你,虽然一直以来,你私德颇受非议,但大事尚不曾有大过失,可这次,你大大的错了,再不幡然悔悟,我只怕今后悔之晚矣。” 一百一十五章 楚阙之殇 第115章 楚阙之殇 “悔悟!我知道皇姐还有一个大大的担心,就是害怕那李玄河再次出现,实施报复,这个可大大放心,只要他敢来,就绝对让他有去无回。”伍忌哼了一声,森然出声道。 “唉,大楚在你手里,恐怕危矣,希望将来有一日你还能保全自己。”伍月说完,无比失落转身离去。 两日后,莫梁近郊,依着望楚山而建,高耸入云的皇家楚阙台上。 大楚朝中显贵云集于此,四处张灯结彩,一场盛宴正张罗着。 大理寺少卿栾杰紧握双拳锁着双眉,倚着楚阙台栏杆,看着蜿蜒曲折的登台阶梯,心中起伏万千。 他曾经是那么喜欢尹雪清,但李玄河的横空出世,击碎了他的一切梦想,可他释然了。 那是因为李玄河其人的确是一个少有的奇男,与尹雪清而言,可以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那个心中曾经的挚爱,今日又要像一个物件般,被皇上赐予靖海王之子伍元霖,想想这些,自己就心痛,可更令人悲愤的是,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望楚山一路的梯灯全部亮了起来,整个山体灯火辉煌,楚阙台更是恍若人间仙境,各种镶嵌在栏杆与大台之上的奇石异珠竞相斗艳,美不胜收。 宴席之人,几乎到齐,靖海王伍昭穿着一身鲜艳的雕龙王服,满面春风的来到楚阙台宴席的上首。 “诸位能来参加皇上为小儿的赐婚,我伍昭是无比欢欣。霖儿,你与雪清一道过来,先拜候下此番前来的朝臣贵胄,特别是要好好谢谢过一阵为你主持大婚的当今皇上。”靖海王伍昭笑容满面大声道。 伍元霖一身大红喜袍,腰系金丝滚边玉带,连连向席宴就坐之人拱手,尹雪清盖着一红色面纱,在其身侧不远处,朦胧间看不清面部表情。 “皇上到了。”不知谁意外的喊出一声。 只见宇帝伍忌一袭金色龙袍,身侧跟着冯常侍和领军将军洪猛,从楚阙台一处隐秘的楼阁慢慢走过来。 “皇叔,今天是元霖得遂心愿的大喜事,我就勉为其难当主角捧捧场,等会我有好东西赐给他们。”宇帝伍忌哈哈笑道。 “皇上的任何恩赐皆是他们的福分,也是对我靖海王府的眷顾。”靖海王伍昭高兴回应。 立于席宴首席,脸庞略有些消瘦的霍清远,此时,眼神隐隐间透出一丝忧虑,不由得轻叹一声。 “坐,坐,各位入坐,今日,我们君臣也正好借此喜事畅饮一番,为大楚蒸蒸日上庆贺。”宇帝伍忌缓缓落座。 “尹雪清,我会按约定好的,只要你今晚好好配合,完成这个大婚仪式,你父亲尹风即是我的岳丈,到时,我自会亲自接他出来,等会在皇上面前,不要耍不该有的小心思。”不远处,伍元霖嘴角浮现冷冷的笑意,侧身低语道。 “今日良辰美景,也不好耽误了,这婚礼仪式我看就现在开始吧,靖海王,你觉得呢?”宇帝伍忌笑容面面高声道。 “正是,正是,现贵宾皆到齐,就请皇上主持开始吧。”靖海王伍昭高声回应。 而这时,山脚下突然传来刀剑厮杀之声,一个冷峻无比的声音响彻望楚山:“今日胆敢挡我者,死。” “看来是李大人露面了,我还以为不来了呢,只是,今日,内内外外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你就是插翅也难飞了。”靖海王伍昭不疾不徐迈步到楚阙台边,朗声道。 只见李玄河拎着一把泛着暗紫色光芒的剑,成片成片扫开围攻上来的兵卒,冯媛与墨玉荷在其身侧手法凌厉地斩杀着每一个想靠近的人。 一级级台阶渐渐堆满了尸体,鲜血在点亮的光芒中分外耀眼。 忽然间,一层层火把骤亮,满山一下子又出现了黑压压数不清的兵甲士卒。 靖海王伍昭双手负后,冷肃暴喝:“听号令,诛杀乱臣贼子,一个不留。” 李玄河稍稍站立,看着近身不足一丈密密麻麻涌过来的士卒,大喝:“任你再准备的如何充分,也只是个笑话,傀儡重甲士听令,灭!” 眨眼间,四百个高大的傀儡重甲士拎着巨剑凭空出现,与围过来的兵士战成了一团。 呐喊声、嘶叫声、惨呼声交织在一起,激战的惨烈程度远远超过了预期,围剿李玄河的士卒没多久已伤亡过万。 超过三百的傀儡重甲士也是硬硬的被数不清的士卒前赴后继地舍命困住,唯有不足一百的傀儡重甲士跟着李玄河仍往前冲。 “这怎么会!”靖海王伍昭露出难以相信的眼神。 听说过李玄河的傀儡战兵厉害,但没想到竟是如此厉害,特别是这李玄河体现出来的战力,让伍昭心中,开始有些隐隐不安。 “王爷,大可不必担心,皇上为保万无一失,在楚阙台周遭,还让我安排了万余皇家护卫,还有三万皇家护卫也正在赶来的路上了。”领军将军洪猛龙行虎步来至靖海王伍昭身侧道。 也即是此时,突然一个尖利声音高喝:“李玄河,你来此不就是要救她吗。看清楚了,再不俯首就擒,她随时将被斩杀。” 一声喜庆服的伍元霖握着剑放在尹雪清雪白的脖颈处,说话的是在两人身旁的冯常侍。 山风猎猎,吹起了尹雪清蒙着面的红纱,那双美丽的双眸一直看着远处的李玄河,眼角噙着的几滴晶莹泪珠缓缓滑落。 山体台阶上的李玄河,也正看向这边。 当尹雪清凄美苍白的面庞浮现在面前时,他的心似乎被狠狠地揪了一把,他不知道这段时间她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与此同时,尹雪清清脆发声:“玄河,还能见到你,我很开心,我真的好开心,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害怕再也看不到到你,今日,我知足了。其实,我本想……但所有这些都不重要了,你一定要活下去。最后想告诉你,能作为你的妻子,是我尹雪清此生最幸福的事。” 听到尹雪清说这些话,李玄河心中一种不安急速升起,他跨步向前高喝:“雪清,要相信我,我一定能带你离开,千万不要做傻事。” “我一直就很相信你,总有一日,我们会在另一个世界相见的,记住,要尽力好好活下去,爱你,夫君!”尹雪清发出颤音,双手推开脖颈上的宝剑,从朝阙台上冲下。 一百一十六章 神剑显威 第116章 神剑显威 一袭红影朝阙台下方飘荡而去,远处的李玄河,仿佛从那抹面容中,清晰地看到决绝而凄美的笑容。 “这难道就是那逃不脱的宿命吗?不,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李玄河内心颤栗,竭尽全力挥出神蚕索卷过去。 那一刹,楚阙台是一下安静了,双方皆被这出人意料的一跳惊住了。 “还是改变不了!”李玄河感觉到神蚕索碰到了那红色的身影,但是还是没有玩完完全全的卷托住。 随后,他听到了枝木的咔嚓声和沉重的坠落声,最后是砰的一声,他的心完全被击碎了。 一柄黑色的大旗和一个血红色的石头骤然显现,飞向尹雪清坠落之地,李玄河倾尽全力做着此时此刻能想到的一切。 他双目赤红,呼吸沉重,眼神缓缓扫向楚阙台一众人。 此时,那怕是剑斩苍穹,他要灭了眼前那些始作俑者。 “斩!”暗紫色的剑在李玄河手中挥舞,猛然迅疾放大飞向高空,携滔天威势劈向楚阙台。 令人难以想象,坚固无匹的楚阙台被利剑完全劈开,绑架威胁尹雪清的冯常侍与伍元霖湮没在剑光中,眨眼间尸骨无存。 “霖儿,我的霖儿!”跌跌撞撞从倾斜的楚阙台爬起来的靖海王伍昭,发出凄厉的叫声,继而,完全如发疯般大吼:“众军一起上,给我杀了这个该千刀万剐的逆贼。” “斩!”李玄河语气冷漠的又一次喝出。 暗紫色的剑瞬息缩小,如一缕光电穿过靖海王胸口。 随着李玄河的手势变幻,瞬息间前前后后斩过伍昭身躯七八下,伍昭彻彻底底变成血人,而且说不出话。 “放肆,敢当众斩杀王爷,皇家护卫给我斩杀此獠。”洪猛挥剑从摇摇欲坠的楚阙台跳下,率领从楚阙台四周出来的卫队杀向李玄河。 “剑来,斩!”李玄河接过眨眼间飞至手中的剑,再次抡劈而出。 冲来的士卒与卫队,足足上千人被剑光刹那间扫过湮灭。 一旁奋力冲杀的墨玉荷也被眼前的一切惊住了,她从没见过李玄河展露过真正的实力,这一剑仿若让她看到了那个自诩“尘落光生”的主人。 “这是公子曾经拥有的实力吗!”冯媛禁不住喃喃。 山风拂过,李玄河拎剑笔直而立,气贯苍穹。 “那剑是神器!”士卒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接着,惊呼逃窜之声就此起彼伏响起来。 也正是此时,楚阙台一侧缓缓崩塌了,连同宇帝伍忌、大将军霍清远等在内一大堆人从上面滚落下来。 约千余没有逃离的军士,把宇帝伍忌从七零八落的人群中找出来,簇拥至中央。 这时的伍忌,披头散发,完全没有了君王的威仪,阴柔的面孔带着狠厉的狰狞。 “伍忌,靖海王父子已伏诛,你是不是也该上路了。”李玄河带着冯媛和墨玉荷冲至近前道。 “李玄河,你是我大楚分封的一品大员,你敢忤逆弑君!”伍忌掸了掸衣袍,双手拢于小腹道。 李玄河拎着剑,眼神透着极致的冷漠,沉声道:“我本不愿介入这凡间国事之争,可你明知那尹雪清已被我明媒正娶,还再次赐婚并导致其死,凭此一点,你万死难以赎罪,更何况,我身边还有诸多之人被你扣押折磨,倘若让你死得太简单,那还便宜你了。” 李玄河话落,剑光飞闪,伍忌一臂已被斩落。 数百士卒,看到伍忌被攻击冒犯,不管不顾,迅疾杀向李玄河。 一道紫光泛过,所有奔过来的兵卒皆倒于血泊之中。 李玄河白袍沾满溅来的鲜血,犹如一尊天神杀气凛凛地伫立。 伍忌捂着断臂,痛得全身颤抖,看着步步向前的李玄河,双眸散发出难以尽掩的恐惧。 “李大人,还请看在清远的面上手下留情。”一个清瘦的人影冲上前喊道。 来人是大将军霍清远,此时的霍清远与数月前相比,两鬓斑白,灰发满头,说不出的沧桑与憔悴。 李玄河瞪着眼前这个已似老者但身躯仍笔挺的大将军,语气坚定而无回旋余地回应:“其他人,我皆可放过,但这伍忌必须要血债血偿。” “这个……”霍清远面容纠结,双手紧握了握拳低声嗫嚅。 “李大人,能否看在我的薄面上,放我这个皇弟一条生路,也算你还了过往欠我高昌城救援的人情。”穿着紫红色铠甲,骑着桃红战马的伍月从下方飞骑而至。 李玄河双眸眯了眯,久久凝视着眼前这个甲胄齐全的大楚长公主,未发一言。 山风阵阵袭来,除了间断的个别呻吟声,上下左右没有人敢主动发一声,皆等候着李玄河的答复。 “高昌城人情,看来你是豁出去要保他了!”李玄河眼眸寒光凌冽地瞪视着伍月决然的面孔,没有握剑的手攥得咯咯响,随之冷漠而不可置疑道:“放过他可以,只是你必须即位为大楚新皇,此外,连同他以及参与针对过雪清一家和冉侯的人,必须一律流放,永久羁押。” “皇姐,我以大楚之皇名义命令你,立刻斩杀此逆贼。忠诚的大楚将士们,为本皇为大楚镇杀此大逆。”伍忌抑制住颤抖的身躯,歇斯底里高吼。 他身边残余不多的士卒,在略微踯躅后,皆不遗余力地向李玄河杀将过去。 “不自量力!”李玄河手指划过一道自上而下的弧形,剑芒自空覆盖而落。 一剑,又是一剑,冲来的将卒全殒。 “停下,全部停下!”长公主伍月怒喝,制止身后铺天盖地欲往前疾冲的皇家卫队。 她拽着马缰,含怒的面容缓缓平静下来。 一眨一眨地看着李玄河,这一刻她的心情是无比复杂,眼前这个人,自己的内心曾有过欢喜,但此时此刻的他,于她而言,太神秘太不可知。 “好,我答应你,但也请你从此之后,不要随意与我楚国为敌。”伍月声音响亮清冷道。 李玄河收回长剑,寒意的眼眸慢慢划过伍忌那狰狞的面孔以及完全惊恐万分灰头土脸的大楚诸朝臣,没有再发一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向尹雪清坠落之地行去。 一百一十七章 北漠称主 第117章 北漠称主 两日后,李玄河看到了所有原来身边的人。 与此同时,柱国大将军尹风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一夜间,鬓发斑白,疮伤满目。 女儿的逝去,仿若抽去了他生活的一切。 李玄河去皇宫与新即位的长公主伍月进行了一次秘密磋谈,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但过了三日,李玄河携带着冉进夫妇以及自己诸多徒弟和身边所有之人,默默离开了莫梁。 就在李玄河与大楚发生争执的那段时间,北漠四处之地亦是战乱丛生。 无墟祸乱之地在白府提出会盟之后,就彻底乱做一团,并纷争不断。亲白府的与嗤之以鼻的连续的摩擦与争战,以至于无凶、无恶、无怨、无恨、无悲、无愁、无怒及无嗔皆陷入了混战。 本来已暗潮涌动的漠燕,也在此间,连续爆发了激烈的大战。漠燕二皇子慕惊云在漠燕边境重镇烽火城起事,一路指挥大军,攻城拔寨,先后拿下第二、三大城京西、漠南,遥指都城中京。 北末羯败于大楚后,经过休整,卷土重来,再次陈兵剑北关、居留关和墨正关,与大楚对峙,战事一触即发。 半月后,北漠爆出了一个最为炸裂的消息,原大楚的天下行走李玄河在无墟祸乱之地天地祭台发现了灵脉,并以此为依托建立北漠天府,自称北漠之主,其下设一府城、三属国,府城囊括所有无墟祸乱之地称之为无墟城,三属国为大楚、漠燕与北末羯,府城与三属国由天府长老团统摄。 出乎意料的是,之后,本来战事最为激烈的无墟祸乱之地突然就平息了下来。一直以来连续制造争端的无凶之地冷府与杨府以及无恶之地江府与李府主动停止刀戈,并先后宣布愿归附北漠天府,成为无墟城的一部分。 仅仅过了十余日,无墟祸乱之地八大地域几乎所有势力无一例外皆愿归入无墟城,白府白如雪代表天府一一接管了所有归附势力。 期间,大楚女皇伍月召告天下,愿为北漠天府属国,以天府马首是瞻。 至此,这个横空出世以凌驾世间诸国及各大势力之上的超然势力就此形成。 漠燕中京,皇家承德殿内,一片肃穆。 慕承赫绛紫的面孔带着怒容扫过大皇子慕惊风、三皇子慕惊雷以及众朝臣,本来慕惊云声势凌厉的作乱还未平息,又惶惶然出现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北漠天府让漠燕臣服,一贯高高在上狠厉果决的他内心之怒火可想而知。 “惊云那逆子,倘若一早杀了他,也不会有今日。”慕承赫微闭双目,恨恨出声。 “父皇,这如何能怪您,惊云本就狼子野心,自大楚归来,他心存怨怼,屡次疯言疯语,只是他太擅于伪装,不惜自残装疯,才使得众人受之蒙蔽。”大皇子慕惊风抬首低缓道。 “或许他当年犯事离开漠燕时,就开始布局今日这一切了,他的性子真是跟他那精于算谋的亲娘像啊,好吧,就给他一个弑父的机会,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慕承赫绽放双目,冷厉地扫向诸人。 “皇上,二皇子之叛军短期倒不足虑,中京固守大军虽不能全面反击击溃对方,但在对峙消耗中保持优势却绰绰有余,只是,近日来这北漠天府的无形威逼,怕是要早些做个了断。”新晋大将军梁昊虎目圆睁,抱拳道。 慕承赫盯着梁昊顿了顿,眼前闪过一丝恍惚。 就在不久前,穿着这个服饰的大将军还是那个与他曾南征北战无比信赖的族弟慕承佑,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这个与他相知相交约三十年的“亲密搭档”会如此狠心的背叛他。 “嗯……的确是该早些做决断回应了,你等怎么看?”慕承赫收回思绪,坐直身形双眸略眯道。 “父皇,我漠燕雄踞北漠已有数百年,论绝对实力已超北末羯,可算数一数二,一个以前从不知名的狗屁北漠天府就想让我漠燕臣服,真是欺人太甚,我看直接把他们派来的人统统砍杀。”三皇子慕惊雷冷厉出声道。 “不可,皇上,请允老臣一言。”太师封景言躬下不高的身躯作揖道。 “太师请讲。”慕承赫回应。 “我听闻,那北漠天府最大的依仗是掌握了一座灵脉,凭这座灵脉,假以一些时日,北漠任何势力根本不可能与之匹敌,更何况无墟祸乱之地和大楚已完全被其收服,此时,若选择与其相抗,实为不智;再者,据传闻,凡依附其的势力,那天府并不加以干涉,就似这世间的墨玄、天算、红尘、浮屠等大的超然修真势力,悬浮其上,但凡间国度该是如何还是如何。”太师封景言捋了捋额下胡须道。 “太师之言,亦有可取之道,大将军以为如何?”慕承赫身形抬了抬道。 “传闻知,这北漠天府已完全成了气候,其麾下炼气修士数目已非我漠燕、大楚、北末羯三国中任何一国可比,倘以战力论,听说那代表天府的白如雪已入腾云境,能驭剑飞行,千米之内取人首级,李玄河的弟子和侍从等已不乏琴心境高手,如对垒起来,胜率于我漠燕而言是微乎其微。”梁昊宽阔的面庞透着丝丝凝重道。 “这样看起来,我漠燕就只有归附一条路了。如是这样,我慕承赫还是那个一直要王霸四方的慕承赫吗,漠燕可败,但绝不摇尾乞怜以他人马首是瞻,他北漠天府一定要吃我,那就让他尝尝好不好啃!”慕承赫眸光冷寒,重重拍着座椅道。 “父皇所言甚是,我漠燕之底蕴岂是那北漠天府随随便便就能拿捏的。儿臣进言,可以有诸多叛乱不是时候讨论归附为由,先暂时稳住那天府,等内忧完全解决后,再拿出我漠燕潜藏的底牌与之分庭抗礼,这北漠,今后只能是我漠燕的。”大皇子慕惊风踏步迈出,面带霸气道。 “好,很好,我慕承赫的儿子就是应该有睥睨天下的气势,任你是何庞然大物,我漠燕岿然不惧。”慕承赫终于露出笑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