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之宦妃还朝》 第1章 皇后薨了 “皇后薨了——” “皇后薨了——” “皇后薨了——” …… 随着小太监尖利的声音响彻夜空,由远及近,渐渐地传到了养心殿。 空旷豪华的宫殿内,上首一名五官俊朗的男人身着明黄色龙袍,在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声响后,男人握着毛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朝着身侧的一名老太监说道,“李公公,去瞧瞧,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怎得如此闹腾。” “嗻。”身着宫人服饰的老者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即便慢慢退了出去。 男人轻抬眼眸,透过半开的窗子,看到了屋外漆黑的夜色,明亮的眸子就像是黑葡萄,深不见底。 “呀,李公公,您终于出来了……” 小太监见到刚刚走出养心殿的李玉公公,随即快步上前,语气里满是慌张。 李玉居高临下,睥睨着面前的小太监,用尖细的声音说道,“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发生了何事?” “李公公……” 小太监迟疑了一下,看着面前严肃的李玉,不由得缩了缩身子,结结巴巴地说道,“翊,翊,翊坤宫出事了……” “皇后娘娘薨了……” 李玉听到小太监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微微侧了侧身子,眼角的余光只看到养心殿紧闭的房门。 李玉眉头紧锁,一时不知如何作为。 “李公公……” “您……” “总得通报一声啊……”小太监看了李玉一眼,又朝着养心殿紧闭的房门努了努嘴, “虽然这夏大将军通敌叛国,将军府被满门抄斩,皇后娘娘禁足翊坤宫,但如今……这人都没了,名分依旧是后位,是不是应该按后位的仪式来殓尸啊……” 小太监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目光有些闪躲,却是不停地望向养心殿紧闭的房门。 “你这小蹄子,皇上新下的旨意,不想再听到翊坤宫娘娘的一丁点儿的消息,如今你竟是还敢来通传,莫不是嫌活得长了?”李玉抬起腿,猛得一脚踹在小太监的身上。 “哎呦——” 小太监吃痛一声,整个人直直地向后仰去。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小太监俯身跪地,不停地给朝李玉磕着头。 李玉皱了皱眉,转而又望向养心殿那紧闭的房门,思虑良久,终是轻轻抬手,正欲敲门时,只听“吱纽”一声,房门打开了,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万岁爷……” 李玉没想到男人突然出现,赶忙俯身行礼,语气里满是恭敬。 “皇后夏氏,德才兼备,能征善战,曾为我九幽国立下汗马功劳,但因将军府通敌叛国,狼子野心,遂,即日起,皇后夏氏降为答应,以答应位分行下葬礼。然皇贵妃夏氏楚楚,朕念及其报信有功,助朕识清夏将军之真容,窥夏将军之野心,遂晋为新后,三日后行封后大殿,入住中宫,翊坤宫。” 男人的声音低沉洪亮,一字一句,盘旋在漆黑的夜空中,和着北风逐渐消散…… “圣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玉听罢,率先开口道。 其他宫人见状,亦是随声附和道。 唯有方才通报的小太监在听到皇上宣读的旨意后,脸色陡然骤变。 皇后娘娘降为夏答应…… 君心难测啊! 三日后,封后大殿如约举行,整个九幽大陆,普天同庆。 一是除了功高震主的大将军夏雍,二是夏雍的二弟夏维举报有功,不仅成了九幽大陆的丞相大人,其女儿夏楚楚更是成了九幽大陆最尊贵的女人,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后。 连带着夏维的胞弟夏修都受到了嘉奖。 夏府一直被大房压一头的二房和三房终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彻底换了阶级身份。 至于那被废了的皇后娘娘,夏清禾,早已无人记得,在合宫庆祝封后大殿的时候,几名小宫人拿着一只破草席将夏答应马革裹尸堪堪扔到了京城郊外的乱葬岗里。 凛冽的寒风中,一道白色的身影驾着一匹骏马奔驰而过,朝着京城郊区的乱葬岗疾驰而去。 男人拉住缰绳,翻身下马,看着满是尸体的乱葬岗,男人的眸色越发阴沉,俊美的五官更是掠过一抹阴冷。 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得紧了紧,周身陡然升腾起一股戾气。 “主上。”男人身后一道黑色身影突然出现,恭敬地俯身行礼, “回吧,陛下还在等我们。” “西风,写信回大渊,集结兵马,本王要让大渊的铁骑,踏平九幽的土地。” 西风在听到男人的话后,眼底登时迸发出一抹光亮,随即回应道,“是,主上。” 时值腊月三十,在新年来临之际,大渊的铁骑终是攻进了九幽的皇城。 城楼之下,一名男人身着银色盔甲,腰间系着一只大红色的鸳鸯荷包,打眼看去,突兀中却是透着一股莫名的般配。 “澹台渊,朕当真是小瞧了你,没想到你竟是大渊派来九幽的细作,早知如此,当初朕就该一剑劈了你这阉人。”城楼之上,君行一袭明黄色龙袍,顺着寒风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坐于骏马之上的男人,只是轻轻勾唇,扯出一抹淡漠的浅笑,随即朝着身后的十万精兵轻轻挥了挥手,只见那精兵犹如离弦之箭,直直地朝着皇城攻去。 一片电光火石之间,九幽的军队尽数倒下。 澹台渊居高临下,看着匍匐在自己脚边的君行与新后夏楚楚,随即抬起长剑,毫不犹豫地一剑封喉。 几乎是同一瞬间,原本阴沉的天色登时下起了大雪,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而降,和着鲜红的血液,倒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皇后娘娘,本座……” “答应你的事情完成了……” 澹台渊轻声呢喃道,似是又回忆起初见那个倔强少女的情景。 犹记得那天是皇贵妃夏楚楚册封之日,记忆中的少女一袭凤袍加身,漆黑的夜色中,独自在后花园饮酒,那时的澹台渊还是这九幽皇城内的一名大宦官,恍惚中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御花园,便见到了月下独酌的少女。 “哦?九千岁!” 少女的语气里有些诧异,似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澹台渊看着深居后宫的少女,头上的凤钗很大,似是压得她挺不起背脊,巴掌大的小脸有些苍白,眼底更是透着些许凄凉。 “他……” “新纳了贵妃……” 少女笑了笑,随即从袖口摸出一只大红色的鸳鸯荷包,“瞧呀,本宫这荷包也送不出去了呢……” “呵呵,九千岁若是不嫌弃就给你了,愿你也能觅得良人!” 少女在说出这句话后,才惊觉不妥,刚要将荷包收回,男人的大手便一把扯住少女的小手,男人垂眸,看着少女手中大红色的荷包,眸色沉了沉,轻声说道, “皇后娘娘,这荷包本座收下了……” “待日后,皇后娘娘有用到本座的地方,本座定当在所不辞。” 澹台渊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浅笑。 自此他这大宦官与皇后娘娘的关系却是慢慢近了一些。 他见过她白天时的英姿飒爽,他亦是见过她夜晚时的对月独酌? 澹台渊有时也在疑惑,这个少女似乎本不属于这深宫大院,但终是在这高高的城墙里,困其一生。 …… 男人的思绪渐渐回笼,阴冷的眸子睥睨着倒在地上的君行与夏楚楚。 “西风,暴尸三日,鞭尸千次。” 寒风萧瑟,隐约中,澹台渊似是听到了一句熟悉的女声, “谢谢……” 澹台渊抬手欲要触摸从自己脸颊呼啸而过的北风,恍惚中似是又看到了那个倔强的少女。 自此,九幽大陆被大渊国收复,改名清渊城,百姓安居乐业,人人生活富足,逐渐走向繁荣富强。 第2章 意外重生 “长姐,长姐……” “我们到了……” 朦朦胧胧中,只听到一道女声慢慢响起,在夏清禾的耳畔不停地叫嚷着。 少女只觉得身体有些酸痛,眼皮格外沉重,饶是想要睁开却也是无济于事。 “长姐,长姐……” 那道声音还在继续呼喊着。 少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慢慢悠悠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则是一辆豪华的马车内饰。 这是哪里? 少女看着眼前的情景只觉得格外熟悉,目光流转之际竟是看到了坐在自己身侧的一名身着鹅黄色长衫的少女。 夏楚楚?! 她怎么会在这里!? 夏清禾满脸狐疑,俊秀的眉头皱在一起,漆黑的眼底满是困惑。 “长姐?” 一旁的夏楚楚见夏清禾在发呆,又轻轻唤了一声,“我们到了。” 夏清禾听着夏楚楚的话,不明就里,她不是死了吗?死在了君行登基为帝的一年后,死在了整个将军府被满门抄斩后,死在了那冰冷又宏伟的皇城中,更是死在了她这个可亲,可爱的庶妹手中! 夏清禾想到此处,眼底更是迸发出一丝浓重的恨意! 真……晦气啊! 自己死了都无法摆脱夏楚楚这个瘟神吗! “长姐?”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夏楚楚看着呆滞的夏清禾,继续轻声唤道,眉头却是不由得皱在一起。 “你也死了?” 夏清禾回过神来对上夏楚楚妖媚且明亮的眸子,少女的语气里透着些许惊诧。 夏楚楚在听到夏清禾的话后,俊秀小脸儿上的笑容瞬间变得僵硬,隐在袖口中的与双手更是不由自主地握紧,但面上依旧保持着淡然的神色。 “长姐莫不是睡糊涂了?怎得说出如此不吉利的话!”夏楚楚笑着开口道,心底却是不由得咒骂几句,夏清禾,你死了我都不会死,休要诅咒老娘。 夏清禾只觉得有些迷糊,眼底更是一片懵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小姐,二小姐,我们到了,可以准备下车了。” 正在这时,马车外传来一道催促的女子声音。 “好!”夏楚楚应了一声,随即只看了夏清禾一眼,轻声嘱咐道,“长姐,今日是长公主府的赏菊宴,你又刚刚回京,切记谨言慎行,莫要丢了将军府的脸面!” “长公主府的赏菊宴……”夏清禾轻声呢喃道,语气里却是透着一股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来了这地府还要将活着时的事情再重新过一遍? 天杀的阎王爷,就不肯放了自己吗? 夏清禾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在夏楚楚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看着面前辉煌豪华的大门,夏清禾清冷的眸子落在“长公主府”几个大字上。 “楚楚……” 就在这时,又一道妖娆的女子声音响起。 一名身着藕粉色长裙的少女款款而来。乌黑的秀发垂至腰间,半盘的少女发髻上带着琳琅满目的金钗步摇,长裙是紧身的,极为修饰腰身,将女子凹凸有致的身材表露无遗,少女步伐轻盈,步步生莲,打眼看去就好似天仙下凡,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夏清禾看着面前的女子,身形有些虚晃! 她,怎么也在这里?! 此乃丞相府的嫡女沐若云,亦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 但,没有人知道,京城才女沐若云善良美丽的皮囊之下,却是藏着一颗蛇蝎心肠。 “楚楚,这便是你那从清平县回来的长姐吗?”沐若云语气平静,纤细的手指捏着一只白色的丝绢手帕,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大气。 一双明亮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夏清禾。 “若云!”夏楚楚松开夏清禾的手,快步上前,一把抚在沐若云的手腕处,“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长姐,夏清禾。” “长姐,这是我最好的朋友,若云。” “她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儿,出了名的才女呢!” …… 夏楚楚的小嘴吧啦吧啦地说着,所有的一切都与上一世的经历一样。 夏清禾深邃的眸色沉了沉,不动声色地环顾着四周,随即又低低头看着自己身下的黑色影子,以及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和着头顶的阳光,少女只觉得有些恍惚。 这里真的是地府吗? 还是说,她又活过来了? 活过来…… 夏清禾被自己脑海中闪过的想法吓了一跳! 片刻过后看了夏楚楚一眼,笑着问道,“楚楚,今夕何年?” “什么?” 夏楚楚似是没想到夏清禾会问这样奇怪的问题! 半晌过后,反应过来,笑着说道,“如今是九幽281年,农历三月初六。” “长姐不过刚回京三日,就忘了时辰了!” “呵呵呵……” 夏楚楚轻轻笑着。 夏清禾听到夏楚楚的话,眼底微不可察地划过一抹惊诧! 九幽281年,农历三月初六…… 她刚回京三日…… 所以,她这是重生了!! 夏清禾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但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却又不得不承认! 她重生了! 此等怪力乱神,惊世骇俗之事当真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夏清禾一边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一边又开始回想那悲惨且无助的上一世。 前世她就是在这个庶妹夏楚楚的引诱下,一步一步,掏心掏肺,帮助六皇子君行在九子夺嫡中脱颖而出,最后登上帝位。 然而伴君如伴虎,终是她夏清禾太过天真,以为君行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便真的可以携手一生,殊不知,君行一开始接近自己便是带着强烈的目的,奈何自己眼瞎心盲,终是以整个将军府满门抄斩为代价,才看清这个虚伪男人的真面目。 至于这个沐若云,更是在这场满腹心机的算计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与夏楚楚不过是沆瀣一气,一丘之貉。 最重要的是,沐若云,是害死他兄长的罪魁祸首! 想到此处,夏清禾看向夏楚楚和沐若云的眼神越发阴冷! 沐若云察觉到夏清禾情绪不对,皱了皱眉,凑到夏楚楚耳畔,小声嘀咕道,“楚楚,你这长姐……有些凶!” “哎呀,若云,长姐自幼在清平县长大,甚少回京,想来是被这京中的繁华镇惊。你莫要多想,她可是很好相处的。” 夏楚楚挽着沐若云的手臂,笑着解释道。 夏清禾听着夏楚楚的话,只是心下一阵冷笑,如果是之前,夏清禾定会以为这夏楚楚是在为自己开脱,但如今,她绝不再信夏楚楚的一字一句,这讽刺的意味多么明显,话里话外在说自己是边关回来的乡巴佬,偏偏自己猪油蒙了心,竟是被她哄得团团转。 “好了,好了,别愣着了,我们快些进去吧!” 夏楚楚并未察觉到夏清禾的异样,拉着沐若云的手便朝着长公主府内走去,似是想到什么,随即脚步稍稍停顿,又看向身后的夏清禾,甜甜一笑道,“长姐,快些进来啊。” 夏清禾应了一声,并未多言,而是迈着优雅的步伐慢慢走了进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一世应该会和上一世一样。 丑态百出,沦为笑柄! 夏清禾自幼在边关长大,十四岁时被皇上急召回京。 说的好听些是召回京,说的难听不过是以夏清禾为砝码来制约大将军夏雍。 而如今,正是夏清禾回京的第三日,偏偏她这个在边关长大的少女,习惯了放荡不羁爱自由,所以,在第一次京中名媛会上便丑态百出,更是惹得一众京中官家子弟讥讽不断,也就是在这一次长公主府的赏菊宴上,夏清禾落得一个“乡巴佬”的“好名声”。 上一世的夏清禾吃了哑巴亏,被人当了靶子,但重来一世,她夏清禾不仅为自己讨回公道,更是要为整个将军府讨回公道。 管他狗屁长公主赏菊宴,饶是当今圣上惹了她,也得睚眦必报! 第3章 有凤来仪,天姿容颜 长公主是当今圣上君落的胞姐,名唤君朝暮,早些年间与一名新科状元薛洋成婚,奈何后来薛洋英年早逝,君朝暮便也没再出嫁,而是向皇上在京中讨了套宅子,整日里闲云野鹤,生活得倒也惬意。 犹记得上一世来参加长公主的赏菊宴时,因着夏清禾不太了解这京中贵女的规矩,闹了很多笑话。 更是在赏菊宴的才艺表演中在夏楚楚的怂恿下选了一门冷门乐器二胡,更是拉得一首丧曲,惹得长公主触景生情,想起了那英年早逝的驸马薛洋,自此这夏清禾便是不入长公主的眼了,更是因一首二胡丧曲在京中名声大噪,人人笑称她夏清禾为“丧门星”,更有甚者竟是直接打趣道,日后府中有丧事直接请夏清禾去拉二胡吹唢呐,连请丧乐队的钱都能省了呢! 想到此处,夏清禾的眸色越发暗沉,周身陡然升腾起一股狠厉的气息,看向夏楚楚的目光更是越发阴冷。 如果不出意外,今日,夏楚楚定会和上一世一样,引诱她在宴会中选择二胡乐器。 既如此,将计就计,不失为一段美谈! 毕竟,如今的夏清禾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被她夏楚楚牵着鼻子走的傻缺夏清禾了。 不过,也多亏了夏楚楚,上一世夏清禾因二胡一事出了丑后,私下里更是努力钻研二胡,也算是小有成就,更何况,她可是在皇宫里当过一年皇后的,在这种宴会上,也算是游刃有余。 夏楚楚,你且瞧着吧,你欠我的,终归是要还的,不止是你,所有伤害我的人,伤害夏家的人,确切的说是伤害夏大将军府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若云姐姐,楚楚姐姐……” 就在夏清禾怔愣之际,一道充满稚气的孩童声音突然响起。 沐若云和夏楚楚一同抬眸,站在身后的夏清禾亦是循声望去,只看到一名约摸六七岁的小女孩,身着一件大红色纱裙,头上梳着两只麻花辫,看上去十分可爱的模样,迈着小碎步朝着她们的方向走来。 “若云姐姐,楚楚姐姐,你们怎么才来啊!” “哎呦,我都快无聊死了……” 小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叉着腰喘气,白皙的小脸儿透着些许红润,清亮的眸底透着些许光芒,就好似看到了世界上最亲的人一般。 “哎呦,小公主,您慢点跑……” 一名身着宫廷服饰的老嬷嬷一边气喘吁吁地跑着,一边柔声呐喊着。 小女孩扭了扭脖子,似是不想理会身后的老嬷嬷,继续朝着夏楚楚与沐若云说道,“楚楚姐姐,若云姐姐,你都不知道,我等你们很久了呢……” “终于把你们等来了,真是无聊死了……” “皇姑姑府上一点都不好玩,我绕着府邸转了好几圈,都没看到有趣儿的玩意,但如今看到你们,我就高兴了……” 小女孩的小嘴吧啦吧啦地说着,话里话外都是见到夏楚楚与沐若云的兴奋。 “咦——” “她是谁啊!” “怎么不曾见过呢!” 小女孩话说得差不多了,目光落在夏楚楚与沐若云身后的夏清禾身上,上下打量一番,语气里满是疑惑,“瞧着脸生,倒不像是京中贵女!” “小公主,这位正是臣女的长姐。”夏楚楚见状,俯身行礼,恭敬地回复道。 沐若云见夏楚楚俯身行礼了,随即亦是微微俯身,恭敬地开口道,“臣女参见小公主。” “哎呦,两位姐姐,我们之间又何须多礼。”小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将夏楚楚与沐若云搀扶起来,漆黑的眸子却是打量着一旁的夏清禾, “你就是从边关回来的那个,那你见了本公主……” “臣女夏清禾,参见小公主。” 小女孩的话还未说完,夏清禾便上前一步,俯身恭敬地行礼,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大气。 小女孩剩下的话卡在嘴边,一时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 夏楚楚看着突然上前的夏清禾,眼底更是划过一抹震惊,尤其是这行礼的架势,可谓是比她们这些管家闺女还要规范工整。 “臣女早在边关时,便听说过关于小公主的事迹,今日竟是能得见小公主真颜,臣女万分荣幸。” 夏清禾不卑不亢,精致的小脸儿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小女孩听着夏清禾的话,不由得有了兴趣,“你这人当真是怪,我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能有什么事迹竟是可以传到边关去。” “启禀小公主。”夏清禾依旧保持着浅笑,微微俯下的身子并未有起来的意思,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有凤来仪,天姿容颜。” “有凤来仪,天姿容颜……” 小女孩轻声呢喃道,不由得皱了皱眉,却是不太理解这话里的意思。 “哈哈哈哈……” “好一个有凤来仪,天姿容颜。” 正在这时,一道爽朗的男子声音突然响起。 俯身行礼的夏清禾在听到这个声音时,瘦弱的肩膀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漆黑的眸底更是划过一抹悸动,不过一瞬间,明亮的眸子里便噙满了泪珠。 “本皇子倒要看看,这是哪家的姑娘如此能说会道。”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夏清禾只觉得心底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慢慢抬起眼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绝世容颜。 男人身着白色宫服,腰间配着一只纯白玉佩,乌黑的秀发高高束起,手里轻轻摇着一把折扇,俊秀的五官噙着浅淡的笑意,高大的身影散发着一抹放荡不羁的气质。 夏清禾张了张嘴,眼眶中的泪水却是不受控制般地掉落,心底的疼痛愈加明显。 她,又见到他了! 七皇子,君璟! 男人见状,眉头一锁,“你这女娃,哭什么?本皇子可没有凶你。” “臣女参见七皇子……”一旁的夏楚楚见状,只觉得来了机会,上前一步,正欲继续开口,只听一道清亮的女子声音再次响起, “臣女得见天家容颜,心生感动与钦佩,遂喜极而泣,还望七皇子与小公主恕罪!”夏清禾不卑不亢,一段话又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伶牙俐齿。” 七皇子摇了摇折扇,“那你与本皇子说说,这有凤来仪,天姿容颜是为何意?” “启禀七皇子,臣女以为,圣上有三女,大公主为皇后所出,德才兼备,自是配得上有凤来仪,而二公主与小公主又生得美丽,应当是天姿容颜。” 七皇子皱了皱眉,看向夏清禾的眼底多了几许探究,随即朝着身侧的小女孩戏谑道, “君来颜,竟是有人夸你漂亮!” “七皇兄……”君来颜在听到君璟的话时,哼哼两声,“本公主自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你说你叫夏清禾是吗?”君来颜看了夏清禾一眼。 “是。” “走吧,一起去转转吧!”君来颜热情的凑到夏清禾身侧,挽在夏清禾的胳膊处,也不知为何,在听到夏清禾那句“有凤来仪,天姿容颜”后,君来颜心底都夏清禾的好感陡然上升了几个层次。 “七皇兄,一起吗?”君来颜又看向一旁的君璟,笑着问道。 “好啊,荣幸之至。” 君璟笑了笑。 说话间,一行人便朝着正厅走去。 路过夏楚楚身侧时,夏清禾明显看到了夏楚楚那扭曲的五官,以及那双紧紧攥着帕子,越发苍白的双手。 夏楚楚,上一世你就是用这句话得了三位公主和皇后娘娘的欢心,甚至于几位皇子都在你身边周旋,但你却忘了,我才是这句“有凤来仪,天姿容颜”的创作者。 属于我的东西,你休想鸠占鹊巢,至于属于你的东西…… 哦,不对,这一世,没有什么是属于你的,有的只是无尽的痛苦与凄凉! 第4章 赏菊宴1 长公主前殿,静音殿内 许是来得有些早,上首的正座上空无一人,长公主君朝暮还来。 大殿内宾客席上的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正在说笑着什么, 君来颜扯着夏清禾直接坐在了最前方的座位上。 “你说你叫夏清禾,是吗?”君来颜的声音稚嫩,清脆悦耳。 “启禀小公主,臣女名唤夏清禾!” 夏清禾一边说着,又忙不迭地起身行礼,语气里满是恭敬。 “你不用这么拘束。”君来颜看着夏清禾这般模样,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我就唤你清禾姐姐吧!” 君来颜的话音刚落,夏楚楚与沐若云正好走了进来,将君来颜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夏楚楚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夏清禾的方向,手里本就被拧得皱皱巴巴的帕子在此刻更是越发皱巴,但面上依旧保持平静,与沐若云一前一后朝着君来颜的方向走去。 “小公主,您走得如此快,臣女都追不上了呢。”夏楚楚笑着说道,随即顺势坐在了君来颜身侧。 君来颜看着突然坐在自己身侧的夏楚楚,又看了看对自己恭敬行礼的夏清禾,不禁皱了皱眉,虽然以前夏楚楚在自己面前也比较随意,但不知为何,今日看着夏楚楚这般作为只觉得有些不合规矩。 沐若云心思细腻,自是察觉到君来颜小脸儿上的不悦,一把将夏楚楚拉了起来,笑着说道,“小公主与清禾姐姐倒也是投缘,既如此,臣女便与楚楚去别处坐着了。” 夏清禾面色淡漠,平静地开口道,“沐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应该年芳十五,比我还大一岁,所以,我得唤您一声若云姐姐才是!” 夏清禾的语气不急不缓,一字一句却是清晰地传进沐若云的耳朵里。 …… 沐若云听着夏清禾的话,身影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不过片刻,便迅速恢复了正常,打着哈哈道,“瞧瞧,当真是我疏忽了,竟是记错了年龄,清禾妹妹,你莫要生气呀。” 夏清禾轻抬眼皮,阴鸷的目光没有一丝感情,只是冰冷地看了沐若云与夏楚楚一眼。 这蹩脚的小心机。 上一世,这沐若云就是用这种方式道德绑架自己,不仅非让自己做她姐姐,还要处处忍让她,宠爱她! 也不知道她夏清禾上一世的脑子去哪儿了,竟是被这些官家小姐耍得团团转。 正在几人交谈之际,宾客中一道惊呼响起, “瞧瞧,那是七皇子吗?果真是温润如玉呢,越发俊美了。” “是啊,咦,跟在七皇子身侧的是三皇子和四皇子吧!” “不对啊,八皇子呢?怎么没来?” …… 人群中突然出现一阵躁动。 夏清禾循声望去,只见七皇子君璟,三皇子君宇,四皇子君宙三人并排走来。 沐若云见状抬手捋了捋鬓边的碎发,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夏楚楚亦是将皱巴的手帕慢慢扯平,整理着衣襟,看着三位皇子,脸上露出一抹甜美的笑意。 “怪不得一眨眼的功夫就瞧不见七皇兄了,原是去寻三皇兄和四皇兄了。”君来颜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到三位皇子面前,黝黑的眸子又朝着三人身后望了望,“咦,八皇兄呢?” “没和你们一起来嘛?” “嗨,八弟不定又跑到哪个角落里去玩了呗,他向来不喜这种风雅的文人聚会,不必理会他。”七皇子君璟摇了摇折扇,随即目光落在夏清禾身上,笑着说道,“三皇兄,四皇兄,这就是方才臣弟提到的夏小姐。” “夏小姐,这位是三皇子,这位是四皇子。” “臣女夏清禾参见三皇子,参见四皇子。”夏清禾微微俯身,恭敬地行礼,言谈举止间皆是端庄大气。 “起吧。”三皇子君宇应了一声,上下打量一番,随即问道,“清平县还真是个好地方,养出来的姑娘不仅生得漂亮,饶是这言谈举止都比一些京中贵女好的多。” 君宇的声音平静,但一旁的夏楚楚与沐若云听着却是格外刺耳。 “臣女……” 夏楚楚刚刚开口,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些什么,只听君宇的声音再次响起,“入座吧!” 说话间,君宇便寻了一处最靠前的位置坐了下来。 四皇子君宙只是看了夏清禾一眼,便坐在了君宇身侧。 “夏小姐,待得空了本皇子再来寻你。”七皇子君璟笑了笑,摇着折扇离开了。 夏清禾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君宇,君宙,君璟三人身上,尤其是看到君璟时,夏清禾更是觉得痛到不呼吸,恍惚中,耳畔似是又想起了少年深沉的声音, “夏清禾,六皇兄不是良人!” “夏清禾,你心思澄明,头脑通透,为何就在这件事上犯傻呢!” “夏清禾,既如此,本皇子便祝你幸福。” “夏清禾,我没有时间了,保重……” 自此,夏清禾再也没有听过君璟的声音。 君璟是个好人,亦是她的挚友,只是可惜,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如果说,君行是杀死君璟的凶手,那么她夏清禾便是帮凶! “咳咳——” 夏楚楚看着夏清禾发呆的模样,猛得咳嗽了两声,“长姐,注意身份,莫要这般瞧着人家,会说我们夏府没有规矩的!” 心底却是将夏清禾骂了个上百遍,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德行!勾人的狐媚子!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夏清禾听着夏楚楚的话,只是乖巧地应了一声,便跟在夏楚楚身后,入了席。 宾客们陆陆续续到来,因着是赏菊宴,又是长公主自行操办,所来之人也不过是一些年轻的官家子弟,偶有一些官员夫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夏楚楚与沐若云寻了一个靠中间的位置,两人有说有笑地讨论着,目光不时地望向前排的君璟三人。 夏清禾坐在两人身侧只觉得有些无聊,不时地环顾四周,目光流转之际却是看到不远处一名女子身着淡紫色长衫,乌黑如瀑般的秀发垂至腰间,姣好的五官化着精致的妆容,迈着优雅的步伐款款而来。 夏清禾眼底有些悸动,握着茶杯的手不由得攥紧,瘦弱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着,唇畔哆嗦片刻终是欲言又止。 她不能急功近利,若是贸然出声,定会惹人怀疑。 没关系,上一世,她们是挚友,这一世,亦是如此。 紫衣少女寻了个角落安静地坐下,许是察觉到夏清禾炽热的目光,在对上夏清禾明亮的眸子时,只是笑着点头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楚楚,这就是你那长姐?”正在这时,一道女子声音突然响起。 夏楚楚循声抬眸,待看到来人时,笑着回应道,“是呀,诗涵,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正是我的长姐,夏清禾!” “长姐,这是户部尚书李璇大人家的嫡女,李诗涵,和我们同岁。”夏楚楚朝着夏清禾说道。 “李姑娘好。”夏清禾站起身,朝着李诗涵微微福身,客气地说道。 李诗涵打量着夏清禾,老气不时兴的衣衫,过时的发簪…… 啧啧啧…… 李诗涵眼底满是不屑,只是冷哼一声,便朝着夏楚楚说道,“楚楚,我们还是快入座吧!” 说话间几个姑娘落座。 对于李诗涵的嫌弃,夏清禾并未在意,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安静地等待着宴会的开始。 犹记得上一世时,她对这京城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每次有宴会时,都上赶着要夏楚楚带她出席,虽然最终都是不欢而散,但夏清禾还是很感激夏楚楚,毕竟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有这样一个庶妹帮衬自己,真的感觉十分开心,只是,临死之际,夏清禾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夏楚楚的手段,看着自己在宴会出丑,再假惺惺地出面解围,让自己记念夏楚楚的好,以此来达到他们的目的。 是夏清禾太过天真,以为这京中的人和边关的人一样淳朴,但,终是她错付了。 “长公主到——” 随着小太监尖利的通传声响起,夏清禾的思绪渐渐回笼,只见屏风后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款款而来。 当今圣上已有五十岁,这长公主君朝暮比圣上还要大两岁,但岁月似是独宠这个女人,不仅没在她的身下留下痕迹,甚至于使得这个女人越发年轻貌美。 传言中的长公主为人和善,极好相处,唯有在涉及驸马薛洋一事时,长公主才会脸色大变,这也是上一世夏清禾一首丧曲惹得长公主嫌弃的原因。 据说当年在驸马爷薛洋英年早逝后,这长公主吃斋念佛半年,更是去往郊外的灵山寺一跪一拜,只为了再见薛洋一面,但,人死不能复生,这逝去的人又岂会再相见! 君朝暮端坐于上首,精致的妆容上带着一抹浅笑,手中抱着一只白色的猫咪,听说这猫咪陪伴了长公主多年,更有传言说这猫咪是驸马爷薛洋的转世,但传言终是传言,究其根本,不过是对逝者的思念罢了…… 夏清禾看着长公主怀里的猫咪,眸色沉了沉。 上一世她与君朝暮的梁子除了那首二胡丧曲,再就是这只小猫咪了。 不过,这是后话。 “参见长公主,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众宾客俯身行礼,语气里满是恭敬。 “起来吧。” 君朝暮抬了抬手,一双眸子环顾着下首的众人。 最终目光落在了君来颜身上,随即露出一抹慈爱的笑,“颜儿,到皇姑姑身边来!” “是。”君来颜乖巧地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 “你呀,还是这么活泼!” “你大姐和你二姐七岁时都能熟读四书五经了。”君朝暮看着好动的君来颜只是笑着摇头。 “皇姑姑,您又提儿臣的功课……” “好好好,本宫不提!” 君朝暮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搀扶着君来颜坐到自己的身侧,“哎,你大姐和二姐呢?还没来吗?” “皇姑姑莫要着急,大姐和二姐每次出门都要打扮一番的。”君来颜笑了笑,抬手撸了撸君朝暮怀里的小猫咪,“瞧瞧,雪球又胖了!” “是啊,本宫抱着都坠胳膊了。” 君朝暮一边说着,又看向下首的君璟三人,“怎么就你们三兄弟来了,其他人呢?”“往日里临儿来得最早,如今这长大了,却也是嫌弃皇姑姑了!” “哈哈哈,皇姑姑惯会说笑,儿臣怎会嫌弃皇姑姑呢!” 正在这时一道爽朗的男子笑声响起,众人循声抬眸,只见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一袭墨色官服,迈着大步款款而来,此人五官不似君璟那般俊美,却也是刚毅端正。 与男子并肩的是身着一袭大红色长衫的俊俏少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毫无作为皇子的觉悟,尤其是那双狐狸眼,摄人心魄,勾人心魂。 “儿臣参见皇姑姑——” “儿臣参见皇姑姑——” 两人俯身作揖,异口同声道。 “起吧!”君朝暮笑了笑,“刚还念叨你,没想到现在就来了。” “皇姑姑恕罪,儿臣今日有事在身便来得晚了一些。”身着墨色华服的男人笑了笑,俯身作揖道。 “那扶儿呢?也是有要事在身?”君朝暮看向身着大红色长衫的男子打趣道。 “皇姑姑惯会取笑儿臣,不过是等了大皇兄片刻,再者说,赏菊宴还未开始,儿臣来得不迟!”君扶笑着说道,那双狐狸眼越发的诱人的了。 “好好好,快坐吧!油腔滑调!”君朝暮笑道。 君临与君扶寻了位置坐下。 “大公主到——” “二公主到——” 随着宫人的通传声,两名少女迈着优雅的步伐的而来,跟在身后的宫人更是抬着两株红菊。 “参见皇姑姑——” “参见皇姑姑——” 大公主君来仪与二公主君来姿异口同声道,随即朝着身后的宫人使了使眼色。 宫人将红菊抬了过去。 “皇姑姑,这是儿臣与二妹专门为您寻的红菊。”君来仪笑着说道。 “好,真好看!”君朝暮看着面前地两株红菊,眼底满是喜欢,“如今是春天,菊花本就难寻,你们两个竟是还能寻来红菊,当真是有心了。” “皇姑姑,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二公主君来姿笑道。 “来,快来本宫身边坐。”君朝暮招呼着君来仪与君来姿坐到自己身侧,目光又看向下首的众位宾客, “本宫老了,就愿意看你们这些年轻人围在身边说说笑笑,最重要的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不嫌本宫麻烦。” 君朝暮一边说着,一边笑着,肉眼可见的欢心。 “长公主,您太客气了,京城谁人不知长公主您酷爱菊花,这整个京城饶是花卉市场的菊花都没您这里的品种全。”坐于下首的李诗涵起身笑着奉承道。 “瞧瞧,李尚书家的小姐就是嘴甜。”君朝暮朝着那名官家小姐满意地点了点头。 “多谢长公主夸赞。”李诗涵脸上噙着得意的笑,朝着君朝暮俯身行礼。 夏楚楚微微侧目,看着如此出风头的李诗涵不由得脸色有些不悦,就你有嘴,就你会叭叭,显眼包! “长公主,可以开始了……”一旁的嬷嬷适时地上前一步提醒道。 “好。” 君朝暮应了一声,只见宫人鱼贯般而出,将一盆又一盆的菊花抬了出来,大的,小的,黄的,白的,粉的…… 可谓是各个品种,应有尽有。 一众宾客议论纷纷,看着面前的各色菊花忍不住赞叹道。 第5章 赏菊宴2 “皇姑姑,这如此硬生生地赏菊未免也太过无趣了呢,您瞧,今日来得都是些青年才俊,不如我们就以花会友,赞菊做诗吧!” 坐在君朝暮身侧的君来仪一边挽住君朝暮的胳膊,一边笑着说道。 “就是啊,皇姑姑,大姐说得有道理。”君来姿应和道。 “好啊,好啊!”一旁的君来颜听到君来仪的提议,不由得拍手叫好,“前几日儿臣在上书房时,太傅先生可是刚刚教导了儿臣吟诗作对呢!” “是吗?小妹你可别骄傲,一会儿真比试起来,皇兄可不会让着你的。”一旁的君璟见君来颜如此激动,不由得打趣道。 “七皇兄放心吧,颜儿可是很厉害的……” 君朝暮看着几人兴致勃勃,随即朝着身侧的宋嬷嬷低语吩咐了几句。 宋嬷嬷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洪亮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长公主令,今日赏菊宴,本就是众位青年才俊相互切磋,互相交谈,遂决定以花会友,赞菊做诗,待吟诗结束后,长公主还为众位宾客准备了才艺乐器,各位公子小姐们,还望尽兴!” “以花会友,赞菊作诗,这个还真不错。” “是呀,正好最近功课做得不错,我得好好表现一番。” “还有乐器表演,怎么办,我的乐器不是很好……” …… 众人在听到宋嬷嬷的话后,一时议论纷纷。 夏清禾端着茶杯的手轻轻紧了紧,眸色划过一抹暗沉,瞧瞧,和上一世当真是一模一样! 夏清禾自幼习武,兵书看得倒是不少,对于四书五经虽有涉猎却不甚精通,如果背一首诗或许问题不大,但即兴创作,确实有些难度,而且君朝暮都说了,大家尽兴都好,可是夏楚楚偏偏要让自己做诗! 奈何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因为所以然,更是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如果,这一次,不出意外的话,夏楚楚还会继续针对自己。 夏清禾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夏楚楚,你最好是使出浑身解数,不然,到时事情的结果怕是不好控制。 夏清禾目光流转之际,直接落在了上首君朝暮的身上,这一次,她不仅要夺了夏楚楚的风头,更要虏获君朝暮的心。 君朝暮似是察觉到一道目光,顺着视线望去,只看到夏清禾身着一件亮色长裙,淡妆之下是一张噙着浅笑的小脸儿,身上的衣服是早些年间的样式,如今已经甚少人穿,乌黑的秀发上只有一只老气的金钗做装饰,看上去与她的年龄不甚相配。 夏清禾见状,迅速收回眼光,垂了垂眼睑,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这是谁家的姑娘? 君朝暮有些好奇,但看到夏清禾身侧的夏楚楚时,君朝暮心底大概是有了些许猜测,想来定是那护国大将军的嫡女。 只是可惜,终究是边关小镇回来的女子,自幼脱离了京城的繁华与规矩,饶是生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儿,但身上的气质却终是有些土气, 君朝暮兀自想着,随即收回了视线,朝着大殿内的众人笑道, “你们无需紧张,不过是个简单的宴会,本就是图个乐子,大家尽管随意尽兴便好,若是真的准备不充分,那就多饮些茶水,吃些点心。” “是,多谢长公主体恤!” 众人起身行礼,恭敬地笑道。 一旁的君来颜听到君朝暮的话慢慢起身,行礼后笑着说道, “皇姑姑,那就让儿臣先来吧!” “刚好前几日在太傅先生那里学习了作诗,如此也就寻个表现的机会。” “好。那颜儿先来。”君朝暮看了君来颜一眼,精致的五官上噙着慈祥的笑容。 “既是以菊为题,那儿臣可得好好想想……” 君来颜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拖住下巴,同时还在众多观赏菊花中来回穿梭,小小的身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倒也是毫不退缩。 “浅粉淡白花间黄,簇簇相拥满芬芳,无限枝头好颜色,众菊齐放喜上梢!” 君来颜洪亮且透着稚气的声音在整个大殿上回荡,清晰地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好!” 君璟听罢,率先喊了一声,“颜儿,你这功课可谓是不曾讨奸耍滑呢,不过几日时间,竟是能出口成章了。” “小公主果真是才华横溢!” “朗朗上口,将大殿内各色各样的菊花尽数夸赞一遍呢。” …… 一众宾客不由得称赞道。 君璟上前一步,朝着上首的君朝暮俯身作揖道,“皇姑姑,既然颜儿都能作出此等七言绝句。儿臣亦是不能示弱!” “哦?璟儿,你是有什么创意吗?说来让本宫听听。”君朝暮笑道。 “嗯……” 君璟应了一声,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轻轻摇着折扇…… “灿灿黄金裙,亭亭白玉肤,极知时异好,花过岁寒冬,坠地心不忍,抱枝宁自枯。” 语毕,众人亦是一片哗然。 “好诗!” 大公主君来仪夸赞道,随即不甘示弱道,“清清淡淡紫,深深浅浅黄,远方飘异香,近观现芬芳。” ……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上突然热闹起来,越来越多的人作出了更多的赏菊美诗。 夏清禾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最角落里不起眼的身着淡紫色长裙的少女。 少女五官清冷,面色淡漠,一双漆黑的眸子低垂,一只手把玩着案几上的茶杯,另一只手安静地放在桌面上,整个人周身散发着一股清新脱俗,恬静淡雅的气质。 少女似是察觉到有人窥探,随即轻抬眼皮,便与夏清禾炽热的眸子对上。 夏清禾有些慌乱,朝着少女微微颔首,便收回了目光。 也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她! 夏清禾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双手搭在身上,压低了头颅,安静地坐着,似是想着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眼角的余光却是不停地看向离自己最近的夏楚楚。 今个儿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怎得如此沉得住气了。 她不应该上前去表演,以此来赢得美好的名声吗? 就在夏清禾困惑之际,只见夏楚楚与沐若云两人慢慢起身,不动声色地整理了一下鬓边的碎发,扭着婀娜的身姿,朝着大殿中央走去。 夏清禾看着两人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随即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大有一种看好戏的姿态。 第6章 赏菊宴3 “臣女夏楚楚——” “臣女沐若云——” “参见长公主!” 夏楚楚与沐若云并排站在一起,朝着上首的君朝暮俯身行礼,妖娆娇媚的声音在大殿上空格外清亮。 “起吧!”君朝暮看着下首的两人,笑着称赞道,“这翰林大人和丞相大人家的女儿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了。” “臣女惶恐,多谢长公主夸赞。”夏楚楚率先开口,语气里满是恭敬,“今日托了长公主的福,能在初春之际欣赏美丽的菊花,可谓是幸甚之至,因此臣女特有一首美诗送与长公主,还望长公主莫要嫌弃。” 夏楚楚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君朝暮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意,随即扭动着婀娜的身姿,穿梭于菊花丛中。 大殿之上众人的视线都随着夏楚楚的挪动而挪动着,感受到众人炽热的目光,夏楚楚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对于这种集万千目光在一身的感觉她只觉得很受用。 众星捧月,高高在上。 饶是她父亲官职不高又如何?饶是这大殿之上皇子公主诸多又如何? 她夏楚楚终是最耀眼的。 夏楚楚穿梭于菊花丛中,沉默片刻,轻声开口,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洪亮的声音盘旋在发点上空,一字一句清晰地传进众人的耳朵中。 片刻的沉默过后,一道男子声音突然响起, “好诗!” “夏小姐对于菊花竟有如此透彻的见解,不愧是京都才女。” 众人在听到男人的声音后,纷纷抬眸,朝着说话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俊美男子款款而来。 男人身形高大,一袭藏青色华服,清冷的五官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一双明亮的眸子深不见底,但深邃的目光落在夏楚楚身上时却是透着一股灼热。 夏清禾亦是听到了动静,握着茶杯的手不由得攥紧,原本淡漠的神色陡然变得阴冷,漆黑的眸子划过一抹浓烈的恨意,低垂的眼睑慢慢抬起,朝着那个方向望去,看到的是那张熟悉的再也不能熟悉的脸…… 君行! 当少女注意到男人眼底的炽热时,心底不禁冷笑,如此明显的情感,自己竟是毫无察觉,果真是眼瞎心盲! 夏清禾目光灼热,不过一瞬间,周身便被恨意包围,握着茶杯的手更是不自觉地用力。 “砰——” 寂静的大殿上传来一阵突兀的声响。 夏清禾手里的茶杯被她生生捏碎了。 白色陶瓷茶杯的碎屑狠狠嵌进少女的手心,不过一瞬间,少女只觉得掌心传来一股强烈的疼痛,鲜红的血液更是顺着少女的掌心慢慢流淌,滴落在少女面前的案几上。 但少女似是察觉不到疼痛,一双乌黑如墨的眸子,只是直勾勾地看着站在大殿中央的君行,那渗人的模样似是要将君行生吞活剥。 君行亦是察觉到夏清禾的目光,轻抬眼皮,对上的便是少女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 君行皱了皱眉! 这是何人? 为何对自己有如此强烈的恨意!? 不远处的君璟自是察觉到夏清禾这边的动静,眉头轻轻皱了皱,便朝着身后的宫人轻声吩咐了几句。 上首的长公主君朝暮只是看了夏清禾一眼,随即又看向大殿中的君行,笑着说道,“行儿,快来,到本宫身边坐。” 君行微微颔首,应了一声,便坐到了君朝暮身侧。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君朝暮独宠君行。 虽然君朝暮对于其他皇子公主也极为宠爱,但君行似是个例外,也不知这君行是用了何种手段,能虏获君朝暮的心。 夏清禾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尤其是君行坐在君朝暮身侧时,夏清禾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至极。 别人不知道君行的心思,但夏清禾却是清清楚楚。 上一世夏清禾无意中听到过君行的谋划,君行暗地里搜寻过世驸马薛洋的喜好,而且将自己伪装成与薛洋一般的神态,费劲心思傍上长公主这株橄榄枝。 君行本就不得圣宠,生母不过是个下贱的宫女,利用手段爬上龙床,生下他,饶是在后宫混迹多年,因着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撑,也不过是个小小答应。 偏偏君行却是个有心机的,知道圣上宠爱君朝暮,便开始攀附君朝暮,讨长公主欢心,并软磨硬泡,明示暗示,终于在长公主的帮助下,君行的生母李婉,成功跻身妃位,成为婉妃娘娘。 可是啊,上一世君行在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一杯毒酒赐死了君朝暮。 君朝暮对于君行固然宠爱,但君行自私自利,薄情寡义,心思细腻,敏感多疑,却又拥有莫须有的大男子主义。 对于鄙夷他的人,君行会赶尽杀绝,对于助他上位的人,君行亦是绝不手软。 骨子里卑微的骄傲迫使君行不会留下任何一个知晓自己狼狈的人。 至于夏清禾能当一年的皇后,也不过是因为将军府还有利用价值,能够助他稳定皇权。 君行会榨干每一个人的利用价值,最关键的是,君行一直韬光养晦,没有人想到这个一直默不作声的皇子心底藏着的是巨大的野心。 想到此处,夏清禾心底的愤恨更加深了一分。 她恨君行,但更恨自己! 犹记得上一世,自己拼死拼活要嫁给君行,饶是她的父亲母亲如何阻拦都无济于事。 现在想想,真是傻到祖坟冒毒烟! 想来也是她夏家的老祖宗实在看不惯她这不争气的后辈,没准求了阎王爷允了她这一世重生。 “夏小姐?” 就在夏清禾愣神之际,一道恭敬的声音响起。 夏清禾回过神,只看到身侧站着一名小太监, “有什么事吗?” 夏清禾有些疑惑。 “夏小姐,这是我家主子给您的。”小太监将一只精致的小盒子递到夏清禾面前,“主子说,夏小姐身子娇贵,这手受伤了需得尽快用药,容不得耽误,若是掌心留了疤,影响夏小姐挥大刀。” 语毕小太监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 夏清禾顺着小太监的视线,只看到不远处的君璟,随即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朝着君璟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看着案几上的小盒子,夏清禾心底不由得一阵暖,不管何时,不论何地,他永远都是他的挚友。 君璟,这一世,你不会死了! 第7章 赏菊宴4 赏菊作诗还在继续,夏楚楚以后,沐若云更是一诗惊人。 角落里的夏清禾已经将掌心的陶瓷碎屑清理干净,将那只小盒子里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掌心。面色一片淡然,眼角的余光却是不停地瞥向上首,就在涂抹好药膏,将药膏盒子收理后,夏楚楚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长公主,今日臣女的长姐也来了,不如让长姐也来为大家作诗一首吧!” “可是大将军夏雍的嫡女?”君朝暮一副诧异的模样,“今日这夏小姐也来了吗?本宫还不曾见过呢!” 说话间,君朝暮的眸光便向下首掠去,直接在人群中寻到了夏清禾的身影,方才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贵女果真是夏大将军的嫡女。 坐在君朝暮身侧的君行在听到夏楚楚的话后,目光亦是朝下望去,待看到夏清禾波澜不惊的眼眸时,君行只觉得有些疑惑,他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女子对自己强烈的敌意,不,确切的说,是恨意。 “是啊。” 夏楚楚应了一声,随即走到夏清禾身侧,笑着说道,“长姐走吧,我们一同去拜见长公主。” 说话间,夏清禾便被夏楚楚拉进了大殿中央。 众人看着衣着靓丽的少女,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便是那从边关清平县回来的夏家大小姐?” “啧啧啧,土里土气!” “瞧瞧,这衣服的款式是早些年间的料子吧!” “是呀,还有头上的发饰,更是老气不时兴的样子。” …… 人们的议论声很小,但却是字字清晰,眼底满是鄙夷,语气里均是不屑。 夏楚楚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心底却是越发兴奋,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相比之下,当事人夏清禾的脸色却是有些平常,面色端庄,举止优雅,神色并未有太多的变化,和上一世一样,在众人的讥讽声中,夏清禾慢慢上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夏清禾云淡风轻,面带浅笑,甚至于衬托得身上的衣服都没有那般俗气了。 少女行至大殿中央,看着上首的妇人,俯身行礼,语气里满是恭敬, “臣女夏清禾,参见长公主!” 少女的一颦一笑皆是端庄大气,连带着垂在肩头的发丝都透着一股优雅。 君朝暮眸色沉了沉,上下打量面前的少女,尤其是在看到夏清禾的行礼姿势时,饶是宫中妃子给皇上行礼,也不一定有夏清禾这般端庄,想到此处,君朝暮满意地点了点头,“起来吧!” “初回京城可还适应?” 君朝暮语气轻柔,平缓地开口,两只手却是撸着怀里的猫咪雪球。 “回长公主,多亏了庶妹楚楚的照应,臣女一切安好。”夏清禾再次俯身,不大不小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夏楚楚听着夏清禾的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绿,握着帕子的双手更是再一次拧紧。 庶妹,庶妹,庶妹……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听到这种话。 夏清禾,你是嫡女,你清高,你了不起,那庶子便无出人之地了吗? 夏清禾,你且等着,我终有一日,会比你强,我会让你明白,庶女也有翻身之日。 嫡女身份高贵又如何? 我夏楚楚照样将你踩在脚下!!! 夏清禾眼角的余光自是瞥到了夏楚楚铁青的脸色,不由得心底冷笑,这就受不了了?夏楚楚,这才刚刚开始,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福气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呢! 良久过后,夏楚楚调整好了情绪,上前一步,凑到夏清禾身侧,笑着说道, “长姐,这长公主府上的菊花开的正绚烂,你也应该风雅一般啊,虽然姐姐自幼舞刀弄枪,但这文人风骨应该也是有一些的吧!” 夏清禾轻抬眼皮狠狠瞪了夏楚楚一眼,夏楚楚被夏清禾突然的目光吓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但又瞬间恢复正常。 “庶妹还真是时刻惦念着嫡姐呢……” 夏清禾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随即朝着上首的君朝暮再次行礼,“长公主,既如此,臣女便献丑了。” “飒飒西风满院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少女的声音清冷,眸子里带着浅笑,似是不假思索般,就出口成章。 “好一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君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轻摇折扇,对着君朝暮行礼后继续说道,“皇姑姑,如今这暖春三月,菊花不正是报与桃花一处开了吗?” “哈哈哈——” 君朝暮听罢,随即大笑几声,爽朗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喜悦, “宋嬷嬷……” 长公主朝着一旁的老嬷嬷吩咐道,“去把本宫那只翡翠镯子拿来,本宫要赠与这远道归来的小女娃。” “是。”宋嬷嬷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报与桃花一处开,好诗,果真是好诗……” 君朝暮继续赞叹道,随即朝着夏清禾摆摆手,“你来,到本宫身边来。” “臣女惶恐,承蒙长公主厚爱。”夏清禾俯身行礼,将头颅压得很低,却是迟迟不敢上前。 “你这孩子,有什么不敢的。”君朝暮深深地看了夏清禾一眼,成熟稳重,不似京中子弟那般浮躁。 “长公主……”就在这时宋嬷嬷已经回来了,打开一只精致的锦盒,只见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只鸽血红玉镯。 君朝暮笑了笑,拿起玉镯慢慢起身,走到夏清禾面前,“你既不肯来本宫身边,那本宫只能屈尊降贵了。”君朝暮一边说着,一边拉住夏清禾的手,欲将镯子戴上。 “长公主……使不得……” 夏清禾看着面前地鸽血红玉镯,眉头不禁皱了皱,上一世时,直到赏菊宴结束也不曾见过这玉镯出现,这一世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事情出现了改变? 大殿内的众人亦是看到了那只玉镯,众人一阵唏嘘,眼底满是诧异。 鸽血红玉镯,此乃圣上御赐,整个九幽大陆一共只有三只,一只在太后那里,一只在皇后那里,还有一只便在长公主这里。 如今,就这样送出去了? 君来仪与君来姿面面相觑,只是扯了扯嘴角,一双深邃的眸子落在夏清禾身上,眼底是说不清的情绪。 这镯子她们暗地里缠着皇姑姑要了许久,都不曾拿出来,甚至于连看都不让看一眼,如今,就这样送给这个边关回来的粗鲁女娃? 两人虽心有不满,却也是不敢发作。 夏楚楚的脸色却是越发难看了,尤其是看到那只玉镯时,炽热的目光像是冒了火一般。 夏清禾终是推脱不过,看了左手手腕处的玉镯一眼,便俯身行了大礼。 无功不受禄,她可不相信自己的一首诗就能换取君朝暮的一只鸽血红玉镯,但同时也想不通君朝暮为何会送一份这样的大礼。 第8章 赏菊宴5 “皇姑姑儿臣来为您弹奏一曲吧!”上首的君来仪有些坐不住,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随即便命宫人拿上来一些乐器。 君朝暮见状,只是点头表示同意,便又坐回了自己的高位。 夏清禾亦是退了下去,不起眼的角落里,少女看着那只鸽血红玉镯,心底满是疑惑,她想不明白。 “知道为什么长公主每年春天开始赏菊宴吗?” 一道男子声音突然响起。 少女循声抬眸,只看到君璟面带笑意站在自己身侧。 “臣女参见七皇子。”夏清禾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君璟笑了笑,“也不知为何,与夏小姐不过是初见,却总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夏清禾听着君璟的话,瘦弱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有些颤抖,似是又想起上一世两人初见时的情景,那时是在宫中的端午节宴会上,她一个人站在荷花池边,君璟也如现在这般,冷不丁地出现,说了一句,“也不知为何,总觉得与夏小姐相见恨晚。” 事实证明,君璟是对的,他与她,终是成了一生的挚友。 不过,却是短暂的一生。 君行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铲除异己,而君璟,便是第一个死在君行手中的人。 每每想起这些,夏清禾便悔不当初。 她害死的何止是将军府? “夏小姐?” 君璟看着发呆的夏清禾,似是察觉到少女周身的悲伤,忍不住喊了一声。 “抱歉,七皇子。”夏清禾轻声呢喃道,“对不起……” “什么?” 君璟似是没听清少女说的话,心中的疑问还没来得及解答,只听到一阵悠扬的音乐声响起。 君来仪手握一只琵琶,弹奏着一首《琵琶行》。 君璟笑了笑,看着夏清禾,继续说道,“驸马爷在世时,总是在春天为长公主寻菊花,因着季节不对,菊花很难活,但驸马爷却是乐此不疲,后来驸马爷走了,父皇为了不让长公主难过,便每年春天都往长公主府送大批菊花,久而久之,长公主便设了赏菊宴,你那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真真是说进了长公主的心坎儿里。所以,这鸽血红玉镯,是你应得的。” 语毕,君璟摇了摇折扇,便转身离开了。 夏清禾听着君璟的话,有些恍惚,其实这些事情她都知道,这首诗本就是拿来讨好长公主的,只不过如今是为自己铺路罢了。 少女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似是察觉到一抹炽热的目光,寻着视线望去,只看到上首的君行正在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夏清禾也不胆怯,端起茶杯朝着君行举了举,随即又一个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地上,大有一种侮辱的气势。夏清禾明显察觉到君行脸色有些难看。 不过是敬杯茶,这就受不了了? 君行,你应该心胸宽广些,不然后面的游戏还怎么玩儿? 空气中的乐器声换了一波又一波,也不知过了多久,夏清禾只觉得乐声戛然而止。随即便是一阵掌声。 “夏小姐的琴艺当真是高超。” “高山流水,如沐春风,不过如此!” 人们的赞美声不绝于耳,但也夹杂着一些讥讽, “不过是个庶女有什么可神气的!” “就是,以后还是离她远一些……” 九幽国对嫡庶还是极为看重的。 夏楚楚自是听到了那些讨论,却是做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朝着君朝暮行礼,“长公主,臣女那姐姐自幼在清平县甚少接触乐器,偶尔也不过是去破旧的小茶楼听听老师傅拉二胡,若是长公主不介意,那就由姐姐为长公主献丑一曲吧!” 夏楚楚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夏清禾,随即扬了扬下巴,大有一种挑衅之意。 “二胡?” “什么品味,竟是听二胡?” “边关条件艰苦,有二胡听就不错了。” “也是,虽是嫡女,但这过得却不及这庶女呢!” “主要是不得宠,你们还没听说吗?此次这个夏大小姐回京,皆是圣上召见,说得好听是回京,说得难听……” “是制约……” “嘘,莫要妄议朝政……” 一众宾客窃窃私语着。 夏清禾慢慢悠悠地喝了一杯茶水,随即在众人猜忌的目光中起身。 “启禀长公主,臣女笨拙,不善琴棋书画。”夏清禾的声音淡漠,语气漫不经心。 “什么?不善琴棋书画?” “一个女子竟是不善琴棋书画,这与莽夫有何区别?” “你们忘了,她本就是莽夫之女……” …… “姐姐,如今……”夏楚楚听罢,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只听夏清禾继续说道,“臣女对于二胡却是略知一二,既如此,臣女便只好再次献丑了。” 说话间,夏清禾一个飞身,便腾空转了一圈,在场的众人似是没想到夏清禾会有这番举动,不由得瞠目结舌。 夏清禾淡然一笑,一把抱起一旁的二胡,便落于大殿中央的菊花丛中。 “嗯儿——” 随着拨弄二胡声音的响起,只听到空气中传来阵悠扬的声音。 最初很平缓,就好似在诉衷肠。 随着少女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加快,传来的声音亦是由缓到急,激情澎湃,慷慨激昂,似乎每一次拉动都击在人们的心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场的众人就好似身处战场一般,看到了骁勇善战的将士们,看到了不屈不挠的英雄们,看到了士兵骨子里的骄傲与不驯,如竹般的民族气节,如青松般的笔直挺拔。 “嗯儿————”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响起,二胡声戛然而止,大殿内是一片沉寂,唯有众人急促的呼吸声。 “好——” 人群中,不知是谁率先反应过来。 “好——” “好——” “好——” “啪啪啪——” 随即便是一阵强烈的鼓掌声。 此起彼伏的叫好声连带着鼓掌声,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夏楚楚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有些诧异,二胡怎会拉出如此气概的曲子? “夏小姐,此曲……” “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君朝暮忍不住称赞道,“再赏,黄金百两。” “谢长公主。”夏清禾放下乐器,俯身再次行大礼。 “清禾姐姐,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听的人慷慨激昂,好似上了战场一般!”小公主君来颜笑着问道。 “启禀公主,此曲名唤《听松》。” 夏清禾俯身作揖,“边关环境恶劣,唯有松树生长得极为健壮,当地人便以松为题,来歌颂戍边战士,若是没有这些松树,边关的军旅生活当真是索然无为,然,若是没有戍边战士,这百姓亦是不会安居乐业,圣上英明,培养出了一只好的护国军队。” “哦,《听松》当真是好曲子。”君来颜称赞道。 这些京中贵女听不懂夏清禾话里的意思,但在场的几名皇子却是听得明明白白。 水鱼相栖,福祸相依。 君行看向夏清禾的目光又深了几分,这个从边关小县回来的少女,似乎不简单。 第9章 将军府 赏菊宴结束时已是傍晚时分,西垂的太阳悬在天边,温暖的阳光倾洒而下,照得整个大地熠熠生辉。 长公主君朝暮寒暄几句后,便离开了,临行之际,还拉着夏清禾的手说希望以后常来公主府转转,话里话外皆是对夏清禾的喜欢。 夏楚楚看着在赏菊宴上风头出尽的夏清禾,只是目光阴冷地瞪着少女,眼底的怒气与嫉妒似是随时都会喷涌而出。 一众宾客见状亦是纷纷起身离开。 长公主府外 门口的马车逐渐散去,夏清禾在大门口站了许久,都不曾等到夏府的马车,少女四下观望一番,心底却是有了猜测,想来定是自己那个庶妹率先驾着马车离开了。 上一世赏菊宴上,夏清禾惹得长公主不高兴,夏楚楚只觉得丢人现眼,一气之下便丢下夏清禾驾着马车离开了。而这一世,想来是看自己抢了她的风头,对她的怨怼更深了几分吧! 就在夏清禾怔神之际,身后传来几道男子谈笑声, “六弟,这皇姑姑果真是喜欢你呢!”君宙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旁的六皇子君行一眼,平静的语气听不出是何种感情。 “六皇兄天资聪慧,是我们众位兄弟中最聪明的,当然是人见人爱了。”君璟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轻轻摇着折扇。 “几位兄弟莫要拿我打趣,我不似三皇兄,四皇兄那般得父皇重视,又不似七皇弟这般闲云野鹤,平日里无聊,便也是来皇姑姑这里的次数多了些而已,皇姑姑智慧,对我们众位兄弟可都是喜爱的紧。”君行笑道,面上一片淡然。 “六皇弟此言差矣!”一旁沉默君宇突然开口道,“整个京城谁人不知长公主最喜六皇弟!” “哈哈哈……” 君行笑了笑,看向君宇,“三皇兄莫要打趣臣弟了,待改日我们一同再来皇姑姑这里拜访!” “好。” ……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朝外走着。 “哎,夏小姐,你还没走吗?”君璟远远地便看到站在大门口旁的夏清禾,随即快步上前,笑着打招呼。 夏清禾循声抬眸,待看到面前的众人时,淡漠的眼底登时划过一抹暗沉,尤其是深邃的目光落在君行身上时,那骨子里的恨意又一次直击天灵盖,饶是努力克制都觉得无法制止。 不过一瞬间,夏清禾,便收敛了周身的恨意! 君行仔细看着面前的少女,将方才少女眼底的恨意迅速捕捉,眉头轻轻皱了皱,不消片刻便又恢复正常。 “臣女参见几位皇子。”夏清禾笑着行礼,恭敬的语气里听不出是何种感情。 “无需多礼。”君璟合起折扇,示意夏清禾起身, “这宾客走得差不多了,怎么还没回去?” “这……” 夏清禾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沉默片刻,笑着说道,“劳烦几位皇子费心,夏府的马车还没到,臣女再等等便是。” “哦……” 君璟应了一声,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只听一旁的君行率先开口道,“夏小姐,既如此,不如就让本皇子的马车送你回府吧!” “臣女惶恐!” 夏清禾再次俯身行礼,笑着婉拒道,“六皇子公务繁忙,还是莫要叨扰六皇子了。” “夏小姐……”君璟见状,想着要说些什么,只听夏清禾的声音再次响起,“多谢几位皇子厚爱,臣女先行告退了。” 语毕,夏清禾不再给众人说话的机会便转身离开了。 她才刚刚回京,虽然有着上一世的先机,但若是与几位皇子走得太近,难免为将军府带来什么不好的揣测,毕竟,现在的她,还没有实力,韬光养晦,万事不可心急。 更何况,上一世,这几位皇子可没有如此殷勤的与自己搭讪,如今应该是见自己在赏菊宴大出风头,所以,便开始有所行动了吧! 君璟她是绝对信得过的,但,君行的目的未免太过明显! 夏清禾一边想着,一边朝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许是思考得太过认真,竟是浑然不知,自己身后跟着一名武功高强的黑衣人。 将军府与长公主府不过隔着四条街的距离,但因着是步行,而且一路上少女都在思索着什么,所以脚程有些慢,往日里两刻钟的路程,生生走了半个时辰,到达将军府门口 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夏清禾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大宅子,只觉得有些热泪盈眶。 上方的牌匾上赫然写着“将军府”三个金灿灿的大字。 将军府历代是武将出身,偏偏到了夏清禾父辈,夏雍这一代,出了两个文官,也就是夏雍的二弟夏维与三弟夏修。 严格来说,夏雍,夏维,夏修是同父异母的三兄弟。 夏老将军在世时只有一房正妻,一房妾室,这夏雍,便是正妻所出,正儿八经的嫡长子。至于那夏维与夏修则是妾室所出,直至夏老将军去世,这妾室一房依旧是妾室。 后来夏雍举家去往边关戍守,这京中的老宅子便一直由二房和三房住着。 如今将军府的掌家是老妇人杨丽华,也就是夏维与夏修的生母。 这么多年,夏家二房和三房一直都靠着夏雍的军功存活,整个府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夏雍一家用血和泪得来的,偏偏这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不仅不感激夏雍,更是联手将夏雍一房推入深渊。 夏清禾至今都记得,上一世时,在君行登基后,她的庶妹,夏楚楚堂而皇之的入了后宫,美其名曰是害怕她一个人在宫中孤独,实则是早已与君行暗通款曲,不过是来再续前缘罢了! 至于她的二叔夏维,又是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什么大将军通敌叛国的证据,并且逼得自己父亲与二房三房断绝关系,最终将整个将军府满门抄斩,偏偏始作俑者却独善其身。 对了,她这个皇后,名不副实的皇后,更是被人暗中下毒,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身体,直至在听到将军府满门抄斩的消息时,终是支撑不住了,最后孤独地死在翊坤宫。 也多亏了临死之际,那个嘴碎的夏楚楚将一切和盘托出,否则,她这个傻瓜怕是要被瞒着一生一世了呢! 夏清禾只觉得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就好似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小姐!” “您终于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道女子声音打断了夏清禾的思绪。 夏清禾循声望去,待看到那小婢女时,夏清禾的眼泪流得更多了, “纸鸢……” 夏清禾轻轻喊了一声, “真好,你还活着……” 第10章 牡丹园 “小姐!” 纸鸢见满脸泪水的夏清禾心疼地喊了一声,随即上前一步,拉住夏清禾的手,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哭成这副模样!” “二小姐回府后,说您惹得长公主生气,并且搞砸了赏菊宴,无奈之下,二小姐便先驾着马车回来了,奴婢就站在门口处等,终于等到您了!” “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早上出去时还好好的……” “呜呜呜呜……” “早知道奴婢就该跟随您一同去往长公主府的,如此,犯了错的也就是奴婢,而不是小姐您了……” …… 夏清禾听着纸鸢的话,只是柔声安慰道,“纸鸢,我没事!” “夜深了,先回去吧!” “好,好……” 纸鸢应了一声,“瞧瞧,奴婢都忘了,您奔波了一天,定是累坏了!” 说话间,两人便朝着府内走去。 待两道身影进了将军府后,之前跟在夏清禾身后的那道黑色身影,一跃而过,从一旁的高墙之上,直接翻了进去,速度极快,又轻,饶是府内的家丁都不曾察觉到异常。 此时夜色已深,将军府正厅内已经熄了烛火,偶有几名巡逻的家丁,在看到夏清禾时也只是礼貌地打声招呼。 纸鸢搀扶着夏清禾朝着后院角落里的院子走去。 夏清禾抬眸,借着月色环顾着府内的一切,少女的目光径直落在前殿处。 “纸鸢,那个院子……”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朝着正殿的院子指去。 “那是牡丹园,是二小姐的住处。”纸鸢轻轻叹了一声,目光落在牡丹园的外围,虽是夜晚,但依旧可以看出园子内的灯火通明,相比之下,两人脚下的小路却是有些幽深漆黑。 夏清禾回京之日,掌家主母杨丽华便寻了府上最角落的园子给她,还说什么因为她回来的太突然,准备的不够,所以,先凑合着,上一世,她这凑合便是一生,这一世,她不想凑合,不想将就。 “纸鸢,我们去看看!” 夏清禾淡漠地开口,平静地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 “看看?”纸鸢有些不太理解夏清禾的意思,“去哪里看看!” “这是将军府,我是大将军的嫡女,我想着去哪里看看,也都是可以的。” 夏清禾冷不丁地说了一句,随即便转身朝着牡丹园走去。 “小姐……” “小姐……” 纸鸢看着突然走开的夏清禾,忍不住地叫了两声,快步追了上去。 牡丹园内 园子的占地面积很大,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假山,假山之下是潺潺的流水,周围则是一些新鲜且茂盛的绿植,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虽是夜晚,但趁着月光依稀可以看到周围的花花草草,在寂静的深夜中,沁人心脾的花香,配着假山流水的声音,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小姐……” “如今这么晚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纸鸢拉住夏清禾,小声劝阻道。 “纸鸢,别怕!我在自己家,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吗?” “更何况,这偌大的将军府是我的父亲,夏雍,用鲜血打下来的,莫不是我连四处转转的资格都没有?” 夏清禾的声音空灵,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房间内的夏楚楚已经换上了玫粉色的中衣,白天浓艳的妆容也已经卸下,没有胭脂的遮挡,女人脸上的斑点显露无疑。 夏楚楚并不是美人,五官也只能用端正来形容,因为平日里经常打扮自己,倒也是还能看得过去,如今这素颜模样,那略显斑驳的皮肤可谓是比旁边的丫鬟还略差一些。 “春桃,外面怎么了?如此吵吵闹闹的?”夏楚楚皱了皱眉,朝着一旁的丫鬟问道。 “小姐,听着声音,好像是大小姐在说话。”春桃皱了皱眉,看着坐在铜镜前的夏楚楚,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大小姐?!” 夏楚楚轻声呢喃几句,语气里有些不悦,握着一支金钗的手不由得用力, “嘶——” 那金钗旁的装饰许是碰到了夏楚楚的虎口处,少女忍不住吃痛一声, “啪——” 又是一声巨响,夏楚楚直接将金钗扔在了地上,“晦气的东西,连你也欺负我!” 一旁的春桃看着突然生气的夏楚楚,赶忙跪了下来,瘦小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额头处更是冒出细密的碎汗,哆哆嗦嗦的开口道,“小,小,小姐,您,您,您息怒!” “哼——” 夏楚楚冷哼一声,“还不滚出去瞧瞧,看那个小贱人是来做什么的!” “是。”春桃应了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没眼力见儿的东西!” “一个,两个,府里出银子就是养着你们来给我添堵的吗?” 夏楚楚一边说着,胸口一边起伏着,脑海中又想起今日白天时分,在长公主府发生的事情。 晦气! 简直是晦气! 夏清禾这个小贱人,不仅抢了我的风头,更是惹得长公主欢心!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带你去参加什么赏菊宴! 就在夏楚楚生闷气时,一道清亮的女子声音响起, “庶妹呀,这么晚了,没想到你真的还没睡呀!” 夏楚楚在听到这女子声音时,周身的愤怒越发浓重了。 慢慢回眸,只看到正站在门口处的夏清禾,少女的眼底澄明,夜空的月光顺着少女的身影照进房间里来,精致的五官噙着一抹明媚的笑,虽然服装和首饰老气不时兴,但打眼看去,竟也是透着一股子惊艳! “春桃!” 夏楚楚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凌厉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小丫鬟身上,“你是怎么回事,长姐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小,小,小姐恕罪……”春桃在听到夏楚楚的声音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只是将头压得很低,“大小姐来得突然,着实是奴婢失礼了!” “庶妹怎得如此大的火气?”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抬腿走了进来,“是我不让这小丫鬟通报的,就想着给庶妹一个惊喜!” “呵呵——” 夏清禾笑了笑,兀自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纤长的手指轻轻掠过圆桌上的茶具, “茶,凉了!” 夏楚楚看着夏清禾这番做派,就好似她是这园子的主人,而自己倒像是和寄人篱下的! 心底的怒火越发强烈! “长姐,夜深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夏楚楚强忍着怒气,这一天已经够生气了,为什么大半夜的还要来恶心自己! 夏清禾,你这个小贱人,到底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休息?” 夏清禾语调微微上扬,“不急,今夜我过来,就是问问庶妹,长公主赏我的那箱百两黄金在何处?” 说话间,夏清禾还握上手腕处的鸽血红玉镯,炫耀的意味可谓是不言而喻! 夏楚楚在听到夏清禾的话后,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那百两黄金莫不是想要回去不成? 夏清禾自是看出了夏楚楚心中的小九九,倒了茶水,不急不缓的慢慢品茗,大有一种,你不给我,我便不走的气势! 第11章 气大伤身 空气中一片诡异的寂静。 夏楚楚坐在梳妆台前,就这样素面朝天地看着面前饮茶的少女。 少女衣着鲜艳,面色淡然,五官姣好,慢慢悠悠地品茶。 良久过后,终是夏楚楚率先开口, “那百两黄金交给祖母了,已经入库了。” 夏楚楚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夏清禾的脸色,漆黑的眼底似是透着挑衅,大有一种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嚣张气焰。 夏清禾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顿了顿,随即一个用力,只听“啪”的一声,那只精巧的茶杯瞬间被少女捏得粉碎。 “啊——” 夏楚楚被这突如其来的刺耳的声音给吓到,赶忙抬手捂住耳朵,小脸儿上满是慌张, “夏……” 夏楚楚停顿了一下,察觉到自己语气里的不妥,稍稍平缓一番,柔声问道, “长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哎呀,手劲儿太大了,竟是把茶杯都捏碎了!”夏清禾一副漠然的姿态,随即将捏碎的茶杯放在桌面上,抬眸对上夏楚楚清亮的眸子,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楚楚呀,那百两黄金可是长公主赏给我的,就这样不过我的手就直接进了库房,被外人听了去,岂不是说这将军府苛待嫡女?” “更何况,若是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一定会说我们将军府无视皇恩,不将长公主的赏赐放在心上,我自是不怕什么,毕竟大将军战功显赫,只是啊,这二叔和三叔,不过是朝中平平无奇的小文官,若真是惹得长公主不高兴了,怕是在朝中的日子不好过啊!” 夏清禾笑了笑,重新拿起一只茶杯,为自己再次续满了茶水,清亮的眸子落在夏楚楚的身上,淡漠的眼底荡起浅浅的笑意。 夏楚楚看着夏清禾这般笑容,耳畔却是回响着方才夏清禾说过的话,这个小贱人,何时如此能说会道了? “你,你休要拿长公主来压我。” 夏楚楚的语气有些迟疑,“如今府上执掌中馈之人是祖母,祖母是当家主母,府上的银两进进出出,自是要告知祖母的。” “呵呵——” 夏清禾再一次笑了笑,端起茶杯递到鼻尖轻轻嗅了嗅,随即慢慢抿了一口, “庶妹,你说的这些长姐都明白,只是,这毕竟是长公主赏赐给我的东西,如果真的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充了府银,当真是合适吗?” “待明个儿早起,庶妹还是将此事一五一十地告知祖母吧,那百两黄金终是我大房的东西。” “啧——” 夏清禾突然停顿了一下,话锋陡然一转,随即慢慢起身,朝着夏楚楚走去。 夏楚楚看着突然靠近的少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身体条件反射般地往后仰了仰,却终是避无可避。 “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啊?” 夏清禾一副无辜的模样,随即慢慢俯身,一只手撑在夏楚楚身侧,另一只手贴在夏楚楚的唇畔,随即凑到夏楚楚耳边,小声说道,“庶妹,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俊美的女子,素面朝天,清纯可爱,犹如是天仙下凡,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庶妹啊,早点休息,别忘了嫡姐交代给你的事情哦。” 夏清禾特意咬重“庶妹”,“嫡姐”几个字眼,随即便转身离开。 夏楚楚看着离去的少女,不由得松了口气,片刻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似是被这个小贱人给威胁了! “混蛋!混蛋!” “夏清禾,你这个小贱人……” “你凭什么支配我……” “百两黄金,你这辈子都别想要回去!” “这将军府,是我的地盘,你休要踩到我的头上!” “啊——” “噼里啪啦轰——” “砰砰砰——” 随着女人的怒吼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嘈杂的声响,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掀翻在地一般。 “来人,把这套茶具给我扔出去……” “还有这桌子,这椅子,统统扔出去……” “啊……” 寂静的深夜里,牡丹园内却是格外的热闹。 夏清禾与纸鸢此时已经离开牡丹园,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但方才夏楚楚的动静,两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小姐……” “二小姐好像生气了……” 纸鸢看了一眼身侧的夏清禾,小声说道。 “哦,气大伤身,庶妹自己想不开,怪不了别人。”夏清禾语气淡然,没有一丝感情。 “可是,小姐,若是老妇人知道了……怕是会……更生气……” 纸鸢的声音越来越小,虽然她跟随小姐回京不过几日,却是看得出来,将军府上上下下并不欢迎她们的到来。虽然纸鸢心有不甘,却终是无可奈何! “祖母岁数大了,气大伤身,她老人家会明白这个道理的。”夏清禾笑了笑,“走快些吧,今个儿劳累了一天,着实乏了。” 是啊,重生回来的第一天不仅参加了赏菊宴,更是拜访了她亲爱的庶妹,怎么会不累呢? 夏楚楚,希望明日你能将事情搞得严重些,有多委屈就说多委屈,毕竟受了这样的气,总得撒出去不是? 夜色渐深,虫鸣鸟叫。 夏清禾回到自己的拂柳园后,简单收拾一番便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夏清禾似是又回到了那个四角高楼,在那里,她空有一身功夫,却终是无法挣脱束缚。 从君行登基,到封后大典,她以为他们会其乐融融,琴瑟和鸣。 可是封后第三天,君行便纳了妃子,她的庶妹,夏楚楚,晋封为皇贵妃,位份仅比皇后低一级。 犹记得君行说,“清禾,朕是怕你孤单,楚楚是你妹妹,如此也有个照应!” 夏清禾虽心有不愿,却也是笑着接受了。 后来啊,君行甚少来看她。 无数个漫长且孤寂的夜晚,夏清禾都是在读书中度过的。 也不知何时,她突然觉得身体变得越发差劲,寻了太医,却也是无果。 再后来,在那个冬天,君行登基不满一年的那个冬天,夏将军夏雍通敌叛国一事被揭穿了,她冒着大雪去求见君行,可是没有人见她。 夏清禾至今都记得,那天的风很硬,那天的雪很大。 她跪在养心殿外,额头都磕破了,也不曾见到君行。 反而是夏楚楚,一身明黄色凤袍,扭着婀娜的身姿入了养心殿。 夏雍的罪名成立了,将军府阖府上下尽数被斩首。 可她的二叔夏维,三叔夏修,却因举报有功,不仅没有收到惩罚,更是加官进爵。 她被禁足在翊坤宫。 那天的天气很好,夏楚楚来见她了,所有的一切真相大白。 她夏清禾不过是君行上位的工具人,将军府不过是君行手里的利器,如今没了利用价值,便也没有存在的意义。 她死了。 夏清禾死了。 皇后娘娘死了。 临死之前,夏清禾只是笑着诅咒, “夏楚楚,你那么喜欢君行,我就祝福你们,一生一世,不得相守,生生世世,不得相爱,永生永世,不得相见。有情却无意,有意却无终。” 但,不知为何,夏清禾的记忆似是有些缺失,好像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场面,但她依稀记得,对一名男人,说过一句,谢谢! 睡梦中的夏清禾翻了翻身子,低语了几句, “君行,这一次,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第12章 千岁府 屋顶上,刚才跟随夏清禾进入将军府的黑衣人已经在这里守了一夜。 那人的功夫极高,在听到夏清禾的低语时,不禁有些疑惑。 “君行,这一次,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这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不禁有些疑惑,随即又朝屋内瞧了瞧,见床榻上的少女没有动静,便转而运着轻功离开了。 此时的天色已经隐隐泛白。 黑衣人离开将军府后,便直接朝着京城中心的一处豪华府邸飞去,速度之快,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 千岁府 偌大的府邸装潢豪华,府内巡逻的侍卫更是络绎不绝。 正殿 昏暗的房间内,暗红色的檀木装饰,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处处却是透着一股贵气。 房间两侧的油灯内,煤油尚未燃尽,微弱的烛光忽明忽暗。半开的窗子外,可以清晰地看到东方的鱼肚白。 上首的床榻,白色的纱帘遮挡,隐约中似是看到纱帘后一抹白色身影慵懒地半躺在床榻上,男人的身影高大,轮廓模糊,但依旧可以看得出是个绝世公子。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响起。 上首的男人轻抬眼皮,深邃的眸子划过一抹暗沉,随即慢慢抬手,不过一瞬间,只觉得屋内一阵强劲的风吹过,“吱纽——”随着一阵声响,紧闭的房门登时被打开。 屋外的黑衣人见状,面无表情地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主上!” 来人俯身跪地,朝着上首的男人恭敬地行礼,待看清容貌时,赫然是方才出现在将军府的黑衣人。 白色纱帘后的男人看到下首的侍卫,一只白皙纤长的手臂轻轻抬起,掀起面前的白纱帘子,只见那人身着一件白色中衣,乌黑的秀发遮住了半边脸,深邃的眸子在昏暗的房间内格外明亮。 “起来吧!” 男人的声音清冷低沉,煞为动听。 “是。” 下首的黑衣男子应了一声, “主上,这大将军的嫡女……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样呢。” “哦?” 白衣男子语调微微上扬,似是充满了好奇,“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呢?” “启禀主上,自从夏小姐回京后,属下便一直在暗中跟踪,前几日夏小姐不动声色,属下还以为许是刚刚从清平县归来不适应京中生活,但长公主府的赏菊宴上,夏小姐不仅行为举止端庄儒雅,更是惹得长公主欢心,长公主还将那鸽血红玉镯倾囊相授,并赏了黄金百两……” 黑衣人将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主上,属下有一困惑!” “昨夜夏小姐梦中呓语,君行,这一次,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这话……属下着实不解!” 白衣男子听着下首男人的话,俊美的五官并未有任何变化,眼底更是毫无波澜。 “西风,继续盯着。”男人冰冷的声音有些空灵。 “让东风去盯着君行。” “将军府的嫡女,做梦呓语要亲手杀了君行,想来,这女子在边关亦不曾安分守己,竟是与京中的皇子还有联系。” “果真是本座小瞧了她!” 男人轻轻笑了笑,只觉得事情似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是,属下马上安排!” 西风应了一声,正欲转身退下去,只听白衣男子再一次出声, “等一下……” “主上还有什么吩咐?” 西风停下脚步,微微抬眸,看向上首的男人。 “将军府的事情,本座亲自去盯,你与东风一起去盯君行。” “不止是君行,还有其他几位皇子,当今圣上年纪大了,偏偏却是迟迟不立储君,想来总有几个按捺不住的皇子。” “或许,这夏大将军的嫡女,便是几位皇子的突破口。”男人的语气冰冷,俊美的五官划过一抹阴鸷。 “是……” 西风听着男人的话,不禁有些疑惑,自家主子何时在意过这种小事?虽然夏小姐是夏将军的女儿,但是相比之下,若是主上亲自出马,也应该去盯几位皇子,而不是揪着一个嫡女不放。 “主上……” 西风轻轻唤了一声,“这将军府如今也不过是夏家二房和三房的天下,至于刚回来的夏小姐,属下自是可以应付……” “但,几位皇子这边,或许能查探到更多有价值的消息……” “所以……” “主上如果亲自出马,或许去盯几位皇子会更好……” 西风的声音越来越小,兀自将头压得很低,却是不敢去看上首男人的脸。 “西风,你在教本座做事吗?” 男人侧了侧身,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把玩着大拇指的玉扳指。 “主上恕罪,属下不敢!” 西风慌不迭地俯身跪地,将头颅压得很低,高大的身影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矮小。 “去吧!” 男人摆摆手,不再多言,示意西风推下。 “是。”西风应了一声,正欲转身离开,似是又想到什么,随即又退了回来,看向上首的男人,俯身行礼道, “主上,属下还有一事!” “说。”男人抬眸,应了一声。 “长公主府赏菊宴上,夏小姐徒手捏碎了茶杯,当时手掌受伤,七皇子却是命人给夏小姐送药膏。” 西风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上首的男人。 “哦?还有这种事!”男人听罢,语调陡然上扬, “君璟,竟还有这种小心思……” “本座倒是越发好奇这夏小姐是何方神圣了……” 男人的语气里透着些许戏谑,随即朝着西风摆了摆。 西风微微颔首,便退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内,只有男人均匀的呼吸。 片刻过后,男人猛得起身,走到半开的窗子前,抬手打开了窗子。 此时的天色大亮,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直直地照进房间里来。 “夏清禾……” 男人薄唇轻启,小声呢喃道, “还真是有趣……” “似乎比本座想象中的样子更让人惊喜呢!” 男人的眸色沉了沉,收敛了目光,随即扯过一旁的一件藏青色外衣,动作自如地披在身上,便运着轻功离开了府邸。 动作之迅速,唯有不经意间触碰到的绿叶,发出簌簌的声响,才能证明男人刚刚离开过。 第13章 下人就要有下人的样子 将军府,拂柳园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太阳悬在空中,阳光更是毫不吝啬地照在破旧的小院子里。周围杂草丛生,枝繁叶茂的树木更是生长得毫无规章秩序。 正房内,一张陈旧的檀木床榻上,少女侧着身子,双腿夹着被子正在呼呼大睡,半张开的嘴角处,依稀可以看到些许晶莹的水珠。 “小姐,小姐……” “小姐,小姐……” ……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喊声。 床榻上的少女动了动身子,整个人呈大字状躺平。 她已经很久不曾睡的这般深沉且舒适了。 “小姐……” “您醒了吗?” …… 纸鸢的声音不绝于耳,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魔咒,萦绕在少女的耳畔,挥之不去。 “小姐,小姐……” “呼——”床榻上的少女不悦地睁开眼睛,也就在这一瞬间,少女突然清醒过来,赶忙抬手摸着自己的脸颊。 有血有肉有温度! 如果说,昨天她还在疑惑,那么,今天她便相信了,她又活了。 “小姐,小姐……” 屋外纸鸢依旧在乐此不疲地喊着。 少女垂了垂眼睑,起身打开了房门,看着屋外呼唤得急赤白脸的纸鸢,平静地开口,“怎么了?” “小姐,现在已经午时了……您还没去前殿请安……” 纸鸢的声音越来越小,随即凑到夏清禾身侧,小声说道,“老夫人的人已经来了三次了……” “小姐,您再不过去,怕是老夫人就生气了……” “而且,二小姐早已去前殿了……” 纸鸢一边说着,一边深深地看了夏清禾一眼,大有一种夏楚楚一定会告状,老夫人一定会生气的无奈。 “庶妹可将百两黄金送回来了?”夏清禾并未在意纸鸢说的话,而是自顾自地问道。 “没有。”纸鸢摇了摇头。 “嗯。”夏清禾应了一声,“我饿了,先去找些吃的吧!” “好……” 纸鸢的话还没说完,只听一道严厉的妇人声音突然响起, “呦,大小姐还真是好兴致,睡到日上三竿,竟还是知道饿?老奴还以为大小姐一直睡觉就睡饱了呢!” 夏清禾循声抬眸,只看到一名老嬷嬷迈着大步走了过来,老嬷嬷身后跟着两名丫鬟,三人并肩齐驱,那气势可谓是比她这个嫡亲的大小姐还要足。仿佛她们是主子,夏清禾是下人一般。 “你是?”夏清禾看着面前的三人,语气平静地问道。 “奴婢是老夫人身边的刘嬷嬷……专门……” “啪——” 刘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空气中传来一个响亮的耳光声。 “你……” 刘嬷嬷被夏清禾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呆,怒目圆瞪,恶狠狠地瞪了夏清禾一眼。 “啪——” 夏清禾抬手又是一个巴掌,直接打断了刘嬷嬷的话。 夏清禾自幼习武,方才两个巴掌可谓是卯足了力气,刘嬷嬷两侧的脸颊以肉眼可见般地速度肿胀起来。 刘嬷嬷一时有些气结,她是老夫人身边的得力嬷嬷,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是她教训别人,还没有别人敢教训她!如今竟是被这样一个小蹄子扇了两个巴掌,这要她如何在府中立威! “你……” 刘嬷嬷刚要说什么,只见夏清禾又抡起一个巴掌毫不客气地甩在刘嬷嬷的脸上。 刘嬷嬷连挨三个巴掌后,丝丝鲜红的血迹顺着嘴角缓缓淌下,整个身体更是不停地颤抖着,只觉得头晕目眩,连站都站不稳了,哆哆嗦嗦地张了张嘴,脸颊的疼痛感越发清晰,竟是连话都说不出了。 “刘嬷嬷,既是下人,就要有下人的样子!” “老夫人既不懂培养下人,那就由我这个小辈操操心了,日后莫要狐假虎威,本小姐有的是时间教你们,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夏清禾声音清冷,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目光流转之际便落在了刘嬷嬷身侧的两名小丫鬟身上。 小丫鬟哪儿见过这样的阵势,慌不迭地俯身跪地,哆哆嗦嗦地说道,“奴,奴,奴婢白雪,白灵参见大小姐。” “老,老夫人,让奴婢前来传话,通传大小姐去往前殿请安!” 其中名唤白雪的丫鬟鼓足勇气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纸鸢,准备饭菜,我饿了。” 夏清禾并未理会三人,而是朝着一旁的纸鸢吩咐道。 纸鸢也是被夏清禾的操作惊呆了。 这…… 自家小家方才简直是……泰裤辣! “是,奴婢马上去准备!”纸鸢回过神来应了一声,便去厨房准备吃食。 不多时,纸鸢只拿着一碗白粥,两个馒头走了回来,看了夏清禾一眼,不禁皱了皱眉,“小姐……厨房,只有这些了!” “哦,那就喝碗白粥吧!” 夏清禾并未有太多意外,端起白粥慢慢喝了起来,一碗稀汤咣啷的白粥喝了足足半个时辰。 院子里的白雪,白灵,刘嬷嬷,就这样足足跪了半个时辰。 “走吧,莫要让老夫人等急了!”夏清禾笑了笑,正欲出门,纸鸢喊了一声,“小姐,您还没换衣服!” 夏清禾循声垂眸,看向自己身上的白色中衣,皱了皱眉,随即从一旁扯过一件暗红的外套披在身上,同时猛得一个用力,将外套扯了几个大窟窿。 “小姐!”纸鸢惊呼一声,不知夏清禾意欲何为。 “纸鸢,走吧!” 夏清禾笑了笑,待走到院子中时,看向跪在地上的刘嬷嬷三人,随即清了清嗓子,“刘嬷嬷,需要本小姐扶您起来吗?”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去搀扶刘嬷嬷,同时不动声色地加大手上的力度,在触碰到刘嬷嬷的手臂时,刘嬷嬷只觉得痛到五官扭曲,整个人猛得一躲,夏清禾见状顺势倒在地上,一脸无辜地看向刘嬷嬷,痛心疾首道,“刘嬷嬷……您……您这是何意?竟是将我推个跟头……” “小姐,您没事吧!”一旁的纸鸢见状,赶忙将夏清禾搀扶起来。 “纸鸢,我,我没事……” “只是……这刘嬷嬷……未免太无法无天了……” “哎,这将军府当真是一天规章制度都没有,也不知道老夫人平日里是怎么管理府邸的。”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小声地叹了口气。 刘嬷嬷怒目圆瞪,只是恶狠狠地瞪了夏清禾一眼。 夏清禾似是对刘嬷嬷的怒气视若无睹,朝着刘嬷嬷笑了笑,便在纸鸢的搀扶下朝着前殿走去。 待夏清禾走远后,刘嬷嬷鼓着腮帮子,朝着身侧的白雪白灵口齿不清道,“小家蹄纸,该不胡我起来……”(小贱蹄子,还不扶我起来!) 白雪,白灵听罢,赶忙扶刘嬷嬷起身,三人一瘸一拐朝着前殿走去,心底却是对夏清禾暗自记恨上。 一旁的屋顶处,身着藏青色服饰的俊美男人将方才的情景尽收眼底,随即运着轻功,顺着房檐朝着前殿走去。 他也很好奇,这个夏家小姐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第14章 嫡出的小姐 前殿,拙园 宽敞明亮的大殿内,豪华的装潢,一名约摸六十岁的妇人端坐于上首的木椅上,妇人面色凝重,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头发梳成妇人髻,几只簪花做点缀,一双浑浊的眸子死死盯着大殿的门口。 “老夫人……” “您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清姐儿竟是还不来请安,这边关出来的妮子就是没有规矩。”坐于下首的一名中年妇人有些不悦地冷嗔一声,抬眸看向上首的老者,语气里甚为不满,此妇人正是二房夏维的正妻王淑慧。 “大嫂……”坐在王淑慧身旁一名身着褐色华服的妇人轻轻唤了一声,“莫要多说,老太太本就生气,这样说不是更让人生气吗?” “不过,这清姐儿也是奇怪,如今晌午已过,太阳都西斜了,再耽误下去,这午膳都错过时辰了。” “对了,老夫人,您不是派了刘嬷嬷去请么?怎得这刘嬷嬷也没回来呢?”三房夏维的夫人张淼惊觉一声,语气里满是诧异。 “奶奶……” 坐在一侧的夏楚楚娇滴滴的唤了一声,“想来这长姐是得了长公主的恩宠,便也不把我们这些亲人放在眼里了。” 夏楚楚的声音清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昨个儿长姐说不愿与我同坐一辆马车,所以孙儿便也就先回来了,哪儿成想,长姐不仅深夜回府,更是怒气冲冲地跑到牡丹园,朝孙女儿讨要长公主赏赐的百两黄金……” “还说……” “还说……” 夏楚楚只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抬眸看向上首的老夫人杨丽华,犹豫片刻终是不知如何开口。 “她还说什么了?”杨丽华看了夏楚楚一眼,冷着脸子问道。 “长姐还说,这将军府是她们大房打下来的,我们这些人不过是寄人篱下,就连执掌府中中馈之事都应该交还给他们大房……” 夏楚楚的声音越来越低,目光却是不停地看向上首的杨丽华,肉眼可见的,杨丽华的脸色越发难看。 夏楚楚不禁勾勾唇畔,心下暗喜,夏清禾,这次看你还怎么为自己开脱! “孽障,简直是孽障!” 杨丽华似是被气到,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厉声喝道。 “老夫人……” “老夫人莫要动气……” “祖母莫要生气……” 下首的众人见状,慌忙安慰道。 “祖母,就让孙儿去寻她,这个小贱人,简直是欺人太甚,不过刚刚回京的乡下丫头,竟是想着要夺了将军府的权吗?”一旁的一名少年厉喝一声,猛得站了起来。 王淑慧看着如此冲动的儿子,只是朝着自家儿子使了使眼色,小声说道,“夏博森,你给我坐下!” “哼——” 夏博森迫于王淑慧的威严,冷哼一声便坐了下来。 一旁坐在张淼身侧的一男一女,只是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虽然这二房和三房都是杨丽华所出,但杨丽华更加偏向二房。只因为三房的儿子夏博旭自幼体弱,不得从官,至于那个女儿,夏可可,无论是样貌还是才情都不及夏楚楚出众,最最重要的是三房的夫人张淼不及二房的王淑慧能讨老太太欢心。 大殿内的气氛有些寂静, 上首的杨丽华,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把玩着手里的佛珠,随即朝着身侧的丫鬟吩咐道,“冬月,去瞧瞧怎么回事?一个晚辈让我这老婆子等了大半天,着实有些过分了。” “是。”冬月应了一声,正欲离开,只听一道清亮的女子声音突然响起。 “咦,今个儿是什么日子,怎得各位都在呢!” 众人循声抬眸,只看到夏清禾一袭破衣烂裳,迈着优雅的步伐款款而来。 虽然身上的衣服破碎,但依旧遮挡不住少女周身散发出来的高贵气质。 嫡女,骨子里的气质就与在场这些下贱坯子是不一样的。 夏楚楚看着进来的夏清禾,垂在身侧的双手的不由得攥紧,尤其是在看到夏清禾那张俊秀的小脸儿时,只恨不得冲上前去,一把将她的脸抓个猫脸花! “哎呦,瞧瞧,我这睡过头了,起得晚了……”夏清禾笑了笑,随即便朝着上首走去,自然地坐在了杨丽华身侧的一只软榻上。 杨丽华看着如此我行我素的夏清禾,只觉得胸中憋着一口怒气。 “砰——” 随着一声巨响,在场的众人皆是身躯一颤。 杨丽华猛得拍了拍桌子,看着身侧的少女眼底满是怒气。 夏清禾视若无睹,倒了一杯茶水,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这是陈年的老茶吧!啧啧啧,就是不如那新茶喝起来香甜。” “目无尊长,简直是无法无天。”杨丽华见夏清禾这般不为所动的态度,只是冷着声音喝道, “你瞧瞧你这是什么样子,衣衫褴褛,风尘仆仆,简直是丢将军府的脸!” 夏清禾放下手里的茶杯,抬眸看向杨丽华,一副天真无害的模样,笑着问道,“老夫人,您也知道是丢将军府的脸呀!”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那破旧的园子里,这是最能拿得出手的一件衣服了……” “你胡说,母亲分明给你送了好几身衣服!” 夏楚楚看不惯夏清禾这番矫揉造作的姿态,猛得站了起来,声音里透着一丝颤抖。 “哦?” “是吗?” “大婶何时给我送过衣服,我怎的不知道呢!”夏清禾轻抬眼皮,看着下首的众人,大有一种盛气凌人的高傲感。 “夏清禾,你在抽什么疯!那是你能坐的位置吗?还不赶紧滚下来!”一旁的夏博森终是忍不住了,起身朝着夏清禾怒骂道, “一个晚辈不知道早起请安,竟是还让长辈在这里足足等你一个上午,你还是脸大。” “也不知道这清平县的教养怎得就如此令人不敢恭维……” “嘶——” “啊——” 夏博森的话还未说完,只觉得膝盖处传来一阵疼痛,随即便是“啪”的一声,一只茶杯落地的声音,夏博森整个人顺势跪在了地上,刚巧跪在了陶瓷茶杯的碎屑上。 夏清禾一副淡漠的神色,轻蔑地看了夏博森一眼,戏谑道,“就显得你有一张嘴,如此能言善道!” “呀,我的儿啊,你流血了!”王淑慧见状,赶忙上前一步,一把搀扶起夏博森。 “你这个混账……” 杨丽华厉喝一声,抬手正欲朝着夏清禾扇去,只听一道虚弱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 “老,老夫人……” 众人循声抬眸,只见刘嬷嬷在白雪,白灵的搀扶下,一点一点地挪进了屋子里。 刘嬷嬷脸颊两侧肿胀得老高,头发有些凌乱,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看上去透着几分滑稽,白雪白灵两人则是脸色煞白,似是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待看到坐在上首的夏清禾时,目光不由得有些闪躲。 “老夫人……” “您要为老奴做主啊!” 刘嬷嬷一边说着,一边跪了下来! 鼻涕眼泪一大把,这副可怜模样着实使得在场的人大为震惊。 王淑慧看了刘嬷嬷一眼,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狼狈的刘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张淼虽心下有疑,但面上却是努力保持的平静,实则心底却是紧张得不得了。 她不求在这将军府出人头地,只希望自己的一双儿女能平安度日便好。 她见过老夫人的手段,见过王淑慧的狠厉,所以,她一直中规中矩。可如今,她似乎看到了她们的狼狈,也不知为何,心中竟是有些窃喜,随即悄咪咪地抬眸,看向上首的少女。 人还是那个人,但总觉得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 与前两日见面时的低眉顺眼有些截然不同。 夏清禾亦是察觉到张淼的目光,一副面色如常的模样,平静地饮着茶水,似乎大殿上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身侧的纸鸢皱了皱眉,同时也为自家小姐捏了一把汗,若是一会老夫人生气了,自己就挺身而出,这不关小姐的事,都是她一人的手笔! 上首的杨丽华看着面前狼狈的刘嬷嬷,更是满脸的诧异,赶忙起身,在冬月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到刘嬷嬷身侧, “嬷嬷,这……这是怎么回事?” 杨丽华抬手轻轻触碰着刘嬷嬷高肿的脸颊,语气里满是心疼。 “老夫人……您要为老奴做主啊……” …… 刘嬷嬷一边哭着,一边将方才在拂柳园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 同时怨恨的目光还不时地望向上首的少女,语气里满是怨怼。 众人听到刘嬷嬷的阐述,不约而同地看向上首的夏清禾,眼底更是露出一抹惊诧,她是怎么敢的? 刘嬷嬷是老夫人身侧的红人,她一个乡下丫头,凭什么惩治人家! “夏清禾!” 杨丽华听罢厉喝一声,转而看向上首的少女,随即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 似是要将五脏六腑咳出来一般。 “你,你,你目无尊长,以下犯上……” “老夫人,我不过是惩罚了一个狗奴才,这有什么不妥吗?”夏清禾直接打断了杨丽华的话,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本就是嫡出的小姐,按着位份,老夫人也应该唤一声,请嫡小姐安,请问老夫人,我目无尊长,无的是谁,以下犯上,犯的又是谁?” 夏清禾的语调陡然拔高,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一只精巧的茶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众人在听到夏清禾的话后,脸色骤然一变。 夏清禾很享受他们这样的变脸。 在高位待得久了,许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如今,就让我把你们通通拽下来! 第15章 嫡庶有序,尊卑有别 一时之间,大殿的气氛冷到冰点,众人脸色越发难看,似是没想到夏清禾会说这样的话。 “长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夏楚楚看了夏清禾一眼,“什么叫做祖母要唤一句请嫡小姐安?” “这将军府一直是祖母在执掌中馈,做这夏家的当家人,你如今说出这样的话,岂不是大不孝?” “长姐,我知道,你还在怨恨我,怪我将那百两黄金入了库,既如此,我便求祖母,让祖母将那百两黄金给了你就是了。” 夏楚楚一边说着,一边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就好似英勇就义,要去做什么极为危险的事情一样。 “好呀,既然庶妹愿意求老夫人,那我也就不拦着了,开始求吧!”夏清禾只是淡漠地看了夏楚楚一眼,并未有任何阻拦的意思! 夏楚楚听着夏清禾的话,脸色有些难看,她着实没想到夏清禾会说出这样的话,哪怕为了面子功夫,也不能顺着自己的话茬继续往下说啊! “长姐……” “庶妹,开始求吧!” 夏清禾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淡漠地语气没有一丝感情。 “你……” 杨丽华看着如此不懂规矩的夏清禾,只是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孽障,孽障啊……” “我夏家的不孝子孙啊!” “老太爷啊,您去得早,如今将这夏家交在老婆子我的手中,我竟是治家无方,养出了这样没有规矩的混账东西啊……” “哎呦我的天呐,这要老婆子我有什么颜面去见九泉之下夏家的列祖列宗啊……” 杨丽华顺势坐在地上,大哭大闹起来。 “老夫人,您别这样!”一旁的王淑慧见状,赶忙凑到杨丽华身侧,搀扶住杨丽华,顺着杨丽华的意思安慰道,“老夫人,您别动气,如今这后生不懂规矩,白白废了您的苦心,着实是令人寒心呢……” 张淼见状亦是起身凑到杨丽华身侧,柔声安抚着。 夏清禾一只手摩挲着茶杯,另一只手敲击着桌面,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翘着二郎腿,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上一世的夏清禾,有勇无谋,识人不清,不仅把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当做至亲,更是用自己父亲的军功为这杨丽华寻了个正妻的位置,以至于百年后,杨丽华入土时能以夏老太爷正妻夫人的身份入住夏家的祠堂,同时二房夏雍以及三房夏修两家人的身份,更是因着杨丽华的缘故从庶出变成了嫡出。 至于夏楚楚,提高身份档次后,在京中的名声大噪,惹得京中官家子弟踏破门槛提亲,可偏偏夏楚楚就是不肯嫁。 如今细细想来,夏楚楚定是在等着君行的海誓山盟,或许两人在很早之前就有了苟且呢! 想到此处,夏清禾再一次痛恨自己的愚蠢笨拙,自己可谓是为他们这一大家子身份阶级的转变做出了功不可没的贡献呢! 但,这一世不会了! 庶出就是庶出,不管过了多久,骨子里的卑贱终是无法改变。 房间内的情况登时有些混乱,夹杂着女子的啼哭,还有男子的咒骂。 “啪——” 夏清禾终于忍不住了,随手将手中的茶杯扔在了大殿中央,精巧的茶杯被摔得粉碎,微凉的茶水瞬间分崩离析,四处飞溅。 “夏清禾,你在搞什么鬼?” 夏博森遏制不住内心的愤怒,朝着夏清禾怒吼一声,“来人,把这个贱女人从太师椅上押下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也配坐在太师椅上!” 夏博森厉喝一声,只见几名家丁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看着上首严厉的夏清禾,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却是没有什么大动作。 夏清禾从腰上摸出一根长鞭,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家丁甩了过去,随即一个用力,只见那家丁被拖拽在地上, “啊呦——” 随着家丁吃痛一声,大殿上的众人呼吸一滞,只觉得身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好似将自己摔在地上一般。 “本小姐今日就瞧瞧,你们谁敢动!” 夏清禾语气淡漠,目光在下首的众人身上不停地流转。 几名家丁见状,不由得退缩了一番。 “来人,来人,带刀侍卫在哪里……” 杨丽华见状,厉喝一声,随即几名侍卫冲了进来,夏清禾漫不经心的摸出一只腰牌,黑色的腰牌上赫然写着金灿灿的“夏”字。 侍卫见状随即躬身跪地,“属下参见大小姐!”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杨丽华看着突然倒戈的侍卫,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这一大家子只是住在将军府,这么多年来,耀武扬威惯了,便也真的以为将军府的人都成了他们的人,却是忘了,这是将军府,九幽国的大将军名唤夏雍,与他们毫无关系! “今日事情既然闹到这个地步,本小姐就把话都讲清楚。”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子,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下首的众人,大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气势,破旧的外衫下,少女身影瘦小,不但没有一丝畏惧,更是处处透着沉稳。 “你们莫不是在将军府住得久了,就当真是把这里当成是你们自己的家了?” “呵呵,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将军府是我的父兄用鲜血和泪水在马背上一点一点地打下来的,府邸也好,赏赐也罢,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大房的荣耀,请问与尔等妾室有何干系!” 夏清禾的语调陡然拔高,特意咬重妾室二字。 “老夫人,我尊称您一声老夫人,是对您的尊敬,您不会真的以为您就是夫人了吧!” “不过是个姨娘,说得难听些就是通房丫头,用了腌臜手段生了两个儿子,就真的以为可以母凭子贵了吗?” “祖父至死便只有祖母这一个正妻,与你杨丽华有何关系?” “祖父与祖母生的嫡出便也只有我的父亲夏雍一人,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可以随随便便来攀亲戚的。当年父亲心善,没有将二房三房轰去乡下,没有让老夫人您这个妾室跟着祖父殉葬,既如此,安安分分,稳稳当当地过日子不好吗?” 夏清禾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却是将在场的众人纷纷贬低了一通。 尤其是那句,“祖父至死便只有祖母这一个正妻,与你杨丽华有何关系?”更是犹如一把利剑狠狠地刺在杨丽华的心上! “你……好,说得好……” “老大家倒是教养出了一个好女儿!” “咳咳咳——” 许是太过愤怒,杨丽华忍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夏清禾看着下首众人铁青的脸色,嘴角兀自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意, “老夫人,长公主赠与本小姐的百两黄金,最好是还到本小姐的手中来。” “对了,您年事已高,力不从心,自明日起我便开始着手执掌家中中馈,还望老夫人事无巨细,尽数向我一一禀报。” “当然了,大婶,小婶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告诉我。” 夏清禾垂了垂眸子,目光落在下首的夏楚楚身上,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我要搬去牡丹园!” “大婶,再为我准备几身衣服吧!将军府的嫡出小姐穿得如此破破烂烂属实是不合规矩!” 夏清禾并未在乎众人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日后,这府里上下,嫡庶有序,尊卑有别,还望各位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语毕,少女冷眼扫了在场的众人一眼。便起身离开了。 跟在身后的纸鸢,亦是被夏清禾的操作吓到,但不消片刻便恢复正常。只觉得方才自家小姐的模样煞为解气。 九幽大陆格外注重嫡庶,自家小姐本就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凭什么被他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庶出压低一截。 房间外,隐在屋顶暗处听墙角的男人不禁勾了勾唇,这个夏家的嫡女,似乎也不是那般没脑子! 第16章 寻个诰命夫人 待夏清禾离开后,前殿的众人面面相觑,似是还沉浸在夏清禾的话语中无法自拔! “夏清禾,这个小贱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耀武扬威!”夏博森率先开口,许是因为过于愤怒,导致说话的声音都透着些许尖利,随即又是吃痛一声,膝盖处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老子找大夫来瞧瞧!” 夏博森朝着身侧的一名婢女骂道,“没眼力见儿的狗东西,小心老子把你卖到怡红院去!” “是,奴婢马上去请大夫。”小婢女似是被吓到,缩了缩脖子,小跑着出去了。 王淑慧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家儿子还受着伤,随即又跑到夏博森身侧,垂眸看着男人血肉模糊的膝盖,眼底满是心疼,“哎呦,我可怜的儿啊,这,这怎得就如此严重嘛……” 夏博森看着王淑慧这般哭天抢地的模样,只觉得心烦意乱,不耐烦的说道,“哭,哭,哭,别哭了,烦死了……” “都怪那个贱人!” “早知道回京的路上就该找人把她做了,这样,我看她还神气什么……” “唔——” 夏博森的话还没说完,只见王淑慧赶忙捂住他的嘴巴,一脸假笑道,“儿子,莫不是疼糊涂了,在说什么胡话呢!” 王淑慧一边说着,却是微微侧目看向周围的众人,见众人纷纷面色凝重,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好像并未在意他们方才的说话,王淑慧才不由得松了口气。 在夏清禾回京前,王淑慧便密谋过寻几个亡命之徒,在路上除了她,当然,王淑慧也是这样做的,只是,这夏雍派给夏清禾的贴身侍卫未免武功太过高强,几次下手都不曾成功,以至于夏清禾顺利回了京。 初见夏清禾,也只觉得不过是个边关回来的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凭着自己在京中后院多年的腌臜手段,定是可以控制她,哪成想自己还没来得及大显身手,今日就出了这样的幺蛾子。 嫡庶之分,这可是身份压制! 饶是她时王淑慧手段狠辣,城府颇深,可在身份阶级面前亦是不得不低头。 想到此处,王淑慧抬眸看向正坐在一旁顺气的杨丽华,不禁皱了皱眉。 这个老东西,平日里也就对着他们这些后辈耀武扬威,嚣张跋扈,折腾了一辈子,竟然还是个妾室,啊,呸,连个妾室都算不上,夏清禾那个小蹄子有句话还是说的对的,不过是个通房丫头,如今竟是还连累着他们这些子孙受尽欺辱,也是个没脑子的! 杨丽华察觉到王淑慧的目光,随即抬眸,狠狠瞪了回去! 王淑慧被老太太犀利的目光吓到,缩了缩脖子,便又安抚着身旁的夏博森。 “祖母……” 夏楚楚走到杨丽华身侧,一只手搭在杨丽华的背后,柔声问道,“您还好吗?” “你看我这样子还像好吗?”杨丽华的语气里有些不悦,在看到夏楚楚时,眸底氤氲的怒气却是有些消散,反手握住夏楚楚的胳膊,语气也稍稍缓和了些, “楚楚呀,纵观整个将军府,也就唯有你最乖巧懂事了。” 夏楚楚听着杨丽华的话,轻轻笑了笑,但心底依旧却是有些不悦,夏清禾说得对,她是庶出,虽然她是父亲的正妻所生,但骨子里皆是庶出,可是,凭什么呢? 同样姓夏,她夏清禾的父亲是一品护国大将军,她夏清禾的母亲是一品诰命夫人。 可她夏楚楚,父亲不过是个四品文职散官,母亲是最让人瞧不起的商贾之女,别说诰命了,连个名号都没有! 这些年若不是她运筹帷幄,在京中贵女中周旋,怕是这京城早就没了她的一席之地。 她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人设,为什么在这个乡下贱人回来后一切就都变了,最可恶的是竟然还拿嫡庶说事! 你夏清禾是嫡女,你就清高了不起吗? 夏楚楚越想越气,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祖母,长姐是嚣张跋扈了些,但这将军府,终究得是您说了算,长姐一个孩子,终是有些欠妥,您莫要在意。” 一直沉默的二房女儿夏可可突然开口道,“若是爹爹能为祖母去宫中请一道圣旨,为祖母寻个诰命夫人,如此,长姐不也就无话可说了。” 大殿内又是一片寂静。 众人纷纷抬眸,看向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夏可可。 夏可可突然被人盯着,只觉得有些不自在,缩了缩身子,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我,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一旁的二房夫人张淼看向夏可可,随即笑了起来,应和道,“老夫人,可可言之有理啊!” “若是三爷能为您寻个诰命夫人的头衔,届时什么嫡庶之分都不重要的,哪怕夏清禾再拿嫡出身份压我们一头也是无济于事的,而且,百年以后,许是老夫人您都能与老太爷合葬在一起,入驻夏家祠堂,供奉后辈香火与祭拜呢!这身份阶级可谓是整个儿翻了个个儿呢!” 众人听罢恍然大悟, “对,祖母,小婶此话言之有理!”夏博森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应和道。 “三爷不过是六品官职,若真是提这件事,恐怕也得是二爷去打点吧!”王淑慧阴阳怪气地开口,抬手摸了摸发髻上的金簪。 “嫂嫂言之有理。”张淼听到王淑慧的话也不恼火,只是淡淡笑了笑,“那这件事情就当真要拜托二爷费心打点了。” “三夫人不必说得那么客气,这为夏家谋事,我王淑慧定当在所不辞,为老夫人谋事,我王淑慧甘愿竭尽全力。”王淑慧扬了扬下巴,语气里满是轻蔑,心底却是暗讽,空有一个好脑子,却是没有好路子! 三房的人不管多努力,在他们二房面前永远矮一截! 可她却忘了,他们整个夏府在大房面前却是头也抬不起来的! 杨丽华听着众人的交谈,眸色沉了沉,随即看向王淑慧,慢慢悠悠地开口道:“淑慧啊,这件事就劳烦你了!” “老夫人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的是就是我的事,反正都是为了夏家。”王淑慧笑着奉承道,心底却是暗自腹诽,等哪天掌了夏府的中馈,就把你这老婆子扔出去! 叫嚣了一辈子,压制了一辈子,强悍了一辈子,也该消停消停了! 第17章 杖责五十,再加五十 就在杨丽华等人商量谋划时,夏清禾已经开始了行动。 夏清禾回京不过几日,拂柳园的东西本就不多,简单整理后,也就是一只小包袱。 “纸鸢,我们走。”夏清禾看了一眼破旧的院子,黯淡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小姐……” 纸鸢轻轻喊了一声,有些迟疑地看向夏清禾。 “纸鸢,你别怕,这本来就是我们的,是他们鸠占鹊巢!” “这些年,父亲和母亲不在京中,这将军府竟是莫名其妙易了主,我得拿回来,属于我们的东西,一点不落地拿回来。” “走吧……” 夏清禾笑了笑。 “好。”纸鸢应了一声。 一主一仆出了拂柳园,便直接朝着牡丹园走去。 此时的夏楚楚还没回来。 牡丹园内,几名洒扫婢女正在收拾着院子,见夏清禾走了过来,几人并未停下动作,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一眼,便继续忙碌着手中的工作。 纸鸢看着对她们视若无睹的下人,不由得胸中憋着一口怒火,转而看向夏清禾,“小姐……” “您瞧瞧她们!根本没把您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夏清禾也不急,只是兀自围着院子转了转,随即走到房间里,不多时,只听到一声巨响。 院子里的婢女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循声望去,只见夏清禾扔出了一只大包袱,又朝着几名婢女说道,“你们,把这些东西扔出去!” 几名婢女面面相觑,片刻过后,站在最前面的一名婢女开口说道,“大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我家小姐的院子……” “啪——” 夏清禾一个闪身,冲到那婢女面前,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夏清禾从一进门就注意了这个婢女。 冤家路窄,这一次,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婢女只觉得左侧脸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似是半个脸被打掉了一般,抬眸怒瞪着面前的夏清禾,胸口更是因为愤怒不停地剧烈起伏着, “你……” “啪——” 婢女的话还未说完,夏清禾抬手又是一个巴掌! 这次的力道比方才那一巴掌还要重,小婢女整个人直接栽倒在地上,右侧的脸迅速高肿起来,抬眸狠狠瞪着夏清禾。 夏清禾摸出一只帕子,轻轻擦拭着双手,随即漫不经心地将帕子扔了出去, “真脏……” 少女的声音清冷,没有一丝感情, “这些年,也不知这将军府是怎么管理的,这些个下人啊,是一个比一个不懂规矩!既如此,本小姐就好好教教你们。” “奴才就是奴才,看到主子要行礼,卑躬屈膝行大礼。” “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做给谁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小姐,我是丫鬟!”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几名婢女身上。 那几名婢女被夏清禾这番凶狠气质给吓到,赶忙俯身跪地,恭敬地说道,“奴婢参见大小姐。” 夏清禾将目光落在一名身形瘦小的婢女身上,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启禀大小姐,奴婢名唤喜糖,是后院的下等洒扫婢女。”喜糖应了一声,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喜糖……倒是个喜庆名字,即日起,你便是这牡丹园二等服侍丫鬟。” 喜糖在听到夏清禾的话后,眼底划过一抹错愕,二等服侍丫鬟?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拜谢大小姐?” 一旁的纸鸢看了喜糖一眼,佯装嗔怒道。 “是,奴婢叩谢大小姐。”喜糖再一次俯身行礼。 “你们几个,支个板凳,将这个没有规矩的婢女,杖责五十。”夏清禾垂眸看了一眼方才挨了两个巴掌的小婢子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那小婢子在听到夏清禾的话后,脸色骤然一变,杖责五十,若是生生挨了,怕是不死也残! “大小姐……大小姐……” “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奴婢给您磕头了,求求您,饶了奴婢吧……” “饶了奴婢吧……” “大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求您饶了奴婢吧……” …… 小婢子不停地磕着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咚咚咚”呢声响。 夏清禾居高临下,俯瞰着匍匐在自己脚边的婢女,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阴冷的笑, “方才你可不是这番求人的态度呢!” “做错了事,终是要收到惩罚的。” 夏清禾声音空灵,一语双关。 “但凡你眼底对本小姐的鄙夷与不屑隐藏一些,本小姐又何至于如此对你!” “呵呵——” “如果,你不想受杖责之苦,那么,本小姐也不是说不会放过你!” 小婢女在听到夏清禾的话后,眼底重新燃起一抹希望。 夏清禾诡异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只短小的匕首,随即扔到婢女的身侧, “拿起来,抹脖子。” 简短的几个字没有一丝温度,狠狠地撞击在小婢女的心上。 小婢女两眼一翻,吓得晕了过去。 夏清禾吩咐一旁的几名婢女将人驾到了长板凳上。 “寻一桶凉水,把人浇醒。” “哗啦——” 随着一盆冷水泼下去,方才晕倒的小婢子又清醒了过来,待看到自己被人压在长凳上,小婢女大叫一声, “放开我,放开我——” 夏清禾充耳不闻,朝着一旁的喜糖吩咐道,“动手吧!” “啪——” “啪——” “啪——” 随着一根粗壮的木棍拍打肉体的声音响起,不多时小婢女下体便被鲜血浸染。 行刑的婢女看着受刑的婢女,一时于心不忍,纷纷两头偏向了别处。 “头不许歪,认认真真地看着!”夏清禾冷声提醒道,“以下犯上,藐视主子,这就是下场。” 夏清禾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名受刑的小婢女。 她可是记得她的,上一世,夏楚楚寻了理由,将这个不起眼的小婢子送与自己,美其名曰是多个人侍奉自己,其实不然,只是监视自己的工具,最可恶的是,这个婢女竟然陷害她的纸鸢,说纸鸢与侍卫私通,使得纸鸢不得不与那其貌不扬,品行败坏的男人绑在一起,更是造就了纸鸢悲惨离世的结局! 想到这里,夏清禾心底的恨意越发凝重,听着小婢女的尖叫,夏清禾厉喝一声,“再加五十,她既如此喜欢乱吠,那就让她叫的更大声一些!” “是。” 喜糖应了一声,察觉到夏清禾周身的戾气,丝毫不敢懈怠,随即手上的力道也逐渐加大。 第18章 嫡女整顿牡丹园 夏清禾在牡丹园惩治下人的事,不多时便传到了前殿。 “什么!她夏清禾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跑去我的院子里折腾,简直是太过分了!” 夏楚楚厉喝一声,猛得站起身子,瘦弱的肩膀因为愤怒而不停地颤抖着,胸口一上一下止不住地起伏,只恨不得立刻冲到夏清禾面前,将这个小贱人撕个粉碎。 “楚楚——” 一旁的王淑慧看着失态的夏楚楚,轻轻喊了一声。 夏楚楚才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对,随即收敛了眼底的吩咐,看了杨丽华一样,娇滴滴地说道, “祖母——” “您瞧瞧,这个长姐,压根儿都没把您放在眼里!” 杨丽华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亦是氤氲着一股怒气,朝着一旁的婢女冬月招了招手,冬月有眼力见儿地搀扶起杨丽华, “走,我们去瞧瞧!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杨丽华粗着嗓子说道,随即在冬月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夏楚楚见状亦是紧跟其后。 王淑慧看了夏博森一眼,搀扶着受伤的儿子,也快步追了出去。 夏可可看向一旁的张淼,小声问道,“母亲……” “我们也去看看。” 张淼抬眸看了夏可可一眼,随即携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跟了出去。 此时的牡丹园内可谓是热闹非凡。 将军府的下人在听到动静后,纷纷前来看望,待看到那被按在长凳上,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小婢子时,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大小姐……人……晕了……” 手里握着木杖的喜糖朝着夏清禾看了一眼。 “纸鸢,寻盆冷水,将人泼醒。” “才挨了五十个板子,还差五十个呢!” “本小姐要让她清醒得享受这份痛苦。”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一只手敲击着桌面,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哗啦——” 一盆凉水下去,那人还没醒。 夏清禾眸色沉了沉,“上盐水,朝着伤口泼下去!” “是。” 纸鸢应了一声,随即寻了一大盆凉水,直直地朝着小婢子的伤口处洒去。 “啊——” 一道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起,原本晕倒的人亦是在瞬间清醒! 周围围观的下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只觉得菊花一紧,一股无形的疼痛感直击天灵盖,就好似那盆盐水洒在自己的伤口上一样。 “继续!” 夏清禾看了喜糖一眼,淡淡地吩咐道。 “老夫人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只见众位下人自觉地让出一条小道。 杨丽华走在最前方,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搭在夏楚楚的手背上,迈着快步走了过来,急促的步伐透着些许凌乱。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杨丽华看着面前血腥的场面,声音有些颤抖,吐字似是有些不清晰。 “长姐……” 夏楚楚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目光环顾着四周,在看到那被摁在长凳上的婢女时,眼底更是划过一抹不加遮掩的怒意,这是她的院子,怎么轮得到夏清禾这个小贱人来教训下人。 夏楚楚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 “这小婢子犯了什么错吗?竟是惹得长姐如此大发雷霆?” “不过是个不懂规矩的小畜生……” 夏清禾薄唇轻抿,抬起眼皮,一双明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众人,相比夏清禾的泰然自若,夏楚楚等人着实有些狼狈不堪! “庶妹既然不会教育下人,那就由我这个嫡姐出手帮忙咯。” 夏清禾笑了笑,又一次咬重“庶妹”“嫡姐”两个字眼。 夏楚楚脸色有些难看,张了张嘴,却也不知说些什么。 一旁的杨丽华在听到夏清禾的话后,脸色更是一片铁青,随即抬手用手中的拐杖猛得敲了敲地面,苍老的声音里透着些许愤怒, “胡闹!” “老婆子我还没死呢,将军府轮不到你来做主!” “这本就是楚楚的园子,你跑进她的园子来大吵大闹像个什么样子!” “我看准是老大把你惯得不成样子,这边关的教养还真是不敢恭维!” “来人,把大小姐给我摁……” “啪——” 杨丽华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夏清禾手里握着的茶杯瞬间被捏得稀碎! 众人看着突然破碎的茶杯,身体不由得猛得颤抖,似是被夏清禾这番举动下到了。 夏楚楚更是满脸震惊,这是她…… 第几次捏碎茶杯了! 这个小贱人…… 瘦瘦小小的胳膊,怎得这么大的力气! 武将之女就是武将之女,饶是回了京城,入了天子脚下,也阻挡不住骨子里的粗俗鲁莽! “方才在大殿我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我要搬进这牡丹园,只是啊,这园子里的小丫鬟不懂规矩,不仅见了我不行礼,更是像个疯狗一样乱吼乱吠,我想着,既如此不如杀鸡儆猴,既惩治了没有规矩的小婢子,更是可以威慑府里其他的下人,想来,这以后,府上的下人会越来越懂规矩!” 夏清禾笑了笑,看向一旁的喜糖,停顿了一下,继续问道,“喜糖,还差多少下!” “启禀大小姐,一百下已经行刑完毕!” 喜糖俯身行礼,恭敬地应道。 “行,把人拖下去吧!”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真是死了也只能是这个小婢子身子底子太差,竟是连一百杖都坚持不下来。” 夏清禾淡漠的语气里满是冰冷,周身散发着一股阴狠的戾气。 “夏清禾……” “那是一条人命!你如此草菅人命,不怕遭报应吗?” 一旁的夏博森扯着嗓子喊道! “呵呵——” “人命?” 夏清禾抬眸看向夏博森,语调陡然拔高,笑着说道,“博森哥哥啊,你之前在怡红院玩死的女人可比我杖毙的奴才多得多,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草菅人命!” 夏清禾的声音清冷,吐字却是格外清晰! 众人在听到夏清禾的话后,只是以一种诡异的目光看向夏博森! “你……” “你胡说八道!” 夏博森厉喝一声,“看我不打死你!” 说话间,夏博森便朝着夏清禾冲了过去。 夏清禾一个转身,一脚踹在夏博森的小腿上,只用一招便将夏博森制服在地上! “大婶,博森哥哥的事情,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突然被点名的王淑慧目光有些闪躲,杨丽华看着王淑慧这般模样,心底便有了大概的猜测。 夏博森生性好色,强抢民女之事她亦是有所耳闻,但如今被拿到明面上来说,只觉得有些脸上挂不住! “夏清禾!” “你还真是冥顽不灵!” 杨丽华一边用拐杖敲击着地面,一边扯着嗓子喊道,颤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做了什么错事吗?” 夏清禾笑着反问道,“老夫人,这里是将军府,夏雍是将军府的主人,我是夏雍的嫡女,所以,我在自己家,连教训下人,选择住哪个园子的权利都没有吗?” 夏清禾一幅人畜无害的模样,笑的格外灿烂。同时腿上的力度却是在不停地加大!微微垂眸,看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夏博森,夏清禾只恨不得将他的身体一脚踹透。 夏博森,你欠的,终归是要还的! 第19章 二叔,三叔,你们回来啦! “嘶——” 夏博森吃痛一声,朝着不远处的王淑慧投去求救的目光。 王淑慧瞬间会意,朝着一旁的家丁吩咐道, “来人,大小姐许是癔症了,把大小姐拖下去!” “是。”几名家丁应了一声,慢慢朝着夏清禾靠近。 夏清禾看着靠近的家丁,面无表情,却是将这些人的容貌一一记下。 将军府的侍卫听命于夏家的腰牌,只认大将军的人,但这些家丁却不是如此。 这么多年,想来他们也是在府内培养了一些自己的势力的。 夏清禾看着朝自己靠近的家丁,随手拿起一旁的茶壶,便朝着来人扔去。 几个家丁微微侧身,闪过了茶壶的袭击。 “老夫人,您瞧瞧,这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王淑慧还不时地向杨丽华添油加醋,“方才在前殿就是这般胡作非为,大打出手,如今更是不知悔改,冥顽不灵。” “老夫人,这将军府的风气着实该整顿了,不止是下人,这主子也越发没有主子模样了……” 夏清禾听着王淑慧的话,只是唇角微微上扬,随即一个用力,便将踩在脚下的夏博森踢了出去,刚好踢到王淑慧脚边,连带着将王淑慧撞了个跟头,王淑慧反应不及,双手在空中胡乱抓挠着,许是连锁反应,将一旁的张淼,夏可可,夏博旭……一同拉倒在地上。 “天杀的呦,造了什么孽呀……” “怎得就让这一个小妮子给压到头上咯……” “我的天哪,这还让人怎么活啊……” 王淑慧倒在地上,哭天抢地的,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随即又朝着家丁吩咐道,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大小姐都得了癔症了,都已经开始打人了,赶紧把她给我摁住……” 几名家丁听罢,又一次冲了过来…… 夏清禾从腰间摸出一只口哨,随着悠扬的哨子声音响起,只见几名身着黑衣的侍卫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一个一个排排站,赫然挡在夏清禾面前。 家丁似是被吓到,不由得后退几步。 夏楚楚,杨丽华等人更是瞠目结舌。这将军府何时还有一批这样的侍卫。 夏清禾随即又重新坐回一旁的石凳上,翘着二郎腿,优雅地喝着茶水。 这支暗卫队是夏雍私下培养的,就是为了暗中保护夏清禾。在上一世时,夏清禾听信夏楚楚的谗言,不仅将这支暗卫队送与夏楚楚,更是为了保护这个柔柔弱弱的庶妹,越发勤奋练功,也多亏了这个庶妹,不然这一世她的功夫可不会这么高强,至少对付几个家丁,撂几个跟头,还是不在话下的。 “上啊……” “你,你们愣着做什么……” 王淑慧咽了咽口水,朝着周围的家丁吩咐道,看着面前的黑衣侍卫却是不由自主地有些害怕。 家丁应了一声,便朝着夏清禾冲去,不过一刹那,便尽数被侍卫打翻在地。 “十一,十二,十三,你们三个将不属于这个院子里的东西轰出去。”夏清禾薄唇轻启,朝着面前的侍卫吩咐道。 “是。”为首的一名侍卫应了一声,随即朝着身侧的两名侍卫使了使眼色,便将房间属于夏楚楚的一切东西快速打包扔了出去。 “你们干什么,不要动我的东西……” 夏楚楚见状,赶忙喊了一声。 三名侍卫似是没听到,只是继续这自己的动作。 “启禀大小姐,房间整理完毕!”名唤十一的侍卫上前一步,俯身行礼道。 “好。”夏清禾应了一声,又看向面前的众人,冷声说道,“你们……是自己离开,还是本小姐的侍卫送你们离开!” 杨丽华看着面前剑拔弩张的少女,又看了看身影高大,面色阴冷的几名侍卫,握着拐杖的手越发用力,手背处的青筋亦是慢慢爆起,就犹如即将冲破牢笼的猛兽。 良久之后,夏清禾率先打破了寂静, “十一,将人轰出去!” “听说牡丹园出事了,是发生了什么啊?竟是引得这么多人在这里围观!” 随着夏清禾话音刚落,只听到一道浑厚的男子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纷纷循声回眸,待看到来人时,一行人的眼底登时划过一抹光亮,就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 “老爷……” “呜呜呜……” “老爷……” 王淑慧快步上前,一把扑到那人的怀里,矫揉造作的声音里满是谄媚,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您瞧瞧,这家里都翻了天了……” “人家嫡出的大小姐果真是了不起啊……” 王淑慧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侧目看向一旁的夏清禾,眼底的愤恨更是遮挡不住! 来人正是二房老爷夏维,男人身着一袭四品官服,约摸四十多岁的模样,白皙的五官透着几许儒雅,不似夏雍那般刚毅,那白皙的皮肤更是增添了几分书生气息。 夏维的容貌更像杨丽华一些,刚阳中透着些许妩媚,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依旧可以看得出年轻时应该也是个俊俏的男人。 夏维的身后跟着一名与他容貌无二的男人,正是三房的三爷,夏修。 “好了,好了,夫人莫哭,为夫回来了……” 夏维轻拍王淑慧的后背,小声安抚道。 张淼亦是看到了来人,朝着夏修规矩地笑了笑,便又低下了头。 三房不受待见,所以言行举止,定要谨小慎微。 夏维抬了抬眼,朝着牡丹园内望去。 待看到院子内的满地狼藉时,夏维皱了皱眉,目光直接落在正在优雅的品茶的夏清禾身上。 “父亲……”夏楚楚轻轻喊了一声,努力挤出几滴泪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长姐也不是故意的,许是脑子有些不清醒了……” “二叔,三叔,你们回来啦!” 夏清禾笑着打招呼,“这早朝上了一天啊,怎得现在才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夏清禾看似无意的话,却是惹的夏维脸色一变,轻咳一声,一副当家人的模样,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夏清禾这个小贱人要抢楚楚的园子……” “啪——” 夏博森的话还没说完,只听一个巴掌声陡然响起。 夏维抬手将手上的夏博森打翻在地。 夏博森反应不及,似是没有想到夏维会有这样的举动。 “清禾喜欢这个园子,就给清禾住。”夏维一边说着,一边看了夏清禾一眼,随即笑了笑,“清禾,你刚刚回来,二叔又忙,也没空关心你,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告诉二叔,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要搞得这么……难堪!” 夏清禾听着夏维的话,只是心下冷笑,这个夏维倒是比其他精明些,至少不冲动。 也是啊,夏维若是没有心机,上一世又怎能混到丞相这个位置呢! 第20章 入住牡丹园 “多谢二叔的好意,但将军府是我们夏家大房的宅子,清禾应该尽地主之谊才是,各位亲人莫要拘束,就像往日里那般生活就行。”夏清禾似是不吃夏维这一套,用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打脸的话。 夏维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依旧是顺着夏清禾的意思,“清禾言之有理,既如此,就散了吧!天色也晚了,清禾该休息了!” “慢走不送。” 夏清禾笑了笑,似是想到什么,继续说道,“楚楚庶妹啊,莫要忘了将百两黄金送来这牡丹园哦。” 突然被点名的夏楚楚脸色骤变,只是狠狠瞪了夏清禾一眼。 夏清禾似是没有看到夏楚楚眼底的嫌恶,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将军府莫不是穷得掀不开锅了,厨房里尽是一些馒头,白粥,二叔啊,若是日子不好过,大可以写信去边关,父亲会帮忙的。”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扯了扯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外衫。 夏维眉头皱了皱,看着夏清禾那破败的衣衫,转而看向王淑慧,冷声吩咐道,“夫人,为大小姐寻几件好料子,做几件好衣服。” “还有,以后送往牡丹园的吃食,格外注意,莫要亏待了我们的大小姐。” 夏维的语气平静,但夏清禾听在耳中却是有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二叔……” “那我还得谢谢您呗!” 夏清禾笑了笑,随即慢慢想起身,端着一杯茶水朝着夏维慢慢靠近, “二叔喝杯茶水……” 说话间,夏清禾将茶杯朝着夏维慢慢靠近,就在夏维即将触碰到茶杯时,夏清禾猛的一松手,似是漫不经心一般,茶杯顺势掉落在地, “哎呀——” “二叔……” “瞧瞧,清禾竟是一不小心将敬您的茶水弄掉了,二叔您不会生气吧!” 夏清禾一副无辜的模样,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夏维看着面带笑意的少女,目光落在少女那还带着纱布的掌心,面色如常,笑了笑道,“清禾手受伤,拿不住茶杯也是正常的……” “是,手受伤了,茶杯端不稳,但方才挥鞭子,打巴掌时力道足得咧……”一旁的夏博森没好气地说道,语气里满是不悦,“矫揉造作!” 夏维狠狠瞪了夏博森一眼,王淑慧见状,更是悄悄拧了夏博森的腰间一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夏清禾却是心下一阵冷笑,这个夏博森还真是有勇无谋,夏维方才那番话不过是寻个台阶下而已,偏偏他这争气的儿子却是如此孝顺。 “清禾,好好休息,没什么事,二叔就先回去了……” 夏维看了夏清禾一眼,便拂袖离开了。 其他人见状,亦是不再多留,便只是狠狠瞪了夏清禾一眼,便尽数离开。 不过片刻,热闹的牡丹园便安静了下来。 夏清禾朝着一旁的侍卫摆摆手,只见以十一为首的十名侍卫瞬间闪退,速度之快,就好似不曾出现过一般。 喜糖以及方才的几名小婢女已经将行刑完的婢女处理干净,此时正站成一排,恭候着夏清禾的差遣。 夏清禾看着面前的一排婢女,轻声询问道, “叫什么名字。” “奴婢喜糖,” “奴婢喜茶,” “奴婢喜酒,” “奴婢喜子,” “奴婢喜生,” “参见大小姐。” 一行五人恭恭敬敬地行礼。 “好,喜糖是为牡丹园二等侍奉丫鬟,你们四人听喜糖差遣便是。”夏清禾打量着面前的五人, “我知道,早前你们跟在二小姐身侧,或是有些娇纵,或是不守规矩,但如今跟在我的身边,就要各司其职,知道自己是谁的人,更要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 “刚才杖毙了的小婢子,死了便也是死了,以后,你们好好做事,我亦是不会亏待你们。”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一旁的纸鸢使了使眼色。 纸鸢瞬间会意,随即回到房间里,拿出五只荷包,里面装着鼓鼓囊囊的银子,纸鸢将荷包分别放进五人的手中。 “奴婢叩谢大小姐。”喜糖等人俯身行礼,语气里满是恭敬。 “好了,起来吧!” 夏清禾摆了摆手,“折腾了一日,属实累了,先去歇息吧,明日纸鸢会教你们如何做事。” “是,奴婢告退。” 喜糖一行人听罢,俯身行礼后,便离开了。 纸鸢见状,眉头皱了皱,有些不解, “小姐……” “这些都是二小姐的人,当真留下吗?” “回京时,夫人已经为您准备了侍女,如果需要的话,奴婢出都去寻就是了,又何必把二小姐的人留在身边……” “暂且留着吧,不留着的话,这场大戏怎么唱下去。”夏清禾看了纸鸢一眼,轻轻笑了笑。 纸鸢听罢,亦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小姐,您初回京那几日,奴婢见您那般伏低做小的姿态,还以为您当真是把这二房,三房当亲人了,如今看来,着实是奴婢多虑了……” “小姐长大了,有主意了,似乎也能保护自己了。” “纸鸢,我不仅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你啊!” “二房,三房,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子,有什么资格做我夏清禾的亲人。” 夏清禾语气突然冰冷起来,深邃的眸底划过一抹狠厉。 纸鸢看着面前的夏清禾,只觉有些欣慰。 “纸鸢,折腾了一日,你也够累了,去休息吧!”夏清禾抬眸看向一旁的纸鸢,眼底满是欣慰。 上一世时,纸鸢不止一次提醒自己要提防二房和三房,但自己像是被下了蛊,对纸鸢的话充耳不闻。 如今细细想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纸鸢在整件事情中,似是看得更加通透。 “小姐,奴婢就在门外候着,有事您便叫奴婢。”纸鸢微微俯身,便退了出去。 空旷的房间内,只剩下夏清禾一个人,宽敞的房间,豪华的装潢,少女一点一点抚摸着房间的一寸一缕,就好像是在抚摸着自己逝去的上一世。 “夏楚楚……” “这个房间,真大啊……” 夏清禾笑了笑,便坐到一旁的摇椅里,慢慢闭上了眸子…… 屋外,那身着藏青色服饰的俊美男人隐在窗边茂盛的大树上,漆黑的眸子透过半开的窗子,正好看到躺在摇椅上假寐的少女。 男人不禁勾勾唇,对少女却是越发好奇…… 第21章 长姐快及笄了吧! 傍晚时分 夏清禾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叩叩叩——” “小姐您醒了吗?”纸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听上去似是透着一股惊喜。 夏清禾皱了皱眉,猛得惊醒,光洁的额头处渗出细密的碎汗。 她做噩梦了,梦中尽是上一世挥之不去的苦痛与愧疚。 良久过后,少女平复了情绪,终是慢慢抬眸,起身朝着紧闭的房门靠近, “吱纽——” 一阵声响过后,少女打开房门,看着站在门口的纸鸢,少女轻轻笑了笑,“纸鸢,怎么了?” “小姐,老夫人身边的冬月姐姐来了,正在前殿等您。”纸鸢的语气里透着些许激动,凑到夏清禾身侧,轻声低语道,“小姐,奴婢看到冬月身后跟着两名家丁,提着一只大箱子,想来定是小姐的那百两黄金!” 纸鸢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 夏清禾听着纸鸢的话,倒是有些意外,这么快就把百两黄金送回来了? “走吧,过去瞧瞧!”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抬腿朝着牡丹园的前殿走去。 纸鸢快步跟在夏清禾身后,连带着小碎步都透着一股轻巧。 牡丹园前殿 夏清禾刚刚走进去,冬月便恭敬地行礼, “奴婢冬月参见大小姐。” 少女微微侧目,只看了冬月一眼,便坐到了上首的座位里,一副慵懒的模样,轻声说道,“起来吧!” “冬月姑娘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吗?” “大小姐说笑了,奴婢今日前来便是奉老夫人之命,将那百两黄金送还给大小姐。” 说话间冬月便命身后的家丁将箱子抬了上来。 “哦,”夏清禾轻轻应了一声,“纸鸢,清点一下!” “是!” 纸鸢听罢,上前一步,待打开箱子时,一片金灿灿的金元宝赫然出现在眼前,小丫鬟数得格外认真,甚至于都将金元宝拿起来放到嘴里咬了咬。 一旁的冬月看着纸鸢这番行径,不由得脸色有些难看,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小姐,一百两,不多不少!”纸鸢清点完毕,朝着上首的夏清禾汇报道。 “好,冬月姑娘还有事吗?如果没事了就先退下吧!”夏清禾的逐客令很明显了,没有一丝要挽留的意思。 冬月被夏清禾这番操作给整糊涂了。 按常理说,她来送钱,难道不应该给自己回个荷包吗?至少打赏一下自己吧!怎得就如此生硬且不客气地轰自己离开呢? “冬月姑娘还有事吗?”夏清禾看着面前怔愣地冬月,轻笑道。 “没,没事……奴婢……先行告退。”冬月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恭敬地行礼,便转身离开了。 夏清禾在冬月转身离开之际,俊秀的五官上噙着的浅淡笑意瞬间收敛,周身的气氛陡然降至冰点,一双乌黑的眸子越发阴冷。 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拿着我自己的东西来邀功,还真是恬不知耻! 纸鸢似是察觉到夏清禾的情绪不对,凑到少女身侧,小声询问道,“小姐?” “您不开心吗?” “这百两黄金都回来了,您怎得还是如此不高兴?” “没事,许是太累了。”夏清禾抬眸看向纸鸢,随即露出一抹宽慰的笑,“去准备晚膳吧!饿了……” “是。”纸鸢应了一声,便离开了房间。 夏清禾站在窗边,望向西斜的太阳, 天,快黑了…… —————— 与此同时,将军府 前殿 众人齐聚首。 上首是脸色阴沉的老夫人杨丽华,对面则是正在淡然品茗的二爷夏维。 王淑慧一脸阴沉坐在夏维身侧,看着如此泰然处之的夏维,王淑慧拧了拧手里的帕子,却又不敢说些什么。 三房一家四口则是偏居一隅,察觉到大殿内情绪低迷,只是兀自压低了头颅,努力降低存在感。 “父亲……” 下首的夏楚楚率先开口,打破了房间内的寂静, “女儿不解……” “这将军府一直是由祖母执掌中馈,这府上的银钱更是进进出出直接入库,可……可如今长姐不仅是夺了女儿的牡丹园,更是将百两黄金要了回去,那可是百两黄金啊,能买多少新衣服和胭脂水粉啊……她一个女孩子家家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嘛!” “最重要的是,父亲你为何要如此顺应长姐的心意嘛……” 夏楚楚一边说着,只觉得格外委屈。 从小到大,她要什么有什么,哪怕没有的东西,她的父亲也会想方设法为她寻到,可如今,自己竟是被别人从自幼住着的园子里赶了出来,这要是传出去了,要她的脸面何存嘛! 夏维看了夏楚楚一眼,轻声安抚道,“楚楚啊,不过是一个园子,父亲再给你准备一处就是了,她既喜欢,给她就好了。” “还有那百两黄金,本就是长公主赠与她的,若是真的被我们捞了去,届时闹到长公主那里,大家都难堪。” 夏维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周围的人,随即又是轻轻叹了口气,“原以为清禾自幼长在边关,想来是个心思纯洁的,但如今看来,怕是不好掌控。” “九幽自古重嫡庶,既如此,先委屈委屈几位亲人,方才淑慧也说过了,待我进宫为母亲寻了名号,抬为老太爷的平妻,届时我们二房三房便也是正儿八经的嫡出,饶是她夏清禾再拿身份压制亦是无计可施。” 众人听着夏维的话,只是慢慢低下了头,他们这一大家子尽数是庶出,这是毋庸置疑的。 杨丽华握着拐杖的手猛的抬了抬,使劲戳着地面,愤愤地说道,“年轻时被那老婆子压一头,如今上了年纪,又被她这儿子孙女压一头,当真是……气煞我也……” “咳咳咳——” 杨丽华一边说着,一边剧烈咳嗽起来。 “祖母——”夏楚楚快速上前一步,轻拍杨丽华的后背,柔声安抚道,“祖母莫气。” “老夫人……” “莫要动怒……” “不过是个女娃,断是掀不起风浪……” …… 下首一众人轻声劝慰道。 “长姐快及笄了吧!”一直沉默的夏可可突然开口道,不大不小的声音却是清晰地传到大殿内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纷纷一滞,随即朝着夏可可望去。 夏可可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小声说道,“我,我,我是说错话了吗?” 一旁的张淼侧目看了夏可可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言。 夏可可低垂眼睑,一副伏低做小的姿态。 “老夫人,二哥,二嫂,天色已晚,可可许是乏了,我先带她下去歇息。”张淼见状赶忙起身打着圆场道。 杨丽华深深地看了夏可可一眼,平静地开口道,“今日,就先散了吧!” 语毕,杨丽华便先起身离开了。 待杨丽华离开后,王淑慧看了夏可可一眼,阴阳怪气道,“可可还真是好记性,竟是连清姐儿的生辰都记得……” 王淑慧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似是捕捉到什么不得了的信息。 及笄! 夏清禾马上及笄了,也就是说夏清禾可以嫁人了! 夏可可微微抬眸,将王淑慧震惊的神色尽收眼底,随即又低了低头,并未多说什么。 一旁的张淼见状,赶忙将夏可可扯到身后,陪笑道,“二嫂,既已无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话间,张淼拉着夏可可的手,快速跑开了,夏修见状亦是不好再多留,打了招呼后,便与夏博旭一同离开。 第22章 谋划 原本热闹的大殿,瞬间安静起来。 只留下二房一家三口。 因着夏博森受伤,便回房间休养,并未去往前殿。 “父亲,女儿不解……”夏楚楚率先开口道,“您为何要如此偏袒那夏清禾……” “您瞧瞧她今日是个什么样子,不仅抢了女儿的园子,更是觊觎祖母的掌家之权,最让人生气的是,她竟然在府里滥用私刑,还美其名曰教训下人!这将军府的规矩何时轮得到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来操心了!” “大哥都被这个小贱人打伤了,母亲更是连带着遭了殃……” “父亲……您难道就看不出来吗?这个夏清禾根本就没有安什么好心,她就是想着掀翻将军府,给我们送膈应呢……” 夏楚楚一边说着,只觉得越发委屈。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先是在长公主府的赏菊宴上被夏清禾这个小贱人抢了风头,如今又是开始在家里作妖,更是抢了自己的园子,下一次是不是就要把自己轰出将军府了! 夏楚楚只觉得越想越生气,胸口止不住地上下起伏着,精致的妆容更是因为愤怒而有些狰狞,眼底的泪水竟是不受控制地掉落。 “楚楚……我的乖女儿,你别生气,别生气……” 一旁的王淑慧看着突然梨花带雨的夏楚楚,不由得心头一紧,满是心疼地说道,“你父亲这样做定是有他的道理,你且莫急,来,先坐下,喝杯水!” 王淑慧搀扶着夏楚楚坐到一旁的木椅上,又转而看向一旁的夏维,停顿了一下,柔声说道,“老爷,您瞧瞧楚楚都委屈成什么样子了……” “我自有我的打算!”夏维抬眸看向自己身侧的妻女,眸色不禁沉了沉,继续说道,“那夏清禾都拿出嫡庶之分来压制了,若是不顺了她的心意,给她一些甜头,怕是此事不好收场!” “原以为她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自幼生在边关,见识短浅,行为粗俗不堪,倒也是个好把控的,但如今看来,终是我小瞧了她!” “方才在牡丹园那般伶牙俐齿,处变不惊的模样,可不像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能表现出来的,若非她心理素质强大,想来定是有人在背后教导。” “看来大哥这么多年,虽然远离京城,身处边关,却仍旧是不安分呢!” 王淑慧听着夏维的话,登时察觉到什么,抬眸看向夏维,疑惑地问道,“老爷的意思是……” “大哥对京中之事了如指掌?” “如此看来,这大哥果真是没有看到的这般老实。” “楚楚啊,最近几日,暂且安分一些,先静观其变。”夏维看向夏楚楚,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那牡丹园,让出了便是让出去了,这将军府园子多了去了,再寻个其他的,为父找人为你重新修缮,定是比那牡丹园还要雍容华贵,绝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夏楚楚听着夏维的话,只是皱了皱眉,眼中的泪水似是更多了,抬眸看向夏维,甚为委屈地喊了一声:“父亲……” “您又何须畏惧那小女子……” “就为了巴结讨好大伯一家,所以,您就委屈您的女儿吗?” “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 “那个夏清禾……说白了与我们不过是流了四分之一的血脉罢了,细算起来,终究是个外人……” 夏楚楚越说越不解,越说越委屈,为什么平日里疼爱自己的父亲也开始偏向那个小贱人! 夏维看着哭哭啼啼的夏楚楚,只觉得有些烦躁,脸色不由得沉了沉, “此事暂且这样吧,这几日,你便先宿在你母亲的园子里。” 语毕,夏维甩了甩衣袖,便转身离开了。 “父亲……” 夏楚楚朝着夏维的背影喊了一声。 “楚楚……” 一旁的王淑慧一把拉住夏楚楚,朝着夏楚楚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要再追。 夏楚楚看向王淑慧,眼底满是疑惑。 “你父亲考虑的比较周到……” 王淑慧拉着夏楚楚的手坐了下来,“我们现在居于将军府,说白了这府里的一切都是大房的,若真是将夏清禾得罪死了,届时事情传到圣上耳中定会以为我们苛待将军府嫡女,之于我们终是没有一点好处。” “我们需得从长计议……” 王淑慧拍了拍夏楚楚的手背,柔声安抚道,“你父亲是个男人,他不懂这官家后院的弯弯绕绕,更是不懂这宫墙大院里的勾心斗角。” “饶她夏清禾是将军府嫡女,但终究是个小女子……” “夏可可那个小蹄子倒是说到了点子上,夏清禾快要及笄了,待及笄礼后,便可以寻夫家了……” “自古女子出嫁从夫,终归是要嫁人的,饶是她再神气,到了夫家,希望需得伏低做小,孝顺公婆……” 王淑慧一边说着,一边深深地看了夏楚楚一眼,随即凑到夏楚楚的耳畔,小声嘀咕道, “楚楚,我记得你乡下那个表哥还没婚配吧!” “表哥?” 夏楚楚一时有些反应不及,“哪个表哥?” “就你表舅家,那个自幼痴傻,脑子不太灵光的王华表哥,想起来了吗?” 王淑慧看着自家女儿,只觉得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你呀,可长点心吧!” “哦……王华表哥,母亲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印象了。”夏楚楚登时恍然大悟,转而看向王淑慧,随即问道,“母亲,您的意思是……” “嘘!”王淑慧一把捂住夏楚楚的嘴巴,小声说道,“此事不急,待日后母亲寻个由头将你那表哥带进府里来,这样机会不就多了吗?” “母亲,还得是您!”夏楚楚听着王淑慧的话,只觉得心情突然大好,“夏清禾那个小贱人能嫁到我们王家,也属实是高攀了呢!” “好了,楚楚,这件事先这样计划着,只要夏清禾及笄礼一过,母亲一准儿把她嫁出去。”王淑慧看着夏楚楚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只是这段时间,怕是还要让我的宝贝女儿委屈一段时日了。” “母亲,女儿不委屈!”夏楚楚乖巧地点了点头。 “对了,你和六皇子怎么样了?”王淑慧似是想到什么,看着自己身侧的乖女儿,笑着说道,“我的女儿天生丽质,沉鱼落雁,将来定是这九幽大陆最尊贵的女儿!” “哎呀,母亲,您莫要打趣女儿了……”夏楚楚听到王淑慧提及六皇子,不由得红了红脸。 “楚楚啊,你要听母亲的话,纵观这宫中九位皇子,唯有六皇子与你般配……” “更何况,六皇子的母妃是婉妃娘娘,当年能从一名宫女爬到妃位,可见手段不一般,而且啊,这六皇子身后有长公主的加持,京中谁人不知圣上宠爱长公主,长公主偏偏喜爱六皇子,据说婉妃娘娘的妃位就是长公主去求皇上求来的,你说,这储君之位,长公主是不是可以再为六皇子奔波打点一番?” …… 王淑慧分析得头头是道。 夏楚楚听得津津有味,似是已经看到自己身着凤袍,坐于凤椅上的情景了。 两人沉浸在自己的谋划中,全然不知窗外一名俊美男子隐在暗处将事情听得一清二楚。 这将军府……还真是,脏,乱,差。 男人勾了勾唇,他也没想到竟是能有此番意外收获,脑海中便又浮现牡丹园内少女清冷的容颜,他有些好奇,这个少女会如何应对呢! 随即便运着轻功离开了将军府,径直朝着千岁府飞去。 第23章 希望小姐快乐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东方透着鱼肚白,温暖的阳光倾洒而下,整个大地似是笼罩着一层金灿灿的薄纱。 牡丹园内, 床榻上的少女悠悠转醒,抬眸望向半开的窗子,看着泛白的天边,少女抻了抻懒腰,打着哈欠起身。 “纸鸢——” 夏清禾朝着屋外喊了一声。 “小姐,您醒了?” 屋外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子声音,随即只见一道身影打开房门,闪身进了房间,喜糖看着床榻上的少女,俯身恭敬地行礼。 “纸鸢呢?”夏清禾抬眸,看向站在门口处的喜糖。 “启禀小姐,纸鸢姐姐去小厨房为您准备吃食了。”喜糖看了夏清禾一眼,只觉得有些拘谨,似乎昨日夏清禾惩治下人一事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看着面前瘦小的少女,喜糖心底有些许发怵,沉默片刻,便又恭敬地开口道, “小姐奴婢去给您打水,伺候小姐洗漱。” 说话间,喜糖便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夏清禾看着喜糖离去的背影,眸色沉了沉,眼底划过一抹阴翳。 片刻过后,喜糖端着洗漱用品走了进来,服侍夏清禾洗漱后,夏清禾便寻了个借口将喜糖支配出去了。 彼时,纸鸢端着吃食走了过来。 看着面前丰盛的饭菜,夏清禾面色平静,似乎并没有太多意外。 将军府虽是杨丽华执掌中馈,但归根结底还是二爷夏维当家做主。 夏维虽然在官场混的不过尔尔,但在处理人际关系上却是一把好手,不然上一世也不会在君行登基后,就混到丞相一职。 这其中不乏夏楚楚的推波助澜,但也少不了夏维自己的谋划。 昨日自己那般折腾,想来夏维定是能参透其中利害关系,毕竟,如今的夏家二房和三房还是尽数依仗大将军夏雍的。 “小姐,今日二夫人送来了好多新鲜吃食,而且啊,还给您送来了几身衣服。”纸鸢看了夏清禾一眼,只觉得有些喜上眉梢。 “嗯。” 夏清禾应了一声,转而看向身侧的纸鸢,笑着吩咐道,“挑几件衣服给喜糖她们送去。” “还有……以后莫要让喜糖近身侍奉!”夏清禾夹起一只清蒸虾,慢慢放进自己嘴里,细腻的口感触碰着少女的舌尖,美味瞬间弥漫在整个空腔,夏清禾忍不住称赞道,“纸鸢,你这厨艺越发精进了。” “小姐喜欢吃就多吃一些。”纸鸢笑了笑,心底却是有些疑惑,随即小声问道,“小姐,您既不让喜糖近身侍奉,又为何将她抬为二等丫头?” 夏清禾握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抬眸看向纸鸢,继续说道,“如今这府上,除了你,和听命于父亲腰牌的侍卫,其他人都是信不得的。但是,我刚刚回京,而二房,三房的势力根深蒂固,想要一日铲除却是有些难度,与其如此,倒不如震慑,笼络。” “人,都是聪明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昨日那招杀鸡儆猴,定是可以威慑一些人,但总有一些不怕死的往枪口上撞。” “纸鸢,日后我们在这将军府的日子怕是步履维艰,需得小心翼翼。” 夏清禾深深地看了纸鸢一眼,又轻轻笑了笑,“不过,纸鸢,你莫要害怕,有我在,这世间无人伤的了你。” 纸鸢看着面前地少女,只觉得有些恍惚,就好似陌生又熟悉一般。 “小姐……” “临行之际,夫人曾告诫奴婢,这京城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初回京时,奴婢还是不信的,可如今看来,当真是如此呢。” “尤其是小姐您,不过回京几日,竟是不似在清平县那般无忧无虑。” 纸鸢抬眸看着面前的少女,她能感觉得出来,自从长公主府上的菊花宴后,自家小姐就好似变了个人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尤其是在牡丹园惩治下人时,自家小姐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亦是不会因为下人不懂规矩便草菅人命,可是,如今的小姐,却是让自己觉得陌生。 “小姐,要不我们写信给老爷,让我们回去吧!” “奴婢……实在不喜欢这京城,亦是不喜欢这将军府的深墙大院……” 纸鸢的声音逐渐小了起来,语气里透着些许试探。 “纸鸢,你莫不是忘了我们为何回京?” 夏清禾看向纸鸢,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伴君如伴虎,如今圣上对将军府有所忌惮,亦是对将军府有所猜测,此时我们若是写信给父亲,怕是也只会让父亲左右为难!” “我知道,这几天府里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但是,纸鸢,我有我的道理,你莫要害怕,我,定会保护你的……”夏清禾眸色沉了沉,看向面前的小纸鸢,眼底不经意露出些许心疼。 她的纸鸢上一世惨死,这一世,她定要护她周全! “小姐……” 纸鸢察觉到夏清禾周身散发的悲伤的气氛,终是笑了笑, “是奴婢保护您才对……” “奴婢并不是怕事,只是觉得这样的小姐,并不开心……” “不似在边关时那般驰骋自由……” “奴婢希望小姐快乐……” 夏清禾听着纸鸢的话,不由得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上一世,自己执意要嫁与君行时,纸鸢亦是如今这副模样, “小姐,六皇子并非良人……” “但若是小姐愿意,奴婢亦是愿意追随在小姐身侧……” “奴婢只希望小姐快乐……” 是啊,她快乐了,至少在君行登基为帝之前,夏清禾确实快乐,在夏楚楚入宫为妃之前,夏清禾确实快乐! 如今在想起所有的一切,当真是漏洞百出啊! 一个完美适配的男人,总是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甚至于一点破绽都不曾有…… 那,便是阴谋论的开始! “小姐?” 纸鸢看着突然怔愣的夏清禾,轻轻喊了一声。 “嗯?!”夏清禾收回思绪,朝着纸鸢笑了笑,“走吧,去前殿瞧瞧吧!” “不过一夜之间,我便夺了庶妹的园子,还真是好奇庶妹脸上会有怎样的神色呢!” 说话间,夏清禾便起身走出了房间,纸鸢应了一声,乖巧的跟在身后。 园子内,喜糖等人正在打扰,虽然喜糖是二等丫鬟,但因着这牡丹园内人手不足,所以主要还是负责洒扫院子。 见夏清禾走出来,赶忙上前一步,俯身行礼, “小姐要出门吗?” 夏清禾停下脚步,转而看向喜糖,“去前殿瞧瞧……” “喜糖,这牡丹园就交给你咯……” 语毕,不再理会喜糖,便起身离开。 喜糖看着离去的少女,眸色沉了沉,随即继续打扫着院子。 第24章 意外之喜 牡丹园与前殿距离不远, 一路走来,夏清禾明显察觉到府上下人对自己的畏惧,想来那日杖毙婢女一事在这府中当真是起了震慑作用的,夏清禾对于如今府上下人的态度极为满意,不管听不听她的命令,至少对自己心存畏惧,整个将军府都知道她夏清禾不是好拿捏的就行! 夏清禾与纸鸢一前一后,穿过一处长廊,继续朝着前殿走去。 刚刚抵达殿外,还未走进去,便听到一阵妇人声慢慢悠悠地响起, “这清姐儿莫不是还没起?” 说话的人正是二房夫人王淑慧, “老夫人……您看这……” “罢了罢了,这两日清姐儿折腾的狠了,有些疲惫,赖了床也是情理之中……” 王淑慧的语气听上去像是透着些许宠溺,但实则却是祸水东引,又一次将夏清禾之前的行径提了出来。 上首的老夫人杨丽华,脸色骤然一沉,肉眼可见般地便能看出老夫人心底的不悦。 “祖母,您莫要动气……” 紧接着夏楚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长姐自幼生于边关,大伯和大娘往日里疏于管教,长姐有些怪异行径怕也是可以理解……” “什么怪异行径,我看她就是失心疯了,还真以为这里是边关的清平县吗?她也不瞧瞧,这是将军府,当家做主的是何人!” 一旁的夏博森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许是力道有些大,又忍不住吃痛一声,身上便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 “博森哥哥也还知道这里是将军府啊!”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突然响起。 大殿内的众人循声抬眸,只见门口处站着一名少女。 夏清禾一袭素色长裙,乌黑如瀑的头发垂至腰间,半挽的发髻唯有一只白玉簪做点缀,俊秀的五官化着精致的妆容,一双玉手交叠置于腹部,举手投足间皆是高雅贵气。 “哎呦,瞧瞧,妹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二叔和三叔混迹朝堂多年竟是连一套属于自己的宅子都没有呢!你说,这里不是将军府还能是翰林大人的府邸啊……”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抬腿走了进来,淡漠的语气里透着些许蔑视的笑意。 “哎……” “也多亏了夏家祖上身负军功,否则啊,怕是这整个二房三房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呢……” 夏清禾轻轻叹了口气,便坐在了上首的檀木雕花太师椅里,随即捏起一只茶杯凑到鼻尖慢慢吸了吸,随即轻轻抿了一口,“好茶……” 大殿内的众人在听到夏清禾的话时,脸色不由得变得一变,尤其是王淑慧,在听到夏清禾阴阳怪气自家老爷时,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 夏楚楚脸色惨白,握在手里的帕子被紧紧攥住,死死盯着上首悠然品茗的少女,眼底的怒气似是随时都会迸发而出一般。 “夏清禾……” “谁让你坐那里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那是当家主母的位置,你有什么资格坐在那里!” 夏博森却是不肯吃一点亏,直接朝着夏清禾厉喝一声,五官布满怒气,只恨不得将上首的小贱人撕个粉碎。 夏清禾抬眸看向下首的众人,相比二房的怒气冲天,三房的态度却是有些淡然。 尤其是夏可可平静的神色就好似眼前的一切与她无关一般。 夏清禾皱了皱眉,落在夏可可身上的眸色不禁沉了几分,随即笑着说道, “哟,博森哥哥也知道这是当家主母的位置啊……” 少女一只手摩挲着茶杯,另一只手安静地置于大腿之上,抬了抬眼皮,明亮的眸子直接看向夏博森,冷嗤一声道,“将军府的当家主母是大将军夏雍之正妻,护国公苏烈的嫡女,苏宁。请问,在座的各位,你们哪一位是苏宁啊?” 少女的声音清冷,洪亮的声音中却是透着一股铿锵有力。 众人听罢,一时有些语塞,却是不知如何回怼。 夏清禾似是很享受众人这般吃瘪的姿态,随即趁热打铁,转而看向坐在自己身侧,与自己仅隔着一只案几的老夫人杨丽华,轻轻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道,“老夫人,这将军府的掌家之权,今日您便可交出来了!” 夏清禾此言一出,大殿内的众人脸色纷纷大变! “夏清禾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夏博森猛得站起身子,怒目圆瞪,死死盯着夏清禾,语气阴冷地说道,“祖母掌家多年,你不过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嚣执掌中馈之事!” “夏清禾,你也不看看你是副什么德行,不过是从边关清平县回来的土老帽,又凭什么执掌中馈!” “哼,饶是把这掌家之权给了你,怕是也不清楚如何掌管……” 夏博森的小嘴儿就好似上了发条,一直叫嚣个不停。 夏清禾面上有些不耐烦,抬眸看了夏博森一眼,冷声开口:“聒噪!” 随即只见一只精巧的茶杯,似是离弦之箭,直接打在了夏博森那喋喋不休的嘴上。 “嘶——” “啊——” 滚烫的热茶直接落在夏博森的唇畔,男人被突然的疼痛刺得虎躯一震,整个人瞬间蹦了起来…… “唔唔唔——” “啊啊啊——” “嘶——” 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叫喊声,整个人上蹿下跳,好不狼狈! “森儿……” 上首的杨丽华看着自己可亲可爱的乖乖孙儿突然暴躁起来,赶忙喊了一声,焦急的语气里满是担忧。 王淑慧一阵慌乱,朝着周围的下人喊道,“还愣着干什么,没眼力见儿的东西,还不赶紧请大夫,看不到大少爷受伤了吗?” “快,快,去请大夫……” “哎呦……” “疼死我咯……” 夏博森吐字不清,痛得满地打滚。 一旁的下人见状,应了一声,便快速跑了出去。 张淼见状,皱了皱眉,将自己的一双儿女往后扯了扯,似乎生怕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会殃及自己的孩儿。 夏楚楚咬了咬唇畔,抬眸看向上首的夏清禾,娇滴滴地说道,“长姐,您不过是想要这掌家之权,又何至于如此伤害大哥……” “那可是滚烫的茶水啊,生生洒在大哥嘴上,若是破了相,毁了容,这大哥的后半生又该当如何自处!” 夏楚楚的话无异于是一颗炸弹,堪堪砸进平静的海面,一时之间激起千层浪。 “夏清禾,你这个毒妇……你这个贱人……” “你就是见不得我们过得好……” “早知道回京路上,就该找一群高手,将你这个小贱人直接拦截在路上……” “夏清禾,我要和你拼了……” …… 王淑慧似是失去了理智,所有恶毒的话铺天盖地地袭来。 夏清禾面色平静,淡漠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却是捕捉到一条重要消息。 回京路上,找高手拦截…… 夏清禾眸色沉了沉,猛然间想起回京路上,确实遇到了一帮劫匪,也多亏了夏雍提前派了侍卫暗中保护,也算是有惊无险。 如今细细想来,这王淑慧怕是早就开始做打算了,压根就没想着让自己活着回京! 啧啧啧,还真是意外之喜呢! 夏清禾冷眼环顾四周,所以,回京路上的刺杀,究竟是王淑慧自己的意思?还是说大家都有参与呢? 第25章 索要掌家之权,及笄礼后归还 夏清禾冷眼看着大殿内慌乱的众人,目光却是停在了角落里的夏可可身上。 看着少女处变不惊的模样,夏清禾再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上一世,夏维成为了丞相大人,连带着夏修都成了二品文官。至于夏可可,好像是终身未嫁,至少在夏清禾惨死前,不曾听说过夏可可出嫁的消息。 所以,在上一世中,在将军府惨遭灭门的惨案中夏可可又是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如果这个女孩参与到君行的事件中,那她未免也太过有心机。毕竟,上一世的夏清禾从头到尾都不曾注意过这个沉默寡言的女子。 夏可可似是察觉到夏清禾的目光,只是慢慢抬眸,在看到夏清禾清亮的眸子时,夏可可朝着上首的少女微微颔首,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但垂在袖口中的双手却是不由得攥紧,指甲狠狠地嵌进手心里,剧烈的疼痛使得夏可可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 夏清禾就这样打量着夏可可,两人就好像是在进行一场角逐,看谁能坚持得更久。终是夏可可率先收回了目光,再一次将头颅压低。 夏清禾见状,亦是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别处。 此时的大殿内,夏博森在一众下人的簇拥下离开了,王淑慧似是不放心,视线一直望向殿外,直到看不清夏博森的身影。 “二婶,您要是不放心,就跟着一同去照顾博森哥哥吧!这下人照顾得再尽心尽力,但终是不及个人的亲生母亲嘛……”夏清禾笑着宽慰道。 王淑慧看了夏清禾一眼,冷嗤一声,“别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要是真的心疼博森,你就不会拿热茶烫他!” “呵呵呵——” 夏清禾笑了笑,“博森哥哥又不是我的兄长,凭什么让我心疼,若真是心疼也得是楚楚庶妹心疼啊,你说对吧,庶妹。” 突然被点名的夏楚楚冷眼看了夏清禾一眼,只是咬了咬唇,冷哼一声,便将头别向他处。 夏清禾见众人的情绪逐渐平复,随即又看向身侧的杨丽华,不咸不淡地说道,“老夫人,今日就烦请您交出掌家之权吧!” “虽然清禾年幼,但在清平县时,亦是跟随县里的老师傅学过管家,做账,而且啊,跟在母亲身侧,母亲也曾教过清禾管理边关军营的账目,虽然这管军营和管家不甚相同,但万变不离其宗,换汤不换药,清禾亦是有信心能将这将军府打点好。” “最重要的是老夫人年事尚高,纵观整个将军府,也唯有清禾最有资质,掌管将军府。” 杨丽华听着夏清禾的话,握着拐杖的手越发的泛白,雍容华贵的五官逐渐露出一抹阴冷,但面上却是努力克制,摇摇欲坠的模样,似是随时都会晕倒一般! 一旁的婢女冬月赶忙上前一步,搀扶住杨丽华,恭敬地开口道, “老夫人,您当心……” 夏清禾看着杨丽华这副姿态,心下一阵冷笑,继续说道,“瞧瞧,老夫人当真是年纪大了,以前清禾不在京中,无法为老夫人分忧,如今,清禾回来了,将军府有人了,这将军府断然没有再继续让老夫人掌管的道理啊!” …… 夏清禾话里话外,一字一句都是想着要回将军府的掌家之权。 众人听着夏清禾的话,脸色越发难看。 “夏清禾……” “你不要太过分……”夏楚楚听着夏清禾的话只觉得胸中憋着一口怒气,也顾不得长幼有序,直接喊出了夏清禾的名字, “祖母掌家多年,如今你一回京就要回掌家之权,未免太过不近人情吧!” “这么多年,若是没有祖母为将军府奔走操劳,怕是这将军府早就已经家道中落了……” “楚楚庶妹,你说这话我就不喜欢听了……” 夏清禾直接打断夏楚楚的话,一副伏低做小的模样,委屈地说道, “哎……这将军府呀,是我父亲大将军夏雍的府邸,这府里的奖赏,开销亦是由父亲的军功担着,这些年二房,三房这一大家子人住在这里白吃白喝,想来若是单凭二叔三叔的俸禄断是不足以支撑在场诸位的开销吧……” “尤其是楚楚庶妹,瞧瞧,单是身上这绫罗绸缎都得需要不少银子吧!” “二叔不过是一个四品文官,三叔亦不过是六品文官,那点俸禄怎么能让几位婶娘和兄弟姐妹们生活的如此挥霍呢?” “还是说……” “二叔,三叔手不干净啊!?” “哦,天哪,圣上可是严打贪污受贿的,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怕是不定要给二叔三叔扣上什么样的帽子呢……” 夏清禾一副惊呆了的模样,语气里满是惋惜。 “你……” 王淑慧满脸难看,冷着嗓子说道,“夏清禾。你休要胡言乱语!” “长姐,你怎么可以如此构陷自己的叔父呢?”夏楚楚亦是随声附和道。 “长姐……父亲为人刚正不阿,定是不会行此等鸡鸣狗盗之事。”一直沉默的夏可可开口说道,“我们终归是托了大将军的福。” “可可……” 一旁的张淼扯了夏可可一把,朝着夏可可使了使眼色,示意夏可可莫要多言。 夏可可垂了垂眼睑,便又低下头去。 “我自是知道两位叔父刚正不阿……” 夏清禾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是啊,终是是二房三房依仗我们大房,我不过是将事情说明白,免得还有看不清现实的人,还以为是我们大房沾了光。” “老夫人啊,今个儿这事儿,希望老夫人能理解,毕竟啊,清禾也是真心为老夫分忧!” 夏清禾看向一旁的杨丽华,决绝的语气容不得半点质疑。 杨丽华看着如此咄咄逼人的夏清禾,终是轻轻叹了口气, “清禾啊,这样吧,待你及笄礼过后,老婆子我再将这掌家之权交还回去,如今,你年纪尚轻,纵观整个京城,也没有这未满及笄的掌家人呢!” “对,清禾,待你过了及笄礼,老夫人再交掌家之权……” 王淑慧听到杨丽华的话赶忙随声附和道,还不停地朝着夏楚楚使了使眼色。 夏楚楚突然想起之前与王淑慧的谋划,随声附和道,“长姐,老夫人言之有理啊!” 夏清禾垂了垂眸子,打量着下首的众人,及笄礼…… 呵,又是及笄礼。 上一世的及笄礼,可是将自己与君行绑在一起的重要转折,那这一世呢? 她们又想着用及笄礼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也好,那就过了及笄礼吧!” 夏清禾笑了笑,算是答应了。 她也好奇她们的反击呢! 毕竟,若是真的这样简单的要回掌家之权,那才无趣呢! 众人见夏清禾同意,不由得松了口气。 第26章 金钗玉阁 离开前殿后,夏清禾并未回牡丹园,而是命人备了辆马车,直接出了府。 马车内,纸鸢看着身侧的少女,疑惑地问道,“小姐,我们要去哪里?” “金钗玉阁。”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掀开车帘,朝着马车外望去,只看到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夹杂着街道两侧小贩的叫卖声,倒也是一派热闹的景色。 “金钗玉阁?”纸鸢有些疑惑,“那是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夏清禾故作神秘,笑了笑,“这满京城的好东西可都是在那里呢……” 纸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便也不再多问。 马车行驶了约摸一刻钟,只听车夫的喊停声响起, “大小姐,我们到了!”马车外,车夫恭敬的声音响起。 纸鸢应了一声,便搀扶着夏清禾下了车。 待看到面前金碧辉煌的店铺时,纸鸢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诧。 “金钗玉阁……” 纸鸢看着店铺正中央的牌匾,一字一句地念道,“这店铺未免太过豪华了吧!” “单是这金灿灿的牌匾就贵气十足。” “小姐,您是怎么知道这里的?”纸鸢看向身侧的夏清禾,有些狐疑地问道。 自家小姐不过回京几日,但好似对京中的事情甚为了解一般。 “京城最大的首饰店,金钗玉阁,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纸鸢啊,你不过是未曾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罢了。”夏清禾看着面前的纸鸢,轻轻笑了笑,“好了,走吧,我们进去瞧瞧!” 说话间,两人一前一后,便进了金钗玉阁。 金钗玉阁,共分为三楼,一楼不过是一些低档首饰,适合平民选购,二楼则是中档首饰,供一些富商贵族,三楼的高档首饰,则是皇室专供,达官显贵的首选,一般人则是难以接触。 但,极少有人知道,在金钗玉阁的底下还有一个钱庄,名唤耳洞钱庄。 然美其名曰是个钱庄,实则是一个巨大的情报网,在这个巨大的情报网里,任何想要的情报都可以搜集到,只要肯出钱,便可搜罗天下所有情报。 上一世时,夏清禾也是无意中听君行提起过,但她亦是不曾来过。如今过来,也是想着碰碰运气,若是真能进到那耳洞钱庄,自己的行动会更加省力。 “两位姑娘,想看点什么呢?” 就在夏清禾怔愣之际,一道动听的女子声音突然响起。 夏清禾思绪回笼,循声抬眸,只看到一名身着灰色长衫的女子面带笑意地站在她的眼前,灰衣女子语气平静,举手投足间满是优雅与大气。 “这位姑娘好,我们随便转转。”夏清禾朝着女子笑了笑。 “小姐客气了,我是金钗玉阁的副管事您唤我星月便好。” 星月微微颔首,打量着面前的少女,随即笑着说道,“请问小姐,需要看些什么样的首饰呢?” “请问星月姑娘,贵店可有钱庄?今日出门太过仓促,银钱怕是准备的不足。”夏清禾深深地看了星月一眼,试探性地问道。 星月听到夏清禾的话,脸色不由得一变,看向夏清禾的眸色不禁深了几分。 “姑娘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星月应了一声,随即朝着一旁的一名小婢子喊道,“小翠,来照顾一下这位小姐。” “是。”小翠应了一声,便招呼着夏清禾坐到了一旁的休息处。 星月则是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纸鸢看向自家小姐,越发的疑惑,凑到夏清禾身侧,小声询问道,“小姐,您很缺钱吗?长公主赏赐的百两黄金不是还回来了?怎么还会没钱呢?” “而且啊,夫人人和老爷在京中的金贵钱庄为您储备了一些银票,若是钱财不够,奴婢去给您取,您又何必来这里找什么地下钱庄,万一遇上骗子,届时利滚利,小姐您岂不是掉进火坑了。” …… 纸鸢的小嘴吧啦吧啦地说着,越说越着急,语气里满是担忧。 夏清禾看着纸鸢这番姿态,不禁笑了笑,轻声安慰道,“纸鸢,莫要忧心,本小姐自有打算的。” “小姐……” 纸鸢看向夏清禾,有些无奈地喊了一声。 “好了,我的小纸鸢,你家小姐不是傻瓜……” “你且等着就是了……” 纸鸢听罢,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便也不再多言。 “夏小姐?” 正在这时一道女子声音突然响起, 夏清禾循声抬眸,只看到沐若云身着藕粉色长裙,头上带着琳琅满目的金钗玉簪,扭着婀娜的身姿款款而来。 “还真是你啊!”沐若云笑了笑,上下打量着夏清禾,一副极为吃惊的模样,似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夏清禾。 “怎么就清禾妹妹一人?楚楚呢?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沐若云四下找寻一番,却是没能寻到夏楚楚的身影。 “你是?!” 夏清禾明知故问道,淡漠的语气里满是疑惑,似是有些对面不相识的感觉。 沐若云看着夏清禾这副懵懂吃惊的模样,脸色有些不悦,暗自腹诽,自己就这么没有辨识度吗?更何况之前可是见过的,怎么会不记得自己呢? “你这小女子是什么态度?我家小姐可是当今丞相府的嫡女,你怎么会不认识呢?”沐若云身侧的婢女似是有些不满,抬了抬下巴,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沐若云也只是轻飘飘地看了那婢女一眼,柔声唤道,“秋荷……” “小姐……” “奴婢就是不满意嘛!这京城谁人不知小姐的名讳,又是谁人不知小姐的才情,怎得她这个女子就如此漫不经心嘛!”秋荷不满地嘟囔着。 “哦,原来是沐小姐啊……”夏清禾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天子脚下,小女子也只识得圣上龙颜,对于无关紧要的人或事物着实有些记忆不好,还望沐小姐莫要在意!” 沐若云听着夏清禾的话,只是淡淡笑了笑,“清禾妹妹言之有理,我又怎会介怀。” 沐若云面色有些惨白,却依旧做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夏清禾看着沐若云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只觉得甚为惊喜,随即转而望向别处,不再理会沐若云。 她与她,本就不熟。 她与她,亦是宿敌! 甚至于虚与委蛇,夏清禾都觉得有些恶心反胃! 秋荷看着夏清禾这副高傲姿态,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只见沐若云朝着秋荷使了使眼色,示意秋荷莫要多言。 “清禾妹妹,可看上了什么首饰?若是有喜欢的,姐姐便买下来送与妹妹。”沐若云看了夏清禾一眼,笑着问道。 “多谢沐小姐好意,我不过是闲逛而已。”夏清禾抬眸看向沐若云,似是想到什么,继续说道,“楚楚妹妹最近心情好像是不太好,沐小姐若是得空了就去将军府上瞧瞧吧!” “是吗?” 沐若云有些意外,自赏菊宴一别后,自己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夏楚楚,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沐若云沉默片刻,刚要再说些什么,只听一道妖媚的女声响起, “小姐……” 第27章 三楼 众人循声抬眸,只见一名女子扭着婀娜的身姿款款而来。 来人身着藕粉色长裙,颜色竟是与沐若云的长裙有些撞衫,但身上的妩媚气息却是与沐若云不尽相同。乌黑的秀发垂至腰间,只有一只金黄色的菊花发簪做点缀,深深的衣领使得女人胸前的雪白呼之欲出,一颦一笑皆是妩媚动人,浑身上下却是透着一股莫名的凌厉。 “小姐,您好,这位是我们金钗玉阁的管事樱雪姑娘。”一旁的星月看了夏清禾一眼,恭敬地解释道。 樱雪双手环在胸前,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女,随即笑着开口道,“小姐,请随我来吧!” 语毕,樱雪便转身朝着一旁的楼梯口走去。 星月做了个请的动作。 夏清禾微微颔首,看着上了楼梯的樱雪不禁有些疑惑,但也并未多问,只是安静地跟在樱雪身后,朝着楼上走去。 “清禾妹妹……” 一旁的沐若云喊了一声,虽不清楚眼前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但在听到那女子是金钗玉阁的管事时,脚步便是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夏清禾身影微顿,只是微微侧目,看了沐若云一眼,便继续朝前走着。 一旁的星月见状,赫然挡在沐若云面前,淡漠地开口道, “这位小姐请留步!” “管事大人只见其一人。” “可是……” 沐若云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星月似乎并不想听,随即转身离去,只留下怔愣在原地的沐若云。 沐若云看着星月这番爱搭不理的姿态,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清亮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暗沉目光随着夏清禾身影的移动而移动,直至少女拐上三楼。 “哼——” “有什么可神气的!” 沐若云冷哼一声,抬了抬下巴,朝着身侧的婢女说道, “秋荷,我们走!” “我还就不信了,这金钗玉阁的三楼本小姐还上不去了!” 沐若云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三楼走去。 三楼楼梯口处的一名小婢子见状,径直将沐若云拦了下来,清冷的嗓音里没有一丝感情, “这位小姐,请问您可有三楼的入场贴?” “什么入场贴?” “你们金钗玉阁的三楼不就是向达官显贵开放吗?还要什么入场贴?”沐若云有些不悦,“方才上去的那姑娘可有入场贴?” “再说了,我堂堂丞相府大小姐,又不是给不起钱!” 沐若云有些不悦,朝着身侧的秋荷使了使眼色。 秋荷瞬间会意,从怀里摸出一只荷包,递到那小婢子手中, “给你,不就是钱嘛!” “抱歉,这位小姐,本阁三楼,除了金银钱财,还需得提前预约,拿着入场贴才能进。”小婢子并未将沐若云那些银钱放在眼中。 京中人人皆知金钗玉阁三楼都是好物件,专供皇室官僚,但真正去过三楼的人却是寥寥无几,所以,对于三楼入场贴一事更是不甚了解。 “你……” “你们这是什么规矩。” 沐若云有些不悦,话锋陡然凌厉起来,继续问道,“那方才的夏小姐就有入场贴了吗?” “夏小姐是阁主的贵客,无需入场贴。”小婢子态度一直十分冷漠,随即便挪开了目光,不再理会沐若云。 沐若云见状,握着帕子的手不由得用力,只恨不得两个巴掌摔在这仗势欺人的小婢子身上,但又碍于自己的身份,终是不好再多说什么! “沐小姐?” 正在这时,一道清亮的男子声音响起。 沐若云循声抬眸,只看到君行一袭墨色华服款款而来,跟在君行身侧的则是一名身着暗红色华服的俊俏男人,男人五官与君行有些相似,但两人的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沐若云亦是有些意外,目光落在君行身上,随即又看向君行身侧的男人,随即微微颔首,恭敬地行礼道, “臣女参见六皇子,参见五皇子。” “沐小姐请起。”五皇子君幼率先开口道,“今日闲来无聊,便和六弟来这金钗玉阁闲逛,却是没想到竟然偶遇了沐小姐,果真是缘分呢。” “臣女惶恐,能与两位皇子相遇,是臣女的福气才是。”沐若云笑着回应道,举手投足间皆是端庄大气,娇柔动听的声音犹如天籁在空中飘荡。 “沐小姐这是要去三楼吗?”五皇子君幼疑惑地问道。 “是……” “也不是……” 沐若云一副为难的模样,垂了垂眼睑,继续说道, “方才臣女看到将军府的小姐上了三楼,所以有些好奇,想着跟上去瞧瞧,哪儿成想这小婢子说去往三楼还要有入场贴,哎……” “家父向来廉洁奉公,自是不如大将军那般见多识广,人脉纵横,臣女哪里晓得还要入场贴,所以也就没能上去而已……” 沐若云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面前君行与君幼的神色, “不过也没关系,想来这金钗玉阁的三楼与其他楼层也定是相差无几的……” “将军府的小姐……” 君行轻声呢喃几句,继续问道,“沐小姐说的可是夏清禾?” 沐若云听着君行的话,只是微微低头,张了张嘴,却是不知从何说起。 “沐小姐,但说无妨!” 君行见状,继续引导道,心底却是有几分疑惑,夏清禾是如何有能力去往金钗玉阁三楼的! 虽是将军府之女,道金钗玉阁在京城的地位可谓是极高,相传金钗玉阁背后的靠山是宫里的人,但具体是哪一位主子,至今无人知晓。最重要的是,金钗玉阁有京城最大的情报网,由此深究,或许这金钗玉阁背后的人权利更大! 难道是将军府! 君行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所以,父皇召回夏清禾,表面上是制约,实际上是想着查探将军府背后的具体实力也尚未可知。 这夏雍究竟是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父皇对夏雍又是怎样的态度呢? 想到此处,君行的眸色不禁沉了沉,不管怎么说,将军府拥有兵权,届时如果自己能攀附上将军府这株橄榄枝,那自己距离储君之位许是更近一步了! 哪怕到时候老皇帝不把储君之位传与自己,自己手中有了兵权,揭竿而起,也尚未不可! 自古帝王多流血,哪一朝哪一代的皇帝不是踩着鲜血站上去的! 所以,自己弑父杀兄亦在情理之中! 一旁的君幼看着怔愣的君行,轻轻喊了一声,却是不知道,不过这么短短一瞬,君行便已经开始为自己谋划。 沐若云看着面前的两人,将方才与夏清禾见面的情景简单叙述了一遍。 君行听罢,朝着沐若云颔首,随即亮出自己的宫中腰牌,一旁的小婢子见状赶忙卑躬屈膝,恭敬地行礼。 沐若云见状冷嗤一声:“如今我们可以上这三楼了吗?” “诸位请随小奴来。” 小婢子应了一声,带领着一行人上了三楼! 第28章 耳洞钱庄1 金钗玉阁 三楼的装潢与一楼二楼不尽相同。 入口处便是一套古香古色的檀木屏风,上面雕刻着一处极为美丽的山水画,看着不像京城景色,倒是与江南风景有几分神似。 整个楼层的装潢颜色偏暗,皆是以檀木为主,风格多为江南风景。 夏清禾打量着四周,暗自猜测着,或许这金钗玉阁的老板就是江南人。 樱雪走在最前面,带领着夏清禾穿过三楼的饰品展示大厅,便朝着最内侧的檀木屏风走去。 绕过屏风后,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墙壁前,墙壁通体暗红色,透着些许清冷,地面上有些许灰尘,走过的脚印清晰地展现,想来许久不曾有人来过这里了,准确地来说连洒扫的下人都不曾涉足。 夏清禾看着面前的墙壁,不禁有些疑惑,就在少女欲要开口询问之际,只见樱雪轻轻抬手,随着“吱纽”一声,墙壁之上,一扇隐形门突然被打开,隐形门后则是深不见底的漆黑。 “小姐,请吧!”樱雪侧了侧身子,示意夏清禾进去, “阁主有令,进耳洞钱庄者,只能有事相求者进,其他人不许跟随,所以,小姐,您这小丫鬟怕是要在外面等候了。” “小姐,奴婢随您一同进去。”纸鸢听罢,赶忙说道,“小姐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 夏清禾眸色沉了沉,转而看向纸鸢,笑着说道,“纸鸢,你在这里等我就是。” “樱雪管事,劳烦您好好照看这小丫鬟。” 语毕,夏清禾也不磨叽,直接闪身朝着门后的那片漆黑走去。 “小姐……” 纸鸢见状,快速上前,奈何终是慢了一步,隐形门再一次关闭就好似方才不曾打开一般。 “纸鸢姑娘,请随我来。”樱雪看了纸鸢一眼,客气地说道。 “不要,我要在这里等小姐。”纸鸢轻叹一声,语气里满是焦急。 “纸鸢姑娘放心,金钗玉阁是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亦具有最全的官府手续,你家小姐不过是去谈点生意,不会有事。” “星月,带纸鸢姑娘去一旁的客房稍作休息。”樱雪朝着一旁的星月吩咐道,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纸鸢见状,也不再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那扇隐形门一眼,便在星月的带领下进了一旁的客房。 与此同时,君行,君幼,沐若云一行人也上了三楼。 众人环顾四周,却是不曾寻到夏清禾的身影。 君行看了沐若云一眼,也并未多说什么,一行人在三楼转了一圈,便悻悻地离开了。 此时的夏清禾正在顺着那漆黑的隧道继续往前走着,虽然她看不到周围的情景,但是她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走的似是下坡路。 少女心中大约有了猜测,物极必反,虽是地下钱庄,却是由上极下,这金钗玉阁的布局当真是蹊跷。 也不知走了多久,夏清禾只觉得距离进来时的入口越来越远,而眼前的漆黑亦是越来越少,恍惚中似是看到前方透着些许点点星光。 夏清禾不禁大喜,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随着周围的场地越来越宽敞,光线越来越明亮,夏清禾抬手遮在自己眼前,对着突如其来的光亮还不太适应。 约摸片刻,少女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好像是一处宏伟的大殿,四周燃着长明灯,正中间是一只太师椅,太师椅前放着一张檀木桌子,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除此之外,大殿内再无其他东西。 夏清禾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已然抵达了耳洞钱庄。 “有人吗?” 少女清亮的嗓音飘荡在半空中,回应她的唯有悠扬的回声。 “有人吗?” 少女没放弃,继续喊道。 终是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夏清禾见状亦不再多言,兀自朝着前方的檀木桌靠近,白色的宣纸摆放得整整齐齐,一旁的狼毫笔上还滴着墨水,想来应该有人刚刚离开不久。 “这是什么意思?”夏清禾呢喃道,思虑片刻,便坐在太师椅上,纤细白皙的玉手拿起狼毫笔,在宣纸上写下两个大字,洋洋洒洒,放荡不羁。 “桑酒……” 少女看着宣纸上的白纸黑字,不由得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随即又抬眸望向四周,平静地开口道, “小女子夏清禾,有一事相求,还望耳洞洞主能出面详谈。” “哈哈哈……” 夏清禾话音刚落,只听到一道尖利的笑声陡然响起,回荡在整个上空中,听得人头皮发麻。 夏清禾皱了皱眉,佯装一副镇定模样,实则隐在袖口中的双手却是不由得慢慢攥紧。 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这也是第一次来耳洞钱庄,饶是经历了生死,但人对于未知的事物终是有着些许可怖。 “耳洞洞主?”夏清禾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小女子有一事相求,可否现身?” “姑娘所求之事,本尊爱莫能助。”尖利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就好似皇宫内小太监的通传声那般刺耳! “洞主大人,小女子有钱的。”夏清禾一听那人的话,赶忙从怀里摸出一沓银票,平整地瘫在檀木桌面上,似是怕那人看不清,少女还特意将银钱一字排开。 “呵呵……” “区区百两黄金就想换取桑酒谋士的下落,姑娘,您这买卖未免太好做了一些!”尖利的声音里透着些许不屑,随即便是一阵沉默。 “洞主大人,这只是定金。”夏清禾笑着说道,目光却是一只打量四周,试图寻到声音的来源,但环顾一圈,却也是没能看到任何蛛丝马迹。 “待事成之后,小女子定会再献上百两黄金。”夏清禾微微颔首,朝着空旷的房间鞠躬作揖。 …… 寂静, 房间内是诡异的寂静。 “洞主大人?” 夏清禾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您还在吗?” “咯吱咯吱——” 就在少女困惑之际,一道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夏清禾循声抬眸,只看到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坐着一架木质轮椅慢慢悠悠地从一旁的墙壁处走了出来。 男人剑眉星目,一袭白衣,乌黑的秀发垂至腰间,清冷的五官淡漠高冷,却也是透着一股清新脱俗的高洁傲岸,似是谪仙下凡,又像是深山隐士。 夏清禾不禁有些诧异,她亦是没想到,这耳洞钱庄的洞主大人竟是如此年轻帅气的奶油小生!? 第29章 耳洞钱庄2 “洞主大人?” 夏清禾惊诧之余,俯身行礼,试探性地喊了一句,清亮的眸子却是落在男人修长的双腿之上。 这是患有腿疾?所以只得坐在轮椅里吗? 男人察觉到少女灼热的目光,轻轻咳嗽了一声, “夏清禾……” 男人的声音清冷,一字一句,没有一丝感情。 “是。”夏清禾应了一声,看着面前的男人,沉默片刻,继续说道,“洞主大人,小女子所求之事,不知大人可否帮忙。” “大人放心,酬劳方面定是不必担心。” ……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男人的神色,似是生怕男人不愿帮忙一般。 “夏小姐,你或许是对这耳洞钱庄了解甚少,在这里,并不只是有些银钱便可以做事。” “耳洞钱庄寻人看事有自己的规矩,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今日,本尊心情不好,所以,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男人勾了勾唇,一双桃花眼里透着些许戏谑。 夏清禾眉头轻皱,似是没想到洞主大人会说出此番话。 心情不好? 这是什么逻辑? “洞主大人莫要打趣小女子了,您若是心情不好,就不会让樱雪管事引小女子来此处了。”夏清禾微微颔首,平静地叙述着,淡漠的语气有条不紊,听不出是何种感情。 男人落在少女身上的目光不由得深了几分。这小女子倒也是理智,竟是还能平静地分析事情的前因后果。 “哈哈哈……” 男人突然大笑起来,尖利的笑声格外瘆人,配着俊美清秀的五官,只觉得煞为突兀, “虎父无犬女,大将军夏雍的嫡女,果真是不同凡响!” 夏清禾听着男人的话,落在男人身上的目光不由得加深几分,周身登时戒备起来。从始至终她只是自报名讳,并未涉及家门。 “只要是这世间之事,便没有本尊不知道的。” 男人察觉到夏清禾周身的戒备,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尖利的声音透着些许喑哑,不似方才那般阴冷,双手摩挲着大拇指的玉扳指,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就好似雄鹰看到了猎物,只觉得格外兴奋。 “早就听闻这耳洞钱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世间万物,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今日一见,果真是与传言中更加令人耳目一新,小女子万分钦佩……” 夏清禾迅速调整了姿态,一连串的赞美脱口而出。 男人听着少女的彩虹屁,并未继续多说什么,而是转动身下的轮椅,朝着房间内的那张檀木桌子靠近,一双修长的大手拿起桌面上的宣纸,待看到宣纸上的大字时,男人的眼底划过一抹阴鸷, “桑酒——” “江东一带,扶桑河畔,有百年世家,桑族,桑族子弟善权谋,攻心计。坊间传言,桑家有子,单名酒,字捷庭,得之,可得天下。”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抬眸看向夏清禾,语调突然严肃起来,沉声问道, “夏小姐,你,寻桑家谋士的下落,意欲何为?” “亦或是说将军府意欲何为?” 夏清禾不是傻瓜,自是听出了男人语气里的质疑。 随即微微颔首,平静地开口道,“洞主大人,这耳洞钱庄既能知晓天下事,那亦是能知晓小女子被召回京的原因。” “伴君如伴虎,自古君心难测,偏偏这夏家又是武将,家父军功显赫,功高盖主,难免圣上会有所猜忌,小女子所谋之事不过是希望将军府上下平安无虞,至于其他的,小女子不懂,亦是不会随意插手。” 男人听着夏清禾的话,眉头微微皱了皱,似是在思索夏清禾话语里的真实性,沉默片刻,压着嗓子问道, “将军府的生死存亡又与江东桑家有何干系?” “龙生九子,九子不同,如今储君未立,朝中形式紧张,小女子有些困惑需得桑酒谋士一一解答,遂前来问询。” 夏清禾看了男人一眼,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洞主大人,莫不是贵庄还有一道规则,是打听客户的出处缘由吗?” 男人听着夏清禾的话,白皙的五官登时有些煞白,心底虽有不悦,但面上却是保持冷静,“二百两黄金,待本尊收到钱财时,夏小姐欲知之事便会知晓,欲寻之人,亦得相见。” “好。多谢洞主大人。” “今日这一百两黄金先放下了,三日后,小女子定会将剩余的百两黄金亲自奉上。”夏清禾微微颔首,将方才的银票向前推了推,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感情。 “慢走不送。” 男人冷声回道,随即欲转身离去。 “等等……” 夏清禾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终是开口问道, “敢问洞主尊姓大名!” 男人停顿了一下,侧目看向夏清禾,“夏小姐,知道得越少,活得越长久。” “来人,送客!” “洞主……” 夏清禾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身体一轻,踩在脚下的地面突然出现一个黑洞将自己整个吞噬了进去,随着少女被吞噬,少女口中为说出的话也消失不见。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坐在轮椅上的白衣男子,眸光一动不动,死死盯着方才少女掉落的地方。 良久之后,一道洪亮的男子声音响起,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上邪——” 轮椅里的男人循声抬眸,只见黑暗处一名身着绛紫色华服的男人款款而来。 “阿渊……” 上邪看着来人,淡漠的语气里并未有太多惊诧,似是对男人的到来并不意外。 “我还以为阿渊今日不来了!” “碰巧路过,想着过来看看你。” 身着绛紫色华服的男人应了一声,迈着大步走到上邪身侧,随即一双大手覆在轮椅上,目光落在上邪的双腿之上,眸色不禁沉了沉,不消片刻,便又恢复正常。 “方才的事情,本座都听到了……” “这夏家的小姐,还真是有意思……” 男人清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就好像在诉说着一件惺忪平常的事。 “阿渊,你不该如此……”上邪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桑酒……我们寻了好久的。” “无妨,不过是一个谋士,没有他,也无伤大雅!” “倒是这个夏清禾,本座很是好奇!” “一个刚刚回京的小女子,竟是能知晓金钗玉阁的地下钱庄,而且竟是直接来打探消息。本座将消息放出去,也算是解了本座的好奇心!” “如今九幽大陆,储君未立,九子夺嫡,这将军府的嫡女,怕是会成为众位皇子的追捧。” “无论哪位皇子,有了夏将军的支持,这皇位的胜算亦是会大一些。” “不过,不管是哪位皇子,都不会长久……” 男人的语气淡漠,眸色阴鸷,透着些许狠厉。 “阿渊……你似乎对这位夏小姐很上心!”上邪轻声询问道,回忆起前几日男人的叮嘱,如果夏家的小姐来钱庄问事,要知无不言,但无需言无不尽, “阿渊,你为何就确定夏家小姐一定来……” “猜的。”男人停顿了继续说道,“如果夏清禾不来,那便是本座看错了人。” 男人兀自睑了睑目光,岔开了话题,朝着上邪说道, “上邪,千岁府新进了一些贡茶,本座带你尝尝。” “好,还是阿渊最懂我!” 上邪的语气里透着些许笑意,饶是声音沙哑,也遮盖不住男人的欣喜。 空旷的大殿内,唯有轮椅转动的声音。 澹台渊便推着轮椅,朝着内室走去。 第30章 思了春,动了情 夏清禾睁开眼睛时,只看到自己躺在一处平坦的地面,看着陌生的房间,少女不禁有些疑惑,方才她明明掉进了地下,怎么就来到了这里? “小姐!?” 一道熟悉的女子声音突然响起。 夏清禾循声抬眸,只看到纸鸢满脸恐慌,随即快步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将夏清禾搀扶起来,语气里满是关心,“小姐,您怎么样?您没事吧?” “您吓死奴婢了,方才奴婢正在房间里等您回来,只听一阵异响,随即您便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地面上。就好似是凭空变出来一般,可把奴婢吓坏了……” 纸鸢一边说着,一边仔仔细细地检查着夏清禾的身体,确认夏清禾并无异样后,纸鸢悬着的心才逐渐落了地。 “纸鸢,你不必担心,我没事……”夏清禾笑了笑,一时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 这耳洞钱庄果真是神奇,进入时,是从上及下,可出来时却是从下及上,自始至终,自己都不曾真正寻得去往耳洞钱庄的道路,不过,也不算无功而返,至少那洞主大人愿意出手相助。 上一世,君行就是因着有桑酒谋士的支持,所以才在九子夺嫡中脱颖而出,这一世,自己提前寻到桑酒的下落,无论如何都要劝说桑酒,切不可为君行所用。 江东一带,扶桑河畔,百年世家,桑家谋士,谋的是明君,谋的是天下苍生,想来桑酒谋士亦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叩叩叩——” 一道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夏清禾的思绪,副管事星月的声音陡然响起,“夏小姐,您在吗?” 夏清禾眸色沉了沉,随即轻开房门,待看到门外的星月时,夏清禾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星月管事好,有什么事吗?” “小芳……”星月朝着身后的婢女喊了一声,只见一名小婢子端着一只托盘上前一步。 星月转而看向夏清禾,继续说道,“夏小姐,这是洞主大人给您的小礼物,希望您喜欢。” 说话间,星月便将托盘上的精致锦盒打开,只看到一支木兰花玉簪赫然出现在眼前。 玉簪头是一朵雕工精细的白色木兰花,看材质应该是和田玉,品相极好,做工精巧,簪体是银色细针,想来应该是纯银装饰,打眼一看,便能瞧出这白玉簪价值不菲。 “洞主大人太客气了。”夏清禾微微颔首,看了星月一眼继续说道,“心意小女子领了,但这玉簪太过贵重,还是劳烦星月管事还回去吧!” “夏小姐,我只负责送,不负责还。”星月朝着一旁的小芳使了使眼色,小芳瞬间会意,上前一步,将手中的托盘递到夏清禾手上。 星月见状亦不再多言,随即便转身离开。 “星月管事……” 夏清禾看着离去的星月,又轻轻喊了一声,但却是无人回应…… 少女眸色微沉,垂眼看向手上的托盘,那只白玉簪格外扎眼,夏清禾有些疑惑,这洞主大人意欲何为? “小姐……这玉簪无论是做工还是品相,都是上上乘,想来竟是价值不菲啊!”一旁的纸鸢上前一步,忍不住赞叹道,“与小姐您的气质倒也是般配!” “纸鸢……” “我们走吧!” 夏清禾将锦盒收进怀中,随即与纸鸢一前一后朝着楼梯口走去。 拐角处最内侧的房间里,一名身着绛紫色华服的俊美男人深邃的眸子随着夏清禾身影的移动而移动,直到看不到少女的背影。 “阿渊……” 上邪推着轮椅站在男人身后,尖利的嗓音透着些许喑哑,“那玉簪你可是极为宝贝的,怎得突然就送出去了……” “我记得,那是你母亲送给你的吧!” 上邪的声音里满是不解,他与他自幼相识,不曾见过他对什么人如此上心。 “不过是女子物件儿,留在本座手里也并无用处,如此,倒不如送给能配得上的人。”澹台渊声音冰冷,转而看向身后的上邪,“千岁府上的新茶可还好喝?” “好喝,千岁爷送的东西自是上等的好。” 上邪见澹台渊岔开了话题,便也不再过多询问,随意推着轮椅回到一旁的圆桌处,纤长的手指捏起一只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阿渊的品味一直不曾变过,饶是这最普通的铁观音也能品出花来……” “油嘴滑舌!” 澹台渊同样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眉头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皱,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觉得这夏家小姐是个怎样的人?” “嗯……” 上邪思索一番,哑着嗓子回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却也不失英雄气概!” “你对她的评价倒是魄高!”澹台渊淡漠地回道,“本座很是好奇,一直在边关长住的官家小姐,回京不过数日,怎得就知道这金钗玉阁下会有耳洞钱庄!” “江湖上人人道耳洞钱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一个巨大的情报搜罗网,但真正能见到你这洞主大人的却是寥寥无几。” “上邪,关于耳洞钱庄的消息,还未曾大肆宣告……” 澹台渊看了上邪一眼,微微挑了挑眉。语气里的质疑却是不言而喻。 “阿渊,这整个金钗玉阁是绝对不会出现内鬼的,至于夏小姐如何得知……” “嗯……边关之处不乏能人异士,将军府能听到一些风声亦是情理之中。” “更何况,你这一番准备不就是为了等这夏小姐过来吗?所以,又何至于质疑人家?”上邪有些疑惑,对澹台渊的做法越发不解了。 “不知为何……本座看那夏家小姐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似知晓她一定会来一样……”澹台渊眸色沉了沉心底有种怪异的感觉,就好似见到了相识多年的好友,可他与她,此番亦不过是初见。 “阿渊……” “你这身居宫墙的大宦官不会是思了春,动了情吧?” “你莫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可是九幽大陆人人畏惧的千岁爷,亦是……一个大太监……” 上邪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细若蚊鸣…… 澹台渊抬眸死死盯着上邪,随即从桌面上拿起一只糕点,狠狠塞进上邪的嘴里。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唔唔唔……” “咳咳咳——” 上邪被呛到,猛得咳嗽着,小声嘀咕道,“这个身份是你自己选的,还不让人调侃了……” “本座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澹台渊空灵的声音飘荡在空中,只见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半开的窗子完全打开了。 上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将嘴里的糕点慢慢吞咽, 好吃! 阿渊喂的点心,格外好吃! 第31章 华园一叙 夏清禾回到将军府时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倾洒而下,薄薄的光芒笼罩着整个大地。一辆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口,纸鸢搀扶着夏清禾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少女眸光清冷,站在大门口看着这座巍峨的府邸,随即迈着大步走了进去。 “大小姐,您回来了。” 夏清禾刚走进府,只听到一道妇人声音响起。 循声抬眸,只看到刘嬷嬷躬着身子站在一侧,行为举止与之前截然不同,透着些许尊敬,苍老的脸颊还有些许高肿,想必前两日挨的巴掌还未痊愈。 “刘嬷嬷……有事吗?”夏清禾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妇人,冷声询问道。 “启禀大小姐,老夫人特让老奴在此处等您,邀您前往华园一叙。”刘嬷嬷福了福身子,恭敬地回答道。 “今日我太累了,明个儿早起,我再去寻老夫人吧!”夏清禾轻飘飘地看了刘嬷嬷一眼,便欲转身离去。 “大小姐……” 刘嬷嬷见状,赶忙喊了一声,“老夫人欲与您商讨掌家之权一事。” 夏清禾的脚步微顿,片刻过后,转而看向刘嬷嬷,平静地开口道,“好,走吧!” “小姐……”一旁的纸鸢听罢,凑到夏清禾身侧,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夏清禾的衣角,小声说道,“如今天色已晚,您还未用膳……” “无妨,先去瞧瞧吧!”夏清禾抬手覆在纸鸢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随即便与刘嬷嬷朝着华园走去。 老夫人杨丽华的园子名唤华园,其实最初的时候这个园子名唤慕智园,是去了的正统老夫人吕智的园子。将军府老太爷夏天在世时,不允许任何人踏足慕智园,后来老太爷也走了,整个将军府便交到了大将军夏雍的手中。 偏偏这夏雍一家都在戍守边关,这京中的府邸便由如今的老夫人杨丽华打理,连带着二房,三房也一直住在这里。说的好听些唤杨丽华一声老夫人,实则不过是个姨娘,确切的说不过是个不得宠的通房丫鬟,用了些手段爬上老太爷的床,仗着母凭子贵,便也开始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了。 夏清禾不太清楚他们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但是夏清禾却清楚杨丽华居心不良。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如今邀自己去她的华园,想来可不是简单的交待两句。 不多时便抵达了华园。 夏清禾看着面前雍容华贵的园子,隐在袖口中的双手不由得攥了攥。这处园子是将军府的正园,唯有当家主母才可入住,其豪华程度亦是可想而知,打从一踏进这园子,夏清禾明显感觉到一股华贵世俗的气息扑面而来。 少女环顾四周,这里与幼时中的记忆不甚相同了。 犹记得祖母吕智在世时,园子里处处种着一些精美的花卉,在园子中间的水池中养着一些鱼儿,但如今这园子却像是被蒙上了剧烈的铜臭味,处处是金钱与奢靡的味道。 少女眉头微皱,眸色沉了沉,跟在刘嬷嬷身后朝着正厅走去。 “叩叩叩——” 刘嬷嬷抬手轻叩房门, “老夫人……” “大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吧!”房间内传来杨丽华苍老的声音。 刘嬷嬷转而看向夏清禾,侧了侧身子,恭敬地说道,“大小姐请……” 夏清禾应了一声,便推门而进,纸鸢紧随其后,却是被刘嬷嬷伸手拦住,冷着嗓子说道,“老夫人只见大小姐一人!” “小姐……”纸鸢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刘嬷嬷,又是一脸担忧地看向前面的夏清禾。 纸鸢不是傻瓜,自从自家小姐回京后,便整出这样多的事情,因着老夫人的性子,只怕是会为难自家小姐。 “纸鸢,在外面等我便是。” 夏清禾朝着纸鸢露出一抹宽慰的笑,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是将军府的嫡女,又是在自己家里,不会出什么事的。” “是,小姐照顾好自己……”纸鸢应了一声,便也不再纠缠。 夏清禾走进房间,不过一瞬间,只觉得房间内的装潢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雍容华贵,世俗奢靡,处处透着金钱的气息。就好似突然发了财的商户努力在自己身上不停的装饰点缀,以此来显示自己是多么的有钱,处处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夏清禾暗自腹诽道,环顾四周一番,最终将目光落在上首的杨丽华身上。 “老夫人有什么事吗?”夏清禾漆黑的眸子落在杨丽华身上,好似勾人心魄的怨鬼,冰冷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 “清姐儿这么晚才回来,是去了何处啊?”杨丽华看着夏清禾这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打心底里不痛快。 有什么可神气的! “初回京中闲来无聊,便出府转了转。”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一旁的木椅上,欲端起一只茶杯,伸了伸手,却又缩了回来,转而看向上首的杨丽华,先发制人道,“老夫人,待得空了,就让账房将账本送去牡丹园吧!” “我刚回府,对府上的一切不甚熟悉,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免得及笄礼后,接手掌家之权时兀自乱了阵脚!” 夏清禾语气惺忪平常,俊秀的小脸儿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就好似寻常聊天一般。 杨丽华听着夏清禾的话,脸色不由得一阵铁青。 她这是什么意思?反客为主吗?自己还没发话,她怎得就开始安排上了! 夏清禾似是看不到杨丽华脸上的难堪,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我瞧着这华园太过奢华……与老夫人的气质不甚匹配,既如此,待明日我便寻些家丁婢子,将华园的东西该去的去,该卖的卖也算是补贴府上家用了……” 夏清禾微微抬眸,观察着杨丽华的神色,待看到妇人那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是,夏清禾只是轻轻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圣上推崇勤俭持家……” “老夫人这般行径定会引得一番美誉……” “好了,夜色渐深了,想来老夫人也累了,既如此,我便不叨扰老夫人了。” “老夫人,早点休息!”夏清禾淡淡一笑,便起身离开了,从始至终都不曾给杨丽华说话的机会。 “哦,对了,别忘了让账房送账本啊,这可是当务之急……” 走到门口处时,夏清禾有停下脚步笑着提醒道。 看着杨丽华越加难堪的神情,夏清禾笑的灿烂,转而离开了房间。 是你主动找我的,在金钗玉阁折腾那么久,本就够累了,如今遂了你的意,来见你了,我又怎么可能让你痛快! 纸鸢见夏清禾完好无损地出来,不由得松了口气,主仆二人便朝着牡丹园走去。 至于房间内的杨丽华,原本着是给夏清禾下马威,结果自己倒是碰了一鼻子灰。 杨丽华越想越生气。 随手抓起一只茶杯正欲扔下去,但在看到那茶杯的成色时,手上的动作又缓慢了几分。 此乃圣上御赐,不说价值连城,却也是价格不菲,碰不得! 杨丽华环顾一周,看着奢华贵重的物品,终是咬牙切齿地紧紧拧着帕子,身体更是因为愤怒而不停地颤抖着! 真是晦气! 早知道当年就应该把大房这一家子也折腾进去,让这大房去给吕智那个贱人作伴! 吕智,你死都死了,还留着这么一群惹人嫌的后辈来恶心自己,简直是罪不可赦! 杨丽华越想越气,只恨不得现在就亲手撕了夏清禾…… 第32章 宫里来人了…… 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铅墨色的乌云压得极低,自东方滚滚而来,偶尔夹带着些许阵阵雷声,似是随时都会有场大雨倾盆而下。 牡丹园内 夏清禾悠悠转醒,抬眸看向半开的窗户,只觉得一阵凉风缓缓吹了进来。 时值阳春三月,天气虽有转暖,但阴天过后,终是透着些许阴冷。 “吱纽——” 一阵开门声响起,纸鸢端着洗漱用品侧身走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清凉的微风。 “呀……小姐,都怪奴婢不好,怎得就忘了给您关窗子了……” 纸鸢将水盆放在一旁的梳妆架上,随即又快步走到窗户旁,赶忙将半开的窗子关得严严实实。 “纸鸢,没事,你家小姐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京城贵女,想当初在清平县时,那样大的寒风都不曾说冷呢……” 夏清禾看着如此紧张自己的纸鸢,不由得心底一阵温暖。 恍惚中似是又记起上一世在翊坤宫时的情景,宫中的下人们最是会见风使舵了,当初将军府背上谋逆的罪名,满门抄斩,她这个名不副实的皇后犹如过街老鼠,在翊坤宫活得竟是还不如一众宫人。 所以啊,如今这阵微凉的清风又有何惧,相比人心,终是不值一提! “小姐?”纸鸢看着有些怔愣的少女,轻轻喊了一声。 夏清禾回过神来,朝着纸鸢淡淡笑了笑,“服侍我洗漱吧!” 简单洗漱后,纸鸢又端来了膳食。 “今日的早膳似是格外丰盛……” 夏清禾看着摆放在眼前的吃食,不禁有些疑惑。 “启禀小姐,这是老夫人特意名膳房为您准备的……”纸鸢笑了笑,“小姐在将军府的地位可谓是一目了然呢!” 夏清禾并未动筷,而是抬眸看向纸鸢,突然严肃起来,“纸鸢,一会儿你出府为我办件事。” “怎么了小姐?”纸鸢看着突然严肃的夏清禾,不禁有些狐疑。 “来……” 夏清禾朝着纸鸢招了招手,示意纸鸢上前一步, “你去金贵钱庄取百两黄金,切记,要银票。路上要格外小心,莫要被人尾随了去,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嘴馋,想吃街尾的赵氏栗子糕。” 夏清禾压着声音,却是一字一句格外清晰。 “小姐……” 纸鸢有些不理解,抿了抿唇,一脸狐疑地看向夏清禾,“长公主给您的百两黄金还不够吗?怎得又去取钱?” “莫不是小姐被贼人威胁恐吓了?” 纸鸢似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小姐,要不告诉十一侍卫吧,老爷的暗卫队可不是吃白饭的,届时定将那贼人打得落花流水。” “简直是无法无天了,竟是欺负到了将军府的头上……” 纸鸢义愤填膺地说着,只恨不得现在就将那所谓的贼人揪出,痛打一顿。 “纸鸢……” 夏清禾看着纸鸢这番模样,由得轻轻笑了笑,随即转身从一旁的首饰盒中拿出了那只翠绿色的镯子,“瞧瞧,这可是上等货色,那日去往金钗玉阁,你家小姐可是悄悄淘了件好东西呢,据说这只玉镯价值连城……” 夏清禾一阵胡乱输出,随即朝着纸鸢笑道,“好了,我可没有被贼人恐吓,你快些去取钱吧,三日后还要去金钗玉阁付尾款的。” “是。”纸鸢有些狐疑,自家小姐何时买的玉镯,她怎得不知道?但瞧着这玉镯成色确实不错,随即应了一声便转身出门了。 夏清禾件纸鸢离开,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那日在金钗玉阁时随便寻了只镯子,不然这么一大笔钱财的用处她怕是都想不到合适的理由呢! 夏清禾随即躺在一旁的摇椅里,目光落在那只镯子上,上一世她回京后,对夏楚楚掏心掏肺,不仅把大将军夏雍为她准备的暗卫队送与夏楚楚,连带着在金贵钱庄的钱财都尽数进了老夫人的腰包,这一世她可不会犯傻了,钱要花在刀刃上,而她,夏清禾,便是刀刃儿! 想到此处,少女不禁皱了皱眉, 她似是有些疏漏了…… 上一世的这个时间皇后娘娘早已召自己入宫了,今时今日怎得宫中还没动静? 自从回京后,夏清禾还不曾去宫中跪拜,按道理,时间快到了呢! “叩叩叩——” 就在少女思索之际,一阵敲门声响起, “小姐?您在吗?” 门外传来喜糖恭敬的喊声。 “进来吧!”夏清禾轻抬眼皮,乌黑明亮的眸子望向门口处。 “吱纽——” 随着房门被打开,喜糖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 “奴婢参见小姐。” 喜糖俯身行礼,语气里满是恭敬。 “有什么事吗?”夏清禾慢慢坐直身子,打量着面前的婢女。 “启禀小姐,老夫人召您去前殿。”喜糖俯身应了一声。 “可说所为何事?”夏清禾皱了皱眉,这个老夫人果真还是太闲了,有事没事就召人去前殿! “奴婢不知。”喜糖看了夏清禾一眼,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听前殿的嬷嬷说,好像是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了……” 夏清禾轻声呢喃道,“走吧,过去瞧瞧。” 夏清禾看了喜糖一眼,“纸鸢出府办事了,你随我去前殿吧!” “是。”喜糖应了一声,毕恭毕敬。 ———— 将军府前殿 还未走近,便听到殿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谈话声。 “流月姑姑啊……” “还望您恕罪啊,平日里都怪妾身对这清姐儿过于娇纵,所以才起得晚了……” “小孩子嘛,贪睡……妾身已经着人去请了,想来马上就来了……” “哎,这清姐儿自幼长于边关,散漫惯了,对这京中拘束生活还不甚适应……” “流月姑姑,您莫要责怪啊……” 王淑慧的声音极为爽朗,似是扯着嗓子在喊一般,巴不得整个将军府都知道夏清禾贪睡不懂事,自由极散漫。 “流月姑姑,长姐向来如此,劳烦你等候多时,还望您莫要怪罪长姐……” “小女子在此代长姐向流月姑姑您道歉了……” 夏楚楚娇滴滴的声音平静地开口,随即微微福了福身子,语气里满是抱歉。 夏清禾脚步微顿,转而看向身侧的喜糖,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随即不紧不慢地问道,“喜糖啊,这宫中的人是何时来的?” “小,小姐,奴,奴婢不知……” 喜糖的目光有些闪躲,垂在身侧的双手不停地打着转转。 夏清禾上下打量一番,将喜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随即睑了睑目光,不再多言,转而朝着殿内走去。 喜糖见夏清禾没有过多询问,不由得松了口气。 随即压低了头颅,跟在夏清禾身后朝着殿内走去。 第33章 让可可妹妹也一同去吧! “庶妹,嫡姐的过错就不由您代劳了……” 就在众人交头接耳时,一道清亮的女子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殿内众人的谈话。 众人循声抬眸,只看到夏清禾一袭淡紫色长衫站于门口处,乌黑的秀发犹如瀑布,垂至腰间,半挽的发髻处唯有一只白玉簪点缀,虽是衣着素雅,却也透着一股清冷高贵的气质。 夏楚楚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尤其是夏清禾那句“庶妹”,就好像是将她的尊严踩在地上,摩擦,蹂躏一般! “哎呦,清姐儿,你怎么才来啊?流月姑姑都等了许久了……”王淑慧察觉到气氛不对,赶忙上前一步,拉住夏清禾的胳膊,佯装嗔怒道。 夏清禾不动声色的避开王淑慧的接触,目光看向面前身着宫人服饰的流月,目光落在流月腰间一等宫人的腰牌上,随即微微俯身,恭敬地行礼道,“流月姑姑好,小女夏清禾见过流月姑姑。” 虽说夏清禾是将军府的嫡女,但一等宫女可是有官爵在身,她不过一名小小嫡女,向这一等宫女行礼也尚在情理之中。 流月打量着夏清禾,不由得微微点头,眼底露出一抹赞许。 自流月入府,还不曾有人向她这般行礼。 虽然流月是宫人,但一等宫女,也相当于官爵在身,而面前的这些人,无论是位居上首的老夫人,还是下首这些夫人,小姐,公子哥,不过是自家的主母,终是身无爵位,于情于理都该向她这一等宫人微微行礼。 可偏偏自从自己进入这将军府起,这一众人只是一味诉说大将军嫡女的如何不是,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流月在深宫待的久了,寻常的后院手段不过一眼便能瞧得出来,如果说方才流月还有疑虑,那么在见到这正牌大小姐后,流月的疑虑便也就消除了。 不过是后院妇人捧高踩低的手段,雕虫小技,在流月面前,只消一眼,便看得清清楚楚。 “夏小姐快快请起,小姐如此这般,岂不是折煞奴婢嘛!”流月看了夏清禾一眼,方才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早听闻大将军嫡女,容貌上乘,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举止端庄,大方得体,今日一见果真是名副其实,大将军可谓是养了一个好女儿。” “流月姑姑谬赞了,小女子不过是一介莽夫,自幼生于边关,对于京中的礼数不甚了解,若是有唐突之处,还望流月姑姑海涵。”夏清禾面色平静,用普通的语气说着最惺忪平常的话。 然则话里话外却是意有所指。 夏楚楚看着夏清禾得到流月的夸赞,脸色不禁有些难看,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夏清禾,手上不停地拧着帕子,就好似要将那帕子拧烂一般。 “今日婢子奉皇后娘娘懿旨,来召夏小姐入宫。马车已经在府外等候了,夏小姐,您就随婢子走一趟吧!”流月见人全了,便也就说出了自己此番来将军府的目的。 王淑慧在听到流月的话后,脸色不由得一变,她夏清禾是什么大人物?怎得还能让皇后娘娘召进宫去。 夏楚楚亦是有些不悦,虽然猜到了可能是召人入宫,但却并未提及自己的名字,这种失落感着实有些憋屈。 “楚楚,你随清姐儿一同去吧……” 上首一直沉默的杨丽华开口道,“清姐儿初回京城,宫中又是天子脚下,这规矩莫不可丢,若是丢人现眼,失了将军府的体面,着实有些难堪。” 夏楚楚听着杨丽华的话,原本阴沉的脸色瞬间舒展开来,看向夏清禾时,更是不由得抬了抬下巴,大有一种昂首挺胸的气势。 夏清禾心下一阵冷笑,上一世皇后娘娘召自己入宫时,杨丽华亦是用这般借口,让夏楚楚一起陪同,以至于一场入宫会面以夏楚楚深得皇后心而结束,甚至于连带着大皇子君临都对夏楚楚刮目相看。 可夏楚楚朝三暮四,明明已经与六皇子君行私定终身,还一直招惹其他皇子,在九位皇子中来回摸索,寻找,对于追捧她的皇子,她便一直吊着,对于无视她的皇子,她则联合君行,一同打压。 这样的女人,一辈子也就适合活在男人的羽翼之下了。 想到此处,夏清禾不禁一阵冷笑,抬眸看向夏楚楚,那乌黑的眸子似是要噬人一般。 “既如此,那就让可可妹妹也一同去吧!” 夏清禾冷不丁地开口道,精致的小脸上噙着浅淡的笑意,清亮的眸子打量着周围众人神色的变化。 夏楚楚原本带笑的眼角瞬间变得僵硬,抬眸看向一旁角落里的夏可可,怒目圆瞪,似是要吃人一般。 王淑慧更是不甘示弱,恶狠狠地瞪着夏可可。 张淼听罢,一把将夏可可扯到自己身后,试图降低夏可可的存在感。 反观夏可可,则是一脸淡然,平静地看着面前地众人,淡漠地五官并未显现一丝异样。 夏清禾的目光从夏可可身上轻轻掠过,随即看向上首的老夫人,笑着说道,“老夫人,可以让可可妹妹一同前去吗?” 杨丽华有些迟疑,侧目看向夏可可,这个小孙女似乎与幼时不同了,长大了,也长开了,眉眼间有些像夏修,倒也是称的上漂亮,甚至于好像比夏楚楚还要使人眼前一亮。 夏楚楚与君行的事情,杨丽华略有耳闻,若是这个夏可可今日进宫能有些什么奇遇,或许对于她们二房三房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 杨丽华思虑片刻,开口道,“罢了,罢了,那楚楚和可可就一同前去吧!” “你们两个照顾好清姐儿,莫要让她坏了规矩,失了体统。”杨丽华压着声音提醒道。 “是,祖母放心。” “是,祖母放心。” 夏楚楚与夏可可异口同声道。 张淼则是有些担心,皱眉看了夏可可一眼。 夏可可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张淼的手背,示意她宽心。 流月见状也不再多言,终归是夏家的姑娘,多见几个人也无妨。 一行人出府上了宫中的马车,浩浩荡荡朝着皇宫内驶去。 将军府外,见马车越走越远,王淑慧看了张淼一眼,冷哼一声道,“野鸡就是野鸡,凤凰就是凤凰,别以为野鸡能变凤凰。” 语毕,王淑慧扭了扭身子,昂首挺胸地离开了。 张淼眸色沉了沉,却也并未过多反驳,抬眼看了看渐行渐远的马车,随即亦转身回府了。 第34章 入宫 皇宫的马车行走在京城宽敞的大道上,周围的百姓见状只是纷纷让路,兀自将头颅压得很低,似是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冲撞了马车上的贵人。 豪华的马车内,夏清禾坐于中间,夏楚楚,夏可可两人分别坐落于两侧,狭小的空间里,三人相视而坐,缄默不语。 “吁——” 随着外面车夫的一声长嘘,马车一顿,车内的三人因着惯性坐立不稳,身子稍稍前倾。 “怎么回事?怎得突然勒马了?” 夏楚楚身影有些晃动,精致的小脸儿上划过一抹怒气。 夏可可只是双手扶在一旁的坐榻上,努力保持着镇定。 夏清禾眸色微沉,随即抬手轻轻掀起车帘,看到宽敞的街道上空无一人,马车却是止步不前。 片刻过后,夏清禾终是柔声开口道,“流月姑姑,可是出了什么事?” “车夫走错路了,几位小姐莫要恐慌。”马车在流月应了一声,随即又吩咐车夫调转车头,豪华的马车再一次平缓地起步。 夏清禾不禁有些疑惑,上一世时她往返皇宫无数次,这京城虽大,走得多了却也能发现那条路都是可以通往皇宫的,更何况宫中的车夫怎会轻易走错路? 少女一边想着,一边继续掀着车帘,透过小小的缝隙,望向马车外,也就是这时,夏清禾才看到一座豪华的府邸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千岁府…… 九千岁?! 夏清禾皱了皱眉头,怎得走到他的府前了! 京中关于千岁爷的传言甚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纵观整个朝野,竟无一人是其对手。京中有传言,除了当今圣上的龙辇,任何官轿不得经过千岁府门前。就如今这情形来看,传言非虚啊! 夏清禾眸色沉了沉,脑海中却是闪过一抹华丽的身影,男人高冷,俊美,身影修长,明媚的月色下,更是透着一股高深莫测,那是她与他的初见,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她月下独酌,他突然出现。 夏清禾至今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竟是鬼使神差地将亲自绣的鸳鸯荷包赠与了这个大宦官! 然而,上一世,在将军府出事前,千岁府竟是先出事了,夏清禾也是听宫中下人说的,千岁府走水,整个府邸烧得干干净净,至于九千岁却是消失不见,就好似不曾出现过一般,直接人间蒸发了! 更有流言蜚语说千岁爷通敌叛国,直接归顺了大渊国。 当时夏清禾听到这个消息时还一阵唏嘘,虽然她与千岁爷相处不多,但夏清禾能感觉得到千岁爷不是此等鸡鸣狗盗之人。 通敌叛国! 九千岁不屑为之,将军府亦是不屑为之! 然而夏清禾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甚至于都没来得及派人查探千岁爷的消息,将军府就出事了。同样是通敌叛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便折了一代忠臣! 夏清禾很好奇,上一世的君行究竟做了多久的皇帝?上一世九幽大陆又是否折在了君行手中? 少女的目光一直落在那豪华的府邸前,直到随着马车的移动再也看不到那座府邸,夏清禾才慢慢地收回了思绪,亦是此时,少女才警觉两行热泪顺着脸颊缓缓流淌,乌黑明亮的眸子里噙满了泪珠。 如今隔了一世,想来自己与这大宦官也不会再有交集了吧! 澹台渊,这是千岁爷的名字! 夏清禾眸色沉了沉,端坐了身子,抬手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珠,嘴角微微上扬,刻意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夏楚楚察觉到夏清禾的神色不对,只是轻轻咳嗽了两声,心底却是恨极了,小贱人,又哭又笑的,这副疯癫模样,如何入宫?真是给将军府丢脸! “长姐,您怎么了?怎得哭了?可是不舒服?”夏楚楚平复了一下怒气,柔声问道。 “没事,不过是想着第一次入宫,难免有些紧张!”夏清禾整理着衣襟,迅速恢复了正常,朝着夏楚楚笑道。 “长姐莫要紧张,有楚楚在,楚楚会照顾长姐的!”夏楚楚笑了笑,心底却是暗自腹诽,夏清禾,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儿照顾你!这一次进宫,我势必光彩照人,你,一个乡下丫头,不过是我的陪衬! 夏清禾微微颔首,却是不再多言。 一旁的夏可可低垂着头颅,眼角的余光却是不停地看向身侧的夏清禾! 她也很好奇,方才夏清禾那番又哭又笑的姿态是为何意? 夏可可明显察觉到夏清禾泪水里的悲伤,但又能感觉到夏清禾浅笑里的欣喜,似是劫后余生一般,充满生机! 马车内安静下来,三人相顾无言。 车子约摸行驶了两刻钟便,随着车夫的一声“吁”,马车慢慢停定。 流月招呼着夏清禾,夏楚楚,夏可可三人下了马车。 “三位小主,请吧!”流月朝着三人微微躬身,便引着三人进了皇宫! 夏清禾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所有的一切都和上一世一样,入宫门后,直接往左侧行驶,越过御花园便可直通后宫。 巍峨辉煌的宫殿,处处透着帝王气息,单是这样看着就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但四周高耸的城墙却像是无法翻越的大山,将宫内与宫外彻底阻挡。 外面的人向往里面的繁华,里面的人却是向往外面的自由! 流月在前面带路,夏清禾一行三人乖巧地跟在身后,不多时便抵达了翊坤宫。 “三位小主,稍等片刻,奴婢前去通报一声。”流月朝着三人微微颔首,随即转身入了翊坤宫前殿。 天气有些阴沉,偶有一阵凉风吹过,夏清禾面不改色,安静地候在殿外,清冷的眸子看向面前的宫殿,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熟悉,上一世,她的生命便是在此处终止!直到死亡,夏清禾才认清事实,自己不过是颗棋子,是君行上位的棋子! 想到此处,夏清禾周身突然散发出一股阴冷的气息,她恨君行利用自己,又恨自己无脑无知! 相比夏清禾的气定神闲,夏楚楚倒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直四处张望。 这里可是翊坤宫啊!夏楚楚看着宏伟的宫殿不由得惊叹道,若是君行哥哥做了皇帝,那这处宫殿就是自己的了。届时,自己就是这九幽大陆最尊贵的女人,承受万人膜拜呢。夏楚楚似是已经看到自己身居凤袍,端坐于凤椅之上的情景了。 反观一旁的夏可可,倒像是透明人一般,瘦小的身子,压低的头颅,时时刻刻都在刻意的隐藏自己,实则心底亦是激动不已,这是她第一次进皇宫,早就听闻皇宫富丽堂皇,今日一见,当真是令人心生敬畏。 三人各有心思,却也是听话地候在殿外…… 春日的凉风轻轻吹过,透着些许凉意,和着阴沉的天空,倒也有些寒冷,也不知过了多久,总觉得时间极为缓慢,三人的脸色越发青紫,然,前往通报的流月姑姑却是迟迟不来。 夏楚楚心中未免有些不满,垂头丧气地动了动身子,却也不敢有大动静。 夏可可亦是有些坚持不住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身体却是努力保持着平静。 夏清禾则是面色如常,早在清平县时,军中训练条件可比现在清苦得多,如今不过是在殿外多等候了一段时日,她还是等得起的。 第35章 赐座 约摸过了两炷香的时间,流月终于从殿内走了出来。 流月看着现在面前的三人,微微颔首,恭敬地开口道,“三位小主,皇后娘娘通传。” 语毕,流月微微侧身,示意夏清禾三人入殿。 夏清禾抬眸看了流月一眼,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随即微微俯身道,“多谢流月姑姑。”语毕,便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进去。 身后的夏楚楚许是站立得久了,只觉得腿脚有些发麻每走一步,腿部便传来一阵肿胀的酸痛,淡漠地看了流月一眼,一边捶打着双腿,一边一瘸一拐地进了大殿。 夏可可并未过多言语,跟在夏楚楚身后拐着腿走了进去。 流月看着三人进殿的背影,不由得摇了摇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翊坤宫正殿 刚一走进殿内只觉得一股威严之气扑面而来。 殿内装潢奢华,上首的檀木凤椅内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正襟危坐,高高盘起的妇人髻上几只金黄色的凤钗做点缀,妇人生得美丽,许是平日里多于保养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实则却已是四十左右。 “臣女,夏清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夏清禾俯身跪地行大礼,举手投足间皆是恭敬,行礼的姿势亦是端庄优雅,与宫中的教习嬷嬷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旁的流月看着如此端庄的夏清禾,眼底的赞赏不由得又加深了几分,转而看向上首的妇人,只见皇后娘娘面色如常,纤长的手指捏着一只帕子,深邃的眸子上下打量着下首的少女。 夏楚楚与夏可可也回过神来,学着夏清禾的样子俯身行大礼,到言行举止却是有些差强人意。 皇后娘娘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端着姿态,打量着下首行礼的三人。 夏楚楚原本在殿外站了许久,如今又跪地行礼,再加上迫于皇后的威严,只觉得呼吸有些急促,瘦弱的身子似是承受不住一般,止不住地颤抖着,额头处更是渗出细密的碎汗,眼角的余光不停地四处张望,待与上首的皇后娘娘目光相对时,夏楚楚又忙不迭地低下了头,撑在地面的双手更是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夏可可亦是强撑身体,实则早已有些筋疲力竭。 平日里的官家小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更是不曾受过责罚,单是殿外站那些时间就足以使得她们用尽力气。 反观夏清禾,气定神闲,倒是大气优雅得多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上首的皇后娘娘终是缓慢地开口,慵懒地说道, “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谢皇后娘娘。” “谢皇后娘娘。” 三人异口同声道,随即便慢慢起身。 “扑通——” 随着一阵声响,刚刚站起身子的夏楚楚脚下一软,整个人登时摔了下去。 “嘶——啊——” 夏楚楚吃痛一声,巴掌大的小脸儿上瞬间布满泪痕,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瘦弱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着,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 一旁的夏可可见状,正欲上前一步,只听皇后娘娘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位小姐,见了本宫竟是如此激动吗?俯身行了大礼还不够,这是要开始五体投地了吗?” 皇后娘娘声音淡漠,听不出是何种感情,但因为身份的原因,周围的威严却是不可阻挡。 “皇后娘娘恕罪……” 夏楚楚顺势跪在地上,将头颅压低,娇滴滴地说道。 “你是二房的小姐还是三房的小姐啊?”皇后娘娘端起一只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问道。 “启禀皇后娘娘,臣女乃翰林大人夏维之女。”夏楚楚恭恭敬敬地回答道,特意提出了夏维的名号。 “翰林大人的女儿……” 皇后娘娘轻声呢喃道,“你便是那夏楚楚?” “臣女正是。” 夏楚楚应了一声。 “起来吧!”皇后娘娘深深地看了夏楚楚一眼,“本宫倒是听若云提起过你。” 随即又朝着一旁的婢女吩咐道, “流朱,为楚楚小姐看座!” “是。”婢女流朱应了一声,便搬了一把椅子到夏楚楚身侧。 夏楚楚俯身道谢,搀扶着椅子坐下,在身体接触到木椅的一瞬间,夏楚楚整个人有中如释重负的感觉,目光流转之际,看向面前的夏清禾,夏楚楚嘴角不禁扯出中浅笑。 她夏楚楚无论走到何处,都是格外耀眼的一个! 夏清禾对于皇后娘娘的行为并未有太多惊诧。 九幽国的皇后娘娘乃是当朝丞相大人沐政的胞妹,名唤沐雪,京中人人皆知沐雪对她的侄女沐若云宠爱有佳,算是沐雪半个女儿,而这夏楚楚又是沐若云的闺中密友,想来平日里沐若云在沐雪面前没有少说夏楚楚的好话。 “这位应该是三房的姑娘吧!”沐雪看向一旁的夏可可,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流朱,同样看座!” “是。”流朱应了一声,便服侍夏可可入了座。 整个大殿上,除去宫女,便唯有夏清禾还站立着。 沐雪打量着夏清禾,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这样看了很久,很久…… 夏清禾也不犯怵,整个人昂首挺胸,并未显露一丝畏惧之意,俊秀的五官上挂着浅淡的笑意,明亮的眸子偶然与沐雪相对,也只是露出一抹得体的笑。 “你唤做夏清禾?” 沐雪看向夏清禾,再一次确认道。 “是,臣女名唤夏清禾。” 夏清禾再一次俯身行礼,语气不卑不亢。 “来,上来。” 沐雪朝着夏清禾招招手。 “臣女惶恐,臣女不敢。”夏清禾微微颔首,躬身答道。 “这有什么不敢的?”沐雪轻轻笑了笑,“本宫在这京中见官家小姐见得多了,如今看着这从边关小县回来的姑娘倒也是觉得有趣。” “瞧瞧,出落的如此水灵,亭亭玉立,闭月羞花,周身的气质可不比这京中女子差!” 沐雪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招手道,“本宫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夏清禾听罢,亦不好再推脱,福了福身子,便朝着沐雪走去。 下首的夏楚楚目光逐渐阴冷,一直落在夏清禾的背影之上,似是要将人狠狠刀死一般! 双手扶在椅子两侧,白皙的手指处骨节分明,微微凸起的青筋似是要冲处体内。为什么她一个莽夫之女竟是能靠近皇后? 而自己却是在这里如坐针毡! 夏楚楚第一次觉得赐座不是一种赏赐,倒像是一种侮辱! 一旁的夏可可则是全程淡漠,要眼底却是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沉。一只手轻轻抬起抚摸着身下的木椅,赐座,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第36章 皇后的小心思 夏清禾走到沐雪身侧,有些拘谨地站立,看着面前的妇人,夏清禾一时也不知沐雪的真实想法。 上一世时,她与沐雪接触不多,但沐雪的结局却是令人唏嘘,君行登基后,直接册封自己的母妃李婉为太后,至于沐雪这个正统皇后则是直接被扔进皇陵成了皇陵寺的尼姑,连带着整个丞相府都受到了危急,这才有了夏维这个丞相后来者居上。 至于沐雪的一对儿女,大皇子君临终身幽禁,说的好听些是幽禁,说得难听些不过是被君行秘密处死。 而大公主君来凤更是被送去蛮荒和亲,听说去了不过月余便病逝了,想来也是受到了什么非人的折磨吧! 夏清禾固然可怜她们的遭遇,但她不是圣母,亦不是救世主。 这一世,如果皇后娘娘不招惹自己,倒也是相安无事,但若是皇后娘娘敢打将军府的主意,她夏清禾亦是不会吃这个哑巴亏,受这种冤枉气。 沐雪微微侧目,看着面前的少女,沉默片刻,露出一抹浅笑,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位置,“清禾,坐!” “臣女惶恐,臣女不敢!”夏清禾微微垂眸,俯身行礼道。 “有何惶恐?有何不敢?”沐雪话音稍稍拔高,“本宫让你坐,你便坐。” “是。”夏清禾见状亦是不再推脱,乖巧地坐在沐雪身侧,整个人身体紧绷,有些拘谨。 “无需紧张,今日本宫召你入宫,不过是想着瞧瞧你,犹记得,本宫初见你时,你还不过是襁褓中的婴儿,如今多年过去,已然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沐雪一边说着,一边双手覆在夏清禾的双手之上,随即笑着问道,“将军和夫人可还好?” “启禀皇后娘娘,家父,家母,一切安好!”夏清禾如实回答道。 “好……” 沐雪笑了笑,拉着夏清禾话了几句家常。 下首的夏楚楚看着上首坐在沐雪身侧,与沐雪谈笑风生的夏清禾,脸色不禁有些难看。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夏清禾,只恨不得将夏清禾生吞活剥。 夏清禾自是察觉到夏楚楚的怨怼,原本想着对皇后娘娘疏远一些,但此刻却也是接上了皇后娘娘的话茬,两人越说越高兴。 “大皇子到————” 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小太监的通传声陡然响起。 一身形高大,身着华服的俊美男子,迈着优雅的步伐款款而来。 “儿臣参见母后。”大皇子君临看向上首的皇后娘娘,恭敬地行礼道。待注意到沐雪身侧的夏清禾时,君临不禁有些疑惑。 夏清禾见状,随即起身行礼道, “臣女夏清禾参加大皇子……” 下首的夏楚楚与夏可可亦是起身行礼, “臣女夏楚楚,臣女夏可可参见大皇子……” “起来吧!”君临抬了抬手,随即坐到侧首的木椅上,目光在皇后娘娘,夏清禾,夏楚楚,夏可可四人身上来回打量。 今个儿一早,他便收到了沐雪的旨意,召他来宫里一叙,原想着许是自己许久不来坤宁宫,沐雪应当是想念自己了,但就眼前的情况看来,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母后,今日召儿臣……” “临儿……”沐雪见君临欲要开口说话,随即赶忙出声打断道,“你许久不曾来看过本宫了吧……” “呵呵呵……” 沐雪掩唇轻轻笑了笑,“说来还真是巧,今日本宫召了将军府的小姐过来,没成想临儿竟是也来了呢……” 沐雪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夏清禾,见夏清禾眉眼低垂,面色无常,随即又继续说道, “本宫有些乏了,临儿你就替本宫招待一下夏小姐吧!” “你们年轻人有话说……” “流朱,流月……扶本宫回去……” 沐雪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露出一副极为疲惫的模样。一旁的流朱,流月听罢,赶忙上前一步,搀扶着沐雪朝着内室走去。 夏清禾看着眼前的情景,若是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话,这一世便也白白重活了。 上一世,虽然自己也来觐见皇后娘娘了,但从始至终都不曾见过君临,而且沐雪亦是不曾拿正眼瞧过自己,反观这一世,沐雪倒是对自己极为满意,想必应该是与长公主府上那日的菊花宴有关。 这京中水深,皇子不安分,后宫亦是不安分! 皇后的小心思未免太过明确了! 如果夏清禾只是豆蔻少女,或许真的会被沐雪拿捏。可是,两辈子加起来也算是年过半百,若是沐雪这点小心思都看不出来,那才当真是白活。 她倒要看看,沐雪会有什么计划! 一时之间,大殿内极为寂静,几名年轻人面面相觑,却是不知说些什么。 虽然夏清禾与君临接触不多,但关于君临的事件却是略有耳闻,总得来说,就是有勇有谋,不仅家世显赫,为人也算正直,但终是太过善良。 最是无情帝王家,在这深宫大院,最怕的就是真情! “大皇子……” 一旁的夏楚楚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娇滴滴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内格外刺耳。 “今日臣女难得来宫中,可否劳烦大皇子带领臣女等人去御花园转转?” “臣女早就听闻御花园一年四季,百花齐放,世间何种奇花异草皆生于御花园内,着实有些好奇,想要一睹御花园的风采呢。” 夏楚楚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一抹崇敬之色,看向君临的眼底更是柔情旖旎,腻得似是流出水来一般! 君临看着面前明艳动人的夏楚楚,眼底黯淡无光的眸色似是划过一抹悸动。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夏楚楚不是最漂亮的,却是最懂得拿捏男人心的,一颦一笑,就像是勾魂的狐狸,不消片刻,便将男人的心握在掌中。 “楚楚姑娘客气了,既如此,本皇子就带楚楚姑娘出去逛一逛也便未尝不可!”君临停顿了一下,随即转而看向一旁的夏清禾,试探性地问道,“夏小姐,可否赏脸?” “大皇子邀约,臣女定当却之不恭。”突然被点名的夏清禾微微俯身朝着君临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周身淡漠的气质有种置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君临微微一笑,落在夏清禾身上的目光不禁沉了沉。 这是他第二次见她…… 在长公主的赏菊宴上,这个少女便让人眼前一亮。 虽然自己并未与少女正面接触,但是端看少女的言行倒也是稳妥。 将军府的女儿。 边关回来的粗鲁女子。 没有见识的乡巴佬…… 至少在君临见到夏清禾之前,他是这样认为的。 但在见到夏清禾之后,君临似是察觉到了夏清禾身上的不同。 超凡脱俗的气质,犹如隐士般的淡雅,还有规规矩矩的一颦一笑,周身的气质都在诠释着少女的别具一格。 与自幼生于京中的官家小姐不同,夏清禾身上带着一股倔强与坚韧,还有一种莫名的隐忍与狠厉。 君临亦是想不明白,不过是个并未及笄的女子,怎得会如此成熟稳重? 第37章 游玩御花园 一行人离开了翊坤宫,直接朝着御花园走去。 也不知为何,晨起还阴沉的天气,在此刻却是有些放晴,虽然阳光不甚强烈,但相比早上,微风中的凉意却是少了很多。 一路上几人有说有笑,当中要以夏楚楚说话最多。 君临好几次看向夏清禾,夏清禾只是微微侧目,似是有意避开君临的目光。 至于夏可可,从始至终,一直跟在几人身后,甚至于连与君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大皇子,这是什么花?怎得开得如此美丽?”夏楚楚站在一簇粉色花朵面前,有些疑惑地问道。 “芍药花。” 君临耐心地解释道,“这御花园内的芍药花可是全京城最好看的,你瞧,那边那一朵也是极为明艳呢!” “是呀,真是好看!”夏楚楚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去轻轻触碰那娇艳的花朵。 “楚楚小姐喜欢?”君临笑了笑,继续说道,“既然你喜欢,一会儿本皇子便差人寻几株送往将军府。” “真的吗?”夏楚楚听到君临的话,不由得脸色大喜,随即俯身行礼道,“既如此。就多谢大皇子了。” “楚楚姑娘快快请起。”君临眉眼带笑,转而看向一旁的夏清禾,轻咳一声,试探性地问道,“清禾小姐可喜欢?本皇子也命人为清禾小姐寻几株。” “多谢大皇子好意,只是臣女乃粗俗之人,不懂得附庸风雅,对于这美丽的花朵亦是无法窥探其内在美。”夏清禾微微颔首,淡漠的语气里透着些许疏离。 “无妨,不过是些物件儿,清禾小姐既不喜欢,那本皇子再为小姐寻其他东西。”君临面色依旧保持着笑意,但眼底的柔情却是越发加深了几分。 夏清禾察觉到君临灼热的目光,转而看向一旁的夏楚楚,笑着说道,“楚楚妹妹,那边也有好看的花朵呢!” “大皇子,我们去那边瞧瞧吧!”夏楚楚听罢,昂首挺胸,故作自然的拉起君临的胳膊便又朝着一旁的花丛走去。 几人正在花丛中流连忘返,只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突然响起, “哈哈哈哈……” “七弟,你最近功课做的很好啊,为兄望其项背,叹为观止啊!” “六皇兄莫要调侃臣弟了,臣弟也就这么点闲云野鹤的兴趣爱好了……” “六皇兄,你还不知道七皇兄啊,自幼就喜欢饮酒作诗,看着这御花园中的美景,七皇兄自是要吟唱两首的……” “哦,是吗?那八弟呢?我可是听说你许久都不去学堂了,莫不是又跑到哪里去偷懒了?当心我告诉父皇啊……” “哪有,六皇兄,您大人有大量,可饶了我吧……若是被父皇听了去,怕是不定怎么教训我呢……” …… 几人的交谈声越来越近。 夏清禾眉头微皱,循着声音慢慢抬眸,只看到六皇子君行,七皇子君璟,八皇子君瑟三人有说有笑,正朝着他们的这边过来。 夏楚楚亦是听到了声音,只消一句,夏楚楚便猜到了是君行,一双炽热的眸子循声望去,待看到那身着华服的男人是,夏楚楚更是莞尔一笑,眼底满是娇羞。 夏清禾将夏楚楚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下一阵冷笑,这个夏楚楚还真是三心二意,朝三暮四。 君行,君璟,君瑟亦是看到了对面的人。 “大皇兄……”三人微微颔首,算是行了礼。 “臣女参见几位皇子。”夏清禾微微俯身恭敬地行礼。 怔愣中的夏楚楚亦是回过神来,忙不迭地俯身行礼,夏可可紧随其后,恭敬地行礼。 “起来吧!”君璟应了一声,示意几人起身,随即轻轻摇着折扇,笑着问道,“大皇兄……” “这……是怎么回事啊?” “母后今日召夏家小姐来宫中游玩,偏巧被我撞上了,于是就带几位小姐来着御花园逛逛。”大皇子君临笑道,随即反问道,“几位弟弟这是要去往何处?方才听着你们欢声笑语,莫不是发现了什么有趣儿的事情。” 君临看着面前的三人,语气里满是疑惑。在御花园遇见他们,着实有些意外。 “不过刚从太傅大人那里出来,瞧着这御花园的花开得正盛,便想着闲逛一番。”君行目光流转之际,终是停留在夏楚楚身上。 夏楚楚娇羞一笑,抬手捋了捋鬓边的碎发。 “几位贤弟若是不嫌弃,大家就一起吧!”君临试探性地问道。 “好啊,人多热闹嘛。”一旁的八皇子君瑟率先开口道,目光落在夏清禾身上,笑着说,“你就是夏清禾?” “早前听闻将军府上的嫡小姐生得标志,又颇具才情,如今得见真人,果真是传闻不如见面,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君瑟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夏清禾靠近。 “是,臣女正是下夏清禾。”夏清禾俯身行礼,语气里满是恭敬。 “你不必如此拘谨,本皇子很好相处的,听闻你与……”君瑟迟疑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看了一旁的君璟一眼,便岔开了话题继续说道,“去前面看看吧,那里还有桃花!” “好,走!”君临应了一声,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朝着前面走去。 一路上君临看似在与夏楚楚交谈,但话里话外都挂着夏清禾。 夏清禾只是淡然一笑,对于君临的殷勤泰然处之。 君璟见状,凑到夏清禾身侧,小声询问道,“夏小姐,你与我大哥很熟吗?” “七皇子多虑了,小女子不过一介臣女,恭敬皇子本就是分内之事。”夏清禾平静地回复道。 “是吗?” 君璟皱了皱眉,有些不太理解,“可是夏小姐,本皇子倒是觉得你对六皇兄似有不同。” “而且啊,本皇子发现,你每次看向我六皇兄的眼神都透着些许愤恨与哀怨。” “这是你在看其他人时没有的神色!” “你与我六皇兄可有恩怨?”君璟摇了摇折扇,小声问道。 “七皇子多虑了,许是看错了。”夏清禾笑了笑,并未过多解释什么。 但看向君璟的眸色却是沉了几分,他一直都很懂自己,从前世到今生。 君行目光一直停留在夏清禾身上,他总觉得这个女子很奇怪,尤其是在看向自己时周身散发的恨意,那是由内而外,不可伪装的恨意! 可是,他们之前并不相识,所以,夏清禾,你为何如此恨我! 还是说,你在玩欲擒故纵?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夏清禾,你赢了,你成功吸引了本皇子的注意! 第38章 澹台渊 一行人继续在御花园中说说笑笑着,不知不觉中竟是来到了御花园内的一处小亭子旁。 远远的只看到小亭子内一抹高大的身影端坐,倾洒而下的日光照在那人的身上,绛紫色的华服更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完美的侧颜看不出一丝破绽,就好似是谪仙下凡一般。 小亭子内的人似是听到动静,握着茶杯的大手微微一顿,稍稍侧目,待看到不远处的众人时不过一眼,目光便停留在那身着淡紫色长裙的少女身上。 男人眸色微沉,随即将手中的茶杯狠狠丢了出去。 “啪——”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悦耳。 “九千岁!” 七皇子君璟微微颔首,率先开口道,“没想到竟是在这里碰到千岁爷。” 夏楚楚循声望去,小心翼翼地看向亭子内的男人,待看清男人的容貌时,夏楚楚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剑眉凤目,五官端正,身形修长,皮肤白皙…… 单是一眼,竟是令人不自觉地脸红心跳。 只是男人周身的阴冷气息,让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九千岁的名声她自是知晓的,传言说,九千岁生得人高马大,身影魁梧,杀人如麻,凶神恶煞。 可面前这奶油小生,与传言中却是截然不同,甚至于男子周身的气质与在场的众位皇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皇子,六皇子,八皇子亦是微微颔首,算是与男人打了招呼。 “千岁爷若是无事,我们便去别处了。如此,便也不打扰千岁爷的雅兴!”大皇子君临笑了笑,随即招呼着众人正欲离开。 “等等——” 澹台渊薄唇轻启,慢慢抬眸,看向不远处的众人,目光并未有任何遮掩,直接落在夏清禾身上,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道,“这位小姐是何许人?” 夏楚楚听罢,自作多情般的上前一步,俯身行礼,娇滴滴地开口道,“臣女是翰林大人家的女儿,名唤……” “本座不是问你!”澹台渊冷声打断道,淡漠地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 夏楚楚听罢,只觉得有些委屈,乌黑的眸底噙着点点泪珠,行礼的身子僵持着,一时不知所措。 “一袭紫衣随风飘,佳人俊俏郎断肠。” 澹台渊目光阴鸷,自始至终,一直死死盯着夏清禾。 夏清禾面色如常,同样看着面前的俊美男人。她也没想到,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澹台渊。 澹台渊沉默片刻,端起一只茶杯,随即起身走到夏清禾面前,朝着少女举了举茶杯,轻笑道,“这位小姐,可否赏脸与本座饮杯茶。” “千岁爷……” 七皇子君璟见状,只觉得有些不妥,眉头皱了皱,一把将夏清禾扯到自己身后,目光如炬,平静地开口道,“这位是大将军的嫡女,夏清禾,与千岁爷喝茶,怕是不妥吧!” “既然千岁爷喜欢喝茶,那这杯茶就由本皇子替夏小姐喝了便是!” 说话间,君璟正欲去接澹台渊手中的茶杯。 澹台渊微微勾唇,侧了侧身子,避开了君璟的接触,目光依旧看向夏清禾,淡笑道, “夏,清,禾,本座的茶,你接是不接。” 夏清禾隐在君璟身后,目光看着面前地男人,终是慢慢上前一步, “夏小姐……” “他……” 夏清禾看了君璟一眼,露出一抹宽慰的笑,随即又看向澹台渊,抬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臣女夏清禾,多谢千岁爷的款待。” “既如此,就劳烦夏小姐陪本座共进午餐了。”澹台渊眸光沉了沉,越发有些得寸进尺。 “澹台渊,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宦官,凭什么与官家小姐一同进食……”一旁的大皇子君临有些不爽,他最是看不上这宫里的阉人,尤其是澹台渊,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不仅深得父皇的心,更是被奉为一品官员,真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身为臣子,他可倒好,整日里想的不是侍奉君上,反而是花天酒地,饮酒做乐,听说千岁府里抬出的姑娘不尽其数,个个都是走着进去横着出来,没有一个能从这个大变态手中活着出来的! 如今竟是将主意打到了官家小姐身上,当真是禽兽不如,枉为人臣。 “大皇子,本座是皇上身边的人,可不是什么东西,若是大皇子对本座不满,大可以去找皇上说理,断不必在此处说教本座。”澹台渊抬眸看了君临一眼,眼底满是不屑。 “你……” 君临察觉到澹台渊眼底的不屑,胸口因为愤怒不停地上下起伏,“不可理喻!简直是不可理喻!” “夏小姐是皇后娘娘请来的客人,千岁爷如此公然抢人,怕是不妥吧!”一直沉默的六皇子君行平静地开口道。 “本座有抢人吗?”澹台渊只觉得有些好笑,耸了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继续说道,“本座不过是敬仰大将军的威名,如今能得见大将军的嫡女,属实兴奋,遂请夏小姐去本座哪里用膳,可有不妥之处吗?” “西风,你说,本座说得对不对啊?”澹台渊看向一旁的侍卫,一件淡漠地问道。 “千岁爷言之有理。”西风微微俯身,恭敬地回复道。 “千岁爷……不如就让小女子代替长姐吧!”角落里的夏可可思虑片刻,终是平静地开口道,九千岁的名号她自是听说过的,如果在见到真人之前,她肯定是抵触的,但如今看到九千岁本人,虽然是个宦官,可生得俊美,又有权利,若是自己傍上九千岁,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配吗?”澹台渊看都不看夏可可一眼,随即朝着夏清禾柔声说道,“夏小姐,请吧!” “夏清禾……” 君璟唤了一声,朝着夏清禾微微摇头。 夏清禾看了君璟一眼,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意,又转而看向君临,略带歉意地说道, “大皇子,劳烦您告知皇后娘娘,臣女下次进宫当面请罪。” 语毕,行礼拜别后,便跟着澹台渊离开了。 她本就不愿与那些待在一处,虽然不清楚澹台渊为何点名见自己,但因着上一世的接触,夏清禾可以肯定澹台渊是个好人,至少对自己是个很好的人。 夏楚楚看着跟着澹台渊离去的夏清禾,心中又恨又喜,恨澹台渊没有被自己的美貌折服,又喜夏清禾被一个大宦官带走,届时这名节怕是有损啊! 至于夏可可,隐在袖口中的双手握成一只拳头,澹台渊那句“你配吗?”就好似一个魔咒,萦绕在耳畔,挥之不去,将她的自尊又一次拿出来践踏! 她固然出身低下,可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她不相信她一辈子被人打压!她坚信她会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第39章 养心殿用膳 夏清禾低垂眼睑,安静地跟在澹台渊身侧,几次抬眸,看向男人的背影,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她不明白,澹台渊为何要自己陪他吃饭! 正在少女怔愣之际,男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跟在身后的少女,少女一时不曾注意,整个撞进男人的胸膛处。 “嘶——” 少女的鼻尖处传来一阵酸痛,身体忍不住后退一步,猛得倒吸一口凉气。 “小心——” 澹台渊惊呼一声,一只大手顺势将少女捞进自己怀里。 两人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四目相对。 一旁的西风不禁微微侧目,刻意避开了面前的情景。 夏清禾看着面前的男人,透过男人清亮的眸子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五官,轻轻抿了抿唇,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夏小姐没事吧!”澹台渊放开怀里的人,自然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无碍。”夏清禾咽了咽口水,故作平静地应了一声,此时才发现他们已经抵达了养心殿外。 “千岁爷……这是……何意?” “圣上邀本座前来一同用膳,本座便想着带夏小姐一同前来。” 澹台渊平静地开口道,“夏小姐回京后,还没来拜见圣上吧!” “是。”夏清禾应了一声,看向澹台渊的眼神不禁沉了沉,这个千岁爷与圣上的关系如此亲近吗? 圣上宁愿叫他这个大宦官陪着用膳也不肯让他的儿子们陪着,真是怪哉! “千岁爷,您来啦……” 正在这时,一道理太监声响起, “这位小姐是……” 安德公公看向夏清禾有些疑惑地问道。 “臣女夏清禾,参见公公。”夏清禾俯身行礼,恭敬地开口道。 “好,千岁爷进来吧,圣上等了许久了。”安德公公应了一声。 澹台渊并未过多解释,抬腿朝着养心殿内走去。夏清禾见状,亦是起身跟了进去。 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当初就不该来御花园啊! 养心殿内,上首的赤黄色龙椅内一名中年男子身着明黄色龙袍,周身上下散发着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息,面前长长的案几上摆放着一些简单的吃食,男人的面色慈祥,眉眼带笑,想来今日的心情极为不错。 在看到澹台渊是,带笑的眼角更加上扬了。 “阿渊,你来啦……” “皇上……”澹台渊微微颔首,简单地行了礼,“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些。” “无妨,你能来,朕就很高兴了。” “哈哈哈……”皇上君落大笑道。 目光落在夏清禾身上,眸色沉了沉,正欲开口,只见夏清禾上前一步,俯身行大礼道,“臣女夏清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清禾……” “你便是夏雍那个嫡女……” 君落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疑问,平静地叙述道,“起来吧!” “听说皇后今日召见你了。” “谢皇上。”夏清禾应了一声,慢慢起身,脑子却在快速运转,听着圣上这语气没有一丝疑问,想来翊坤宫的事一清二楚, “皇后娘娘不过是召臣女进宫闲聊。” 夏清禾并未隐瞒,最重要的是她也无法隐瞒。 “进宫闲聊……” “哼,倒是个好借口!”君落冷哼一声,“大皇子就这样巧,今日进宫来看望皇后,果真是巧啊!” 君落平静的语气里透着些许威严,看向夏清禾,继续说道,“听闻你在长公主府上大放异彩,夏雍养了个好女儿啊。” “臣女惶恐,皆因圣上治国有方,国泰民安,臣女才能生活美满。”夏清禾再次俯身行礼恭维道。 “你无需奉承朕,修身治国平天下,后生的才华皆是因为后生肯努力,又与朕何关。”君落居高临下,说得极为直白。 “圣上恕罪,臣女绝无奉承之意。”夏清禾听罢,赶忙跪在地上,将头颅压得极低。 君落是明君,这毋庸置疑。 毕竟上一世,君落虽然有意钳制将军府,但也并未使出什么强硬手段,想来不过是做些表面功夫,让人误以为圣上在压制将军府。 然,君心终是难测,伴君如伴虎,小心亦是使得万年船。 “起来吧!” 君落看着跪在下首的少女,“小小年纪,倒也是临危不惧。” “皇上,臣饿了……” 一直沉默的澹台渊冷不丁地开口道。 “好好好……” “用膳吧!” 君落看了澹台渊一眼,随即朝着宫人招了招手。 夏清禾规规矩矩地入了席,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夏清禾醍醐灌顶,猛然间发现,这养心殿内备着的吃食是三份。 所以,这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 一顿饭夏清禾吃的格外小心,如坐针毡。 终于熬到饭局结束。 君落寻了宫人准备步撵送夏清禾回府。在离开养心殿的一瞬间,夏清禾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 虽然她重活一世,但事情的轨迹却是发生了改变,比如,今日养心殿进膳,在之前可是不曾有过的! 对于皇上的心思,夏清禾亦是极为困惑,看皇上的意思,他对宫中所有事情应该都是了如指掌,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个男人的运筹帷幄之中,想来这九幽继承大统之人,圣上亦是有所考量。 会是谁呢?还会是君行吗? 君行离了将军府的支持,究竟还会不会成功呢? 一切尚未可知。 养心殿内,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上首的君落,和坐于下首的澹台渊。 侍奉的宫人已经屏退。 “阿渊,你说皇后这是什么意思呢?”君落看向澹台渊,平静地开口道。 “夏将军手握军权,皇后母族又是丞相府,如果与将军府有联系,或许在这朝堂中胜算会大一些。”澹台渊端起一只茶杯,平淡地开口道,“不过,大皇子太过善良……不妥!” “那依阿渊之见,朕这几个儿子中,谁最合适呢?” “圣上心中已有答案,又何须来本座这里寻结果。”澹台渊看了君落一眼,笑着说道。 “哎……” “这整个朝堂之上,唯有你阿渊最懂朕……” 君落轻轻叹了口气,“阿渊,朕给你的特权,世世代代有效,待百年以后,朕魂归黄土,若是新帝不仁不义,阿渊亦是不必客气……” “圣上该歇息了,微臣告退。”澹台渊并未接君落的话茬,淡漠的开口,随即便起身离开了。 君落看着澹台渊离去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悲伤,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卷画像,画像上赫然是一个貌美的女子,那女子眉眼之间与澹台渊有几分相似…… 君落轻轻抚着画像,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第40章 夏清禾实施家法 是夜,月色朦胧,憋了一日的大雨终是倾盆而下。 将军府,牡丹园内 夏清禾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一直回想着今天入宫一事。 想来皇后娘娘开始动心思了,虽说京中皆传将军府功高盖主,但今日面见圣上,夏清禾明显感觉得出来,圣上对将军府并不是想象中那般苛待,终归君心难测,夏清禾也着实摸不明白。 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当朝宦官九千岁似乎比传闻中还要深得圣心,所以,在九子夺嫡这场皇位争夺中,九千岁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九幽大陆未来的帝王是谁?将军府又是否会在这场夺嫡之争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呢? 夏清禾眯着眸子思考,终是沉沉地睡了过去,她,似乎做梦了,梦中一片祥和,新帝登基,百姓安居乐业,将军府亦是平安无虞,可惜,她看不到新帝的模样,亦是不知究竟是哪位皇子能成为新帝。 …… 雨,下了一夜…… 黎明来临之际,东方透着鱼肚白,太阳缓缓升起,地面上的水渍折射着阳光,波光粼粼,煞为好看。 “叩叩叩——”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纸鸢焦急的呼喊声, “小姐,小姐……” “不好了,不好了……” 夏清禾睁开眼睛,揉揉太阳穴,只觉得有些头痛,起身打开房门,看着慌里慌张的纸鸢,小声询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姐,老夫人找您……”纸鸢垂了垂眸子,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 夏清禾有些无语,老夫人就这么闲吗? “可说了所为何事?” “奴婢不知。”纸鸢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二爷和三爷也在……” “而且,看上去好像生气了……” “好,我知道了。”夏清禾皱了皱眉,最近府里除了争执掌家之权一事,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吧!也不知道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夏清禾简单洗漱,换了衣服后,便朝着前殿走去。 今日的人算是全了。 老夫人杨丽华一如往常居于上首,二爷夏维与三爷夏修分别坐落于杨丽华下首。 左侧依次是王淑慧,夏楚楚,夏博森,右侧则是张淼,夏可可,夏博旭,众人好整以暇,目光落在刚进来的夏清禾身上。就好似打量怪物一样,奇异的目光只让人觉得不舒服。 “老夫人好。”夏清禾微微颔首,出于礼貌打了招呼,随即笑着问道,“老夫人今日将人都召集起来是为了交出掌家之权吗?” “夏清禾,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王淑慧听着夏清禾的话,不由得语调陡然拔高,语气里满是不屑,冷着嗓音说道,“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腌臜肮脏事没人知道,不过回京几日,当真是小瞧了你呢!” “就你这般德行,饶是将这掌家之权给了你,怕是你也不够资格……” 夏清禾听着王淑慧的话,随即一个狠厉的目光瞪了过去,王淑慧见状,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只觉得有些心虚,“你……你……你别以为这样我就怕你!” “婶娘,我是做了什么事情,竟让您如此愤怒呢?”夏清禾语调陡然拔高,语气里满是质问。 “你与九千岁苟合!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夏清禾啊,真是没想到你这蛊惑人的本事当真是大呢,竟是都能勾搭上九千岁!”一旁的夏博森猛得站起身子,扯着嗓子怒喊道, “勾人的狐媚子……” “啪——” 夏博森的话还未说完,只听见一声巨响腾空而起。 夏清禾手里握着一直长鞭毫不客气地甩在夏博森的唇畔上。 不过一瞬间,夏博森的唇畔便整个红肿起来。 “嘶——” “呜呜呜——” “疼死我了……咿咿呀呀……” 夏博森瞬间原地打滚,许是疼得狠了,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掉落。 “儿啊……” “你没事吧!” 王淑慧见自己的儿子被揍了,赶忙上前一步,查看着夏博森的伤势。 “长姐……你,你怎么可以打哥哥呢……”夏楚楚皱着眉说道,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哼——” 夏清禾冷笑一声,并未收起手里的长鞭,而是猛得一挥,直接擦着夏楚楚的脸颊一闪而过。 “啊——” 夏楚楚惊呼一声,瞬间被吓得花容失色,瘦弱的身形有些不稳,整个人微微后退几步,更是毫无防范地摔在地上。 “不会说话就少说一些……” “难不成对于侮辱诋毁我的人,我还要笑着跟你道谢,并说一声辛苦了吗?” 夏清禾目光狠厉,掠过大殿内的众人,一脸不屑地说道,“昨个儿进宫,我确实遇上九千岁了……” “看吧,敢做不敢当,你都和九千岁一起用膳了,你还敢说你是干干净净的……” 夏博森听罢,捂着嘴巴支支吾吾地说道,“夏清禾,你真是给将军府丢人现眼!” “啪——” 夏清禾猛得看向夏博森,一个长鞭再一次用力甩了过去,狠狠地摔在夏博森的胳膊处,随即露出一抹魅惑地笑, “博森哥哥……” “昨日妹妹不仅和九千岁一同用膳,更是见了皇上呢!” “多年未见圣上,如今再见,与记忆中的模样一般无二。” “英明神武,容冠中原,当真是一副国泰民安的模样,九幽得此帝王实乃民之大幸,国之福报!”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周围人的神色,见众人的面色划过一抹惊愕,夏清禾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老夫人,您还不曾见过圣上龙颜吧!” 居于上首的杨丽华在听的夏清禾的话是,脸色不由得一阵难看,随即轻轻咳嗽一声,朝着夏博森佯装嗔怒道,“博森,不可妄言!” “清姐儿是个有规矩的人,断是不会行此等鸡鸣狗盗之事。” “如今,清姐儿教训你,也是你应得的。好了,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莫要再提!” 杨丽华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拐杖猛得戳了戳地面,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老夫人,此言差矣!” 夏清禾听罢,只觉得很不爽, “博森哥哥好话说尽了,如今您再出来做和事佬,未免有些太过虚情假意了吧!”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庶出子弟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便出言诋毁嫡出子女,这若是不动用家法,未免着实有些交代不过去吧!” 夏清禾语气淡漠,却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一双明亮的眸子环顾周围的人,笑得天真无害! “夏清禾你别太过分……” “好啊,我可以不过分。”夏清禾直接打断夏博森的话,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声说道,“大不了我就衙门击鼓鸣冤!让京城的人也看看大将军府的嫡女在夏府是过得什么样的生活!” “你……” “够了!” 正在这时,一道低沉的男子声音突然响起,一直沉默的二爷夏维冷声开口道,“今日这事到此为止,至于博森,家法伺候,杖责五十!” “清禾,今日委屈你了!” 夏维看向夏清禾,眸色沉了沉,语气里满是关怀! “二爷,您既知道清禾委屈,就莫要放任府里的人胡言乱语。”夏清禾可不吃夏维这一套,冷着声音继续说道,“若是不想清禾委屈,就劳烦府里的长辈早日归还这掌家之权。” “如今已是三月底,七月中旬,清禾便及笄了,这数月时间,足够各位长辈准备了,怕是交接三个将军府的中馈都能交接完了吧!” 夏清禾语气淡漠,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还有,以后有事直接去牡丹园见清禾吧!整日里来这前殿,清禾着实是分身乏术呢!” “好了,好了,事情说开了,清禾也去歇着了……” 夏清禾一副慵懒模样,正欲离开似是想到什么,随即朝着殿外喊道,“十一……” “属下在!” 随着夏清禾话音刚落,一名身形高大的侍卫登时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就好似凭空出现一般。 “这位是父亲身边的一等侍卫,名唤十一,就由他来实行博森哥哥的家法吧!” 夏清禾轻描淡写地说道。 “夏清禾,你凭什么胡乱做主!”夏博森看着身形高大的十一,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若是由这名侍卫来实施家法,怕是真得就把自己打死了! 上首的夏维见状,亦是不由得皱了皱眉,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一只拳头,脸色铁青,煞为难看,但依旧保持着冷静,平缓地开口道,“清禾,这种小事就不劳一等侍卫动手了。” “二叔,博森哥哥可不是普通下人,哪怕是被罚,也应罚得体面,若是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都能惩治得了博森哥哥,那岂不是污了博森哥哥的身份。” “二叔放心,十一很温柔的,做事也有分寸,一定会让博森哥哥长记性的!” 夏清禾看着周围的众人,轻轻地笑着,就像是地狱爬出的厉鬼,又好似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只恨不得将在场的众人都吃干抹净。 王淑慧见状,猛得冲到侍卫十一身侧,正欲对着十一一阵输出,只见十一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毫不客气地架在王淑慧的脖颈处。 王淑慧的肌肤在触碰到那冰冷的长剑时,双腿陡然变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光洁的额头渗出细密的碎汗,整个身体更是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 “你……” “你……” “你……你这下贱坯子,你莫不是还要杀了我不成!” 王淑慧吓得语无伦次,只觉得眼冒金星。 上首的夏维见状更是心下一紧,猛得站了起来。 杨丽华皱了皱眉,身体微不可察地向后倾了倾,饶是活了大半辈子,但依旧被十一的气势吓到,夏修则是冲到杨丽华身侧,大有一种将杨丽华护在身后的架势。 杨丽华看着突然冲到自己身侧的小儿子,不由得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夏修会有这番行为,看向夏修时,眼底流露出平日里不曾有过的柔情。 夏楚楚则是稍稍后退几步,生怕十一的长剑会误伤到自己,丝毫没有想到被困于剑下的人是往日里对她极为疼爱的母亲。 张淼则是一把将夏可可拉到自己身后,并将自己的儿子夏博旭拽了起来,整个人汗毛站立,死死盯着十一。 反观夏可可,一脸平静,看似怔愣,实则眸色却是不由得沉了沉,目光落在夏清禾身上,不由得加深了几分。 夏清禾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对于三房的态度,却是有些意外。 如果夏修只是单纯地保护母亲倒也是个孝顺的,可若是夏修利用这份孝心生出了其他什么心思,也尚未可知。 至于夏可可,看上去人畜无害,却是颇有心机。 夏清禾明亮的眸子划过一抹暗沉,若是三房真的有所图谋,怕是会比二房更让人难以应对。 片刻的沉默过后, 夏清禾故作无奈地看了十一一眼,随即轻轻笑道,“十一啊,你这是做什么……” “快把剑收起来!” “你瞧瞧,都把他们给吓着了。” “是。” 十一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即将长剑收起,刚毅的五官面无表情。 “二婶莫要害怕,我家十一向来如此。”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王淑慧靠近。 王淑慧看着朝自己靠近的夏清禾,只觉得像是看到洪水猛兽一般,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挪着。 夏清禾见状,只是干笑两声,随即看向十一,平静地吩咐道,“夏博森诋毁嫡女,赐家法五十杖,十一,无需太认真,博森哥哥向来如此,长长教训就是了。” “哦,对了,十一,我记得回京时,父亲专门准备了一支侍卫队吧!待得空了将府里的家丁都撤掉,我们这里是将军府,三脚猫的家丁连陪练都不够格,全部换成侍卫,届时每日统领侍卫于鸡鸣前训练。” “如今我回来了,将军府的雄风也该起来了。” “瞧瞧这府上的人,一个,两个,瘦若柴鸡,也将这些主子算在训练里。” 夏清禾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若是有人不愿意,就直接轰出府去吧!” “将军府,不养闲人!” 夏清禾看向上首的杨丽华,笑着道,“老夫人,交接掌家之权,迫在眉睫,希望老夫人提前准备!” “好了,先回了!” “嗯——” 夏清禾抻了抻懒腰,“真是累呢!” 语毕,少女便在众人的惊愕中扬长而去。 前殿内众人面面相觑,看着离去的少女,耳畔回响着夏清禾方才的话语,只觉得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她这是什么意思?把将军府改成军营吗?竟是还要我们一同参与……” “我才不吃她这一套,还真以为自己是将军府的主人了……” 夏博森极为不满,后边的话还未说完,只觉得整个身子腾空而起。 十一一把将夏博森拎起,随即便朝着院中走去,完全不顾夏博森的呐喊,拿起木板,便是家法伺候。整个将军府都充斥着夏博森的哀嚎哭叫。 王淑慧好几次想扑上去,都被其他侍卫拦住。 府内的众人不禁低垂眼睑,一众下人却是暗自思忖,莫不是这将军府要变天了! 第41章 凝香楼 夏博森被执行家法后,牡丹园倒是迎来了短暂的平静,连带着要了许久的账本都被小厮送来牡丹园。 十一更是寻了一支侍卫队重新入了府,眼看着将军府的下人被换了个个儿,府内的下人更是夹着尾巴做人了,连带着对牡丹园的态度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更有甚者开始巴结牡丹园的婢女,希望能进牡丹园做事。 然而二房,三房的人却是有苦不能说,因着夏清禾重新整顿了府邸,十一成为了侍卫首领,每天天还未亮便叫着整个将军府的人开始训练,连带着主子都不得抗拒。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王淑慧,夏楚楚,张淼,夏可可,夏博旭等人堪堪坚持了一日就尽数卧倒了。 夏清禾对于这些娇贵官家子弟的反应并未有太多意外。 反正她不过是给他们些教训,受受苦,事情也就少了,省得整日里通传自己去往前殿! 这天的天气很好。 夏清禾用完早膳后,就换了一身大红色骑装在牡丹园内练剑,她自幼习武,断不可荒废了自己的技艺。 “啪——” 随着长剑猛然一甩,只见一股戾气腾空而起,连带着周围的花草尽数被隔空掸落。 少女嘴角微微上扬,莞尔一笑。 “小姐……” 正在这时,纸鸢快步跑了进来,气喘呼呼的,一副慌里慌张的模样,似是有什么重要事情一样。 “怎么了?如此慌张。”夏清禾收回手里的长剑,转而走到一旁的石桌边,倒了一杯热茶,一饮而尽。 “小姐,方才府外来了一名小厮,让奴婢把这封信件送给您。”纸鸢微微颔首,将一只姜黄色的信封递到少女面前。 夏清禾看着没有署名的信封,不禁有些疑惑,在京城她可是没有什么好朋友,所以,这信又是谁送的? “纸鸢,送信人可说了什么?”夏清禾接过信封,疑惑地看向纸鸢。 “没有。”纸鸢摇摇头,“那人只是说将信件送与大小姐手上。” 夏清禾应了一声,看着这信件有些狐疑,纤长的手指轻轻拆开信件,精美的宣纸上,只写着简短的一句话, “酉时时分,凝香楼三楼雅间,金钗玉阁。” “金钗玉阁……” 夏清禾呢喃道,随即露出一抹满意的笑,看来这耳洞钱庄已经寻得桑酒的下落了。 “纸鸢……” 少女朝着身侧的纸鸢喊道,“之前我让你去金贵钱庄取钱,可曾取了?” “回小姐,奴婢取过了,百两黄金,已经折算成银票,奴婢就放在小姐房间的钱匣子里。”纸鸢看向夏清禾,目光又落在少女手中的信件上,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小姐,这信上说了什么?” “难道是贼人竟是上门敲诈勒索?” “小姐,你且告诉奴婢,奴婢定当将那贼人捉拿,让十一侍卫将贼人打得落花流水,简直是无法无天了,竟是欺负到了大将军府的头上……” 纸鸢义愤填膺,只恨不得立刻将那贼人缉拿。 “纸鸢……” 夏清禾看着纸鸢这副模样,不由得笑了笑,“你忘啦?你家小姐还欠着金钗玉阁的尾款呢!今日不过是是邀我去还尾款!”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将信件收了起来, “瞧瞧,奴婢竟是把这档子事忘记了……” 纸鸢听罢,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了,你去为我寻件侍卫服饰,今日我便自己出府去了。”夏清禾看了纸鸢一眼,轻声吩咐道。 “小姐……万万不可……” 纸鸢听到夏清禾要自己出府,不由得心下一惊,连忙制止道,“小姐您自己出去,奴婢怎么会放心?要不就让十一侍卫陪您一起……” “也好。”夏清禾应了一声,并未拒绝,看了纸鸢一眼,继续说道,“府上的账本已经送过来了,你在清平县时也跟着我学过记账,如此你就趁今日这个时间将府上的账本好好瞧瞧,也算是了解一下府上的基本情况。” “是,小姐放心,奴婢定当不辱使命。”纸鸢双手抱拳,俯身作揖道。 夏清禾看着纸鸢这副郑重其事的模样,露出一抹欣慰的笑,随即简单收拾一番,带上侍卫十一便出了府。 凝香楼位于京城中心,是京中极具盛名的酒楼,其中除了文人风骨,亦是不乏京中八卦,当然最令人青睐的则是凝香楼的雅妓香凝姑娘。 传言香凝姑娘弹得一首好琵琶,更是因《琵琶行》一曲在众多雅妓中陡然出圈,惹得京中贵族,官家公子哥纷纷一掷千金,只为能得见香凝姑娘一面,能听香凝姑娘弹奏一曲。 夏清禾对于香凝姑娘不甚了解,上一世的她虽来过凝香楼几次,但不过是随着一众官家小姐来凑凑热闹,每次都是以自己的出丑,夏楚楚被众人赞美而草草结束。 但今时不同往日,既是来了这凝香楼,自是要好好转转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对于美好的事物与人物,更是不乏追捧者,男人喜欢看美女,多是不缺肮脏思想。至于女人喜欢看美女,则是看是否能被女子身上的气质所折服。 夏清禾对这京中颇具美誉的雅妓极为好奇,若是可以,她不介意结交。 世间之大,江湖无边。 小小的将军府终是太过狭隘,官场上的交往亦是不乏功利,或许这红尘女子当真是能获得不同的见解, 夏清禾一袭白色男装,往日精致的妆容亦有所收敛,白皙的小脸上透着些许刚毅,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轻摇折扇,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倒也是显得风流倜傥的紧。站在冠冕堂皇的凝香楼,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小姐……” 一旁的侍卫十一,上前一步,凑到夏清禾身侧,轻声说道,“这种地方,不是您该来的!” “你这小侍卫,要叫公子……” 夏清禾收起折扇,轻轻拍在十一的肩头,凌厉的语气里透着些许伪装的低沉,就好似穿着不合身的衣物,稍稍有些蹩脚。 十一俯身作揖,继续说道,“凝香楼……此乃烟花之地……” “若是将军知道小姐来这里,定会生气……” 夏清禾翻了翻白眼,往日里倒也看不出这个十一竟是有些许顽固在身上的。 “十一,你瞧瞧这四周……” “哪个不是官家子弟……” “你再瞧瞧那些细皮嫩肉的男子,哪个不似你家公子这般女扮男装,更何况,这凝香楼是京中出了名的雅馆,那等鸡鸣狗盗,肮脏腌臜之事想必有之并无不及……” “更何况,今日本公子来这凝香楼是办正事,可不是闲逛的……” “走吧,去三楼瞧瞧……” 夏清禾又一次展开折扇,迈着流星大步朝着三楼走去。 十一听罢,亦是不再多劝,环顾四周,终是长叹一声,跟随夏清禾上了三楼。 就在两人路过三楼拐角处后,只见一楼大厅内两名身着华服的男人站于大殿中央。 凝香楼的管事见状,随即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意,殷勤地说道,“五皇子,六皇子,两位爷今日怎得有空来了……” “郑管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听闻今日香凝姑娘出台,怎得就不派人通知一声,莫不是觉得本皇子和六弟配不上这凝香楼的台柱子?”五皇子君幼一袭墨色华服,看向一旁的管事郑丘,佯装生气道。 “哎呦,我的五爷,您这是哪里的话……” “来人,小路子,快带两位爷去三楼最好的看台!”郑丘朝着一旁的小厮招了招手,随即有看向身侧的君幼,君行,陪笑道,“两位爷,三楼的雅间,请……” 君幼看了一旁的君行一眼,君行面色淡漠,朝着郑丘微微颔首,“多谢郑管事。” 两人在小路子的引领下,上了三楼。 第42章 我不打女人 夏清禾到达三楼后,像是得到了什么指引一般,径直朝着内侧的雅间走进去。 就在夏清禾刚刚走进雅间,君行与君幼便上了三楼。 外侧的雅间门口,君行目光有些踌躇,直勾勾地朝着内侧的雅间望去。 “六弟,怎么了?”一旁的君幼看着有些怔愣的君行,小声询问道。 “没事,许是看错了。”君行笑了笑,脑海中却闪过方才看到的情景,虽是一道稍纵即逝的背影,但君行总觉得那人甚为熟悉。 “小路子,内侧的雅间里是何人?” 君行看向一旁的小厮,小声询问道。 “启禀六爷,不过是闻声而来,想着一睹香凝姑娘容颜的看客。”一旁的小路子微微俯身,恭敬地回道。 “看客?可知姓甚名谁?”君行有些迟疑,目光却是盯着内侧的雅间,不曾有一丝转移。 “这……”小路子有些为难,犹豫片刻,却是不知如何回答。 “你这小厮,问你话呢,如实回答便是!”五皇子君幼看着欲言又止的小路子,心下有些不悦,“吾等均为皇子,有什么不能说的!” “两位爷恕罪……”小路子看着突然生气的君幼,赶忙俯身作揖,恭敬地回复道,“凝香楼有规定,对于顾客的个人消息是绝不允许向外人透露……” “所以……” “并不是小人不告知两位爷,而是小人实在无法做主,不能告知两位爷……”小路子微微颔首,将头颅压得极低,不时地微微抬眸,看向面前的君幼,君行。 “好了,好了,你且退下吧!”君行并未过多为难,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小路子退下。 “是。”小路子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六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君幼有些不理解,继续说道,“但凡问一问,定是可以知晓那房间内是何人!” 君幼眸色沉了沉,有片刻的停顿,“若真是六弟所寻之人,那岂不是省了很大力气!” “五哥,今日我们是来这里消遣的,至于所寻之人,日后再寻也来得及。” 君行看向君幼,清亮的眼底划过一抹阴鸷,“更何况,耳洞钱庄并未收我的钱财,亦是不曾放出消息,不过是道听途说,桑酒谋士或许并未来过这里。” “传言桑酒谋士有勇有谋,偏偏却是爱美之人,凝香楼花魁一曲《琵琶行》名响天下,江湖既有传言桑酒谋士来京,想必定会来这凝香楼一睹香凝姑娘之容颜,若是我们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再寻怕是难上加难!”君幼不太理解君行的做法,语气里满是焦急。 “耳洞钱庄不肯收钱,不肯放消息,那我们应当靠自己的手段来得到有用的消息。” “君行,不过区区雅间,待我亮出腰牌,我就不信他们还不让进。”君幼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摸出一只金黄色的腰牌。 “不可!”君行见状,一把拦住君幼,朝着君幼摇了摇头,“那雅间内没有桑酒。” “我不过是瞧着方才进去的人有些熟识罢了。” “先静观其变。”君行看了君幼一眼,“我们有的是时间。” 说话间,两人便进了最外侧的雅间。 三楼的位置确实很好,无论哪个房间,都能清楚地将一楼大厅内的情景看到。 夏清禾进的是305号雅间。 其实她也很奇怪,为何自己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进了这间房间。 雅间内装潢清新淡雅,一旁的香炉里烟雾袅袅,淡淡的檀香充斥在房间内,引得人神清气爽。 侍卫十一则是环顾房间四周,确认房间没有问题后,便站在门口处候着。他不知道夏清禾来这里做什么,但他时刻谨记自己的使命,听小姐派遣,护小姐安全。 夏清禾顺势坐在木椅旁,透过面前镂空的窗子,刚好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情景。 一楼内的看客也逐渐多了起来,少女眸色清冷,端起一只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找寻着什么。 “叩叩叩——” 正在这时,一阵敲门声陡然响起。 夏清禾面色如常,继续饮着茶水。 十一眸色沉了沉,一只大手搭在腰间的长剑上。 “客官,小的来换热茶。”门外是小厮恭敬的声音。 “进来吧!” 夏清禾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吱纽——” 随着一阵开门声,只见一名身形瘦小的小厮端着一壶热茶走了进来。 十一见来人瘦小,握在长剑上的大手不自觉地挪开。 夏清禾目光清冷,一直死死盯着面前的小厮,就在那小厮即将将茶壶放在圆桌上时,少女猛得一个转身,只见原本应该落在桌面上的茶壶竟是直直地朝着少女抛去。 “小姐……” 一旁的十一见状,惊呼一声,随即拔出长剑从后背开始袭击小厮。 小厮似是猜到了十一的偷袭,一个回旋,猛得一脚将十一踹倒在地。 正在一旁悠然自得饮茶的少女看到摔倒在地的十一时,眼底划过一抹惊诧,这个其貌不扬的瘦小男子,竟是如此深藏不露。 十一可是暗卫队之首,竟是如此轻巧地就被这人踹翻在地。 十一亦是满脸不可置信,看着面前地小厮,好几次想要站起身来,却一次又一次地摔了下去。 那人看上去不咸不淡的一脚,却是引得十一身负重伤。 “小姐……” “您快走,卑职拖住他……” 十一强撑着力气撑起身来,再一次朝着那小厮扑去。 小厮满不在乎,随即轻轻抬手,一掌内力便又一次将十一打倒在地,随即转而看向面前的夏清禾,二话不说,便朝着夏清禾扑去。 夏清禾猛得起身,以退为攻,来躲避小厮的攻击。 几番回合下来,夏清禾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反观那小厮却是越发兴奋。 夏清禾从始至终都不曾接过男人一个招式,全程都靠退守为攻击,来保证自己不受伤。 小厮见状,并未有所收敛,继续发起持续攻击。 夏清禾已经被逼退到窗边,整个人扶在一旁的小几上,气喘吁吁地喊了一声,“停——” 小厮闻言,并未停下手上的动作,微运功力,只见一阵掌风擦着少女的脸庞,一闪而过,将少女整齐的发髻弄的凌乱不堪…… “我不打女人!” 小厮面色平静收敛了功力,转而坐在一旁的木椅里,重新拿起一只茶杯,倒了热茶,轻轻抿了抿。 夏清禾长舒一口气,只觉得有些筋疲力尽,她明显感觉得到男人在放水,能将十一撂翻在地,杀她,更是易如反掌。 也就是这时,夏清禾才看清小厮的容颜。 原本暗淡的眸光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第43章 桑酒谋士 此人,正是夏清禾一直在晕的人。 桑酒谋士! 夏清禾看着面前的小厮,只觉得有些激动,垂在身侧的双手更是忍不住地握紧。 “小姐,您怎么样?” 十一见状,强忍着疼痛冲到夏清禾身侧,语气里满是关心。 随即又抽出那把长剑,猛得将长剑架在小厮的脖颈处。 小厮眸光阴冷,正欲运功,只听夏清禾冷声开口道,“先生,如今我这侍卫受了重伤,怕是撑不住先生的再一次重击了。” 小厮听罢,收敛了戾气,转而看向夏清禾,一双丹凤眼却是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十一,你去门外候着!”夏清禾朝着一旁的十一吩咐道。 “小姐,属下不走。”十一听着夏清禾的话,只觉得颇为不理解,又朝着那小厮厉喝一声,“你是何人?不分青红皂白便大打出手,你可知你打的是何人?” “哈哈哈哈……” 小厮听着十一的话,只觉得极为好笑,看向夏清禾,满是戏谑地问道,“夏小姐,这便是您的待客之道吗?” “十一,退下!” 夏清禾听罢,朝着十一厉喝一声,语气里满是严肃。 “小姐……” 十一皱了皱眉。 “退下!” 夏清禾再次厉喝一声,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决绝。 “是,属下告退!” 十一虽满心疑惑,但终是收敛了长剑,俯身行礼,退出了房间,临行之际,狠狠瞪了小厮一眼,终是没有说出什么。 古香古色的房间内,只有坐在木椅上慢慢悠悠品茗的小厮,和站在窗边满是疲惫的夏清禾。 两人四目相对,视线撞在一起。 夏清禾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桑酒谋士好!” “小女子名唤夏清禾,久仰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非同凡响。” “夏,清,禾……” 桑酒一字一句,“果真是个好名字,清清河畔,禾苗连连,倒也是一片生机。” “承蒙桑酒谋士夸赞,小女子受宠若惊。”夏清禾微微俯身,平静地开口道。 “听闻夏小姐前往耳洞钱庄,一掷千金,也要寻得桑某的下落,敢问夏小姐可是仰慕桑某的绝世容颜?”桑酒深深地看了夏清禾一眼,语气里满是戏谑,随即抬手捋了捋鬓边的碎发。 桑酒倒也是生得俊美,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可谓是比某些女子还要俊俏,只是身形不是很高大,但也挡不住男人周身的妩媚气息,饶是身着凝香楼的小厮服饰,由内而外浑然天成的气质却是挡无可挡,这是在他刚进房间时,夏清禾便察觉到异常的原因。 虽然上一世夏清禾见过桑酒几面,但终是接触不多,印象亦是不甚深刻。 “桑酒谋士,惯会说笑。”夏清禾笑了笑,打着哈哈继续说道,“江湖传言,桑家公子有勇有谋,极尽俊美,这番天人容颜自是引得天下女子趋之若鹜,更是引得有心之士屡递拜帖,小女不才,得见真人,钦佩之情不言而喻。” 桑酒听着夏清禾这番言语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继续饮着茶水。 夏清禾见状,深深地看了桑酒一眼,试探性地挪动着身体,坐到了桑酒对面,耳畔却是回响着方才桑酒说话的话,他提到了耳洞钱庄,所以,他与耳洞钱庄有联系? 还有,今日桑酒明显是有备而来,起初夏清禾还以为自己要在凝香楼费些力气才能寻得桑酒的下落,但就眼前的情景看来,耳洞钱庄的人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了。 那么,这耳洞钱庄的洞主大人又是何许人?竟是能让桑酒谋士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夏清禾睑了睑眸子,脑海中又闪现洞主大人坐在轮椅上的情景。 患有腿疾的俊美男子,统领着金钗玉阁的底下钱庄,搜集着世间情报,这个男子的实力当真是不容小觑,确切地说,应该是这金钗玉阁背后的人实力不容小觑。 只是,这背后之人是谁? 是皇子,官员……亦或是其他人…… 桑酒看着面前发呆的少女,不禁来了兴趣,轻咳一声,平静地开口道,“夏小姐?” 夏清禾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 “夏小姐为桑某一掷千金,只是为了看着桑某发呆吗?” 桑酒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一双丹凤眼一直落在夏清禾身上。 “桑公子说笑了,小女不过是在想,公子看上去平平无奇,竟是在江湖占有如此高的地位。” “传言说,得桑酒谋士者,即可得天下……” 夏清禾停顿了一下,看了桑酒一眼,继续说道,“桑公子,此传言,可真?” 桑酒握着茶杯的手不由得紧了紧,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抬眸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眼底满是探究。 良久之后,桑酒薄唇轻启,冷声问道,“夏小姐此言是何意?桑某不解。” “桑公子聪慧过人,怎会不明白小女子的意思。”夏清禾泰然自若,对于桑酒的诧异并未放在心上, “桑公子既来京中,想必亦是对将军府一事有所耳闻吧!小女子不才,回京不过数日,在将军府无人庇护,至于家父在朝中更是被传功高盖主,惹得圣上忌惮。小女子美其名曰是回京,但细细深思,实则不过是圣上钳制家父的手段。” “小女子所求不过是将军府一世安康,桑公子,小女子所谓的将军府一世安康,皆是夏雍大将军所号令一家,桑公子,您明白小女子的意思吗?” 夏清禾语气轻描淡写,但神色却是极为坚定。就好似沉入深海的溺者,突然抓到了一只救命稻草,只想着利用这棵稻草将自己救于水火。 桑酒看着面前的少女,眸色沉了沉,有些不太明白少女的意思。她看上去不过是豆蔻年华,但眼底的成熟稳重却像是经历了大是大非,同时也透着一股历经生死之后,劫后余生的欣喜。 桑酒皱了皱眉,这个少女很矛盾。眼中有悲有喜,有爱有恨。 悲喜交加他可以参透,但爱恨交缠又是何为? 桑酒来京已有半月,关于将军府的事亦是有所耳闻。 大将军夏雍的嫡女,夏清禾,是为将军府的掌上明珠,自幼集万千宠爱,所以,她为什么会有恨? 她又是在恨什么? 只是当今圣上的忌惮,不足以痛恨之。 夏清禾与桑酒两人四目相对,房间内是诡异般的寂静。 良久过后,终是夏清禾率先开口,试探性的问道, “桑公子,小女子寻得公子,也不过是想问问公子的意思……” “如果,真有爷找到您,您该当如何?” 夏清禾眉头微皱,问得极其小心。 “桑某熟读圣贤书,一心为国,自是知晓,辅明君,成大事,安社稷,建国邦!”桑酒看了夏清禾一眼,淡漠的语气有所收敛,“夏将军忠君为国,将军府世代忠良,圣上定会明察秋毫,夏小姐无需过多担忧。” 桑酒答非所问,只是平静地分析着将军府的利弊。 夏清禾听罢,语调微微上扬,笑着说道,“桑公子所言非虚,将军府却是赤胆忠心!” 少女眸色沉了沉,片刻过后,语调陡然收敛,压着声音问道, “桑公子,依您之见……” “这京中几位爷……谁更有资格继承大统……” 随着少女话音刚落,桑酒握着茶杯的手稍稍用力,只见茶杯“啪”的一声,猝然破碎。 “看,香凝姑娘……” 窗外传来一阵欢呼声,直接传进包间里。 “夏小姐,去瞧瞧吧……” 桑酒直接岔开了话题,起身站到窗台处,抬眸朝着一楼望去。 夏清禾见状亦是不再多言,起身站在桑酒身侧,两人默不作声,望向大厅内的高台处。 第44章 定当在所不辞 一楼大厅内,两条大红色绸缎从天而降,只见一名俊俏女子身着玫红色纱裙,一双玉手拽着大红色绸缎顺势而下,同时不忘空中旋转,翻跃,所过之处只留下淡淡清香,沁人心脾,神清气爽。 夏清禾看着那腾空而起的美人儿,不禁赞叹道,“早就听闻这凝香楼的花魁香凝姑娘生得极美,今日一见,果真是天女下凡。”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旁的桑酒忍不住赞叹道。 “英雄所见略同。”夏清禾随声附和道,目光流转之际,却是看到三楼不远处的房间里坐着两个人。 因着凝香楼的房间呈圆柱形,二楼,三楼为掏空式装修,站在落地窗处,不仅能看到一楼大厅内的情景,更是可以看到二楼和三楼的情景,至少哪个雅间有哪些人能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夏清禾雅间的斜对角处,只看到两抹熟悉的身影,定睛看去,竟是五皇子君幼,与六皇子君行。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夏清禾轻声呢喃道,脸色露出一抹慌张,转而看向身侧的桑酒,迟疑片刻,笑着说道,“桑公子,我们往里边坐坐吧!” “哎,不要,我还要一睹香凝姑娘之真容呢!”桑酒明确地拒绝道,目光一直落在大厅内的香凝姑娘身上。 只见香凝姑娘平安落地,朝着周围的人露出一抹妩媚的笑,随即便拿起一旁的琵琶,坐于高台之上,轻轻拨弄琵琶弦,悠扬的音乐登时响起,和着香凝好听的嗓音,犹如天籁,盘旋在整个凝香楼上空…… “好……” “香凝姑娘果真是人美琴技高……” “今日能一睹香凝姑娘之真颜,当真是死而无憾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周围的人一阵称赞,却也不乏调侃之语。 桑酒像是被施了定魂术一般,直勾勾地看着那位于高台之上尽情弹奏琵琶的女子, “妙哉,妙哉……” “桑某行走江湖多年,头一次见到九天仙女下凡……” “且让桑某近处观赏一番……” 桑酒一边说着,一边欲要冲向高台。 “桑公子……” 夏清禾见状,赶忙阻止道,目光却是不时地朝着斜对角的房间内望去,待看到君幼与君行并未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作时,夏清禾不由得松了口气,朝着桑酒说道,“公子如此贸然下去,怕是会扰了香凝姑娘的思绪,观棋不语真君子,既如此不如就在这里默默等候,待香凝姑娘表演结束后再行见面。” “也好,夏小姐言之有理。”桑酒听罢,只觉得夏清禾说的很有道理,随即收敛了动作,兀自坐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看向下首高台处的女子,实则眼角的余光早已察觉到斜对面处雅间内两道炽热的视线。 桑酒故作正常,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正弹琵琶的香凝姑娘身上,清冷淡雅,清新脱俗,不似红尘女子那般低俗,又不似官家闺女那般娇纵,周身散着一股高贵,同时却是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与无奈。 恍惚中,桑酒只觉得有些迷茫,那容颜似是与梦中的那道看不清面容的身影相重合。 夏清禾察觉到桑酒情绪不对,垂眸看了看高台上的香凝姑娘,又转而看向身侧的桑酒,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心底却是暗自猜测,莫不是两人是旧识? 就在夏清禾怔愣之际,少女只觉得一道凌厉的目光袭来。 夏清禾眉头微皱,轻抬眼皮,顺着那凌厉的视线望去,只看到三楼斜对角处的雅间内,君行目光阴冷,直勾勾地落在他们这边的方向。 夏清禾抿了抿唇畔,一个起身便挡住君行的视线,将桑酒完完全全地遮盖。 桑酒亦是察觉到夏清禾的小动作,不禁有些疑惑,看了夏清禾一眼,小声问道,“夏小姐?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小女子不过是瞧着桑公子生得俊美,便想着近距离一睹桑公子的盛世美颜!” 夏清禾朝着桑酒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同时还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大有一种挑逗的意味。 目光却是不时地微微侧目,企图观察不远处君行与君幼的动作。 桑酒看着面前身着男装的小女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脸色有些绯红,随即后退几步,刻意拉开了与夏清禾的距离。 “哈哈哈……” “桑公子不必如此害羞嘛!”夏清禾大笑两声,一副豪爽模样。 实则心下却是有些打鼓,君行会不会认出自己?亦或是君行今日为何出现在这里?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巧合? “夏小姐……” “您有何事?但说无妨!”桑酒皱了皱眉,看着面前突然热情的夏清禾,不由得叹了口气。 “桑公子,方才我与您交流半天,莫不是白说了?”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凑到桑酒身侧,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小女子只是希望桑公子能助小女子一臂之力。” 这一次夏清禾直接开门见山,“京中皆传将军府功高盖主,小女子被召回京,说的好听些是恩赏,说的难听些不过是束缚,小女子在京中无亲无故,无权无势,只希望能寻得一个合作伙伴,而桑公子是最好的靠山。” “夏小姐未免太高看桑某了。”桑酒听着夏清禾的话轻轻笑了笑,目光却是一直停留下下首高台处的香凝姑娘身上。 “桑公子瞧瞧那边……” 夏清禾看了桑酒一眼,示意他朝着三楼斜对面的雅间望去, “那两位公子一看便是气质不凡,桑公子聪慧过人,想必一眼就能瞧出那二人的身份吧!” “您说,今日这两位贵公子来这凝香楼,究竟是为了一睹香凝姑娘的真容,还是为了堵桑公子您呢?”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桑酒的神色。 “衣着华丽,举止优雅,想来非富即贵,而此地又是天子脚下,那华服之上皆是绣的巨蟒,虽不及真龙,但终归为一家,所以……” “那两人……是皇子……” 桑酒极为理智,分析得头头是道。 “桑公子果真聪慧。” 夏清禾笑了笑亦不再卖关子,“此乃五皇子君幼,六皇子君行。” “小女子只求桑公子一件事,辅君当为明君……” “夏小姐,桑某不过一介草民,您所言之事,桑某爱莫能助。”桑酒直接打断了夏清禾的话, “至于坊间之言,皆为传言,万事圣上有定夺,尔等草民,倒不如花些时间欣赏世间美物。” 桑酒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再次落在高台处的香凝姑娘身上。 夏清禾听罢亦不再多言,随即从怀中摸出一块腰牌,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夏字,递到桑酒面前,笑着说道,“桑公子,此腰牌算是小女子给您的见面礼,日后在京城有用到小女子的地方,大可去将军府寻小女子,小女子定当在所不辞。” “如此,小女子便不叨扰桑公子了。”夏清禾笑了笑,将腰牌放在桑酒身侧,随即欲转身离开。 “等一下……” 桑酒见夏清禾欲离开,赶忙起身喊了一声。 夏清禾脚步微顿,却并未回头。 “夏小姐为桑某一掷千金,日后夏小姐有用到桑某的地方,桑某亦定当在所不辞。” 夏清禾听罢,唇角微微上扬,随即摆了摆手,便迈着大步离开了。 桑酒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眸色沉了沉,转而又看向三楼斜对面的雅间处,正巧与君幼,君行两人的目光对上。 桑酒收回目光,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继续欣赏着高台处的美景。 他早就注意到对面的动静了,堵他? 笑话! 只要是桑酒不愿意的事情,这世间却是无人能将其左右! 彼时的桑酒恣意洒脱,浑然不知何为束缚! 第45章 千岁爷的特权 三楼外侧的雅间内 君幼与君行相视而坐,两人端着酒杯,慢慢悠悠地品着,目光看似落在下首的高台处,实则却是一直盯着桑酒的房间。 “六弟,今日这凝香楼一行可谓是不虚此行啊!”君幼端起一只酒杯,朝着君行轻轻碰了碰, “六弟还真是神机妙算,竟是猜到了这桑酒谋士会来这里。” “五哥,此时言之过早,我们与桑酒谋士还并未正式约见。”君行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眉头微微皱了皱,脑海中却是闪过最初上楼时的那抹白色身影,如果没记错的话,那道身影便是进了桑酒的雅间,只是那人究竟是谁?总觉得莫名熟悉。 “五哥,方才在桑酒谋士房间内另一名公子,你可看清了模样?”君行看向身侧的君幼,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曾,只看到那人身形娇小,想必定是生得美丽,不然又怎会入了桑酒的眼。”君幼说完,似是想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抬眸看向君行,继续说道,“你说……这桑酒谋士……” “不会是个断袖吧!” “方才那油面小生,便是桑酒的面首?” “啧啧啧……” “没想到桑酒谋士竟还有这番癖好!” 君幼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身侧的君行,随即不怀好意地笑道,“六弟,必要时候你放一下美人计也未尝不可……” “休要胡言乱语!五哥惯会调侃臣弟!”君行狠狠剜了君幼一眼,语气颇为无奈。 “好,好,好……” “是我言多必失了……” “我自罚一杯。”君幼笑道,随即端起一只酒杯一饮而尽,有看向君行,突然严肃起来,“六弟,今日都寻得桑酒谋士的下落了,要不要过去亲自拜访一下!” “不急,今日桑酒谋士是为了这凝香楼的香凝姑娘而来,如果我们贸然前去,怕是会扰了桑酒谋士的雅兴,如此怕事情只会弄巧成拙,倒不如再等等。” “我们既能知晓桑酒谋士来京一事,想必其他人亦是能知晓,就让我们瞧瞧,谁是第一个登上桑酒府上的人吧!” “届时,那人定当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君行语调陡然拔高,语气突然变得阴冷,握着酒杯的手更是不由得用尽力气,深邃的眸底满是阴鸷,周身陡然升腾起一股凌厉之气。 “六弟放心,纵观朝野上下,也唯有六弟最具雄韬武略,父皇圣名,定是能看到六弟的聪明才智。这九幽社稷唯有交到六弟手上才是最正确的!” 君幼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君行露出一抹宽慰的笑,“六弟走到如今这一步属实不易,作为皇兄,我定当全力支持六弟。” “臣弟多谢五哥!”君行听着君幼的话,不由得露出一抹宽慰的笑,朝着君幼举了举酒杯,“这杯酒敬五哥!” “好,今日你我兄弟二人不醉不归。” “好……” 两人端起酒杯,喝了一杯又一杯 …… ———— 夏清禾离开凝香楼后,便寻了马车,命人先将十一送回了将军府,饶是十一如何抗拒,终是拗不过夏清禾的命令。 桑酒武功高强,虽然将十一打伤,却是完美地控制了力度,不过是一些皮外伤,但一直耽搁也不利于恢复。至于夏清禾则是一个人在繁华的街道上独自走着。 她不太清楚桑酒的态度,但至少桑酒并未拒绝自己,想来对自己所说的话亦是有所思量。 夏清禾一直不太明白,桑酒并不是攀附权贵之人,上一世时,桑酒或许察觉到君行的狠辣与野心,但又怎会与兽为伍呢?这其中又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呢? 夏清禾皱了皱眉,可恨自己上一世一心围绕着君行,不曾关注京中动向! 不知不觉中,少女逐渐脱离了热闹的街市,竟是走到了一处宽敞明亮的街道。 “哈——” “你是何人!” 就在夏清禾怔愣之际,只见一名带刀侍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长剑直指夏清禾。 夏清禾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侍卫,目光落在那把长剑之上,不由得眸色一沉,周身瞬间变的警惕起来。 “你是何人?”少女毫不畏惧,冷声反问道。 “尔等草民,还不速速离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哪里轮得到你撒野!”那侍卫看着满是戾气的少女则是毫不畏惧,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刁民?”正在这时一名首领模样的侍卫走了过来,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皱了皱眉,朝着夏清禾摆手道,“速速离去,千岁府外也是尔等可以撒野的地方。” “千岁府……” 夏清禾听着侍卫首领的话,目光沉了沉,随即向着四周望去,只看到不远处一座豪华的府邸,门口处的牌匾上赫然写着金灿灿的三个大字,“千岁府” …… “我乃……” “千岁爷到……” 夏清禾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到一阵通传声由远及近。 众人纷纷俯身,恭敬地跪地迎接。 夏清禾见状,亦是随着众人俯身跪地,目光却是顺着声音循去,只看到不远处一辆金黄色的马车由远及近,慢慢驶来。 马车极为豪华,打眼看去,就好像是镶着金边的南瓜,圆圆的马车周身装饰豪华,每走一步,马车顶周围的流苏便随着马车的挪动而晃动,由上及下,贵气十足。只消一眼便让人心生畏惧。 “停——” 随着周围服侍宫人扯着嗓子的一声呐喊,豪华的马车在千岁府门前停定。 “下——” 宫人又喊了一声,只见车帘轻轻抬起,一名身着金黄色华服的男子慢慢探出身子,高大的身影就好似踏着金光而来,惹得人挪不开眼。 夏清禾慢慢抬眸,清亮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 这一次的他似乎比上一次在宫中见面时还要高贵。 好似周围万物皆为之倾倒,整个世间唯有这美若谪仙的男子。 夏清禾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美,当真是美! 少女不经意间抬手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为自己的没出息倍感心痛。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啊!谁让人家九千岁生得美丽呢! “怎么回事?”澹台渊薄唇轻启,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侍卫首领赤风身上。 “启禀千岁爷,这草莽不经意闯进了千岁府地界儿,属下马上将人轰走。”侍卫首领赤峰躬着身子说道,随即正欲起身轰赶夏清禾。 澹台渊清冷的目光落在赤峰身侧着男装的女子身上,面色如常,冷声开口道, “此乃大将军夏雍之女,大将军忠君为国,大将军之女更是一腔热血,既如此,赤峰侍卫便不必追究了。”澹台渊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尔等日后莫要阻拦夏小姐。” 语毕,澹台渊便抬腿入了府。 “是。” 赤峰满是惊愕,但依旧是听话地应了一声,微微侧目看向身侧瘦小的身影,不禁有些狐疑。 想当初皇后娘娘的马车从千岁府门前过都被千岁爷命令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以至于差点将皇后烧死,可如今不过是大将军的女儿,便有了千岁爷的特权,怪哉!怪哉! 夏清禾亦是一头雾水,朝着赤峰尴尬地笑了笑,便脚底抹油般地溜走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权倾朝野的千岁爷,她可不想招惹! 更何况这个男人只消一眼就能看出他不简单,虽然上一世有些浅淡的交情,但如今重来一世,可谓是毫无情分可讲。 她还想着多活几年呢! 不该惹的不惹,不该放过的人亦是不会放过! 第46章 上邪拜访千岁府 千岁府 入府前殿名唤清渊殿。 身着金黄色华服的澹台渊站在殿外,双手叉腰,抬眸看向前殿悬挂的牌匾, “清渊殿……” “本座还是第一次发觉这前殿的名字如此好听……” 澹台渊眸光深邃,语调微扬。 “主上。” 西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朝着澹台渊微微俯身,恭敬地喊了一声。 澹台渊低垂眼睑,薄唇轻启道,“如何了?” “启禀主上,今日五皇子与六皇子结伴去了凝香楼。”西风俯身作揖道。 “凝香楼……” 澹台渊脸色如常,叉着腰的双手并未放下,而是稍稍侧了侧身子,看向身旁的西风, “今日是凝香楼花魁香凝姑娘出台之日,想必五皇子与六皇子定是去一睹香凝姑娘真容。”西风微微垂眸,躬着身子回复道。 “六皇子府上可有其他动静,比如,与将军府是否有联系?”澹台渊冷声询问道。 “启禀主上,六皇子素来与夏府二房的小姐夏楚楚交好,前两日属下还见六皇子派人去金钗玉阁寻了首饰送往夏府。”西风如实回答道。 整个京城都知道夏家二房的女儿与六皇子走得近,但并未有人过多在意,一个是不得盛宠,没有外族支持的皇子,一个是品阶低下,闲散文官的女儿,饶是两个人真的喜结连理,怕是也不会对其他皇子造成威胁,亦是不会为整个朝堂带来动荡。可偏偏就是这样平平无奇的两个人,却是野心勃勃。 澹台渊听着西风的话,挥了挥衣袖,“他去金钗玉阁可不仅仅是单纯寻首饰。”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君行城府太深……” 澹台渊语气淡漠,看了西风一眼,继续问道,“人可来了……” “启禀主上,人在书房,已经等候多时。”西风微微颔首道。 “去书房……” 澹台渊语调冰冷,大手一挥,便转身朝着书房走去。 西风闻言快步跟在男人身后,朝着书房走去。 千岁府,书房内 澹台渊刚一走进书房,映入眼帘的便是身着白色长衫,坐于轮椅上的上邪。 男人眉清目秀,举止端庄,正握着一只茶杯慢慢品茗,在听到开门声时,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朝着门口处望去,与澹台渊四目相对,不过一瞬间,上邪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你回来了。”上邪声音清冷,就好似从远古传来,空灵且淡漠。 “嗯。”澹台渊应了一声,兀自坐于上首。 “桑酒的踪迹……” “阿渊放心,我早已放出桑酒谋士的行踪,更是派人将桑酒的消息送于将军府,如果不出意外,那夏小姐或许与桑酒的交谈都结束了。”上邪直接打断澹台渊的话,语气极为傲娇,大有一种你快夸我的姿态。 “原来如此……” 澹台渊听罢,回想到方才见到夏清禾的情景,想必她许是刚从凝香楼出来吧! “什么?”上邪似是没听清澹台渊的呢喃,狐疑地问道,“阿渊方才说什么?” “没事。”澹台渊看了上邪一眼,随即端起一只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一旁的西风凑到上邪身侧,轻声低语道,“上邪公子,方才主上在府外遇见了夏小姐。” 上邪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肉眼可见般的,白皙的手背处,青筋暴起,一双漆黑的眸子看向上首的澹台渊,眼底满是探究。 千岁府位于京城中心,可谓是地理位置优越,加之附近的三条商业街更是热闹非凡,然澹台渊喜静,在入住千岁府第一日便下了消息,整条街生人勿近。以至于后来京中这条街便美其名曰“千岁街”。 起初,还有一些不畏权贵之人屡次从府前经过。千岁府的侍卫虽是严声厉喝,但却无人在意,直到前几年,皇后娘娘的马车从千岁府前经过,澹台渊命人一把火烧了皇后娘娘的凤鸾,差点将皇后娘娘烧死,自此再也无人敢随便经过千岁府,甚至于来千岁街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千岁爷火烧皇后娘娘凤鸾车一事,引的朝堂轩然大波,以丞相大人为首的一众官员纷纷递折子弹劾澹台渊,众人本以为千岁府会迎来圣怒,没成想当今圣上君落不仅没有惩罚澹台渊,更是加官进爵,直接成了当朝一品大宦官,品阶可谓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前朝后宫,无一人不俯身作揖,尊称一句千岁爷。 也正因此,澹台渊在朝中的地位无人可晃动,好多官家纷纷捶胸顿足,痛惜澹台渊是为宦官,否则怕是早把自家及笄的女儿塞进千岁府了呢! 上邪有些不解,眸光深沉,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上首的澹台渊。 澹台渊一个狠厉的目光甩了出去,瞪了西风一眼,随即冷声开口道,“西风,本座看你是太闲了。” “主上,属下知罪!”西风闻言,赶忙俯身跪地,随即继续说道,“属下这就去寻东风领责罚,属下告退。”语毕,西风脚底抹油般迅速跑开,完全不给澹台渊说话的机会。 澹台渊神态自若,一只手敲击着桌面,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另一只手摩挲着大拇指的玉扳指,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息,由内而外,只令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阿渊,你对这夏小姐,倒真是特殊。”沉默片刻的上邪,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我听西风说,你主动提出去将军府盯梢,阿渊,你何时对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如此在意了?” “西风话太多了。”澹台渊看了上邪一眼,“你那里的哑药可还有,待得空了送来一些,灌着西风喝下去。省的日后言多必失,坏了本座的好事!” 澹台渊一边说着,一边做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同时收敛目光,朝着紧闭的房门处望去。 门外的西风自是听到了澹台渊的话,随即赶忙捂住嘴巴,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守值的东风见状有些疑惑,刚要问些什么,只见西风捂着嘴巴,运着轻功快速离开了。他可不想被灌哑药,这几日还是出去避避风头吧! 书房内上邪自是察觉到外面的动静,轻轻笑了笑,“阿渊如此这般,怕是会把西风吓坏。” “咎由自取,不过是小惩大诫。”澹台渊薄唇轻启,“日后夏清禾去耳洞钱庄,还望上邪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澹台渊说完这句话后,上邪身影微微一顿,尤其是他竟是称自己为上邪君。 这是尊称,唯有澹台渊在托人办事时才会如此低声下气。 上邪眉头皱了皱,看向澹台渊的目光里有些许暗沉,“阿渊……你不会是……” “你莫不是忘了……你还有使命在身……” “上邪多虑了,本座不过是觉得大将军忠心为国,驰骋沙场,不愿看到将军府陨落罢了。” “如今,朝中形势复杂,圣上的心意尚不明朗,大将军之女夏清禾在朝中的位置难免尴尬,想来不少皇子觊觎大将军手中的兵权,届时,这夏清禾定是突破口,本座不过是不愿这将军府的兵权落入几位皇子中,尤其是……” 澹台渊停顿了一下,耳畔又响起那日西风的禀告,夏清禾说要杀了君行。 “尤其是君行手中!”澹台渊看向上邪,继续说道,“君落是个好皇帝,但是他的儿子们未免太过有野心。” “那阿渊又何至于揪着一个君行不放?”上邪极为疑惑。 “圣上九子,各有千秋,但君行的母妃可是从名不见经传的宫女上位,没有母族支撑,能走到贵妃这一步,其城府定是极深,不容小觑。” 澹台渊语气平静,其实他一直有注意到君行,但先前一直将心思放在大皇子身上,如今细细深究,君行亦不是简单之人。 他要的是颠覆整个朝野,要的是扶持一名听命于他的新帝。 当然,如果新帝不听命于他,他不介意灭了这九幽大陆! “无妨,阿渊,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的。”上邪看着周身陡然变得阴冷的男人,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阿渊,你莫要负了家里那位,她可是等了你多年……” “上邪……” “本座是大宦官,你莫不是忘了。”澹台渊直接打断上邪的话。 “啧……” “好好好,大宦官,老太监!” 上邪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每次一提起那人,你就如此这般,你莫不是忘了,那是太祖给你的……” “忤逆太祖旨意,不忠不孝……” “更何况,那人挺好的嘛……” “呼——” 上邪的话,还在嘴边挂着,只觉得身下一轻,不过眨眼时间,上邪便被一阵掌风送出书房,空气中还飘荡着一股空灵的声音,“聒噪!” “啪——” 又随着一阵声响,书房的门再次关闭。 上邪有些瞠目结舌,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又看看周围空旷的院子,再瞧瞧坐着轮椅被人用内力送出书房的自己,上邪只觉得有苦不能说,这是什么事儿?自个儿就这么被澹台渊不留情面地轰出来了! “上邪公子!”一旁的东风看着突然出现在院中的男人,有些诧异,随即又看看紧闭的书房门,登时恍然大悟。 “哎,东风,你评评理,这就是你家千岁爷的待客之道?” “啊——” “活脱脱把我扔出来?” “简直气煞我也!” …… 上邪不停地喘着粗气,双手不知如何安放,整个人气的不行。 “上邪公子,主上能让您平安落地已经是恩赐了,您就莫要再纠结其他了。”东风看着气得捶胸顿足的上邪,憋着笑小声安慰道,隐在袖中的双手更是狠狠地嵌进手心里,以此来克制自己想大笑的欲望。 每次上邪公子来千岁府都是主上亲自送上邪公子出府,如今,竟是被主上一个掌风呼出来,这种情景着实有趣得紧! “东风!” 上邪听着东风的话,又看看一旁努力憋笑的东风,心中的怒火更甚了! 他是何许人? 他可是耳洞钱庄的洞主大人,亦是金钗玉阁的一把手,纵观整个京城,哪有比他更厉害的人,如今竟是如此狼狈不堪的被这个狗屁千岁爷轰了出来,偏偏这千岁府上的侍卫竟是还如此嘲笑自己,他也是要颜面的好不好! “赤峰,寻几名侍卫送上邪公子回去。”东风快速开口,在上邪发怒之前命人将他送出了府,自己则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朝着上邪摆手告别! “你,东风,东风……” “你这狗东西……” “我惹不起你家主上,我还惹不起你吗?” “有本事你把我放下,我们两个单挑!” …… “上邪公子慢走啊!”东风朝着上邪笑道,并未在意上邪的呼喊便命人将他送了出去。 …… “吱纽——” 就在上邪刚刚离开,书房的门再一次被打开,澹台渊一袭金黄色华服赫然出现在门口。 东风见状,赶忙收敛了自己的笑意,朝着澹台渊微微俯身,恭敬地开口道,“主上!” “人走了。”澹台渊平静地叙述道。 “启禀主上,属下派人送上邪公子回去了。”东风躬着身子,不敢看澹台渊的眼神。 “本座问的是西风。”澹台渊垂眸看向一旁的东风,“方才那么大动静,本座当然知道上邪离开了。” “是,主上息怒。”东风俯身作揖,“西,西风……许是出府了……” “前两日本座听鬼谷子说他新研制了一批哑药,能让人三天无法开口说话,你去寻了来,灌给西风……”澹台渊神态自若,就好似在说着一件平常事。 “哑,哑药……”东风有些迟疑,“敢问主上,西风可是做了什么事?” 澹台渊一道狠厉的目光看向东风,冷声说道,“言多必失。本座小惩大诫,莫不是你也想尝尝?” “属,属,属下不敢……” “属下马上去寻药,日落之前定会喂西风吃下!”东风应了一声,随即便快速跑开了。 澹台渊抬手扶了扶衣袖,随即朝着后院走去。 隐在一旁的繁茂大树里的西风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还好是三天,还好是三天,还好是三天…… 以后他绝不会再乱说话了! 这张破嘴啊,逞一时之快,受几日之苦,也算值了! 不过相比上邪公子被主上连人带轮椅轰出来,自己吃点哑药也就算好的了。 想来上邪公子又提起家里那位人了,真是没眼力劲儿,自家主子都已经亲自去监视将军府了,并且对将军府嫡女如此上心,难道上邪公子就察觉不到一丝诡异吗? 西风不禁暗自思忖,或许自己当真看透了一切! 啧啧啧,只望不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才好! 第47章 账本 将军府,牡丹园 书房内 纸鸢看着面前的账本,只觉得有些火大! “这账本未免记载得也太过繁杂了些吧,可若只是繁杂便也就算了,这账面不一又是怎么回事嘛!”纸鸢扯着嗓子怨怼着,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摆弄着毛笔,只觉得身心力疲, “驴唇不对马嘴!” “小姐,您怎得还不回来……” “早知道这账本让人如此火大,奴婢打死也不接下这个任务嘛,”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嘛?乱七八糟,毫无逻辑,不堪入目,投机倒把……” 纸鸢的小嘴儿叭叭个没完,看着面前的账本,不由得长叹一声。 “吱纽——” 也就在这时,一道开门声陡然而起,夏清禾侧身进了书房。 纸鸢循声抬眸,待看到面前的人时,眼底不由得迸发出一抹光亮,不消片刻便又收敛,随即转换成一抹暗沉,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纸鸢恭敬地喊了一声,目光落在那些账本上,只觉得有些不知从何说起,自己看到这些账本都觉得生气,若是自家小姐看到了,怕是会更生气吧! 夏清禾自是察觉到了纸鸢不高兴的情绪,清秀的五官没有一丝表情,兀自走到一旁的圆桌处,倒了一杯热茶一饮而尽,随即看向纸鸢,轻声询问道, “纸鸢,怎么样?这些账本可还理得明白?” “启禀小姐,这账本奴婢倒是理得明白!” “只是……” “有些繁杂……” 纸鸢皱了皱眉,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繁杂……”夏清禾放下茶杯,抬眸看向站于书桌旁的纸鸢,轻声询问道,“如何繁杂?” “小姐您瞧,这个账本是宫中万岁爷赏赐的账本,然后这个是府内库房里的记载账本,虽然打眼一看,这两个账本一切正常,可若是细细深究,奴婢总觉得有些对不上……”纸鸢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两个账本放在夏清禾面前, “您看这里,九幽278年冬,大将军击退边疆流寇,圣上赏赐玉如意一对,黄金百两,布匹五缎,还有这里,九幽280年夏,南蛮来袭,大将军率一万精兵以少胜多,击退南蛮五万士兵,圣上龙颜大悦,遂赏赐将军府黄金千两,军饷一千担,这军饷后来确实被送往了边关,可这黄金千两却是留在京城的……” “宫中的赏赐账本定然是不会出错,可是这府上的账本却是有些对不上……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就说这九幽278年冬,赏赐的东西,入库的竟是只有五段布匹,之于其他的玉石和钱财竟是只字未提……” “这还是好的,九幽280年夏,赏赐的黄金千两竟是连入账都不曾有,府内账本直接写了个无,这些都是比较小的笔目,如果只是草草看一眼,怕是查不出问题,奴婢可是专门学过管家记账,就这些下三滥的小伎俩,奴婢不过一眼便瞧了出来,若是诓骗别人倒也是好骗,可诓骗奴婢,着实有些不自量力!” 纸鸢的语气里透着一股骄傲,但若细听竟是还透着些许愤恨, “小姐,这些年将军战功赫赫,圣上所赏赐之物数不胜数,虽然没有尽数送往边关,但在这京中却是便宜了其他人,奴婢属实不甘心!” “奴婢看得出来二房和三房的人并未真正瞧得上我们,既如此……小姐,您确实该有所行动了,您是正儿八经的嫡出亦是这将军府唯一的主子,您不该如此隐忍。” 纸鸢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夏清禾的神色,见夏清禾面色如常,随即轻轻叹了口气,“小姐,您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呢?” 夏清禾听着纸鸢的话,眸色不禁沉了沉。 对于账本不对一事,夏清禾并未有太多意外,端看二房三房的吃穿用度就能看的出来这些年她们生活得可谓是风生水起了,只是如今这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当然是少不了大将军的支持了。 夏清禾意外的是,纸鸢会与自己说出这番话,回想上一世,纸鸢不止一次提过自己才是将军府的主人,但每次都被夏清禾厉声打断,并诉说二房三房以及老夫人是对她如何好,如今回想起来,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自始至终唯有纸鸢才是脑子最清醒的一个。 夏清禾走到长长的书桌旁,看着桌面上摆放的账本,纤长的手指轻轻从账本上抚过,随即抬眸看向面前的纸鸢,突然严肃道,“纸鸢,这些日子辛苦你要把这些账本好好整理了,还有,记得去府上的库房里去对账,每一笔都要清清楚楚,最重要的是,莫要让其他人知道此事。” “是,小姐放心。”纸鸢看着突然严肃的夏清禾,拍了拍胸脯示意夏清禾放宽心,“奴婢可是记账的一把好手,这些账本奴婢定会弄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好,万事小心些,虽然这牡丹园是我们的地方,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夏清禾看向纸鸢,眸色沉了沉,随即动了动眸子,示意纸鸢看向窗外,隐约中只看到一抹身影摇曳。 纸鸢瞬间明了,随即转变了一副姿态,扯着嗓子,故意大声喊道,“小姐呀,这账本看上去很好啊!这些年老夫人将府邸打理得甚为不错呢,日后您若是掌家了,还需得多多向老夫人学习呢!” “那是自然,虽然我嘴上说着要回掌家之权,但这将军府毕竟一直是老夫人在打理,我自是要听老夫人的话,只是啊,我毕竟是将军府的嫡女,若是不拿出一些嫡女的姿态,怕是会让外人瞧了将军府的笑话。”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窗外,“虽然先前闹了些不愉快,但终归是一家人,我又初来京城,自是依仗老夫人还有二叔和三叔,纸鸢啊,你且整理整理,与府上的管事好好学学。” “是,小姐放心……” 两人一言一语地交谈着,直到窗外的黑影离开,夏清禾的声音才慢慢压低,凑到纸鸢身侧,小声说道,“纸鸢,这件事务必格外小心,如今牡丹园已经被人盯上了,想来他们亦是会有行动,我们要做的唯有守株待兔。” “这牡丹园,也不干净!” “小姐,您的意思是……” “嘘——” 夏清禾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纸鸢不要继续说下去。 纸鸢见状,赶忙收了声,目光望向窗外,沉默片刻后,小声询问道,“小姐,那您知道……” “这牡丹园的内鬼是何人吗?” 夏清禾朝着纸鸢笑了笑,小声回复道,“整个牡丹园。除了你和父亲给我的侍卫,便只有那几个丫鬟了,你不会真以为你家小姐是个傻子,将来路不明,不三不四的阿猫阿狗贸然留在牡丹园吧!虽然我嘴上说着整顿将军府,但二房和三房自己老夫人这么多年的实力不是一朝一夕便可铲除的,我们要做的则是少安毋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且看着吧,我要亲自将他们从高台拽下来,我要亲眼看着他们入地狱……” 夏清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第48章 夏维的眼线 夏维正在书房内整理着公务,这些日子朝中的官职有所变动,听说大理寺卿一位似是略有调整,如果可以,他还是愿意冲一冲大理寺卿的位置,毕竟,一个平平无奇的文职散官在朝中是不足以撼动什么的。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混高位的官员不是好官员。 “吱纽——” 一阵窸窸窣窣的推门声响起,只见一道身着下人服饰的身影一闪而过,径直进了夏维的书房。 “老爷。” 来人俯身行礼,举手投足间皆是妖艳妩媚,恭敬地喊了一声,一双明亮的眸子似是迸发出火花,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夏维。 夏维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看向来人,赫然是喜糖那张带着浅笑的脸。 夏维心下一惊,眉头微微皱起,一双冰冷的眸子没有一丝感情,冷声质问道,“你怎么现在来了,若是被人瞧见了岂不是让人嚼舌根?” “老爷,您放心,奴家来时可是格外小心的。”喜糖一边说着,一边凑到了夏维身侧,整个人顺势攀在了夏维身上,一双玉手似是长蛇一般,由上及下,再由下及上,慢慢游走,几番挑逗后,便在男人的胸前停顿,轻轻挑起食指,慢慢地画着圈圈,明媚的眼底满是柔情,就像是勾人的妖精,与往日里服侍主子那般低下模样截然不同。 夏维看着如此风情万种的喜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一只手轻轻扶在喜糖的腰上,另一只手捏住喜糖的下巴,低沉的嗓音陡然响起,“小喜糖,你真美!” “呵呵呵……多谢老爷夸赞……” “今日妾身过来,是为老爷送来一个好消息的……”喜糖一边说着,一边笑了笑,随即凑到夏维耳畔,轻声低语道,“大小姐不过是虚张声势,有勇无谋,端是些账本都看不明白,想来不过是狐假虎威,威风不了几日。” “老爷,妾身不明白,您似乎对大小姐极为恩宠呢!既如此又何必还要妾身去监视大小姐?更何况,大小姐不过是个小女子,难不成还真能掀起什么风浪?” 喜糖有些不理解,嘟了嘟嘴,娇柔的语气里似是在撒娇一般。 “夏清禾终究是大房的人,这将军府真正的主人亦是大房,如今大房还在,府上的实权并未完全弄到手中,与其将夏清禾得罪死了,倒不如顺了她的心,如此,为我们以后的府邸夺权亦是有所帮助。” 夏维看着怀里的喜糖,耐着性子解释道, “老夫做了半辈子翰林大人,实在是了无生趣,这翰林大人,老夫是一日也不想当了。” 夏维眸色沉了沉,眼底的野心似是迸发而出。 “老爷,您放心,终有一日,您定会权倾朝野……” 喜糖稍稍停顿了一下,看了夏维一眼,继续说道, “只是……奴家这样一直无名无分地跟在您身侧……” “罢了,罢了,此事不提也罢!” 喜糖语调微微上扬,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努力挤出两滴泪水,但嘴角却是微微上扬,保持着浅笑的模样。 “哎呦,我的好喜糖,你莫要如此说……” “你跟在老夫身边多年,老夫怎么舍得你受委屈呢!” “如今你在这牡丹园也是二等丫鬟,更何况,整个将军府惯会见风使舵,见夏清禾得了些好处,皆以为将军府要易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呢……” 夏维轻声安抚着,“你莫要急,待你家老爷翻了身,定当明媒正娶将你迎进府里来。” “不过,还是要辛苦你一段时日,好好盯着那夏清禾……” “原本在我的计划中,就是将你安排在夏清禾身侧的,没成想,夏清禾竟是自己将你收了过去,如此,也算是省了不少力气,当然,这还是要归功于喜糖你聪明伶俐,若是那不长眼的婢子,怕是当日在夏清禾立威时就被处死了……” “喜糖啊,日后这牡丹园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都要清楚地告知我!” 夏维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轻轻捋着喜糖鬓边的碎发,忍不住赞叹道,“啧啧啧……” “我的小喜糖,果真是年轻又漂亮!” “嗯——” “老爷,您惯会取笑奴家……” 喜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捶打着夏维的胸口。 “哈哈哈……” “你什么样子老夫没见过,如今竟是还害羞了呢……” 夏维看着脸颊绯红,略显扭捏的喜糖,不禁越发想着挑逗一番。 正在两人嬉笑打闹时,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叩叩叩——” “老爷,夫人来了!” 屋外传来小厮的通传声。 正抱着喜糖旖旎的夏维在听到屋外的声音时,高大的身体陡然变得僵硬,顺带着一把将喜糖从怀里推了出去。 喜糖有些始料未及,整个人猝不及防,就这样被夏维推倒在地上,一双明亮的眸子里噙着泪水,可怜兮兮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喜……” “我……” 夏维有些踌躇,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目光流转之际,看到一旁的檀木屏风,随即一把将喜糖拉起,忙不迭地将人塞到了屏风后面。 “老爷……” 喜糖略带哭腔地喊了一句。 “你要想活命就别出声!” 夏维冷着声音厉喝道, “若是被夫人发现你在我的书房里,怕是一定将你沉塘!” 喜糖许是被夏维这副模样吓到,再加上男人狠厉的言语,兀自缩了缩脖子,将头压得很低,便不再多言。 夏维轻咳一声,整理了一下衣襟,确定没有异样后,迈着大步走到了门前,待打开房门后,只看到王淑慧身着华服,挂着浅笑的模样。 “老爷是在干什么呢?怎得半天不开门?”王淑慧脸色平常,目光却是越过夏维,朝着书房内望去。 “夫人,怎得突然过来了?” “都怪为夫不好,近日朝中事务繁忙,竟是忽略了夫人,还望夫人莫要生气啊!”夏维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看了王淑慧一眼,目光却是略显闪躲。 夏维也不是惧内,只是这王淑慧与老夫人杨丽华有救命之恩,更是杨丽华钦点的儿媳妇,而且啊,夏维可是发了誓的此生绝不纳妾,必定一世守护王淑慧。 但,世间哪有不偷腥的猫,这男人本就是好色之徒,更何况如今这王淑慧人老珠黄,虽是用尽手段护肤保养,终归是岁月不饶人,与那年轻小姑娘比起来可谓是差的很多,最重要的是,这王淑慧看上去泼辣尖酸,偏偏在床上却是个古板之人,每次夏维与王淑慧行房事时,就好像在糊弄一条死鱼,自己兴致勃勃,王淑慧却是意兴阑珊,扫夏维的性,久而久之,这夏维便与王淑慧越发有了隔阂。 明面上两人是琴瑟和鸣,伉俪情深,但背地里不过是顶着夫妻头衔,两人的关系也不过是客客气气,再也不似最初那般深情。 王淑慧上下打量了夏维一眼,随即轻轻笑了笑,“老爷,妾身过来也并无大事,不过是想着老爷许久不曾去妾身房中,妾身属实有些想念老爷呢!” 王淑慧说完后目光便落在了那道屏风后,正欲抬腿走过去,夏维轻咳一声,赶忙喊道,“夫人来,这边坐!” 随着夏维的喊声,王淑慧并未拒绝,只是看了屏风一眼,便转而坐到了一旁的软榻处。 屏风后的喜糖听着脚步声走远,不由得松了口气,微微动了动身子,登时发出一阵细小的声响。 一时之间,书房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夏维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眸色沉了沉,兀自盯着那道屏风。 王淑慧故作镇静,笑着问道,“什么声音?” “可能是老鼠……” “最近府里的下人不甚走心,竟是连带着主子的房间都不好好打扫了……” “夫人呐,正好我要去找你呢,如今你来了,为夫也就不兜圈子了。” 夏维看了王淑慧一眼,摩挲着茶杯,完全不给王淑慧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最近朝中有一些官员调动,听吏部尚书崔远说,这大理寺卿一职暂有空缺,你也知道,为夫做这翰林大人做得着实有些不尽人意,先不说有没有什么实权,单是这四品官阶在朝中就是低人一等,见人皆是点头哈腰。” “哎……” “夏家多武官,大哥常年征战沙场,戍守边疆,饶是军功再好,官阶再高,终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对我们除了能送上一些无尽的钱财,可谓是没有一点帮助……” “至于三弟,六品小官,更是连个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也就唯有为夫能争一争这大理寺卿一职了。” 夏维轻轻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王淑慧一眼。 王淑慧在听到夏维的话,暗淡的眼底突然迸发出一抹光亮,抬眸看向夏维,惊喜地问道, “老爷,您的意思是说朝中需得重选大理寺卿一职?” “是呀,今个儿早朝是吏部尚书崔远专门向圣上递了折子的。”夏维凑到王淑慧身侧小声说道,“圣上还特意提出,大理寺卿任免一职直接由吏部负责。” “而这吏部尚书崔远往日里与六皇子多有交往。” “楚楚不是与六皇子熟识吗?若是这件事能让楚楚从中周旋,在六皇子耳边吹吹风,为夫这件事怕是就成了呢……” 王淑慧听着夏维的话有些犹豫,沉默片刻,继续说道,“楚楚固然与六皇子熟识,但她若是向六皇子提起此事会不会惹得六皇子不高兴?” “更何况,圣上最忌讳结党营私,若是让圣上知道此事,会不会对六皇子有影响?” “夫人呀,你怎得就如此糊涂呢?” “纵观整个朝堂,你觉得哪位皇子最得圣心?”夏维轻叹一声,反问道。 “当属大皇子!” 王淑慧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大皇子是正儿八经的中宫主子所出,又是嫡长子,更何况大皇子的外祖家可是丞相府,单是丞相大人这一支,就足以让圣上对大皇子刮目相看!” “错啦!夫人!” “明面上看,是大皇子最得圣宠,但细细想来,这六皇子亦是不甘示弱……” “你莫不是忘了,六皇子背后还有一个长公主?” “虽然六皇子出身不及大皇子,但长公主却是深得圣上恩宠,否则,又怎会因长公主一句话就将六皇子的生母从平平无奇的婉答应晋升到婉贵妃呢?” 语毕,夏维看了王淑慧一眼,随即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老爷言之有理!既如此,这件事我定仔仔细细地告知楚楚,想着楚楚与六皇子的关系,六皇子定会竭尽全力。” 王淑慧性格风风火火,向来说办就办, “老爷,妾身便不打扰了,我现在就去寻了楚楚细细琢磨一番……” 说话间,王淑慧便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夫人,莫要如此着急,来都来了,就陪为夫小坐一会儿嘛……”夏维看着王淑慧正欲离开的背影,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扯着嗓子喊道。 “老爷,妾身改日再来看您,眼下还需得先寻楚楚……”语毕,王淑慧不给夏维说话的机会,便快步走出书房。 夏维看着女人风风火火地离开,不禁稍稍松了口气。 他太了解王淑慧了,没有什么事情比自己加官进爵更重要,若是刚才他不说出这些话,怕是王淑慧定会发现喜糖在房间内。虽然王淑慧不可怕,但一想到老夫人那般耳提面命,夏维就觉得头大。 “出来吧!”夏维睑了睑目光,看向一旁的屏风。 喜糖低着头,怯生生地走了出来,娇滴滴地说道,“老爷,都是奴家不好,险些酿成大错!” “好啦,我的小喜糖……”夏维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到喜糖身侧,一双大手覆在喜糖的小手之上,看着面前如惊弓之鸟的小女人,夏维只觉得越看越心疼,柔声安慰道,“方才吓坏了吧!” “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待我成功晋升为二品大理寺卿,届时定将你抬进府纳为侧夫人。” 喜糖听着夏维的话,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眼底满是感动, “老爷……” “您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老爷何时骗过你?”夏维抬手刮了刮喜糖的鼻子,眼底满是宠溺。 “好了,快些回去吧!出来得久了,怕是会惹人怀疑!”夏维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轻轻覆在喜糖的屁股上,不动声色地狠狠捏了一把,随即凑到喜糖身侧,低沉着声音挑逗道,“小东西,下次老夫再好好惩罚你……” “哎呀~~~~” 喜糖听着夏维这满是诱惑的声音,忍不住娇嗔一声,“老爷,您真是讨厌!” 随即便轻轻推开夏维,快步跑了出去。 夏维看着小女人逃离的身影,眼底荡起一抹浅笑,抬手凑到鼻尖,猛得吸了一口。 真香啊! 这娇嫩的小女人…… 果真是勾魂的狐媚子…… 第49章 王淑慧寻夏楚楚帮忙 王淑慧离开书房后,便去寻了夏楚楚。 自从夏楚楚的牡丹园被夏清禾用去后,夏楚楚便一直暂住在王淑慧的院子里。 虽然王淑慧提过好多次想为夏楚楚重新布置一处院子,但夏楚楚纵观整个将军府,没有一处能与她优雅的气质相匹配,虽然在王淑慧的院子里住的也不顺心,但相比之下,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正园,偏房内 夏楚楚刚刚沐浴完毕,换了一件藕粉色的中衣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中的少女,夏楚楚只觉得越看越欢喜。 “春桃,你说这京城中当属哪家的小姐生得最为美丽?”夏楚楚一边拿着木梳捋着自己乌黑的秀发,一边朝着身侧的丫鬟问道。 “当然是小姐您了!”一旁服侍的春桃应了一声,“京中人人皆说丞相府家的若云小姐才华横溢,是整个京城出了名的才女,可在奴婢看来,小姐则是整个京城最为貌美的女子,饶是九天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 “呵呵——” 夏楚楚听着春桃的话,不禁笑了笑,“你这丫头,向来是最会说话的!” 夏楚楚目光流转,落在首饰盒上的那只金钗上,钗头是一朵雕工精细的牡丹花,金钗通体金黄,细且长,打眼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小姐,这金钗与您格外搭配!”春桃瞧夏楚楚对着金钗发呆,忍不住奉承道,“纵观整个京城,唯有六皇子最懂小姐您的心了!” “是呀,君行哥哥对我,倒是真心实意!” 夏楚楚轻轻叹息一声,语气里却是透着些许淡淡的忧伤。 “小姐,您不高兴吗?六皇子隔三差五的便着人送来礼物,每一件都是精挑细选,对您可谓是极为上心呢!”春桃笑着说道,语气里满是艳羡。 “哎——” “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君行哥哥了……” 夏楚楚长叹一声,轻轻抬了抬胳膊,只觉得全身传来一阵酸痛,脑海中登时闪过夏清禾那张带着浅笑的五官,握着金钗的手不由得稍稍用力, “都怪夏清禾这个小贱人,在边关待的好好的,非要回京城干什么呢!” “还说什么整顿将军府,每日天还未亮,就召集府里的人起身训练,莫不是想把我们都害死不成?!” “简直是可恶至极!” “关键是父亲竟然还顺着她的心意,真是气死我了!” …… 春桃看着突然生气的夏楚楚,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小姐,您莫要生气,老爷最疼爱的还是您……” “至于大小姐……” 春桃一时有些语塞,不知说些什么…… 夏楚楚转而看向春桃,狠狠瞪了春桃一眼,春桃察觉到夏楚楚眼中的狠厉,猛得跪在地上,将头颅压得很低,正在春桃以为自己会迎来夏楚楚的盛怒时,一道妇人声音陡然响起, “楚楚……” “楚楚啊……” 王淑慧跨着大步,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一旁跪着的春桃在看到王淑慧进来后,不由得松了口气,暗自想着,自己或许是解救了。 王淑慧朝着春桃使了使眼色,示意她退下,同时还不忘将房门关上。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身着藕粉色中衣,坐在铜镜前的少女,和一旁气喘吁吁的王淑慧。 “母亲……”夏楚楚转而看向面前的女人,不禁皱了皱眉,“您看看您这番样子,哪里有做当家主母的姿态?”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就别再说教你的老母亲了,为娘今日赶过来找你是有大事情的……” 王淑慧轻轻叹了一口气,扯了一把椅子,自然地坐在夏楚楚身侧,晦暗不明的目光掠过那张梳妆台,正好看到那只牡丹花金钗。 “这是哪里来的新钗子?”王淑慧不禁有些疑惑,一边说着,一边将金钗小心翼翼地拿起,忍不住称赞道,“啧啧啧……” “瞧瞧这成色,瞧瞧这做工,可是一等一的好呢……” “母亲,你小心些,莫要给女儿碰坏了……”夏楚楚赶忙从王淑慧手中夺过金钗,极为小心地放到了一旁的首饰盒里。 王淑慧见状,瞬间明了,笑着打趣道,“楚楚啊,这莫不是六皇子送你的?” “早就听府上的下人说,这几日六皇子偶有送东西给你,如今看来,这六皇子果真是大手笔,对你,也算是极为上心咯!” “母亲,您就莫要打趣女儿了!”夏楚楚听着王淑慧的话,脸颊瞬间变得绯红,不由得地下了头,眼底满是娇羞,“君行哥哥不过是送些小玩意儿,没什么可炫耀的!” 夏楚楚话虽是这样说,但语气里的骄傲却是阻挡不住。 “对了,母亲,您今日来女儿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哎呦,你瞧瞧,光顾着聊天了,竟是连正事都给忘记了!” 王淑慧猛得拍了拍大腿,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整个人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一双浑浊的眸子环顾四周,并起身走到窗户处,确认周围无人后,才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母亲,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夏楚楚看着如此慌张的王淑慧,不禁皱了皱眉,满是焦急地问道。 “是有一点事情……”王淑慧深深地看了夏楚楚一眼,随即凑到夏楚楚身侧,小声说道, “你父亲说近日朝中官员似是有变动,大理寺卿一职尚有空缺,圣上将大理寺卿调任一事交由吏部尚书崔远大人管理,听说这六皇子与崔远大人关系极好,若是六皇子能从中周旋,那这大理寺卿一职定是非你父亲莫属!” “大理寺卿……”夏楚楚听着王淑慧的话,轻声呢喃道,“可是二品大理寺卿?” “是啊!届时我们整个二房都可以昂首挺胸了!” 王淑慧的语气里透着些许欣喜,“二品官阶,若是你父亲能为大理寺做出贡献,便可为老夫人寻个诰命夫人,届时老夫人定能抬为老太爷平妻,连带着我们的身份地位就直接换了个个儿!到那时候,又有何人敢再拿我们的身份说事?” “饶是夏清禾是嫡女又如何?我们二房不比她差!” “最重要的是,楚楚,你与六皇子也便更为般配!” “待日后六皇子登上那高位,你便是整个九幽大陆最尊贵的女人!” 王淑慧的语气里满是疯狂,似是已经看到了自己翻身那一日。 夏楚楚听着王淑慧的话,只觉得诱惑极大。 九幽大陆最尊贵的女人…… 这可是她的终级梦想! “母亲,此事女儿记下了,一会儿女儿便写信送往六皇子府,明日女儿亲自约见六皇子!” “好。楚楚,你是个聪明的,这种事交给你来办母亲也放心,记住,要控制好尺度,虽然六皇子与你情深义重,但也要注意分寸,有些话无需说得太满,点到为止即可。六皇子是个聪明人,想必一点就透。”王淑慧拉着夏楚楚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为娘便只有你了,我们整个二房的将来也就全靠你了!” “母亲放心,女儿知道如何做!” 夏楚楚朝着王淑慧露出一抹宽慰的笑,心底却是暗暗谋划着。 这一次,她一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她会是大理寺卿的嫡女。 第50章 窝里横吗?还是起内讧? 傍晚时分 六皇子府 君行正在书房看书,一阵轻快的敲门声响起,随即便是小厮恭敬的喊声, “陛下——” “将军府来信了。” “吱纽——” 随着房门被打开,君行赫然出现在小厮面前。 小厮微微俯身行礼,双手将一只姜黄色信封奉上, “启禀陛下,这是将军府送来的信件!” 君行眸色清冷,落在那只信封上,沉默片刻后接过信封,平静地开口道,“何人来送信的?” “是楚楚小姐身侧的婢子春桃姑娘。”小厮并未有任何隐瞒,如实回答道。 “好。退下吧!” 君行在听到小厮的话后,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随即便转身进了书房。 信上的内容极为简单, “明日上午,凝香楼一聚。楚楚落笔。”最下边还画了一幅画,戏水鸳鸯,惟妙惟肖,极为生动。 君行看着宣纸上的内容,眼底的笑意更是遮挡不住。 “小福子……” 君行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奴才在——” 方才通传的小厮小福子推门而进,恭敬的行礼。 “去库房寻一份礼物,明日随本皇子一同去往凝香楼,记得,这是送给楚楚的礼物,一定要格外用心。” 君行的心情似乎很好,眼底都是藏不住的欣喜,他已经很久不曾见过夏楚楚了,虽然之前命人送过一些礼物去往将军府,但一想到楚楚主动邀约,君行还是格外开心。 “是。”小福子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天色还未大亮,夏楚楚便被院子里的叫喊声吵醒。 十一敲锣打鼓,制造了很大的动静,只是为了将府里的人尽数喊醒,好跟着他来训练。 夏楚楚翻了翻身子,将棉被往上扯了扯,试图将外面的声音隔绝,可那清脆的铜锣声像是专门朝着她来一般,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啊——” 夏楚楚大喊一声,只觉得甚为烦躁, “到底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夏楚楚猛得坐了起来,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也就在这一瞬间,夏楚楚看到一张俊俏的小脸突然放大在自己眼前。 “啊——” 夏楚楚惊呼一声,有些被吓到,整个身体忙不迭地后退几步,许是动作太大,险些撞到身后的床板,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只柔软的小手放在了夏楚楚的后脑勺上,另一只小手则是顺势环在夏楚楚的腰上,那人看着夏楚楚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柔声问道, “楚楚庶妹,你没事儿吧!” “……” 夏楚楚看着距离自己如此近的夏清禾有些怔愣,透过夏清禾清澈的瞳孔,夏楚楚看到了自己的容颜,随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夏清禾本就生得美丽,虽然夏楚楚不愿承认,但事实却是如此! 片刻的愣神过后,夏楚楚瞬间恢复理智,察觉到自己与夏清禾之间的气氛不对,夏楚楚一把将面前的人推开,抬手拍打着自己的身体,就好似要将什么污秽之物拍打干净一般,冷冷地看了夏清禾一眼,没好气地质问道, “长姐突然出现在楚楚房间里,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意图?” “楚楚庶妹说笑了……” 夏清禾整理着自己的衣襟,面色平静,淡漠地开口道,“十一已经在院中敲锣打鼓好半天了,府里的家丁,奴仆尽数起身了,就连带着老夫人都起来了,我瞧着楚楚庶妹还没起来,便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哪成想庶妹许是有了起床气,脾气有些暴躁呢,啧啧啧……若不是长姐眼疾手快,方才怕是庶妹的头就已经磕在身后的床板上了……” 夏楚楚听着夏清禾一口一个“庶妹”只觉得有气无处撒,双手狠狠拧着被子,只是怒视着夏清禾。 “楚楚庶妹既已经醒了,那就别在墨迹了,赶紧的起身跟着训练吧!”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这清晨可是用功的最佳时机呢。” “况且啊,庶妹身子弱,体质不好,更该笨鸟先飞,比别人更用功才是!”夏清禾双手环在胸前,打量着夏楚楚,眼底满是挑衅。 “你……” 夏楚楚一时有些气结,竟是不知如何反驳。如今这好话,坏话都让夏清禾一个人说尽了,倒是显得她夏楚楚不懂事。最重要的是这个贱女人还说什么笨鸟先飞! 这不就是说自己是笨鸟吗! “春桃,赶紧伺候你家小姐更衣吧!”夏清禾朝着一旁的婢女春桃吩咐道,随即又看向夏楚楚,笑着说道,“楚楚庶妹,长姐在院子里等你哦!” 语毕,夏清禾不再理会夏楚楚便转身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的训练结束后,太阳已经升得大高。 整个将军府除了夏清禾的人,其他人皆是气喘吁吁。 王淑慧有些不满,狠狠瞪了夏清禾一眼,正欲说些什么,只见一旁的夏维率先开口道, “清禾啊……” “这里毕竟是京中,而非边关,更何况,你瞧瞧,纵观整个将军府,一个个老弱病残,哪个不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这个晨起训练怕是有些强人所难。” “二叔,您也知道将军府都是老弱病残啊,既如此,更应该加强训练啦!”夏清禾面不红,心不跳,朝着一旁的十一吩咐道, “十一,自明日起,这晨起训练再加半个时辰,如此,月余之后,将军府的人定是个个身强体壮!” “不是,清禾……二叔不是这个意思……”夏维听着夏清禾的话,脸色陡然一变,忙不迭地阻止道,话还没说完,只听夏清禾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二叔,您莫不是觉得加半个时辰有点多了,既如此,那就再加……” “不多不多,如此刚刚好!”一旁的夏可可突然开口道,直接打断了夏清禾的说话,“清禾姐姐,如此,甚好!” 夏清禾循声抬眸,看向一旁角落里的夏可可,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暗沉,随即笑了笑, “既如此还望府里的人自觉一些,莫要每日都让本小姐去你的被窝里见。” “好了,该回牡丹园睡个回笼觉咯……”夏清禾抻了抻懒腰,一副慵懒的模样,随即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牡丹园走去。 余下的众人见夏清禾离去,只是愤愤地瞪着少女的背影,周身的戾气更是不可遏制。 夏博森抬眸看向夏可可,眼底满是怨怼。 “狗腿子……” “惯会见风使舵的贱蹄子……” 夏博森咬牙切齿地骂道。 如今他身上的伤口还未痊愈,还要每日被拉起来做这个劳什子晨起训练,可谓是被折磨得惨了,正想着找个人发泄一下,这个夏可可就送上了门。 眼见着夏博森就要冲到夏可可身侧,张淼眼疾手快将夏可可一把扯到了自己身后,夏博森的一脚直挺挺地踹在了张淼的胸口处。 张淼瞬间摔倒在地,只觉得胸前一阵剧烈的疼痛。 “母亲——” 夏可可赶忙扑向张淼,转而看向夏博森,冷声质问道,“博森哥哥怎得如此心狠!这是你的婶娘!” “婶娘个屁……”夏博森出言狂妄,正欲再次上前,只见老夫人杨丽华厉喝一声,“住手——” “你们这是做什么?窝里横吗?还是起内讧?” “可可没有做错!方才那情景,若是不依着那个小蹄……” “那个夏清禾的话,怕是不定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博森以下犯上,冲撞长辈,罚今日去祠堂面壁一日!” “至于三房的,寻个大夫来瞧瞧……” “都散了吧,有这些闲工夫在这里搞内讧,不如想想怎么对付外人!” 杨丽华冷哼一声,便在婢子的搀扶下离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终是不再多言。 夏维与夏修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甩了甩衣袖便去准备上朝了。 王淑慧则是深深地看了夏可可一眼,随即便拽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离开。 “母亲,来,起来,慢一些。”夏可可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张淼,语气里满是关心。 “可可……”张淼看了夏可可一眼,语重心长的叹了一声,“你,方才大可不必!” “母亲,这么多年,我们三房一直毫无存在感,一直被二婶打压,您当真甘心吗?”夏可可看向张淼,平静地问道。 “为娘别无所求,只愿你与旭哥儿已是无忧!”张淼轻声说道,目光落在夏可可身上,又转而看向一旁的夏博旭, “旭哥儿,可可……” “你们好好的,为娘就放心了。” “好,母亲,我和阿旭会好好的。” “走吧,回去吧!”夏可可笑了笑,搀扶着张淼朝着三房的院子走去。 夏博旭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跟在夏可可身后,一双漆黑的眸子落在前方的夏可可身上,轻轻抿了抿唇,眸色沉了沉。 夏可可面色平静,内心却是有些窃喜。 虽然方才老太太没有明面上维护他们,但夏可可能感觉到杨丽华对自己态度的转变。 很好,只要自己能引起老太太的注意,那他们三房便有出头之日! 第51章 千岁爷光临,六皇子爽约 晨起训练结束后,夏可可简单用了早膳,换了一件鹅黄色长裙,化着浓艳的妆容便出了府。 就在夏可可出府后不久,夏清禾一袭素色长衫在纸鸢的陪同下亦是出了将军府。 —————— 凝香楼外 一辆豪华的粉红色马车停定,马车的四个角落处分别挂着一颗银铃铛,随着车夫的喊停,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小姐,我们到了!” 马车内,春桃看着闭目养神的夏楚楚,轻柔地喊了一声。 夏楚楚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得有些筋疲力尽,抬起一只纤纤玉手捂着嘴巴,打着哈欠,“春桃……” “到了吗?” “启禀小姐,马车刚刚停定。”春桃微微颔首,语气里满是恭敬。 “好,准备一下,我们下车吧!”夏楚楚应了一声,语气里却是透着一丝不悦,“都怪那个夏清禾,若不是她折腾什么晨起训练,我又何至于如此无精打采!” “春桃,我的脸色如何?有没有很难看?” “我的妆容呢?可是花掉了?” “还有我的衣服,有没有很凌乱?” “可还得体?” 夏楚楚似是想到什么,语气里有些紧张,抬手摆弄着自己的衣襟, “许久不曾见过阿行哥哥了,今日我要以最美的模样去见最爱的人。” 夏楚楚一边说着,白皙的小脸儿上却是闪过一抹娇羞,脑海中一直闪现君行俊美的脸庞。 她,确实有些想念君行! “小姐,您放心,今日的您看上去可是极美的。”春桃看了夏楚楚一眼,一边奉承道,随即便从一旁摸出一只铜镜递到夏楚楚面前,“小姐,您瞧。” “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不过如此!” 夏楚楚接过铜镜,仔细端详着铜镜内的人,随即眉头皱了皱,“春桃,你瞧这额头处,是不是有些妆花了……” “快,快帮重新擦掉胭脂!” “哎呀,这眉尾处怎得长了一颗痘痘……” “如今这副模样怎么去见阿行哥哥……” 夏楚楚突然尖叫一声,语气里满是不悦,一张小脸瞬间皱巴在一起。 “小姐,您别急,奴婢马上帮您!”春桃听着夏楚楚的话,赶忙拿起一旁的梳妆盒,又重新帮夏楚楚上了妆。 约摸一刻钟,夏楚楚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那颗发红的痘痘亦是被胭脂水粉遮挡住。 “走吧!” 夏楚楚看着铜镜中的女人,轻轻笑了笑,这才在春桃的搀扶下慢慢悠悠地下了马车。 今日的凝香楼内,似是比往常更加热闹。 夏楚楚走进楼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番热闹非凡的景象。 一名小厮看见夏楚楚进来,赶忙上前一步,笑着问道,“小姐,您一个人吗?” “约了朋友,寻一处安静的雅间吧!”夏楚楚朝着小厮吩咐道。 “好嘞!”小厮应了一声,便带领着夏楚楚朝着二楼的雅间走去。 “这位小哥,今个儿是什么日子?怎得楼内如此多的人?”夏楚楚不禁有些疑惑,看向一旁的小厮,轻声询问道。 “哦,其实今日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只不过啊,这千岁爷大驾光临了,所以一些公子哥们才争先恐后地赶了过来。”小厮并未隐瞒,一五一十地说着。 “千岁爷……”夏楚楚轻声呢喃道,对于这千岁爷的名声,在整个京城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尤其是一想到,之前在宫里,千岁爷带走夏清禾一事,夏楚楚便只觉得格外气氛。 这个小贱人,勾引人的功夫倒是一流,饶是这当朝大宦官都不曾放过! 夏楚楚一边暗骂道,脑海中却是闪过千岁爷那张俊美的盛世美颜,可惜了这幅好皮囊,却是个太监…… 夏楚楚轻轻叹了一声,并未继续多想,在小厮的带领下进了二楼东侧的雅间。 雅间的位置能看到一楼大厅,夏楚楚坐在栏杆处,朝着春桃吩咐道,“你去下面候着,待六皇子出现后,便将人引进来。” “是。”春桃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夏楚楚正襟危坐,一只手捏着茶杯,另一只抓着手帕,一双清亮的眸子望向一楼大厅入口处,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却终是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身影。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只觉得一楼入口处的人逐渐少了些,不一会儿,只看到两列侍卫突然出现在大厅两侧,气氛似是有些紧张。 夏楚楚不禁有些好奇,起身向前探了探,入目的则是一道身着大红色华服的高大身影。 男人身形修长,五官俊美,周身的气质高冷且淡漠,配上这颜色靓丽的长衫倒也是透着一股阴柔之风。 “是千岁爷……”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这千岁爷果真是生得俊美……” 凝香楼的管事郑丘早已在一楼等候,待看到来人,赶忙上前一步,朝着澹台渊俯身行礼,恭敬地开口道, “恭迎千岁爷驾到。” “千岁爷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郑管事客气了,本座不过是来喝喝茶水,听听曲子罢了,不必如此拘谨。”澹台渊看了郑丘一眼,微微抬手,示意郑丘起身。 “郑管事,房间可准备好了?”一旁的侍卫东风询问道。 “草民早已安排妥当,千岁爷,请——” 郑丘带领澹台渊朝着三楼走去。 二楼栏杆处的夏楚楚一双眸子死死盯着那道身形,握着帕子的手不由得用力。她不得不承认,这九幽大陆的千岁爷当真是俊美得很!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千岁爷果真是生得美丽……” “是呀,尤其是身着如此靓丽的服饰,不仅不让人感觉轻浮,更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神秘感……” 众人的议论声再次响起。 夏楚楚亦是沉浸在千岁爷的美貌中无法自拔,目光随着千岁爷身体的移动而移动,直到看不到千岁爷的身影,夏楚楚才猛然回过神来,只觉得脸颊绯红,格外滚烫! 女人咽了咽口水,赶忙连续灌了几杯茶水,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对一个太监如此心动! 夏楚楚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收回了目光,稍稍平复一番后,便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坐回了座位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君行一袭墨色华服走进了凝香楼。 一直在一楼等候的春桃见君行出现赶忙上前一步,俯身行礼,恭敬地开口道, “奴婢春桃参见六皇子!” 君行脚步微顿,循声抬眸,待看到春桃时,眸色沉了沉,脸色有些为难。 春桃似是并未察觉到君行的异样,躬着身子,继续说道,“六皇子,小姐在二楼等您!请随奴婢来!” 君行听罢,抬眸看向二楼,环顾一周后,看到东侧包间内一抹熟悉的身影。 夏楚楚似是察觉到君行的目光,再次起身,俯在栏杆处,与君行四目相对。 “阿行哥哥……”夏楚楚兴奋地喊了一声,饶是隔着一些距离,但君行依旧是能听出夏楚楚语气里的喜悦。 君行眸色沉了沉,收回目光,朝着春桃说道,“告诉你家小姐,今日本皇子约了千岁爷,便不去你家小姐那边了,改日本皇子再亲自下拜帖!”君行一边说着,一边侧目看向一旁的随从小福子。 小福子瞬间会意,抱着一直檀木锦盒上前一步,朝着春桃说道, “这是六皇子给夏小姐寻的礼物,劳烦春桃姑娘带回去。”小福子将锦盒递到春桃手中。 春桃一时有些怔愣,接过锦盒的动作有些木讷,沉默半晌,试探性地问道,“六皇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小姐在楼上等您呢!您……” “小福子,走吧!”君行并未过多逗留,朝着一旁的随从吩咐道,便转而朝着方才千岁爷走的方向走去。 夏楚楚看着君行并未来自己这里,脸上的笑容不禁有些僵硬! 这是怎么回事? 阿行哥哥怎得不来自己这里? 夏楚楚清亮的眸子里瞬间噙满泪珠,就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目光随着君行的离去而挪动。 “君行哥哥……” 夏楚楚不放弃,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回应她的却是男人离去的背影。 春桃看着手中的锦盒有些为难,踌躇片刻,终是回到二楼将君行的话复述给夏楚楚听。 夏楚楚强装镇定,“无妨,阿行哥哥许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女人面色平静,实则拧着帕子的双手却是青筋暴起,脸色更是冷了又冷。 春桃看着脸色铁青的夏楚楚,不由得缩了缩身子,亦是不敢多言! 良久过后,夏楚楚看了春桃一眼,冷声开口道,“春桃你说六皇子去了千岁爷哪里?” “是,小姐。”春桃看着面色阴冷的夏楚楚躬着身子应了一声。 夏楚楚眸色沉了沉,眼底划过一抹阴鸷,随即似是想到什么,满是怒意的五官瞬间转变成一抹浅笑, “走吧,我们也去那边瞧瞧。” 说话间,夏楚楚便起身出了雅间,亦是朝着凝香楼三楼走去。 第52章 六皇子拜访千岁爷 凝香楼,三楼 最内侧的雅间,房门外有四名身着侍卫服饰的男子守护。房间内,则是那身着大红色华服的俊美男子。 澹台渊面色淡漠,一只手把玩着大拇指的玉扳指,另一只摩挲着一只茶杯。深邃的眸子透过房间内的栏杆,直接能看到一楼。以至于方才君行在一楼的情况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今日六皇子也来了。”澹台渊平静地叙述道。 “启禀主上,六皇子许是来赴夏家小姐的约。”一旁的东风恭敬地说道。 “夏家小姐……”澹台渊握着茶杯的手猛得一紧,瞳孔不由得缩了缩。 “是,夏家二房,夏楚楚小姐。”东风听罢,继续说道。 “原来如此!”澹台渊薄唇轻启,脑海中突然闪过夏清禾那张俊俏且倔强的小脸儿! “但他,似是不想去见夏家的小姐呢!”澹台渊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语气里似是透着些许笃定。 东风皱了皱眉,有些不太理解澹台渊的意思,片刻的疑惑后,突然恍然大悟,“主上……您的意思是……” “六皇子会来您这边?” 澹台渊兀自饮着茶水,并未多言。 “站住……你是何人,胆敢靠近这里!”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守在门口的侍卫猛得举起长剑将来人阻挡在门外。 “此乃当朝六皇子,尔等还不赶紧让开!”另一个声音冷声回应道,语气里满是不悦。 “我管你皇子不皇子的,没有千岁爷的口谕,饶是当今圣上来了都不能靠近这间屋子!”守在门口处的侍卫似是并不畏惧来人的身份,冰冷的语气里没有一丝退让。 君行朝着小福子摆了摆手,平静地开口道,“小福子,退下!” 语毕,转而朝着面前的几名侍卫微微颔首,随即从腰间拿出一块腰牌,上面赫然写着一个“行”字,开口道,“吾乃当朝六皇子君行,听闻今日千岁爷来凝香楼听曲儿,正巧遇上,想着拜访一番,烦请几位通报一声。” 为首的一名侍卫垂了垂眸,目光落在君行手上的腰牌上,随即粗着嗓子地开口道,“主上有令,生人勿近,今日不见客,六皇子还是请回吧!” 君行看着侍卫如此趾高气扬的模样,握着腰牌的手不禁用了用力,手背处的青筋有些爆起,面上依旧是保持着一片淡然,随即朝着一旁的小福子使了使眼色。 小福子瞬间会意,从怀里摸出一只荷包,正欲递到侍卫面前,只见侍卫突然挥动长剑,一把将小福子手中的荷包打落在地,碎银瞬间散落在地,小福子更是因着巨大的冲击力,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君行脸色有些难看,强压着胸中的怒气,故作平静地开口道,“小福子,你眼瞎了不成,怎得就往这侍卫大哥的长剑上撞?” “侍卫小哥,莫要动气,家奴不懂规矩,待回府后,定当严惩!”君行陪笑道,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今这动静如此大,竟是打扰了千岁爷的雅兴,不如侍卫小哥便通传一声,就由本皇子向千岁爷赔礼道歉!” “吱纽——” 随着君行话音刚落,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东风冷着脸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情景,故作不知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待目光落在面前的君行身上时,东风的脸色骤然一变,赶忙俯身行礼道,“属下参见六皇子。” 语毕,东风又转而看向一旁的几名侍卫,冷声斥责道,“混账东西,六皇子来了,怎得不进去通报?” “竟然还将六皇子的人打倒!以下犯上,当何罪?” 东风的声音极其严厉,一脸怒气地看着周围的侍卫。 “卑职知罪,请六皇子息怒!”几名侍卫赶忙俯身跪地,将头压得很低,语气里满是歉意。 “哼——” “你以为只是知罪,六皇子就可以原谅你们了吗?” “看我今日不挥着大刀将你们全都杀个干净!以消六皇子的心头怒气!”说话间,东风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便直直地朝着几名侍卫刺去。 “等等——” 一旁的六皇子君行开口打断道,“不过是几名下人,听的也是主子的命令,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东风侍卫何须如此大动肝火。” 东风手上的动作停在半空中,随即抬起一脚将其中一名侍卫踹倒在地,转而看向君行,躬身作揖道,“六皇子此言差矣!” “下人听从主子的命令自然无错,但若不知变通,不会审时度势,则确实是该罚!” “六皇子身份贵重,尔等狗东西竟是还狐假虎威,将六皇子拒之门外,着实是不该!” 君行看着面前的东风,轻笑一声,开口道,“属实是本皇子唐突了,不曾提前告知千岁爷,如此贸然拜访,着实打扰了。” “六皇子此言差矣,既然与千岁爷遇上了,那就请进吧!”东风侧了侧身子,引着君行进了雅间。 彼时的澹台渊正坐于檀木太师椅上,背对着雅间门口,清亮的眸子望向一楼的大厅。 香凝姑娘一袭蓝色长裙,双手握着白色彩带,从天而降。 “东风,今日香凝姑娘表演的是何节目?” 澹台渊薄唇轻启,淡漠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 “启禀主上,今日香凝姑娘献舞一曲,名曰《霓裳羽衣舞》。”东风微微俯身,恭敬地回答道。 “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香凝姑娘果真是一舞惊人,不愧为凝香楼之花魁。”澹台渊并未转身,依旧背对着众人,目光随着香凝姑娘的舞姿而慢慢挪动。 “启禀千岁爷,六皇子来了……” 东风轻声通报道。 澹台渊听罢,大手一挥,连带着座下的檀木太师椅都随着一同转身。 待看到站在面前的君行时,男人的眼底波澜不惊,脸色如常。 “千岁爷好!”君行率先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澹台渊打量着面前的君行,深邃的眼底就好似漆黑的潭水,讳莫高深,看不到底。 片刻过后,澹台渊薄唇轻启,“六皇子好。” “今个儿是什么风,竟是将六皇子吹来了本座这里。” 澹台渊的语气里满是戏谑,打量的目光落在君行的眼中,只让人觉得极为不舒服。 “本皇子不过是碰巧来凝香楼喝茶,哪成想听郑管事说千岁爷也来了,所以便想着来打声招呼。”君行看着面前坐在木椅上,居高临下的男人,只觉得似是受到了侮辱。 纵观整个朝野,谁人见了他六皇子君行不得俯身说一声“参见六皇子”。 可偏偏这个阉人,颐指气扬,竟是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中。 想到此处,君行越发觉得生气,隐在袖口中的双手更是不由得握紧,但面上依旧保持着镇静,噙着浅淡的笑意。 “招呼打过了,六皇子可以回了。”澹台渊丝毫不给君行面子,一道逐客令,意味格外明显。 语毕,便继续转身看着台下的表演。 君行的脸色有些难看,看着澹台渊高大的背影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沉默许久后,君行搬起一只木椅,很自然地坐在澹台渊身侧,轻声说道,“这香凝姑娘的舞姿果真是优美。” 澹台渊兀自因着茶水,并未接君行的话茬。 君行见状,继续说道,“千岁爷可是喜欢这香凝姑娘?” “若是千岁爷喜欢,本皇子……” “啪——” 随着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君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澹台渊握在手里的茶杯突然变得粉碎,温热的茶水顺着澹台渊的掌心缓缓流淌,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面上。 “东风,这凝香楼的茶杯质量不是很好呢!” 澹台渊将手心里的茶杯碎屑一点一点的散落在地上,薄唇轻启,继续说道,“影响本座赏舞的心情。” “属下知错,属下马上去寻一套新的茶盏过来。”一旁的东风听罢,俯身行礼,快步退了出去。 偌大的雅间内,唯有并列而坐的澹台渊与君行。 君行察觉到男人周身散发的冷意,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心底慌慌的,但转念一想,自己是当朝皇子,面前的人不过是一朝宦官,自己又有何惧! 第53章 致幻香 房间内的气氛似是有些诡异。 饶是澹台渊一言不发,君行却是在这般威严下越发觉得压抑。光洁的额头处渗出些许细密的碎汗垂在身侧的双手更是忍不住地握成拳头。 一楼大厅内,香凝姑娘的舞蹈已经结束。只见香凝姑娘拿起一只琵琶,轻轻拨弄琴弦,一首《琵琶行》应弦而起,连带着周围人的赞美声纷纷传进君行的耳朵中,君行只觉得有些恍惚,看着面前的一切都好似在晃动一样。 “六皇子,很紧张。” 澹台渊自是看出了君行的局促,平静地开口道。 君行回过神来,转而看向身侧的男人,矢口否认道,“没,没,没有……” 君行皱了皱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胸口似是憋着一股长气,无论怎样舒展都觉得不舒服。 尤其是两侧的太阳穴更像是被针扎一般,痛得难受,又像是脑子里紧绷着一根弦,饶是努力放松,得到的却是更大的难受。 “本座早就说过,招呼已经打了,六皇子该回去了。”澹台渊把玩着大拇指的玉扳指,平静地开口道,从头到尾,都不曾拿正眼看过君行。 君行越来越难受,看着眼前的事物,仿佛一切都在晃动一样,沉默片刻,终是慢慢开口,皱着眉说道, “千岁爷,既如此,那本皇子就先回去了,待改日再去拜访千岁爷。”语毕,君行起身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 待君行离开后,只见一名身着白色长衫,坐于轮椅的男人,从一旁的屏风处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这个君行,看上去也不过是有勇无谋,不过是与阿渊你独处片刻,竟似是被吓到了一般!”上邪的语气里满是不屑,朝着澹台渊靠近,目光却是落在男人的右手上,只见男人白皙的掌心处透着一丝丝血迹,“瞧瞧,这九幽大陆无人可伤的千岁爷,竟是被这小小茶杯给伤了!” 澹台渊并未说话,而是看向一旁的一只小香炉,平淡地开口道,“这致幻香似乎很好闻。” “致幻香……” 上邪皱了皱,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即赶忙凑到那只香炉旁,猛得吸了吸鼻子,随即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阿渊,你,你,你怎么敢焚致幻香!” “还是说你……” “不是吧,阿渊,你莫不是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特意焚致幻香,以此来让我产生幻觉,你再对我做一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咦……” “阿渊,你是不是人啊?我可警告你啊,我不喜欢男人!” “不过,如果是阿渊你,我可以凑合着喜欢一下!” 上邪看向澹台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 澹台渊一记狠厉的目光看向上邪,随即一阵掌风打了出去,上邪连人带轮椅便悬空在了半空中。 “阿渊,阿渊……” “你这是干什么?” “这里可是三楼,你莫不是想把我扔出去?” 上邪想起上一次在千岁府时澹台渊连人带轮椅将自己送出去这件事,不由得有些慌张,若是真的将自己从三楼扔出去,那自己这半残废的身子骨,怕是彻底活不成了。 “阿渊。我错了,我错了,我胡说八道而已,你不要生气嘛……”上邪迅速软了态度,语气里满是谄媚。 …… “砰——” 随着一声巨响,澹台渊手上的力度收紧,轮椅稳稳地落在地面上,上邪见状,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亦是落了地。 “阿渊啊,以后这种玩笑还是不要开的好啊,还是不要开的好啊……” 上邪轻抚着胸口,安慰着自己。 “上邪,一会儿会有好戏上演,今日你有眼福了。”澹台渊平静地开口,兀自说道。 “好戏?”上邪有些不理解,“什么好戏?” “难不成你真得想把我从三楼扔下去?” 上邪不禁撇了撇嘴角,“这样的好戏,不看也罢!” “且等着就是了。”澹台渊有些无语,重新拿起一只茶杯,倒了一杯热茶,轻轻抿了一口。 “这个君行为何来找你?”上邪看澹台渊的脸色不似方才那般难看,凑到澹台渊身侧,小声询问道。 “大理寺卿。”澹台渊平静地开口道, “如果没出意外的话,他是来求本座的。” “礼部尚书崔远,在外人看来似是与君行关系亲近,可事实并非如此。” “崔远为人正直,刚正不阿,君行好几次想要笼络崔远,但崔远似是不为所动,而且啊,崔远也是个有头脑的,对于君行的示好他不拒绝,也不接受,一来二去,朝堂之上,皆以为崔远与君行交好。” “崔远……”上邪轻声呢喃道,“可是,我认识那个崔远?” “是。”澹台渊点了点头。 “那……崔远岂不是你的人?” “是,也不是。”澹台渊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崔远暗地里是本座的人,明面上,他只是皇上的人。” “你以为君行这些小动作当今圣上会没有察觉吗?” “只不过,皇上更加有智慧,他不过是想看看究竟哪个皇子会从大理寺卿一职入手!亦是想看看会有哪些不安分的臣子会有所行动。” “如果本座没有猜错的话,翰林大人夏维会首当其中,而这件事的导火索则是大将军的嫡女,夏清禾!” 语毕,澹台渊将茶杯落在桌面上,清脆的声音格外悦耳。 “夏清禾……” 上邪呢喃一声,“这个夏清禾看上去倒是个脑子灵光的!” “也亏得她是个脑子灵光的,但凡她是个逆来顺受,任人宰割的,夏维也不会这么快就有动作。”澹台渊轻笑道,语气里是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柔和, “想必是这大将军的嫡女不好拿捏,所以便开始想法子为自己扑路了。” “那阿渊要怎么做?” “既然君行能找阿渊一次,那就能找阿渊第二次。” “别急,方才本座就与你说过,还有一场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澹台渊到了一杯茶,递到上邪面前,“喝杯茶,润润喉。” “等着看戏就是了……” 澹台渊眸色暗沉,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第54章 凝香楼的好戏 从千岁爷的包间离开后,君行便朝着楼梯口走去,一路上都觉得自己的头格外疼痛。君行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有些烦躁。 待走到拐角处时,只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阿行哥哥……” 夏楚楚似是早已在楼梯口处等候,看到君行走了过来,赶忙上前一步,甜甜地喊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欣喜, “楚楚知道阿行哥哥在忙,所以特意在此处等候阿行哥哥。” “楚楚啊……”君行揉着眉心,看着面前的女子,轻轻喊了一声。 “阿行哥哥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吗?”夏楚楚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将君行搀扶住,一双白皙光滑的小手紧紧握在男人的臂膀处,夏楚楚看着贴得自己如此近的君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娇羞的笑意。 “没事,许是有点累!”君行抬眸看着面前的女人,只觉得视线有些恍惚,就好像面前的人长了好几个脑袋一般,自己的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晃动着。 “楚楚,我太累了,送我回去吧!”君行抬手摸了摸夏楚楚的脸颊,朝着夏楚楚小声吩咐道。 “好,阿行哥哥我送你回府!”夏楚楚听着君行的话,不自觉地笑了笑,对于今日约见君行的目的也像是抛之脑后一般。 两人互相搀扶朝着楼下走去,可就在刚刚走到一楼大厅时,君行只感觉浑身燥热,就好似暴晒在大太阳之下一样,整个人的身体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一般。 夏楚楚亦是察觉到了君行的异样,覆在男人身上的双手不由得紧了紧,试探性地问道,“阿行哥哥……你还好吗?” “楚……楚……” 君行皱着眉,看向身侧的女子,随即双手猛得一个用力,便将夏楚楚拥入怀中。 “唔——” 夏楚楚惊呼一声,有些反应不及,只看到一张俊俏的五官突然放大在自己眼前。 冰冷的唇畔被一只温热的嘴唇覆盖…… “唔——” 夏楚楚皱了皱眉,努力地想要将人推开,奈何自己的力气太小,君行不仅没被推开,反而是力气越来越大,只恨不得将手中的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 “咦?这是怎么回事?上演春宫图吗?” “这九幽的风气还没有如此开放吧……” “这女子是何人?怎得如此不检点,光天化日之下竟是勾引男人……” “哎?这男子好像是六皇子啊!” “对哎,真的是六皇子呢!” “你瞧瞧腰间的腰牌,肯定是六皇子没错了……” “只是,这女子是何人?” “看这衣着装扮,许是京中贵女吧!” “好像是将军府家的二小姐……” “还真的是呢!” “京中皆传这夏府的二小姐夏楚楚与六皇子郎情妾意,如今看来,倒也是有迹可循开呢!” “啧啧啧……这可比香凝姑娘的表演还要有趣呐!” “这世家子女果真是民风开放!” …… 一楼大厅内的众人议论纷纷。 而抱在一起的君行与夏楚楚则是难舍难分! 夏楚楚自是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声,不停地反抗着,试图挣脱君行的束缚!然而君行就好像是失去了理智的猛兽,只顾着自己的动作,一双大手更是不受控制地去扒拉夏楚楚的衣服。 “阿行哥哥……” 夏楚楚哭着嗓子喊道。 虽然她喜欢君行,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以这样的姿态未免太过难堪! “小姐,小姐……” 一旁的春桃也急了,上前一步,慌乱地叫喊声。 君行的随从看着面前的情景,皱了皱眉亦是上前小声提醒着。 然而君行像是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顾着自己的动作。 一时之间,一楼大厅内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君行与夏楚楚二人的表演可谓是比香凝姑娘的演出还要精彩呢! 三楼处,澹台渊端着茶杯冷眼看向一楼的情景,漆黑的眸子布满阴鸷。 “阿渊,这就是你说的好戏?”一旁坐着轮椅的上邪语调微微上扬,满是疑惑的质问道。 “活春宫,煞好看!”澹台渊薄唇轻启,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啧啧啧……” “这看多了可是要长针眼的!”上邪不禁咋舌,语气里透着些许嫌恶,转而看向一旁的澹台渊, “阿渊,你不制止吗?” “这青天白日的,这样不合适吧!” “有何不合适?管不住身子的又不是本座!”澹台渊的语气淡漠,没有一丝感情。 “阿渊为何这样做?”上邪有些不理解,疑惑地看向澹台渊,“饶是君行想着收买崔远,让夏维做大理寺卿,你也不至于如此吧?” “君行野心太大!若是他与夏维的女儿喜结连理,这便是断了他拉拢大将军夏雍的心思。”澹台渊平静地开口道,脑海中却是不由自主地闪过夏清禾那张倔强的小脸儿。 其实今日这件事,是澹台渊临时决定的。 澹台渊也不知为何,就突然想促成君行与夏楚楚的好事!或许是担心君行会利用夏清禾从而觊觎夏雍手中的兵权吧! “阿渊,可若是君行真的觊觎大将军的兵权,那他定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夏雍可是还有个女儿的,更何况这夏楚楚与夏清禾是堂姐妹,若是真的盯上了夏清禾,怕是你这样做也不会阻止什么。”上邪平静地分析道。 “无妨,若是夏清禾真的能与夏楚楚共侍一夫,那就算是本座看走了眼,这大将军府陨落便是必然!”澹台渊将茶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摩挲着大拇指的玉扳指,一双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望向一楼。 “嗯,确实有道理!”上邪听着澹台渊的话,赞同地点点头,目光亦是望向一楼,继续说道,“如此就看今日他们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不重要,反正如今水到渠成,这君行与夏楚楚的婚事便是一锤定音了!”语毕,澹台渊转而朝着屋内走去, “上邪,别看了,你方才不是说过,看多了会长针眼……” 上邪轻咳一声,“难道就看着他们入洞房?” “这倒不至于,一会儿会有人来解围……”澹台渊轻笑一声, “上邪,你若是这么喜欢看人洞房……” “那本座为你……” 澹台渊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突然戛然而止,似是想到什么,目光落在上邪的双腿上,话锋陡然一转,“你这腿……本座会为你治好!” “哈哈哈……” 上邪亦是听出了澹台渊语气里的停顿了,无所谓地笑了笑,“先天腿疾,娘胎里带出来的!不治也罢!” “可惜了,不是因为救阿渊你受的伤,否则,我还可以让阿渊你以身相许!”上邪笑着打趣道。 “本座看你又是想飞出去了!”澹台渊冷声说道,眉头却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救阿渊受的伤…… 倒还真是有一人救过他! 第55章 桑葚小姐 凝香楼的闹剧终是以五皇子君幼的出现而终结。 君幼脸色阴沉,看着衣衫褴褛,扭打在一起的君行与夏楚楚,冷着脸色让下人将两人带了回去,虽然君幼下了死命令,今日的事情不许外传。但嘴终是长在别人身上,这副凝香楼活春宫怕是会被传得沸沸扬扬吧! 与此同时,夏清禾坐着马车抵达了京城西郊区的一处府邸外。 因着纸鸢正在府里整理账本,所以这次是夏清禾自己出府的! 少女衣着朴素,穿着一件素色长裙,乌黑的秀发垂至腰间,头上戴着一只木兰花玉簪,精致的小脸上化着淡妆,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大气。 “苑水阁……”夏清禾抬眸看向大门口处的牌匾,轻轻呢喃一声,随即便上前一步,轻轻拍打着紧闭的府门。 “叩叩叩——” “叩叩叩——” …… 连续的敲门声后,并没有任何反应。 夏清禾皱了皱眉,难道府里没人?还是说自己走错了地方? 夏清禾再次抬眸,确认着府邸门口的牌匾,“苑水阁,没有错啊!” “吱纽——” 正在少女怔神之际,一道声音响起,紧闭的大门慢慢悠悠地开启,只见一名小厮悄悄探出脑袋,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夏清禾,冷着声音质问道,“你是何人?” “小哥好,小女子名唤夏清禾,今日特来拜访贵府公子,烦请小哥行个方便,去往府内通传一声。”夏清禾微微颔首,朝着小厮作揖道。 “小姐还是请回吧!我家公子今日不见客!”小厮听着夏清禾的话,上下打量一番,毫不犹豫地拒绝道,说话间,正欲将大门再次关闭。 “哎,小哥……您稍等片刻……” 夏清禾眼疾手快,就在小厮即将关闭大门时,少女快速上前,半个身子挤进了门缝里。 小厮始料未及,似是没想到夏清禾会有这番举动,关门的动作不由得加大一些,夏清禾只觉得那扇厚重的木门狠狠地撞在自己的身上,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痛的龇牙咧嘴。 “小哥……您看……小女子都这般模样了,就劳烦您通传一声嘛……”夏清禾忍着疼痛,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语气里透着些许祈求。 “阿明,怎么回事啊!”就在夏清禾与小厮阿明僵持之际,一道极为好听的女子声音突然传来,犹如天籁一般,格外悦耳! 夏清禾循声抬眸,只看到一名身着大红色骑马装,秀发高高束起的女子拿着英姿飒爽的大步款款而来。女子模样俊郎,周身散发着英气,腰间别着一只长剑,脚步铿锵有力,单是一眼就能瞧出是常年习武之人。 “是她!” 夏清禾心下一惊,看着面前的女子只觉得格外亲切。 上一世,她与她是并肩而战的战友,只是可惜,在攻打东倭岛屿一战中,虽然险胜,却是永远失去了这个战友。 瘦小且坚韧的女子,永远留在了东倭的土地上。 “小姐!”阿明见状赶忙俯身行礼,恭敬地说道,“这位姑娘要进府,但少爷曾说过,今日不见客。” 女子双手环在胸前,上下打量着夏清禾,瘦瘦小小的女子,眼底却满是坚韧和倔强,还有一种怪异的情愫,就好像是看到挚友那般,惺惺相惜的无力感。 女子有些狐疑,轻咳一声,冷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夏清禾有些怔愣,只是呆呆地盯着面前的女子,就好像是没有听到女子的问话一般。 女子见状也不恼,只是陡然拔高了声音,继续问道, “喂,我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夏清禾回过神,轻轻笑了笑, “小女名唤夏清禾!” “你就是夏清禾……” “大将军夏雍的女儿?” “啧啧啧……瘦弱柴鸡,你这般模样……能拎得动大刀吗?”女子不禁咋舌,语气里透着些许诧异。 “小女子不才,定是不及桑葚小姐。”夏清禾微微颔首,笑着回复道, “世人皆知江东桑家,桑酒谋士,擅权谋,却是忘了,桑家姑娘,桑葚小姐,一身好功夫,巾帼不让须眉!” 夏清禾笑得明媚,看着面前的女子,就好似回想起两人的初见! 那时的夏清禾已经和君行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桑酒也已经被君行收入麾下。 东倭岛屿进攻九幽边境,君行为了军功主动提出要去驱逐倭寇,夏清禾不放心便也一同跟着前去,偏巧桑葚来京中寻哥哥,听说要去打仗,便自告奋勇,随着一同去了,哪成想,这一去便没有再回来! 其实,上一世桑葚的死都怪君行的一意孤行,若不是君行太过急功近利,桑葚又怎会去做先锋,又怎会客死在东倭岛屿,一生都无法回归故土。 想到这些,夏清禾看向桑葚的眼底更是流露出一股心疼与惋惜。 没想到,如今她们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提前遇见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桑葚看着夏清禾也没地忧愁,有些不太理解。 “初见桑葚小姐,竟是被桑葚小姐的盛世美颜美哭了。”夏清禾笑了笑,满口胡诌着,抬手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休要胡言乱语!”桑葚才不相信夏清禾这番言语,随即一记掌风朝着夏清禾打去,“你既想见我大哥,就且先过了我这一关!” “打不过我,你便是没资格见他!”桑葚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地朝着夏清禾冲去。 夏清禾见状,脚下猛得用力,一个飞身便躲开了桑葚的袭击。 不过一瞬间,两道身影便在院子中打了起来。 “小姐……小姐……” 一旁的小厮阿明看着打斗的两人,不禁有些着急,随即便朝着前殿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少爷,少爷,小姐又跟人打架了……” 正坐在前殿饮茶的桑酒,听着阿明的通传声,面色如常,眼底波澜不惊,平静地开口道,“无妨,这夏小姐若是打不赢葚儿,那便也真的不必见我……” 阿明听着桑酒的话,不禁皱了皱眉,这叫什么事儿嘛!桑葚小姐自幼习武,那个白衣女子看上去瘦瘦小小,怕是接不住自家小姐三招便被打倒在地了吧…… 院中的二人还在继续过招,几个回合下来,两人不相上下,但明显能感觉得出来,桑葚似是有些略处下风。 “桑葚小姐,得罪了!”夏清禾轻轻笑了笑,一个飞身朝着桑葚冲去,结果却是完美地避开了桑葚,错到女子身后,朝着桑葚的后背猛得来了一掌。 桑葚始料未及,整个人被打倒在地。 “你耍诈!”桑葚抬眸看向夏清禾,语气里满是不悦。 “兵不厌诈!是桑葚小姐轻敌了!” 夏清禾居高临下,朝着桑葚伸出一只手,桑葚也不客气,直接搭在夏清禾的手上,顺势起身。 “夏清禾,你这个朋友,本小姐交了!”桑葚握着夏清禾的手,哈哈大笑两声。 刚走出前殿的阿明将刚才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看着打斗结束的两人,不禁有些惊讶,这白衣女子竟是能打过桑葚小姐?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第56章 夏清禾拜访桑酒 “夏小姐有勇有谋,一身好功夫,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正在这时,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子声音响起。 桑酒一袭墨色华服款款而来,英俊的五官噙着浅淡的笑意,一只手轻摇折扇,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就好似一汪潭水。 “桑公子好!”夏清禾循声抬眸,朝着桑酒微微颔首。 “夏小姐太客气了,家妹不懂事,对夏小姐略有冲撞,还望夏小姐莫要介怀。”桑酒看着面前的夏清禾,平静地叙述道。 夏清禾笑着回应道,“无碍。桑葚小姐这番模样甚为讨喜,小女子又岂会介怀!”夏清禾能明显感觉出桑葚不过是想与自己切磋一番,并不是真的故意为难。 “桑公子的待客之道就是让客人在院子里站着吗?还是说桑公子自认府上没有好茶,亦或是不愿与小女子一同饮茶?”夏清禾面色如常,平静地打趣道。 “桑某惭愧,着实疏忽了,夏小姐请——”桑酒微微颔首,侧了侧身,引着夏清禾入了前殿。 桑葚跟在身后,走了进去。 一旁的阿明皱了皱眉,有些不太明白自家公子的意思,不是说今日不见客吗?怎得还将人引进屋内喝茶?还是说,自家公子瞧着人家姑娘漂亮,所以挪不开眼了? 桑酒看向一旁怔愣的阿明,重重地咳嗽一声,“阿明,沏壶茶来。” “是。”阿明回过神,应了一声,赶忙去沏茶。 苑水阁的前殿装潢朴素,与桑酒的性子倒也是般配。 府内的下人不多,至少夏清禾看到的只有方才那小厮。 桑酒坐于上首,左手摩挲着一只茶杯,右手轻摇着折扇,漆黑的眸子波澜不惊,看不出是何种感情。 桑葚劈着大衩坐在下首左侧的木椅上,毫无端庄可言,反观夏清禾,一袭白色长裙,少女面色清冷,正襟危坐,周身透着高雅气质。 “夏小姐……端看您这模样,还真是看不出您竟是有这一身好功夫!”桑葚端起一只茶杯,犹如猛牛饮水一般,一饮而尽, “不过嘛,联想到您是大将军的女儿,有功夫在身,倒也是正常。” “桑葚小姐谬赞了,小女子不过是自幼生在军营,受家中父兄影响,学过一些拳脚功夫。”夏清禾看向桑葚,微微颔首道,“倒是桑葚小姐您,若不是方才您故意放水,怕是跌倒在地的人便是小女子了。” “哈哈哈,你莫要如此谦虚,夏小姐终究是有些功夫在身的,本姑娘输得起,亦是心服口服。” 桑葚大笑两声,继续说道,“你莫要叫我什么桑葚小姐,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什么小姐不小姐的,听上去就不符合我英明神武的气质!” 夏清禾听着桑葚的话,掩唇轻轻笑了笑。 “咳咳咳——” 上首的桑酒听罢轻咳一声,“葚儿……休要胡言!” “把腿放下来,你瞧瞧人家夏小姐,这才是大家闺秀,你再瞧瞧你,流里流气,没有一点女子德行!当心以后讨不到夫家!” “切,我才不稀罕讨夫家呢!” 桑葚把玩着一只小茶杯,无所谓地说道,“我呀,是要成为女将军的,保家卫国。” “就想将军夫人那般!” 桑葚看了夏清禾一眼,语气里透着一股莫名的敬重。 桑酒听着桑葚的话,只是轻轻看了一眼,便转而看向夏清禾,笑着问道,“夏小姐今日来访所为何事呢?” “桑公子,还记得那日在凝香楼时,您与小女子说过若是有帮忙之处,定会在所不辞,今日小女子便是来寻求桑酒公子的帮助的!”夏清禾对上桑酒漆黑的眸子,平静地叙述道, “如今朝堂之上,大理寺卿一职暂有空缺,依桑酒公子的才华与能力,断是可以堪此大任。” “夏小姐高看桑某了!”桑酒听罢,似是了解里夏清禾的来意,眸色垂了垂,轻摇折扇继续说道,“桑某无心朝堂,惟愿闲云野鹤,肆意人生。” “桑酒公子,有些事情并不是您不想,就可以安然无恙。” 夏清禾深深地看了桑酒一眼,薄唇轻抿道,“就如小女子,本意无心朝堂之争,却是不得不被卷入其中。” “桑酒公子,您有勇有谋,心思细腻,应当闯出一番自己的天地。” “哥,我觉得夏小姐言之有理。”一旁沉默的桑葚听罢,连忙劝说道,“哥哥若是无心庙堂,大可在江东桑家接管掌家之权,又何至于来京城?” “最重要的是,大理寺卿,光是这个职位听上去就很诱人呢!”桑葚似是来了兴趣,朝着夏清禾努了努嘴,“夏小姐,这大理寺卿招不招女官?小女子可想着一试呢!” “桑葚小姐志不在此,若是有意为官,不妨去往兵部尚书看一看。”夏清禾看着桑葚笑了笑,若是桑葚真的去了兵部,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兵部尚书明选理大人向来视才如命,像桑葚这样的人才,去了兵部定会闯出一番天地,至少比跟在君行身侧好太多。 “兵部尚书?”桑葚听着夏清禾的话,瞬间买了兴致,“当真可以吗?” “入了兵部,即可从军,自此离桑葚小姐的目标便更近了一步。”夏清禾朝着桑葚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一试。 “桑葚!”上首的桑酒厉喝一声,“休要胡思乱想,你莫不是忘了家里为你的筹备?江东世家韩家世代清明,韩家主韩泽之嫡子韩叶也算是一表人才,与你也算般配,待游玩几日后,回到江东,便可筹备成婚事宜!” “大哥!” “我才不要嫁给韩叶!” 桑葚听着桑酒的话,不由得有些生气,狠狠瞪了桑酒一眼,“我不会成为家族的牺牲品,我定是要为自己而活!” “夏小姐,待日后我再找您。”语毕,桑葚便转身离开了。 “你……给我回来……”桑酒朝着桑葚的背影大喊一声,回应他的也只是一片决绝。 空旷的房间内,只剩下桑酒与夏清禾。 “抱歉,桑酒公子,我不知道……”夏清禾有些尴尬,微微垂了垂眼眸,也不知再说些什么。 她竟是不知这桑葚身上竟是还背着一纸婚约? 那,上一世桑葚又是如何为君行所用的呢?想着方才的情况,桑酒应当是极为疼爱这个妹妹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无妨,葚儿向来娇纵,对于她的话,听听便也就算了……” 桑酒摆了摆手,示意夏清禾无需在意, “夏小姐,您方才所说之事,桑某会考虑。” “但桑某一介草民,许是难以成事!”桑酒深深地看了夏清禾一眼,眸底划过一抹阴鸷。 “无妨,若是公子愿意,小女子定会帮忙。”夏清禾微微颔首,“消息已送到,事情也算说清楚了,既如此。就不叨扰公子了。” 说话间,夏清禾起身,颔首拜别后便转身离开了。 桑酒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不禁皱了皱眉,他一时也不清楚这夏家到底是何心思了! 不过,大理寺卿,确实很诱人! 第57章 父亲,女儿愿意嫁 夏清禾回到将军府时已是傍晚时分。 少女一只手拎着一包栗子糕,另一只手拎着一盒红糖糍粑,整个人似是很高兴,哼着小曲慢慢悠悠地走进了将军府。 一进府邸,夏清禾便察觉到府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纸鸢早已在大门口等候,见夏清禾回来,赶忙上前一步,一把将夏清禾拉到了一侧,语气里满是焦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府里出大事了!” “大事?”夏清禾看着慌里慌张的纸鸢,一时有些疑惑,“什么大事?” “难道是……” 夏清禾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二爷加官进爵了?” 这不应该啊,大理寺卿一职刚刚空缺,饶是夏维速度再快,动用所有人脉,也不能如此快就上位吧! “小姐,您在想什么呢!”纸鸢听着夏清禾的话,四下观望一番,随即凑到夏清禾耳畔,小声说道,“今儿个晌午,二小姐与六皇子在凝香楼行苟且之事……” “咦,奴婢都没脸说,您都没瞧见,二小姐是被一众下人抬回来的,身上的衣服被扯得稀碎,全身青紫,没有一处好地方……”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想的,若当真控制不住,寻个雅间,大门一关,帘子一拉,便也是了,可偏偏却是在凝香楼一楼的大厅内,当着一众人的面,连控制都不控制,期间凝香楼的郑管事还有六皇子的随从制止了好几次,生生是制止不住……” “末了,还是五皇子派了侍卫才将六皇子拉开……” “啧啧啧……” “这二小姐的六皇子妃位未免来得太不清白了些……” 纸鸢的小嘴不停地吧啦着,夏清禾确实听得目瞪口呆,直接打断道,“纸鸢,你说什么?” “二小姐和六皇子在凝香楼行苟且之事?” “哎呦,我的小姐,您还没听明白吗?”纸鸢看着反应呆滞的夏清禾不由得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小姐,我再给您说一遍……” “我听明白了,只不过是想确认一番,是夏楚楚与君行?”夏清禾摆摆手,示意纸鸢不必再复述。 “对啊。就是二小姐和六皇子嘛!” “京中人人皆知,二小姐和六皇子情深意重,如今也算是家偶天成了!”纸鸢不禁咋舌,“啧啧啧……没想到二小姐平日里看上去那般高贵优雅,没想到竟是如此开放呢!” “那可知今日庶妹为何去凝香楼?”夏清禾皱了皱眉,不禁有些狐疑,这是怎么回事? 她还没出手呢,怎么这两个人就凑在一起了! 夏清禾可不相信,夏楚楚与君行故意在凝香楼搞出这出好戏,以促成他们的婚姻!君行虽然与夏楚楚走得近,但如今的夏楚楚对于君行来说可谓是毫无价值,君行绝不会贸然与夏楚楚扯上关系。或许夏楚楚在君行心中有些特殊地位,不过,依照君行的脾性,权位比女人更重要。 所以,究竟是谁凑成了他们这桩“美谈”! 夏楚楚固然有仇人,但都是一些官家小姐,至于这些小姐,若是寻个地痞莽夫或许可以成事,可是将主意打到皇子身上,这些官家小姐还是差些火候,所以,这件事的背后之人定是君行的仇家! 只是,这仇家是何人? 夏清禾皱了皱眉,一时有些想不通透! 转而看向纸鸢,停顿了片刻,继续问道,“纸鸢啊,今日这凝香楼可还发生了其他事,或者还去过什么其他能与皇子分庭抗争之人?” “小姐……这奴婢就不清楚了,毕竟今日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二小姐与六皇子的事了,饶是香凝姑娘的《霓裳羽衣舞》都不足二小姐与六皇子的场面诱人呢!”纸鸢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啐了一口,语气里透着些许鄙夷。 “如今庶妹在何处?”夏清禾见纸鸢也不太清楚来龙去脉,便也不再多问,只是打探着夏楚楚的情况。 “在二夫人的院子里!” “老夫人也在,二爷也回来了,三爷一家也过去了……” “众人脸色极为难堪!” “小姐,您还是别过去了……” 纸鸢看了夏清禾一眼,轻声劝慰道, “您若是过去了,恐怕平添事端。” “楚楚庶妹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作为长姐怎么能不去看看呢。”夏清禾清了清嗓子,将手里的东西递到纸鸢手中,并凑到纸鸢耳畔小声说道,“你将东西放回牡丹园,并让十一去凝香楼查查白天的事,看看都有什么人去了凝香楼。” “是。”纸鸢应了一声,有些疑惑,“小姐,您要做什么呢?” “楚楚终归是将军府的人,如今出了这种事情,作为长姐,我也很痛心,自是弄清楚来龙去脉,好给楚楚一个交代嘛!” “好了,好了,你快去吧!”夏清禾拍了拍纸鸢的肩膀,兀自想着,若是能查出今日去过凝香楼的人员,或许便可以猜到这背后谋划之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若真是君行的仇人,她不介意合作一把!随即少女迈着轻快的步伐便朝着后院走去。 单看那蹦蹦跳跳的背影,就能看出少女心底的愉悦! 后院, 夏清禾还未走近,只听到阵阵哭喊声,单听声音就知道是王淑慧, “呜呜呜……我可怜的女儿啊,这以后可要怎么活啊!” “呜呜呜……” “哭哭哭,就知道哭!”紧接着便是夏维略带怒气,冰冷淡漠的声音,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你看看干的都是什么事……” “还有你,好好的偏偏去什么凝香楼,现在好了,清白去没了!” “老爷,您就别说了,楚楚如今这副模样,她已经够难过了,您为何还要火上浇油!” ……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 老太太杨丽华扯着嗓子喊道,轻轻叹了一口气,“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想法子解决吧!” “老大家的,你有这时间在这里争吵,倒不如去宫里求道圣旨,眼下最好的情况就是圣上下旨赐婚!如此,既能护住楚楚的名声,亦能维护将军府的颜面,最重要的是,楚楚成为皇子妃,她的身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连带着你们二房都跟着沾光!” “是啊,老爷,这是个好法子!”王淑慧听罢,豁然开朗道。 夏维眉头皱了又皱,沉默良久,终是慢慢开口道,“可是,如今储君未定,若是楚楚嫁给六皇子……” “这……” 夏维欲言又止,众人听罢,面面相觑。 房间内突然安静下来。 “父亲,女儿愿意嫁!”躺在床上的夏楚楚一副坚定的模样,看向夏维,语气里满是隐忍。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夏维轻叹一声,如此,他与六皇子算是紧紧绑在一起了! 在朝中也算是站了队了! 一旁的夏可可在听到夏楚楚那句愿意嫁时,不知为何心底竟是有点窃喜! 如此,这夏楚楚便是毫无利用价值了,或许,老太太便能看到自己了吧! 站在院中的夏清禾将屋内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眸色沉了沉,故作慌张的跑进了屋子里, “这是怎得回事?楚楚庶妹可无事吧!” 第58章 将这些人轰出去 “这是怎得回事?楚楚庶妹可无事吧!” 夏清禾一副极为关心的模样,语气里满是紧张,看着躺在床上的夏楚楚,焦急地问道。 房间内的众人循声抬眸,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夏清禾身上,在看到少女那一刻,一众人的脸色变了又变! 夏清禾似是不曾看到众人铁青的脸色,兀自上前,走到床榻边,看着躺在床上,虚弱无力,哭得梨花带雨的夏楚楚,满是关心地问道,“楚楚庶妹啊,你……这是与人打架了?” “怎得弄得如此狼狈!” “你莫要害怕,打你的是何人?你告知长姐,长姐定会为你做主!简直是气煞我也,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欺负人也不能欺负到将军府啊……” 夏清禾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一字一句听上去像是要为夏楚楚出气,实则却是刻意再次提起这件事。看着夏楚楚的脸色变了又变,夏清禾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的浅笑。 “夏清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打狗还要看主人?你说谁是狗呢!”一旁的夏博森听着夏清禾的话,满是怒气地瞪着面前的少女,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握紧,只恨不得上前一步,将夏清禾暴打一顿。 “博森哥哥,你怎得如此大动肝火?”夏清禾看着夏博森这般模样,不由得后退几步,似是被吓到一般,随即小声说道,“清禾也不过是关心楚楚庶妹嘛!” “怎得到了博森哥哥听上去就好像是别有用心一般呢!”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夏楚楚身侧,看着夏楚楚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夏清禾眸色沉了沉,故作无心地问道,“楚楚啊,我看你这伤口不像是打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只有告诉长姐了,长姐才能为你做主啊!” 夏清禾眸色清明,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面前的夏楚楚。 夏楚楚看着面前的夏清禾,抬手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扯了扯,试图掩盖自己身体上的痕迹,但每动一次,撕裂般的疼痛便又一次传来,似乎在提醒着她白天时受到的屈辱。 夏楚楚确实爱着君行,可是她并未傻到将自己彻底交给君行,更何况,她也一直在观望,她要的是储君,成为太子妃,能登上那把凤椅,成为整个九幽大陆最尊贵的女人,可如今,自己发生了这样的丑事,也唯有君行不可了,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了。 这一切,都怪这个小贱人! 这个小贱人若是不回京,自己又怎会发生如此痛苦的事情! “长姐,你不必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你看着楚楚这番模样,你心里一定很开心吧!”夏楚楚清亮的眼底噙着晶莹的泪珠,仰着头,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少女,那瘆人的眸子就好似漆黑的无底洞,欲将少女吸进去。 夏清禾毫不畏惧,轻轻笑了笑, “哎呀,楚楚庶妹你这样说清禾可就不喜欢听了呢!”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作为长姐也是格外心痛的!” “可是,你们总得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啊,如此,我才能为楚楚做主啊!总不能让楚楚平白无故地含羞吧!” “夏清禾,你不必在这里装好人。” 夏博森直接打断夏清禾的说话,冷着声音喊道,“楚楚与六皇子的事还不是你一手造成的,我听府上的人说,今日上午,楚楚出府后,你就紧随其后,也跟了出去,定是你陷害楚楚,所以楚楚和六皇子才会在凝香楼行苟且之事,如今,你满意了。楚楚的名誉受损,将军的颜面也是荡然无存!你就是嫉妒楚楚,所以你才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陷害楚楚……”夏博森语气铿锵有力,字里行间都是在说夏清禾陷害夏楚楚。 “这……” “没想到……楚楚你竟是与六皇子打架……” 夏清禾一副极为吃惊的模样,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心底却是暗自腹诽,我羡慕夏楚楚,羡慕她什么?羡慕她上赶着勾引男人吗?还是羡慕她没脑子吗? 夏清禾饶是如此想着,但眼底却满是震惊,支支吾吾半天后,只是轻声开口道, “楚楚啊,你怎么如此糊涂!若是你与那六皇子有情,大可让二叔求皇上为你赐婚嘛!再不济,你告诉我,我告知父亲,饶是父亲远在边关,但求婚这种事还是可以帮上忙的嘛!” “可如今,事情搞成这幅样子,外人又该如何看待将军府?又该如何看待楚楚你呢?还有六皇子,若是赖账,说……” “说……” 夏清禾有些迟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若是六皇子赖账,说你勾引他,届时岂不是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叹了口气,眼角的余光却是环顾着四周,打量着周围人的神色。 果然,在夏清禾说出这句话时,老夫人杨丽华的脸色肉眼可见般地沉了沉,看向夏楚楚时,眼底露出几许嫌弃。 夏维亦是皱了皱眉,浑浊的眼底是看不出的情绪,但依旧可以感受到夏维眼底的慌乱。 反观三房一家四口,夏修与张淼面色如常,将头颅压得很低,夏博旭被张淼揽在怀里,也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倒是一旁的夏可可,华丽的服饰,精致的妆容,看得出来今日在穿着打扮上是下了功夫的。 果真是一个不安分的! 或许夏楚楚这次出事,会给三房带来一些改变吧! “夏清禾,你这个贱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夏博森听着夏清禾的话,只觉得怒火中烧, “什么叫楚楚勾引六皇子?” “我还要说是你蛊惑楚楚呢!” “你定是嫉妒楚楚的容貌和才华,所以才故意陷害楚楚!” “夏清禾,你这个毒妇,你真恶毒……” “啪——” 夏博森的话还没说完,只听一道清脆的耳光声陡然响起。 空气中传来片刻的寂静。 “博森哥哥,现在您是伤好了,就开始皮痒痒了!” “既如此,清禾就屈尊降贵给你挠挠痒……” 说话间,夏清禾从腰间抽出一只皮鞭,毫不客气地朝着夏博森身上打去。 “啊……” 夏博森被打得吱哇乱叫,四处流窜。 房间里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王淑慧见状快步冲上前去,试图阻止夏清禾,夏清禾见状也不客气,连带着王淑慧一同抽打起来。 抽打声,大哭声,喊叫声…… 还夹杂着一些骂人声,劝阻声,一时之间,小小的房间热闹非凡。 “够了——” 夏维终是忍不住了,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低沉的语气里憋着强大的怒火, “夏清禾,你看看你这是个什么样子!” 夏维似是不想再忍了,直接朝着夏清禾发难, “博森是你的哥哥,淑慧是你的婶娘,楚楚是你的妹妹,你就如此兄友弟恭,尊老爱幼?你就……” “啪——” 夏清禾根本不等夏维将话说完,随即挥着长鞭朝着夏维打去,长鞭狠狠地摔在夏维的脸颊上,不过片刻,夏维就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缓缓流淌而下…… 房间内的众人都被夏清禾的操作惊呆,一时竟是不知所措。 “翰林大人……” 夏清禾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看着面前地夏维,冷声说道,“我的父亲夏雍并无一母同胞的兄弟,我的母亲苏宁也不过是只有一个弟弟,所以,我哪里来的婶娘?哪里来的哥哥?哪里来的妹妹?又何须兄友弟恭?何须尊老爱幼?” “做人嘛,要认清自己的位置,这里是将军府!我是将军府的主人,你们,说的好听些是庶出,说得难听些不过是下贱的通房丫头生的上不得台面的下贱胚子!” “若是没有我的父亲从中周旋,二叔,三叔,你们以为你们凭什么能入朝为官?” “做人,最重要的是看清自己的位置,还真以为在将军府住得久了,就当自己是将军府的主人了?” “我也本无意与各位闹的如此难堪,可是你们听听,夏博森那个狗东西说的是什么话?明明是夏楚楚这个小贱人不知廉耻勾引六皇子,又关我夏清禾什么事?” “去凝香楼的是夏楚楚,与六皇子行苟且之事的是夏楚楚,丢了将军府颜面的是夏楚楚,我夏清禾从头到尾什么都不曾做过,所以,凭什么把夏楚楚的错误归到我夏清禾身上?” “子不教,父之过,要真追究起来,应当是翰林大人教女无方才对!” “你……” “咳咳咳——” 一旁的杨丽华听着夏清禾的话,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猛得咳嗽了起来, “你这个孽障,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一个小小的小丫头竟是开始教训起长辈来了!” “老夫人,您莫不是忘了您如今的身份还是通房丫头,说得难听些,在将军府里。还不如一个下人!”夏清禾晃动着手里的长鞭,语气里有些不耐烦! “你放肆!吾乃当朝四品官员,翰林大人,老夫人乃翰林大人之生母,岂容尔等小丫头可以置喙!”夏维皱着眉头,铁青着脸色,语气里满是怒气。 “哦,翰林大人啊,您不提醒,我都忘了,您既如此有骨气,那就请您带着您的家眷离开将军府,回您的翰林府去吧!将军府庙小,容不下翰林府家的大佛!”夏清禾轻抬眼皮,眼底满是不屑,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 “十三……” “属下在!” 十三侍卫突然冒了出来,朝着夏清禾俯身作揖道。 “将这些人轰出去,记住,莫要让他们带走不该带走的东西。”夏清禾朝着十三微微颔首。 十三瞬间会意,“是,小姐。” 语毕,夏清禾便在一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离开了,刚走到门口处时,少女脚步停顿了一下,转而看向众人,“对了,翰林大人,您这样有本事,定是瞧不上将军府的,所以,断是不会行鸡鸣狗盗之事吧!这将军府的东西,莫要拿错了哦!” “还有,这几日纸鸢查着府上的账本似是有些对不上的地方,待明日统一整理后会命人送到翰林大人手上,希望翰林大人能够一一补全哦,毕竟,都是当今圣上赏赐的东西,若是出了差池可是不好的哦!” “呵呵呵……” 夏清禾轻笑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孽障,孽障……”夏维厉喝一声,随即便猛得咳嗽起来。 “夏清禾,你凭什么轰走我们?这是我家,我看你们谁敢动……” “反了天咯,反了天咯……” “这大房的翅膀硬了,开始仗势欺人咯……” 杨丽华顺势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大声哭了起来。 三房一家看着眼前乱做一团的情景,只是皱了皱眉,却也不敢说话。 夏可可眸色清冷,目光一直朝着窗外望去。直到看不清夏清禾的身影,夏可可的视线才慢慢收了回来。 “来人,将这些人轰出府!” 十三一声令下,府里的侍卫一拥而下。 饶是一行人努力反抗,终是无济于事!夏楚楚本就浑身青紫,又经过此番折腾,终是晕了过去! 夏清禾坐在屋顶处,看着将军府内的躁动,听着众人的咒骂,眼底波澜不惊。 她本打算慢慢折腾,一点一点地收回将军府,但,如今夏楚楚与君行的婚事已成定局,依夏楚楚的性子,肯定是要做正妻的,哪怕做个侧妃,夏楚楚也会狗仗人势,如此,自己继续与这群人生活在一起,怕是自己的身份会压制不住他们。既如此,倒不如早点将这群苍蝇轰出去! 她要在他们的婚事之前,撇清与他们的关系! 至于其他事情,路还长,慢慢走! 没有人注意到,在不远处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一名身着大红色长衫的男人,轻轻摇着折扇,隐在一旁,安静地注视着整个将军府,将方才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主上,这夏家大小姐是在做什么?怎得将人轰出来了?”男人身旁的一名侍卫有些疑惑,小声说道, “这若是传出去了,这夏家大小姐凶悍的名声怕是人人皆知了。” 男人轻轻笑了笑,“戏看完了,回府吧!这个夏清禾果真是出其不意。” 语毕,男人运着轻功离开。侍卫紧随其后。 许是听到了一些声响,坐在屋顶的夏清禾循着声音望去,也只是看到树叶的晃动, 没刮风啊! 少女皱了皱眉,并未多想,随即一个飞身回了自己的牡丹园。 第59章 闭门一月,罚俸一年 漆黑的夜空中,明月高悬,照在整个大地上,波光粼粼,煞为好看。 皇宫,养心殿外 君行一袭华丽的官服正恭敬地跪在地上,好几次抬眸看到的却是养心殿紧闭的大门。 男人的眼底划过一抹暗沉,回想着今日白天发生的事情,一切来的太快,甚至于他连反应的机会都不曾有,当时就好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他往日里行为举止格外小心,今日怎得就出了这样的错误。 君行一边想着,一边皱着眉头,随即似是想到些什么,难道是…… “吱纽——” 正在这时,一道开门声响起,直接打断了君行的思路,只见一名身着宫人服饰的太监侧身走了出来, “安公公……” 君行思绪收拢,看向来人,稍稍挪动着身体上前一步,语气透着些许惊喜,“父皇可是愿意见……” 安德公公停下脚步看了君行一眼,眉头微微一皱,“六皇子,您……还是回吧!” “圣上已经歇息了!” 君行听罢,并未放弃,看了安德一眼,继续说道,“安公公,劳烦您通传一声,只需见父皇一面就好!” 说罢君行挺了挺腰板,便开始行大礼,一边叩头,一边说道, “儿臣请求面见父皇,” “儿臣请求面见父皇,” “儿臣请求面见父皇……” 一旁的安德公公看着君行这副模样,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终是转而进了养心殿。 屋外,君行的声音并未停止, 屋内,君落一袭明黄色龙袍居于上首,整个身子半靠在软榻上,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摩挲着大拇指的玉扳指,双眸微眯,周身散发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息。 “皇上……” 安德公公微微俯身,语气里满是恭敬,“六皇子在殿外跪了很久了……” “皇上要不要……” 君落猛得睁开了眸子,一记狠厉的目光朝着安德甩去。 安德瞬间噤了声,卡在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他爱跪,就由着他去跪!” 君落的声音低沉,没有一丝感情,侧了侧身子,并未睁开眼眸。 “圣上息怒!”安德听罢,赶忙俯身跪地,轻声劝道。 “行儿……”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道惊慌的妇人声音, “别怕,别怕,母妃来了……” 来人正是君行的母亲,婉贵妃李婉。 “臣妾请求面见圣上!”李婉俯身跪地,扯着嗓子喊道。 “罢了,罢了,本宫且进去瞧瞧吧,婉贵妃,你随本宫一同前来!”又响起另一道女子声音,紧接着便听见一阵脚步声,似是朝着养心殿内走来。 君落抬手揉着眉心,只觉得有些烦躁,朝着一旁的安德使了使眼色。 安德瞬间会意,快步走到门口处,待看到来人时,安德俯身作揖,恭敬地行礼, “老奴参见长公主,参见婉贵妃!” “起来吧,安德公公,圣上应该还没就寝吧,本宫过来瞧瞧……” 说话间,长公主君朝暮正欲朝着养心殿内走去。 安德正了正身子,试图将君朝暮拦在门外, “启禀长公主,圣上已经歇息了。两位主子还是回去吧!” “你这狗奴才,本公主的路也敢拦!”君朝暮听罢,只觉得有些窝火,随即朝着屋内扯着嗓子喊道, “皇上,皇上,阿姐来看你了……” “皇上,皇上……” 一旁的李婉看着君朝暮这番动作,只是稍稍后退了几步,试图拉开与君朝暮的距离。圣上独宠这个长姐,但却并不宠爱她这个婉贵妃! 安德有些无奈,却也是圣命难为,只是兀自挡在门口处,试图阻拦君朝暮。 “安德……” “让人进来……” 良久之后,一道浑厚的男子声音从屋内传来。 “是。”安德应了一声,随即侧了侧身,让出一条道路,朝着君朝暮微微颔首,“长公主请——” 安德目光落在一旁的李婉身上,踌躇片刻,亦是恭声说道,“婉贵妃请——” 李婉临行之际,朝着一旁跪着的君行微微颔首,示意君行宽心。 君行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便看着君朝暮与李婉进了养心殿。 “皇上怎得如此大的怒火,竟是连阿姐都不愿意见了!” 君朝暮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去,待看到半躺在软榻上的男人时,君朝暮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君落宠爱她这个姐姐是事实,但是君落这个皇帝威严亦是事实。 “臣妾参见皇上。”跟在身后的李婉恭恭敬敬地行礼,微微侧目,悄咪咪地看了君落一眼,举手投足间尽显妖艳妩媚,似是希望能用这样的手段唤醒上首男人对自己的情意。 但,李婉失望了,君落依旧微眯着眸子,并未说话,甚至于连“平身”二字都不曾说出口。 李婉就这样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君朝暮亦是身形板正站在原地。 时间一点点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君朝暮只觉得脚踝处似是有些酸疼,连带着后腰部都有些疼痛。 李婉更甚,光洁的额头处渗出些许细密的碎汗,行礼的身子亦是有些摇晃,就好似随时都会跌倒一般。 上首的君落微微抬眸,待看到面前的两人时,眼底一片淡然,五官没有一丝感情,冷声开口道,“瞧瞧,朕许是太累了,竟是睡着了呢!” “婉贵妃起来吧!行了半晌的礼,累着了吧!” 君落摆了摆手,示意李婉起身。 “谢皇上,臣妾无碍!”李婉咬牙切齿,慢慢地起身,或许是站得久了,每动一次都觉得关节处酸疼的厉害,饶是努力克制,但面上依旧是呈现痛苦之色。 君落似是不曾看到李婉的举动,目光落在一旁的君朝暮身上,淡漠地开口道,“这么晚了,皇姐还没睡吗?” “婉贵妃也是,如此深夜竟还来朕这里。” 君落语气平静,慢慢坐直了身体,端起一只茶杯轻轻抿了抿。 “皇姐在婉贵妃那里游玩,正欲离宫,想着许久不曾见过皇上,便特意过来瞧瞧。”君朝暮笑了笑,顺势坐在下首的木椅上,思量片刻,试探性地说道,“阿行还在殿外跪着呢!” “啪——” 君朝暮话音刚落,只听一道刺耳的声音陡然响起,一只砚台顺势砸在李婉脚边。 李婉明显被吓到,赶忙俯身跪地,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圣上息怒,圣上息怒!” “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光天化日之下,竟是在那烟花之地,行不轨之事!” “李婉啊,李婉,朕当真是小瞧了你们母子!” 君落语气冰冷,周身噬人的寒气只让人心生畏惧。 君朝暮看着突然盛怒的君落,心下亦是不由得一紧。这个弟弟虽然宠爱自己,但这一次,着实是君行做得过分了。饶是自己有心说情也需得掂量着。 “圣上息怒!”君朝暮俯身行礼,“阿行向来做事有分寸,这次或许是受奸人蛊惑。还望圣上能查清事实,还阿行一个公道!” “奸人蛊惑?” 君落冷笑一声,“哼,若不是他自己脱了裤子,哪个奸人还能能扒了当朝皇子的裤子不成!” 君落此话一出,房内则是一片寂静。 良久过后,跪在地上的李婉,怯生生地开口道,“皇上,行儿自幼循规蹈矩,不曾僭越,想来定是那夏家小姐勾引行儿犯错……” “砰——” 君落猛得拍着面前的案几,一双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落在李婉身上,冷哼一声,“婉贵妃的意思是那夏家二小姐勾引君行。” “臣妾,臣妾……” 李婉支支吾吾,却是不知如何辩解! “不管事出为何,这件事丢的终归是皇家的颜面!” “君行作为皇子,一言一行,都事关皇室颜面,如今光天化日之下行此等腌臜肮脏之事,当真是令人不齿!” “圣上息怒,此事定是行儿的错……还望圣上恕罪!” 李婉跪地,轻声求饶道。 “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一直沉默的君朝暮试探性地问道, “安德,让他进来!” 君落并未回答君朝暮的问题,而是朝着一旁的安德吩咐道。 安德微微颔首,随即扯着嗓子喊道, “传六皇子觐见!” 屋外的君行听到通传声后,眼底登时迸发出一抹灿烂的笑意,随即慢慢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养心殿。 “儿臣参见父皇。” 君行再次俯身跪地,高大的身影透着些许落寞。 君落抬眸看向下首的君行,一只手摩挲着大拇指的玉扳指,另一只敲击着桌面,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跪在下首的君行,头颅压得很低,高大的身影在这一刻似是透着些许慌乱,好几次想要抬眸,但迫于圣上的威严,终是不敢轻举妄动。 良久过后,一旁的君朝暮率先开口道,“行儿,还不快些认错!” 君行听罢,跪地行大礼, “父皇息怒,儿臣知错!” “儿臣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就好像是受了蛊惑一般,竟是不受控制,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此等丢人现眼之事,事后,儿臣亦是悔恨万分,还望圣上息怒!儿臣定会对夏家小姐负责到底……” “负责,怎么负责?”君落直接打断君行的话,笑着问道,“娶了那夏家小姐为你的正妻吗?” 君落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不禁大惊失色。 在君行的计划里,她不曾想过娶夏楚楚为正妻,他的正妻必须是一个能助他成事之人,然而,夏楚楚,无法助他成事! 可惜了,如果是大将军的女儿那该有多好!君行眼底划过一抹失望,脑海中却是突然闪现出夏清禾那张清冷的五官。 “皇上……” 一旁的李婉听罢,正欲说些什么,只听长公主率先开口道,“皇上,这件事兹事体大,需得从长计议!行儿是皇子,这皇子妃亦是需得好好斟酌。” “安德,拟旨,六皇子君行,德行有失,自今日起闭门一月,罚俸一年,期间任何人不得前往探望,违令者,杀无赦。” “至于其他事情,待禁足令解除后再说。” “都退下吧!” 君落摆摆手,抬手揉着眉心,只觉得甚为烦躁。 “儿臣领旨,谢父皇隆恩。”君行俯身跪地,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虽然他一时也摸不透君落的心思,但只要没赐婚,那事情便都有的救。 “谢皇上,圣上英明!” 一旁的李婉听罢,只是稍稍松了口气,如此甚好,既然没有提赐婚一事,那便是最好的结果。 夏家二房,无权无势,那个夏楚楚又是庶出,除了空有一副皮囊,怕是对行儿的大业毫无帮助! 花开一季,话说一时,想来用不了多久,君行这件丑事便也被众人慢慢遗忘。最重要的是皇上只是禁足一月,想来这一个月的时间,流言蜚语便也差不多平息了,若是夏家一直揪着此事不放,大不了让那个夏楚楚做个通房妾室,此事便也是了了。 圣上,对他们母子还是有些情分的! 君朝暮听罢,朝着李婉与君行使了使眼色。 李婉与君行瞬间会意,两人躬身退了出去。 养心殿内便只有君朝暮与君落。 “皇姐还不走吗?”君落看了君朝暮一眼,平静地开口道。 “圣上还是关心行儿的。”君朝暮轻轻笑了笑,“行儿平日里为人谨慎,依他的性子,定是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此等淫秽之事,想来定是被奸人构陷……” “皇姐对君行似是格外看重。”君落冷声打断了君朝暮的话。 “阿行只是顺了本宫的心而已……” 君朝暮笑了笑,“皇上也知道,这么多年来,本宫身边一直是一个人,阿行的出现,当真是让本宫觉得舒服,看着这个侄儿,就好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 “皇姐,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间无人可信。”君落看了君朝暮一眼,小声提醒道。 “你呀,身居高位,看谁都不像好人。” “嘴上说着不关心阿行,这不还是小惩大诫。待一个月后,风声小了,阿行这件事便也无人提及,你还是很关心你的儿子们的!”君朝暮轻叹一声,“难道阿行当真要娶了这夏家二小姐?” “本宫瞧着大将军的女儿很不错,与阿行也极为般配,最重要的是有大将军的支持,待阿行……” 君朝暮似是察觉到自己说错话,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如此,对九幽的江山社稷才更为稳妥!” 君落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夜深了,朕乏了!皇姐先回去吧!” “好,那本宫先回去了,得空了再来看你,你也早些休息!” …… 君朝暮又简单嘱咐几句,便转身离开了。待君朝暮离开后,君落脸色瞬间阴冷,眼底划过一抹阴沉,随即朝着一旁的屏风处冷声开口, “出来吧!” 第60章 夜潜养心殿 随着君落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身着大红色长衫的男人从屏风后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圣上英明!”男人平静地开口,淡漠的语气里听不出是何种感情,随即自然地坐在了一旁的木椅里。 修长的双腿相互交叠,俊美的五官没有一丝感情,漆黑的眸子看向上首的君王,举手投足间竟是比君落还像一个帝王。 君落轻抬眼皮,看向对面的澹台渊,摩挲着玉扳指的手不由得微微用力,从齿缝里发出一道声音, “千岁爷,你深夜潜入朕的养心殿,着实是让朕怀疑你的意图啊。” “本座不过是碰巧路过,所以才过来瞧瞧……”澹台渊薄唇轻启,倒了一杯茶,将茶杯握在手中慢慢端详,却是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君落皱了皱眉,看着面前如此肆意的澹台渊,沉默良久后,终是慢慢长舒一口气,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 “千岁爷,深夜来访果真是碰巧吗?” 君落一边说着,一双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落在澹台渊身上,眼底的探究不加遮掩。 “圣上,今日本座去往凝香楼了……” 澹台渊并未搭理君落的话茬,而是继续着自己的言语, “您猜猜看,谁去见本座了?” 澹台渊语调微微上扬,深邃的目光轻抬,与上首君落的眸子四目相对,眼底波澜不惊,看不出是何种感情。 “君行……”君落似是猜出了大概,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对,就是六皇子……” 澹台渊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夏家的二小姐原是约了六皇子的,但许是本座去了凝香楼,所以,六皇子便突然改变主意,没有去见那夏二小姐,而是去见了本座。” “本座以为,夏二小姐见六皇子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大理寺卿一职暂有空缺,翰林大人有意加官进爵罢了。” “朝中人人皆知,吏部尚书崔远大人与六皇子交好,若是六皇子能从中周旋,这翰林大人的职位定是板上钉钉。” “可惜啊,偏生出现了本座这个变数!想来六皇子亦是有心交好呢。” 澹台渊眸色沉了沉,转而看向上首的君落,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皇上,您最讨厌的就是结党营私了……” “砰——” 君落猛得拍了拍桌子,直接打断了澹台渊的话,厉喝一声,“澹台渊,你是在教朕做事吗?” “本座自是不敢……”澹台渊轻轻笑了笑,“只是有些不太理解,圣上心中早已有合适的储君人选,那又为何不对君行……” 澹台渊的话还没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瞬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圣上英明,一言一行竟是将那人护得严严实实。” “夜深了,本座先回去了,圣上早些休息!” 语毕,澹台渊起身,微微俯身正欲转身离去。 “阿渊……”君落朝着澹台渊的背影轻轻喊了一声。 澹台渊脚步微顿,并未回头,只是冷声回复道,“圣上还有何事?” “无事,千岁爷好走……” 澹台渊微微侧目,只轻轻看了君落一眼,便迈着大步离开了。 君落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澹台渊远去的背影上,良久以后,目光慢慢收敛,转而起身从一旁的书架上,拿出一副画像。 画像上,一名女子身着大红色长裙,头上戴着整套的金钗步摇,一颦一笑,就好似天仙下凡,眉眼间竟是与澹台渊有几分相似。 君落轻抚画像中的女子,眼底却是荡起一抹浅浅的忧伤…… ———— 夜色渐深 将军府外,杨丽华,二房一家,三房一家,尽数站在府外。 夏博森指着将军府紧闭的大门,破口大骂道,“夏清禾,你这个小贱人,有本事你开门把老子放进去,老子不打得你满地找牙就不姓夏!” “你是个什么东西,还真以为自己是将军府的主人了?简直是可笑至极……” 夏博森就好似疯了一般,一直不停地叫骂着。 “好了好了,别吵了,本来就够心烦的了,你还一直骂骂咧咧的……” “你这样能解决问题吗!” 夏维厉喝一声,狠狠地瞪了夏博森一眼。 夏博森听罢瞬间噤了声,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后退了几步,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孝子孙,不孝子孙!”杨丽华拄着拐杖猛得咳嗽起来, “瞧瞧这是个什么样子!竟是还将我们赶了出来!” “老夫人莫要动气!”杨丽华身边的婢女上前一步,轻拍杨丽华的后背。 王淑慧见状,亦是快步上前,柔声安抚着,“老夫人,莫要动气,为了这么个不懂礼数的小贱人,若是伤了身子就不值得了。” 实则心底却是暗自腹诽,这个老妖婆,不还是你没本事,但凡你能成为平妻,我们又何至于受这样的气! “当务之急是需得寻个住处,楚楚姐姐身子弱,不能随我们露宿街头。”正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夏可可平静地开口道, “街道前面有家天字客栈,老夫人,不如我们就去那里暂住一晚吧!”夏可可抬手指着不远处的客栈。 “好,走吧!”众人并未有异议。 夏维看了夏可可一眼,冷不丁地夸赞道,“可可越发蕙质兰心了。” 夏可可微微颔首,不自觉地压低了头颅。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客栈走去。待办理好入住后,众人便都回了自己的房间,因着夏楚楚身子虚弱,王淑慧自然与夏楚楚住在一处。 几名男丁住在一个房间里,张淼自然而然地与夏可可住在一起,杨丽华喜静,则是自己一间房子。 夏楚楚目光呆滞,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只觉得这一天就好似做梦一般。 “母亲……阿行哥哥会娶我的,是吗?”夏楚楚轻声呢喃道。 “会,一定会,届时你便是六皇子妃,夏清禾会被你踩在脚下,狠狠蹂躏!楚楚,今日受过的耻辱,我们一定要加倍还回去!”王淑慧说得咬牙切齿,眼底迸发出一抹狠厉之意。 “对,我们一定要加倍还回去!”夏楚楚眸色暗沉,语气冰冷,似是已经看到了夏清禾被自己踩在脚下的模样。 这一天终于接近了尾声…… 第61章 将军府外闹事 翌日,清晨 将军府,牡丹园 一阵急促的声音响起,纸鸢轻轻拍着房门,“小姐,小姐,您可起了?出事了……” 房间内的夏清禾听到声音,随手披上一件外套,便打开了房门,看着如此慌张的纸鸢,夏清禾有些疑惑,“纸鸢,发生了何事?” “小姐,老夫人带人回来闹事了!说,说小姐您仗势欺人,目无尊长,将他们轰出了将军府,还说您蛇蝎心肠,丝毫不念及亲人情意……”纸鸢一边说着,一边轻抬眼眸,待看到夏清禾面色如常,纸鸢不禁有些疑惑,小声问道,“小姐,您……难道不着急吗?” “着急?”夏清禾语调微微上扬,笑着反问道,“我着什么急?我又没有做错事情!” “十三,昨夜府里的事情可处理干净了?”夏清禾朝着一旁的侍卫吩咐道。 “启禀小姐,老夫人,二房,和三房的人已被尽数轰出府邸,至于府上的钱财,属下也一并盯着,不曾让他们多拿。还有之前的仆人,除去牡丹园,属下已经尽数发卖,如今,这将军府上,都是我们的人了。”十三拱手作揖应了一声。 “好,”夏清禾转而看向纸鸢,“之前的账本可都整理好了?” “奴婢已整理清楚,确实有很多账目对不上,而且府里的库房内亦是缺少很多东西。”纸鸢如实回答道,有些不太明白,“小姐,当务之急,是将府外的事情解决,您怎得还在关心账本?” “无妨,他们闹,就由着他们去闹。”夏清禾平静地开口道,又转而看向一旁的十三侍卫,“十三,你派些侍卫,将将军府上下守好,莫要让一些阿猫阿狗闯了进来。自把他们轰出去那一刻,他们便已不再是将军府的人,本想着若是他们不回来闹腾,如此相安无事便也罢了,既然不安分,那就别怪我客气!” “是。属下马上去部署。”十三应了一声,便率领一众侍卫朝着府门走去。 “纸鸢,你去准备一下,带上账本,随我从后门出府,今日,我不仅要让他们将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更是要与他们彻底划清界限。”夏清禾眸色沉了沉,朝着纸鸢吩咐道。 纸鸢皱了皱眉,虽有些不太理解,但还是应了一声,便去书房内拿账本。 夏清禾目光清冷,环顾四周,只看到一旁正在院子内洒扫的喜糖等一众丫鬟。 喜糖亦是察觉到夏清禾的目光,眼神有些闪躲,兀自忙碌着自己手里的事情。整个将军府,除了牡丹园的喜糖等人,其他人尽数已经换成了夏清禾的人。夏清禾轻轻抬眸,与喜糖的视线对上,喜糖望着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背脊发凉。 “喜糖啊,一会儿我和纸鸢要出府,这牡丹园,你且好生打理着。”夏清禾轻轻笑了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是,小姐放心,奴婢定当好好守护着牡丹园。”喜糖俯身行礼恭敬地说道。 沉默片刻,许是想到什么,喜糖上前两步,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方才奴婢听纸鸢姐姐说,府外有人闹事,可是老夫人他们回来了?” “小姐,您与老夫人还有二爷,三爷他们本就是一家人,二小姐的事情奴婢亦是有所耳闻,但错不在二小姐,或许当真是有人构陷,如今将他们轰出府,怕是有损小姐的名声,倒不如顺坡下驴,直接迎老夫人他们入府,如此,既保全了小姐的名声,亦保全将军府的名誉!” …… 喜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夏清禾的脸色,见夏清禾并未有什么过激反应,喜糖不由得松了口气。 夏清禾打量着喜糖,讳莫如深的目光就好似漆黑的潭水,深不见底,良久之后,夏清禾轻叹一声, “哎呀,我当然知道老夫人和二叔三叔是我的家人啦,只是啊,楚楚庶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是一心为他们考虑,可他们似是不领情,我若是不小惩大诫一番,此事传出去怕是有损将军府的颜面,毕竟嫡庶有别,我一个嫡出小姐莫不是连当家做主的权利都没有?” “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待过几日,也就将人迎回府了!” 夏清禾笑了笑,凑到喜糖身侧,抬手捋了捋喜糖鬓边的碎发,轻声开口道,“喜糖啊,你还真是心善呢!” 喜糖看着面前的少女,尤其是那副瘆人的笑容,不由得让人头皮发麻,微微颔首,“奴婢多谢小姐夸赞!” 夏清禾拍了拍喜糖的肩膀便转身离开了! 就在转身之际,夏清禾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底划过一抹阴鸷。 喜糖看着夏清禾离去,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听着方才夏清禾话里的意思,想来用不了多久二爷就能回府了。 不过是边关来的粗俗丫头,手段还是太嫩了些。她得赶紧写信将这件事告诉二爷才是。 将军府外 往日里门可罗雀的门口,在今日格外热闹。 杨丽华衣衫褴褛,脸色有些苍白,凌乱的发髻似是在诉说着她的狼狈,整个人拄着一根拐杖,一旁的婢女小心地搀扶着,妇人的眼底氤氲着明目张胆的愤怒,那猩红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将军府的大门,就好似要将这座府邸吞噬一般。 杨丽华身后则是王淑慧,夏博森,夏楚楚母子三人,夏博森昨日受了夏清禾的鞭打,脸颊至脖颈处的伤痕还未结痂,虽然用了药,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依旧令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但眼底的怒气似是随时都会迸发而出。夏楚楚体弱,王淑慧将人揽在怀里,轻轻安抚着,清亮的眸子里噙着晶莹的泪珠,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一旁的三房母子三人则像是撑场面一般,张淼将夏可可与夏博旭护在身后,淡漠地神色没有一丝感情,只是默不作声地跟在众人身后。 周围则是一众围观的百姓,夏楚楚与君行的事情早已口口相传,本就处在风口浪尖的将军府,如今门口又出现这样奇怪的情景,百姓们更是越发好奇了! “这是怎么回事?” 人群中不知是谁率先发问, “肯定是二小姐干出了丢人事,被轰出府了呗!” “不对,不对,听说是昨晚这老夫人,二房,三房,污蔑人家大将军的女儿,所以才被这正主轰了出来!” “啧啧啧,自己的女儿管教不好,竟是还责怪别人,也真是小刀拉屁眼,开了眼了!” “那这大小姐还真是狠心呢,竟是将人给轰出来了……” 人群中一道打抱不平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便是更多打抱不平的声音, “也真是呢,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说不开呢,偏偏要将人轰出来!” “要不说这武将之女就是恶毒呢,不仅在战场上杀人,这回京了,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放过呢……” “就是,太过分了!都是一家人,怎么能将人轰出来了,果真是恶毒!” …… 杨丽华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声,不由得垂了垂眸,轻轻咳嗽了一声道,“诸位,修要胡言。终归是小孩子闹脾气呢,老婆子我一个长辈自是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杨丽华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王淑慧使了使眼色, 王淑慧瞬间会意,轻扶着夏楚楚坐在地上,又顺着杨丽华的话说道, “老夫人,您啊,就是善良,都将清姐儿惯坏了……瞧瞧,这不是将我们都给轰出府了……” “就是啊,奶奶,清姐儿就是被大伯惯坏了,这才如此目无尊长。”一旁的夏博森听罢,赶忙开口道,“您看看这整个将军府,哪个不是对你言听计从,偏偏这清姐儿,自打回京那天,就没将您放在眼中。” “祖母,母亲,哥哥……” 一旁的夏楚楚轻轻喊了一声,随即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 “你们莫要这样说,长姐平日里散漫惯了,自幼又是在边关长大,自是对京中的礼仪不甚了解,我们又何须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是出府宿了一日,待回府了,我们还是一家人。” 夏楚楚声音娇弱,瘦弱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就好似染了什么重病一般,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一抹笑意,以此来彰显她的宽宏大度。 围观的众人听着几人的话,纷纷点头赞同,只觉得说得甚有道理,甚至于将夏楚楚与人苟合一事都忘得干干净净。 “呀,这不是凝香楼那日与六皇子苟合的夏二小姐嘛!” 突然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只见一名身着白色长衫的男子款款而来,男人身形修长,脸上带着银色面具,看不清是何种容貌,唯有一双漆黑晶莹的眸子露在外面,更给人一种神秘感。 “鄙人不才,那日正好在凝香楼……”男人轻摇折扇,继续说道, “啧啧啧……” “众位是没瞧见,那副场面果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 “夏二小姐与那六皇子难舍难分,如胶似漆,饶是凝香楼的管事与周围的随从如何制止,两人就像是听不到一样……可谓是比香凝姑娘的《霓裳羽衣舞》还要诱人!” “若不是五皇子及时赶到,怕是两人的孩子都生出来了……” “哈哈哈……” “夏二小姐,待贵府办喜宴之时,务必记得给我送一封请帖呢,我也算是夏二小姐的证婚人呢!” 男人的语调微微上扬,尾音透着些许戏谑! “你——” 夏楚楚听着男人的话,猛得咳嗽起来,巴掌大的小脸儿上瞬间梨花带雨,削瘦的肩膀更是止不住地颤抖,只觉得一股莫大的屈辱瞬间袭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休要胡言乱语!” 夏楚楚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指着面前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厉喝一声,“哪里来的地痞流氓,将军府门前也容得你如此放肆!” “哈哈哈——” 男人慢慢摇着折扇,轻笑一声,“这夏二小姐与六皇子的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怎么?你敢做,还怕人说啊!” “就是嘛,肯定是这夏二小姐勾引六皇子在先……” “明明自己颜面尽失,竟是还有脸在此处嘲讽别人,啧啧啧,果真是让人开了眼了!” “早知道那日我也就去这凝香楼了,这可是官家小姐哎,瞧瞧这身形,多好啊,哪怕吃不到,亲眼目睹一次,也算是知足了呢……” “哈哈哈,就是啊,官家小姐定是比那风尘女子有趣的多呢!” …… 人群中,一阵污言秽语突然响起,话里话外都是对夏楚楚的评头论足,甚至于,有些胆大之人,都开始说着露骨的言语,试图挑逗夏楚楚。 夏楚楚只觉得面上无光,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杨丽华听着陡然转变的划分,脸色亦是越发难看,拄着拐杖的手,不由得猛得敲击着地面,苍老的声音厉喝道,“住口,住口,你们这些平头百姓,竟然胆敢议论官家小姐!简直是反了天了!” “来人……” “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这些刁民驱逐!” 杨丽华朝着守卫在将军府门口的侍卫吩咐道。 门口处的侍卫岿然不动,冷眼看着府前的闹剧,却是没有任何动作。 “你这贱民,看我不杀了你……” 夏博森转而看向那带着银面具的男子,随手摸出一把长剑便朝着那人扑去。 “不自量力!”银面男子冷嗤一声,一个飞身抬腿,一脚就将夏博森踹倒在地! “何人闹事!” 正在这时,一道凌厉的男子声音响起。 十三一袭侍卫服装,腰间配着长剑,迈着大字流星步而来。 “将军府门前,岂容尔等刁民放肆!”十三厉喝一声,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下首的众人。 “你这狗东西,休要在这里狐假虎威!”王淑慧看了十三一眼,狠狠啐了一口。 “咻——” 随着一阵声响,十三一把抽出长剑,直直地架在了王淑慧的脖颈处,冷声说道,“二夫人,您莫不是忘了,昨晚翰林大人可是亮出身份来压制大小姐,还说什么二小姐一事是大小姐构陷,你们如此欺负人,大小姐不过是诸位赶出府,已经是很仁慈了!” “毕竟,这里是将军府,大小姐才是将军府正儿八经的主任,各位鸠占鹊巢这么多年,也该退出了。” 十三声音洪亮,周围的人却是听得明明白白。 官家后院本就多纷争,围观的人也不是傻子,这一番话后,也大概了解了一些,想来是这二房三房欺负人家那刚从边关回来的正主小姐,而这小姐被惹急了,这才把人轰出去了。 “都散了吧,来人,将这些刁民遣散。”十三摆了摆手,随即便转身回了府。 不多时一众侍卫便从四面八方而来,挥舞着长剑,将府外围堵的众人遣散。 第62章 审时度势,心怀鬼胎 戴银色面具的男子眸色沉了沉,正欲转身离开,只见一道瘦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夏楚楚眼角含泪,委屈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柔柔弱弱的开口道, “这位公子,小女子与您无冤无仇。您又何至于如此?” “夏二小姐,您这话就不讨喜了。”银面男子冷笑一声,“夏清禾与您亦是无冤无仇,您又何至于对夏清禾苦苦相逼。” “夏二小姐,质问别人之前,应该反思一下自己。我不过是看不惯你们欺负人罢了。” “好自为之啊,诸位。”男子语调轻佻,随即便运着轻功离开了。 “你……” “看我不把你揪下来!”夏博森颤颤巍巍地起身,正欲去追那男子,一旁的杨丽华冷喝一声,“够了,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这个夏清禾,果真是小瞧了她,既然她欲把事情做绝,那我们也无需再对她客气!” “楚楚,这是我们翻身的唯一机会了,你务必要当上六皇子妃!”杨丽华看了夏楚楚一眼,浑浊的眸底满是坚定。 “祖母放心,孙女势在必得!” 夏楚楚微微颔首,眼底划过一抹狠厉,“夏清禾,迟早有一天,我会将她踩在脚下!” “可是,眼下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夏博森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如今我们被夏清禾这个小贱人赶出府,昨夜还好,尚能在客栈凑合一晚,原以为今日就能回府,哪成想这个小贱人将事情做的如此绝,所以,我们日后要在哪里落脚?总不能一直住客栈吧!这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没想到我们竟是被一个女子玩弄到此等地步!” 夏博森狠狠啐了一口,只觉得胸口处隐隐作痛。 “这个小贱人未免太过狠心了,不仅将我们轰出来,竟是连些银钱都不给我们!”杨丽华一边说着,一边拄着拐杖,狠狠敲击着地面,“老二家的,往日里你最爱财了,想必还是有着私房钱的吧!今晚想想法子,安排一晚,待维儿下朝后,事情或许会有转机!” “楚楚啊,咱们这一大家子就靠你了!” 杨丽华深深地看了夏楚楚一眼,意味深长的语气里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夏楚楚瞬间会意,朝着杨丽华微微颔首,娇羞一笑,“祖母放心,阿行哥哥定是不会将我们弃之不顾的。” 一旁一直沉默的夏可可听着夏楚楚的话,只觉得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就比如夏清禾将他们赶出府,本以为不过是小打小闹,可如今看来,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她有一种预感,如果这一次不能再回将军府的话,怕是永远都回不了将军府了。 她不想这样! 虽然夏可可也不愿承认夏清禾无论是家世还是才情,亦或是容貌都居于自己之上,可事实如此,至少,平平无奇的她,还需倚仗将军府! “老夫人……” 夏可可终是上前一步,壮着胆子说道,“长姐许是一时生气,不如我们……” “咳咳咳——” 就在这时,张淼突然咳嗽起来,瘦弱的身体有些摇晃,整个人似是随时都会晕倒一般。 “母亲!” “母亲!” 夏可可与夏博旭异口同声道,纷纷上前一步,搀扶住张淼。 “母亲,您怎么了?”夏可可关心地问道。 “无妨,许是太累了。”张淼顺势拍了拍夏可可的手背,朝着夏可可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夏可可皱了皱眉,终是没能说出心中的话。 杨丽华嫌弃地看了张淼一眼,冷哼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种关键时刻,不能帮忙就算了,竟是还拖着这半病子的身体扯后腿,这样的人留着也是一无是处!” 夏可可听罢正欲上前争辩,张淼眼疾手快将夏可可拦了下去,随即拦了杨丽华一眼,怯懦懦地说道,“老夫人,都是妾身不好!” “这里有些首饰,虽不值什么钱,但放进当铺换些银两,想必定是可以让我们一行人寻个客栈安心住一晚。” 说话间,张淼从怀里摸出一只破旧的手帕,手帕里也就是几只简陋的玉镯,还有两只戒指。 一旁的王淑慧见张淼拿出了私房钱,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一把将张淼手中的帕子扯了过来,自然而然地交到了杨丽华的手中,谄媚道,“老夫人,这是弟妹的一番心意,您收下就是了。” “如此,今晚的住处也不愁了,待老爷下朝后,再行商议吧!” “她夏清禾不过是一个小丫头,我就不信她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走吧,走吧,折腾了一早起,也是白费劲,饭都没来得及吃呢!”王淑慧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随即拉着夏楚楚的手便朝着之前的客栈走去。 夏博森有些狼狈,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只是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后的府邸,便朝着前面走去。 杨丽华亦是在婢子的搀扶下离开了。 她还没有如此狼狈过! 夏清禾这个死丫头,还真是不好对付呢! 夏可可搀扶着张淼跟在一行人身后,漆黑的眸底波澜不惊,没有一丝感情, “可可……” 张淼轻声唤道,“你切记不可太上前!” “如今,这夏清禾怕是与我们撕破了脸,这夏楚楚又与六皇子绑在一起,单凭两位爷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这老夫人也没有倚仗了……” “你千万记得,小心使得万年船,忍到最后,才会坐收渔翁之利!” 夏可可听着张淼的话,不禁有些诧异,不可置信地看向身侧的张淼,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母亲无心争斗,不争不抢,可如今听着张淼的话,才惊觉张淼对一切都看得极为通透。 “你和旭儿,是为娘的命,为娘自是要为你们谋划的……”张淼亦是看出了夏可可的惊诧,反手搭在夏可可的手背上,露出一抹宽慰的笑。 “母亲,您放心,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夏可可朝着张淼点了点头。 她们一定会越过越好,她亦是会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届时,所有瞧不起她的人, 通通被她踩在脚下,摩擦,蹂躏…… 第63章 击鼓鸣冤 此时的夏清禾与纸鸢已经抵达了顺天府衙门外。 “小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纸鸢看着眼前的府衙,不禁有些疑惑。 “击鼓鸣冤!”夏清禾看了纸鸢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随即一个飞身,落在了顺天府衙外的那架大鼓面前。 “咚——” “咚——” “咚——” 随着少女手臂的挥舞,缶头敲击在鼓面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夏清禾背脊挺直,手中的动作连贯,丝毫不退缩,约摸敲击了五六下,只见顺天府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何人击鼓?” 夏清禾循声抬眸,待看到那身着官服的衙役时,手中动作停顿,朝着衙役俯身行礼道, “小女夏清禾,击鼓喊冤,还望青天大老爷为小女做主!” 衙役垂眸打量着面前的少女,沉默片刻,轻声询问道,“可有状纸?” “有。” 夏清禾应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张宣纸,只见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少女上前一步,双手将状纸奉上。 衙役接过状纸,一目十行,待看到状纸上的内容时,不禁皱了皱眉,落在夏清禾的眼底却是透着几许探究,片刻过后,衙役开口道,“待我回禀顺天府尹。” 语毕,衙役便转身进了府。 一旁的纸鸢看着眼前的情景,明显被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怎得自己小姐将状纸都准备好了? “小姐……”纸鸢凑到夏清禾身侧,轻轻喊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你要状告何人?” “小纸鸢,这将军府的账本是你亲自整理的,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瞧瞧这些东西大部分还都是皇上御赐,你说,我们若是不让他们吐出来,那岂不是太亏了?” “一会儿,你可得好好表现哦!”夏清禾拍了拍纸鸢的肩膀,轻轻笑了笑,又凑近纸鸢身侧轻声低语了几句…… 纸鸢恍然大悟,将怀里的账本紧了紧,拍着胸脯道,“小姐放心,这账本奴婢都可以倒背如流了呢,定是会为小姐讨回个清白来!” 约摸一刻钟,顺天府衙的大门敞开,顺天府尹洛宁鑫大人一袭官服居于上首,随着惊堂木一拍,洛宁鑫大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升堂……” 下首两侧的衙役紧随其后,手中的木杖敲击地面,嘴里喊着“威~~~武~~~” 夏清禾则被引进堂内。大殿之上一块牌匾高悬,上面赫然写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 “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洛宁鑫再次拿起惊堂木拍打,目光落在下首的夏清禾身上,浑厚的声音中气十足,回荡在整个大殿上空。 殿外则是一些围观的百姓,看着殿内两名瘦小的女子,不禁有些窃窃私语, “这是哪家姑娘?又是受了什么冤屈?” “看这衣着打扮好像是富家小姐,不愁吃喝难道还有冤屈?” “谁知道,先且瞧着看吧!” …… 夏清禾听着众人的议论声,眸光澄明,脸色如常,俯身跪地,朝着上首的洛宁鑫说道, “小女夏清禾,状告将军府目无法纪,滥用圣上御赐。” 夏清禾此言一出,周围的一众人脸色陡然变了又变。 “这是怎么回事?状告将军府?” “方才这小女子说,她叫什么?” “好像是夏什么……” “难道她是将军府的人?” …… 围观的众人再一次议论声起。 上首的洛宁鑫皱了皱眉,轻拍桌面,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肃静——” “你为何状告将军府?” 洛宁鑫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下首的少女,心底已然猜出了些大概,想必这女子便是大将军夏雍的女儿了吧! “小女名唤夏清禾,乃大将军夏雍之嫡女。自小女回京后,便惊觉将军府有异常,夏家二房,夏维乃翰林大人,平日里更是秉持节俭之风,可二房上到主子,下到婢子,尽数穿金戴银,三房亦如是,连带着妾室姨娘老太太都是如此,小女备感疑惑,遂抽查账本,果然发现了问题。圣上御赐账本与将军府内务账本驴唇不对马嘴,小女子心道,此时关系到圣上赏赐,所以特来击鼓鸣冤,还望青天大老爷还小女子一个公道!” 夏清禾声音洪亮,不卑不亢,一边说着,一边俯身行礼,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青天大老爷,小姐所言皆属实!”一旁的纸鸢跪在地上,应声附和道,“奴婢这里有账本为证,大老爷尽可去查!” 纸鸢一边说着,一边将账本双手奉上。 洛宁鑫朝着一旁的一名衙役使了使眼色,“温泉,拿上来瞧瞧。” “是。” 温泉应了一声,接过那些账本便送到了洛宁鑫手中。 纸鸢见状,长舒一口气,继续说道,“奴婢还有一事要秉……” “纸鸢!” 夏清禾听罢,赶忙阻止道,朝着纸鸢摇了摇头。 “小姐……事到如今,您还不说吗?您难道就还任由那些人欺负吗?” 纸鸢有些恨铁不成钢,看着面前的夏清禾轻轻叹息一声,“小姐,您就是太善良了……” “啪——” 洛宁鑫的惊堂木再次响起,“夏小姐,您既已击鼓鸣冤,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就是,无需支支吾吾,本官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亦是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青天大老爷……小姐不说,奴婢来说……” 纸鸢俯身磕头道,“自从小姐回京后,在将军府可谓是没有一点地位,九幽大陆明文律法规定,嫡出即为主,当家主母不在时,这嫡出子女便有掌家之权,可……可……” 纸鸢似是说到动情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可夏家的老太太仗着在将军府入住多年,不仅苛待嫡出子女,更是将大将军用军功换来的奖赏尽数挥霍干净……” “最可恨的是二房夏楚楚小姐做出苟且之事,竟是诬陷我家小姐……” “青天大老爷哎,我家小姐何其冤枉啊!” 纸鸢一边说着,一边痛哭起来,那般模样当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姐一气之下,便将众人轰出了府,可谁知,谁知……这些人今儿个早起竟是还来将军府门前闹事,若不是小姐跑得够快,带着奴婢从后门溜了出来,怕是这莫大的冤屈便无处诉说了……” “青天大老爷哎,您可得为我家小姐做主啊!” 纸鸢一边说着,一边俯身跪地,不停地磕着头,只希望上首的洛宁鑫能够为自己做主。 第64章 来人,带走 洛宁鑫皱了皱眉,漆黑的目光落在下首夏清禾的身上,浑厚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空,“夏小姐,你这婢子所言可属实?” “启禀大人,小婢子所言非虚!”夏清禾俯身颔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小女今日击鼓,只为寻回圣上赏赐给家父的物件,毕竟将军府呈天恩,若是这些天家赏赐平白无故地丢失,则是对圣上大大的不敬,至于其他的,小女……并无所求。”夏清禾的声音越发低了起来,目光有些闪躲,削瘦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 “小姐,如今有青天大老爷为您做主了,您还有什么可畏惧的!虽然老夫人,二房以及三房霸占将军府多年,但您才是将军府的主人啊!”一旁的纸鸢听着夏清禾的话,赶忙顺势说道,语气满是焦急,衬托得夏清禾更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姐了。 洛宁鑫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思虑深刻,朝着一旁的衙役吩咐道,“来人,将案件中的涉案人员押至公堂。” “是。”温泉应了一声,便带着几名衙役出了府。 “夏小姐,暂且休堂,歇息一下,待涉案人员到来,再行开堂。”洛宁鑫朝着夏清禾轻轻笑了笑,转而朝着一旁的衙役吩咐道,“为夏小姐准备些茶水,待人来了再开堂!”语毕,洛宁鑫便转身去了内室。 ———— 京城的天字客栈内 杨丽华等人已经重新回了客栈,夏博森只觉得饿得前心贴后背,朝着小二厉喝一声,“来人,将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给老子端上来!” “折腾一早晨,把老子饿死了!”夏博森一边说着,一边随意地坐在了一处。 王淑慧看了夏博森一眼,冷嗤道,“博森,你要注意言语,这些污言秽语怎得能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呢?这人来人往。若是被人听了去,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我的娘嘞……”夏博森听着王淑慧的唠叨只觉得有些烦躁,“在府里时我就处处隐忍,小心翼翼,如今都来府外了,您就让我放纵一下自己吧,况且啊,您瞧瞧,儿子可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呢!” “也不知道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是谁,竟是武功实在厉害,刚才那一脚险些将儿子踢死!” 夏博森又想起方才受过的窝囊气,猛得捶着桌面,只恨不得将那个银面男人暴打一顿。 “好了,好了,我的乖孙,莫要动气,待你父亲下朝,定会带来好消息,届时,我们的身份也算是翻了个个儿,纵观整个京城,谁人不得给几分薄面!”一旁的杨丽华轻声劝慰道,转而又看向身侧的夏楚楚,“楚楚啊,如今,老婆子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你了!” “老夫人放心,楚楚可是整个夏家最有出息的了。”王淑慧听着杨丽华的话轻轻笑了笑,心底却满是不屑, 今日不同往日了。在将军府时,你杨丽华是不可一世的老夫人,可如今,都被赶出将军府了,二爷会重置宅院,二爷亦是会顺理成章成为大理寺卿,届时,她王淑慧可是大理寺卿的正妻夫人,亦是正儿八经的当年主母,尔等不过是寄人篱下,憋屈了这么多年,她王淑慧马上就可以扬眉吐气了! 一旁的张淼,夏博旭,夏可可,母子三人一直保持着沉默,兀自低着头,听着几人的谈话,并未参与进去,准确地说,是他们无法参与进去。 不多时,小二便端着丰盛的饭菜走了给过来,人多眼杂,王淑慧不动声色地凑到夏楚楚身侧,压着声音低声问道,“楚楚,你可将你父亲一事告知六皇子了?” 夏楚楚听着王淑慧的话,黯淡无光的眼底突然迸发出一抹晦暗,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一切又是那么突然,她怎得就将这事给忘记了! “楚楚?”王淑慧看着怔愣的夏楚楚,又轻轻喊了一声。 “嗯——”夏楚楚回过神来,浑浊的眸子对上王淑慧炽热的目光,沉默片刻,终是慢慢摇了摇头,“母亲,女儿……忘记了……” “那日,事发的突然,原本女儿与阿行哥哥约好了的,了谁知阿行哥哥人都到了,却是没有去女儿那里,而是去见了千岁爷!” “千岁爷?”对面的夏可可自是听到了夏楚楚的话,有些疑惑地问道,“楚楚姐姐是说那日千岁爷也去了凝香楼?” 因着考虑夏楚楚的情绪,那日凝香楼一事他们都不曾问起,饶是王淑慧也只是轻轻安抚,不曾过多询问,如今听夏楚楚提起这件事,众人皆满是好奇。 如果是夏楚楚与别人苟合倒也没有什么,可偏偏对方是六皇子,而这君行更是出了名的小心谨慎,循规蹈矩,怎得就青天白日之下做出此等不轨之事了呢! “是。”夏楚楚应了一声,长舒一口气,“那日六皇子将礼物交给了春桃,并说自己要去拜访千岁爷,便不曾与我见面,但我终是觉得不甘心,于是就在楼梯口处等候,待看到六皇子出来,我便迎了上去,起初还是好好的,哪成想到了一楼……” “六皇子……” “就……” “我竟是连反抗的余地都不曾有呢!” 夏楚楚轻叹一声,听不出是何种感情。 “那日六皇子可有怪异之处?”夏可可继续问道。 “可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旁的王淑慧听不下去了,看着自己那梨花带雨的女儿,更是觉得不该再继续这个话题。 “二婶,是可可唐突了,楚楚姐姐莫怪!” 夏可可听罢亦不再多问,朝着夏楚楚微微颔首,巧妙地道歉后,便低头扒拉着自己的饭,脑海中却是一直回想着夏楚楚说的话,千岁爷,那日千岁爷也在凝香楼,而且,六皇子从千岁爷那里离开后就与夏楚楚苟合,所以,这究竟关不关千岁爷的事呢! “吃饭还堵不上你们的嘴,怎得就如此话多!”杨丽华平静地开口,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片安静。 “官爷,怎得突然来了,是有什么事吗?”正在这时,店小二的声音突然响起。 温泉带着一众府衙直接冲进了客栈,目光流转之际,看到了靠窗位置处的杨丽华等人。 温泉长剑一挥,“来人,带走。” 说话间不给众人反驳的机会,便将一行人押回了顺天府。 第65章 对簿公堂 顺天府衙 杨丽华一行人被衙役押上公堂,杨丽华拄着拐杖,昂首挺胸,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般狼狈! 夏博森扭动着身体,厉声骂道,“混蛋,你们这些狗奴才,你可知我是何人?竟敢将我捆押!” “放开我,放开我……” 夏博森的嘴似是上了发条,不停地叫嚷着。 王淑慧搀扶着夏楚楚,更是一脸不屑,试图挣脱衙役的束缚,奈何力气太小,终是被紧紧钳制。 三房的张淼,夏博旭,夏可可根本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只是糊里糊涂的人便被人押了上来。 夏博森目光流转之际看到跪在一旁的夏清禾,眼底露出一抹狠厉,冷声喝道, “呦,我当谁呢,这不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吗?你那狠毒劲儿呢?怎得如此乖巧地跪在这里?莫不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不该将w我们轰出府,特意来这顺天府认错的?” 夏博森一边说着,眼底划过一抹不屑,“一会儿好好表现,没准儿我们就原谅你了,就随你一同回去了呢!”夏博森的语气轻蔑,以为是夏清禾来给自己认错,所以才将事情闹到公堂之上。 王淑慧听罢,原本阴沉着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些,挺了挺胸脯,柔声开口道,“清禾啊,你年纪小不懂事,怎得还闹到这公堂之上了,瞧瞧,如今这副情景怕是也不好收场了,既如此,就让顺天府的青天大老爷来做主吧!” “本官正有为夏清禾小姐做主之意。”随着王淑慧话音刚落,只听一道浑厚的男子声音响起。 洛宁鑫一袭官袍款款而来,男子虽年岁不大,但周身散发的戾气却是令人不由得心惊,冷眼看着下首吵吵闹闹的众人,洛宁鑫眉头微蹙,眼底划过一抹狠厉,坐于上首,随手摸起惊堂木,猛得一拍桌面, “啪——” 剧烈的声响过后,公堂之上便是一片寂静。 “尔等罪臣,为何不跪?”洛宁鑫冷声开口道。 夏楚楚皱了皱眉,只觉得洛宁鑫的话似是有些问题,上前一步,俯身行礼道,“官家大人,我等为何罪臣?” “啪——” 洛宁鑫再一次拍打桌面,厉声说道,“将军府大小姐夏氏清禾状告夏府庶出一支滥用皇家赏赐,尔等可知罪?” “威~~~武~~~” 随着洛宁鑫话音刚落,公堂之上,一众衙役便用木杖敲击地面,发出咔哒的声响,一时之间整个公堂都是威严之色。 “人证物证俱在,尔等还敢狡辩!”洛宁鑫一把将面前的几本账本扔在地上。 杨丽华上前一步,看着那些账本,尤其是账本上用红色笔迹圈出来的地方格外显眼。这些年,他们庶出一支端靠大将军夏雍的军功过活,起先杨丽华还命下人做假账,以此来欺上瞒下,后来发现夏雍对这些钱财毫不在意,杨丽华便也懒得虚与委蛇甚至于账目也开始潦草,疏漏,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杨丽华只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无力感。 “大人,这账本是可以造假的!”杨丽华目光浑浊,故作平静地为自己辩解道。 “这将军府的账本可以造假,难道皇宫的账本也可以造假吗?”洛宁鑫看了杨丽华一眼,随即命人将一本镶着金边外皮的账本递到了杨丽华面前,“老夫人,您瞧瞧这个账本,自古宫中赏赐,除却给予被赏人账本外,宫中还会留存一份,您看这账本上的账目,可还对得上?” 杨丽华听罢,目光落在那本账本上,只觉得这金黄色的宫廷账本格外耀眼,轻轻抬手,查看着账本。 洛宁鑫见状,继续说道,“九幽律法,嫡出之物,庶出一支无权支配,皇家赏赐,皇恩浩荡,私自挪动,则是对天家不敬,单凭这一条,就足以让诸位吃牢饭呢!”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诸位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吗?” “呸——” “一派胡言乱语。” 夏博森狠狠啐了一口,目光凶狠地看向洛宁鑫,“你这狗官,定是与夏清禾这个小贱人勾搭在一起,所以诬陷我们!” “我们是将军府的人,东西是将军府的东西,我们凭什么无权处置?” “博森哥哥……” 一旁沉默的夏清禾娇滴滴地喊了一声,清亮的眸子里噙着浅浅的泪珠,“那日二叔可是亲口说了,他是翰林大人,是当朝四品文官,怎得到了今日就又成了将军府的人了呢!” “这么多年清禾一直追随父母在边关,本以为回京后会过上好日子。哪成想,诸位亲人竟是不曾将清禾当做亲人,九幽律法,嫡长当家,虽然清禾还未及笄,尚不配掌家之权,可终是清禾僭越,要出了府里账目,自此才发现了将军府账目上的问题,若非清禾心细,亦是不知被诸位长辈蒙骗到什么时候呢?” “钱财乃身外之物,清禾自是不曾在乎的,可是,可是,这关系到皇家御赐,贸然动用,伤的可是天家的体面!” “哪成想府里的事情还未处置完毕,楚楚庶妹便又出事了,饶是与六皇子心意相通也断不可在光天化日之下行此等苟且之事啊!” “清禾何其无辜,竟是能让诸位以为楚楚庶妹之丑事是清禾为之,这不是赤裸裸的栽赃嫁祸吗?” “清禾一气之下,才说出要将诸位赶出将军府之话,哪知,诸位竟是当了真,也就真的离开了将军府……” “可,为何还要在今儿个早起回府闹事?若非清禾跑得快,怕是又要被各位长辈拦下,自此,清禾的冤屈可谓是无处可说了啊……” “青天大老爷哎,您可得为清禾做主啊……” 夏清禾声音沙哑,透着些许颤抖,情到深处,竟是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眼角的余光却是一直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待看到众人那副吃瘪的模样时,夏清禾心下一阵冷笑。 “你……这……” 杨丽华看着哭天抢地的夏清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是怎么回事?该哭的是她才对啊,她才是受害者啊! “夏清禾,你休要血口喷人!” 王淑慧听罢,扯着嗓子喊道,“明明是你嚣张跋扈在先……” “二婶……” 夏清禾直接打断王淑慧的话,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轻声说道,“清禾自幼生在边关,不过是自由散漫了些,怎得就是嚣张跋扈了?” “更何况,清禾若当真是嚣张跋扈,又岂会容忍你们欺负清禾至此?清禾也实在是走投无路,所以才闹上公堂……” “青天大老爷哎,您得给清禾做主啊……” 说话间,夏清禾又开始鬼哭狼嚎起来。 一旁的纸鸢见状,亦是随声附和道,“青天大老爷哎,您可得给我家小姐做主哎……” “小姐一个弱女子,在这京中无亲无故,竟是被人欺负至此等地步哎……” “我可怜的小姐哎……” 洛宁鑫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夏清禾,不由的皱了皱眉,轻咳一声,再次拍响惊堂木, “尔等可还有话要说?” 杨丽华看着账本却是无话可说。三房一家人也是缄默不语,只是兀自压低头颅。 王淑慧左顾右盼一番,对上杨丽华浑浊的眸子,只见杨丽华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王淑慧瞬间会意,亦是不再开口。夏楚楚整个人则是依偎在王淑慧怀中,一副随时都要晕倒的模样。夏博森见状亦是不好多说。 洛宁鑫见状,沉默半晌,终是开口道,“既如此,尔等庶出一房便将嫡出的钱财尽数返还,日后亦是莫要住在人家嫡出的府邸处。如此,矛盾自然全无。” “本就只是家宅琐事,并非作奸犯科,如此结案,众位可有异议?” “老身不同意……”杨丽华卯足了气息,扯着嗓子喊道。 “是啊,清禾也不同意呢!”夏清禾直接打断杨丽华的话,继续说道,“只是将花了的银钱尽数返还怎么能行呢?当然是需得算上利息咯!” “清禾三岁离京,将军府落入杨氏手中,至今已有十一年,这十一年间,夏府庶出一支吃穿用度端靠将军府,若是不返还一些利息,怕是有些难以服众吧!更何况,楚楚庶妹做出那等苟且淫秽之事,着实是丢夏府的脸,小女清禾自知不敢再高攀这些亲戚,所以,希望大人为小女做主,帮小女划清这夏氏庶出一支的关系。” 夏清禾正了正身子,朝着上首的洛宁鑫俯身行礼道,“将军府的田庄,铺子,还有一些乡下园子,希望大人能出面尽数为小女讨回。” 夏清禾此话一出,公堂之上,一众人脸色陡然骤变,就连一直安分的三房都纷纷抬眸看向夏清禾。 “你……你……” 杨丽华听罢,支支吾吾半天,随即便猛得咳嗽起来, “咳咳咳——” “你这孽障!” 杨丽华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拐杖便朝着夏清禾打去。 一旁的纸鸢见状赶忙冲上前去,试图阻拦杨丽华。夏清禾微微侧身,不动声色的上前两步,杨丽华手中的拐杖便直挺挺地落在了少女的背部! “嘶——啊——” 夏清禾吃痛一声,眉头微皱,精致的小脸儿上划过一抹痛苦的神色。 “你这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啊……” “咳咳咳——” 杨丽华剧烈的咳嗽着,身体更是因为愤怒止不住地颤抖着。 “老夫人,您莫要动气!”王淑慧顺势上前一步,小心搀扶着杨丽华,语气里满是关心,轻声安抚几句后,转而看向夏清禾,轻叹一声,“清禾你这又是何苦呢……” “咳咳——” 夏清禾整个人顺势趴在地上,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抬手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小声说道,“大人,小女所求可是过分了?” “您如今也瞧见了,杨氏不过是个姨娘,准确地说,就是个同房丫头,连名分都不曾有,如今在这公堂之上,杨氏都敢如此殴打小女,若当真是住在了一处,怕是小女就没命活了……” “是啊,大人!” 一旁的纸鸢应和道,“我家小姐体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若非小姐拼了命的击鼓鸣冤,怕是早就死在那偌大的将军府了,大人呐,您得救救我家小姐啊!” “简直是胡言乱语!”夏博森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不由得心生怒气,厉喝一声道, “夏清禾,明明是你伤我在先,仗着自己有些功夫,不仅在府里耀武扬威,甚至于竟是将楚楚的牡丹园抢走,如今竟是倒打一耙,简直是一派胡言!” 夏博森转而看向上首的洛宁鑫,颔首道,“大人,您尽管去调查,明明是夏清禾抢园子在先,恶意中伤我在先!” “大人……” 夏清禾吸了吸鼻子,轻轻喊了一声,“将军府是清禾的家,难道清禾在自己家里,连选择住哪个园子的权利都没有吗?” “大人若是不信清禾所言,大可派人去调查!” “只是,清禾何其冤枉啊!” 夏清禾抬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整个瘫软在地,反观杨丽华等人,凶神恶煞,目光阴鸷,满身怒气,倒也更像是施暴者了! “温泉,去将军府寻几个下人过来问话。”洛宁鑫话音刚落,只听到一阵声音响起, “奴婢乃将军府的下人,喜茶。”一名小婢子突然冒了出来,“奴婢可以作证,大小姐一直饱受老夫人等人的压制。” “你这贱婢,看老婆子今日不打死你!”杨丽华目光转而看向喜茶,欲挥着拐杖上前。 “来人,将杨氏拦住!”洛宁鑫厉喝一声, “既如此,杨氏一行人除却返还将军府银钱,连带着霸占的田庄,铺子,乡下园子等一并归还。” “大人,这杨氏在公堂之上都敢殴打小姐,希望大人能断了小姐与杨氏一族的联系!”纸鸢俯身叩头道,额头不停地撞击着地面,大有一种你不同意,我便不停止的意味。 “这……”洛宁鑫皱了皱眉,不知如何是好, “大人,既如此,您就顺了长姐的心意吧!”一直沉默的夏楚楚轻声说道,心底却是巴不得与夏清禾划清界限。她马上就是六皇子妃了,此时与将军府划清界限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毕竟六皇子妃可比将军府的容颜要多得多。 “好,既如此,那本官宣布,夏家庶出一支归还将军府缺少的银钱,并与将军府断绝关系。” “温泉,写好宣判结果,一式三份,盖顺天府章。” 洛宁鑫朝着一旁的温泉吩咐道。 “啪——” 随着惊堂木最后一声响,这桩状告将军府一案终于尘埃落定。 夏清禾嘴角微扬,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终于摆脱了这群吸血鬼,余下的账,来日方长,慢慢清算。 第66章 初夏阁 案件结束,一众人离开了顺天府。 夏清禾在纸鸢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杨丽华一行人亦是紧随其后。 “夏清禾,如今你可高兴了?这偌大的将军府就徒留你一人了,我倒要瞧瞧,你一个弱女子如何在这京中立足!”夏博森双手环在胸前,轻蔑的眼底满是不屑。 “博森哥哥,清禾如何立足一事就不劳您操心了,您还是想想今夜你们一行人住在何处吧!毕竟翰林大人可是连座府邸都没有呢!”夏清禾轻轻笑了笑,朝着纸鸢说道,“纸鸢,回府吧!府里没有了惹人恶心的苍蝇,想来今日定是可以睡个好觉呢!” “你——” “伶牙俐齿,我看你威风到几时!”夏博森冷嗤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哎,对了,别忘了还钱哦,大约有百万两黄金呢,啧啧啧……” “不过十一年光景,你们就挥霍了这么多钱财,果真是令人心生钦佩呢!”夏清禾眸光深邃,冷眼从几人身上扫过,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杨丽华听着夏清禾的话,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咚”的一声,杨丽华便倒在了地上。 “老夫人……” “老夫人……” “祖母……” “祖母……” …… 身后传来一团乱糟糟的声音。 夏清禾并未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往前走着。 “清禾姐姐,请留步!” 一道女子声音突然响起,夏可可快步跑到夏清禾面前,拦住了夏清禾的去路。 “夏可可小姐,有什么事吗?”夏清禾看着面前的夏可可,眸色微微眯了眯,打量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清禾姐姐,您又何须做到此等地步,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 “你瞧瞧祖母,如今已经晕倒了!至于楚楚姐姐,更是身娇体弱。如此颠簸,怕是身体受不住啊!” 夏可可的语气里透着些许哀求,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面前的夏清禾。 夏清禾听罢,抬眸打量着面前的女子,沉默片刻,轻轻笑了笑,“可可啊,我倒是没看出来,你与她们竟是如此感情深厚呢!” 语毕,夏清禾便转而看向一旁的纸鸢,清了清嗓子说道, “纸鸢,我记得京城北郊的园子好像许久没人住了吧!那园子荒废得久了,也莫要去拾掇了,若是偶有一些没有住处的人,去了那园子,也未尝不可,就当将军府做善事了。” “是,小姐,奴婢记下了。”纸鸢应了一声,便搀扶着夏清禾离开了。 夏可可听着夏清禾的话,却是捕捉到了一条重要消息,京城北郊的园子,好像是叫初夏阁,亦是将军府的产业,听夏清禾的意思,应该是不会去往初夏阁,如此,那他们去哪里暂住也算了有了一个落脚处! 夏可可眼底登时迸发出一抹光亮,看向夏清禾离去的背影,一时有些不解,她这是何意?既将他们轰出了府,又为何还暗示自己这样一天出路? 夏可可眸色沉了沉,来不及多想,随即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王淑慧身侧,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婶娘……” 一旁的张淼见夏可可凑到王淑慧身侧,浑身的血液突然紧绷起来,轻声唤道,“可可……” 夏可可并未理会张淼,而是朝着王淑慧继续说道, “婶娘,可可突然想起,京城北郊还有一处初夏阁,或许我们可以暂时去那里小注,待二叔下朝后,再行商议。”如今杨丽华晕倒,这主持大局之事自是落在了王淑慧身上。 王淑慧抬眸看了夏可可一眼,听着夏可可的话,只觉得甚为受用,这个小妮子倒是比她那个母亲更会审时度势,不仅将事情告知自己,更是提了自家老爷的名讳,如此,也算是个懂事的孩子。 “好,为今之计,也只有去往初夏阁了!” 王淑慧长叹一声,命人抬起杨丽华,又搀扶着夏楚楚,一行人便朝着京城东郊走去。原本是想着寻辆马车的,奈何身上银钱不够,一众人也只得慢慢悠悠地走着了。 夏清禾回到将军府后,才发觉整个将军府已经是焕然一新,不得不说,夏雍派给自己的侍卫队当真是手脚麻利,以前的丫鬟婢子尽数被发卖,如今这府上,除了牡丹园还有一些旧婢子,其他的都是新人了,也不算新人,只能说都是她夏清禾的人了。 既然整个将军府都清扫干净了,她这牡丹园也该收拾收拾了。 因着婢子喜茶,在公堂之上为夏清禾做了证人,回府后的第一件事,夏清禾便是将婢子喜茶抬为了牡丹园二等丫鬟,职位可谓是与喜糖一样高。 喜糖并不知道今日顺天府发生的事,终是装着胆子问道,“小姐,这喜茶可是立了什么功?” “哦,也不是什么大功,不过是今日在顺天府衙时帮本小姐做了证人而已,自此这将军府的主人便唯有夏家大房一支,本小姐念在你们这些丫鬟一直服侍,所以并未发卖,至于其他婢子下人,早已发卖出府呢,喜糖啊,你放心,只要你尽心尽力伺候本小姐,本小姐是不会将你发卖出府的!” 夏清禾声音冰冷,直勾勾的看着喜糖。 喜糖看着面前的夏清禾,只觉得似是产生了错觉一般,缩了缩身子,低声道,“小姐放心,奴婢对小姐自是忠心不二!” “好了,累了一天,都歇了吧!”夏清禾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一众婢子离开后,空旷的房间里唯有夏清禾一人。 “小姐。”十一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俯身跪地,语气里满是恭敬。 “起来吧!” 夏清禾抬手,目光落在十一身上,“如何?可查清了?” “启禀小姐,那日九千岁曾去过凝香楼。” “二小姐本是提前约了六皇子的,谁知六皇子并未去见二小姐,而是直接拜访了九千岁,六皇子离开时,恰巧碰上二小姐,所以两人才出了事……” “九千岁……” 夏清禾轻声呢喃道,脑海中却是闪过那张俊美的脸庞,阴柔中带着刚毅,刚毅中又不失风雅! 难道真的是他?看来自己需得寻个机会拜访一下这位千岁爷! “好,知道了。” “十一,今晚你前往京城东郊的初夏阁,仔细盯着,戏台子搭好了,这好戏也该开场了。”夏清禾轻轻笑了笑,纤长的手指摩挲着一只茶杯,眼底满是阴鸷。 “是。” 十一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犹记得上一世时,这二爷夏维的外室姬岚便养在了初夏阁,算着时间,姬岚那个私生子应该比自己还大一岁。 啧啧啧,夏维啊夏维,你藏得真深啊!也多亏了上一世夏维成为丞相后将姬岚母子姐回府,否则自己怕是也不知道呢! 只是不知那娇纵跋扈的王淑慧见到那对母子会是怎样的情景呢? 真真是一出好戏呢,敲锣打鼓,唱得好不热闹。 第67章 妾身是二爷的人 晌午过后,下午时分 京城东郊的一处宅子外,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站在府外。 初夏阁 豪华的府邸,大门紧闭,夏博森率先上前一步,轻轻推开大门。 “吱纽——” 随着一阵声响,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处整洁干净的宅院。院子入户处是一座假山,假山之上流水潺潺,周围则是一些奇花异草,没有想象中的蜘蛛网,亦是没有想象中的破败不堪。 夏楚楚微微蹙眉,侧身进了府邸,轻声呢喃道,“这初夏阁许久不曾住人,看上去倒也是整洁干净,虽然离京城中心远了些,想必也不失为一处好的住所。” “确实是处好地方!” 夏博森环顾四周一番,周围的环境与将军府相比除了面积小一些,倒也是不错。 “好了,好了,先别管这些了,老夫人还晕着呢,先将人抬进去。”一旁的王淑慧吩咐道,随即又看向张淼,轻声问道,“可给宫中上朝的爷传消息了?如今都快过去一天了,这早朝怎得还没下!” “二嫂放心,妾身早已派人去宫门口候着了,待二位爷出宫自是会来初夏阁。”张淼朝着王淑慧微微俯身,语气里皆是低眉顺眼。 “如此便好。”王淑慧应了一声,“你们也去寻了厢房住下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说话间一行人便开始忙碌起来…… “你们是何人?” 正在这时,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只见一名身着丫鬟服饰的小婢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看着站在院子中的男女老少,不由得有些疑惑,“你们可知这是何处?怎得就如此堂而皇之地闯了进来!” “呵,没想到这初夏阁竟是还有洒扫婢子,怪不得这府邸如此干净明亮。”夏博森轻笑一声,一双满是欲望的眸子落在那小婢子身上,他在将军府见惯了一众低眉顺眼的丫鬟婆子,如今这嘟着小嘴,满身戾气的小婢子当真是勾人呢。 “你既知这是初夏阁,应是更知初夏阁背后的主子是何人,既如此还不快速速离去,这里可不是粥棚庙舍,更不是接济难民的地方,若当真是有困难,应该是寻了知府衙门,而不是在这里落脚!”小婢子挺了挺胸脯,掷地有声道。 “你这下贱的小胚子,竟是连主子都不认得了?”王淑慧听着小婢子的话厉喝一声,语调陡然拔高,当家主母的姿态瞬间拿了出来,“这是夏家的宅子,我们是夏家的人,今日就让你小贱人好好长长记性!” 说话间,王淑慧已经快步走到那小婢子面前,抬手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小婢子的脸上, “下贱胚子,今个儿老娘就给你立立规矩,不过是个看门狗,竟是连主子都不认得了!” 小婢子完全没想到王淑慧竟然直接冲上来甩了自己一巴掌,整个人踉跄的后退几步,脸颊处传来剧烈的疼痛,眼底满是震惊。 “花红,发生了何事,怎得如此吵吵闹闹!”一道妩媚的女子声音由远及近。 众人循声抬眸,只见一名女子,身着粉色长裙,乌黑的秀发垂至腰间,头上戴着琳琅满目的金钗步摇,在另一名婢女的搀扶下款款而来。来人身姿婀娜,举手投足间尽显妖艳妩媚,大有一种江南女子小鸟依人的感觉。 饶是夏博森流连烟花之地,见过众多莺莺燕燕,但看着面前的女子还是觉得有些挪不开眼。 片刻怔神后,夏博森猛得回过神来,这个女人模样虽然娇俏,但年岁却是比自己大得多,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也不知这老女人用起来是什么滋味! 夏博森目光炽热,落在女子身上的眼神更是毫不加遮掩! 女子亦是察觉到夏博森炽热的目光,稍稍抬了抬胸脯,灿烂的眼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众位误闯妾身这初夏阁可是有什么事吗?”女人红唇轻张,一字一句声音格外清晰,就好似天籁一般,悦耳动听。 “这是哪里来的狐狸精,鸠占鹊巢不说,竟是还在老娘这个正主面前班门弄斧!”王淑慧看着女子那般娇媚模样,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气,扯着嗓子吼道,“初夏阁乃夏家的宅子,我乃夏家的二夫人,你是何人,还不速速滚出去。” 女人看着在自己面前叫嚣的王淑慧,握着帕子的双手不由得紧了紧。 原来是她啊! 市井泼妇,怪不得夏郎瞧不上她! 只是,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自己住在这初夏阁已经十几年了,期间夏家的人都不曾来过这里,今日,这个女人怎得突然来了?而且还带了这么多人过来?难道是替夏郎迎自己进门? 女子眸色沉了沉,打量着面前的众人,男女老少,一个,一个,风尘仆仆,衣衫褴褛,满目沧桑,不像是迎自己的入府的模样。 而且,众人看到这初夏阁内有人,只是觉得惊诧,想来定是还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所以,今日为何突然上门? 女子皱了皱眉,不禁暗骂夏维,你这狗男人,最好给老娘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迎自己入府就算了,如今,竟是让这正室堂而皇之地来自己面前闹事! “你到底是何人?”王淑慧看女子不回话,继续问道,心底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上好的绸缎服饰,精致的妆容,做工精巧的头饰,连带着周围的丫鬟都似是对初夏阁的情景极为熟悉,想来定是在这府邸住了许久,再配上那矫揉造作的模样,如此想来,怕是只有一个身份! 被养在府外的妾室! 想到此处,王淑慧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 一旁的夏楚楚亦是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凑到王淑慧身侧小声说道,“母亲,莫慌!或许这女子是三叔养在府外的妾室!” 王淑慧在听到夏楚楚的话时,也不知为何,只是突然觉得稍稍松了口气,转而看向一旁的张淼,意味深长地说道,“弟妹啊,你还不快去迎迎你们三房的妹妹……” 张淼抬眸看向王淑慧,眉头皱了又皱,夏可可咽了咽口水,正欲说些什么,只听那女子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姐姐,妾身是二爷的人,怎得能让三房的夫人迎呢?” 第68章 姬岚,夏慕湾 女子此话一出,张淼瞬间松了口气,她与夏修年少相识,相知,相爱,曾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她的夏修又怎会在府外养妾室! 反观王淑慧,在听到女子的话时,只觉得一股怒气喷涌而出, “啊——” 随着一声尖叫,王淑慧直挺挺地扑向女子,叫嚣道,“贱人,贱人,你这个贱人,今日我就抓花你的脸,看你还怎么勾引人!” 女子似是早已料到王淑慧会有此反应,整个人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子,完美地避开了王淑慧的袭击,王淑慧整个人扑了个空,因着力道太大,随即便是重重地摔在地上,原本凌乱不堪的发髻,在此刻更是狼狈透顶。 夏楚楚见状,赶忙去搀扶王淑慧, “母亲,母亲,您当心!” “放开我,今日我就杀了这个小贱蹄子,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勾引人……” “我若是不杀了她,难消我心头之恨……” 王淑慧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起身,朝着女子再次扑了过去。 夏博森皱着眉头,目光清冷,落在那女子身上的眼神越发狠厉,沉默片刻,便运功朝着女子扑去,就在夏博森即将触碰到女子时,只见一抹黑色身影凭空出现,随即夏博森只觉得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整个人的身体轻轻一飘,便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噗——” 夏博森本就身有旧伤,加之那人的一脚似是卯足了十足的力气,一口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身体瞬间痉挛,脸上露出一抹痛苦的神色。 张淼扯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慢慢后退了几步,这本就是他们二房的事,她可不想在这种争斗中惹得无妄之灾。 黑衣男子居高临下,手中握着一把长剑,直直地指向众人,清冷的五官眉眼间与夏维有一些相似,但更多的则是像那名女子。 “谁若胆敢胡来,刀剑无眼,伤着了,可不怪我!”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将长剑甩向一旁的绿植,绿叶红花瞬间凋零,就好似看到人头落地那般! 王淑慧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脖颈处传来一股凉意。 夏楚楚看着面前满是戾气的男人,慢慢起身,朝着男子微微颔首道,“这位公子……” “咻——” 夏楚楚的话还未说完,只见一把明晃晃的长剑瞬间架在自己脖颈处,那锋利的剑身更是直接削断了夏楚楚鬓边的秀发,青丝随风飘荡,缓缓落在地面上。 夏楚楚双腿发软,削瘦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着,乌黑的眸底噙着晶莹的泪珠,饶是努力克制,但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掉落。 “想活命,就闭嘴!” 男子声音清冷,打量着面前地众人,“这里是初夏阁!不是将军府,诸位,注意你们的言行!” “湾儿……你这是做什么,这些人皆是你的长辈,亲人,你如此这般,怕是会吓到他们呢!”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女子上前一步,一双纤纤玉手慢慢覆在男子的手上,将男子的长剑慢慢收敛,随即将摔在地上的王淑慧慢慢扶起,并贴心地为王淑慧整理着衣服上的污秽。 “姐姐啊,妾身名唤姬岚,是江南人……”姬岚笑着说道,声音极为好听。 王淑慧愤恨地看着面前这个名唤姬岚的女子,眼底的恨意更是不加遮掩。 姬岚似是并未看到王淑慧眼底的愤怒,兀自说着自己的话, “这是湾儿,夏慕湾,是妾身和二爷的儿子,如今刚刚十五岁,湾儿自幼顽皮,喜武,不善笔墨,若是方才有得罪之处,还望姐姐莫要生气!” 姬岚皮笑肉不笑,一字一句就好似针尖一样,狠狠地刺在王淑慧的心上。 王淑慧听着姬岚的话,只觉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夏维啊夏维,你竟是都和别人生了儿子了,如今这孩子都十五岁了,十五年啊,你真是把我王淑慧当傻子糊弄啊! 夏楚楚与夏博森亦是听清了姬岚的话,垂在身侧的双手更是紧紧握起,看向一旁身着黑色长衫的男子,眼底的恨意更是不加遮掩。 “姐姐啊,今儿个怎得如此兴师动众,来妾身这初夏阁可是有什么事吗?”姬岚笑得人畜无害,看着王淑慧,轻声询问道。 “这是夏家的宅子,我是夏家的主母,来这里有什么不可吗?”王淑慧原本想着反驳,但看到一旁握着长剑的夏慕湾,到嘴边的狠话生生变得软绵了些。 “自是并无不妥!”姬岚福了福腰身,笑得花枝乱颤,“方才,多有得罪之处,还要姐姐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妾身计较才是!” “花红,柳绿,赶紧收拾出几间客房,给几位客人安顿一下!”姬岚朝着身侧的两名婢女吩咐道,目光流转之际,却看到隐在人群中昏迷的老太太杨丽华。 姬岚眸色沉了沉,随即便朝着杨丽华靠近, “你,你要做什么?”距离杨丽华最近的夏可可怯懦懦地问道。 姬岚这时才注意到人群中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姑娘。 姬岚朝着夏可可微微颔首,“我不过是看老太太晕倒了,想着治上一治。” “早些年间,与二爷在江南时,曾在一家江湖游医门下暂住,对医术也算略知一二,救治昏迷之人,手掐人中,或是按压胸部,或许会有缓解之法!” 姬岚一边说着,一边去触碰杨丽华的人中,随即又用双手按压杨丽华的胸部,见杨丽华还是没有反映,姬岚唇角微微上扬,从袖口处摸出一根银针,不动神色的扎进杨丽华的手指处,随即就将银针慢慢收起。 “呼——” 紧接着,只听到杨丽华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猛得醒了过来! 姬岚心下冷笑,这个老婆子还真是有心机,不过是一直在装昏迷,想来方才的事情亦是听得清清楚楚,还真是会给自己找清闲。 “老夫人,您醒啦!”姬岚一脸浅笑,看着面前的杨丽华,深邃的眼底波澜不惊,看不出是何种感情。 “咳咳咳——” 杨丽华轻轻咳嗽了一声, “我……” “我,我这是在哪里啊!” “你,你又是谁啊……” 杨丽华看着面前的姬岚,满是疑惑地问道,心底却是给姬岚记了一大过,方才那银针扎进手指处的疼痛感差点让她背过气去!回想着方才假装昏迷听到的话,这个女子,十余年间能够相安无事在这初夏阁生活这么多年,便可以看得出她不是省油的灯! “老夫人……” 王淑慧见杨丽华清醒,快步上前一步,故意将姬岚撞开,哭天抢地地说道,“老夫人,您得为妾身做主啊……” “这……” “这女子便是二爷养在府外的妾室……” “连带着儿子,都那么高了……” “妾身命苦啊!被二爷哄骗得团团转呢……” 杨丽华看着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王淑慧,又反观姬岚低眉顺眼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正欲开口说话,只听一道浑厚的男子声音响起,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循声抬眸,只见夏维与夏修两人身着朝服,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第69章 事已至此,便认了吧 “二爷,您来啦……”姬岚抬眸看向夏维,微微垂眸,露出一抹妩媚的笑。 正在哭天抢地的王淑慧瞬间噤了声,一双猩红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夏维。 夏维有些心虚,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到王淑慧身侧,将王淑慧慢慢扶起,“夫人呐,这件事待为夫日后再慢慢给你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王淑慧一把打掉夏维的手,冷嗤一声,“当年我王淑慧冒死救了老夫人,又拿娘家的嫁妆为老爷打通官路,老爷可是许了妾身一生一世一双人,终生不纳妾,可如今呢?这个小贱人是怎么回事?” “连带着孩子都那么大了,也不过比博森小了两岁,夏维啊夏维,你真是骗得我好苦啊……” 王淑慧歇斯底里地怒吼道,委屈,不甘,愤怒…… 一时之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只觉得心底五味杂陈,落在夏维身上的目光满是失望。 “我早该想到你会不安分的……” “十几年啊,你养着这对母子十几年,怪不得当年南下一走就是好几年……” “既如此,今日我王淑慧就把话撂这儿,只要夏府有我王淑慧在一日,这对儿母子就不能进府!” 王淑慧挺了挺胸脯,狼狈不堪的五官上透着莫名的倔强。 “姐姐,您误会了,妾身没想过要名分,只要能陪在二爷身边,妾身便已经知足了……”姬岚垂了垂眸子,小声说道,望向夏维的眼底满是依赖和敬仰,与张扬跋扈的王淑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呸——” 王淑慧听罢,狠狠啐了一口,随即突然抬手,猛得一个巴掌落在了姬岚的脸上。 “啊——” 姬岚惊呼一声,整个人身形不稳,堪堪朝着身后倒了下去。 “岚儿……” 夏维眼疾手快,迅速上前一步,将姬岚揽入怀中, “岚儿,你没事吧!” “二爷,岚儿没事!”姬岚微微侧过脸庞,将方才挨了巴掌的半张脸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夏维面前。 姬岚本就生得貌美,欺负白皙,如今挨了一个巴掌,那鲜红的掌印在白皙的脸颊上越发的刺眼,再配上姬岚娇滴滴的语气,更加的楚楚可怜。 夏维只觉得心下一紧,揽着姬岚的力度不由得加大,转而看向王淑慧,眼底的嫌弃之意更是不加遮掩。如果说在夏维出宫前往初夏阁的路上,心中对王淑慧还有愧疚,但看到方才王淑慧那般泼妇模样,夏维心中的愧疚便是瞬间消失全无。 当年,夏维与王淑慧的婚事,端是杨丽华一人做主,从始至终,夏维都不曾爱过王淑慧,也因着杨丽华的施压,所以夏维才一直克制自己,以至于在多年前,去往江南时,看到姬岚那一刻便直接沦陷。 姬岚,才是他梦中的妻子,温柔如水,小鸟依人,体贴懂事。 “二爷,不关姐姐的事,都是岚儿不好,竟是惹得姐姐生气了!姐姐教训岚儿,也是岚儿应得的。”姬岚察觉到夏维眼底的嫌恶,随即火上浇油,故作无辜地说道,“二爷莫气,既然姐姐不欢迎岚儿,那岚儿与湾儿离开这初夏阁就是了。” “只是,岚儿不能再侍奉二爷了,岚儿,也悲痛万分啊……” 姬岚一边说着,一边掩面痛哭,同时还试图挣开夏维的怀抱。 夏维见姬岚这般模样,手上的力道越发加大,一把将姬岚横抱起,“岚儿,我们先回屋吧!” 说罢,便抱着姬岚朝着后院走去。 王淑慧看着离去的两人,垂在身侧的双手狠狠攥在一起,怒吼道,“夏维,你这个混蛋……” “混蛋!” “夏家有我没她,你若诚心留下这个小贱蹄子,老娘跟你没完……” 王淑慧目光流转之际,只看到一旁的夏可可,随即似是想到什么,猛得冲到夏可可身侧,一把揪住夏可可的头发,将人狠狠地摔在地上,怒声骂道,“你这小贱蹄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初夏阁住着这个贱女人和那个狗杂种,所以你才提出要来初夏阁,要的就是看我们二房的热闹?” “张淼啊张淼,你真是教出了一个心机颇深的女儿呢!” 说话间王淑慧又一把揪住张淼,就好似疯了一般,将两人摁在地上狠狠地抽打着。夏博旭距离她们最近,一个飞身上前,欲将王淑慧拉开,但因着身体不好,反手便被王淑慧一个巴掌撂倒在地上。 一旁的夏修看着自己的妻儿被人如此殴打,随即上前一步,一脚踹在王淑慧的后背上,只见王淑慧整个踉跄着打了一个滚,整个人便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时之间,院子里的场景格外热闹。 “够了!够了!” 杨丽华看着面前杂乱的情况,拄着拐杖猛得敲击着桌面,扯着嗓子怒吼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老婆子我还死呢!” “砰——” 随着杨丽华话音刚落,只听到一声巨响,众人似是被吓到,怔愣的循声望去。只见一旁的夏慕湾长剑一挥,院子里的石桌便从中间一分为二,重重地摔在地上。 “母亲喜静,诸位,注意言行!若是再有下次,我这长剑怕是就要甩在各位的头颅之上了。”夏慕湾语气冰冷,随即收起长剑便转身离开了。 众人似是被吓到,支支吾吾半天,却是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杨丽华亦是觉得惊魂未定,这是她的孙儿吗?怎得如此彪悍? 良久之后,杨丽华慢斯条理地开口道, “你们要清楚,今日我们走到这个地步,是拜那夏清禾所赐!事情要分主次,我们哪怕折腾得再热闹,也不会伤到那夏清禾分毫与其在这里打打斗斗,不如多动动脑子!” “老大家的,事已至此,便认了吧!” 王淑慧张了张嘴,却是不知如何反驳,就好似泄了气的气球。 先不说姬岚如何,就姬岚那个儿子,那冰冷的长剑,怕是随时都会要了自己的命,可如今,她又能如何呢? “好了,散了吧!”杨丽华摆了摆手,“今日折腾了一天,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语毕,杨丽华便唤了自己的婢女,朝着后院走去。 王淑慧狠狠瞪了夏可可一眼,便离开了。 夏可可眸色沉了沉,脑海中却是闪过夏清禾那张清秀的脸庞,是她暗示自己可以来初夏阁的,那么夏清禾是否知道初夏阁的母子二人呢?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 如果是故意的话,那夏清禾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第70章 热闹得可怕 夜色渐深,初夏阁难得灯火通明。 正殿,白天时剑拔弩张的众人终是再次聚到一起。 老太太杨丽华坐于上首,破败不堪的衣衫已经褪去,被雍容的华服代替,脸上的妆容亦是经过精心打扮,一颦一笑间皆与在将军府时一样,仿佛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当家主母”。 “最近几日,府里事情甚多,今日难得聚在一处,一家人整整齐齐,倒也是和和美美。” 杨丽华笑着说道,双手搭在拐杖之上,一双深邃的眸子打量着下首的众人。 “如今,大将军府与我们已然是划清楚了界限,日后,我们也怕是要一直住在这初夏阁了,虽然这里不及将军府那般宽敞,但终归是个不错的住处。” 杨丽华轻叹一声,“只是还有最为重要的一件事,夏清禾那个小丫头偏生说要归还这些年的钱财,可各位也知道,这些钱财老婆子我哪里能拿的出来嘛,而且,这些年,大家的吃穿用度老婆子不曾苛待,既如此,大家一同想办法,将这银钱还上去,如此这事便也算是了了。” “祖母,您当真要归还钱财?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夏博森皱了皱眉,目光落在杨丽华身上。 杨丽华故作为难,“不然呢?如今这顺天府尹都插手了,如何能不还呢!” “这……” “如今我们这副模样,连家仆婢子都用不起了,去哪里给她找钱啊!”夏博森厉喝一声,只恨不得立马将夏清禾那个小贱人揉扁捏碎。 “所以,才要大家一起想法子筹钱啊……”杨丽华双手摩挲着拐杖,平静的眼底波澜不惊,看不出是何种感情, “亦或是,有什么办法能不还钱,也未尝不可!”杨丽华的声音低沉,目光如炬,直视着下首的众人。 王淑慧目光阴冷,只是恶毒地看着一旁的姬岚,完全没有在意杨丽华的话,她才不听什么还钱不还钱,她现在只想将这个贱女人轰出府去。 “祖母……” 夏可可突然起身上前一步道,“孙儿有一个法子,不知可否行得通。” “你这小贱蹄子,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王淑慧听罢,直接打断夏可可的话,冷声说道,“今儿个也是托了可可的福,不然婶娘怕是还不知道你二叔又给你找了个二婶呢。” “二婶,您莫要生气,都怪可可不好,竟是听信了清禾姐姐的话……” “若,若,若不是清禾姐姐告知可可初夏阁许久不曾住人,怕是可可也想不到来这里呢。” 夏可可走到王淑慧身侧,微微俯身,语气里满是恭敬。 “可可的意思是说,是夏清禾暗示你来这里的?”夏维听到夏可可的话,有些疑惑地问道。 “是。”夏可可点了点头, “清禾姐姐说初夏阁位置偏僻,府邸较小,往日里人迹罕至,所以才告诉可可,可以来这里暂住……” “可可,也没想到,这初夏阁……竟是……还有他人……”夏可可垂了垂眸,双手不停地拧着手里的帕子,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也许,清禾姐姐只是一时生气,或许过段日子,气消了,这件事也算是了了。” 夏可可细若蚊鸣,却是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其实,她也不知道夏清禾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夏清禾绝不是单纯的担心他们居无定所。 “夏清禾……”一旁的夏慕湾轻声呢喃道, “这夏清禾是何人?竟是能将你们这多人都轰出府?” 夏慕湾的问题刚问出口,大殿之上便是一片寂静。 “夏清禾乃大将军夏雍之嫡女。”从头到尾都不曾说话的夏博旭突然开口解释道。 “大将军夏雍之嫡女……” 夏慕湾轻声重复道,“难怪要把你们这些人轰出来,原来夏清禾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 “你这小儿,说的是什么浑话!”夏博森着实听不上夏慕湾这番说辞,就好似又一次将他们的尊严掏出来在地上摩擦一般。 “哼——” 夏慕湾冷哼一声,眼底满是不屑,“不过是只会一些花架子的纨绔公子,还真以为自己多厉害?有本事我们就再打一场!” “你……” “欺人太甚!待我伤好了,定是打的你满地找牙。” 夏慕湾听罢,一个闪身直接凑到夏博森面前,一双冰冷的大手握在夏博森温热的脖颈处,肌肤触碰那一瞬间,夏博森只觉得呼吸一滞,光洁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碎汗,身体更是因为恐惧而止不住地颤抖…… “湾儿,这是你的兄长,莫要将人吓坏了……”姬岚轻轻唤了一声。 “哼——” 夏慕湾一把松开夏博森,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咳咳咳——”夏博森抚着胸口轻咳几声,只是恶狠狠地瞪了夏慕湾一眼,“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过,这初夏阁还有什么可待的!” “闹够了吗?” 夏维扯着嗓子怒吼一声,“如今是想法子如何再回将军府!” “若真是与大房闹掰了,对我们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可可,方才,你说,你有法子……可有什么好法子?” 夏维看了夏可可一眼,试探性地问道。 “二叔,可可也不知此法是否行得通……” 夏可可眸色睑了睑,继续说道,“如今清禾姐姐还未及笄,虽然她是嫡出,但掌家终是不够资格,各位又是长辈,自是有权行子女监护之职……所以,若是派人去将军府送信,说清其中厉害关系,想来清禾姐姐自是可以明白的。” 夏可可特意咬重“及笄”二字,微微侧目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王淑慧听着夏可可的话,似是想起了什么,可恶,她的谋划还没来得及施展便胎死腹中。 不行,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个选房表亲,必须得想法子送进将军府去! “可可妹妹,你这算是什么法子。”夏楚楚看了夏可可一眼,轻声说道,“清禾姐姐既决心与我们决裂,哪怕是行监护之责,怕是也不会再来寻我们,既如此,我们要做的应当是使自己强大,唯有阶级身份才能完全压制夏清禾。” 夏维自是听出了夏楚楚话里的意思,轻声说道,“此事稍后再议吧!累了一天,先休息吧!” “楚楚,你随我来!” 说话间,夏楚楚便跟随夏维去了内室。 夏楚楚心下一紧,只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抿了抿唇,终是跟了上去。 偌大的房间内,只有夏维与夏楚楚相视而立。 “父亲……” 夏楚楚看着夏维凝重的神色,轻轻喊了一声。 “楚楚,坐。” 夏维示意夏楚楚坐下,随即端起一只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房间内是片刻的寂静…… “父亲,您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夏楚楚坐立难安,心下有些紧张,她总觉得今日下朝后的夏维神色不对。 “那日在凝香楼……” 夏维张了张嘴,随即话锋一转,“大理寺卿一事,你可告知六皇子了?” “女儿无能,辜负了母亲与父亲的厚望!”夏楚楚微微低下了头,“那日,女儿不曾来得及将此事告知阿行哥哥……” “六皇子今日并未上朝。”夏维听罢,轻轻叹了一声,“皇上亦是未曾提起此事,只听说六皇子受了罚,闭门一月,罚俸一年,至于其他的,不曾提及。” 夏维的话就好似一把尖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夏楚楚的心脏。 “父亲,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夏楚楚的声音透着些许颤抖,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六皇子……是……不认账了吗?” “那女儿该当如何?” “我们夏家二房的名誉该当如何?” “父亲……您得为女儿想办法啊……” 夏楚楚一边说着,一边凑到夏维身侧,俯身跪地,清亮的眸子里噙着晶莹的泪珠,眼底满是绝望。 “这件事,为父自是会从中周旋,只是圣上下了死令,眼下去往六皇子府之人,皆是杀无赦,如此,为父也不好办啊!” “最重要的是……大理寺卿一职,怕是没有把握了……” 夏维长叹一声, “六皇子不是没有分寸的人,那日在凝香楼可有什么异常之处?亦或是说你们可曾遇到过什么人?” “那日阿行哥哥是先去见了九千岁,才,才见女儿的……”夏楚楚并未隐瞒,沉默片刻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父亲,您的意思是……” “嘘!” 夏维示意夏楚楚噤声,“为父知晓此事了,累了好几日,先去歇息吧!” “父亲……” 夏楚楚皱着眉看了夏维一眼。 “楚楚放心,父亲就你一个女儿,自是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的!”夏维轻声安抚道。 “是。” 夏楚楚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夏维看着夏楚楚离去的背影,眸色沉了沉,或许他该自己出手,为今之计,亦是只有自己靠得住。 一夜无眠,夏楚楚躺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耳边一直回响着夏维的话, “六皇子闭门一月,罚俸一年,至于其他的,不曾提及。” …… 所以,阿行哥哥这是什么意思?不要楚楚了吗? 至于其他人,更是一夜未睡, 王淑慧想着如何赶走姬岚母子。 三房则是秉持着安静看戏的心态,毕竟,眼下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就是安心看戏,坐收渔利。 至于老夫人,依旧是幻想着自己当家掌权,却是不知,自己的权利早已分崩瓦解。 众人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谋划。 往日安静的初夏阁,不过一夜之间,便是热闹得可怕。 第71章 又有谁是安分的呢! 翌日,清晨 东方透着鱼肚白,一轮红日自地平线缓缓升起,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上,整个京城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下,格外扎眼。 将军府,牡丹园 如今偌大的府邸,便只有夏清禾这一个主子,没有了那些惹人嫌的苍蝇,连带着整个将军府都透着一股清新的气息。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响起,纸鸢轻轻喊了一声,“小姐您可醒了?” “醒了。”夏清禾揉揉惺忪朦胧的睡眼,朝着门外喊道,“纸鸢,进来吧!” 说话间,纸鸢端着洗漱用品走了进来。 夏清禾目光落在门口处,纸鸢走进房间后,隐约中似是看到喜糖站在门外,果真是不安分!夏清禾心下冷哼一声,眼底满是阴翳。 “小姐?”纸鸢见夏清禾有些怔愣,轻轻唤了一声,“小姐您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吗?” “没事。”夏清禾笑了笑,“如今这府上人少了,倒也是安静了。” “是呀,”纸鸢笑了笑,“终于不用再看到那些鸠占鹊巢的人的脸色了。” “小姐啊,您说二爷他们那一大家子会去哪里呢?身上没多少银钱,也没多少婢子仆从,这过惯了富贵日子,怕是一时半刻受不了这朴素生活呢!” 纸鸢的语气轻快,明显能听出她的兴奋。 “他们……随便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再赖在将军府……”夏清禾应了一声,想必如今的初夏阁应该是格外热闹吧! 犹记得上一世时,姬岚母子重回将军府,认祖归宗,当时的夏维已经是丞相大人了,饶是王淑慧不愿承认,却也是不得不妥协。 可如今不同了,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她就是要他们互相猜忌。 连带着夏清禾故意告知夏可可去初夏阁都在她的计划之中。表面人畜无害的三房,一直在默默蓄力,想的应该在将来的某一日能坐收渔翁之利吧! 不过,他们都无法实现这些【鸿鹄之志】了,有她夏清禾在,她不会让他们的任何计划成功! “小姐……” 纸鸢看着发呆的夏清禾又喊了一声,“今日您是怎么回事呢?好似心不在焉的!” “无事,许是这些天太累了吧!”夏清禾笑了笑,看了纸鸢一眼,继续问道,“你听上去心情很不错啊,倒是开心得很呢!” “那是自然啊!” 纸鸢并不避讳自己的心情,随即压低了声音,凑到夏清禾耳畔,小声说道,“小姐,您在顺天府衙时的表现果真是让奴婢大开眼界!” “奴婢属实佩服啊,尤其是那番哭天喊地,您都没瞧见,他们那副有苦无处说的吃瘪模样,真真是大快人心!” “有眼光,你的表现也让我大开眼界呢!”夏清禾抬手轻轻拍了拍纸鸢的肩膀,随即使了使眼色,示意纸鸢朝着屋外望去。 纸鸢有些狐疑,顺着夏清禾的视线望向屋外,只看到喜糖正在门口处站着,许是察觉到两人的目光,站定的喜糖瞬间转了转身子,假装检查着院子里的东西。 “小姐……”纸鸢轻轻喊了一声,“这喜糖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夏清禾搭在纸鸢肩膀处的手稍稍用力, “嘘!” 随即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着声音说道,“小纸鸢, 她,不安分呢,所以,你怕是要受点儿委屈了……” 纸鸢听罢,瞬间恍然大悟,朝着夏清禾露出一抹宽慰的目光,“小姐放心,奴婢明白!” 随即…… “哐当——” 只听一阵巨响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声音格外之大,饶是守在门外的喜糖都被这声音给吓到,微微侧着身子,朝着屋内望去。 只见檀木洗漱架子整个摔在地上,夏清禾身上更是沾满水渍,少女的脸色有些阴沉,房间内的气氛格外紧张。 纸鸢一脸惊恐,赶忙俯身跪地,瘦弱的肩膀许是因为害怕而止不住地颤抖着, “小姐恕罪,” “小姐恕罪……” “奴婢不是有意的……” “小姐恕罪,” “小姐恕罪……” “奴婢不是有意的……” “啪——” 夏清禾抬手一阵掌风擦过纸鸢的脸颊,发出一种类似耳光的声音, “你这小婢子是怎么回事,你瞧弄得本小姐一身水渍!” “若是不会服侍就不要近身服侍了。” “还不赶紧滚出去!” …… 夏清禾厉喝一声,语气里满是愤怒,白皙的鬓角处,隐隐爆出几根青筋,可见夏清禾是极为生气。 “是,奴婢知错,奴婢再重新打盆水进来……” 纸鸢躬着身子,收拾着地上的狼藉,低眉顺眼道。 “不必了,即日起你就去小厨房帮忙吧!”夏清禾冷嗤一声,“内室近身侍奉不需要你了!” “小姐……” “小姐……” 纸鸢有些不可置信,满是祈求地看向夏清禾,流着泪摇头,似是一样夏清禾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本小姐的话你是听不懂吗?还不赶紧滚出去!” “是。” 纸鸢见再无挽回的余地,终是应了一声,便怯懦懦地退了出去。 站在门外的喜糖自是听到了屋内的动静,见纸鸢满身狼狈地走了出来,遂上前一步,轻声问道,“纸鸢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无事,不过是我手脚粗鲁,竟是惹得小姐生气了。”纸鸢轻叹一声,便不再多言。 夏清禾一袭白色长裙走了出来,看着正在门口处的喜糖,夏清禾轻声说道,“即日起,喜糖便近身侍奉吧!” 喜糖听到夏清禾的话,眼底划过一抹惊喜,她可以近身侍奉了!是不是就说明小姐已经逐渐信任自己了! “多谢小姐。” 喜糖赶忙俯身跪地,语气里是遮掩不住的欣喜。 “喜糖,你先去小厨房看看,准备一些吃的。”夏清禾看了喜糖一眼,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是。小姐。”喜糖应了一声,便朝着小厨房走去。 待喜糖离开后不久,夏清禾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声响。 夏清禾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人后,便转身进了房间。 十一一袭侍卫装赫然出现在夏清禾面前, “小姐……” 十一俯身行礼,语气里满是恭敬。 “起来吧!”夏清禾看了十一一眼,顺势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纤长的手指捏起一只茶杯,轻轻摩挲着,清亮的眸底划过一抹暗沉,周身似是坠入冰窖那般,冷到极致! “初夏阁……可还好?”夏清禾语气清冷,眸光暗淡。 “启禀小姐,初夏阁着实有些热闹!” 十一唇畔轻启,冰冷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随即便将初夏阁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得清清楚楚,…… “属下还发现一件事情……”十一停顿了一下,抬眸看向夏清禾,不知如何张口。 “但说无妨。”夏清禾面色如常,清亮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二爷昨日上朝时,皇上不曾提及夏楚楚与六皇子一事,只对六皇子小惩大诫,闭门一月,罚俸一年。” “闭门一月,罚俸一年。”夏清禾听着十一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那夏维是什么态度?” “夏维只承诺夏楚楚定会从中周旋,但在属下看来却是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当初夏楚楚约见六皇子,便是为了为夏维筹谋大理寺卿一职,如今六皇子受难,这夏维的图谋怕是有所搁置……”十一停顿了一下,继续分析道, “属下大胆猜测,其中不乏千岁爷的手笔,但……千岁府守卫森严,属下无法近身查探。” “好,这些天你继续盯紧初夏阁,如今六皇子这边行不通,想来夏维定是会寻求别的法子,来竞争大理寺卿。我倒想看看,他究竟会如何做。”夏清禾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周身陡然升腾起一股狠厉之意, “至于千岁爷那边,情况尚不明朗,暂且等等便是了?。” “是。”十一看了夏清禾一眼,继续说道,“小姐,三房……似是也不安分……” “不安分啊……” “啧啧啧……”夏清禾不禁咋舌, “那就由着她折腾吧,你瞧瞧这整个将军府,又有谁是安分的呢!”夏清禾笑了笑,“去吧,切记,初夏阁的一举一动,我要一清二楚。” “是。”十一应了一声,一个飞身便消失不见。 夏清禾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需得慢慢品,才能品透其中的意境。”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要弄清楚一件事情,九千岁,你在这场游戏中,又是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少女眸色沉了沉,脑海中登时闪过澹台渊俊美的五官。 这个神秘的男人,究竟是怎样的呢?! 第72章 什么?什么? 千岁府,清渊殿 澹台渊一袭大红色华服居于上首,男人俊美的五官淡漠无情,纤长的手指抚过精致的茶杯,随即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茶,凉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是何种感情。 “属下马上去换!”隐在暗处的一名侍卫应了一声,随即便快速退了出去。 待那侍卫走后,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天而降,西风站于大殿中央,朝着上首的男人俯身行礼。 澹台渊眸色清冷,看向面前的西风,随即微微运功,抛出一颗药丸,直直地扔进了西风的嘴中。 “你最好说一些有用的消息,不然,本座不介意再让你哑上几日。”澹台渊语调微扬,语气里透着些许戏谑。 “多谢主上赐药!”西风俯身跪地,双手抱拳,语气里满是恭敬,他可不想再吃哑药了,他亦是不会再胡言乱语了! 看来以后再打趣主上时,需得在心底悄悄打趣了。 澹台渊一眼便看穿了西风的小心思,冷哼一声,“西风啊,上邪的耳洞钱庄还缺一名打手,你若是有意可以去试试,打过三只黑熊,你便是耳洞钱庄的打手,岂不美哉?” “主上息怒,属下知罪!” 西风在听到那三只黑熊时,脸色瞬间变的严肃。他可不想去上邪那里受苦,那三只黑熊简直是怪物好吧!这种美差还是留给别人吧! 澹台渊不再多说,只是轻轻抬了抬手。 西风慢慢起身, “昨日夏小姐击鼓鸣冤,这将军府与夏家的庶出一支算是分了家了……” “最有趣的一件事是,这庶出一支去往了京城东郊初夏阁,那里可是养着夏维的妾室呢,啧啧啧……正房遇上妾室,这一出后院大戏也挺好看。” “所以,你就只看见了几个妇人打架,争风吃醋?”澹台渊看着西风那副八卦模样,只后悔帮他解了哑药,“本座看你再哑几日也不错!” 西风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赶忙将初夏阁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个清楚,甚至于夏维与夏楚楚的谈话都交待得明明白白! “主上,属下以为,这夏维定是不会放弃大理寺卿一职,如今求助六皇子无门,怕是夏维会直接去寻根源所在,想来应该是会去拜访崔远大人,要不属下提前去与崔远大人打个招呼?” “西风侍卫,不必如此麻烦了……” 西风话音刚落,只听一道声音响起,循声抬眸,只见一男子身着白色长衫,脸上戴着银色面具,赫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你!”西风恍然大悟,想起昨日在将军府门前,一戴银色面具的男子出口打抱不平的画面。 “正是在下。”崔远唇畔微勾,抬手扯下脸上的面具,一张成熟稳重的五官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崔大人……那日您的嗓音……不是如此……” 西风有些诧异,那日他一直隐在暗处观察,原本见有人带头叫嚣时,本想着自己出面的,但自己还没来得及动手,只见身着白色长衫的银面男子便出现了。 西风见过崔远几面,对于崔远的声音亦是十分了解,可那日,那声音分明不是崔远。 “西风侍卫……”崔远看着西风诧异的神色,随即便娇滴滴地喊了一声,那轻柔的声音妩媚又惆怅。 “崔某不过是会些变声术,若是西风侍卫感兴趣,崔某亦是可以教于西风侍卫。” 崔远微微颔首,恢复了正常的嗓音。 “呃……多谢崔大人好意,此事日后再说。”西风只觉得有些瞠目结舌。关于变声术,西风亦是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自己身边竟有如此善口技者。 “如今朝中局势动荡,诸位皇子亦是虎视眈眈,这大理寺卿一职,不过是一个噱头,无足轻重。”澹台渊看了崔远一眼,“崔大人先坐吧。” “多谢主上。”崔远应了一声,随即便淡然入座。 “属下先行告退。”西风见状微微颔首,正欲离去。 “等一下!”澹台渊朝着西风喊了一句, “今夜,府上不留值守,府门不必上锁,后院墙角处,挖出一只狗洞,府内墙头颇高,一个时辰内,本座要整座府邸的墙头降至两米!” “什么?” “什么?” 崔远与西风异口同声道, “主上,这不落锁,无值守,属下还能理解,可是,墙头落低,降至两米,会不会……不太好?若是有刺客……那岂不是很轻易就入了千岁府?”西风有些疑惑。 “本座做事,需要你教?”澹台渊的语气里透着些许不耐。 “主上恕罪,属下绝无此意!”西风俯身作揖,语气里满是恭敬。 “西风侍卫,照做吧!”崔远看了西风一眼,示意西风退下。 西风皱了皱眉,便退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内,只留崔远与澹台渊。 “千岁爷此举是为何意?”崔远看向澹台渊,着实不理解澹台渊的行为。 千岁府墙高五米有余,全府皆是暗卫,安全系数可谓是比皇宫还高,如今澹台渊突然打破自己的安全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崔大人喝茶,你最喜欢的铁观音。”澹台渊并未回答崔远的问题,而是直接岔开了话题。 崔远听罢,亦不好再多问,随即换了话题, “千岁爷,这大理寺卿一职,属下该当如何!” “随心便好,给谁都一样。” 澹台渊又重新倒了一杯茶,淡漠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 “如果是桑酒,那……着实当之无愧。” “桑酒谋士?” 崔远皱了皱眉,“他不喜官场!那不自由!” “无妨,本座不过随口一提,吏部的事情应当由崔大人全权处理。” “是,属下明了。”崔远微微颔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脑海中突然闪过桑酒那张俊美的脸庞,他们,已经很多年不曾见过了,也不知,他和记忆中是否一样。 “主上,如今这大将军之女回京,这京中可会出现变数?”沉默片刻后,崔远终是轻声问道。 “这一次,不会。” 澹台渊眸色沉了沉,“你好不容易来本座这里,还是少聊些官场,认真品茶比较好。” “是,是……” 崔远笑了两声,便不再多言,崔家认主,而面前这个男人救过自己的命,主说什么,便是什么,无论对错,都是对的。 第73章 更深露重,出府转转 晌午时分,整个千岁府终于修整完成。 西风按照澹台渊的意思直接屏退了千岁府周围的侍卫,看着整个府邸那比平时矮了一半的墙头,西风有些狐疑,自家主子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哎……西风,这府里是怎么回事?”刚刚回府的东风看着焕然一新的千岁府只觉得有些奇怪。 “嘘——” 西风赶忙朝着东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说道,“怎么?你也想尝尝哑药的味道了?主上吩咐的事情,少打听!” “哦……”东风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凑到西风耳畔,小声嘀咕道,“莫不是主上练成了绝世神功,世间无敌,所以也便不重视府邸安危了?” “主上的心思,你莫猜!”西风看了东风一眼,继续说道,“主上只是把府上外围修整了一番,这内室还如之前,只是我也不明白主上是什么意思,不过,照做就是了。” “是是是,照做。” “那西风你且忙着,我得去给主上汇报情况了。”东风拍了拍西风的肩膀,便朝着清渊殿走去。 “哎……你这混小子,惯会偷懒,帮我一下,又怎样嘛!”西风眉头皱了皱,随即又吩咐着其他侍卫继续打理千岁府。 虽然墙头矮了,狗洞挖了,但这些残骸亦是要清理干净的,也是够忙活的。 清渊殿 崔远已经离去,偌大的殿内唯有上首的男人,姿态慵懒,整个透着一股疲惫美,配上俊美的五官,就好似娇俏的美人一般。 “主上!” 东风迈着大步而来,双手抱拳,朝着澹台渊颔首行礼。 男人轻抬眼皮,看向下首的东风,招了招手,示意东风起身。 东风应了一声,随即站直了身子。 “此番如何?”男人薄唇轻启,淡漠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 “大皇子府亦是有所行动,想来也是为了争夺那大理寺卿一职。” “无妨,如今大理寺卿一职空缺,人人都趋之若鹜,大皇子争夺也属正常。” “属下还有一事禀报。”东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今日大皇子派人去金钗玉阁寻了一支发簪,纯金打造,配以南海珍珠装饰,足足花费了一千两黄金,只是,属下不知这首饰是送与何人。” “君临去金钗玉阁寻了价值不菲的首饰……这……属实让本座意外。”澹台渊摩挲着大拇指的玉扳指,脑海中却是闪过那个少女清冷的五官,沉默片刻开口道,“继续盯着吧,大理寺卿一职不必再纠结,不管是谁上去,本座想让他待得久,他便待得久,至于大皇子府,探清君临这首饰是赠予何人。”语毕,澹台渊便慢慢闭上了眸子。 “是。”东风应了一声,却是有些迟疑。 澹台渊察觉到东风尚未离去,睁开双眸看向东风,继续问道,“还有事?” “确有一事。”东风看了澹台渊一眼,“属下以为,大皇子的目标不是大理寺卿,或许是吏部尚书。” “属下查到一些暗账,主上请过目。”东风将一只账本递到澹台渊面前。 澹台渊纤长的手指轻轻掠过账本,目光看着账本上的内容,却是被一行不起眼的字所吸引, “夏府二房夏维,四品翰林学士,百两黄金,夏府三房夏修,六品文官,百两银锭子……” “倒买倒卖官职嘛……”澹台渊轻声呢喃道,“难怪丞相府家大业大呢。” “此事属下可是要插手?”东风试探性地问道。 “不必!” “站得高才会摔得惨,就让丞相府再膨胀一些吧,如此,装进口袋的钱财才能更多一些。” “暂时盯紧大皇子府,本座倒想看看大皇子究竟想将那发簪送与何人?” “亦是想知,他究竟心仪何人……” “是,属下告退。” 东风应了一声,便躬身退了出去。 空旷的房间内,唯有身着大红色长袍的男人。男子眸色沉了沉,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副画,画上只画着一只大红色的鸳鸯荷包,澹台渊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画像上的荷包, “真是奇怪,奇怪……” “本座竟是不知这天下还有此等怪力乱神之事!” “今晚,莫要让本座失望!” 澹台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洗察觉的浅笑。 ———— 一日的光景极快,眨眼间便到了傍晚。 相比千岁府的大刀阔斧,修整忙碌,将军府的光景当真是好不惬意。 夏清禾用过晚膳后,便钻进书房看书,如今纸鸢去了小厨房,门口处只有喜糖一人候着。 “喜糖……” 夏清禾放下手中的书,朝着屋外喊了一声。 “小姐,奴婢在!”喜糖应声进屋,朝着夏清禾微微颔首。 “帮我沏壶茶来。”夏清禾语气平静,看了喜糖一眼。 “是。” 喜糖应了一声,转身去沏茶。 夏清禾目光一直落在喜糖的背影上。确定喜糖走远后,少女赶忙起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摸出一只白色小纸包,轻轻打开纸包后,只看到里面是白色的粉末。 夏清禾眸色沉了沉,用手指沾了一些白色粉末随即便覆在一旁的糕点上,转而将小纸包收起,藏在柜子的暗格里,又重新回到座位上看书,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自始至终五官之上都没有一丝波澜。 “小姐,茶来了……” 约摸半炷香的时间,喜糖便端着一壶热茶回来了。 “好,先放下吧!”夏清禾露出一抹浅笑,目光一直落在那本书籍之上,并未抬眸看向喜糖。 喜糖乖巧地站在一侧,安静地候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直到屋外,月上树梢,天色渐黑。 喜糖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已经很久了,脚掌更是传来一阵酸痛,两条腿都有些僵硬。 “哈啊~~~” 夏清禾抬手打了个哈欠,似是突然看到喜糖一样,一副惊讶的模样,“哎呀,喜糖,你瞧瞧,我光顾着看书,竟是忘了让你去休息了!” “站了这么半天,肚子肯定饿坏了吧,来,吃块点心。” 夏清禾抬手将桌面上的点心盘递到喜糖面前,朝着喜糖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 “奴婢不敢。”喜糖微微低头,俯身行礼道。 “有什么不敢的,你是将军府的老人,又一直侍奉在我跟前,那便是我的自家姐妹,更何况,如今纸鸢犯了错,喜茶虽同为二等婢女,但主要是忙活小厨房的饮食,本小姐的日常起居还是得看喜糖你啊。” “乖,听话,吃块点心……” 夏清禾见状拿起其中一块点心递到了喜糖唇畔。 喜糖见状也不好拒绝,接过点心俯身道,“奴婢谢过小姐。” 说着,便将点心塞进了嘴里。 夏清禾露出一抹慈祥的笑意,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喜糖, 五,四,三,二,一…… 随着少女心中默念结束,喜糖“咚”的一声,应声倒地。 夏清禾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阴冷。 如果说之前喜糖杖毙的那个小婢子是害死纸鸢的凶手,那么喜糖,则更加可恶! 上一世时,在纸鸢死后,夏清禾便一直重用喜糖。可是,这个喜糖从一开始便心思不纯,她是夏维的人,她跟在自己身边。不过是做夏维的眼线,替夏维做事,甚至于自己上一世的中毒都是因着喜糖而起,既如此,那就再多她留一些时日,毕竟一点一点慢慢折磨比一剑杀死更让人痛快。 “十一。”夏清禾朝着屋外喊道。 十一一个飞身进了房间, “盯好她,天亮之前别让她醒。” 语毕,少女便起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套夜行衣,动作麻利地套在了自己身上。 “小姐……您……这是?”十一看着身着夜行衣的夏清禾,疑惑地问道。 “更深露重,出府转转,不必担心。” 夏清禾朝着十一露出一抹宽慰的笑,随即便一个飞身上了屋顶。 明亮月色下,一抹瘦小的黑色身影顺着屋檐出了将军府,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京城中心走去。 第74章 可疑的千岁府 千岁府外 一棵茂密的大树下,一抹黑色的身影鬼鬼祟祟,探出一颗小脑袋四下观望,昏暗的月光打在身影的侧颜上,看到的赫然是夏清禾女扮男装的模样。 “奇怪,这千岁府外竟是无人值守吗?”夏清禾皱了皱眉,只觉得有些疑惑。 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千岁街上千岁府,守卫森严,怕是除了皇上无人敢靠近,可如今看来,这千岁府的守卫着实有些松懈。 夏清禾一个闪身,直接越到了大树之上,一眼便看到了府内。怎么回事?坊间传言千岁府墙高五米,墙头之上有钢铁倒刺阻隔,可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两米不足,所谓的钢铁倒刺更是寻不到踪影。 难道传言有假? 夏清禾皱了皱眉,清亮的眸子朝着府内望去,灯火通明的府邸,看不到一点人影,配着浑浊的月光,倒是让整座千岁府显得更加高深莫测。 少女一个飞身,便从大树之上越到了墙头处。 “嘶——” 少女吃痛一声,只觉得脚底似是传来一阵浅淡的疼痛,垂眸看去,才惊觉这墙头之上探出密密麻麻的钢铁倒刺,就好似刺猬的身体那般,寻不得一丝缝隙,不过却是发现了怪异之处,这钢铁倒刺似乎并没有多么尖锐,就好像是被人刻意打磨过一般,这是怎么回事? 夏清禾满心疑惑,顺着墙头,猫着身子朝前走了一段,发现这整个墙体皆是如此。 怪哉,怪哉, 少女皱了皱眉,四下观望一番,确定无人后,便一个飞身,轻松地跃下墙头。 所以,她就如此简单地入了人人畏惧的千岁府? 这会不会太简单了些! 夏清禾轻叹一声,也不知是自己运气太好,还是老天爷相助,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便隐进一旁的草丛里顺着墙根继续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夏清禾只觉得眼前的景象越来越熟悉, “怎么又回到原地了?” 夏清禾看着方才自己翻墙而进的地方,不由得皱了皱眉,她明明走了很远,虽然一直顺着墙根,可目光则是落在那灯火通明处,怎得如今又回到最初的地方了? 片刻思虑过后,夏清禾一个飞身,又跃到了墙头之上,俯瞰着整座府邸,眸色阴沉,满是疑惑。 “原来如此!” 夏清禾惊呼一声。 虽然她看得不甚真切,但借着月色还是看到了不远处的又一片府墙,墙壁很高,至少比她现在所处的位置要高很多,但府内的烛火却并未被遮挡,方才自己一直在观察府内是否有明火,竟是将这层墙壁忽略了,不过这墙壁设计得倒也是巧妙,若不是自己换了角度,正好在月色照耀下,怕是也不会发现其中的端倪。 夏清禾不禁赞叹这千岁府的鬼斧神工。 可这样的能人,在上一世时,当真就葬身于火海了吗? 夏清禾皱了皱眉,只觉得上一世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惜了,她死的太早,对于后来的事情一无所知。 夏清禾思绪回笼,再一次飞身落地,这一次她并未顺着墙壁行走,而是直接朝前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头顶上的月亮都挪动了位置,夏清禾才看到那高大的墙壁出现在眼前。 “真高……” 夏清禾抬头俯视着这高大的墙壁,就好似伸入漆黑的夜空,看不到头一样。 一双纤细洁白的玉手轻轻覆在墙壁之上,光滑的触感使得夏清禾微微怔愣。 这不是红砖砌成,摸上去的感觉就好像是石头,光滑,冰冷,细腻, 大理石吗?夏清禾有些疑惑,可是这世间会有如此高耸入云的巨型大理石?夏清禾顺着墙体摸索着向前走着,这墙壁就好似走不到头一般,似乎比刚才走的墙算还要大,亦或是墙体过高,夏清禾就好像被困在迷宫中,周围高大的建筑朝着自己砸来,使得自己呼吸困难。 “呼呼呼……” 夏清禾停下了脚步,整个人顺着墙壁蹲了下来,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嘛!” “这千岁府怎得像个迷宫一样,自己已经走了很久了,竟是都寻不到大门呢!” “不对啊,明明之前偶然闯入过千岁街,明明是看到过千岁府的大门的,怎得如今除了这墙壁,再也寻不到其他的了?”夏清禾越想越觉得蹊跷,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鬼打墙。 片刻休整后,夏清禾又继续开始摸索,今夜她必须潜入千岁府! 她要弄清楚心中的疑惑,凝香楼一事是否当真是千岁爷所为! …… 也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屋顶上,西风一袭墨色侍卫服,腰上配着一把长剑,目光一直落在那围着墙壁转圈的身影身上,虽不知这是何人,但西风知道,主上已经开始行动了。 千岁府并不是外人所见的如此简单。打眼看去整座府邸似是与普通府邸无异,但这内部的晶石墙却是为整座府邸增添玄机。 晶石墙顾名思义,由成千上万块石头建筑,但这些石头有一个神奇之处,严丝合缝以后,便看不出堆砌的痕迹,此墙高约五米,至于长度,端看主人如何操作,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千岁府的主人应该是启动了机关,整个晶石墙的内部顺序全部打乱,导致与外围墙壁形成差别,所以夏清禾才一直走不出去,就像遇上鬼打墙一样。 “窸窸窣窣……” 寂静的夜空中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哨子声。西风听罢,一个飞身离开了。 此时的夏清禾有些筋疲力尽,脚步微顿,抬眸看向头顶的月亮,位置又变了。 少女长舒一口气,轻声呢喃道,“走不完的墙壁啊……” 语毕,便扶着墙壁正欲蹲下,只觉得身体一空,整个人好似摸空一般,猛得向前扑去。 “唔——” 少女惊呼一声,堪堪摔了个狗吃屎,却也是离奇般地穿过那扇墙壁,进入了一处院子里。 夏清禾回眸看向身后,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只小小的洞口,就好似为她量身打造, “狗洞!” “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狗洞!” 夏清禾一时有些懵懂,越发觉得这千岁府可疑。 第75章 迷倒九千岁 少女晃神片刻后,瞬间恢复了理智,起身环顾四周,只觉得眼前的情景与方才看到的截然不同。 宏伟的建筑,通明的灯火,茂密的花草,周围的一切都透着高贵与神秘,偏偏却是寻不到侍卫的身影。 夏清禾并不敢松懈,躬着身子继续朝前走着,看着周围的情景,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似是在千岁府的后院,不多时,顺着小路穿过一处走廊,便来到了一处殿前。 “清渊殿……” 夏清禾抬眸看着大殿门口处悬挂的牌匾,轻声呢喃着。 难道这便是千岁府主殿?夏清禾兀自想着,随即一个飞身便直接跃到了清渊殿屋顶之上。 “哗啦啦……” 少女身子站定,只觉得脚下一滑,屋顶处的灰色砖瓦发生了些许松动,顺着斜坡慢慢滑下。夏清禾迅速蹲下身子,稳了稳身形,见那些瓦片只不过是停在一处,并未掉落,不由得松了口气。 夏清禾换了个姿势后,抬手轻轻掀起一只瓦片,朝着屋内望去。 此时的清渊殿内,澹台渊一袭白色中衣,乌黑的秀发犹如瀑布一般,垂至腰间,整个人侧着身子,慵懒地躺在一旁的软榻上,窸窸窣窣的声音清楚地传进男人的耳朵里。 澹台渊眸色沉了沉,随即慢慢坐直了身子,从一旁的小几上捏起一只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却是不动声色地看向屋顶,所有动作行云流水,看不出一丝刻意。 夏清禾漆黑的眸子打探着屋内的情景,待看到那软榻上的男人时,少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怎得上一世就没有发现这个千岁爷如此出尘绝艳呢! 啧啧啧…… 少女不禁咋舌,如此查看也查不出什么,她要如何正常且漫不经心地出现在他面前,还要装作极为普通的模样呢? 就在少女愣神之际,只听到一阵细微的声响,就好似是物体互相碰撞的声音。 “轰——” 随着一声巨响,夏清禾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掉落下去。 就在夏清禾以为自己会摔在地面上时,只看到一抹白色身影一闪而过,少女掉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面前赫然是澹台渊俊美的五官。 澹台渊垂眸看着怀里的少女,同时脚下却是不动声色地将地上的一只茶杯踢远。方才夏清禾听到的声音便是澹台渊用茶杯撞击屋顶的声音,也正是因为这一举动,所以夏清禾才会从屋顶掉落。 “呃……” 夏清禾脸色有些难看,一时不知做何反应。 “本座竟是不知夏小姐还有夜潜他人府邸,趴在屋顶偷窥的习惯,这大将军的女儿,还真是……令本座不敢恭维!” 澹台渊俊眉轻挑,平静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是何种感情。 夏清禾抿了抿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沉默片刻,继续说道,“千,千岁爷说笑了。” “呵呵呵,小女子不过是走错了院子,扰了千岁爷的安静,是小女子的疏忽。”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从澹台渊怀里跳开,并且主动拉开两人的距离,看着面前的男人,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掉下来啊! “是吗?”澹台渊面无表情,思忖着夏清禾话语里的可信度, “这将军府与千岁府可是有着三条街的距离呢,更何况,夏小姐这身装扮,不像是日常装扮呢!” 澹台渊打量着面前的夏清禾,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难道夏小姐是特意来夜探千岁府?” “……” 夏清禾眼底划过一抹惊诧,不消片刻,便稍纵即逝,澹台渊是何等人物,能猜透自己的心思也不足为奇。 “咳咳——” 少女轻咳两声,“千岁爷说笑了,小女子当真是走错了路。” “扰了千岁爷清净,还请千岁爷见谅。” 夏清禾微微颔首,朝着澹台渊福了福身子,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不过,小女子既来了这千岁府,那千岁爷不打算邀小女子喝杯茶吗?” 澹台渊深邃的眸底越发沉了几分,似是没有想到夏清禾会如此说。 “好,夏小姐请上座!” 澹台渊也不端着,侧了侧身,示意夏清禾入座。 夏清禾昂首挺胸,对于澹台渊的“热情”却之不恭,兀自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顺势摸了摸茶杯,随即端起来,一饮而尽,实则心底却是慌得有些打鼓。 她不清楚澹台渊是何意思。最重要的是,她今夜并未打算见澹台渊,只是想着入千岁府打探一些消息,但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饶是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澹台渊看着少女牛饮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 端庄,高雅,规矩,贤惠…… 啧啧啧,倒是与印象中有些不同了! 夏清禾察觉到澹台渊的视线,慢慢抬眸,只看到男人那张绝世容颜之上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这个煞面阎王竟是还会笑!? “夏小姐,那是本座的茶杯!”澹台渊不紧不慢地开口,随即又拿起一只新茶杯,重新倒了热茶,递到夏清禾面前。 夏清禾听罢,只觉得有些尴尬,轻轻笑了笑,起身道,“千岁爷,夜色渐深,小女子先行告退了,待改日再登门拜访。” 说话间,夏清禾起身正欲离去,只觉得身体一轻,澹台渊一只大手,将夏清禾整个人拎起,又重新放回了之前的木椅之上。 “千岁爷……” 夏清禾轻轻喊了一声。 “夏小姐别急着回去嘛!”澹台渊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面前的少女,轻声说道,“夏小姐,若是本座现在一声令下,整个千岁府的侍卫就会蜂拥而上,皆是夏小姐这番模样,怕是会被当做刺客抓起来呢!” “皇后娘娘的马车都被本座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你,又有什么值得本座忌惮的呢?” “若是今日夏小姐不说出夜潜千岁府的真是原因,那本座当真是要唤出侍卫了。” 夏清禾听着澹台渊的话,脸色变了又变,只觉得自己似是挖坑把自己埋了! 屋外的西风自是听到了屋内两人的交谈,不由得扯了扯嘴角,自家主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明明早已让侍卫撤离,削矮了墙头,甚至于狗洞都挖好了,这不就是在等夏小姐来吗?如今还吓唬人,真是奇怪! 夏清禾并不知道澹台渊的想法,只以为是当真不想让自己离去,沉默片刻后,起身慢慢走到澹台渊面前,一双小手登时勾在澹台渊的脖颈处,整个人的身体微微前倾,就这样风情万种地看着澹台渊。 澹台渊被少女突然的动作搞得措手不及,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便顺势倒在了地上。 夏清禾看着晕倒的澹台渊,轻声说道,“千岁爷,得罪了!” “待得空后,小女再登门道歉!” 语毕,少女一个飞身,从方才掉落的屋顶处逃了出去。 那可是废了好大力气才从鬼医谷寻来的幻散迷药,饶是内力深厚,武功高强,都无法抵挡。 本来是夏清禾拿来抵挡千岁府的侍卫的,没成想竟是用到了千岁爷身上,如此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而一直守在屋外的西风,并不知道屋内的情景,只是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即露出一抹诡异的笑,看来自家主子当真是喜欢这夏小姐。 啧啧啧, 西风只以为自己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第76章 幻散迷药,十二侍卫 翌日,清晨,天色蒙蒙亮,一轮红日自东方地平线升起,温暖的阳光倾洒而下,笼罩着整个大地。 千岁府 澹台渊皱了皱眉,只觉得头痛欲裂,抬手揉揉眉心,悠悠转醒,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布满阴鸷,脑海中回想着昨夜之事,一双玉手勾在自己脖颈处,俊俏的小脸儿再一次浮现在自己眼前。 澹台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似乎那双小手的余温还残留在自己的脖子处。 “夏清禾……” 澹台渊一字一句地喊着,眯了眯眸子,只觉得鼻尖的气味还未消失一般,目光流转之际,看到落在地上的纸板,男人纤长的手指捏起纸板,轻轻嗅了嗅,“幻散迷药……” “鬼医谷……” “啧啧啧,这次倒是长脑子了……夏清禾,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本座不知道的呢!” 思量片刻,澹台渊一个翻身,坐正了身子,“西风……” 西风适时出现在房间内,双手作揖道,“主上,属下在。” 西风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四周,整个房间内一片整洁,床榻之上更是整齐有序,房屋内也没有打斗痕迹,似乎并未有什么异常。 不对啊,昨夜守在门外的西风明明听到剧烈的声响,怎么可能没有动静。 “西风!” 澹台渊又喊了一声,“昨夜,你可察觉到异常。” “这……” 西风有些迟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澹台渊将那张纸包扔到西风怀里,“自己瞧瞧。” 西风看着手里的纸包,只看到纸包内还有一些白色的粉末,好像是药粉之类的,西风吸了吸鼻子,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主上,这是……幻散迷药!” “所以……昨夜,您是被偷袭了?” 西风登时恍然大悟,原来他听到的声响并不是那些事情的动作,而是自己主子晕倒的声音。 可是,自家主子内功深厚,武功高强,又怎会莫名其妙被偷袭呢? 西风越想越不明白,夏小姐饶是大将军之女,但功力定是在主子之下,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澹台渊皱了皱眉,继续说道,“鬼医谷,查查这夏清禾与鬼医有什么关系?” “老东西,竟是肯将幻散迷药送出去……” “是,属下马上去办。”西风应了一声,有些迟疑,停顿片刻继续问道,“那……夏小姐那里,要不要属下去……” “不必。将军府的事,本座要亲自盯。”澹台渊摆了摆手,示意西风退下。 西风听罢,亦不再多言,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北风,准备马车,本座要去亲自拜访将军府。”澹台渊朝着一旁的暗处吩咐道。 “是。” 角落里一名面无表情的黑衣侍卫应了一声。 ———— 将军府,牡丹园 此时的夏清禾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昨夜折腾得太晚了,属实有些累。 “吱纽——” 一阵开门声响起,喜糖端着脸盆走了进来,目光流转之际,看到正在床上熟睡的夏清禾,喜糖不由得撇撇嘴,冷嗤一声,小声嘀咕道,“睡睡睡,这当小姐还真是好呢,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哪像我们谢谢下人,天天任劳任怨,还得伺候你们这些主子……” “哎……也不知二爷究竟能不能成功,待二爷成功了,定是会纳了我的,届时,我便是大理寺卿的夫人,饶是你一个将军府大小姐见了我,我得尊称一声夫人好!” 喜糖一边说着,一边拧着一块毛巾,同时还不忘歪头,看向纱帐后,正在床榻上熟睡的夏清禾。 夏清禾五官平静,耳朵却是轻轻动了动。 她自幼习武,本就不喜沉睡,稍微一点声音便能惊醒自己,方才喜糖走进房间那一刻,夏清禾便已经醒来,只是想听听她这一次又会说些什么,所以才一直装睡。 确切的说,不只是这一次,自从喜糖近身侍奉后,夏清禾便一直保持这样的姿态,以前纸鸢进门会敲门,但喜糖侍奉第一天就是推门而进,原本喜糖还以为夏清禾会斥责她,谁知夏清禾也只是笑笑并未多言,所以喜糖才越发变本加厉,甚至于,有时进房后,看到夏清禾还在熟睡,就开始肆无忌惮地言语。也多亏了喜糖,否则夏清禾竟是不知这夏维与喜糖竟是还有一腿。 啧啧啧,果真是家里的饭吃多了,外面的屎都是香的! 也难怪喜糖对夏维如此忠心,果然是得到一个女人的心,除了一些计谋,还要靠一些情色。 “嗯——” 躺在床上的夏清禾不动声色地哼哼了两声。 正在一旁吧啦吧啦的喜糖瞬间噤了声。脸上露出一抹恭敬之色,变脸速度可谓是极快。 “小姐,您醒了?”喜糖凑到床边,朝着夏清禾恭敬地开头道。 “嗯……”夏清禾应了一声,“喜糖,服侍我起床。” 夏清禾慢慢起身,不动声色地伸了个懒腰。 “是。” 喜糖应了一声,便服侍夏清禾起身。 心底却是暗自腹诽,“不就是个大小姐,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番洗漱过后,夏清禾简单用了早膳,便直接钻进了书房里。 夏清禾环顾四周,看着门口处的身影慢慢挪动,朝着远去走去,确定喜糖远离书房后,夏清禾拿起砚台,轻轻敲击桌面,发出三声清脆的声音。 一个黑衣人不知从何处冒出,单膝跪地,朝着夏清禾行礼道,“属下参见小姐。” “十二侍卫,请起。”夏清禾抬眸看向房间内的男人,示意十二起身。 “谢小姐。”十二起身,周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刚毅的五官没有一丝表情,深邃的眸子波澜不惊, “属下查探到大皇子昨日派人送了一份厚礼去往吏部尚书崔远大人府上。” “大皇子送礼给崔大人?”夏清禾重复道,“没想到这大理寺卿一职如此炽手可热呢。” “是,不止大皇子,五皇子也备了厚礼去往崔府。”十二继续说道。 “五皇子君幼与六皇子君行素来交好,如今君行被禁足,这五皇子无非是为六皇子打点,倒也是正常。”夏清禾平静地分析道。 “只是七皇子府有些异常……” 十二看了夏清禾一眼,继续说道,“七皇子似是也在有意博弈大理寺卿一职,属下在跟踪七皇子时,发现七皇子曾经去往苑水阁,那是桑酒谋士的住处,属下以为,七皇子有意拉拢桑酒谋士。” “你是说七皇子去见了桑酒?”夏清禾有些狐疑,上一世时,君璟与桑酒似是并无交集,怎得这一世两人竟是有交往了。 “无妨,七皇子府,不必过多放在心上。” “继续盯着大皇子和七皇子。”夏清禾吩咐道。 “是。” 十二应了一声,便转身退了出去。 “咚咚咚……” 就在十二侍卫离去以后,只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格外清晰。 第77章 什么?千岁爷! “你这小蹄子,如此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 随着喜糖高傲的声音响起,脚步声戛然而止。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纸鸢姐姐啊!” 喜糖看清来人后,语气里更是透着些许不屑,双手环在胸前,居高临下道,“纸鸢姐姐莫要生气,妹妹方才没看清,唐突了姐姐,姐姐莫怪!” “喜糖姑娘无需客气,奴婢过来是有要事禀报,烦请喜糖姑娘通报一声。”纸鸢看了喜糖一眼,并未动气,低眉顺眼道。 “哎呦……” “小姐怕是正在读书,许是没空见纸鸢姐姐呢!”喜糖一副难为情的模样,语气里却满是蔑视。 纸鸢听罢,皱了皱眉,又朝着书房紧闭的房门看去,犹豫片刻,正欲俯身跪地,只听“吱纽”一声,紧闭的房门打开了。 夏清禾一袭素色长衫站在门口处,乌黑的秀发垂至腰间,只有一只白玉发簪做装饰。 “怎么回事?如此吵吵闹闹?” 夏清禾故作不知,一脸疑惑地问道。 “小姐……”纸鸢刚要开口说话,只听到喜糖率先打断道,“小姐,纸鸢姐姐急急忙忙闯进牡丹园,奴婢怕扰了小姐清净,所以才出口阻拦,还望小姐莫要怪罪。” 喜糖微微俯身,语气里并未听出什么悔意,更多的是来自“主人身份”的傲慢。 “无妨。” 夏清禾看了喜糖一眼,又转而看向纸鸢,小声问道,“纸鸢,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是。小姐,千岁爷正在殿外!”纸鸢看了夏清禾一眼,小声说道。 “什么?千岁爷!” 夏清禾惊呼一声,“这也太快了吧!怎得这么快就找来了!” “千岁爷在哪里?”夏清禾咬牙切齿地问道,“快把人请进来啊!” “算了算了,本小姐亲自去请吧!”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前殿走去。 将军府,前殿 澹台渊一袭大红色长袍,赫然站在殿外,深邃的眸子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只看到一名身着素色长裙的少女匆匆赶来。待看到少女头上戴着的那只白玉发簪,男人黯淡的眼底闪过一抹光亮。 “不知千岁爷大驾光临,小女子有失远迎,还望千岁爷恕罪,恕罪啊!”夏清禾笑的格外狗腿,朝着澹台渊俯身作揖,语气里满是恭维。 澹台渊看着面前的少女,并未理会,而是转身进了大殿,兀自坐在上首,俨然一副当家人的模样。 夏清禾见状,顺势上前一步,赶忙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澹台渊面前,恭敬地说道,“千岁爷请喝茶。” 澹台渊接过茶杯,凑到鼻尖嗅了嗅,不由得皱了皱眉,“陈年旧茶!” “呃……” 夏清禾一时语塞,这个千岁爷的鼻子是狗鼻子吗?不过这茶确实有些久了,但也不至于难喝吧! “千岁爷多担待,府里还没来得及修整。”夏清禾干巴巴地笑着。 澹台渊不再多言,只是兀自饮着茶水。 夏清禾站在一侧,只觉得坐立难安,明明她才是将军府的主人,可眼前这个人倒更像是将军府的主人。 “千岁爷……” 夏清禾轻轻喊了一声,“您大驾光临,可是有何要事啊?” “本座不过是走错了路,没想到竟是走到了这将军府!”澹台渊平静地开口道。 夏清禾“呵呵”笑了两声,只觉得澹台渊的话极为耳熟,身体却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似是刻意拉开与澹台渊的距离,她真害怕下一刻澹台渊是不是也要扔出一把迷药将他迷晕了。 “千岁爷……真幽默!” 夏清禾看了澹台渊一眼,脸上依旧保持着僵硬的笑容。 “惭愧惭愧,本座终是不及夏小姐。” “幻散迷药,还真是好用呢!”澹台渊打量着夏清禾,平静地开口道。 “咳咳咳——” 夏清禾听罢,只觉得被呛到,猛得咳嗽起来。 澹台渊上前一步,一只大手揽在夏清禾的腰上,另一只手挽着夏清禾的脖颈,低头看着面前地少女,目光落在那只白玉发簪上,清冷的声音再次开口,“夏小姐是如何有鬼医谷的绝世迷药的呢?” 夏清禾身体瞬间僵硬,看着距离自己如此近的男人,察觉到男人迎面而来的呼吸,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上一世两人虽有交集,可也不过是对月独酌的君子之交,如今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反倒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千岁爷……又要说笑了……什么幻散迷药,小女不知!” 夏清禾面色平静,故作镇定。 “呵——” “夏小姐不知,那本座就帮夏小姐回忆一下。” 说话间,澹台渊大手一挥,一股白色粉末腾空而起。 夏清禾猛得抬腿,一脚朝着澹台渊的裆部踢去,澹台渊被夏清禾突然的动作吓到,一个转身躲避夏清禾的偷袭,这小丫头,还真是狠,方才那一脚下去,自己就真成宦官了! 夏清禾并未察觉到澹台渊的异常,顺势摆脱了澹台渊的束缚,随即迅速捂住口鼻,快步后退,还不忘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不动声色地放进嘴里,动作之快,行云流水,看不出一丝端倪。 澹台渊却是将少女的动作尽收眼底,果然有问题! “不过是些面粉,夏小姐不必紧张!”澹台渊面色淡然地整理着衣襟,语气里满是戏谑。 “千岁爷今日所来,意欲何为!” “若只是为了戏耍小女子,小女子无法奉陪!”夏清禾的逐客令很明显。 “夏小姐,昨夜夜探千岁府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呢?”澹台渊看了夏清禾一眼,淡漠地开口道, “莫不是夏小姐被本座的绝世容颜所折服,还是说另有所图!” 夏清禾抿了抿唇,哑然失色。 大殿内沉默的诡异,两人面对面。 高大的男人坐在木椅上,周身的气势宏伟冰冷,站在一侧的小女人目光如炬,眼底毫无畏惧。 正在两人僵持之际,一道通传声再次响起,婢女喜酒快步而来,恭声道, “小姐,大皇子来了!” 第78章 小姐,大皇子来了 正在两人僵持之际,一道通传声再次响起,婢女喜酒快步而来,恭声道, “小姐,大皇子来了!” 夏清禾听到喜酒的声音,不由得松了口气,却是有些疑惑,正欲开口说话,只听到一道男子声音突然响起, “夏小姐,本皇子冒昧打扰,还望夏小姐莫怪!” 说话间,只见一名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袭墨色华服款款而来。 偌大的房间内,气氛登时有些古怪。 上首木椅处,澹台渊一袭红袍,正襟危坐,夏清禾一脸淡然站于身侧,而刚来的大皇子君临,则是站于大殿中央,目光在上首的两人之间来回流转,待看到澹台渊时,君临的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他,怎么会在这里? “臣女参见大皇子。”夏清禾俯身行礼,举手投足间皆是端庄大气。 “夏小姐请起。”君临朝着夏清禾笑了笑,示意她起身。 “千岁爷竟也在此。”君临看向一旁的澹台渊,平静地开口道。 澹台渊并未理会君临,而是朝着夏清禾说道,“夏小姐,方才本座说的话……” “大皇子请上座!” 夏清禾赶忙打断澹台渊的话,她可不能让君临知道自己夜潜千岁府的事。 君临看着突然慌乱的夏清禾,皱了皱眉有些疑惑,但也并未多问,而是朝着一旁的随从吩咐道,“来人,将东西带上来。” 语毕,一旁的随从便端着一只托盘走了上来,托盘上是一只精致的檀木盒子,盒子不是很大,做工精巧,材质上乘,端看外形就可以猜出盒子内的东西极为贵重。 “夏小姐,这是本皇子的一番心意,还望夏小姐莫要推辞。” 说话间,君临打开锦盒,只见一只金簪安静地躺在锦盒里,簪头配以珍珠装饰,簪子做工精巧,打眼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君临轻轻拿起发簪,朝着夏清禾靠近,随即自然地将发簪插在了少女的发髻上。如此明晃晃的金钗在少女单调的发髻上格外扎眼,但那只白玉发簪并未稍显逊色,反而是衬得这珍珠金钗透着些许俗气。 “这……” “大皇子,这礼物太贵重,小女子不能收!” 夏清禾微微颔首,正欲将金钗摘下,只见君行一只大手欲要阻拦,就在君临的大手即将触碰到少女的小手时,一旁的澹台渊猛得拍了拍桌子,随即便是一阵咳嗽声。 “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夏小姐,将军府的待客之道当真是不敢恭维,本座的茶都凉了,也不见夏小姐为本座沏茶。” “千岁爷恕罪,小女这就为您重新备茶。”夏清禾快速走到澹台渊身侧,完美拉开了与君临的距离。 少女走到一侧的茶桌旁,一双纤纤玉手动作迅速,沏茶的行为更是一气呵成。 澹台渊起身走到少女身侧,抬手将少女发髻上的珍珠金钗取下,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俗不可耐!” 语毕,便将那只金钗随手一扔,准确无误地掉落回了那只锦盒里。 君临看着澹台渊的动作,脸色一阵铁青,格外难看。 “千岁爷,您这般行径着实有些不妥吧!”君临眸色沉了沉,直勾勾地盯着澹台渊。 “不妥,何为不妥?” 澹台渊轻笑一声,“如大皇子这般送人家姑娘发簪就妥了吗?” “夏小姐家世清明,断是容不得此等私相授受,有辱清誉之行径,亦或是大皇子别有用心?” 澹台渊看了君临一眼,语调微微上扬,透着些许戏谑。 “你……” “信口雌黄,满口胡诌!”君临甩了甩衣袖,明显被气到。 “夏小姐,您头上这玉簪就挺好看,莫要学那些官家人,穿金戴银,俗气置顶。”澹台渊顺势端起一只茶杯,轻轻抿了抿,“夏小姐这烹茶技艺着实令本座刮目相看呢!好喝,好喝!” “呵呵……” 夏清禾干笑两声,多谢千岁爷夸奖。 随即,少女端起一杯茶,走到君临面前,笑着说道,“大皇子尝尝看!” “茶香四溢,沁人心脾。”君临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好喝,好喝。” 澹台渊看着两人的互动,握着茶杯的手不由得攥紧,脸色越发难看,冷哼一声,顺势坐在茶桌旁,拿起茶壶,一杯接着一杯的豪饮。 “夏小姐,这金钗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还望夏小姐莫要嫌弃。”君临拿起锦盒欲递到夏清禾手中。 “大皇子,这金钗太过贵重,臣女不能收。”夏清禾直言拒绝道。 “夏小姐……” “您若是不收这金钗,就是瞧不起本皇子!”君临突然严肃起来,语气里透着不可拒绝的严肃。 “大皇子莫要多想,臣女只是觉得……” “瞧不起你,就瞧不起你咯……”澹台渊直接冷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语气里透着说不出的轻蔑。 君临听罢,只觉得脸上无光。他终是一个皇子,而澹台渊不过是个太监,当朝大宦官,又有什么值得豪横的。 夏清禾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赶忙陪笑道,“大皇子,千岁爷,两位说笑了,小女怎会瞧不起诸位呢,如今两位莅临将军府,可谓是蓬荜生辉,小女更是荣幸之至呢!” “本座可不觉得与他一同到将军府是什么幸事!” 澹台渊兀自饮着茶水,淡漠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 “千岁爷,本皇子也不觉得遇上你是什么好事!” “狐假虎威,也不知有什么值得神气的!” 君临亦是毫不客气地回怼道,不过是个太监,他还就不信了,这个千岁爷究竟能掀起什么风浪。 “咻——” 随着君临话音刚落,只见一只茶杯直直地朝着君临飞去。君临反应不及,来不及使出招式,只是迅速转身,避开了茶杯的袭击。 “啪——” 茶杯砰然落地,力道却是把控得极好,茶杯并未摔碎。 “你……” “澹台渊,以下犯上,你该当何罪?”君临厉喝一声,怒斥道。 “本座乃皇上的人,又是当朝一品宦官,论品阶,可是比大皇子还要高一阶呢,按规矩,大皇子更是应该尊称一声,请千岁爷安,如此,何来的以下犯上?”澹台渊不急不缓,慢条斯理地说道。 “放肆!”君临被澹台渊一袭话怼得哑口无言,也只是生生吐出两个字。 一旁的夏清禾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轻笑道,“两位爷,莫要动气!有话好说。” “今日的话本座就不说了,夏小姐,本座改日再来看你。”澹台渊挥了挥衣袖,正欲起身离去,似是想到什么,随即拿起那只锦盒,道,“大皇子,这金钗本座觉得不错,如此,就收下了,多谢大皇子的好意!” 语毕,澹台渊便起身离开了。 “你……” 君临被气到无语,朝着夏清禾微微颔首,“夏小姐,既如此,本皇子也行离去,待日后再来拜访。” 说话间,君临亦转身离开,来到院内,早已看不到澹台渊的身影。 君临怒骂几句,便离开了将军府。 夏清禾徒留在原地,只觉得今天不是个好日子! 属实,不是个好日子! 第79章 婉贵妃娘娘来了 皇宫 养心殿内 皇上君落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正在翻看着桌面上的奏折,威严的五官上,一双眉头皱在一起, “哼——” “这些人也真是闲来无事!” “不过一个四品大理寺卿,竟是让他们如此趋之若鹜!” …… 君落抬手将一本奏折扔到了地面上。 一旁的安德公公见状,赶忙上前一步,俯身作揖道,“圣上息怒。” 说话间,安德将地上的奏折重新捡起,整理好后又放到了君落面前。 “皇上,喝杯茶吧!”安德又端起一旁的茶杯递到君落面前。 君落摆摆手,并未接过茶杯,“你瞧瞧,这所言何为?” “一个两个,都是推崇夏维这个翰林大人做这大理寺卿……” “还有这几本,都是以丞相为首,力荐丞相大人门生千羽为大理寺卿,朕也是想不明白了,不过一个区区大理寺卿,怎得就让他们如此趋之若鹜。如此这般,这结党营私之心未免太过显着!” “这些皇子一个一个的还真是不安分!” 君落猛得拍了拍桌子,语气里的愤怒更是掩盖不住。 “圣上息怒!”安德再次俯身,轻声劝慰道。 正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快步走了进来,安德朝着小太监使了使眼色,示意小太监先行退下。 小太监见状,缩了缩身子,凑到安德身侧,轻声嘀咕了几句,随即便退了出去。 安德抬眸看了君落一眼,终是上前一步,俯身道, “皇上,婉贵妃娘娘来了!” 君落抬手揉了揉眉心,不甚烦躁地说道,“不见。” “皇上~~~” 随着君落话音刚落,一道娇媚的女子声音便传了进来,李婉一袭粉色华服,扭着婀娜的身姿走了进来。 “呀,皇上脸色怎得如此难看?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李婉一副担心的模样,凑到君落身侧,一只手轻拍着君落的后背,另一只手有意无意般地触摸着君落的手背,举手投足间尽是娇艳妩媚。 君落抬眸看了李婉一眼,上下打量一番,眉头拧得更深了,沉默片刻,冷声说道,“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 李婉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僵硬,身影微不可察地晃了晃。 “皇上……您不是说过最喜臣妾着粉装嘛!”李婉皮笑肉不笑,心底却是对于君落的话甚为介怀。她李婉如今不过三十多岁,反观这个老皇帝,都五十了,竟是还有脸拿年纪一事来嘲讽自己,简直令人作呕!当年若不是为了上位,摆脱宫女身份,她才懒得爬上他的龙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怎么能配得上美若天仙的她! 君落听罢,眸色一沉,转而看向李婉,面色突然冷了下来,轻声开口道,“你若是真的这么听朕的话,又怎会出现在朕的面前。” “朕方才已经说过了不见!婉贵妃还私闯养心殿,婉贵妃是想抗旨不遵吗?” 君落一边说着,一点抬手敲击着桌面,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清脆的声音在偌大的养心殿内格外悦耳,但落在李婉耳中,却像是夺命音符一般,格外刺耳! “皇上息怒。” 李婉赶忙俯身跪地,低沉的声音里再也没有了最初的妩媚,取而代之的则是些许慌乱与忌惮。 伴君如伴虎,虽然李婉心底有怨气,但她终是要依靠君落,亦是要顺从君落。可是,她不想一直这样,她要的是成为整个九幽大陆最尊贵的女人,所以,她必须为她的儿子筹谋,如此,她才有希望翻身,他们母子才有希望翻身。 “罢了,罢了,退下吧……” 君落摆了摆手,懒得再与李婉多说。 “皇上,臣妾有要事禀报……”李婉低垂着眼睑,小心翼翼地说道。 君落并未说话,只是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目光落在面前的奏折之上。 李婉则是一直跪在地上,将头压得很低,空气突然安静,唯有均匀的呼吸声。 李婉只觉得双腿有些打颤,光洁的额头处渗出细密的碎汗,瘦弱的身体更是止不住地颤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婉只觉得天旋地转,君落见时间差不多了,浑厚的声音陡然响起, “朕有些渴了,想喝杯热茶!” 安德应了一声,正欲起身,只见跪在地上的李婉迅速起身,倒了一杯热茶恭敬地递到君落面前,“皇上,臣妾为您端茶!” 君落看着那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并未接过,而是稍等了片刻,才慢慢悠悠地接过茶杯。 李婉见状,不由的长舒一口气,饶是心有不满,却也是不敢发作。 “婉贵妃,坐吧!” 君落看了李婉一眼,吩咐她坐下。 “臣妾谢皇上。”李婉应了一声,拖着酸疼的双腿坐到了一旁的侧座上。 “皇上,臣妾宫里的桃花开全了,想邀皇上前往去观赏一番呢。”李婉看向君落,笑着说道。 “桃花开了……” 君落重复道,“朕公务繁忙,且不去了,婉贵妃若是无事,便先行退下吧!” “皇上……” 李婉听着君落的话,有些着急了,沉默片刻,长舒一口气,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试探性地开口道,“皇上,行儿那件事……” “定是有人陷害,那个孩子您最是了解了,自幼一直循规蹈矩,断是不会做出此等丢人现眼,苟且之事……” “六皇子的事,朕早已下了旨意,莫不是婉贵妃觉得有什么问题?”君落直接打断李婉的话。 “不,不,臣妾不敢……” “只是臣妾以为那翰林家的小姐……” “莫不是婉贵妃是想促成这桩姻缘?”君落看了李婉一眼,反问道。 “这翰林大人虽出身不好,却也是夏老将军的庶子,虽官阶不高,却也是朝廷命官,至于六皇子……若是有这将军府的庶出做妃子,倒也未尝不可!” “皇上,臣妾自是不愿促成这桩婚事!”李婉听罢,赶忙说道。 “既如此,婉贵妃何须多问,朕对六皇子闭门一月,罚俸一年,已算是惩罚了!” “好了,无事便退下吧!” 李婉听着君落的话,不由得松了口气,起身行礼道,“臣妾告退!” “婉贵妃,但这事,终是要给翰林家一个说法的,若是收了做个侧妃,也不错。”君落看了李婉一眼,便不再多言。 李婉应了一声,便俯身退了出去。 侧妃,很好,只要不是正妃就好。 李婉暗自思忖,皇上还是在意行儿的,亦是在意自己的,皇上也知道翰林家的小姐毫无用处,所以,才用这种法子保护行儿。想到此处,李婉又觉得这个老皇帝虽然老了点,却也是有良心的。至少对他们母子,还是有些情意的。 第80章 弹劾千岁爷,大皇子受罚 李婉刚刚走出养心殿,便看到君临一袭墨色华服走了过来。 “贵妃娘娘……” 君临朝着李婉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李婉挺了挺胸脯,试图掩盖自己的狼狈,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只轻飘飘地看了君临一眼,便扭着婀娜的身姿离开了。 君临轻轻笑了笑,并不在意李婉的行为。 守在养心殿外的小太监看到君临,赶忙上前一步,俯身道,“奴才参见大皇子。” “小福子公公快快请起。”君临朝着小福子微微颔首,“烦请公公通传一声,本皇子有要事面圣。” “是,奴才马上去通报。” 小福子应了一声,便小跑着进了养心殿内。 君落已经收起了奏折,这些折子看来看去,也就是那么些事,无非是关于何人任职大理寺卿而已。 安德看到小福子再一次进来,皱着眉低语道,“又有何事?” “安德公公,大皇子在殿外候着……”小福子如实禀报道。 “也不知今个儿是什么日子,这些人竟也是扎堆儿来了。”一旁的君落自是听到了两人的谈话,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小福子,传他进来!” “嗻。”小福子应了一声,清了清嗓音道,“传大皇子觐见。” 君临听罢,迈着大步走进养心殿,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君落抬了抬手,示意君临起身,“大皇子今日前来,是有何事啊?” “启禀父皇,儿臣许久不来看望父皇,今日正巧入宫,便想着过来瞧瞧。” “见父皇荣光满面,脸色红润,儿臣便也宽心了。”君临微微颔首,笑着说道,目光流转之际似是有些难言之隐。 君落眸色沉了沉,亦是察觉到君临的为难,随即看了安德一眼,安德瞬间会意,随即招了招手,周围的宫人便全部退了下去。空旷的养心殿内只有君落与君临四目相对。 君落微微仰头,随即起身,双手扶在后腰之上,同时还晃动一下脖颈,来回踱了两步。 “父皇,儿臣有要事禀报。”君临俯身跪地,双手作揖道。 “要事?”君落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疑惑地问道,“又什么要事?”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千岁爷有意攀附将军府,还望父皇明鉴!”君临顿了顿,继续说道,“儿臣大胆猜测,这千岁爷怕是有不臣之心啊!” 君落听罢,浑浊的眸子里波澜不惊,看向君临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还是说你亲眼看到了?” “儿臣自是……”君临的话说到一半,只觉得有些不妥,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前两日儿臣听闻将军府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今日一早起儿臣便去将军府拜访,只是没想到,这往日里生人勿近千岁爷竟也是出现将军府,京中人人皆知千岁爷不善交际,鲜少与人来往,如今竟是堂而皇之,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将军府,着实令人生疑。” 君落抬眸看向君临,浑厚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大皇子单凭千岁爷出现在将军府,就认为千岁爷有不臣之心,那大皇子同样出现在将军府,是不是大皇子也有不臣之心呢!”君落的语调陡然拔高,语气里透着毋庸置疑的深沉,周身更是散发出冰冷的戾气,浑浊的眸子犹如噬人的猛兽,直勾勾地盯着下首的君临。 “父皇明鉴!”君临听罢,赶忙说道,“儿臣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你说你忠心耿耿就是忠心耿耿,你说千岁爷有异心就是有异心,你这么会审时度势,既如此这皇帝给你当就是了!” 君落冷哼一声,抬手抓起一旁的砚台,准确无误地砸在君临的额头处。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 “儿臣,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君临一边说着,一边俯身跪地,额头处的鲜血更是不受控制地滴落,显得整个人的五官甚为狰狞可怖。 “君临,你最好认认真真看看这份奏折!”君落抓起一本奏折扔在君临面前。 君临有些狐疑,顾不得身上的狼狈,拿起奏折查看,待看到内容和署名时,君临不由得心下一沉,这是丞相大人沐政的奏折,力荐门生千羽为大理寺卿。其中不乏君临的手笔,但因着身份原因,只能有丞相大人出面牵头。 “君临,朕听闻前两日丞相大人曾派人去过吏部尚书崔远大人的府上,而这丞相大人又是你的舅舅,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朕深感好奇呢!”君落一字一句,却像是一把匕首直直地刺在君临的心上。 “父皇,此事儿臣并不知晓啊!”君临皱着眉头,背脊升起一阵冷汗。 “你当然不知晓了,饶是知晓也得装作不知晓的模样呢!” 君落笑了笑,“朕最讨厌结党营私了!” “君临,你真是让朕刮目相看。” 君落的语调拔高,浑厚的声音里透着些许愤怒, “至于千岁爷一事,是朕让他去将军府的!是朕让他以朕的名义去看望夏小姐,如此,朕的一言一行还要告知大皇子你吗?” 君临听着君落的话,只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张大网中,而撒网之人正是面前这高高在上的帝王。 君临总以为自己长大了,总以为这个帝王在岁月的洪流中老去了,可如今看来,这么多年,这个帝王增长的除了年岁,还有城府与谋略。 “大皇子欺上瞒下,结党营私,试图污蔑朝廷命官,遂养心殿外罚跪三日,凡求情者,一同罚跪!” “滚下去!” 君落厉喝一声,甩了甩衣袖,便转身进了内室。 “父皇,父皇……” “儿臣一片赤胆忠心……” “还望父皇明鉴呐……” “父皇,父皇……” 君临大声喊着,回应他的却也只是一片寂静。 他不知道事情为何会成为眼下这个局面,明明自己是要弹劾千岁爷,可怎得到头来竟是自己受罚! 这个澹台渊究竟是用了什么妖法,怎得就让皇上对他如此偏袒! 第81章 苦肉计?!搬救兵?! 翊坤宫 皇后娘娘沐雪身着一袭凤袍正侧靠在摇椅里,纤长的手指翻看着一本古籍,气定神闲,倒也是雍容儒雅。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婢女流朱一边大喊着一边快步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模样,与往日里的稳重不甚相同。 沐雪身影未动,只轻轻抬了抬眼皮,语气轻缓道,“流朱,你这般鲁莽成什么样子!” “皇后娘娘恕罪,奴婢有要事禀报!”流朱俯身行礼,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大,大皇子惹怒了万岁爷,如今正在养心殿外罚跪!” “你说什么!” 沐雪听罢,猛得坐直了身子,手里握着的书更是直接掉落在地上, “流朱,快,服侍本宫去往养心殿!”沐雪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刚走两步似是察觉到不妥,随即停下了脚步,努力保持着冷静,还不停地劝慰道, “不能慌,不能慌……” 转而看向流朱,严肃地问道,“流朱,你且与本宫细细说来,大皇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启禀皇后娘娘,奴婢也不甚清楚,只是方才去尚衣局拿料子时,路上正巧碰到在养心殿服侍的宫人,只听那宫人说今个儿早起婉贵妃去过养心殿,待婉贵妃娘娘离开没多久,大皇子便去了养心殿,万岁爷将养心殿服侍的宫人尽数退下,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万岁爷似是生气了,便罚跪大皇子三日,还说……” “还说凡是求情者一同罚跪!” 流朱看了沐雪一眼,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李婉!” “定是这个贱人从中作梗!” 沐雪厉喝一声,语调陡然拔高,身体更是因为愤怒而止不住地颤抖,“流朱,你快写信去丞相府,将大皇子一事告知丞相大人。” 语毕,沐雪转而看向另一名婢女,冷声道, “流星,快去寿康宫,将此事告知太后娘娘。” “是。” “是。” 流朱,流星异口同声道,便忙去准备。 “流月……” 沐雪朝着殿外喊道。 “娘娘,奴婢在。”一直守在殿外的流月自是听到了殿内的谈话,恭敬地应了一声。 “服侍本宫更衣,为本宫重新梳妆。”沐雪故作淡定,实则一双手却是紧紧地拧着帕子,精致的五官更是透着些许煞白。 “娘娘……当务之急应是先行去往养心殿。”流月小声提醒道。 “本宫自是知晓应先去往养心殿,但本宫要以最美的模样出现在养心殿。”沐雪眸色沉了沉,漆黑的眼底划过一抹阴鸷。 不管大皇子因何事受罚,她必须要平息皇上心中的怒火! ———— 养心殿外,大皇子君临一袭墨色华服乖巧地跪在殿外,背脊挺直,饶是跪地却也是遮不住高大的身形。 正午的日头已经西斜,此时已是傍晚,君临足足跪了半日,这次着实是他草率了。 纵观整个朝堂,这么多年来,似乎凡是与九千岁作对之人,好像都不曾有过好下场,甚至于自己的母后在一次偶然中闯入千岁街,都险些被那个男人一把大火烧死!可是,君临想不明白,这个澹台渊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为何整个朝堂却是无人敢与之为敌! 更无法理解的是,为何皇上相信澹台渊多于自己! 历朝历代,宦官当道,定是落得朝代更迭,国破家亡的下场,父皇如此精明的人,怎会不知晓其中的厉害关系,可为何却是对澹台渊如此偏爱! 君临绞尽脑汁,却也是想不透其中缘故。 …… “皇后娘娘驾到——” 正在君临怔愣之际,一道宫人的通传声陡然响起。 沐雪一袭凤袍正装在众人的簇拥下款款而来,琳琅满目的头饰更是衬托着女人的高雅与贵气。 君临循声抬眸,在看到沐雪时,眼底瞬间划过一抹光亮,随即似是想到什么,眸色又暗沉起来,兀自将头颅压得极低,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的母后,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如今自己受罚,若是母后贸然求情,怕是会被牵连。 “你这混账东西!” 沐雪自是看到了君临,随即一个快步,冲上前去,一巴掌拍在君临的后背之上,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 “本宫早就告诫过你,你父皇公务繁忙,莫要惹了你父皇生气,如今这又是怎么回事?不帮你父皇分忧就是了,竟是还给你父皇添乱!” “看本宫不打死你这个不孝子孙!” 沐雪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曾停止,一下,一下,真真实实地打在了君临的背上。 君临本就跪了一下午,又突然被沐雪这般暴打,原本酸痛的双腿瞬间没了力气,高大的身影有些晃动,整个人顺势瘫软在地,但悬着的心却也是落了地。原以为母后会去求情,如今对着自己一顿教训,想必父皇知晓母后此番行为,或许事情会有转机。 沐雪抬腿踢了踢地上的男人,训斥道,“你给本宫起来,别给本宫装死!” “今日你惹得你父皇生气,本宫必须得好好教训你!” 沐雪并未停止手上的动作,嘴里的叫喊声也是越来越大。目光却是四下流转,时而看向养心殿紧闭的大门,时而又看向通往养心殿的宫路。 不管哪个方向,只要有一人出现,事情便有转机。 沐雪其实心中也没底,当今圣上英明,治国齐家修身平天下,何等精明,自己这点小把戏,怕是很容易便看穿了。 “太后娘娘驾到——” 正在这时,小太监的通传声再次响起。 沐雪迅速抬眸,只看到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快步而来。不过一瞬间,沐雪悬着的心就有落地了,她这一招苦肉计,先发制人,再以太后求情,或许,她的临儿能免受责罚。沐雪这样想着,但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止。 “皇后,你这是在做什么?!”太后娘娘蓝玉见状,赶忙厉声制止道。 “太后娘娘,您来得正好,这个不肖子孙惹得皇上生气,臣妾正教训他呢……”沐雪看了太后一眼,手里的动作却不曾停止。 “住手!住手!” 太后蓝玉拄着拐杖,猛得敲击着地面,朝着一旁的嬷嬷吩咐道,“花嬷嬷,你快去把皇后拉开,这是要打死哀家的乖孙儿!” 花嬷嬷听罢上前一步,便直接制止了沐雪,恭声道,“皇后娘娘息怒。” “这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这是做什么呐!”蓝玉赶忙将君临搀扶起来,满是关心地问道,“临儿,你可还好?” “儿臣参见皇祖母!” “咳咳咳——” 君临咳嗽了几声,恭敬地行礼。 “好了,好了,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竟是还顾得上给哀家行礼,真是苦了哀家的儿了!”蓝玉欲搀扶起君临。 君临微微侧了侧身子,拒绝道,“皇祖母恕罪,父皇罚跪三日,如今才半日,儿臣不能起身。” “你……” 蓝玉看着如此倔强的君临,轻轻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哀家且进去瞧瞧便是了!” 蓝玉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养心殿内走去,同时还不忘看了沐雪一眼,“皇后娘娘,也随哀家一同来吧!” 蓝玉与沐雪刚走到养心殿门口,只见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本以为是皇上,哪成想安德公公侧了侧身子从屋内走了出来, “奴才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 蓝玉摆摆手正欲上前,安德闪身挡在门外,笑着说道,“太后娘娘,圣上已经歇了,不便见人。” “哀家是太后,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狗奴才来拦!”蓝玉看着挡在面前安德,心中的怒气越发多了几分。 “恕奴才难以从命。”安德俯了俯身子,并未有退去的意思,他是君落的人,整个皇宫,不,乃至于整个九幽大陆,他只听君落的差遣。 一旁的沐雪看着僵持的两人,心头猛得一紧,只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当今圣上最重孝道,所以她才特意搬来了太后娘娘这尊救兵,怎得今日竟是连太后都拒之门外了? 沐雪有微微转头,看向不远处跪着的君临,回想着方才流朱说过的话,今日李婉也来过养心殿,想来定是这个贱人从中作梗! 蓝玉看着阻拦的安德,亦是有些生气,厉喝一声,“哀家是太后,难道哀家的话都不能使唤你这个狗奴才了吗?” “让开!哀家今日必须见到皇帝!” 蓝玉抬手用拐杖敲击着地面,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精致的五官上却是氤氲着些许怒气! “太后娘娘息怒,奴才难以从命!”安德微微俯身,并未有退去的意思。 “皇帝,皇帝……” 蓝玉见无法劝离安德,遂扯着嗓子朝着屋内喊了起来…… “吱纽——” 随着一阵声响,紧闭的房门再一次打开,君落一袭明黄色长衫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皇上……”安德朝着君落微微俯身。 君落摆了摆手,示意安德退下。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沐雪率先行礼道,“临儿不懂事,冲撞了皇上,还望皇上莫要生临儿的气。” “母后突然来儿子这里是有事吗?”君落并未理会沐雪,而是看了蓝玉一眼,故作不明地问道。 “哀家今日……” “罢了,母后先随儿子进来吧!”君落看了蓝玉一眼,轻声打断了蓝玉的话,随即转身走进屋内。 “皇上……” 一旁的沐雪见君落并未理会自己,不由得有些着急,轻轻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只见蓝玉微微侧目,朝着沐雪露出一抹浅笑, “皇后,且在殿外等等,哀家去去就来。” “是,臣妾谢过太后。”沐雪听罢,亦不再多言,只是微微俯身,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养心殿的门再一次关闭。 也正是这一道门,隔开的似是君与臣的距离。 君落坐于上首的龙椅之上,一只手搭在腿上,另一只手捻着一串珠子,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蓝玉顺势坐在一侧,看了君落一眼,轻叹一声,“皇帝今日心情不好吗?怎得发了如此大的脾气,皇帝一直对孩子们和善,饶是六皇子出了那样大的事,也不过是闭门一月,罚俸一年,亦是不曾受过一点皮肉之苦!可如今对临儿,怎得就狠心罚跪三日?” 蓝玉想君落,停顿了一下,继续问道,“方才皇后已经打过临儿了,如今过了半日,那剩下的责罚……” “太后娘娘,朕是皇帝,君子一言九鼎,说出的话,就是圣旨,如何收回?”君落打断了蓝玉的话,这一次他没有尊称“母后”,而是喊的“太后娘娘”。 蓝玉一时语塞,竟一时不知如何再劝,沉默片刻,继续问道,“那临儿可是做了何事?” “朕最讨厌皇子与大臣之间结党营私。”君落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冷声说道。 “结党营私,那六皇子与夏家小姐一事,这不可以称之为结党营私,皇帝,你偏爱六皇子,众所周知,只因为你那皇姐喜欢六皇子,所以你便也无条件宠溺!” “可,这样,未免太不公平!” “君临弹劾千岁爷有不臣之心。”君落冷声说道。 “哎……” 蓝玉轻叹一声,“哀家果真是没有猜错,只有与九千岁有关的事,你才会如此上心!” “皇帝,九千岁来路不明,只因为与那女子有几分相似,身上带着那女子的玉佩,你就认定他,如此会害了你,亦会是害了九幽的江山社稷!” “母后,朕乏了,回吧……” 君落不再多言,一只手撑着头,遂眯着眸子假寐。 蓝玉见状,皱了皱眉,亦不再多言,轻叹一声,起身离开。 在门外候着的沐雪看到养心殿的门再次打开,赶忙上前一步,待看到太后时,脸上露出一抹欣喜, “太后娘娘……” “夜深了,皇后早些回去休息吧!”蓝玉看了沐雪一眼,随即不再多言。 沐雪听着蓝玉的话,不禁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意思?连太后娘娘求情都不行吗? 不行,她不能看着她的儿受罚! 第82章 今夜本皇子带你飞 “皇上——” “皇上——” “臣妾恳请面见圣上——” “臣妾恳请面见圣上——” 沐雪俯身跪在殿外不停地磕头,希望能见到皇上一面。 沐雪的额头处更是因为撞击地面而变得血迹斑斑。 一声接着一声的叫喊在半空中盘旋。 一旁的君临看着沐雪这般行为,只是咬了咬唇,却也是不敢发出声音。 殿内的君落自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眉心拧了拧,只觉得有些烦躁。 “皇上,这皇后娘娘一直在殿外磕头,额头都磕破了,这……如何是好?”安德微微俯身,试探性地劝道。 “哼——” 君落冷哼一声, “告诉皇后,她既喜欢跪着磕头,那就在殿外一直磕够一百个响头再停!” “不自量力!” “都给朕滚出去……” 君落的声音有些颤抖,语气里满是愤怒,抬手将面前桌面上的东西尽数散落在地。 “嗻,奴才告退!” 安德应了一声,赶忙退了出去。 沐雪见安德出来,赶忙上前一步,“安德公公,皇上可是愿意见本宫了!” “圣上口谕——” 安德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皇后娘娘养心殿外磕够一百个响头方可离开——” 随着安德话音刚落,沐雪的脸色瞬间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皇后娘娘,请吧!”安德俯了俯身,朝着一旁的小太监吩咐道,“小福子,计数。” 不远处的君临亦是听得清清楚楚,眉头皱了皱,正欲起身,但看到周围的宫人,却是不敢动弹。 沐雪听罢,只是苦笑一声,猛然间恍然大悟,或许,她的儿子是惹了那个人。纵观整个朝野上下,能让皇上如此大动肝火的也唯有那个宦官! 犹记得前几年,自己的轿辇偶然路过千岁府,险些被九千岁一把大火烧死,当时自己将此事闹到皇上面前讨公道,哪儿成想皇上竟是还责怪自己没长眼睛,偏偏闯入人家的地盘去。 这个九千岁,究竟是什么来头! “臣妾领旨谢恩!”沐雪一字一句,俯身磕头行礼。 ———— 夜色渐深,整座皇宫陷入了安静。 婉柳宫内 李婉刚刚沐浴完毕,穿着一件玫红色的蚕丝中衣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铜镜内的女子,李婉唇角微微上扬,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她,生得真是极美啊! “娘娘,娘娘……” 一名小婢女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 李婉透过铜镜,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婢女,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冷声说道,“莺燕,你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平日里本宫就是如此教导你的吗?” “娘娘恕罪,是奴婢唐突了。”莺燕赶忙俯身跪地道,“奴婢是有要事相报,今日大皇子去往养心殿惹怒了皇上,皇上遂罚大皇子跪在殿外三日,而后皇后娘娘去求情,饶是请了太后娘娘也无济于事,哪儿成想亦是惹得皇上发怒,罚皇后娘娘在养心殿外磕一百个响头放可离开!” 李婉听着莺燕的话,原本阴沉的五官瞬间噙满了笑意,随即便是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沐雪也有今天……” “哈哈哈哈哈哈……” “饶是皇后又如何,饶是母族势力强大又如何,还不是照样受罚!” “本宫瞧着这皇后的宝座她怕是晕不稳咯……” 李婉一边说着,一边大笑着,随即似是想起什么,继续说道,“可知因何事惹怒了圣上?” “这……奴婢不知!” 莺燕摇了摇头。 “无妨,都不重要。” 李婉笑得越发灿烂了,“今夜,真是个好日子。” “好了,退下吧!”李婉摆了摆手,示意莺燕退下。 “嗻。”莺燕应了一声,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待莺燕走后,李婉的笑意又一次荡起,随即起身,扭着婀娜的身姿走到一旁的屏风处,猛得一抬手,将屏风后的人拽了出来, “你个死鬼,若是本宫不将你揪出来,你是打算一晚上不出来了吗?” “婉儿惯会说笑。”男人低沉的嗓音呼在李婉的耳畔,轻挑的语气里透着些许戏谑,“本皇子不过是与婉儿玩捉迷藏,婉儿不是最喜欢了吗?如此,才是有情调啊!”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慢慢亲吻着李婉的脸颊,那赫然是五皇子君幼的脸。 “讨厌!” 李婉听着君幼的话,感受着呼在脖颈处的热气,只觉得浑身酥酥麻麻,整个人顺势攀附在君幼身上,娇嗔一声,“如今行儿被禁足,这朝堂之事就劳烦你多多打点了。” “那是自然,本皇子与行儿自幼交好,更何况,我与婉儿更是情深义重,若是行儿大业促成,那我与婉儿之事更是一帆风顺呢!”男人垂眸,看着怀里的女人,一双大手慢慢游走, “婉儿,你可不曾与那人接触过吧!”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不成不信本宫吗?” “那老皇帝又老又丑,每一次接触都觉得恶心至极,自是不及阿幼啊!众人皆以为我李婉是用尽手段爬上龙床,却不知,婉儿心里唯有阿幼!” “奈何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若是婉儿再年幼几岁,与阿幼定是极为般配!”李婉娇嗔一声,俯在君幼的胸膛处。 君幼一双大手将李婉紧紧圈进怀里,猛得吸了吸鼻子,肆意享受着这柔软的身体,但脸上的笑意却是逐渐消失,温柔的目光亦是突然变得阴冷,随即一把将李婉横抱起,便朝着内室的榻上走去。 “啊——” 李婉惊呼一声,双手环在君幼的脖颈处。 “婉儿,今夜本皇子带你飞!” 说话间,君幼一把将李婉扔在床上,随着撕拉一声,蚕丝中衣被撕了个粉碎…… 夜色渐深,屋外明月高悬,屋内春光旖旎。 没有人注意到,屋顶处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听着屋内的动静,不由得皱了皱眉。自家主子分配给自己的任务还真是有福利呢! 现场春宫图,可是比看画本子有趣多了! 黑影冷嗤一声,从怀里掏出棉花塞进了耳朵里,有时候武功高强,听力异于常人,也是有烦恼的! 第83章 对,就是想见她 翌日清晨,温暖的阳光倾洒而下,照射着大地。 千岁府,清渊殿 澹台渊今日着了一袭墨色华服,与往日里大红色长袍的装扮不甚相同,周身生人勿近的气息越发浓郁。 “主上。” 东风凭空出现,俯身作揖,恭敬地喊了一声。 “起来吧!”澹台渊抬了抬手,示意东风起身。 “是。”东风应了一声,抬眸看向上首的澹台渊,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怎得如此婆婆妈妈。”澹台渊抬手整理着衣襟,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昨日大皇子回宫后,去圣上面前弹劾主上了。”东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说主上您有意交好将军府,似是有不臣之心。” “哦?呵呵——” 澹台渊轻轻笑了笑,“本座竟是不知本座还有不臣之心!” “皇上亦是相信主上的,所以罚大皇子养心殿外跪三日,期间皇后娘娘请了太后来求情,终是无济于事,最后皇后娘娘惹得盛怒,养心殿外叩首一百下……”东风看向澹台渊,将皇宫的事一五一十说得清清楚楚。 “就只有大皇子面圣吗?”澹台渊眸色沉了沉,继续问道。 “启禀主上,大皇子去往养心殿时,属下正好看到婉贵妃离开,但属下不知婉贵妃为何去往养心殿。”东风恭声说道。 “婉贵妃……” 澹台渊轻声呢喃道,“本座知道了。” “主上……” 正在这时,一道清亮的男子声音突然响起,西风推门而进,脚步有些慌乱,脸色有些难堪,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属下参见主上!” 西风俯身行礼,脸颊微红,周身透着一股不自然的感觉。 东风看着身侧的西风,只觉得有些疑惑。 “何事?”澹台渊亦是有些狐疑,端起一只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咦——” “啧啧啧——” 西风一阵唏嘘,长叹一声,“属下以为不日属下便会长针眼了!” “昨日属下去盯五皇子,哪儿成想当真是盯出了问题!” 西风眸色睑了睑,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这五皇子与六皇子果真是关系匪浅,确切地说,是五皇子与婉贵妃关系匪浅,您是没想见,颠鸾倒凤,翻云覆水,还真是大胆,两人在那婉柳宫内不知节制,若不是属下耳朵了塞了棉花,怕是就被那番动作吵聋了……” 一旁的东风听着西风的话,只觉得满脸震惊,“西风,你这话不能乱说!” “我怎么会乱说,我可是亲眼所见!” “这五皇子帮六皇子,也是帮自己,一丘之貉,臭味相投,与那婉贵妃倒也是般配。可惜了圣上浑然不知,被蒙骗在鼓里……” 西风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似是为当今圣上抱不平。 澹台渊听着西风的话,并没有太多的意外。李婉心思深沉,不择手段,寻个帮手亦在情理之中,何况当今圣上妃嫔众多,难免有耐不住寂寞的。 “此事,莫要外传。”澹台渊冷声开口道,“也许,日后,这会是一个很好的把柄。” 澹台渊的眸色沉了沉,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是。主上放心,属下断不会外传!”西风,东风异口同声道。 “好了,该盯的继续盯,先退下吧!”澹台渊摆了摆手示意二人退下。 “是。”两人躬身离去。 澹台渊从一旁的画筒里拿出一副画,上面赫然是一只大红色的鸳鸯荷包。 “夏清禾……” “这一次,这只荷包,你将会在怎样的情景下送给本座呢?” 澹台渊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副画,脑海中登时闪过那年那日的初见, “哦?九千岁!” 少女诧异的语气似是萦绕在耳畔,可是她不知道,那晚,澹台渊是故意走去内宫的,故意出现在她的面前。 少女苍白的五官,凄凉的眸子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他……” “新纳了贵妃……” 少女笑了笑,随即从袖口摸出一只大红色的鸳鸯荷包,“瞧呀,本宫这荷包也送不出去了呢……” “呵呵,九千岁若是不嫌弃就给你了,愿你也能觅得良人!” “皇后娘娘,这荷包本座收下了……” “待日后,皇后娘娘有用到本座的地方,本座定当在所不辞。” …… 澹台渊没有食言,在后来,澹台渊真的为少女做了一件事,踏平了九幽大陆,杀死了那对男女。 可是,澹台渊不明白,为何一觉醒来,又回到了九幽大陆的京城,又回到了千岁府,又成了九幽大陆当朝的大宦官,回到了九幽281年,农历三月初六。 长公主府举办赏菊宴的日子。 也不知为何,那日的澹台渊只觉得心悸,就好像原本停止跳动的心脏突然充满了血,又一次跳动起来一般。 澹台渊去了赏菊宴,隐在暗处,观察着少女的一举一动。 他以为少女会受欺负,可是少女的表现令他眼前一亮。 尤其是夏清禾在看到君行时,眼底的恨意更甚,饶是努力克制,可澹台渊依旧能感受到。 为什么她会恨他?恨君行。澹台渊不明白,夏清禾爱死了君行,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啊!不对!这一次的夏清禾不过刚刚回京,或许都不曾见过君行,又怎会爱惨了他?可那浓烈的恨意又要如何解释? 澹台渊一时有些捉摸不透了,他总觉得那少女似是变了,可又似是没变。 澹台渊突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夏清禾同自己一样,一觉醒来,便也回来了?可是夏清禾明明是死了的。 死了,死了的人又回来了,死了的人重新活了过来。 重生!澹台渊一下便豁然开朗了! 所以,他很好奇,这一世,少女会如何抉择! 再后来,将军府的所有事宜,他亲力亲为。没有理由,只是想见她! 那日,澹台渊猜到夏清禾或许会夜探千岁府,所以命属下提前部署,为少女开路。虽不知少女为何夜潜府邸,但澹台渊还是很高兴。 以至于第二天特意去将军府看望她,尤其是在看到少女带着那只白玉簪时,澹台渊心底的笑意更甚了。 可偏偏那个没眼力见儿的君临出现了,竟是还要送她一只金钗,真是坏了一天的好心情! 澹台渊毫不客气地替她收下了金钗,他不希望少女的身上出现其他男人的东西! 澹台渊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只觉得自己想要见她! 对,就是想见她! 澹台渊的思绪渐渐回笼,看着周围的环境,脑海中登时闪过夏清禾的小脸儿,随即挥了挥衣袖,一个飞身便朝着府外走去。 第84章 命喜糖前往初夏阁看望 将军府,牡丹园 夏清禾一袭大红色骑马装正在院子里练剑,刀光剑影间,一旁的冬青叶随着剑气掉落。 “小姐,练了一早晨,歇歇脚,喝杯茶。”喜糖端着一只茶壶走了过来,朝着夏清禾喊道。 “咻——” 随着最后一个动作收敛,长剑直地喜糖的脖颈处。喜糖被夏清禾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握着茶壶的手更是微微一颤,险些掉落。 “小,小姐……” 喜糖支支吾吾地喊了一声。 “练的太入神了,喜糖,没有吓到你吧!”夏清禾笑了笑,将长剑收敛,看着被吓得脸色煞白的喜糖,少女眸色不禁沉了沉。 “奴,奴婢没事!”喜糖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心底却极为不满,暗自腹诽道,怎得她就没有手偏呢,若是方才那一剑一不小心刺在夏清禾身上,她一定会死吧!届时,二爷便又可以回府了! 对,夏清禾若是死了,二爷就可以回府了!喜糖似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不由的喜上眉梢,连带着嘴角都微微上扬了。 夏清禾就这样默默观察着喜糖的神色变化,方才煞白的脸色,在此刻竟是眉眼上扬,她究竟想到了什么呢? 哦,肯定是想到了她的二爷! 呵呵呵,喜糖啊喜糖,既如此,那本小姐就继续装装傻子,看看你究竟想与你的二爷谋划什么呢! “喜糖……” “喜糖……” “喜糖……” 夏清禾一连喊了好几声,喜糖才猛得回过神来,“小姐恕罪,奴婢方才走神了,还望小姐惩罚奴婢!”喜糖一边说着,一边俯身跪了下来,语气里满是恭敬。 “没事。”夏清禾笑了笑,赶忙将喜糖搀扶起来,“喜糖啊,如今整个将军府,你可是我最信任的人呢,犹记得初回将军府时,那个不知名的小婢子惹恼了我,可是你亲手杖毙了那个小婢子,为我讨公道呢。自打那日起,我就知道你这小丫鬟是绝对靠得住的。如今纸鸢办事不力,受了的,纵观整个将军府能与我说个体己话的人都没有呢。”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喜糖的手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 喜糖挣扎了一番,恭声说道,“奴婢是下人,岂可与主子同坐?” “哎呦,你这小丫头说的是什么傻话,你怎的会是下人呢,你可是我的姐妹呢!” “来,快坐下!”夏清禾直接拉着喜糖我坐了下来,随即轻叹一声,一副极为为难的模样。 喜糖看着夏清禾这副模样,满心疑惑,沉默片刻,终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您怎么了?莫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哎……” 夏清禾叹了一声,看了喜糖一眼,继续说道,“最近几日,府里人少了,我倒也不习惯了,古人云吾日三省吾身,我自是反思了自己,或许当真是我不太懂事,娇纵跋扈了。” “老夫人在京中操持夏家大大小小事宜,虽说这是将军府的宅子,可若是没有老夫人他们,怕是这将军府早就杂草丛生,一片荒凉了。如今想想,倒真是我的不对!” “罢了,罢了……此事不提也罢!” “如今他们搬出了府,又有顺天府的结案文书,饶是我有心也无力了。”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喜糖的反应。 喜糖只是皱着眉,安静地听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喜糖啊……” 夏清禾又喊了一声,“如今老夫人他们定是不愿见我,既如此,不如你抽空去初夏阁看看他们吧!” 喜糖在听到夏清禾这句话时暗淡的眼底登时划过一抹明亮的光芒。 “小姐,您的意思是说,奴婢可以去看望二爷……”喜糖似是惊觉说的不妥,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二爷,三爷还有老夫人他们?” “是呀,毕竟是一家人嘛!”夏清禾点了点头,一副淡然的模样,实则早已将喜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果然是夏维的人。夏维啊夏维,你这胳膊伸得太长了一些吧! 夏清禾面色平静,随即朝着身侧喊了一声,“十五……” 随着话音刚落,一名身形矮小的男子出现在眼前。 “小姐。”十五侍卫俯身作揖道。 “去库房寻几件继续,一会儿交给喜糖姑娘,随她一同带去初夏阁。” “是。”十五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喜糖听罢,心下大喜,这边关回来的粗鲁丫头果真是愚不可及,终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瞧瞧,如今竟是还上赶着去讨好初夏阁。 不过喜糖似是察觉到什么,又小声问道,“小姐……您的意思是这侍卫随奴婢一同去吗?” “是啊,初夏阁位置偏远,你一个弱女子,带着贵重礼品,若是自己一人前去我也不放心嘛,你别看十五侍卫生得弱小,打架却是一把好手呢,喜糖你放心,十五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夏清禾笑着说道,但这话听在喜糖耳中,却像是别有意味一般。 “是,奴婢遵命,还是小姐考虑得周全。”喜糖起身行礼,笑着应了一声。心底却是满心不愿。 这若是带着这个侍卫回去,她还怎么私会二爷! 该死的,她得想个法子…… “喜糖,你不必担心,十五很厉害,不止武功,还有医术,所以,哪怕路上你出了意外,十五也会凭借高超的医术将你救回来的!”夏清禾一只手敲击着桌面,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只觉得格外刺耳。 “是。”喜糖笑着回复。 约摸半个时辰,喜糖与十五便踏上了去往初夏阁的道路,临行之际,夏清禾朝着十五使了使眼色,十五微微颔首,示意明了。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夏清禾脸上的笑容陡然收敛,周身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十二……” 夏清禾冷声开口道,“悄悄跟上去,别让人发现。” “哼,高估了他们,定是也发现不了你。”夏清禾冷嗤一声,眼底满是鄙夷。 “是。” 身着侍卫服的十二侍卫应了一声,便运着轻功离开了。 第85章 夏小姐,见面礼 “堂堂九千岁竟是还有偷听的坏毛病,不好,不好……”夏清禾微微侧目,朝着一旁的屋顶望去,随即扯过一旁的长剑,蓄满力气朝着屋顶打去。 “咻——”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只见一抹墨色华服从天而降,男人身形修长,手中握着那把长剑,整个人平稳地站于地上。 “夏小姐,别来无恙啊!”澹台渊深邃的眸子看向面前的少女,薄唇轻启道,“夏小姐当真是厉害,竟是能察觉到本座的存在!” “九千岁惯会说笑,那样一道高大的身影,堂而皇之的站立于本小姐的屋顶之上,只要不瞎,都能看到吧!”夏清禾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哈哈哈哈——” 澹台渊大笑两声,“夏小姐,您,还当真是幽默呢!” “九千岁既来了,就坐下喝杯茶吧!” “绿茶,清新,可口,甚好。”夏清禾拿起茶壶,重新倒了一杯茶,递到澹台渊面前。 “却之不恭。”澹台渊也不拒绝,将长剑重新插回剑鞘,随即大手一挥,赫然坐在少女对面。 温柔的阳光下,墨色华服的男人,红色骑装的少女,两人四目相对,远远看去,就好似一幅俊美的画卷。 夏清禾一言不发,纤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清亮的眸子毫不避讳男人的视线。他既主动找上门,如此,这桩买卖,便也有的谈了。 “夏小姐,这剑可是云铁玄剑。”澹台渊轻声问道。 “千岁爷见多识广,慧眼识珠。”夏清禾笑得天真无害。 “早前听闻大将军曾误入北疆女帝坟,遂得了一块云铁,传言这云铁宜坚宜软,柔韧有余,今日得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夏小姐,大将军当真是宠爱你呢。”澹台渊看了夏清禾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不过是家父误打误撞,仅此而已。”夏清禾笑了笑,继续说道,“千岁爷今日偷入将军府不会是想要偷走小女子的云铁玄剑吧!” “九千岁,偷听人说话就算了,偷东西可是不对的哦!” 夏清禾脸上带着笑意,心底却是暗自腹诽,狡猾的老狐狸,自己还是开门见山,不然这谈话不知何时才能进入正题。 “夏小姐,您既知道【偷】不对,那那日又为何偷偷夜潜本座的千岁府呢?”澹台渊眸色沉了沉,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面前的少女。 夏清禾听罢,脸上的笑意更甚了,果然,正题开始了! 澹台渊看着夏清禾满脸清澈明朗的笑,才后知后觉,这个小妮子,竟是还与自己玩起了心眼! “这……” 夏清禾一副为难的神色,抬手掩唇轻轻笑了笑,“千岁爷,小女子说过了,那日当真是走错了地方,仅此而已……” “是吗?仅此而已。”澹台渊越发觉得有趣,“夏小姐,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肯说吗?” “说什么?” “不是说了吗?” “走错地方了……” “若是千岁爷不信……” “那……” 夏清禾的声音戛然而止,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随即慢慢起身,凑到男人的耳畔,轻声说道,“若是千岁爷不信……” “那就当是小女子垂涎千岁爷的美貌咯……” “呵呵呵……” 夏清禾距离澹台渊很近,温热的气息户呼在男人的脖颈处,男人冰冷的皮肤瞬间颤栗,高大的身形竟是有些颤抖,侧目看向身侧的少女,皱了皱眉,随即一只大手将少女捞金怀里。 夏清禾惊呼一声,被澹台渊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饶是如此,但面上却是一直保持着浅笑。 “垂涎本座的美貌……” 澹台渊轻声呢喃道,一直大手环在少女的腰上,另一只大手却是慢慢抬起,轻轻落在少女的脸颊处,光洁的指腹抚摸着少女的鬓边,肉眼可见般,看到少女脸颊处的汗毛颤栗。 更好,她还知道害怕! 既知道害怕,那就要迎来惩罚! 澹台渊看着怀里的少女,漆黑的眸底竟是划过一抹温柔,随即俯身,就在即将触碰到少女之时,夏清禾猛得一个高抬腿,一掌打在澹台渊的胸口处。澹台渊有些始料未及,整个顺势向后退去,夏清禾更是趁着这空档,一个飞身,站立但一旁。 “千岁爷,请自重!”夏清禾冷喝一声,语气里满是冰冷。她突然不想与澹台渊有过多接触。虽然夏清禾需要一个合作伙伴,但不可以是这男人。 他,太危险了,危险到或许随时都会把自己,乃至于整个将军府再折进去。 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既如此,倒不如真真正正地靠自己。是她急于求成了。 “夏小姐,是你先觊觎本座在先的。”澹台渊看着少女生气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竟是起了想逗逗她的心思。 “千岁爷,请回吧!”夏清禾不想再与这个男人多说,正欲转身,只听澹台渊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皇子受罚了……” “皇后也不例外……” 夏清禾脚步微顿,抬眸看向澹台渊,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君临受罚?! 为什么呢?! “夏小姐应该会感兴趣吧!”澹台渊重新坐回石凳上,端起茶杯慢慢品着,这一次,他掌握了主动权。 “不感兴趣!”夏清禾语气依旧冰冷,随即朝着澹台渊微微颔首,“千岁爷若喜欢坐那便坐吧,小女子概不奉陪!” 语毕,夏清禾便转身进了屋子。 澹台渊挑了挑眉,这是把人吓到了?如此也好,吃一堑长一智,省得她到处垂涎美色。 “咻——” 澹台渊猛得一抬手,将一个不明物体扔进了房间里, “夏小姐,见面礼。” 语毕,男人便飞身离去。 夏清禾看着放在桌面上的玉佩,眸色沉了沉,上好的天然翡翠玉石,单是这品相就价值不菲,上面刻着一个“渊”字,字迹以黄金镀层,做工精细。 千岁府的腰牌!? 夏清禾轻叹一声,随手将腰牌放进了一旁小几的抽屉了。 第86章 情诗 傍晚时分,喜糖才慢慢悠悠地回府。 夏清禾并未过多询问,简单交待了几句,便让喜糖下去休息了。喜糖离开后不久,十二轻叩房门走了进来。 “小姐。”十二躬身行礼道。 “起来吧。”夏清禾抬眸看向十二,轻轻笑了笑。 “初夏阁果真是热闹……”十二看向夏清禾继续说道,“喜糖确实不安分,而且二爷似是有了新计划……” 十二凑到夏清禾身侧,小声嘀咕着。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夏清禾眸色沉了沉,“游戏慢慢玩才有意思,若一直是我一个人操纵棋局,未免太过单调。” “是。”十二应了一声便也不再多言。 ———— 一连几日,生活得还算平稳,宫中并未传来消息,君行与夏楚楚一事就好像是被淡忘了一般,皇家不提,臣家亦是不好追问。 大理寺卿一职,终是以夏维的上位而告一段落。夏清禾听到这个消息时,并没有太多意外。虽然君行被禁足,但君行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上一世时,夏维的官职除去君行的暗中相助,亦是不乏自己的倾囊相助,这一世,虽然自己有意阻止夏维的升官之路,但不代表夏维升官就是一件坏事! 这天的天气很好,时值四月中旬。 夏清禾正在院子里品茶,喜糖站在一旁,夏清禾微微侧目,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喜糖身上。 “喜糖啊,”夏清禾冷不丁的喊了一声,眼底却是划过一抹暗淡,也许游戏该开始了。 “小姐……”喜糖微微俯身,恭敬地应道。 “这府里的家丁似是有些不够,待得空了,出府去牙婆处采买一些吧!”夏清禾平静地说道。 “是,奴婢马上去准备。”喜糖应了一声,语气里却是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惊喜。之前去往初夏阁时,二爷特意嘱咐自己,要寻个由头采买一些家丁,届时二爷会安排好一切。原本喜糖还不知如何与夏清禾提起这件事,没想到夏清禾竟是自己说出来了,既如此,她自是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的。 夏清禾全当看不到喜糖的欣喜,兀自饮着茶水,不再多言。 “小姐,小姐……” 正在这时,纸鸢快步跑了过来。 “你这小蹄……” 喜糖看着慌慌张张的纸鸢,正欲破口大骂,随即似是想到什么,赶忙噤了声,笑道,“纸鸢姐姐,发生了何事,如此慌慌张张。” “启禀小姐,奴婢在后院角落处发现了一只洞口,那洞口极为诡异,也就是差了一块砖的缝隙,人无法进出,但却是可以让一只手自由出入,而且奴婢还在那处发现了一封信件!”纸鸢一边说着,一边将信件呈了上来。 喜糖听着纸鸢的话,脸色却是不由得一惊,目光落在那只信件上时,眼底的慌乱更是一览无余。 夏清禾一副诧异的模样,“纸鸢,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哦。” “小姐,奴婢无需胡编乱造,您且瞧瞧这信件便是了。”纸鸢再次将信件递了递。 夏清禾不再说话,正欲接过信件时,喜糖快速上前一步,一把将信件夺过,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夏清禾。 “喜糖?这是你的信吗?”夏清禾一脸疑惑地问道。 “哦,不,不是的……奴婢是想亲手呈到小姐手中!”喜糖有些支支吾吾,再次看向那封信,终是慢慢递给了夏清禾。 夏清禾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接过信件,慢慢打开,上好的宣纸上,只有两句诗,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夏清禾轻轻念着诗上的内容,语气却是越发阴冷, “这是一首情诗呢!” “果真是大胆!” 喜糖听罢,正欲说些什么,只听夏清禾继续说道,“纸鸢啊,纸鸢,你怎得如此让我失望!” “什么?” “什么!” 纸鸢与喜糖异口同声道。不过一瞬间,喜糖便如梦惊醒,脑子快速非转后,转而看向纸鸢,厉声喝道,“纸鸢姐姐,你怎得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小姐,不,不,不是奴婢……” “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纸鸢一边说着,一边俯身跪地,不停地磕着头。 “纸鸢姐姐,如今都人赃并获了,你怎得还要狡辩呢?你今日说出你那情郎,或许小姐当真会饶你一命!”喜糖快速开口道,心底却是希望夏清禾能尽快处置这个女人。 夏清禾并未着急询问什么,兀自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小姐,小姐,奴婢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信件不过是奴婢无意中发现的啊,而且这府里婢子很多,奴婢怎么可能自己揭穿自己呢!”纸鸢急得哭了起来,眼底噙着晶莹的泪珠,满是乞求地看向夏清禾。 “小姐,奴婢以为,这纸鸢姐姐定是贼喊捉贼,都说了只是一个小洞口,想必位置定是极为隐蔽,如此隐蔽,又怎会轻易让人发现呢?小姐,府邸家法,凡是婢女私通者,都需得赶出府邸,卖至窑子里去。”喜糖看向夏清禾,恭声说道。 “哦,喜糖,你怎的知道那小洞口位置隐蔽啊……”夏清禾慢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喜糖听罢脸色微微一变,沉默片刻,继续说道,“私通之事,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定是要寻个隐秘的角落才是。” “喜糖,你又是如何确定此为私通呢?”夏清禾看向喜糖,不冷不热地说道。 “这……小姐。您方才不是说,这是情诗嘛……所以,所以,奴婢才斗胆猜纸鸢姐姐与人私通……”喜糖咽了咽口水,只觉得有些心虚。 “哦,原来是这样啊!”夏清禾又看向纸鸢,笑道,“纸鸢,那这情郎是何许人啊?” “小姐……这不是奴婢的,奴婢不知道啊……” 纸鸢看着面前的夏清禾,兀自摇着头,眼底满是委屈,却是有口莫辩。 “来人,将纸鸢关进柴房,等候发落。”夏清禾朝着一旁的侍卫吩咐道。 “小姐,小姐,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是冤枉的啊……” 纸鸢大声呼喊着,却是被侍卫无情地拖了下去。 一旁的喜糖见状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稍稍落了地。但心底却是满心疑惑。明明自己做得如此隐蔽了,怎得还是被发现了呢! 看来,她得赶紧回封信才是! 第87章 不过是杀个人,何须那么多废话 是夜,圆月高悬,整个将军府渐渐安静下来,和着月色沉睡。 一道瘦小的身影踏着月色朝着后院走去,七拐八拐后,便来到了那只小洞口处,来人四下观望一番,确定无人后,便小心抽出那只砖块,将一只黄色信封放了进去。就在那人转身之际,只看到身后灯火通明,夏清禾一袭白色长衫,手里拎着一只灯笼,赫然出现在眼前。 “喜糖,你在这里做什么?”夏清禾冷声问道,淡漠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 “我,我,小姐,奴婢来看看纸鸢姐姐。”喜糖支支吾吾道,目光却是有些闪躲。 “是吗?”夏清禾唇角微微上扬,笑得格外诡异,“可是柴房在对面,你为何在这里啊?” “十一,去看看。”夏清禾并不给喜糖辩解的机会,朝着身侧的侍卫吩咐道。 “是。”十一上前一步,挪开砖块,赫然看到了一只姜黄色的信封。 “小姐……” 十一将信件递到了夏清禾手中。 “嗯,喜糖,就让我来猜猜,你这信件中写了什么……”夏清禾眸色沉了沉,似是真的在思索着什么。 “想必是想着让你那情郎为你准备一份毒药,然后将纸鸢毒死,好替你顶罪吧!届时你还是喜糖,还是本小姐身边的丫鬟,如此,也好方便你将将军府的一切传递出去……” “只是,传递给谁呢?再让本小姐来猜一猜……” “哦,知道了……”夏清禾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传递给翰林大人,不对,如今应该唤做大理寺卿了……” “呵呵呵,喜糖,我猜得可对不对啊!” 夏清禾清亮的眸子落在面前的婢女身上,就好似一口深邃的古井,波澜不惊,深不见底。 “你……” 喜糖只觉得满脸震惊,不可置信地看向夏清禾,自己行事缜密,谨慎,小心翼翼,她又是如何发现的呢! “是不是很好奇。本小姐是何时发现端倪的呢?呵呵呵,喜糖啊,从第一次见你时,本小姐便发现了端倪,你亲手杀死了那个婢女,虽然脸上透着悲伤,但心底却是毫无波澜,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是要设计跟在我身边的,戏台子都搭好了,本小姐当然要陪你好好唱戏咯!”夏清禾眼底划过一抹阴鸷,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冷声说道,“喜糖,你答应二爷的事,怕是无法完成了呢!” “小姐……您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明白……”喜糖一脸懵懂,不解地问道。 “喜糖啊,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 “白天时,我特意让你去初夏阁送东西,不过是想听听你们的计划!如今,我都已知晓。自是无需再留你了!” “喜糖,你可记得,那一家被你出卖陷害的人命。罢了,想必你是记不得了……既如此,你自己动手吧!也算是本小姐留给你一份体面了!”夏清禾轻叹一声,死死盯着喜糖。 “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奴婢……” 喜糖的话还未说完,夏清禾便一个闪身,直接凑到喜糖面前,一只冰冷的手正欲覆上喜糖的脖颈,只见一道白色身影一闪而过,直接站在了夏清禾面前,不动声色地隔开了喜糖与夏清禾的距离。 夏清禾看到面前的男人,正欲开口,只听男人冷声说道,“聒噪。” 随即,男人摸出一只白色药包,将药包里的粉末尽数倒进喜糖嘴里。 “不过是杀个人,何须那么多废话!”语毕,男人正欲扭断喜糖的脖颈,夏清禾赶忙出口阻拦道,“不可!” 男人的动作并未继续,随即一把将喜糖扔在地上,“夏小姐,果真是深谋远虑!” “九千岁过奖。”夏清禾微微颔首,“只是,九千岁这偷听的习惯还是没有改掉!” “本座闲来无聊,散步至将军府,哪儿成想竟是撞上夏小姐教训下人,如此声势浩大,何来偷听。” “本座不过是光明正大前来看戏!” “真是一出好戏。” 澹台渊忍不住赞叹道,“请问夏小姐,接下来这戏又该如何唱呢?”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劳千岁爷操心了,小女子自有打算。” “十一,将人带下去!”夏清禾转而朝着十一吩咐道。 十一应了一声,随即拿出一只麻袋,便将已经断了气的喜糖装进麻袋,随即一个飞身,跃上屋顶。 “这将军府果真是人才辈出呢!”澹台渊忍不住夸赞道。 “九千岁谬赞,比起人才,自是不及千岁府!”夏清禾笑道,语气里却是听不出丝毫谦虚。 “夏小姐,本座在此先恭喜您了。”澹台渊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摩挲着大拇指的玉扳指,平静地开口道。 “小女子愚钝,不知喜从而来!”夏清禾看了澹台渊一眼,不由得皱了皱眉。 “翰林大人晋升为大理寺卿,夏小姐这不是喜吗?”澹台渊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只锦盒,递到夏清禾面前,“打开瞧瞧。” 夏清禾有些狐疑,终是接过锦盒,慢慢打开,只看到一枚鸽子蛋般大小的珠子赫然出现在眼前,珠子泛着白光,将周围照得明亮。 “南海夜明珠,相传是由鲛人泪水幻化而成,夏小姐可喜欢?”澹台渊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语气里透着一股自己都不易察觉的自豪。 “千岁爷,这礼物太过贵重,小女子不能收。更何况,家有喜事的是大理寺卿夏维,并不是小女子。若千岁爷有心送礼,这礼物应当送至大理寺卿府上。”夏清禾神色如常,语气淡漠。 “夏小姐,收着便是,这礼物本就是送与大理寺卿。”澹台渊不顾少女反对,兀自将锦盒放进了夏清禾的手中,随即运着轻功离开了。 夏清禾满头雾水,有些不太明白澹台渊的意思。难道自己说的还不够明确吗?想送礼,就送去大理寺卿府上,给自己是什么事儿嘛! 夏清禾轻叹一声。随即朝着一旁的柴房走去。 “纸鸢……”夏清禾看着柴房里的人,轻轻喊了一声,“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小姐,奴婢不委屈!”纸鸢笑了笑,“奴婢也没有干什么啊,而且这些天在小厨房为小姐研究新菜式,奴婢可是开心的紧!” “好,我的小纸鸢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待明日,你会堂堂正正从这小柴房走出去……” 第88章 初夏阁设宴 翌日,清晨 夏清禾一如往常,朝着屋外喊道,“喜糖,喜糖,喜糖……” 饶是喊了好几声,却也是无人回应。 “小姐,小姐……” 正在这时,婢女喜酒快步跑了过来,语气里透着些许慌张。 “喜酒,怎么回事?如此慌张。”夏清禾看着慌乱的喜酒,疑惑地问道。 “小姐您看,喜糖姐姐留书出走了……”喜酒将信件递到夏清禾手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夏清禾看着信件上的内容,“原来这私会情郎的人竟是喜糖!” “哎呀,这都怪我没有查清楚!” “来人,快,快把纸鸢放出来!”夏清禾厉喝一声,语气里透着些许懊恼。 一众下人赶忙去往后院柴房,将纸鸢带了出来。 “纸鸢,你莫要怪我,是我识人不清,竟是差点冤枉了你。”夏清禾看了纸鸢一眼,满是愧疚地说道。 “小姐,奴婢无事。”纸鸢俯身行礼道,“只是,喜糖去了何处?她那情郎又是何人?” “罢了,这事也便不追究了,如今她跑了便也是跑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自此,与将军府也算是缘尽了。”夏清禾轻叹一声,随即说道,“传令下去,将军府上下,无论男女,凡是有心仪者,尽数说出来,待服役结束之日,本小姐会主持双方完成婚事。喜糖一事,终是怪我不够关心你们,若是,我能早点发现喜糖的心思,怕是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悲剧。” 夏清禾轻叹一声,语气里满是无奈。 “是,多谢小姐。”众人听罢,俯身行礼,看向夏清禾的眼底又多出了几分尊重。 府里的事情处理完毕后,夏清禾似是想到什么,朝着纸鸢吩咐道,“如今,我这身边无人近身侍奉,既如此,你就还回来便是。” “是。”纸鸢应了一声。 “纸鸢,我记得将军府郊区还有处府邸吧,是叫,初夏阁来着,是吗?”夏清禾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看着纸鸢问道。 “是,小姐,只是那府邸多年不曾住人。”纸鸢回复道。 “今个儿无事,我们去瞧瞧吧。”夏清禾笑道。虽然初夏阁住着一屋子人,但夏清禾不曾正面提起此事,她不知道亦是情理之中。 初夏阁 今日的初夏阁格外热闹。因着夏维晋升为大理寺卿,朝中众多官员前来祝贺。夏维一袭官服正站在门口处迎客,虽然他如今升为了四品官员,但终是根基不稳,攀附朝中权贵,亦是必不可少。 “丞相大人到——”随着下人的通传声响起。一辆豪华的马车赫然停在府外。夏维见状,赶忙凑上前去,恭敬地俯身道,“微臣参见丞相大人。” 马车上一名身着墨色官服的男子慢慢悠悠走了下来,正是当朝丞相大人沐政。待看到夏维时,沐政笑道,“夏大人快快请起。” “多谢丞相大人。”夏维微微颔首,侧了侧身,“丞相大人里面请。” 沐政微微颔首,亦不再多言迈着大步朝着府内走去。 紧接着便是一众皇子陆陆续续地到来。 夏维看着府外地马车越来越多,眼底的笑意更是越来越浓。位居高位,低者为奉承,高者为追捧。夏维很是享受这种位居高位的感觉。他相信他一定会越走越高。 夏楚楚一袭粉色长裙隐在人群中,目光在宾客中来回寻找着什么,可寻了许久,终是不曾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身影。 她的君行哥哥还在禁足,果真是出不来吗?可是,连礼物都不曾送出吗?夏楚楚想到此处,只觉得有些失落。自她出事后,六皇子府不曾露出一点风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王淑慧也暂时放下与姬岚的个人恩怨,正在女宾席上与众位官家妇人小姐交谈,这种场面她见的多了,应付起来也算是游刃有余。 三房一家则是寻了一处安静的角落,默默地看着整场宴会,从始至终,都不曾有人注意到他们。 夏可可眸色沉了沉,今日她可是盛装打扮,可是,从头到尾都不曾有人与她说过一句话。 “请问您是夏可可小姐吗?”正在夏可可怔愣之际,一名身着白色长袍的俊美男子走到夏可可身侧,柔声问道。 “是……”夏可可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容貌俊郎,衣着高贵,谈吐不凡,待看到男子腰间的玉佩时,夏可可不由得心下一喜,暗淡的目光更是划过一抹光亮,“小女夏可可参见皇子殿下。” “起来吧,无需多礼。”七皇子君璟笑着说道。 “多谢七皇子。”夏可可有些狐疑,七皇子为何会主动与自己攀谈?莫不是…… “今日这大喜的日子,怎得没有看到夏小姐呢?”君璟环顾一周,有些疑惑地问道。 “夏小姐……”夏可可一事不太理解君璟的意思。 “夏清禾,夏小姐……”君璟似是看出了夏可可的疑惑,耐着性子解释道。 “哦,七皇子是说清禾姐姐啊……七皇子还没听说吗?清禾姐姐已经与我们划清界限了……” “哎,”夏可可轻叹一声,将夏清禾击鼓鸣冤一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竟是这般吗?”君璟轻声呢喃道,“夏小姐不像如此豪横不讲道理之人啊……” “多谢夏可可小姐解惑,若是无事,本皇子便先去别处了!”君璟朝着夏可可笑了笑,正欲转身离去,只听夏可可继续说道,“七皇子,不如小女子敬您一杯吧!” 说话间,夏可可端起酒杯,递到君璟面前。 “夏可可小姐太客气了,本皇子不胜酒力,这杯酒还是不喝了。”君璟说罢,便转身离去。 夏可可的端着酒杯的手悬在空中,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有些尴尬,良久过后,终是收回了双手,兀自冷笑一声,却是带着些许自嘲。她究竟是在幻想什么呢? “可可妹妹……” 正在这时夏楚楚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凑到夏可可身侧,冷声说道,“你这手段还真是高明,竟是都勾搭上七皇子了!” “楚楚姐姐是什么意思?妹妹不理解。”夏可可低了低头,小声说着。 “装什么大尾巴狼,你也不瞧瞧你是什么样子,心高命薄,不是你的就不要肖想。” “哼——” 夏楚楚冷嗤一声,语气里满是鄙夷。 夏可可微微颔首却也不再多言。夏楚楚说得很对啊,自己这番样子,有什么可肖想的呢?可是,自己当真一辈子只能这样吗?夏可可看着周围的宾客,眸色转了又转。 她不想一辈子居于人下。 第89章 升官宴变捐赠场 “九千岁驾到——” 正在众人交谈之际,一道尖利的通传声由远及近。 众人纷纷循声抬眸,只见一名身形修长的俊美男人,一袭大红色长衫款款而来。男人五官淡漠,漆黑的眸底平静如水,周身散发着一股阴冷气息,配上那大红色的长袍,更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神秘感。 上首的夏维见状赶忙上前一步,笑着迎接道,“微臣参见千岁爷。” “夏大人无需多礼。”澹台渊薄唇轻启,自然地走到上首,随即坐在正座之上,一时之间整个大殿的人纷纷紧张起来,抬眸看着上首的男人,连呼吸都有些不均匀了。 “千岁爷怎得有空来参加这种宴会呢?”距离澹台渊最近的大皇子君临上前一步,笑着问道,落在澹台渊身上的目光却是透着些许恨意,他可是一直记恨着澹台渊的,若不是这个男人,自己又怎会被父皇责罚! “大皇子还是如此没规矩,按照品阶,大皇子需得先向本座行礼,才有资格说话!看来那日养心殿外罚跪三日,终是没能跪到大皇子的心里去。”澹台渊摩挲着大拇指的玉扳指,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是令人怒气冲天。 “你……” “哼,千岁爷好口才!”君临冷哼一声,脸色有些难看。 “大皇子谬赞,本座终是不及大皇子!”澹台渊无所谓君临的怒气,随即大手一挥,朝着众人说道,“都坐吧!不必拘束,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是是……” 众人纷纷点头应了一声。 夏维脸色亦是有些难看,可不是自己家嘛!这千岁爷也确实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饶是心有不满,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朝着澹台渊陪笑道,“微臣不知千岁爷前来,有失远迎,还望千岁爷莫要怪罪!” “无妨,本座不介意这些小节!”澹台渊摆了摆手,示意夏维无需在意,“夏大人尽管去招呼客人就是了,本座今日来得匆忙,也没准备礼物,还望夏大人莫要怪罪才是!” “是,千岁爷莅临寒舍,此乃蓬荜生辉,什么礼物不礼物,都不及千岁爷大驾光临!”夏维点头哈腰,笑得格外谄媚。心底却是暗自腹诽,不带礼物,你干嘛来啊?只为了吃席吗?这堂堂九千岁未免太过抠搜了吧…… “本座果真是没看错人。”澹台渊冷不丁地夸赞了一句。 夏维笑了笑,正欲说些什么,只听澹台渊的声音再次响起,“夏大人心系江山社稷,一言一行皆为天下苍生,如今担任新一任大理寺卿,实乃国之大幸,民之大幸!” 夏维听着澹台渊的话,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了。纵观整个京城,能入得了千岁爷的眼,被千岁爷如此夸赞的人寥寥无几,偏偏他夏维就是其中之一。由此可断,他夏维定当扶摇直上九万里,腾空而起凌云霄啊! “既如此夏大人亦是舍不得看到百姓受苦受难吧。”澹台渊眸色沉了沉,随即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本座听闻前两日护城河下游平山县突然山体崩塌,造成巨大损失,想来夏大人定是会将今日所收之礼物尽数捐献吧!” 澹台渊摩挲着一只茶杯,语气格外平静。 “那是自然,微臣定当……”夏维恭声说道,但话还说完便察觉到不妥。 这是什么意思?平山县山体崩塌关他夏维什么事啊?什么叫做会将今日所收之礼物尽数捐赠啊?他又不是有毛病!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要,偏偏去做什么大善人。莫不是疯了不成! “夏大人……” 澹台渊看着怔愣的夏维,连续喊了几声。 夏维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澹台渊只觉得自己似是掉进了一张大网中,而这撒网之人就是这位高高在上的九千岁,如今,已然到了收网之时!可是,他不想啊,他不想捐赠啊!他一点也不想捐赠! “夏大人莫不是不愿捐赠?”澹台渊轻叹一声,“也罢!爱国爱民不过是虚名,自是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这……” 夏维有些为难,目光流转之际,只看到周围的宾客目光尽数落在自己身上。他犹如砧板上的鱼肉,进退不得。 “夏某自是愿意捐赠,夏某本就想着待宴会结束后,将这些贺礼尽数折现,只是没想到千岁爷与微臣想到一处了,千岁爷放心,待宴会结束后,微臣便开始着手捐赠事宜。”夏维俯身作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心底却像是在滴血一般。 今日前来的皆是朝廷官员,还有一些京中富商,这收到的礼物更是个个珍贵,到嘴的鸭子要飞了,哪个不心疼啊!夏维眸色沉了沉,似是想到什么,反正事情他要自己操持,真捐假捐又有何人在意。然而澹台渊接下来的话却将夏维直接打入崖底。 “夏大人新官上任,事务繁忙,这种小事就不劳烦夏大人亲自操持了。”澹台渊看向身侧的侍卫,平静地开口道,“西风,待宴会结束,你从千岁府调遣五十名暗卫,将此事处理妥当。” “哦,对了,一定要大张旗鼓送去平山县,告诉那边的知县大人,此乃新任大理寺卿夏维大人的心意,还望莫要推辞,务必收下。” “是,属下必将完成任务。”西风俯身行礼,坚韧的语气阴冷淡漠。 夏维听罢,身形一晃,险些晕倒!这……这个千岁爷分明是冲自己来的!这是要让自己血本无归啊!本想着举办一个升官宴,收些礼物,继续朝中打点,可如今看来,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诸位,这夏大人的捐献各位可都是出了力的。九幽有诸位此等博爱之人,想必江山社稷定会越发稳固。”澹台渊整理这腰间的衣襟,不急不缓地说着。 “千岁爷言之有理。”人群中一名白衣少年上前一步,轻轻摇着折扇,“本皇子愿意再格外捐赠一千两黄金,以此来慰藉平山县灾民。”七皇子君璟的声音嘹亮,眼底噙着浅笑。 “七皇子豪爽,本座钦佩。”澹台渊看了君璟一眼,忍不住赞叹道。目光却是流转在周围的皇子大臣身上。大有一种“你们还不赶紧捐赠吗”的意味。 “七弟果真豪气。”五皇子君幼上前一步,看了君璟一眼,随即说道,“那本皇子便和七弟一样,亦是格外再捐赠一千两黄金。” “五哥亦是豪气。”君璟看了君幼一眼,彬彬有礼地笑道。 君临听罢亦是不甘示弱,“本皇子亦捐赠一千两黄金……” “本皇子亦捐赠一千两黄金……” “本皇子亦捐赠一千两黄金……” “本皇子亦捐赠一千两黄金……” “本皇子亦捐赠一千两黄金……” 二皇子君扶,三皇子君宇,四皇子君宙,八皇子君瑟见状亦是随声附和道。九皇子君故尚且年幼,自是无法参见这场宴会,更遑论捐款。 至于六皇子君行,尚在禁足,亦是不曾来到宴会上。 一众皇子说完之后,丞相大人沐政亦开口道,“既如此,沐某便捐赠五百两黄金吧……” 随着沐政话音刚落,在场的一众大臣亦是不甘示弱纷纷开始了捐赠。 好好的升官宴活生生地变成了大型捐款现场。夏维的脸色变了又变,只觉得眼前的情况与他想象中的不尽相同。明明他才是宴会的主角,明明是在夏家的宅子,可面前这个身着大红色长袍的男人更像是一个王者。 指点江山,挥洒自若。 在场的众人更是不得不服从。莫名的压迫感,只让夏维呼吸急促。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捐款大会”终于结束了! 澹台渊看了夏维一眼,忍不住夸赞道,“多亏了您大公无私,这才解决了圣上的烦心之事。夏大人放心,本座定会在圣上面前为大人美言。” “多谢千岁爷。”夏维俯身作揖,一字一句地说着,只觉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夏大人,我们可以开席了吗?折腾了一番,本座竟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澹台渊看向夏维,试探性地问道。 “可,可以了……”夏维长叹一声,“来人,上菜!” 不多时,一众下人端着精美的菜品鱼贯般而出。 女宾席上的王淑慧已然没有了最初时的欢声笑语,看着面前的饭菜不由得拉长了脸。今日这宴会可是他们精心准备,哪儿成想竟是出了这样的幺蛾子,如今别说收礼了,怕是连摆宴席的钱都收不回来吧! “母亲……”夏楚楚轻轻喊了一声,“镇定。” 王淑慧拍了拍夏楚楚的手背,努力扯出一抹浅笑,随即便起身招呼着周围的宾客。 夏博森更是一脸阴沉,不停地喝着闷酒,目光不时地瞥向上首的澹台渊,但又因着男人气场强大,终是慢慢低下了头。 夏可可安静地坐在一侧,目光看向上首的男人,眉头皱了又皱,似是犹豫着什么,终是端着一只酒杯走上前去。 “小女夏可可参见九千岁。”夏可可俯身行礼,露出一抹自认为迷人的笑容。 澹台渊眼皮抬都不抬,只是轻轻敲击着桌面。 一旁的西风上前一步,一把长剑拦在夏可可面前,“这位小姐请自重!” 许是动静太大,台下的宾客纷纷抬眸看着上首的众人。夏可可只觉得脸颊绯红,一股羞辱感涌上心头。 “千岁爷,小女……” “聒噪。”澹台渊冷嗤一声随即一声巨响,夏可可手中的酒杯怦然碎裂。 “啊——”夏可可惊呼一声,落在澹台渊身上的眼神露出一抹恐惧。她听过澹台渊的名声,但却是没想到澹台渊竟是如此不懂怜香惜玉。可是,她明明记得上一次入宫时,这个男人将夏清禾带走时不是如今这副模样啊!可为何对自己却是如此心狠! 夏可可咬了咬唇判,克制着心底的畏惧,小声说着,“千岁爷,小女……” 澹台渊轻抬眼皮,冰冷的目光落在夏可可身上,只一个眼神似是要将夏可可凌迟一般。 “小女……扰了千岁爷雅兴,先行告退!”语毕,夏可可微微俯身,慢慢退了下去。 夏楚楚见状,凑到夏可可身侧似是无意般,冷嗤一声,“夏可可,你究竟是想什么?那可是千岁爷啊……啧啧啧,果真是贱到骨头里!哼……” “楚楚姐姐多虑了,妹妹不过是想敬千岁爷一杯酒,奈何千岁爷真如传言中一般,生人勿近!”夏可可强忍着笑意,心底却是愤恨不已。 她当然清楚澹台渊的身份了,可是纵观整个九幽大陆,除了皇上,便是澹台渊了,纵然她想攀龙附凤,但委身于皇上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她是万万不愿意的。虽然众位皇子皆有实力,但夏可可有预感,唯有傍上澹台渊这棵大树,她才能位居高位!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要的是永远将别人踩在脚下。 第90章 必然是个好日子 初夏阁外,一辆低调的小马车停定。 “小姐,我们到了。”纸鸢朝着马车内轻轻喊了一声,搀扶着夏清禾下了马车。随即又环顾四周,只觉得有些疑惑,“今个儿是什么日子?怎得这初夏阁府外如此多的马车?” “今个儿……必然是个好日子……”夏清禾精致的小脸儿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走吧,进去瞧瞧就知道了。” 说话间夏清禾与纸鸢朝着府内走去。 此时的大殿内,宾客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酒过三巡,也透着些许醉意。 “呦,今个儿是什么日子?在这里大摆宴席竟是也不邀请我这个主人前往,这也未免太过不知礼数了吧!”一道清亮的女子声音响起,大殿内的众人循声抬眸,只看到夏清禾一袭大红色长裙正站于殿门口,漆黑的眸子似是一口古井,深不见底。 夏维看着来人,眸色沉了沉,随即朝着一旁的仆人使了使眼色。 仆人瞬间会意,凑到夏清禾身侧,正欲开口,只听“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耳光声飘荡在空中。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说话!”夏清禾低垂眼睑,看着自己打人的右手,“啧啧啧,皮糙肉厚,竟是打得本小姐手都疼了。” “夏清禾,你放肆!”夏维厉喝一声,“你没看到这里有贵客吗?岂容你在这里胡搅蛮缠,还不赶紧推下去!”夏维死死盯着夏清禾,原本他就一肚子怒气,如今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心中怒火更甚。 夏清禾抬眸看向上首的澹台渊,又看了看周围的几位皇子,随即俯身跪地,恭敬地行大礼道,“臣女参见千岁爷,参见几位皇子!” “起来吧!”澹台渊轻轻抬手,落在夏清禾身上的目光透着些许探究,他很好奇今日这个女孩会有什么举动,所以才特意前来参加这场宴会。 “臣女惶恐!臣女不敢!”夏清禾俯身低头,并未有起身的意思。 众人听着夏清禾的话一时有些不解。 夏楚楚更是一双幽怨的眸子死死盯着夏清禾,只恨不得将跪在地上的人盯出一个洞来。 “夏小姐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七皇子君璟试探性地问道。 “这……” 夏清禾有些迟疑,抬眸看向夏维,似是在畏惧着什么。 “夏小姐但说无妨。”君璟劝慰道。 澹台渊则是一直盯着夏清禾,淡漠的五官满是冰冷。 “夏大人,您能否告诉小女,您这是什么意思?”夏清禾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看向一旁的夏维,一字一句地问道, “那日,顺天府时,清禾已经与二房三房划清界限,毫无关系,可如今,怎得出现在这初夏阁?又为何在这初夏阁大摆宴席?您如此行径,与私闯民宅,豪取抢夺有何不同?” 夏清禾声音不大,却是格外洪亮,在场的众人亦是听得清清楚楚。 “是呀,前几日顺天府夏小姐击鼓鸣冤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这夏大人还在夏府的宅子是怎么回事呢?” “鸠占鹊巢呗!占得久了还以为是自己的了……” “这夏小姐也是可怜,孤身一人怎得能斗得过这些官场老狐狸,后院老手呢……” “休要胡说,若是没有这夏家二房三房打点,怕是夏大将军在京城更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是啊,这夏老太太可是打理夏府多年,如今夏清禾竟是将人尽数轰出来,未免有违孝道吧!” “别胡说,明明是他们欺负这个孤女,不然夏小姐能去击鼓鸣冤吗?” “那日我在顺天府瞧得真切,夏小姐呼天抢地,可真是受了大委屈呢!” …… 宾客席中,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听上去似是更加维护夏清禾。 夏楚楚皱了皱眉,听着宾客们的议论,只觉得格外气愤,厉喝一声,“你们休要胡言乱语!明明是这个贱女……是长姐无理取闹。今日是父亲的升官宴,她如此没规矩,竟是来这里胡闹,你们怎么可以向着她说话!” “夏二小姐,既然是夏大人的升官宴,那为何不去大理寺少卿的府邸举办,偏偏要来这夏家的宅子举办?”一旁一名身着淡紫色长裙的少女轻声问道,冰冷的语气让人如坠冰窟。 夏楚楚转而看向那女子,冷嗤一声,“粗鲁莽夫!” “小女虽是莽夫,却也明白与人和善的道理!而且听方才那夏小姐的意思,这顺天府的结案文书上定是说明了你们两家的关系,如今还在这初夏阁摆宴席,还真是……不知羞……”女子的语气里透着些许轻蔑,眼底满是不屑。 “你……明欢你有什么可神气的!”夏楚楚有些被气到,胸口不停地上下起伏着。 “我当然没有什么可神气的嘛,若论神气,谁能比得过楚楚小姐您呢……毕竟能在凝香楼促成一番美谈,这可不是普通人就能做到的啊……”明欢轻轻笑了笑,眼底的不屑更甚了。 夏楚楚脸色一阵青,一阵紫,随即冷嗤一声,“也不知道父亲都邀请了些什么人,简直不堪入耳。” “那也比不堪入目的好。”明欢并未示弱,一字一句好似匕首一般,直直地插在夏楚楚的心头。 夏清禾并未察觉到席间的争吵,只是跪在地上,昂首挺胸,看着上首的众位贵人,似是要为自己寻个公道。 “千岁爷,几位皇子,顺天府一事人尽皆知,今日若不是小女突然来到这初夏阁,竟是还不知道有人霸占了我的宅子,在这里花天酒地!我的父母,兄长在边关戍守,以保九幽江山社稷,小女也不求在京中大富大贵,惟愿不被人欺辱,可如今,如今……夏大人仗着自己的官爵竟是想着霸占小女的宅子!” “呜呜呜……” “小女何等委屈啊……” 夏清禾抬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瘦小的身形止不住地颤抖着。 “然而这还不是让人心寒之事……”夏清禾努力平复着情绪,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前日小女派身边的婢子来初夏阁洒扫,哪成想竟是收到了那婢子的绝笔书,信上只说让小女永不踏入初夏阁,如此便保一世安康。”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只信件,“小女越想越觉得事情,可疑,所以才会在今日来这初夏阁查探情况,没想到啊……” “这初夏阁果真是翻了天了……” “如今想来,怕是小女的婢子早已惨遭不测了……” “天理难昭,天理难昭啊——” 夏清禾说到动情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的掉落。 “来人!快把那信件呈上来!”君璟厉喝一声,赶忙朝着身侧的下人吩咐道。 其他人则是安静地听着,似是在思量夏清禾话语里的可信度。 夏维上前一步,厉声喝道,“夏清禾。你休要胡言乱语!这初夏阁,是夏家的宅子,吾乃夏家二房,又有何不能住的?还有你说的那个婢女,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休要在老夫头上扣屎盆子!” “对,夏清禾,你分明是在胡言乱语,血口喷人。你定是见父亲荣升大理寺卿,害怕品阶超过你们大房,所以肆意栽赃嫁祸,打击报复!”夏博森站起身,据理力争道。 “夏公子,大理寺卿不过是二品官员,而我的父亲是一品护国大将军,单是军功你们这辈子都望尘莫及,所以,你有什么是值得本小姐害怕的?” “莫不是你们那些算计人的腌臜手段?” 夏清禾秀眉一挑,冷嗤一声,“真是笑话,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白给,本小姐都不稀罕!” “你,伶牙俐齿,不得好死!”夏博森似是气得狠了,说出的话极为难听。 “夏公子,小女子与您究竟有何等仇怨?您要如此诅咒小女子?”夏清禾语气又软了下来,格外委屈。 “聒噪……” 澹台渊薄唇轻启,冷眼扫过在场的众人。 众人听罢,瞬间噤了声。 “顺天府的结案文书清楚说明,夏家的宅子尽数归为夏大将军所有,二房三房以及夏老太太还要归还这些年花掉的钱财及利息,自此,将军府与二房三房等人再无瓜葛。” 澹台渊将结案文书的内容一字不差说了出来,“如此说来,夏大人,确实做得不对。这初夏阁归夏小姐所有,如今这宴会摆在这处,着实不合规矩吧!” “是,是……” “是夏某考虑欠妥。”夏维听罢,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了。 其他人听罢,亦是纷纷点头,亦是觉得千岁爷言之有理。 “不是的,这初夏阁明明是长姐让我们来的!”人群中,夏可可突然站起身说了一句,“还有那个小婢子,前两日确实来送过东西,也是长姐吩咐的!” “这一切都是长姐设计好的!” “长姐,你如今倒打一耙,到底是何居心啊!” 第91章 尸体 夏可可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变了又变。 “对,这一切都是夏清禾故意设计的!”夏博森赶忙说道,“那日顺天府出来后,就是因着夏清禾的提醒,所以我们才入住初夏阁的。还有她说的那个小婢子,确实来过初夏阁,但也是奉夏清禾的命来送一些东西,还说什么一家人,不该闹得这么僵!所以,这一切都是夏清禾的阴谋。” 夏清禾听罢,转而看向夏可可,嘴角微微上扬,朝着夏可可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配着自己那身大红色的长裙,就好似从地狱爬出的恶鬼,随时都会索命一般。 夏可可自是察觉到夏清禾诡异的笑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后背似是飘过阵阵阴风,她似乎有些后悔说出那些话了。 “夏小姐,这夏公子所言可属实?”五皇子君幼打量着夏清禾,冷声质问道。 “非实!小女从未说过这些话。至于让婢子送东西,更是子虚乌有。”夏清禾挺了挺胸脯,正了正身子,看着上首的众人,语气铿锵有力。 “夏清禾,你分明是在胡言乱语!”王淑慧听罢,厉喝一声,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似是要将今日的愤怒全部宣泄而出。 “就是你,故意引导我们前往初夏阁,所以才……”王淑慧突然噤了声,姬岚两母子的存在在场的众人并未知晓,这算是家丑,若是说出来,恐怕会让二爷面上无光。 “所以才如何呢?夏夫人。”夏清禾看向王淑慧,唇角微微上扬,笑着问道。 “所以,所以……总之你就是在胡言乱语。”王淑慧有些语结,一时不知在说些什么。 “诸位,若是想知道小女子是否说谎,其实很简单……” 夏清禾慢慢起身,整理着身上的大红色长裙,精致的小脸儿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首先,我没有说过那些话,而且空口无凭,单是从几句话看可谓是毫无意义。其次,方才夏三小姐和夏大公子都说过我曾派了一名丫鬟来看望他们,既如此,搜查一下初夏阁不就行了吗?” “若是能从初夏阁搜出将军府送来的礼物,如此便算是坐实了他们的话,可若是搜不出来,那可就是诸位造谣了呢……” 夏清禾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毫不畏惧。 “好啊,那日那小婢子可是送来了一对玉如意,还有一箱银锭子。”夏博森双手环在胸前,朝着一旁的仆从吩咐道,“你,带人去拿过来!” “是。”下人应了一声,正欲退下,只听夏清禾的声音再次响起,“等等……” “千岁爷,如今场上你地位最高,既如此,不如让您派人去取吧!”夏清禾看着上首的澹台渊,语气平静地开口道。 “也好,西风,你跟上去瞧瞧……”澹台渊应了一声,漆黑的眸底沉了沉,他有些好奇这个小女人要如何继续接下来的事情。 在场的众人亦是没了用膳的心情。 夏维的脸拉的老长,脸色更是青白一片,煞为难看。他本就心情郁结,如今又冒出个夏清禾送膈应,只让人越发觉得烦躁。 王淑慧脸色更难看,原本想着借这场宴会展示一下自己的当家主母风范,与往日里交好的夫人更近一步关系,可眼下这情景,只让她觉得颜面无存。目光流转之际,王淑慧又看向不远处的夏可可。 这个小贱人,简直就是他们二房的克星,若是当时她不提议来这初夏阁,哪里会有这么多幺蛾子。还有姬岚那对母子,单是看一眼就让人生气。王淑慧越发觉得头痛,抬手揉了揉眉心,简直是烦躁至极。 夏可可压低了头颅,只觉得事情有些失控,她有一种预感,这一次夏清禾会放大招。可是自己究竟是哪一步做错了?起初提议来到初夏阁,完全是为了引得老夫人注意,她也没想到平日里和蔼的二伯竟是在初夏阁还偷偷养了一个妾室啊!至于今日宴会,她更是精心打扮,原本是希望能引起某位皇子注意,只是没想到这千岁爷地位更甚,所以她才转变了策略,试图吸引千岁爷的注意力。她不关心夏维是否升官,也不关心捐不捐款,她只需要寻得一个靠得住的靠山。 不过,她确实没想到夏清禾会突然出现。就好像带着目的一般!只是,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大殿内,气氛有些紧张,一众宾客不是傻瓜,自是嗅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 “啊——” “啊——” 正在这时,一道凄厉的叫喊声由远及近,传到了前殿。声音不是很大,却是格外清晰,叫喊声里的恐惧更是表露无遗。 “这是怎么回事?”夏维脸色一变,眸色沉了沉,朝着屋外望去。 “主上……” 西风不知何时出现在大殿中央。 “西风,怎么回事?”澹台渊摩挲着大拇指的玉扳指,漫不经心地问道。 “启禀主上,属下在后院的假山旁发现了一具女尸。”西风话音刚落,方才出去的仆从便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 “死,死,死人了……” “死人了……” “满身都是血,好恐怖啊……” “好多血,好多血……” “你这混账东西,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夏博森见状,一把揪住那名仆从的衣领,冷声质问道。 “血,好多血……” 那名仆从似是疯了一般,胡乱抓挠着,似是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一般。 在场的一众宾客听罢,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女尸?死人!”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尸体?” “谁知道呢?你们有没有觉得阴风阵阵啊……”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哎,我突然觉得房间里格外冷了……” “休要胡言乱语,不就是一具尸体,人又不是你杀的,你怕什么。” “就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 人群中不知是谁起了头。 原本安静的房间,突然变得杂乱起来,众人纷纷起身,正欲离去。 “安静……”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一直茶杯砰然落地,澹台渊薄唇轻启,“今日,谁都不许离开。” “这……千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一直沉默的丞相大人沐政问道。 “夏大人府上出了命案,若是自杀还好说一些,可若是他杀,诸位,包括本座,都有嫌疑,既如此,在破案之前,任何人都不得离开。” “夏大人,虽然您贵为大理寺卿,但此事发生在您的府上,所以您得避嫌。” “西风,将此事告知大理寺少卿,抓紧破案。” “是。”西风应了一声,便运着轻功离开。 众人听罢,甚为不满,却也是无可奈何。 “千岁爷,您这样做不妥吧……吾等为皇子,断是不会杀人……”五皇子君幼看向澹台渊,极为不满的说道。 “哦?皇子就不会杀人了吗?”澹台渊看了君幼一眼,语气里满是戏谑。 君幼哑然失语,只是甩了甩衣袖,“千岁爷,这最好是一起他杀。” 澹台渊端着茶杯轻轻抿了抿,不再理会君幼。而是看向一旁的君璟,薄唇轻启道,“七皇子,有兴趣一起去看看吗?” “什么?”君璟没想到澹台渊主动与自己说话。 “去后院看看,看看,那尸体!” “当然,在座的各位,有兴趣的,都可以去看看!”澹台渊环顾四周,“不过,那场面定是很血腥……” “啧啧啧……” “鲜血淋漓的尸体……走吧,去瞧瞧……” 语毕,澹台渊起身朝着后院走去。 君璟见状皱了皱眉,只觉得满心疑惑,正欲上前,只见八皇子君瑟一把将人拉住,“七哥……”君瑟摇了摇头,示意君璟不要前往。 今日的事情太过诡异,似乎哪里很不对劲,可又想不出头绪。 “千岁爷,本皇子随你一同去吧!”五皇子君幼冷声说道。 “夏小姐,也一起吧!虽然这是夏大人的宴会,但毕竟是夏府的宅子。”澹台渊看了夏清禾一眼。 “好,多谢千岁爷。”夏清禾微微颔首,跟在澹台渊身后走了出去。 君璟见夏清禾跟去,亦是紧随其后,“哎,七哥……”君瑟长叹一声,也跟了上去。 夏维见状微微皱了皱眉,只觉得今天当真不是个好日子,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跟着前去。 王淑慧与夏楚楚夏博森亦跟了上去,路过姬岚身侧时,王淑慧冷哼一声,“你不去瞧瞧吗?” “人又不是我杀的,看不看有什么用……”姬岚满不在乎地说着,她才不关心谁是凶手呢! “薄情寡义。”王淑慧冷嗤一声。 “多谢夸奖。”姬岚阴阳怪气道。 “母亲,先走吧!”夏楚楚拉了拉王淑慧的衣角,朝着殿外走去。 夏可可有些按捺不住,正欲上前,张淼赶忙将人拉住,“可可,你要做什么?” “母亲,女儿必须去看看……” “你……”张淼轻叹一声,“我随你去。” “旭儿,你在此处等着,莫要乱跑。”张淼看了夏博旭一眼,便跟了出去。 大殿上首只有大皇子君临,二皇子君扶,三皇子君宇,四皇子君宙,还有丞相大人沐政。 “大哥,要去瞧瞧吗?”君扶凑到君临身侧,小声嘀咕道。 “再等等,等大理寺少卿到来再去。”君临握住一只茶杯,稍稍用力,“这件事,太蹊跷了,蹊跷中透着诡异!切不可轻举妄动。” “好。”君扶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说。 沐政面色如常,端着一只茶杯凑到君临身侧,俯身行礼道,“大皇子,喝杯茶压压惊。” “多谢丞相大人。”君临微微颔首,朝着沐政露出一抹宽心的笑。 “大皇子无需担忧,一会儿老臣前去查看便好。”沐政朝着君临作揖道。 “丞相大人,莫要轻举妄动,此事蹊跷……” “老臣自是知道此事蹊跷,不过,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沐政眸色沉了沉,微微上前一步,轻声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大皇子,宽心。”沐政笑了笑,便起身朝着后院走去。 夏修隐在人群中,目光打量着四周,今日是二哥的升官宴,本是一件喜事。但他并未很开心。从小到大,二哥一直压自己一头,他自诩才华横溢,如今的六品官员是他通过科举考试一步一步升起来的。反观夏维,到如今的二品大理寺卿,也不过是因着钱财打点。 同为母亲的儿子,明明自己更优秀,为何就不得宠呢?就因为自己的妻子平平无奇,没有腰缠万贯吗? 夏修眼底划过一抹阴鸷,一杯接着一杯,不停地喝着酒。但嘴角却是止不住地上扬,尤其是在刚才千岁爷让大家捐款时,看着夏维那副吃瘪的模样,夏修只觉得格外解气。如今又牵扯出命案,夏修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若是这命案与夏维有关,那该多好啊! 上首的君临自是注意到一直喝闷酒的夏修。思虑片刻,起身走到夏修身侧, “夏修大人……” 君临轻轻喊道。 “大皇子……”夏修有些诧异,似是没想到君临会主动与自己攀谈。 “夏修大人不必紧张。”君临顺势坐在夏修身侧,端起一只酒杯,朝着夏修举了举,“大人可是不开心吗?看上去如此郁结!” “怎么会?只是有些担忧……眼下这情景,对二哥极为不利……”夏修轻笑一声,“虽不是二哥杀人,但事情毕竟出在他的宴会上,如此,定会影响二哥声誉。” “夏大人与大理寺卿大人还真是情谊深厚。”君临不禁赞叹道,“夏大人才华横溢,颇有头脑,做个文职散官当真是屈才了呢!” “户部尚书麾下如今正缺一名户部侍郎……” “哎,瞧瞧本皇子又口无遮拦了。” “夏大人,敬您一杯!”君临不动神色地端起酒杯朝着夏修举了举,随即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夏修却是有些酒醒了,他方才明明听到君临说,“户部尚书麾下如今正缺一名户部侍郎……” 而这户部尚书李璇正是丞相大人的人。 所以,大皇子这是什么意思呢? 夏修只觉得杯中酒味同嚼蜡,食之无味,不时地抬眸看向君临。然而君临却是不曾再看过自己。 第92章 木匣子里的情诗 初夏阁后院,假山旁 一具女尸正安静地躺在地上。尸体的脸色已经发白,嘴唇却是呈黑紫色,嘴角还吐着不明液体,虽然已经干涸,但依稀可以看得出痕迹,一双眼睛睁得溜圆,似是死不瞑目,身上的服饰也凌乱不堪,双手的指甲也呈黑色,看上去,就好似是中毒。 “是她!” 人群中的夏博森厉喝一声,“就是她,那个送礼物的婢子!” “夏清禾,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人赃并获,定是你杀了她……” 夏清禾听着夏博森的话,只觉得有些无奈,苦笑着摇摇头,却是不知说些什么。 “你笑什么?”夏博森冷嗤一声,“定是你杀人灭口,你休要再狡辩!” “夏大公子,您能不能动动脑子?今日是我来初夏阁寻小婢子的?莫不是我提前把人杀了,以此来贼喊捉贼?”夏清禾翻了翻白眼,不想再与夏博森继续纠缠。 “定是你贼喊捉贼!”夏博森似是认定了夏清禾杀人一般,怒瞪着夏清禾,语气里却满是质疑,“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大家可都看到了!” “你大闹父亲的升官宴,还美其名曰寻什么小婢子,实则你早已将人杀人,为的就是在这升官宴上栽赃嫁祸。”夏博森一字一句地分析着,在旁人听来,却是头头是道。 “啧啧啧……夏大公子,小女子竟是没想到你如此聪慧呢!”夏清禾冷嗤一声,语气里满是轻蔑。 夏博森扬了扬头,只觉得有些骄傲,“那是自然。如此,也无需等大理寺少卿来破案,此案结了,夏清禾就是杀人凶手!” “夏大人,您也是这样认为的吗?”夏清禾转而看向一旁的夏维,漆黑的眸子似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击男人的心脏。 “我……”夏维张了张嘴,看着地上的尸体,眉头皱在一起,只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她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昨夜时,夏维正在书房看书,随即只听到一阵声响,紧接着便是一只麻袋从外面扔了进来。夏维看着那只麻袋吓了一跳,随手抄起一把椅子,狠狠地砸在麻袋上。看着麻袋里的东西没有动静后,夏维才壮着胆子解开麻袋,看到的便是浑身鲜血,晕倒了的喜糖。夏维的力道很大!所以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杀死了喜糖,但他又害怕得紧,于是便将喜糖放到了后院假山的山洞里,想着待今日宴会结束后再悄悄处理了。可如今,这喜糖怎得会突然出现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还偏巧被仆人发现! “夏大人?”夏清禾看着怔愣的夏维,又轻轻喊了一声,“您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这婢子确实来府上送过东西,还说是奉了清禾你的命令,特来看望关心我们。”夏维咽了咽口水故作平静地回复道。 “哦……那夏大人可记得一婢子姓甚名谁?”夏清禾语调慢慢拉长,漫不经心地问道。 “当然记得,这婢子可是当日你从楚楚手中夺走的婢子,怎么会不认识!”夏博森冷哼一声,“争强好胜,夺人所爱,夏清禾,此等行径当真是令人不齿!” “哥哥,莫要这样说,长姐毕竟是长姐,又是大将军的嫡女,莫说一个小婢子了,饶是要楚楚的性命,楚楚都将义不容辞。”一旁的夏楚楚听罢,压低头颅小声地说着,话里话外似是在证明夏清禾仗势欺人,蛮横不讲理。 “楚楚小姐多虑了,并不是每个人的命都有价值,您的小命之于清禾来说,毫无意义。对于没有意义的东西,饶是倒贴都不稀罕!”夏清禾面色如常,鲜红的唇畔说出来的话却是没有一丝温度。 “纸鸢,将东西拿上来!”夏清禾懒得再与众人虚与委蛇,朝着一旁的纸鸢吩咐道。 “是,小姐!”纸鸢应了一声,将一只木匣子呈了上来,随即毫不客气地将木匣子里的信件尽数倾倒。 “夏小姐,这是何意?”一直沉默的澹台渊故作疑惑地问道。 “这些信件是我在这小婢子的房间发现的,信上的内容……” 夏清禾停顿了一下,转而看向王淑慧,“夏夫人,您来看看吧!” “我?”王淑慧有些云里雾里,“凭什么要我看?莫不是你们怀疑人是我杀的?” “我告诉你夏清禾,你休要血口喷人……” “夏夫人,您看了便都知道了。”夏清禾直接打断了王淑慧的话,眼底划过一抹狠厉,死死盯着王淑慧。 王淑慧缩了缩脖子,有些被吓到,随即上前一步,拿起信件,一点一点的查看,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 “不过是些情诗,这又能说明什么?”王淑慧把手中的信件递到众人面前,有些疑惑地问道。 “夏夫人瞧瞧这字迹,可觉得眼熟?”夏清禾抬手整理着腰间的衣襟,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字迹……” 王淑慧又一次看向那些信件,虽然都是情诗,但字迹却是有些不自然,不过依稀可以感觉有些熟悉感。 “二爷,今生有幸,与君携手,喜糖无悔,惟愿君事成之日,喜糖亦伴随左右。”王淑慧的目光被一封信件吸引,看着信上的内容,只觉得全身气血倒流! “好啊,当真是好啊……”王淑慧一把将信件扔在夏维身上,“你自己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夏维啊夏维,你胆子真肥!”王淑慧厉喝一声,直直地朝着夏维冲去,夏维一个侧身躲开了王淑慧的触碰。 “你个泼妇,你在做什么!”夏维厉喝一声。 “哈哈哈,我在做什么?二爷,您要不要看看您在做什么……” 王淑慧大笑一声,“搞出一个姬岚来你还不知足,如今还折腾出一个喜糖来!你真是厉害得很呐!” 周围的众人听着王淑慧的话,瞬间明了,想必这个小婢子就是夏维的通房丫头了。自古主子与下人之间的风月之事也不少,只是如今被拎到明面上来的却是少之又少! 夏维只觉得脸色有些挂不住,冷嗤一声,“来人,送夫人回房!” “千岁爷,各位皇子,您要为小女子做主啊!想来定是小女那婢子幽会夏大人时,被夏大人痛下杀手了!” “可怜的喜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夏清禾此话一出,众人看向夏维的目光却是透着些许鄙夷! 第93章 矛头指向夏维 “夏清禾,你休要含血喷人!”夏维大喊一声,声音却是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本皇子看这尸体像是中毒而死,但是却又透着些许蹊跷,这后脑勺处有一处伤口,或许又是这伤口一击毙命!”七皇子君璟冷静地分析道,“或许唯有仵作验尸后才能揭开这尸体的真正死因。” 方才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木匣子情诗之上,唯有君璟亲自检查了尸体。 夏清禾循声抬眸,只看到身着白衣的少年迎光而站,就好似从光里走出来的谪仙。他一直如此心思细腻。 五皇子君幼听罢,亦是上前一步,随手拿着一只木棍查看着尸体的情况,在看到后脑勺的伤口时,君幼眸色沉了沉,“这伤口很深,足以致命。” “大理寺少卿到——” 正在这时,一道通传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众人循声抬眸,只见一名身着官服的男人脸色阴沉,迈着大步款款而来。男人约摸二十多岁,周身都是散发着一股老成意味。 “臣大理寺少卿游乐参见几位大人。”游乐俯身作揖,“听闻此处发生了命案,特前来查看。”游乐一边说着,目光却是看向一旁的夏维,躬身道,“夏大人,得罪了。” 语毕,游乐便径直走到女尸身侧,围着女尸转了几圈,又弯腰近距离查看尸体的情况,随即拿出一根银针轻轻探入尸体的口腔处,银针并未变色。然后又检查头部的伤口,头骨破碎,鲜血已然干涸,一击致命,但明显看得出凶手猛打了好几下。 “此女子许是昨晚深夜身死,并无中毒迹象,不过体内却是有少许迷药,致命伤是后脑处的伤口,从伤口处看出并非机器所伤,倒像是用什么东西击打,像是木棍,或者椅子。”游乐一边说着,一边查看着尸体,待触到腰间时,游乐只觉得碰到一处鼓鼓囊囊的东西。 “这是何物?”游乐拿出一只墨色荷包,随即将荷包内的东西取出,一只雕花小瓷瓶,里面似是有液体的声音。 “这小瓷瓶品相上乘,做工精巧,似是……官窑!”君璟看着那只小瓷瓶,语气里满是惊诧,“她一个普通的小婢子怎么会有这样贵重的东西?” “游乐大人,这小瓷瓶里究竟是何物?” 游乐并未说话,而是打开小瓷瓶,招呼下首拿了一只碗来,将小瓷瓶内的液体尽数倒出。透明的液体看不出什么端倪。 “水?”人群中的夏可可疑惑地喊了一声,“这小婢子怎得用这样的小瓷瓶装水?” 夏楚楚循声回眸,狠狠地瞪了夏可可一眼,夏可可缩了缩脖子,“可可,也只是好奇嘛……” “这不是水。”游乐皱了皱眉,“这是砒霜制成的剧毒水。” 游乐此话一出,周围的人不由得后退几步。目光落在那口碗中,只觉得恐惧万分。 夏清禾面色平静,打量着周围的人,却清晰地看到夏维高大的身影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是狐狸终会露出马脚!夏维啊夏维,今日本小姐便让你身败名裂! “游乐大人……”夏清禾上前一步,着急地问道,“您是不是弄错了?这小婢子是小女子的贴身丫鬟她怎么会身带剧毒呢!难道是……” “老天爷啊,您为什么要如此对我!”夏清禾突然发起疯来,抬手捂住胸口,露出一抹痛苦且失望的神色,“喜糖啊喜糖,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你怎得狠心到此等地步,竟是拿毒药来坑害我……”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痛哭起来,瘦弱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似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小姐,您还好吗?”纸鸢凑到身侧,小心地搀扶着夏清禾,随即冷声说道,“这个喜糖,枉您对她那么好,没想到她竟是要拿毒药来谋害您,简直是死不足惜!” 夏维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事情越来越诡异! “夏清禾,你这话不对啊,此事无论如何看,都像是你想要谋害我们呐!”夏博森上前一步,冷声说道:“怪不得你要这小婢子来初夏阁送东西,原是为了给我们下毒啊!” 夏清禾听着夏博森的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浅笑。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夏博森,你当真是个大孝子啊! “你,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这样污蔑我家小姐!”纸鸢抬眸看向夏博森,随即反驳道,“我家小姐何时给你们初夏阁送过礼物?那日顺天府尹出了结案文书,上面白纸黑字说得清清楚楚,大将军府与诸位再无瓜葛,你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吸血鬼,还如此苛待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巴不得与你们划清关系,又怎会主动送礼物看望你们。” “更何况,你们说送礼物,就送礼物吗?那礼物呢?人证呢?哪个能证明呢?” 纸鸢一边说着,身体却是不停地颤抖着,眼底的慌乱与害怕表露无遗,再配上一旁梨花带雨的夏清禾,只让人觉得这二人似是受了天大的冤屈一般。 “那日整个初夏阁的人都见了,他们就是人证,至于东西,尽管去库房查看!”夏博森冷嗤一声,“夏清禾,你这个杀人凶手,我看你今日要如何自救。” “主上,属下方才派人去查了,初夏阁上下,并没有将军府的礼物。”西风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冰冷的声音格外洪亮,在场的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哎,都怪我……”夏清禾轻叹一声,抬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若是当初我早点察觉到喜糖的心思,早点看出喜糖和夏维大人的情意,或许就不会酿出这样的悲剧了!” “夏维大人,您是新任大理寺卿,怎得可以知法犯法呢?饶是你瞧上了这个丫头,您告知清禾就是了,又何至于要让她杀了我,来成全你们呢!想来定是喜糖不愿遵从夏大人心意,所以,夏大人才狠心将喜糖杀害了……” “可怜的喜糖,到死还以为夏大人是可以值得托付终身的。” 夏清禾一段话,又将矛头指向了夏维。 “夏清禾……”夏维听着夏清禾的话,一脸怒气,猛得上前一步,夏清禾见状顺势凑到夏维身侧,不动声色地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夏维似是被夏清禾的笑激怒,随即一只大手猛得抬起,夏清禾顺势将脸向前凑了凑,整个人摔在地上。 “啊——” 少女惊呼一声,抬手捂住自己的脸颊,看着面前的夏维,“夏大人,您,您这是恼羞成怒,欲要再次杀人灭口吗?” 夏维被夏清禾的反应吓到,他明明还没有碰到她,怎得这个小贱人就倒下了? “本座竟是不知彬彬有礼的夏大人竟是还打女人。真是天大的笑话!”澹台渊突然开口道,一双深邃的眸子登时落在夏维身上。 夏维皱着眉头,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沉默良久,终是笑道,“仅凭这些就污蔑夏某杀人,未免太牵强了吧!” 正在查看尸体的游乐再一次开口,“咦,这是什么?” 第94章 来人,将罪犯夏维带下去 “咦,这是什么?” 游乐一边说着,一边从尸体的手中抠出一块布料,“上好的蚕丝布料,看这样式,像是男装……” 众人听到游乐的声音,纷纷抬眸望去。 夏维瞳孔一紧,眼底划过一抹慌乱。 “这小婢子,能手握上等小瓷瓶,如今手心更是握着一块上好的衣料,莫不是这衣料便是凶手身上的!”君璟看着地上的尸体,抬手拄着下巴沉思片刻,转而看向夏维,疑惑地问道,“夏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这……微沉不知……”夏维躬身说道,目光却是有些闪躲。 正在这时,西风抱着一只麻袋走了过来, “启禀主上,这是属下在夏大房中搜出来的。”西风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只破旧的麻袋放在地上,同时还有一件破损的衣服,衣服的材质颜色与尸体手中握的参料相同。然而更让人疑惑的是那一沓信件。 “这……这是喜糖的字迹!”纸鸢看着散落在地上的信件,声音颤抖地说道。 夏清禾听罢,只觉得有些震惊,上前一步,将信件拆开,待看到信上的内容时……夏清禾身体微微颤抖,抬眸看向夏维,歇斯底里道,“夏大人……清禾与你无冤无仇,你怎得就如此狠心?偏偏要置清禾于死地呢!” “游乐大人,请为小女做主,更要为小女那枉死的婢子申冤!”夏清禾突然跪在地上,朝着游乐附身行礼。 游乐赶忙搀扶起夏清禾,“夏小姐不必多礼,我作为大理寺少卿,自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亦是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语毕,游乐又去查看那些信件,信上的内容正是喜糖与夏维的私情,还有两人苟合,欲要对夏清禾下毒一事。 “夏大人,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游乐看向夏维,冷声质问道。 “这……这,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夏清禾,一定是你,是你从中作梗,刻意构陷。” “夏大人,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夏清禾抬眸看向夏维,冷声说道,“喜糖就是你杀的,你将喜糖套进麻袋,然后用木椅将其打死!喜糖手中的衣服残料就是证据!” “你胡说!”一直围观的王淑慧厉喝一声,她不是傻瓜,虽然夏维与喜糖的奸情让她生气,但她更明白眼前的情况,若是夏维杀人的罪名成立,他们整个二房都受到牵连,届时莫说什么纳不纳妾,怕是连眼下的富裕生活都不曾抓住! “几位大人,请听民妇一言。”王淑慧上前一步,俯身行礼道,“那日这名名唤喜糖的丫头确实真的来到了府上,也真的送了礼物,但事到如今,也不知为何,夏清禾竟是不承认此事了,如今想来,夏清禾定是一早就做了打算,就想着杀人越货,栽赃嫁祸。” “喜糖与二爷有情,二爷断是没有理由将其杀害的。但是夏清禾不同,她一直怀恨在心,这些年我们住在将军府,操持将军府的事宜,可偏偏夏清禾不知感恩,想必定是买通喜糖,想要给二爷下毒,然而喜糖不同意,所以,夏清禾才痛下杀手,以此来诬陷二爷。” “夏清禾,枉我们对你掏心掏肺,可你不仅恩将仇报,将我们赶出将军府,如今更是欲要赶尽杀绝,你,好狠的心呐!” 王淑慧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 夏清禾安静地听着,打量着面前的妇人,啧啧啧,真看不出来,往日里雷厉风行的王淑慧竟也有脑子!也对,若是不聪明,又怎会将自己坑害的如此凄惨。 “几位大人,母亲言之有理。”夏楚楚听罢,亦是上前一步,“长姐自回京后,便一直表现得甚为古怪,甚至于在将军府时还处死过一名下人,由此可见,可谓是心狠手辣,蛇蝎心肠。” “游大人,既如此,小女子百口莫辩,那就将小女子收押天牢吧!”夏清禾轻叹一声,“小女子初回京城,初来乍到,自是不及夏大人人脉广博,这人便是小女子杀的,以命抵命,小女子认了……”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点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小姐……” 纸鸢听罢,哭着喊道,“天理难昭啊……” “这天子脚下,冤假错案,实乃莫大的冤屈啊……” “可怜我家苦命的小姐,无依无靠,却也是有冤无处申诉啊……” “游大人,去京中医馆查查近日何人购买过砒霜,这许是破案的关键!”澹台渊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不必查了,人已经来了!” 正在这时,一道脑子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循声抬眸,只见大皇子君临一袭华服带着一名老者走了过来, “方才听府上的下人说,此人为府外鬼鬼祟祟,本皇子便将人捉住了,一番询问才知道,原是前两日买了超量的砒霜,只觉得心里不安,特来这里看看,哪儿成想当真是有了命案!” “几位大人,草民一时糊涂!”那名老者跪在地上,将头压得很低,“可夏大人说他是新任大理寺卿,不会出问题,草民迫于官威,不得不售出剧毒砒霜,哪儿成想今日一打听,真是出事了……” 夏维听着老者的话,一脚踹在那人的胸口处,“你这刁民,空口无凭,胆敢构陷老夫!” “夏大人,事已至此,您就承认了吧……” “那日您购买砒霜后,还说只是入药用,可如今看来,您是诓骗了草民啊,医者仁心,如今因为草民的医术出了人命,草民亦是无颜再活下去啊……” 说话间,老者便朝着一旁的假山撞去。 “不要!” 夏清禾厉喝一声,整个人快速上前, “嘶——” 老者直接撞在了夏清禾的腹部,夏清禾吃痛一声,整个摔在地上。 “这位小姐,您又何必救草民。”老者抬眸看向夏清禾,语气里满是愧疚。 “不知者无罪。”夏清禾皱了皱眉,慢慢起身,纸鸢赶忙去搀扶,君璟亦是凑上前去,“夏小姐,还好吗?” “没事!”夏清禾笑着摇头。 夏维看着周围的情景,整个人登时摔倒在地。 他确实喜糖去买毒药了,计划每日在夏清禾的饭菜里加一点,时间久了,日积月累,定是会损了夏清禾的身体,届时神不知鬼不觉,夏清禾便悄然无息的死了。 夏维不禁计划让喜糖给夏清禾下毒,而且还告诉喜糖,去采买下人时,将王淑慧的远亲王华偷偷带进将军府,年轻人干柴对烈火,难免会擦出一些火花,届时夏清禾名节受损,定是与王华结亲,彼时,这将军府便又重新回到他们手中。 原本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会十分顺利。 可是,那天傍晚,夏维正在书房看书,一只飞镖直接飞进了房间里,甚至于擦着夏维的脸颊飞过,当时,这飞镖偏差一点点,自己怕是早就没命了。 夏维吓坏了,但还是看到了飞镖上的信件, “二爷,月上眉梢时,妾身会将夏清禾装进麻袋送至二爷书房中,您只需抡起木椅一招毙命即可。喜糖。” 夏维认得喜糖的笔迹,那信件也确实是喜糖的字迹。 夏维看着那封信,看了很久很久,确定没有问题后,便丢人焚香炉中,烧掉了。确切地说,不只是这封信件,之前的所有信件,他都烧掉了。 夏维便一直待在书房里,等待着夜色降临。 明月高悬, “砰——” 随着一阵巨响,一只麻袋从窗户处掉了进来。 夏维看着那只麻袋,隐约中看得出来里面是个人,他有些紧张,虽然他命令过下人杀人,但从来没有自己动过手,这一刻,他似是不会思考,也没有细想为何喜糖要自己杀人,只是希望尽快除掉夏清禾,如此,他才能继续霸占将军府。准确地来说,夏维希望大房的所有人死。 在无数个漆黑的深夜,夏维不停地诅咒,希望大将军一家人尽数战死沙场。可是每一次边关来报,听到的都是大将军大获全胜的好消息。 皇上极为重用大将军夏雍,每一次捷报后,皇上便大肆奖赏,每到这种时候,夏维便又十分开心。夏雍用命换来的赏赐,全是他们一家人在享用。 可一想到夏雍不在京中,但京中众人却又对他极为夸赞,夏维便又觉得屈辱。一介武夫,舞刀弄剑,凭什么就可以得到圣上重赏,得到百姓称赞。 再后来,皇上传下旨意,召夏清禾回京。 夏维听到这个消息时,心底各位兴奋! 夏清禾,那可是夏雍最宠爱的女儿。如今圣上召她单独回京,想来定是夏雍功高震主,圣上欲要用夏清禾来制约夏雍。 初见夏清禾时,夏维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畏首畏尾的小姑娘,没有见识的乡巴佬。于是夏维将夏清禾安排在了将军府最偏僻的院子里。原以为夏清禾是个好控制,还想着钳制夏清禾来做一些大事。 可偏偏长公主赏菊宴后,夏清禾似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之前的唯唯诺诺消失不见,甚至于越发的嚣张跋扈。还抢了楚楚的牡丹园! 楚楚是谁?那可是他夏维的掌上明珠。怎么可以受这样的气。不过,夏维并未表现出来,虽然心有怨气,但也想方设法顺着夏清禾的意思。可事情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那个夏清禾似是疯了! 不仅以身份来压制他们,更对他的乖儿子博森大打出手。 可偏偏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控制住夏清禾。 夏维心中划过一个恶毒的计谋,但也不过是一闪而过。 直到后来,夏楚楚出事,夏清禾竟是直接将他们赶了出去。 夏维一直记得夏清禾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翰林大人……” “我的父亲夏雍并无一母同胞的兄弟,我的母亲苏宁也不过是只有一个弟弟,所以,我哪里来的婶娘?哪里来的哥哥?哪里来的妹妹?又何须兄友弟恭?何须尊老爱幼?” “做人嘛,要认清自己的位置,这里是将军府!我是将军府的主人,你们,说的好听些是庶出,说得难听些不过是下贱的通房丫头生的上不得台面的下贱胚子!” “若是没有我的父亲从中周旋,二叔,三叔,你们以为你们凭什么能入朝为官?” “做人嘛,最重要的是看清自己的位置,还真以为在将军府住得久了,就当自己是将军府的主人了?” “我也本无意与各位闹的如此难堪,可是你们听听,夏博森那个狗东西说的是什么话?明明是夏楚楚这个小贱人不知廉耻勾引六皇子,又关我夏清禾什么事?” “去凝香楼的是夏楚楚,与六皇子行苟且之事的是夏楚楚,丢了将军府颜面的是夏楚楚,我夏清禾从头到尾什么都不曾做过,所以,凭什么把夏楚楚的错误归到我夏清禾身上?” “子不教,父之过,要真追究起来,应当是翰林大人教女无方才对!” …… 夏清禾的话一字一句犹如一把利器,直直地插在了夏维的心上。夏维只觉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侮辱。 他心中那个声音,越来越大了, 夏维,杀了她,杀了夏清禾,杀了夏清禾,杀了夏清禾…… 夏维只觉得自己好像是疯了,他迫不及待想要杀了夏清禾。 于是,夏维抡起木椅,一把打在那只麻袋上。 夏维看着那只麻袋,突然想到些什么,反正也是要杀死夏清禾,那倒不如在死之前快活一把。 夏维这样想着,也是这样做了,可看到麻袋里的人时,夏维傻眼了, 不是夏清禾,是喜糖,怎么会是喜糖! 此时的喜糖有些迷迷糊糊,抬手抓住夏维的衣角,死死攥着。 夏维咽了咽口水,终是抡起木椅,将喜糖生生打死了。 他来不及多想,背着喜糖去了后院的假山洞里。随后又将麻袋和衣服藏在自己房间里。并将书房清理干净。本想着升官宴结束后,再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哪成想,夏清禾那个小贱人竟是找上门来了…… “来人,将罪犯夏维带下去!”游乐厉喝一声,命人将夏维带了下去。 好好的升官宴以当事人被捕而宣告结束。 第95章 将初夏阁清理干净 “夏清禾,如今你可满意了?”夏楚楚看向夏清禾,语气里满是冰冷。 “哦?楚楚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夏大人不过是受到应有的惩罚而已,莫不是楚楚小姐以为清禾当真是神通广大,还能控制夏大人杀人不成?”夏清禾冷哼一声,“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楚楚小姐啊,人生路漫漫,断是要积点阴德的。” 夏清禾嘴角微微上扬,朝着纸鸢吩咐道,“纸鸢,一会儿告诉十一,将初夏阁清理干净。省的那些晦气东西影响了将军府的气运。” “是。”纸鸢应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哎,好好的宅子,偏偏碰上了晦气东西,只是苦了我家小姐,如今怕是卖都卖不出好价钱嘞!” “孽障,孽障……”正在这时,杨丽华拄着拐杖快步走了过来,就在即将抵达夏清禾面前时,只见杨丽华陡然提起拐杖,狠狠地朝着夏清禾打去。 夏清禾眉头紧了紧,正欲侧身时,只看到一抹大红色身影一闪而过,一只大手揽在少女的腰上,完美地避开了杨丽华的袭击。 “这夏府的教养本座当真是见识了!不过是一介姨娘,竟是可以教训一等官员的嫡女,啧啧啧,怪不得这夏小姐要与众位分家,若落在本座身上,怕是早将人家法处置,乱棍打死了!”澹台渊的语气极为冰冷,凌厉的眸子落在杨丽华身上,眼底满是鄙夷。 “哎呦——” 杨丽华扑了空,整个身体向前倾去,险些摔在地上。 “老夫人,您当心呐……”一旁的张淼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小心地搀扶着杨丽华。 此时的宾客们也正在逐渐散去,路过门口时,偏偏瞧见了方才那一幕。 “庶出就是庶出,饶是上了年纪,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谁说不是呢,想来那大将军之女定是被欺负得惨了,要不怎么能去顺天府击鼓鸣冤呢!” “也多亏了去了顺天府吧,不然怕是现在早已死得不明不白了。” “言之有理,知人之明不知心,没想到这夏维大人竟如此狠心,买凶不成便将帮凶也杀死。” “什么帮凶啊,那分明是夏维大人的通房丫头……” “是啊,听说这初夏阁里,夏维大人还养着一家子呢,要不说人心隔肚皮,当年这夏夫人可是四处宣扬夏大人对自己如何伉俪情深,如今可好,打脸了吧……” “好了,好了,别说了,赶紧走吧,这宅子死了人,阴气怪重的……” “对对对,快些走吧……” 一众人瞬间加快了脚步,朝着府外走去。 杨丽华听着众人的议论,只觉得胸中憋着一口怒气,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过后,整个只觉得头脑眩晕, “扑通——” 随即便跌倒在地,堪堪晕了过去。 “老夫人,老夫人……”张淼有些手足无措,失声喊着, “快来人,快来人,老夫人晕倒了……” “清禾,你就这样看着吗?这毕竟是你祖母……” “夏三夫人,注意你的措辞,一个妾室怎配当嫡女的祖母?”澹台渊冷嗤一声,“来人,送清禾小姐回将军府。” 语毕,夏清禾便在纸鸢的搀扶下离开了初夏阁,临行之际,夏清禾回眸朝着众人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心底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她为何笑得如此诡异! ———— 不过一天时间,夏维杀人一事便传得沸沸扬扬,其中不乏夏清禾的手笔。 原本夏清禾想着慢慢折磨他们,可谁知夏维太心急了。那日喜糖回初夏阁时,夏清禾特意派了侍卫十五随行,只为了更好的掩人耳目,随后又派侍卫十二悄悄潜入初夏阁,听到了夏维的计划。 夏维告诉喜糖,寻个借口买几名家丁入将军府,然后见机行事,毁了夏清禾名节,同时还将那瓶砒霜毒水给了喜糖,告诉她每日在夏清禾的饭菜里加一些,时间久了,便会暴毙而亡。因着夏雍夫妇不在京中,这夏清禾的身后事定是由他们操办,哪怕夏雍听到噩耗回了京城,但葬礼早已完成,一切都查无可查。届时这京中将军府亦是他们唾手可得之物。 所以这才有了夏清禾之后的部署。确切地说,从夏清禾将喜糖提到自己身边,近身伺候的时候,夏清禾便已经开始部署了。 这期间,喜糖何时传信,在何处传信,传信内容,夏清禾都摸得清清楚楚。甚至于为了扳倒夏维,夏清禾还模仿喜糖的笔迹,但也怪夏维太粗心了,仅因着喜糖的一封飞镖传信,他竟真的下了杀手。 夏清禾更是特意挑在夏维举办升官宴这日出现,夏维是何等人?一辈子都在追名逐利,他自是要让他在这种重要场面出丑。 不过,有一些事情是夏清禾没有想到的,比如,升官宴变捐款场。没想到传闻中生人勿近的千岁爷竟如此心系江山社稷。 当然,这件事进展得太过顺利了,连带着那老中医出现的都格外及时,看来这其中不乏几位皇子的助力。 夏清禾是在报仇,几位皇子怕是在争权夺位吧! 想到此处,夏清禾眸色沉了沉,这一次夏维晋升成功,其中除了六皇子推波助澜,想来还有夏维自己的打点,只是如今六皇子君行尚在禁足,而官家对于六皇子与夏楚楚一事一直没有提出任何旨意,若是之前,夏清禾定是还担心夏楚楚能成为六皇子妃,但如今这副情景,夏楚楚能做个侧妃就是烧高香了。 啧啧啧,一辈子想争高位的夏楚楚啊,这一次你又该当如何自处。 傍晚时分,将军府的侍卫尽数去往初夏阁,将初夏阁的众人一并赶了出去。 如今老夫人杨丽华晕倒了还未醒,王淑慧则是疯疯癫癫,一直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夏楚楚派人去六皇子府,却是什么消息都送不进去。 树倒猢狲散,往日里,与夏维交好的官员更是瞬间消失不见。杀死一名婢女的罪名不大,可若杀死婢女背后是为了毒害嫡女,这种罪过便大了。 令人意外的是,姬岚母子并未因这件事受到影响,虽被赶出初夏阁,却也是一脸淡漠。 至于三房一家始终保持沉默,一行人漫步在大街,终是停在了一处破庙前。 如今,也唯有这里可以是容身之处了。 第96章 君行的谋划 六皇子府 君行一袭墨色长衫正在书房里看书。他还不知道初夏阁的事情。如今他尚在禁足,虽然不能出府,但朝中事宜有五皇子打点,也算是放心。 算算时间,夏维应该成功晋升为大理寺卿了吧。虽然崔远不愿与自己结交,但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如今夏维晋升为大理寺卿,自己的一桩心事也算了了。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响起,“爷……” 门外传来一道恭敬的声音。 “进来。”君行轻抬眼眸,望向门口处。 “吱纽——” 随着一阵开门声,一名身着侍卫装的男人躬身走了进来,“属下参见主子。” “福禄,有什么事吗?”君行收起了手中的书,语气淡漠地问道。 “启禀主子,初夏阁出事了……”福禄抬眸看向君行,一字一句地说着,“今日本是夏维大人的升官宴,谁知初夏阁发生了命案,夏维大人便是凶手,如今已被大理寺少卿带往大理寺监牢了。” “你说什么!”君行猛得站起身来,语气里满是震惊,“夏维是大理寺卿,怎么会知法犯法?又怎会被带去大理寺监牢!”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主子,方才夏二小姐亲自来寻您,因着不能让她入府,属下便派人去跟踪她,这一打听才知道初夏阁出了事……” 福禄将初夏阁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得清清楚楚。 “怎么会这样?”君行听罢,双手不由得攥紧,生生将手中的书本攥得满是褶皱。 “福禄,你是说,夏清禾带人去初夏阁寻小婢子,是吗?”君行眯了眯眸子,眼神有些冰冷。 “是,夏大小姐突然出现在初夏阁,似乎对夏维举办升官宴一事并不知晓,借着寻失踪的婢子为由头,然后众人便在后院发现了那婢子的尸体……” “其实单是处死一个下人倒也无关紧要,偏偏在调查中,查出夏维有意谋害夏清禾,如此,这事情便严重了,夏维大人的乌纱算是保不住了!”福禄冷静地分析着。 “真是奇怪,这夏清禾,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今日这升官宴上去,世间竟有如此巧的事情吗?”君行眉头皱了皱,脑海中登时闪过夏清禾那张清冷,俊秀的小脸儿,她到底在做什么! “主子,如今我们要如何做?”福禄看了君行一眼,试探性地问道。 “什么都不做……”君行冷嗤一声,眼底划过一抹阴鸷。 “可夏维大人是楚楚小姐的生父,若是……”福禄有些欲言又止,只是抬眸看向君行。 “若夏维连自己的乌沙都保不住,那他亦是可有可无。”君行抬手一掌打在面前地檀木桌子上,“宫里来过信了,母妃探过父皇的底,情况好的话,收了那夏楚楚做个侧妃,可如今,夏家二房凋败,夏楚楚怕是连给本皇子做通房丫鬟都没资格。” “只是有一件事,本皇子很奇怪,大皇子究竟与父皇说了什么,竟是惹得养心殿外罚跪三日,饶是惊动了太后娘娘都没了了此事,反而还让皇后受了牵连。”君行目光如炬,死死盯着福禄,沉默片刻,冷声说道,“福禄,你有信心能潜入千岁府吗?” “什么?”福禄眼底划过一抹惊诧,“千岁府?” “是。”君行应了一声,“本皇子总觉得这千岁爷有问题。” “凝香楼出事后,本皇子一直在回想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就是在见过千岁爷之后,本皇子的身体才出现异常,就好似被人下了药一般,头脑不清楚,四肢不听使唤。楚楚是断没有胆子给本皇子下药,这期间除去楚楚,唯一接触过本皇子的人也就只有九千岁了。如今细细想来,还真是疑点颇多。” “主子,千岁街都无法靠近,若是潜入千岁府,确实有些困难。”福禄压低了头颅,为难地说道,“是属下学艺不精,无法为主子排忧解难。” “也罢,这怪不得你,只怪这澹台渊势力太大,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竟是如此深得圣上宠爱。”君行皱了皱眉,轻声呢喃道,“澹台渊,澹台渊,你究竟是何人……” “主子,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福禄俯身作揖,小心翼翼地问道。 “说来听听。” “千岁爷十岁入宫,仅用十年时间便深得圣上信任,这其中不乏一些雷霆手段,但除此之外,是否还会有一些其他目的,或许这澹台渊入宫正是觊觎这九幽江山,毕竟,大渊国与九幽国的《幽渊两国和平友好条约》正好是十年。属下听闻北疆大陆,女帝为尊,在那里,有着摄人心魄,控人心智的巫蛊之术。若是这大渊与北疆勾结,而千岁爷是为细作,那圣上危矣,九幽江山更是危矣。”福禄一边说着,一边俯身跪地,语气铿锵有力,分析的头头是道。 君行听罢,只觉得福禄所言甚为有道理,怀疑的种子一旦生根,那便无法剔除。 “福禄,你看事情,越来越透彻了!” 君行冷声开口道,“所以,得寻个高手,夜潜千岁府。” “主子圣明!”福禄恭声道,“属下正好有一合适人选,桑酒谋士尚未离京,如果可以,他便是最好的人选。” “桑酒谋士……”君行轻声呢喃道,“也不是不可,只是不知这桑酒是否愿意帮忙。” “主子放心,近日属下一直在桑酒住处苑水阁监视,属下发现一件事,桑酒似乎对凝香楼的香凝姑娘颇为感兴趣,若是桑酒不从,或许可以从香凝姑娘身上下手。”福禄抬眸看向君行,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好,福禄,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君行应了一声,“这些日子,本皇子行动不得,你需得多多费心。切记,谨慎小心,莫要留下把柄!” “是,主子放心。”福禄应了一声,便起身退了出去。 君行脸色陡然变得阴冷,如今夏维是彻底指不上了。 丞相府是大皇子的外祖家,饶是沐若云是丞相嫡女,但对于自己也是没有一点价值。纵观整个京城,也唯有那个女子能帮自己了。 君行唇角微微上扬,他注定要与夏家的女人不死不休啊! 第97章 本座有疑,可否解答? 暮色降临,整个皇宫笼罩在柔和的月光之下。 养心殿内 君落一袭明黄色龙袍坐于上首,面前的案几之上放着的正是大理寺少卿游乐递上来的折子。 “哼,这个夏维,果真是大胆!”君落冷哼一声,随手将奏折扔到了地上,“谋害不成,竟是将人杀害,简直是目无王法!” “圣上息怒,当心龙体。”一旁的公公安德轻声说道,“如今这夏大人收押大理寺,想必游大人定会给出众人一个合理的判决!” “亏得朕之前竟还要夏维做大理寺卿,幸好发生此事,不然还不知日后会判出多少冤假错案!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官。”君落越想越来气,端起茶杯,猛得一饮而尽。 “咳咳咳——” 许是喝得太猛了些,君落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 “圣上息怒,当心龙体。”安德再次劝慰道。 “罢了,罢了……” “安德,你且退下吧,朕乏了。”君落摆了摆手,示意安德退下。 “奴才服侍皇上入寝……”安德躬着身子说道。 “不必了……”君落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有些烦躁。 “嗻,奴才告退。”安德应了一声,躬身退出养心殿,同时还招呼着屋内其他宫人尽数退下。 偌大的房间内,登时只留君落一人。 “你这么晚了,还来看朕。”君落揉着眉心,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瞧瞧这些烦心事……” “纵观整个朝堂,竟也是无人懂朕。皇子之间争权夺势,觊觎朕身下的这把龙椅,至于这些大臣,更是游走于各个皇子之间,只为寻得对自己最有利的靠山,说得好听些,天天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实则心底怕是个个巴不得朕早些死……” “朕太累了……” “先皇在朕八岁时就传位于朕,如今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了,朕每天如履薄冰,生怕有愧天下苍生,亦怕择君不当,败了这祖宗家业……” 君落的声音透着些许悲伤,抬眸看向一侧的屏风,小声问道,“阿渊,你说,朕该怎么做呢?” 屏风后,一袭大红色长袍一闪而过,男人俊美的五官赫然出现在君落面前。 “圣上心中已有答案,又何须再斟酌。”澹台渊顺势坐在一旁的木椅里,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阿渊,你聪明绝顶,为人心思细腻,你若是朕的儿子,那该有多好……”君落看向下首的男人。 昏暗的房间内,大红色长衫格外扎眼,男人俊美的容颜面无表情,漆黑的眸底波澜不惊。 “圣上惯会说笑,圣上乃真龙天子,阿渊不管一介宦官,何德何能能入圣上龙眼。”澹台渊薄唇轻启,温热的唇畔说出来的话却是极为冰冷, “夏维大人,曾与……” “别提那个晦气东西!”君落随手抓起一只砚台,猛得扔在了地上,“他以为他那些小心思朕不清楚吗,以为一个大理寺卿便能成事?哼,狼狈为奸,不走正道,终归会走向灭亡。” 澹台渊在听到君落这句话时,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握着茶杯的手,不由得微微紧了紧,漆黑的眸子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上首的君王,沉默片刻,轻声问道,“皇上,本座有疑,可否解答?” “哦?”君落听罢,只觉得格外稀奇,语调不由得拉长,抬眸看向澹台渊,笑道,“这世间还有千岁爷参不透的事?” “确实,略有疑问……” 澹台渊停顿了一下,继续问道,“圣上,在什么情况下,您会放弃您既定的储君,选择其他皇子呢?” “什么?”君落似是不太明白澹台渊的意思,有些疑惑地问道,“阿渊这是何意?什么叫做放弃既定的储君,选择其他皇子?” “意思就是,有什么事情能够迫使您改变储君人选,将皇位传于其他皇子,哪怕这个皇子不是您认定的最佳人选。”澹台渊眸色沉了沉,深邃的眼底波澜不惊,看不出是何种意味。 “这……” 君落有些迟疑,“阿渊,这种假设,或许不存在,除非,朕被人谋害致死,亦或是有人肆意篡改朕的旨意。” “原来如此。”澹台渊眸色沉了沉,心底似是有了大概的答案。他早该想到的,这样的一代明君,又怎会昏庸至此,想来其中的曲曲绕绕断是不乏君行的手笔。 “阿渊,你今晚好生奇怪!”君落皱了皱眉,似是有些看不透澹台渊了。 “圣上多虑了。”澹台渊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夏维一案,大理寺少卿游乐大人与夏大小姐出了不少力,如今大理寺卿一职空缺,倒不如直接将大理寺少卿游乐大人提携为大理寺卿,至于这大理寺少卿一职则由夏大小姐来担任。圣上以为如何?” “游乐晋升为大理寺卿尚在情理之中,可这夏家小姐如何做这大理寺少卿?”君落看了澹台渊一眼,“虽然九幽大陆尚有女子从官的律法,然夏清禾未免太过年轻了一些,单凭这样一件案子,就让她做大理寺少卿,是不是太过牵强。” “夏清禾乃大将军夏雍之女,凭着大将军的军功,哪怕封为一等县主都不为过。”澹台渊看了君落一眼,冷声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君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千岁爷,你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 “圣上英明,多谢隆恩。”澹台渊起身,微微颔首,朝着君落作揖行礼, “夜深了,圣上早点歇息吧!” 语毕,澹台渊正欲起身离开,随即似是想到什么,转而看向君落,沉默了片刻。 “还有什么事吗?”君落看着欲言又止的澹台渊,有些疑惑地问道。 “圣上身边的人手需得好好探查一番,本座只是猜测,自古夺嫡之争,伤的除却皇子之外,还有君王。圣上明鉴,自是可以明白本座的意思。”澹台渊小声提醒道,或许,他有力挽狂澜的资格,至少能保君落一次,亦能改写一次历史,或许那个少女能逃脱悲惨的命运。 虽然,澹台渊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一切可以归为,尽人事,听天命。 “好,朕知晓。”君落眉头再次皱起,眸色有些暗淡,“千岁爷也早点休息吧!” 澹台渊不再说话,一袭红袍一闪而过,运着轻功离开了。 君落耳畔一直萦绕着澹台渊的叮嘱,或许自己对这些皇子太过心慈手软了! 第98章 扔去乱葬岗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将军府外便传来一阵嘈杂的叫喊声。 “夏清禾,夏清禾,夏清禾……” “你这个小贱人,如今将我们一家搞得乌烟瘴气,此刻竟是躲起来做了缩头乌龟,有本事你就打开门来,放我进去,我定当与你好好说教一番……” 夏博森似是疯了一番,使劲拍打着将军府的大门。许是动静太大,引得周围的百姓纷纷驻足围观。 牡丹园内,夏清禾悠悠转醒,昨晚睡得格外舒服。 “叩叩叩——”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后,便是纸鸢焦急的声音,“小姐,小姐,出事了……” 夏清禾起身打开房门,看着慌里慌张的纸鸢,平静地问道,“发生了何事?如此慌张……” “是,是博森公子正在府外闹腾,叫嚣着要见小姐,说得话更是格外难听……”纸鸢皱了皱眉,语气里满是不悦。 “无妨,伺候本小姐梳洗打扮,在命喜茶准备吃食。”夏清禾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若真有本事,那就将将军府的大门推倒,然后堂堂正正地走进来,如此泼皮耍赖之行径,果真是令人不齿。” “是。”纸鸢应了一声,便去准备了。 收拾好一切后,已是日上三竿。 门口处,夏博森并未退去,但力度却是明显小了些,声音亦是有些歇斯力竭,与方才那副激情澎湃的模样截然不同。 “砰砰砰……”夏博森挥着拳头继续敲着木门,嘴里还在不停地叫嚣。 “夏清禾……” “夏清禾,你给老子开门……” “今日,我必定掀了你这将军府……” “吱纽——” 随着一阵声响,紧闭的大门慢慢打开,夏博森始料未及,停在半空中的手扑了个空,整个人的身体向前一倾,险些摔个狗吃屎。 “呀——” 夏清禾惊呼一声,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故作惊诧地说道,“这是哪里来的叫花子,怎得都讨要到将军府门口了。” “瞧瞧,这衣衫褴褛的可怜模样,来人啊,快去拿两块干粮来,免得这叫花子给饿死了。” 夏博森身影稳定,慢慢抬眸,一双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面前的少女。 少女一袭粉红色绫罗绸缎,乌黑如瀑般的秀发垂至腰间,发髻之处别着一支白玉簪,还用两支珍珠头饰做点缀,周身散发着一股清冷高洁的气息,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大气。相比之下,夏博森破旧的衣衫,凌乱的发髻,着实有些好笑。 “夏,清,禾!” 夏博森一字一句的说着,语气里满是怒气,普及抽出身侧的一把长剑正欲刺向夏清禾,刹那间,一道黑色身影从天而降,十一侍卫,一脚踹在夏博森的胸口处。 夏博森被这突然的动作袭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随着一声巨响,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哎呦,原来是夏公子啊,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刺客呢,府上的侍卫下手没个轻重,夏公子,您没事儿吧!”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夏博森慢慢靠近,俊秀的小脸儿上却是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你,你要干什么……”夏博森咽了咽口水,不停地后退着,“你若是敢杀了我,我父亲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不止是我父亲,乃至于整个九幽律法也不会放过你!” “呵呵——” 夏清禾轻轻笑了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夏博森,随即抬脚狠狠地踩在男人的小腿之上,冷声说道,“夏博森,你持长剑擅闯将军府,而后被将军府的侍卫发现,随即便当做刺客一剑封喉,如此,死的也算是有条有理啊,所以,这律法可以放过我吗?至于你那个自诩伟大,却没有用的父亲,如今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觉得他有什么手段保你一命呢?” “你……”夏博森听着夏清禾的话,一时有些语塞,竟是不知如何反驳,目光流转之际,便看到一旁的长剑,猛得抬手,正欲将长剑再次刺向夏清禾时,只见夏清禾一个抬腿,一脚踢在夏博森的手腕处,“不自量力。你既一心求死,那本小姐就满足你。” “十一,将人带下去!”夏清禾拿起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双手,随即便将帕子扔在地上。 十一应了一声,便走到夏博森面前,像拎小鸡崽一般,将人拎了起来。 “你们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大理寺卿的儿子,更是六皇子妃的兄长,你们……” “嗯——” 夏博森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脖颈处传来一阵酸痛,整个便晕了过去。 十一冷眼看着夏博森,“真烦。”随即又看向夏清禾,恭敬地问道, “小姐,此人该当如何处置?” “西郊有处乱葬岗,套上麻袋,扔去那里吧,若是死了便是命不好,若是死不了,看到周围的尸体,便也是得吓个半死,这都是他应得的。”夏清禾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瘆人的话。 “是,属下遵命。”十一应了一声,寻了麻袋,将夏博森扛在肩上,运着轻功出了府。 府外围观的百姓早已逐渐散去,将军府又恢复了平静。 “一大清早就碰上晦气东西,简直是恶心至极。”夏清禾轻叹一声,“纸鸢,随我出府走走吧!也许会遇上什么稀罕玩意儿呢!” 说话间,主仆二人便出了府。 刚走过一条街,便又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夏清禾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这京城也足够大,怎得就是能这么巧的遇上呢!虽然她猜到了会遇上,但未免太快了些吧! 夏楚楚一袭华丽的鹅黄色长裙,脸上尽管化着精致的妆容,但眼底的疲惫依旧是清晰可见。她亦是看到了夏清禾,不过一瞬间,眼底的恨意便迸发而出。 凭什么夏清禾就衣着华丽,众人拥簇,而自己则在为一顿早饭发愁。 夏清禾自是察觉到夏楚楚狠厉的目光,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只想着转身离去,但夏楚楚却是不想就此别过, “长姐——”夏楚楚轻轻喊了一声,“我们,又见面了!” 夏清禾保持着得体的笑意,冰冷的开口道,“抱歉啊,这位姑娘,我没有妹妹。”实则心底却是暗自腹诽,我可真是一点也不想与你见面。 夏楚楚身影一顿,脸色有些难看,握着手帕的双手不由得拧了又拧,继续笑着说道,“长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们都姓夏,终归是一家人啊……”夏楚楚清亮的眼底噙着些许晶莹的泪珠,矫揉造作地说道,“如今,父亲被抓进大牢,母亲疯疯癫癫,就连祖母都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我们已经够可怜了,长姐您又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过几日,六皇子一定会来提亲,届时我便是六皇子妃了,待我们回了将军府,这事也就算过去了,不然,六皇子知道了,定会生气的……” 夏楚楚昂首挺胸,娇弱的语气里却是透着浅浅的威胁。大有一种你不让我们会将军府,我们便让六皇子惩罚你的意味。 夏清禾听罢一记狠厉的目光甩过去,盯的夏楚楚不由得背脊发凉。 “夏楚楚,你真是自信啊!”夏清禾冷笑一声,眼底是意味不明的阴鸷。 “什么?” 夏楚楚一时不太明白夏清禾的意思。 “你放心,你父亲这辈子都出不来了,饶是他想出来,我也有的是法子让他出不来,至于你母亲,不过是个妇道人家,随便找人就能处理掉,至于你……” “痴人说梦!” “如今的夏楚楚对于君行来说,毫无利用价值,你以为他还会在意你吗?” “夏楚楚,你的皇子妃梦,破碎了……” “你最好安分一些,或许还能活命。” 夏清禾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感情,又透着些许空灵,好似从远古传来一般。 “夏清禾,你到底有什么值得神气的?如今你孤身一人在这京中,你当真以为你有能力将我们打败吗?”夏楚楚的眼底划过一抹杀机。 “夏楚楚,那就让我来猜猜你的心思……”夏清禾听罢,瞬间来了兴致,轻声说道,“你应该去过六皇子府了吧,只是可惜,六皇子没有见过你,虽然六皇子尚在禁足,但府里的下人是可以出入的吧,然而,从事发到现在,六皇子府的人都不曾来看过你,所以,你凭什么有把握这个六皇子妃非你不可?” 夏清禾停顿了一下,仔细观察着夏楚楚的神色,不过一眼,便看到了夏楚楚眼底的思虑。 很好,她动摇了! “夏楚楚啊,你是聪明人,其实你也猜到了六皇子的心意……” “不是的!”夏楚楚厉喝一声,直接打断了夏清禾的话,“你在胡说。休要挑拨我与阿行哥哥的感情!” “阿行哥哥说过,今生非我不娶,待功成名就之时,便许我一世荣华,届时,我便是这九幽大陆最尊贵的女人。” “夏清禾,你定是嫉妒我,嫉妒我能嫁与阿行哥哥……” 夏清禾看着歇斯底里的夏楚楚,心下一阵冷笑,果然你们早就暗通曲款了,但都不重要了。这一世,你的阿行哥哥不会爱你了。 他爱美人,但更爱江山! “夏清禾,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是我夏楚楚落寞了,但终有一日,我会东山再起,到时候,你别哭着求饶!”夏楚楚狠狠瞪了夏清禾一眼,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夏清禾听罢,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懒得再与她争执,既如此那就拭目以待吧! 第99章 圣上的旨意 皇宫,正和殿 君落一袭明黄色龙袍居于上首,下首离他最近的地方则是身着大红色长袍的澹台渊。男人慵懒地坐在太师椅里,不时地品着一杯热茶,那副姿态俨然比皇帝还要高上几分。 大殿中央则是一众文武官员,众人身着朝服,井然有序地站立。 “众位爱卿可有事要奏?”君落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身侧的澹台渊。这个人是怎么回事?说好了让夏清禾做大理寺少卿,可你不起个头,要让我这皇帝怎么说呢? “启禀皇上,儿臣有事启奏。”五皇子君幼上前一步,俯身作揖道。 “说。”君落轻抬眼皮,不耐烦地看了君幼一眼,这些个皇子启奏,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夏维大人一事略有疑点……” 君幼的话还未说完,一道冰冷的男子声音陡然开口道,“五皇子此话何意?莫不是怀疑大理寺徇私枉法,冤枉好人?” 众人循声抬眸,只看到那身着大红色长袍的男人,面无表情,眼底一片冰冷,就好似方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千岁爷,我绝无此意,只是总感觉事情太过蹊跷,那夏清禾怎得就偏偏那样巧,在那日去寻失踪的婢子。”君幼俯身道,目光却是一直徘徊在澹台渊身上,这位千岁爷向来不理朝中之事,怎得今日竟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五弟所言欠妥,那日我也在场,但是那郎中所言,便可佐证,这夏维虽与那婢子有私情,但因着那婢子是夏小姐的丫鬟,想来定是不忍心谋害主子,所以忤逆了夏维的意思,夏维气不过,这才杀人灭口,以此泄愤。”大皇子君临上前一步,恭声说道。 “可是这也无法证明夏维不是被人栽赃陷害啊!”君幼皱着眉反驳道。 “五皇子似是对夏维极为上心呢。”澹台渊深深地看了君幼一眼,继续说道,“本座记得五皇子与夏维并无往来呢?怎得如今对此事竟是如此上心?” “我……我不过是不想好人蒙受不白之冤。”君幼目光有些闪躲,轻声说道。 “那看来五皇子当真是多虑了。”澹台渊冷声说道,“饶是夏维没杀人,这死罪亦是板上钉钉。” 澹台渊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一时不太理解澹台渊的意思。 “千岁爷所言何意?”七皇子君璟上前一步,恭敬地问道。 “本座这里有一封密函,皇上,请您过目。”澹台渊并未回答,而是将一封密函递到了君落面前。 “密函?什么密函?” “还有什么事情会比杀人的罪过更大呢?” “莫不是这夏维还干了什么其他勾当?” …… 一众大臣议论纷纷。君幼却是皱着眉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君落打开那封密函,待看到密函上的内容时,威严的五官瞬间阴沉, “混账,简直是混账!” 君落猛得拍着面前的案桌,语气里满是威严,身体更是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圣上息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众大臣见状,赶忙俯身跪地,语气里满是惶恐。 “这个夏维当真是高大的胆子!”君落厉喝一声,许是用力过猛,随即猛得咳嗽起来, “前年朕下放的建设私塾的国银,他竟是敢私吞,这把朕置于何地,又把九幽莘莘学子置于何地。十万八千两白银,哪怕把夏维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他是怎么敢的!” “咳咳咳——” 君落一边说着,一边又剧烈咳嗽起来。 “嗯?建设私塾,我记得当年这件事就是夏维负责的,还说国银被盗,后来又在整个京城搞募捐,如今看来,这钱怕是都被他私吞了!” “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日里竟是看不出来这夏维有如此大的胃口,那可是十万八千两白银啊,都能供整个京城的老百姓生活一年了呢。” “可夏维不过是一个小文官,他哪里来的胆量做这种事?” “难不成是背后有人怂恿?” “如此想来,这怂恿之人定是位高权重呢……” 一众大臣再次窃窃私语。 君幼听着众人的话,脸色则是越发难看。 沉默片刻,上前一步,恭敬地开口道,“启禀圣上,儿臣以为……” “你以为个屁,你以为!”君落里冷声打断君幼的话,摸起一旁的砚台,直直地砸在君幼的额头处,一股鲜血顺着君幼的脸颊缓缓淌下。君幼赶忙俯身跪地,饶是痛得他龇牙咧嘴,却也是故作平静地劝慰道, “父皇息怒,儿臣知错。” “夏维挪用公款,贪赃枉法,杀人性命,今证据确凿,遂三日后午时问斩,凡求情者,一并问斩!”君落厉喝一声,语气里满是愤怒。 “圣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位大臣俯身跪地,随声附和道。 君幼听罢,却是不由得舒了口气,午时问斩,如此甚好。 “圣上,本座还有一事要说。” 澹台渊看向君落,再次开口道。 “千岁爷,有何事?但说无妨。”君落强压着怒气,看了澹台渊一眼,极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澹台渊啊澹台渊,有什么话就一并说吧!要不这皇帝给你做也行,老子真的不想当皇帝啦!真的是太累啦! “如今夏维伏法,这大理寺卿一职依旧空缺。不如就将大理寺少卿游乐大人提拔为大理寺卿,再由夏清禾来做大理寺少卿,毕竟在夏维杀人案中,这夏清禾小姐有勇有谋,亦是出了不少力气,论功行赏,封个四品官职,亦不为过。”澹台渊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震撼的话语。 君落听到澹台渊的话,不由得长舒一口气,甚好,这个早朝,马上就要下朝了。 “众位爱卿以为如何呢?” 君落抬手捋了捋下巴,一副深思的模样,似是在思索着澹台渊的话。 “父皇,儿臣以为……”君临上前一步,正欲说些什么,但看到君落那双阴沉的眸子,感受着男人身上的王者威严,咽了咽口水,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儿臣以为,千岁爷言之有理,夏小姐有勇有谋,又是大将军的女儿,想来这大理寺有了夏小姐定会越来越好。” “其他人呢?如何看?” “圣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明显感觉出君落的疲惫与威严,纷纷俯身恭维道。 “好,此事就按千岁爷所说,退朝!”君落抬手挥了挥衣袖,便快速离开了。 可算是下朝了吧!天天的这些闹心事,烦死了!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有心说些什么,但碍于澹台渊周身散发的冰冷的气息,终是灰溜溜地离开了。 “五皇子……” 澹台渊眼底划过中阴鸷,掏出一瓶金疮药,朝着君幼喊了一声,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对五皇子的伤口有帮助。” 君幼抬眸,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目光又落在男人手中的药瓶上,沉默片刻,笑着婉拒道,“一点小伤,不劳千岁爷费心了。” 澹台渊也并未再劝,兀自将金疮药收起,他不过是客气一下,早料到君幼不会收,更何况,那可是找鬼医研制的上好金疮药,他才不会给别人滥用。 “千岁爷似乎很关心夏清禾小姐啊。”君幼并未察觉到澹台渊的心思,兀自说着。 “夏小姐乃大将军之女,大将军又是九幽的功臣,如今这夏小姐独自一人在京中,作为同僚,多多关心一些,也是情理之中,如此也算对得起大将军保家卫国。”澹台渊破天荒地与君幼解释这么多。 “五皇子,你说这夏维不过四品文官,饶是他有心挪用公款,贪赃枉法,却也是心有余力不足,所以,夏维背后之人会是谁呢?” “千岁爷多虑了,如今夏维判处午时问斩,由此可见,此事均为夏维一人所为,既如此,便也不必深究。”君幼语气平静,隐在身侧的双手却是不停地微微攥紧。 “也对,五皇子言之有理。”澹台渊轻声说道,随即又摇了摇手中的那瓶金疮药,起了一点要挑逗君幼的心思,“五皇子当真不要?这可是鬼医研制的呢!本座费了好大力气才寻来!” “罢了,罢了,五皇子也看不上这些江湖东西。”就在君幼欲抬手接过时,澹台渊又轻叹一声,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君幼有些尴尬,悬在半空中的手顺势摸了摸头发。 鬼医,他竟还能寻到鬼医? 君幼的目光一直落在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上,这个澹台渊究竟有怎样的实力呢! 而且,他今日这番作为,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欲交好将军府,他不过一个大宦官,莫不是当真在谋划着什么? 君幼登时恍然大悟,似是捕捉到一条重要信息,难道,他有不臣之心…… 若真是如此,想要除掉他,便也并非难事! 第100章 九千岁夜入将军府 傍晚时分,安德公公带着圣上的旨意来到了将军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大将军之嫡女,夏氏清禾德才兼备,文武双全,是为从官之栋梁,遂命夏氏清禾为大理寺少卿,即日起跟随众朝臣,上下早朝,不得有误,钦此——” 夏清禾听着安德宣读的旨意,一时有些惊诧,这是什么意思?怎得自己就成了大理寺少卿?! “夏大人,还不快领旨谢恩?”安德看着发呆的夏清禾,轻声提醒道,“纵观整个九幽大陆,夏大人可是唯一一个女官啊!” “是,臣女,叩谢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夏清禾回过神来,赶忙俯身行大礼,随即又朝着一旁的纸鸢吩咐道,“纸鸢,东西拿出来……” “是,小姐!”纸鸢应了一声,将一只满是银锭子的荷包塞到安德公公手中,“安公公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安公公莫要推辞。” “这……那咱家就收下了……”安德又寒暄几句,便离开了将军府。 夏清禾握着那道圣旨,只觉得有千斤般重,她想过一百种结果,偏偏却是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大理寺少卿。九幽大陆律法开明,女子从政并不稀罕,甚至于夏清禾的母亲苏宁都有女将军称号,更是率兵打仗,屡屡立下军功,可如今,自己竟是莫名其妙地成了大理寺少卿,虽然是个四品官员,但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如果当今圣上当真觉得将军府功高盖主,又为何给自己官职? “小姐……” “小姐……” 纸鸢看着怔愣的夏清禾,连续喊了几声。 “您怎么了?看上去不太开心啊!”纸鸢皱着眉,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事,准备沐浴吧,累了。”夏清禾抬眸看向纸鸢,努力扯出一抹宽慰的笑。 “好。”纸鸢应了一声,张了张嘴,接下来的话却终是没有问出口。 暮色来临之际,整个京城笼罩着一层黑暗。 “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寂静的夜色中,打更人的叫喊声,夹杂着敲锣声格外刺耳。 夏清禾坐在床榻边,手里依旧握着那道圣旨,清亮的眸底波澜不惊,就好似平静的湖水。 “沙沙沙……” 窗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谁?”夏清禾随手将圣旨压在软枕之下,满是警惕地望向窗外。 “呼……” 随着一阵夜风吹过,半开的窗子直接被吹开了,少女刚走到窗前,正欲关闭,只见一抹大红色身影从天而降,一张俊美的脸庞赫然出现在眼前。 夏清禾始料未及,却是迅速做出反应,抬手便是一掌,直直地朝着那人打去。 “夏小姐就是如此待客吗?”男人冷声说道,一只大手握在少女的手腕处,随即一个飞身,顺势进了房间,同时还不忘将打开的窗户关闭。 两人四目相对,男人一只大手钳制着少女的双手,另一只手则是握在少女的腰上,昏暗的灯光下,两人的姿势格外诡异。 “千岁爷如今不偷听,改偷看了。”夏清禾动了动身子,试图挣脱男人的束缚。 澹台渊看着被自己钳制的小女人,不知为何总想着逗逗她,扶在腰上的大手微微用力,少女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慌乱中,两人的鼻尖交错而过。 澹台渊感受着呼在面颊之上温热的气息,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随即大手一挥,放开少女,同时自己不动声色地坐在一旁的木椅里,故作淡定地倒了一杯茶,猛得一饮而尽。 夏清禾皱了皱眉,看着面前身着大红色长袍的男人,抬手整理着自己的衣襟,冷嗤一声:“登徒子!” “本座先恭喜夏大人了。”澹台渊并不在意夏清禾的话,而是端着茶杯朝着夏清禾举了举。 “那小女子是不是还要多谢千岁爷了。”夏清禾看了男人一眼,兀自坐到男人对面,倒了一杯茶,随即轻轻与男人碰杯,一饮而尽。 “夏小姐有勇有谋,本座佩服。”澹台渊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小女子不明白千岁爷所言是为何意。”夏清禾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样。 “本座还以为那日,你撒在那婢子身上的会是毒药,如今看来,是本座狭隘了,夏小姐,这件事您谋划了多久呢?似乎每一步都在您的计划之中,包括夏维担任大理寺卿。在升官宴上将人拽下神坛,可谓杀人诛心啊!”澹台渊一只手摩挲着茶杯,另一只手敲击着桌面,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内格外清脆。 “善恶终有报,夏维不过是自食恶果,又关本小姐什么事。”夏清禾不想与面前的男人多说,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太过危险。虽然,她利用了他一次,但他不一定知道。 澹台渊听罢也不再多问,沉默片刻,继续说道,“夏小姐,多谢您的密函。” 夏清禾听到男人的话,眼底划过一抹惊诧,不过一瞬间,便稍纵即逝,但还是被澹台渊清楚地捕捉到。 “千岁爷这是什么意思?小女子不明白。”夏清禾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夏清禾知道单凭一个婢子死亡案或许不足以扳倒夏维,但若是加上一条挪用公款,贪赃枉法或许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 上一世时,夏清禾无意中得知夏维曾与工部一同参与过建设私塾一事,当时圣上拨款是二十万八千两白银,偏偏被山匪截走了十万八千两白银,夏维便利用一腔真情实意,打着为天下学子的名号,在京城搞募捐,最终也算是勉强完成了任务。后来夏清禾才知道,那山匪劫财不过是夏维自导自演。当时夏清禾与夏维一房交好,只以为夏维是有苦衷,如今想来却是细思极恐,而且单凭夏维定是无法完成这场抢劫,想必其中不乏君行的手笔。 只是如今时间紧迫,她无法搜查到君行参与的证据,但是寻找夏维的证据却是简单的多。毕竟夏清禾赏菊宴后便开始筹谋了。 原本夏清禾是两手准备,若是夏维并未晋升大理寺卿,那就直接将他挪用公款一事说出,若是晋升大理寺卿了,那事情就更好办了, 她要亲手将夏维拽下神坛。 对付夏维这种人,就要一网打尽,连翻身的机会都不给 他留。 只是这密函,最初夏清禾想着递到七皇子府中,但又担心给七皇子带来无妄之灾,思来想去,最合适的人唯有澹台渊。毕竟权倾朝野的九千岁,饶是得罪了谁,怕也是无人敢反驳。 澹台渊看着面前这个脸不红心不跳的女子,嘴角微微上扬,“看来夏小姐果真不知道密函一事咯。” 这个小女人,竟是还不相信自己! “那是自然,小女子不过一介女流,又怎会知道如此机密之事。” “夏维挪用公款,贪赃枉法,又背着杀人案,圣上下旨,三日后午时问斩。” “哦,恶人自有恶报,小女子亦是无话可说。” “本座给你的南海夜明珠莫要丢了,以后夜间就用那珠子吧!就当是本座送与夏小姐新官上任的贺礼了。”澹台渊目光深邃,落在夏清禾身上。 “南海夜明珠……”夏清禾轻声呢喃道。耳畔却是响起那日澹台渊说的话,“这本就是送与大理寺卿的……” 难道,是他为自己谋的官职?!夏清禾皱了皱眉,正欲问些什么,只听澹台渊悠悠道,“夜深了,早点睡。” 语毕,澹台渊大手一挥,便从房间消失了,甚至于一点痕迹都不曾有,就好似不曾出现过一般。 世间竟有如此厉害的轻功! 夏清禾不禁有些惊诧! 夏清禾收到圣旨。 密函是夏清禾匿名交给澹台渊。 澹台渊夜潜将军府 第101章 第一次上早朝 次日,清晨,夏清禾早早地便被纸鸢喊醒了。 “小姐,今日是您第一天上早朝,切莫晚了,不然被其他大人抓到把柄,在万岁爷面前参您一本,怕是会有不妥……” 纸鸢帮夏清禾穿着官服,小声地叮嘱着。 夏清禾全程阴沉着一张脸,往日里看着这些官家穿着朝服只觉得格外神气,如今这朝服当真是穿在自己身上了,只觉得有些格外沉重。 “纸鸢啊,我穿了几层了?”夏清禾长叹一声,轻轻问道。 “刚刚六层,这女官朝服本就繁琐,还需再穿四层……”说话间纸鸢便继续侍奉夏清禾更衣。 “已经六层了,还要穿四层……” “罢了,罢了,穿就是了……” 夏清禾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小姐,小姐……” 正在这时,一道匆忙的声音响起,喜酒快步跑进房间里,气喘吁吁地喊着。 “喜酒,发生了何事,如此慌张?”纸鸢看了喜酒一眼,“莽莽撞撞,这像个什么样子。” “纸鸢姐姐莫要生气,”喜酒停顿了一下,转而看向夏清禾,“小姐息怒,千岁爷来了,正在门口候着呢。” “千岁爷?!”夏清禾轻声呢喃道,却是有些意外,他来做什么! “夏大人,还没准备好吗?”就在少女怔愣之际,一道男子声音兀的响起,由远及近,直接传进了房间里。 夏清禾循声抬眸,只看到门口处隐约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千岁爷一大早来将军府是有什么事吗?”夏清禾走到门口处,看着面前的澹台渊,眼底划过一抹惊艳。在少女的记忆中,澹台渊大多数情况下是穿大红色长袍,像如今这般身着暗红色官服倒也是透着一股清冷美。 “本座路过将军府,便想着夏大人第一次进宫上朝,定是有拘谨之处,所以特来询问夏大人,是否要与本座一道。”澹台渊薄唇轻启,漆黑的眸子落在少女的身上,眼底亦是划过一抹惊艳。夏清禾本就生得美丽,如今又身着暗红色官服,倒也是透着一股高深莫测的美。 跟在澹台渊身后的西风听着自家主子的话,不禁扯了扯嘴角,什么叫路过?明明千岁府到皇宫也就半炷香的时间,偏偏自家主子要围着京城绕一圈,还刻意将马车停在将军府说什么仰慕大将军一心为国,钦佩大将军的胸怀,因此要多关照夏大人。自己跟在主子身边多年,可不曾听过主子仰慕过何人。分明是瞧着人家夏小姐生得俊俏,沉迷于夏小姐的美色! 夏清禾亦是有些狐疑,这千岁府与将军府可是一点也不顺路的吧! “夏大人,可以走了吗?”澹台渊微微侧身,轻声询问道。 “走吧。”夏清禾笑了笑,虽然她极为不愿与这个大宦官一同前行,但今日是她第一天上朝,想来跟着这个大宦官一同前去,应该会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吧!至少有心与她交谈的人在看到自己身侧的冰块脸时也定会戛然而止,哑口无言! 豪华的马车内,澹台渊坐在正位,眯着眸子假寐,夏清禾坐在侧面,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腰间的流苏。 “都为官了,还不安分些。”澹台渊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孩子气。” 夏清禾皱了皱眉,抬眸看着身侧的男人,眼睛依旧是闭着的,怎得还对自己的动作了如指掌? 少女轻叹一声,便转而掀起车帘,望向外面。 约摸行驶了两刻钟,只听车夫拉着缰绳,“吁”了一声,马车微微停定,男人也睁开了眼睛,与夏清禾一前一后下了车。 高大的宫墙,豪华的宫殿。这不是夏清禾第一次入宫,却是她第一次以女官的身份入宫。 正和大殿上 文武百官已经差不多到齐,按着官阶位分,站在大殿最前方的是几位皇子,依次是,一品官员,二品官员,三品官员……直到八品。 夏清禾站在人群中,暗红色的官服与周围众人墨色的官服似是有些不同,夏清禾并没多想,目光流转之际,却看到上首龙椅旁,澹台渊一副闲散模样,慢慢悠悠地品着茶。虽然她是第一次上朝,却也是知道,天子面前,众人需得毕恭毕敬,可面前这个男人却比君王还像君王。 “皇上驾到——” 随着小太监的叫声响起,只见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君落迈着大步款款而来。 “上朝——” “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众大臣俯身行大礼,语气里满是恭敬。 “众爱卿平身。”君落轻轻抬手,威严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 “谢皇上。”众位大臣道谢,慢慢站起身来。 “近日,朕一直困扰的平山县洪涝一事,终于得到了完美的解决。九千岁,其中不乏你的功劳啊,若不是你提出让京中众人官家富商捐款,怕是这燃眉之急还不知如何解决。”君落的心情似乎很好转而看向澹台渊,笑着说道,“这是新进的雨前龙井,九千岁喝着可还爽口?” “还好。”澹台渊薄唇轻启道,“平山县一事得以解决本座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真正归功的应是在场众位官员。当然,这夏维也算出了力的,临了做了件好事,也算赎罪了。” “皇上圣明,此乃臣等分内之事。”众位大臣听罢,赶忙俯身说道。 五皇子君幼有心说些什么,但终是未能上前。夏维彻底保不住了。君子一言九鼎,他没有把握能让圣上收回旨意。 “大理寺少卿何在?”君落洪亮的声音飘荡在大殿上空。 “微臣在。”夏清禾上前一步,俯身行礼道。 “爱卿平身。”君落笑道,上下打量着夏清禾,“嗯,不错,这官服一穿,倒也有你母亲当年的神色。” “多谢圣上赞誉。”夏清禾俯身恭敬地行礼道。 “爱卿无需多礼,爱卿年幼,需得与游乐大人多多交流,为江山社稷做出贡献才是。”君落抬手示意夏清禾起身,随即又寒暄了几句。 …… “微臣谨遵圣上教诲。”夏清禾听罢,恭声说道。 “众爱卿可还有事要奏啊?”君落抬眸看向下首的众人。 “好,既如此,退朝!”君落摆了摆手,快速起身离开了正和大殿,似乎生怕慢一步就会被人叫住。 这个早朝,他是一点也想上! 夏清禾看着皇上似是落荒而逃的模样,不禁有些诧异,这是皇上吗?怎得感觉如此平易近人? 不过回想上一次进宫面见皇后时,与圣上共同进膳,夏清禾也似乎能理解了,圣上是明君。 所谓明君,断是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所以,这样的皇上,当真会因为臣子功高而以为臣子会生出不臣之心吗? 夏清禾似是有些疑惑了,上一世时,她回京确实是圣上下旨,但从始至终,圣上都不曾为难过自己,反倒是夏楚楚一直在自己耳边说什么功高盖主,说什么圣上猜忌将军府。如今看来那些话定是君行之授意。只是,君行又是靠什么手段当上皇帝的呢?单凭将军府的支持,远远不够。亦或是说,难道君行当真是圣上认定的储君人选吗? 夏清禾越想越想不透,似乎事情越发迷惑了。 “夏大人,恭喜恭喜啊……”正在这时,一阵声音打断了夏清禾的思绪。 夏清禾回过神来,一众大臣正围在夏清禾身侧,纷纷笑着道喜。 “众位大人客气了,同喜,同喜。”夏清禾笑着回应道。 大皇子君临上前一步,微微颔首,“恭喜夏大人,本皇子准备了一份薄礼,待出宫后定送与将军府上。” “大皇子太客气了,不过是为民谋事,为君分忧,这礼物大皇子还是留着为百姓谋事吧!”夏清禾笑着婉拒道。 君临听罢,脸色有些黯淡,上次去将军府送礼时,虽然夏清禾并未亲口说出拒绝,但君临能清晰地感觉到夏清禾的疏离,而今日,亦是如此明目张胆地拒绝。所以,夏清禾,你究竟是哪里来的信心,认为本皇子会一次又一次地容忍你的拒绝。 夏清禾察觉到君临情绪不对,也只是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并未多说什么。 君临这个人,虽然接触不多,但上一世时,却是君行最大的竞争对手,更何况有些丞相府做外族,其势力更是不容小觑。若说他没有一些想法,那定是骗傻子的话。 “夏大人,大皇兄既给您礼物,您收着便是,莫要辜负了大皇兄一番情意呐!”一旁的五皇子君幼冷不定地说了一句,其中一语双关的意味格外明显。 “五皇子言重了,大家同为九幽谋社稷,不过是官僚情意罢了。”夏清禾循声抬眸,对上君幼那双漆黑的眸子。 他可是与君行走得极近呢! 上一世君行登基为帝,所有的兄弟姐妹都被处死,唯有君幼,可是被封了幼亲王的。如今君行尚在禁足,这手中的事宜定是会交给君幼打点吧! 或许,君幼在这场夺嫡中扮演着更加恶毒的脸色。 毕竟,笑面虎五皇子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 “夏大人能言善辩,吾等佩服。”君幼皮笑肉不笑地说着,淡漠地语气里听不出是何种感情。 “五皇子谬赞,下官不过初出茅庐的柔弱小女子,论谋略,自是不如五皇子。”夏清禾平静地回复,清亮的眸子波澜不惊。 君幼听着夏清禾的话,胸中似是憋着一口怒火,但面上依旧保持着浅淡的笑意。 周围的众人似是察觉到一股浓郁的火药味,微微皱眉过后,纷纷后退几步。 七皇子君璟上前一步,适时地说道,“诸位大人,如今下朝了,就先回去吧,莫要扰了父皇歇息。”语毕,君璟朝着夏清禾露出一抹浅笑,“恭喜夏大人,改日定登门道谢!” “八弟,走吧。”君璟看了君瑟一眼。 君瑟微微颔首,与君璟一前一后离开了正和大殿。 众人听罢,便也不再多言,纷纷出了大殿。 “夏大人,走吧!”一直沉默的澹台渊轻声开口,随即迈着大步离开了。 君幼看了夏清禾一眼,笑着说道,“夏大人,恭喜啊……” 随即,又看了澹台渊一眼,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便转身离开。 夏清禾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一声,只觉得有些累,如今,她似是有些明白,为何自己的父亲每次下朝后都是阴沉着一张脸回家了。 真累啊…… 第102章 夏维斩首 今日便是夏维斩首示众的日子。 夏清禾匆匆忙忙地赶去了午门菜市场。 此时菜市场已经是人山人海,因着夏维的罪行已经昭告天下,周围围观的百姓纷纷朝着跪在斩首台上的夏维扔去一些臭鸡蛋,烂菜叶,场面可谓是极为狼狈。 夏维身上捆着麻绳,白色的囚服破败不堪,往日里意气风发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有的只是慌乱,狼狈,恐惧。 夏清禾隐在人群中,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夏维,因着夏维的头发披散着,将他的脸挡得严严实实,而夏清禾的位置又处于夏维背后,饶是努力探着身子向前望,却也是看不真切。夏清禾只好在人群中挪动着身体,试图挪到夏维前面,她总觉得事情有些诡异,若是当真有人助夏维一臂之力,怕是来一招金蝉脱壳也未尝不可,她得确认台上人是夏维,简言之,她得确定夏维必死! “夏小姐……” 正在这时,一道男子声音响起,似是透着些许惊讶,“还真是您啊!” 夏清禾循声抬眸,只看到桑酒正站在自己身侧, “桑公子,您也在这里。” 夏清禾似是有些诧异桑酒会出现在这里。 “如今桑某也该唤您一声夏大人了。”桑酒微微颔首笑道。 “桑公子莫要打趣小女子,这不过瞎猫碰上死耗子,走了狗屎运罢了,小女子也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夏清禾苦笑一声,只觉得有苦难言。这为官之道果真是个苦差事。 桑酒看着夏清禾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好笑,“夏小姐知书达理,文武双全,定是会成为人人敬仰的好官。” “桑公子谬赞了,其实,桑公子或许亦会成为一名好官……”夏清禾试探性地说道。 “人各有志,志不相同罢了。”桑酒笑了笑,并未继续多说。 夏清禾听罢亦不再多问,或许桑酒有桑酒的志向。如今重来一世,也许事情会与上一世有所不同,毕竟没有谁是一成不变的。 “老爷,老爷……” 正在这时,人群中一道哭喊声响起,王淑慧一身粗布麻衣,脸颊之上泪痕交错,不过几日光景,似是老了十岁一样。 “老爷,老爷……” “苦命的老爷啊……”王淑慧一边哭喊着,一边朝前走去。巡场的侍卫却是将她拦得结结实实。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天理难昭,天理难昭啊……”杨丽华站在一旁,亦是大声哭喊着。 夏楚楚站在两人中间,尽力搀扶着两人,脸上亦是梨花带雨。夏可可与张淼拉扯着众人,同样小声抽泣着。 夏清禾注意到众人的动静,目光流转之际,并未看到夏博森的身影,想来夏博森还在乱葬岗中不知是死是活。那夏修与夏博旭呢?他们怎么没来。 台上的夏维听到台下的动静,原本黯淡无光的眼底登时迸发出一抹光亮,猛得晃动着身体,想要说些什么,也就是这时,夏清禾看清了夏维的脸,确实是夏维。可为什么自己依旧感觉有些诡异。 “夏小姐,您瞧那边……”桑酒凑到夏清禾耳畔,轻声低语道,随即抬手指着距离夏维最近的位置处,只看到一名身着墨色斗篷的男子赫然站在那里,斗篷极为宽大,将男人包的严严实实,看不清男人的模样,可单是一眼便能瞧出男人周身散发的杀气, “想来这夏维身上定是有什么秘密,而那黑斗篷男子便是让夏维守住秘密的人。”桑酒平静地分析着,“只有死人才会永远守护秘密,如果桑某没有猜错的话,夏维胆敢多说一个字,那黑斗篷的暗器定是比砍头刀的速度更快!” 夏清禾听着桑酒的分析,不由得心生诧异,桑家谋士,看问题果真是透彻,饶是桑酒不清楚前因后果却是可以猜出个大概,当真是令人钦佩。 “官大哥,求求您让我们上前一步,就当是最后的道别了。”夏楚楚朝着阻拦他们的官差说道。 官差有些为难,朝着上首的执行官员游乐大人看了一眼。只见游乐点了点头,官差随即朝着夏楚楚众人说道,“长话短说,速战速决。” 一瞬间,众人涌到了夏维身侧。 “老爷……”王淑慧哭着说道,“你瞧瞧,如今这副光景肯来看您的就只有妾身。姬岚母子早卷着钱财跑了。” “可怜的老爷,今生我们缘尽,来世我们再做夫妻!”王淑慧一边说着,一边哭着。 夏维并不在意王淑慧说些什么,环顾四周后,轻声问道,“森儿呢?怎么没来?” “大,大哥,不知道去哪里了。”夏楚楚低着头小声说着。 “罢了,”夏维看了夏楚楚一眼,“楚楚,长话短说,好好照顾你的母亲,好好照顾你的母亲,好好照顾你的母亲。” 夏维紧紧握着夏楚楚的手,浑浊的眸子死死盯着夏楚楚。 夏楚楚不禁有些疑惑,她总觉得今日的夏维说话有些奇怪,如今他们二房这么多人,怎得就单单提及好好照顾母亲,莫不是将死之人,这脑子也不清醒了。 “是,父亲放心,楚楚会照顾好母亲,更会照顾好祖母,还有哥哥。”夏楚楚回握着夏维的手,带着哭腔回复道。 人群中的黑斗篷自是听清了几人的对话,周身的杀气逐渐收敛,连带着夏清禾都察觉到了异常。看来夏维不过是交待了简单的身后事。所以,那沉寂的秘密会是什么! 不对,夏清禾突然恍然大悟,这沉寂的秘密定是与贪污案的幕后之人有关。 所以,夏维手上肯定有证据! 那么,证据会在何处呢?! “时辰到——” 随着一声呐喊,刽子手手起刀落。夏维的头瞬间与身体分开,圆滚滚地到了别处,鲜红的血液瞬间浸染了斩首台。 桑酒看着这血腥的场面,不由得皱了皱眉,疼,太疼了。 夏清禾思绪回笼,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地情景,就好像在看戏台子一般,精致的小脸儿没有一丝异样。如今,死了,便也是死了…… 桑酒微微侧目,看着夏清禾不禁有些疑惑,寻常人看到此等血腥场面定会皱眉,唏嘘,偏偏这瘦小的女子,一脸淡然。 怪哉,怪哉! 隐在人群中的黑斗篷也悄然离去。 夏清禾眸色沉了沉,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你们,慢慢死。 一旁的茶馆,二楼窗口处,澹台渊一袭绛紫色华服,身侧则是坐在轮椅里的上邪,两人将斩首台处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亦注意到了那名斗篷男。 “夏维不过是做了替罪羔羊。”上邪轻声说道。 “无妨,真相终归会水落石出,继续喝茶吧。”澹台渊薄唇轻启,目光流转之际却是落在那少女身上,随即嘴角微微上扬,转身回到了茶室内。 第103章 阉了他 彼时,京城郊区的乱葬岗处,巨大的坑洞里是密密麻麻的尸体,远远望去,只让人不由得头皮发麻。 一只粗布麻袋在破败的环境中毫不起眼,偏偏那麻袋不停地蠕动着,和着周围阴冷的环境,更让人心生恐惧, “唔唔唔——” 粗布麻袋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不多时,只见麻袋口处捆着的麻绳被弹落,麻袋里一双脚慢慢探了出来,紧接着便是一个完整的人,正是不曾赶赴刑场的夏博森。 夏博森衣衫褴褛,发髻凌乱不堪,抬手揉着太阳穴,似是在适应着头顶照下来的阳光。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夏博森只觉得喉咙干哑,一双浑浊的眸子环顾着四周,待看清周围的环境时,整个人竟是不受控制地跌落在地,唇畔哆嗦地说着,“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这么多尸体!” 夏博森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周围阴风阵阵,连带着头顶的太阳都开始变得诡异。 “你,你们别过来啊……” “冤有头债有主,谁害死你们的,去找谁就是了。” 夏博森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坑洞旁跑去,抬头看着周围约有两人高的土墙壁,夏博森眼底的绝望更甚。 “有没有人啊……” 夏博森大喊一声,“有没有人啊……” “能不能救救我啊……” “扑棱棱——” “沙沙沙——” 回应他的只有林间的落叶和被惊飞的小鸟。 夏博森警惕地看着四周,整个人顺着墙壁慢慢蹲下,他不能在这里待下去,否则,他一定会死的。 目光流转之际,却又是落在面前的尸体上,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夏博森的思绪渐渐回笼,他记得那日明明去找夏清禾讨说法,紧接着就被人打晕了,再睁眼便是来到了这里。 “夏清禾,夏清禾,夏清禾……又是你这个小贱人!”夏博森厉喝一声,“夏清禾,早晚我要亲手杀了你,亲手杀了你!” “啊——” 夏博森大叫一声,无力地叹了口气。当务之急,是需得寻个法子逃离这里。 “吱吱吱——” “吱吱吱——” “吱吱吱——” 正在这时,一阵诡异的叫声从四面八方而来。 原本松懈的夏博森再次警惕起来,从身旁寻了根木棍,好整以暇地环顾着四周。 “是谁?少给小爷装神弄鬼!小爷可不怕你!”夏博森话是这样说的,但光洁的额头处却是渗出细密的碎汗,心脏砰砰砰地快速跳动,背脊更是冒出一大片冷汗。 “咻——” “嗷呜……” 随着一阵声响,只见上空突然掉落了几道灰色身影,不过一瞬间,几只灰色的恶狼便站立在坑洞中间。 夏博森看着眼前的情况,握着木棍的双手不由得紧了紧,整个身体更是止不住地颤抖。 狼群兀自在坑洞中游走,更有几只直接低头啃食着坑洞里的尸体。不过片刻,空气中便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为首的一只大型灰狼似是察觉到活人的气息,转而朝着夏博森的方向望去,嘴角处还残留着尸体的残骸,鲜红的血液浸湿了灰狼的毛发,看上去更为可怖。 夏博森也察觉到灰狼的目标,微微挪动着身体,顺着土墙壁游走,试图避开灰狼的视线,然而纵观整个坑洞,并没有藏身的好地方。 一人一狼,相互僵持! “嗷呜——” 灰狼扯着脖子大叫一声,周围的狼群便逐渐朝着灰狼靠拢,目光却是齐齐落在夏博森的身上。 为首的灰狼龇牙咧嘴,随即一个奔跑跳跃朝着夏博森冲去。跟在后面的狼群亦是发了疯般地朝前冲去。 “啊——” 夏博森尖叫一声,挥舞着手里的木棍,但这木棍太脆弱了,不过一下便被灰狼打断,连带着夏博森都被掀翻在地。 “呲——” “嗷呜——” 狼群似是疯了一般,撕咬着夏博森。 “啊——”夏博森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叫,“救命,救命,快来人救救我啊……” “救命啊,救命啊……”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夏博森只觉得自己快要死去了。 脑袋,脸颊,脖颈,胳膊,胸口,肚子,双腿,双脚…… 浑身上下除了痛还是痛! 夏博森意识有些涣散,恍惚中只看到眼前似是冒着金光……他是要死了吗? 夏博森不甘心啊! “砰——” 随着一声巨响,为首的灰狼被踹倒在地。一道黑色身影从天而降,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周身散发着戾气,阴冷地盯着面前的狼群。 为首的灰狼颤抖的起身,似是察觉到来人身上的杀机,低沉地叫唤了几声,便带领一众狼群踩着尸体,攀着墙壁离开了。 夏博森还有一丝意识,抬了抬手,想要说些什么,但终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那人慢慢转身,正是十一冷漠的五官。 十一皱了皱眉,看着晕倒的夏博森,眼底满是嫌弃。 “废物!” 十一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麻袋,重新将夏博森装进麻袋里,扛在肩上,就像扛猪肉一般,运着轻功离开了。 ———— 将军府,牡丹园 夏清禾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 “砰——” 一阵声响过后,一只麻袋摔在了地上,“小姐,人带来了。”十一俯身作揖,恭敬地开口道。 夏清禾微微侧目,冷笑一声,“竟然没死,还真是命大!” “启禀小姐,属下出手相救了,不然,早死透了!”十一的语气里似是透着些许骄傲。 “哦?十一何时如此心善了?”夏清禾抬眸看向十一,有些疑惑的调笑道。 “不过,如今,也与死了无异。”十一补充道,“浑身上下都被那恶狼咬伤,双腿之上更是露出了白骨,想来下半生也无法再站立了。” “哦,阉了他……”夏清禾平静地开口,抬起手里的剪刀,仔细地端详着。 “什么?”十一以为自己听错了,眼底划过一抹震惊。 “喏,用这把剪刀,阉了他!”夏清禾将剪刀递到十一手中,目光落在那只麻袋上,眼底划过一抹阴冷,“幸好他没死,不然也太便宜他了。” “是。”十一虽心下有疑,却也并未多问,只是恭敬地接过剪刀。 随即扛起麻袋便出了府。 第104章 流血的麻袋 傍晚时分,城郊区的一处破庙前 夏楚楚一行人正是在此处落脚。 如今夏维死了,夏家二房似是疯了一般,王淑慧以泪洗面,脑海中一直回想着白天时夏维行刑时的情景。杨丽华更是伤心过度,直接晕了过去。 夏楚楚则是整理着他们的衣物,不过是些破衣烂裳,夏维犯的罪没有株连九族就属实是万幸了,她还在奢求什么呢! 等等,夏楚楚似是猛然惊醒。夏维挪用公款,数额巨大,足以株连九族可如今除了夏维,其他人都没事,也就是说有人在帮他们! 所以,会是谁? 夏楚楚皱了皱眉,脑海中划过君行那张噙着笑意的五官。 阿行哥哥…… 想到此处,夏楚楚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她的阿行哥哥还是在意她的。 “母亲,您莫要伤心!”夏楚楚快步凑到王淑慧身侧,将自己心中的猜测说与她听,“母亲,阿行哥哥还是在意我们的,只是如今他尚在禁足,行事难免有些不方便,想来定是他从中周旋,所以我们才免受父亲的牵连。如今父亲出事了,逝者已逝,可我们还得生活,想来,待六皇子禁足解除后,便是我们的好日子来临时。母亲,届时管他夏清禾是谁,难不成当真还能与我这皇子妃作对?” 王淑慧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神在听到夏楚楚的话后,登时迸发出几许光亮。 “楚楚……”王淑慧一头扑到夏楚楚怀中,小声抽泣着,“如今,夏家只能靠你了。” 张淼与夏可可则是坐在一旁安静地照顾昏迷的杨丽华,几人距离不是很远,夏楚楚方才的说话她们亦是听得清清楚楚。 夏可可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只见张淼轻轻拍了拍夏可可的手背,示意她莫要多言。 “对了,博森呢……”王淑慧似是想到什么,“好像我好几日不曾见过博森了……” “砰——” 随着王淑慧话音刚落,只见一只麻袋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麻袋还滴着血,隐约中,似是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低沉的呻吟声。 众人看着面前这个浸满鲜血的麻袋,不禁吓了一跳。 良久之后,夏楚楚才小声说道, “这,这是个什么东西?” “你,夏可可,过去看看!”王淑慧朝着一旁的夏可可吩咐道。 夏可可皱了皱眉,抬眸看了王淑慧一眼,刚要说些什么,只听张淼开口道,“我去瞧瞧吧!” 说话间,张淼起身凑到那只麻袋旁,颤抖着双手轻轻推了推。 “唔唔唔——” 麻袋内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人的声音。 张淼被吓了一跳,后退几步但终是壮着胆子又上前几步,再次轻轻碰了碰那只麻袋。 “唔唔唔——” “救……” “救……” “救……命……” 麻袋内传出一道微弱的声音。 “是个人!”张淼故作镇静地说了一声,“大家别怕!看这样子定是流了不少血,想来不会伤害我们。” 张淼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慢慢打开了麻袋。 麻袋内的人发髻凌乱,浑身是血,纵观整个身体,可谓是没有一处好地方。狰狞可怖的伤口处,是鲜红的血液,双腿上的伤口竟是露出森森白骨。 “呕——” 张淼一时没控制住,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场面给吓到,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也就是这时,其他人也看到了那人的伤口。 狰狞,恐怖…… 王淑慧看着那满是伤口的男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只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娘……” 那人亦是看到了周围的人,撑着最后一口气喊了一声,随即便重重地晕了过去。 张淼离得最近,自是听清了那人方才说的话,赶忙上前一步,待看清那人的五官时,张淼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诧, “二,二嫂……” “这是……是博森啊……” 张淼转而看向王淑慧,眼底满是惊诧! “什么?”王淑慧听罢,快步冲上前去,看到那伤痕累累的男人真的是她的宝贝儿子时,王淑慧的情绪再也绷不住呢,整个人嚎啕大哭道, “啊……” “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 “你究竟是做了些什么啊……” “怎得搞成这个样子啊……” “啊……啊……” “可把为娘心疼死啦……” 夏楚楚与夏可可更是一脸震惊,看着那浑身是血的男人,怎么也不敢相信他是夏博森。 张淼还算头脑清醒,从怀里摸出几钉碎银朝着夏可可吩咐道,“可可,你去寻个大夫来为博森瞧瞧……” 夏可可皱了皱眉,有些不太理解张淼的做法,但沉默片刻,终是拿着碎银出去寻大夫。 张淼寻了处平整的位置,将夏博森放置妥当,又拿湿毛巾轻轻擦拭着夏博森的身体,目光落在男人的裆部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她经过人事,自是知道哪里流血代表着什么。但也只是猜测并未将此事告知王淑慧。有些事情还是由大夫说出来比较好。 不多时,夏可可便带着一名老郎中回来了。 那郎中在看到夏博森时,不由得大吃一惊,待目光落在夏博森两腿之间时,更是轻叹一声,无奈地摇摇头, “老夫爱莫能助啊,诸位还是另请高明吧!” “郎中先生,您得救救我的儿子啊!”王淑慧拉着老郎中的手,语气里满是祈求。 “这位夫人,不是老夫不救,而是真的没办法救啊,你瞧瞧这身上的伤,饶是华佗在世,也怕是药石无医啊!” “哎,单是吊着一口气,却也是后半生无法自理,还有这命根,损伤严重,怕是再也无法行人事了。” 老郎中的话一出,王淑慧只觉得五雷轰顶,“先,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郎中抬手将夏博森的裤子掀开,那骇人的伤口表露无遗。 王淑慧第一次看到这样触目惊心的伤口,整个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母亲,母亲……”夏楚楚赶忙搀扶住王淑慧,哭着说道,“郎中,快来看看我母亲啊……” “快来救救我们啊,救救我们啊……” 夏楚楚低声哭泣着,回应她的也唯有老郎中的一声叹息。 第105章 君幼深夜拜访六皇子府 暮色降临, 六皇子府 书房内灯火通明,六皇子君行一袭墨色中衣慵懒地躺在摇椅里,清亮的眸子透过半开的窗子望向漆黑的夜空,只看到一轮散发着红光的月亮悬在夜空中。 如今,他已被禁足半月了,这日子当真是无聊得紧呐。 “吱吱吱——”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只见一抹身影从天而降,登时出现在房间里。 君行微微起身,看向身旁的男人,“五皇兄,好久不见。” “六弟虽在禁足,但看起来过得也还算惬意。”君幼看了君行一眼,兀自坐在一旁的木椅上,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热茶,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六弟府上的茶蛮新鲜的。” “五哥莫要打趣我了……”君行轻轻笑了笑,起身坐到君幼身侧,停顿了一下,继续问道,“五哥深夜来访,想来不只是喝茶这么简单吧!” “夏维死了,斩首示众。”君幼摩挲着茶杯,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眼底划过一抹阴狠,“不中用的东西,死了,便也是死了……” “看来那件事被人查出来了……”君行听着君幼的话,唇角微微上扬,语气却是格外冰冷,“不然,单凭夏维处死一个小婢子断是不至于殒命。他……有没有暴露我们……” “当年那十万八千两白银可是三七分,他夏维亦是从中获得不少好处的呢!” 君行深深地看了君幼一眼。 “自是没有,有我在,六弟还不放心吗?”君幼皱了皱眉,似是有些疑虑,“如今,这夏家二房算是陨落了……那夏楚楚……” “六弟该当如何?” “夏楚楚……”君行轻声呢喃道,“且等等吧,如今父皇并未下旨,单凭夏楚楚一个人也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如此也好……”君幼有些迟疑,张了张嘴却是不知从何说起。 “五哥何时如此怯懦了?有话直说便是……”君行看着君幼这副为难模样,心中只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莫不是与大理寺有关?”君行试探性地问道。 “原大理寺少卿游乐晋升为大理寺卿……至于这大理寺少卿则是由夏清禾担任。”君幼眉头紧蹙,眼底划过一抹阴鸷。 “哦……夏清禾……”君行轻叹一声,脑海中闪过夏清禾那张清冷的小脸儿,“她倒是蛮有手段……” “大理寺少卿的举荐人是千岁爷!”君幼继续说道。 “果然是他!”君行似是并未有太多意外,君行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随即凑到君幼身侧,低声说道,“不知五哥是否察觉到朝中异样?确切的说,是千岁爷的异样!” “异样……”君幼呢喃道,“确实有一些……” “往日里从不上朝的九千岁,近些日子上朝的次数竟也多了起来,最重要的是,这千岁爷似乎对大将军的女儿格外关注。对了,在初夏阁,夏维的升官宴上,这个千岁爷也在场的,而且啊,还把夏维好好的升官宴变成了募捐场。若说这些事情是巧合,这也未免太巧了一些吧!” 君行听着君幼的分析,不住地点着头,“五哥,事情越来越不可控了……” “澹台渊在朝中势力强大,甚至于我们连对方的身份都不清楚,若真的不能为我们所用,怕是会成为我们强劲的对手。” “可澹台渊是宦官,是个太监……他凭什么以为……”君幼语调陡然拔高,语气里透着些许愤怒。 “五哥,时光荏苒,改朝换代,每一个新帝的诞生都是踩着尸体,踏着鲜血,而每一个朝代的更迭更是横尸千里,血流成河……”君行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也许我们一开始就错了,将所有的目标都落在几位皇子身上,却是忽略了父皇身边最大的危险。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但最安全的地方亦是最危险。” 君行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处,拿出一封信,随即又递到君幼手中。 “这是什么?”君幼看着面前的姜黄色信封,有些奇怪。 “打开看看。”君行平静地开口道。 君幼拆开信件,待看到上面的文字时,君幼不禁有诧异,抬眸看向面前的君行,眼底满是震惊, “你,你早就猜到了?” “是。”君行应了一声,“所以,我才派人去调查澹台渊。” “但是,澹台渊太神秘了……我能查到的也只是十年前,父皇下江南,途中遭遇劫匪袭击,然后被澹台渊所救,但有一处疑惑,那时的澹台渊不过十岁,他就能凭一己之力打败劫匪,救下父皇,由此可见此人定不简单。再后来,澹台渊便被父皇带回宫中,仅用十年时间,便深得父皇信任,成了九幽大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千岁爷。五哥,你不觉得这样的人太可怕了吗?” “亦或是说,这样的人心思太重了吗?” 君幼听着君行的话,赞同地点了点头,“六弟所言有理,只是,我们没有证据啊……更何况,父皇那么宠爱澹台渊,这其中的事情我们亦是不甚知晓,饶是有心做些什么,却也是无能为力……” “所以,五哥,我想夜探千岁府!”君行深深地看了君幼一眼,“这件事我已经让福禄着手准备了,五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传来了。” “夜探千岁府?”君幼的语气里透着些许惊讶,“千岁府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饶是进去了,怕是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便被侍卫捉住了,如此夜探千岁府是不是太过冒险?” “桑酒谋士还在京中……”君行摩挲着茶杯,轻声说道,“传闻桑家谋士,除去谋略,还有一身好功夫……” “桑酒谋士……” “他会听我们差遣吗?” “会……” “五哥,且等着就是了。”君行笑了笑,“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五哥去办!” “虽然夏维已死,但那个老狐狸定会留有后手,所以,还望五哥继续盯着夏家二房……” “六弟放心,这件事五哥早已想到,那日行刑之日,我派人的暗卫全程监视,夏维也就只是简单交待夏楚楚好好照顾家人,并未有什么古怪之处。”君幼笑道。 “如此,甚好!”君行听罢,不由得放松了一些,“有五哥助我,我们一定会成事……” “那是自然!”君幼端起茶杯朝着君行碰了碰,两人就好似默契地达成了某种事情一样。 第106章 府前闹事 夏维一事过后,生活迎来了短暂的平静。 这天的天气不是很好,铅墨色的乌云压得很低,自东北方向滚滚而来,就好似随时都会有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夏清禾上完早朝后,只觉得筋疲力尽。整个人瘫软地窝在软榻上,“纸鸢啊,快来帮我捏捏胳膊……” “啊,对对对,就是这里……” “再捶捶腿……” “嗯——好舒服啊……” “小姐,这上早朝当真是这么累吗?”纸鸢看着一脸享受的夏清禾,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 “当然啦,你是不知道啊……在那正和大殿上,面对着圣上的龙威,一个一个的怕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惹得圣上不悦!” “哎……” 夏清禾轻叹一声,“幼时不懂事,不理解父亲的辛苦,亦是不明白父亲为何每次上早朝后会阴沉着一张脸回府,如今事情到了自己身上,竟也是理解了父亲的苦衷。” “小姐,若是这上早朝当真如此不好,又为何有这样多的人趋之若鹜,寒窗苦读,参加科举来走仕途呢?”纸鸢一边轻轻捏着夏清禾的双腿,一边抬眸看向夏清禾,有些疑惑地问道。 夏清禾听罢,有片刻的沉默,随即慢慢悠悠地开口,“想来是为了更多的金钱权势吧……亦或是,为了江山黎民百姓!” “罢了,罢了,这些大事情又岂是你家小姐这种小人物需要思考的……” 夏清禾笑了笑,“眼下,你家小姐最关心的是该吃什么饭呢?着实是有些饿了。” “呀,奴婢疏忽了……”纸鸢低了低头,“奴婢马上去让喜茶准备。” 说话间纸鸢便转身离开了房间,刚打开房门,便看到脚步慌乱的喜酒。 “呼呼呼……”喜酒气喘吁吁,脸色有些慌张。 “喜酒,莽莽撞撞,你忘了平日里小姐的教诲?”纸鸢佯装嗔怒道。 “纸鸢姐姐恕罪……”喜酒微微颔首道,“奴婢有要事禀告。” “什么事?竟是如此慌张?”纸鸢问道。 “府外……府外……有人闹事,说,说小姐滥用私刑,草菅人命。”喜酒的声音越发低了下来,语气里都透着不可察觉的颤抖。 “什么?哪个人在造谣生事,我且瞧瞧去,敢将黑锅扔到将军府上来,看我不撕烂了她的嘴。”说话间纸鸢正欲离去,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声响, “纸鸢……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要稳重,要稳重……” 正在这时,夏清禾批着一件外衫走了出来,“走吧,去瞧瞧吧……” “是。”纸鸢应了一声,搀扶着夏清禾朝着府外走去。 将军府外 一张白布担架上,血迹斑斑,上面赫然躺着夏博森。 王淑慧则是一身粗布麻衣,蹲坐在地上,大声啕哭着,“哎呦,老天爷啊,快看看你这是做了什么事啊……” “这天杀的将军府小姐,竟是仗势欺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你瞧瞧我这可怜的儿子哎,竟是快要被人打死了……” …… 王淑慧,一边说着,一边将盖在夏博森身上的白布扯开,不过一瞬间,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便暴露在众人面前。 干涸的血迹,狰狞的伤口,纵观全身上下,竟是没有一处好皮肤,饶是做了简单的伤口处理,但依旧能看出伤口下的森森白骨。 惨不忍睹,痛彻心扉。 “这是怎么回事?怎得将人打成这样?” “这伤口看上去不像是打的,倒像是被动物撕咬而成。” “太可怜了,太残暴了……” …… 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皆是在可怜这个年轻男人的遭遇。 王淑慧听到周围众人的议论,不由得挺直了腰板,继续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你们都来瞧瞧啊,我这可怜的儿子,就是被这将军府的大小姐打的!” “我知道这大小姐一直不喜我们,起初费进心思将我们轰出将军府,如今准是瞧着我家二爷没了,就又开始仗势欺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我可怜的儿啊……” “你让为娘怎么活啊……” 躺在地上的夏博森轻轻咳嗽了一声,抬手朝着王淑慧伸了伸,王淑慧见状立马握住夏博森的手,然而夏博森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直接晕了过去。 “儿子,儿子……”王淑慧见状,一脸担心地惊呼道。目光流转之际,朝着人群中一名黑衣胖男人微微颔首。随即,只见那名胖男人上前一步,扯着嗓子喊道,“听闻这夏家小姐做了大理寺少卿,如今这朝廷官员就可以滥用职权,如此草菅人命吗?” “是啊,这不是明摆着的仗势欺人嘛!” “身为朝廷命官,不为百姓谋事,这样的官员留着又有何用!” “不如就让我们一起罢免了这个朝廷命官吧!”胖男人声音越来越大,“罢免大理寺少卿,还官场一片清明。” “罢免大理寺少卿,还官场一片清明。” “罢免大理寺少卿,还官场一片清明。” “罢免大理寺少卿,还官场一片清明。” …… 随着声音越来越洪亮,周围的人亦是被胖男人煽动,纷纷提出罢免大理寺少卿。 “吱纽——” 一阵声响过后,将军府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打开。 “咻——” 只见一根木剑突然飞出来,朝着胖男人砸去。 “哎呦——”胖男人吃痛一声,整个人顺势跌坐在地。 “哎呀,木剑飞走了!”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众人循声抬眸,只见夏清禾一袭白色长衫正站在门口处,明亮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诧。 “咦,这是怎么回事?怎得如此多人啊?” “莫不是京城的菜市场开到了将军府门口?”夏清禾目光流转之际,终是定格在那摔倒在地的胖男人身上。 随即露出一抹满是歉意的表情,笑着说道,“这位胖公子,您没事儿吧!” “瞧瞧,这木剑不听话,偏偏朝着您身上飞去!” “真是,不懂规矩的家伙,我一会儿就把这木剑扔火堆里烧了。”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胖男人走去,刚走到胖男人身侧,还未来得及拿起木剑,只见胖男人猛得起身,刹那间,夏清禾便跌落在地,眼底满是惶恐地看向面前的胖男人, “这位胖公子,清禾已经道过歉了,您怎得还要将清禾推倒在地?” 第107章 借刀杀人,名正言顺 胖男人似是没想到夏清禾会有这番举动,眼底划过一抹慌乱,高声辩解道,“我根本没有碰到她!是她自己摔倒的!是她自己摔倒的!” 一旁的王淑慧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猛得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夏清禾的衣领,冷嗤一声,“夏清禾,你这个贱女人,都是你害了森儿,都是你害了森儿,今日我就要杀了你,为森儿报仇……” 夏清禾并未反抗,任由王淑慧揪着自己拖行,目光所及之处,周围的众人眼底划过一抹惊诧,不禁有些怀疑,这样一个瘦弱且毫无还手之力的女孩,当真会将人打成这样吗? “小姐,小姐……” 纸鸢见状,赶忙上前一步,一把拉住王淑慧,试图将王淑慧与自家小姐分开。 “你给老娘滚开!”王淑慧厉喝一声,随即只听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响起,纸鸢站立不稳,被王淑慧拍在地上。 “纸鸢……”夏清禾大叫一声,却终是无法推开王淑慧。 隐在暗处的侍卫正欲现身,十一一把拦住,冷喝一声,“小姐说过,今日侍卫不许现身。” “十一。你在说什么,你看看咱家小姐都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十二厉喝一声,“你们不管,我管!看我不打死那个老妖婆!” “站住!” 十一厉喝一声,“你莫不是真想让小姐背上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的名声?” “小姐特意吩咐,今日之事,我们不必插手。而且,我们是一支暗卫队,若是贸然出手,定会传得沸沸扬扬,届时,传到皇宫,传到圣上耳中,恐对小姐不利,对将军府不利!” 十二听着十一的分析,皱了皱眉,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我们就这样看着吗?看着小姐受欺负。” “你放心,小姐聪明,自是不会受欺负!”一旁的十五上前一步,轻轻拍着十二的肩头,小声劝慰道。 “哼——”十二冷哼一声,运着轻功直接站在了一旁的大树上。 王淑慧揪着夏清禾,猛得一个用力,直接将人摔在了地上。 “嘶——” 夏清禾吃痛一声,做出一副痛彻心扉的模样。 “夏清禾,今日我就杀了你,为我的儿报仇……” “啊……” 王淑慧厉喝一声,随手拔下头上的木簪,直直地朝着夏清禾刺去。 “砰——” 随着一声巨响,王淑慧被不知哪里来的一脚狠狠地踹翻在地。 “本皇子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在将军府外大吵大闹?”一道威严的男子声音响起。 君幼一袭墨色华服,犹如天神从天而降。 一旁的胖男人见状,只是缩了缩身子,便静悄悄地退到了人群中。 夏清禾看着突然出现的君幼,不禁有些疑惑,他怎么会在这里? 在出府前,夏清禾早已安排了一切,寻了侍卫十六去大理寺送信,如果不出意外,游乐已经来了。 “何人闹事?”正在这时,游乐率领一队官兵穿过人群,迈着大步而来。 “参见五皇子。”游乐俯身行礼,语气里满是恭敬,“您怎么会在这里?” “游乐大人……”君幼微微颔首,朝着游乐露出一抹浅笑,随即说道,“本皇子不过是碰巧路过,却看到有人在这将军府门口闹事,幸好本皇子眼疾手快,不然,这夏小姐怕是被这为人所伤呢!” “夏小姐,您还好吗?” 说话间,君幼转而看向夏清禾,慢慢伸出手,有意搀扶夏清禾。 夏清禾看着君幼,露出一抹浅笑,随即自己支撑着身子起身,恭声说道,“多谢五皇子关心,小女无事。” “既无事便好。”君幼言行举止得体,朝着夏清禾微微颔首,又转而看向游乐,平静地开口道,“游乐大人怎会来这里?” “哦,下官与夏大人约好,今日一同巡城,哪儿成想竟是遇上这样的事情。下官还是要再次感谢五皇子,若不是五皇子出手相助,这夏大人怕是定会受伤。” “小女多谢五皇子。”夏清禾听罢,亦是赶忙俯身行礼,语气里满是恭敬。 “既如此,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游乐大人处理了。”君幼一边说着,目光却是落在一旁的王淑慧与夏博森身上。 “定要好好审审这二人,为何突然来将军府闹事,夏小姐毕竟是朝廷命官,若是出了差池,确实担当不起啊!” “是,五皇子放心,微臣定当查探清楚。”游乐恭声说道。 “游乐大人,五皇子……”一旁的夏清禾轻声开口道,“这件事还是就此作罢吧!” “这妇人,正是夏维大人的遗孀,至于那受了伤的男子,正是夏维大人的独子。骨头断了连着筋,这归根结底是与将军府藕断丝连,想来定是夏维大人斩首一事刺激了夏夫人,所以夏夫人才做出了这样激烈的举动。”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王淑慧身侧,轻轻将人扶起,却是凑到王淑慧耳畔,不动声色地说道,“王淑慧啊,夏博森就是我派人弄的,但是你能奈我何?你们二房终是斗不过大房,不止是夏博森,还有夏楚楚,早晚也会死在我的手中……” “啊……” 王淑慧突然暴躁起来,一把将夏清禾推倒在地上。 “啊——”夏清禾惊呼一声,“夏夫人,您别激动……” “夏维大人一事已成事实,这是事实,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您还有夏公子和楚楚小姐啊……” “夏清禾……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王淑慧似是疯了一般,随即从一旁的侍卫身上抽出一把长剑,猛得朝着夏清禾刺去。 “啊——” “噗——” 王淑慧的长剑不过刚刚举起,游乐大人的长剑便直直地刺进了王淑慧的腹部。 “噗——” 王淑慧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整个堪堪摔在地上。 “咣当——” 那把长剑亦是应声落地。 “犯人已伏法,来人,将尸体带下去。”游乐厉喝一声,转而看向夏清禾,“夏大人,没事了。” “谢……” 夏清禾一句话还未说完,便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隐在暗处的十一等侍卫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禁暗自佩服自家小姐的谋略。 这一招借刀杀人,名正言顺,果真是厉害又稳妥。 不远处的屋顶上,澹台渊一袭大红色长袍将方才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第108章 母亲与哥哥 城郊的破庙里,夏楚楚还不知道将军府发生的事情,环顾一周后,却是不曾看到王淑慧与夏博森的身影。 “婶娘……”夏楚楚看向正在喂杨丽华喝粥的张淼,小声问道,“您可见过母亲与哥哥?” “哦,二嫂啊……”张淼应了一声,“不知道啊,今个儿早起,用完早膳后,三爷与博旭便去城中寻宅子了,我和可可则是一直照顾着老夫人,至于二嫂与博森,不曾见过,许是在其他房间休息吧!” “其他房间没有,我方才都去看过了。”夏楚楚皱了皱眉,只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整个破庙里,除了咱们目前住的西屋,其他房间都是一些老乞丐,如今哥哥病重,母亲断是不会带着哥哥去其他房间的。明明吃饭时还见着人了,怎得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楚楚,你莫要着急。”张淼心平气和地劝道,“如今博森身上有伤,饶是二嫂带着博森出门,怕也是走不远,许是去街上瞧郎中了,你且等等,婶娘收拾好老夫人便与你一同去街上寻寻。” “楚楚姐姐,母亲说的有道理,二婶向来有头脑,断是不会做出格之事。”一旁帮杨丽华整理衣襟的夏可可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夏楚楚轻声劝慰道。 “唔唔唔——” 杨丽华一双浑浊的眸子里布满泪水,抬着手朝着夏楚楚咿咿呀呀着,似是想要说些什么。自夏维斩首后,杨丽华的身体便每况愈下,期间寻了大夫,开了药,稍稍有了些好转,却是没想到那日看到夏博森那般模样后,杨丽华整个人又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杨丽华竟是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动弹了,唯有双手还能慢慢举起,但也只是挪动一点,便不再受控制。至于开口说话,可谓是难上加难,除了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便也说不出其他话。整日里除了以泪洗面,便是发发脾气。但张淼似是很有耐心,尽心尽力地照顾着这个老太太,期间,更是寻了许多郎中来为杨丽华瞧病,终是效果不大。一生要强的老太太杨丽华瘫痪了。 如今夏家这妾室一支,端凭着三房一家了。 夏楚楚看着瘫痪的杨丽华,眸色不禁沉了沉,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鸷,不过片刻,稍纵即逝。 “老夫人……如今我们要出去一下,二嫂带着博森去看病了,她一个人定是照顾不好的,我们且去瞧瞧,待回来后再看你,你乖乖听话,莫要闹脾气……”张淼语气极轻,抬手捋着杨丽华鬓边的碎发,随即笑了笑,便转身与夏楚楚夏可可一同离去。 杨丽华微微侧目,目光落在张淼与夏可可身上,眼底的泪水更甚了,她也没想到一生要强的自己竟会落得如此地步,更是没想到往日里备受自己苛待的三房竟是对自己如此上心。 “淼……淼……” “可……可……” 杨丽华张着嘴巴,发出了两道声音,嘴角微微上扬,眼底的泪珠却是制止不住! …… ———— 张淼,夏可可,夏楚楚三人刚走到院子里,便看到东侧厢房的两名小乞丐走了回来。 夏楚楚下意识地抬手捂了捂口鼻,落在两名小乞丐身上的目光满是嫌弃。似乎并未意识到,此时的自己与这小乞丐无异,甚至于,还不如这两名小乞丐…… “今个儿可是看了一出大戏啊……”个子较高的乞丐笑着说道,“也不知哪里来的两个疯子,闹事竟是闹到将军府去,那将军府是什么地方,岂是寻常百姓可以撒野的地方?更何况,如今那大将军的嫡女又是大理寺少卿,这前途无量啊!” “是啊,只是当时离得远,没能目睹闹事者的容颜。真真是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胆魄!”一旁的矮个子乞丐轻轻叹了口气,“你说这世道也是不公平,有人住着大宅子,身居高位,亦有人衣衫褴褛,苟活世间。” “哎呦,小弟哦,我说你就别感慨了?”高个子乞丐轻声劝慰道,“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忘啦,将军府门口的闹事者,可是被那大理寺卿一剑刺死了!可惜我们没看到,不过听离得近的人说,那疯妇竟是直接挟持了大将军的嫡女,也就是夏大人,这才有了大理寺卿大开杀戒,啧啧啧,这身居高位也未必是好事,毕竟又有谁知道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呢!” “算了,算了,别提这事了,我们不过看个热闹。”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旁的张淼三人自是听到了两人的谈话。虽然这里是个破庙,但住在这里的并不只是他们夏家的人,还有更多的流浪者,乞丐住在这里。 “这位小哥,方才听您二位说有人去将军府闹事,请问这闹事的是何人?”夏楚楚快步上前,挡在两位乞丐面前,小声地询问道,心底却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啊,我们离得太远,只看了个热闹,你要想知道就去城里打听呗!”矮个子乞丐漫不经心地说着。 “哎呦,你给她说这些做什么,她能知道说的是谁啊……快走吧,都快饿死了,今天,我们可是讨到了鸡腿呢……”高个子乞丐拉了矮个子乞丐一把,两人绕过夏楚楚,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 夏楚楚听着小乞丐的话,不由得怔在原地,尤其是小乞丐方才的语气,话里话外都是在鄙夷自己。 夏楚楚只觉得委屈万分,目光流转之际,却是看到不远处的张淼和夏可可,随即挺了挺胸脯,一副昂首挺胸的模样。这么多年来,夏家三房一直被他们二房踩在脚下,如今,陪在她身侧的,竟然只有三房的人。即便如此,夏楚楚亦不觉得三房就比自己高贵,毕竟,她夏楚楚是要做六皇子妃的! “楚楚,要不我们就去将军府看看吧!”张淼看向夏楚楚,笑着说道,平静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端倪。 “好。” 夏楚楚应了一声,一行三人便朝着城中走去。 一路走来,百姓都在议论今日将军府外发生的事。 “这位小哥,我想请问您一下,今日在将军府外闹事的究竟是何人?”夏楚楚拦住一名路人,笑着问道,同时还从怀里摸出一只玉镯子,不动声色地塞进了那人的手中。 路人掂了掂手里的玉镯子,也瞬间来了兴致,笑着问道,“姑娘想听?” “是。烦请小哥说的细致一些……”夏楚楚长舒一口气,只觉得心跳逐渐加速,好似这路人接下来的话会让她越发害怕一般。 “今个儿早起,一名妇人带着一名受伤的男子,直接跑去将军府外闹事,非说什么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夏大人滥用私刑,草菅人命……” “就在那妇人袭击夏大人时,只见一高大身影从天而降,直接将妇人踹倒在地,也正在这时,不知那妇人是发了什么疯,竟是拿着木簪,直接刺向夏大人,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大理寺卿游乐大人长剑一挥,直接刺死了妇人……” “那一剑,可是相当的漂亮……” “你说什么?那妇人死了?”夏楚楚一把扣在路人的肩膀处,扯着嗓子喊道。 “你别这么激动……这欲袭击朝廷命官不刺死她,还真由着她杀死夏大人吗?”路人看着突然暴躁的夏楚楚不禁皱了皱眉,一把打掉夏楚楚的胳膊,冷哼一声,“神经病……” 然后便起身离开了。 夏楚楚站立不稳,整个人瘫软在地,眼底陡然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夏清禾!” “我势必要亲手杀了你!” 说话间,夏楚楚便起身快速朝着将军府的方向跑去。 一旁的张淼与夏可可自是听到了方才路人的话,心中也有了大概的猜测,想必定是王淑慧带着夏博森,来将军府闹事,所以自己才被刺死。 可是,王淑慧为什么来将军府闹事?又为什么要带着夏博森一同前来? “母亲……你说,有没有可能,博森哥哥变成这副模样就是夏清禾害的?”夏可可试探性的问道,脑海中却是不时地闪过夏清禾清秀的小脸儿。 尤其是那双眸子,深邃,阴冷,淡漠,无情,好似世间万物她都不在乎一般! “夏清禾……”张淼轻声呢喃道,“她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母亲,我总觉得夏清禾不简单。” 夏可可平静地开口道。 “可可,先勿要想太多,当务之急,是眼下的事情。宫中迟迟不下旨,夏楚楚的身份一时亦是无法确定,我们还需得继续忍耐,若闹事之人真是王淑慧与夏博森,这对于我们来说,未必是坏事!”张淼眸色沉了沉,“如今夏维已死,夏博森那破败的身子八成是废了,定是掀不起什么风浪!至于那个老东西,如今生活都需要人伺候,不过是将死之人,无需介怀。这么多年都忍了,在这最后关头更是不能松懈。” “可可啊,小心驶得万年船,若是行差踏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张淼抬手拍了拍夏可可的手背,看着夏可可目光更是沉了沉。随即快步跑开,扯着嗓子喊道,“楚楚,楚楚,你莫要冲动……” 夏可可看着张淼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光亮,最初时,夏可可还埋怨张淼的忍气吞声,不作为。如今看来,自己的母亲亦是个厉害角色。忍了这么多年,也该轮到他们三房扬眉吐气了。 夏可可平复了一下情绪,露出一抹慌张的神色,亦是边跑边喊, “楚楚姐姐,楚楚姐姐,你莫要冲动,等等我们,等等我们……” 第109章 府外有人求见 将军府,牡丹园内 夏清禾悠悠转醒,只觉得头痛欲裂。 “小姐,小姐……您终于醒啦!您真是吓死奴婢了……” 一旁的纸鸢看着转醒的夏清禾,不由得哭了出来,语气里满是关心,“您真是吓死奴婢了呢……” “还好您没事,不然奴婢肯定是要后悔死的!” “好了,好了……小纸鸢,我这不是没事嘛。”夏清禾笑了笑,抬手揉着眉心,只觉得还有些头痛。 其实,夏清禾原本没打算晕倒的……但是吧,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她不晕倒也不合适了,于是就运用闭气迫使自己晕倒,但许是用力过猛,晕得时间确实久了些。不过这也是有好处的,毕竟那王淑慧可是欲要谋害自己的,如今,娇弱的夏大人被王淑慧吓晕,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小姐,那二夫人已经伏法了。”纸鸢看了夏清禾一眼,小声说道,“真是没想到,二夫人当真是下了死手,当时若不是游乐大人出手相助,二夫人的长剑就真的刺到您的身上了。” “那……咳咳咳……”夏清禾轻轻咳嗽了一声,继续问道,“二夫人如何了?” “当场殒命!”纸鸢一字一句地说着。 “当场殒命……” “哎……”夏清禾露出一抹悲痛的神色,不禁感叹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夏博森呢?他的伤是怎么回事?”夏清禾一脸懵懂,故作不知地问道。 “许是得罪了什么人吧……”纸鸢皱了皱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小姐,您是没瞧见啊,博森公子满身都是伤,而且,而且还被人做成了太监,这辈子怕是都不能行人事了,最重要的是,他的双腿彻底废掉了,下半生怕是再也无法站立了……” “博森哥哥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定是得罪了不少人,如今二叔出事,夏家二房陨落,又没了将军府的庇护,引来仇家报复制也尚未可知呢。”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叹息着,语气里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所有的一切都在夏清禾的计划之中,自从上一次夏博森来将军府闹事,夏清禾将夏博森扔进乱葬岗,再到夏清禾阉了夏博森,并将夏博森送回破庙,事情便已经在夏清禾的掌控之中。 夏清禾早就猜到王淑慧会带着夏博森再次来将军府闹事,只是没想到两人来的这么快,而且只是他们两个人来了。 所以,夏楚楚呢?她为什么没来?平日里以二房马首是瞻,对二房极为恭敬的三房呢?怎么也没来? 夏清禾眸色沉了沉,慢慢捋着这件事情。 游乐的出现,是夏清禾提前部署,毕竟有人来朝廷命官府外闹事,最好的办法还是由朝廷出面解决,而她从头到尾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受害者,不过是混淆视听,毕竟,谁能真的猜到那受了重伤的男子当真是她这个小女子所为呢! 但事情还有些诡异!夏清禾皱了皱眉,总觉得自己疏漏了些什么? 五皇子君幼! 夏清禾似是捕捉到一条重要的信息。 人群中起哄的是一名胖男人,而那名胖男人在看到君幼时,便立刻噤了声,而君幼出现得未免太过巧合,似是就是在等待着这个合适的时机,就为了在王淑慧发难时来一场英雄救美,甚至于,君幼的出现比游乐还要早。 奇怪,这太奇怪了! “小姐……” 纸鸢看着怔愣的夏清禾,轻轻喊了一声,“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又觉得不舒服了?” “没事。”夏清禾笑了笑,“就是觉得有点饿了,纸鸢啊,我想吃银耳莲子羹,想吃你做的……” “好,小姐等等,奴婢马上去准备。”纸鸢应了一声,为夏清禾掖了掖衣角,便转身离开了。 待纸鸢离开后,夏清禾慢慢起身,靠在软榻上,轻轻喊了一声,“出来吧!” “小姐。”十一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俯身跪地,恭敬地喊了一声。 “不必多礼。” 夏清禾抬眸看向十一,“你可看到了什么?” “启禀小姐,并无异常。”十一应了一声,“五皇子或许当真是碰巧路过,所以才出手相助,至于游乐大人,听十六说,游乐大人在来的路上遇到几名小商贩发生冲突,所以才耽搁了一些时间。” “路上有几名小商贩发生冲突?”夏清禾语调微微拔高,轻声问道,似是想要确认些什么。 “是,说来也怪,不过是惺忪平常的小事,这商贩竟是大打出手,游乐大人路过自是不能坐视不管,几番劝导过后,游乐大人才继续赶来。”十一的语气里亦是透着些许疑惑,“这京城的商贩占位都有各自的规矩,虽然偶有矛盾,但断是不会贸然出手。” “也就是说,如果游乐大人没有出手管理商贩打斗这件事,那么他就会在王淑慧拿着木簪刺向我时就出现,换言之,那从王淑慧木簪之下救下我的人便是游乐大人了。”夏清禾平静地分析着,“还真是奇怪呢……” “小姐,您的意思是……” “五皇子故意为之?” 十一看向面前的少女,轻声问道。 “不好说,不确定是五皇子的手笔,还是五皇子受人之托,但,无论是哪种结果,他们的目的应该是将军府……”夏清楚清亮的眸色划过一抹阴冷,君幼与君行交好,若说这其中没有君行的手笔,怕是傻子都不信! 君行啊,君行,你在禁足都不安分,还真是难为你了。 这是故技重施吗?可惜,此时的夏清禾不再是彼时的夏清禾。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夏清禾朝着十一使了使眼色,十一瞬间会意,一个飞身便消失不见。 “小姐……”房门外传来喜酒恭敬的声音。 “吱纽——” 随着一阵开门声,夏清禾披着一件白色披风出现在门口处。 “奴婢参见小姐。”喜酒俯身行礼,恭敬地说道,“府外有人求见。” “何人?”夏清禾平静地开口道。 “就是二小姐,夏楚楚,还有三夫人,三小姐……”喜酒压低了头颅,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些日子,跟在夏清禾身边,喜酒也大概明白了夏清禾的脾气秉性,之于二房和三房,夏清禾是更值得追随的一名主子。 而且,现如今这将军府唯有大房一支,她是将军府的人,亦是夏清禾的人。 夏清禾不知道,不过这短短一瞬间,喜酒便已经终身认主了。 “不见。” 夏清禾冷声说道,似是想起什么,“算了,让她们去前殿等着,我换下衣服就来。” “是。” 喜酒应了一声,并未过多询问。 将军府前殿,之前的牌匾已经去掉了,如今的牌匾上赫然写着清渊殿三个大字。当然,这不是夏清禾准备的,而是九千岁澹台渊送来的。 夏清禾原本是要拒绝的,但奈何澹台渊的手下雷厉风行,当即便将牌匾换了上去,后来夏清禾亦是懒得再动,便也由着他去了。 夏楚楚,夏可可,张淼三人站于大殿中央,破败褴褛的衣衫与周围豪华的装潢格格不入,三人重回旧地,只觉得有些物是人非。 “这房间似是有些变化了……”夏可可环顾四周,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人家的房子,当然是人家做主了。”夏楚楚冷嗤一声,语气里透着些许不屑。 张淼一直安静地站于一侧,听着两人谈话,终是默不作声。 “呦,几位可是稀客呢!” 正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女子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循声回眸,只看到夏清禾一袭白色云锦长裙正站在门口处,白皙的小脸儿上化着精致的妆容,乌黑的秀发上戴着那只白玉木兰花簪,周身散发着一股清新淡雅的气息,就好似九天仙女下凡尘一般。 “大家随便坐,不要拘束,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上首的木椅走去,挥了挥衣袖,优雅地入座。 夏楚楚看着上首的女子,眼底迸发出几许恨意,垂在身侧的双手更是紧紧握在一起,饶是努力克制,依旧能看出女子瘦弱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着。 “几位快坐,这么拘谨做什么?”夏清禾平静地开口道,“不过几日不见,怎得看上去如此狼狈呢!” “清禾姐姐……” “叫我夏大人……”夏清禾冷声打断夏楚楚的话。 “是,夏大人,您可见过小女的母亲与哥哥?”夏楚楚强忍着怒气问道。 “哦……” “在大理寺呢……”夏清禾笑了笑,这次的夏楚楚似是长脑子了! “你……”夏楚楚被夏清禾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气到,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沉默深刻,轻声问道,“夏大人,家母与兄长可是做了什么事?竟是惹得夏大人要将人扭送大理寺?”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个妇人欲要行刺本官,本官无奈之下只好扭送大理寺了……” “哎,这刺杀朝廷命官可是大罪,严重的要斩首呢……” 夏清禾一副极为痛惜的模样,随即眉头突然皱在一起,“不行,不行,心绞痛……” “方才可是受到了惊吓呢……” “来人……” “喜酒,快带我回去……” 夏清禾一边捂着胸口,一边痛苦地说着。 喜酒闻声而来,赶忙搀扶着夏清禾回了内室…… 大殿内,夏楚楚,夏可可,张淼三人面面相觑,终是无奈地离开了。 第110章 来人,放人 京都大理寺府衙 王淑慧已经死亡,衣衫褴褛的尸体上覆着一张白布,安静地放在停尸房内。 至于夏博森,则是直接关进了天牢。因为受伤严重,整个人直接昏了过去。 一阵开锁声后,游乐一身官服走了进来,朝着一旁的侍卫吩咐道,“来人,将人泼醒。” 侍卫应了一声,拎着一桶辣椒水直直地泼在了夏博森的身上。 火红的辣椒水撒在夏博森身上,充斥在全身的伤口处,不过一瞬间,原本晕倒的人,便龇牙咧嘴地疼醒了过来。 “嘶——” “啊——” 夏博森大叫一声,眉头皱了又皱,随即慢慢悠悠地转醒,待看清周围的环境时,夏博森脸色陡然一变,心底升腾起些许恐惧, “这,这是哪里……”夏博森有些吃力,每说一个字,都觉得身体格外疼痛。 “为什么去将军府闹事?”游乐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男人,冰冷的语气里满是威严。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关我?”夏博森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语气里满是不屑,但终是无能为力,也只能靠着怒瞪的眼睛来发泄自己的怒气。 “这里是大理寺府衙,本官乃大理寺卿游乐。”游乐随手扯了一只板凳,漫不经心地坐了下来。 “大理寺卿……”夏博森轻声呢喃着,似是想到什么,这大理寺卿如今这么快就有后来者居上了吗?随即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所以,大理寺卿就可以随便抓人吗?” “本官自是不会随便抓人!”游乐看了夏博森一眼,周身上下,满是伤口,虽然做了简单的处理,但骇人的伤口依旧是触目惊心,尤其是双腿之上的伤口,更是惨不忍睹。 “王淑慧涉嫌谋害朝廷命官,已经当场伏法。”游乐一字一句,平静地说着。 “什么……” 夏博森的脸上划过一抹惊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说过我们……” 夏博森突然停顿了一下,似是察觉到自己所言不妥。 “他说过什么?”游乐看了夏博森一眼,“他,又是谁?” “没,没什么……”夏博森有些心虚,脑海中只觉得一片混乱。 昨天晚上,他本正在熟睡,因着身体有伤他无法动弹,说是熟睡也不过是眯着眸子假寐,身上的伤口痛得他实在难以入眠。也就在夏博森正承受疼痛之时,一个黑衣人突然闯进了他的房间里。夏博森条件反射般地想要后退,奈何费了半天劲,终是动弹不得。 黑衣人摸出一瓶金疮药,慢慢地撒在夏博森的伤口之上,不过片刻功夫,夏博森便觉得自己身上的疼痛感减轻了不少。 夏博森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只见黑衣人抬手做了个嘘的手势,随即微微俯身凑到夏博森耳畔轻声低语了几句。 就在夏博森听到黑衣人的话后,眼底不由得划过一抹惊诧, “我们会让你们相安无事的。”黑衣抬手拍了拍夏博森的肩膀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就在黑衣人离开后不久,王淑慧便拿着一封信来找夏博森。 “博森……” “这,这信上说的可是真的?当真是夏清禾那个小贱人害了你?”王淑慧的情绪很激动,声音很大,似是想着立马冲到夏清禾面前,将夏清禾撕个粉碎。 “母亲……”夏博森动了动身体,想要坐起来,却因着双腿受伤,整个身体使不上力气,脑袋抬了抬,便也就放弃了动作。 “博森,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王淑慧看着夏博森的动作,不由得有些担心,心底却是越发对夏清禾痛恨,“这个小贱人,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我势必要杀了她为你报仇……” 王淑慧身体微微颤抖,浑浊的眸子里布满血丝,周身被恨意包裹。 “母亲,来……”夏博森示意王淑慧微微俯身,随即轻声说道,“方才有人来我房间里……” “他说,明日让我们去将军府外闹事,将夏清禾殴打我一事捅出来,届时,他定会为我们做主。” “他是何人?”王淑慧听着夏博森的话还是有些犹豫,“可靠得住?如今夏清禾不仅仅只是大将军的嫡女,她还是朝廷命官大理寺少卿,若是悄无声息地弄死一个人,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以我们现在的情况,如果弄死一个朝廷命官,若是没有强大的靠山,定是无路可退。” “母亲,他是六皇子的人……”夏博森看了王淑慧一眼,“您再看看那封信,可是有六皇子府上的印。” 王淑慧听罢,拿出饮料再次检查,只看到右下角处,确实有一个浅淡的印记。 “六皇子……”王淑慧听罢,嘴角微微上扬,不由得心下大喜,“如此甚好……” “那我们明日吃了早饭便去,我要将夏清禾的罪行公之于众。”王淑慧厉喝一声,眼底满是杀意。 “好。”夏博森应了一声。 于是,才有了夏博森与王淑慧大闹将军府。可是,为什么王淑慧会死?自己又被抓来这大理寺? “夏博森,你若是实话实说,或许还能减轻罪责。”游乐看着怔愣的夏博森,轻声劝慰道。 “大人,我没什么好说的,刺杀朝廷命官的是王淑慧,和我有什么关系?劳烦您睁大眼睛瞧瞧,我这副破败不堪的模样,还能做什么呢?”夏博森冷哼一声,平静的语气里听不出是何种情愫。 “你的意思是,这是王淑慧一手策划?”游乐反问道。 “不然呢?我这副鬼样子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呢?”夏博森一时有很多困惑,明明六皇子会出手相助,可为何王淑慧还是死了? 王淑慧是知道整个计划的,怎么会如此冲动要拔剑刺杀夏清禾。虽然自己是夏清禾所害,但不会有人相信他的话! “来人,放人。”游乐听罢亦不再多言。 如今王淑慧已死,这件事情由一个人承担罪责便好,至于夏博森,已经没有价值了。 游乐心中如此想着,却终是满心疑惑,当时夏清禾送信来时,说的便是有人刺杀自己,没想到,自己赶到时果真是有人刺杀她。 她当真是如此神机妙算吗? 夏博森被送离大理寺时,夏楚楚等人刚刚赶到。 虽然夏楚楚叫嚣着要见王淑慧,要为王淑慧申冤,但王淑慧刺杀夏清禾一事,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最终夏楚楚也不过是带着夏博森回去,至于王淑慧,草席一裹,扔进了郊区乱葬岗,那里正是堆放罪犯尸体的地方。 第111章 烫手山芋,香饽饽 是夜,六皇子府 君行正欲就寝,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是谁?”君行整个人瞬间警惕起来,朝着紧闭的窗口处望去。 “吱纽,吱纽——” 一阵声音过后,紧闭的窗子慢慢推开,君行随手扯过一旁的长剑,正欲刺去,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六弟,是我。” 君幼一袭黑色夜行服赫然出现在房间里。 君行见到来人,紧绷的气息陡然松懈了下来,手中的长剑亦慢慢收敛,笑着问道,“五哥怎得半夜来了?” “来看看你。” 君幼笑了笑,随意地坐在一旁的木椅上,倒了一杯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哦……是吗……”君行应了一声,总觉得今晚的君幼似是隐瞒了些什么。 “夏博森……瘫了……”君幼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瘫了……”君行皱了皱眉,确实有些意外,“怎么回事?” “他说,是夏清禾打的,你说有意思没意思?一个大男人,竟是被夏清禾这个小女子打成这样?六弟,你是没瞧见……” “啧啧啧,那一身的伤,触目惊心,最可怕的是,竟被人阉了……你说她夏清禾一个小女子怎得就如此狠心呢?” 君幼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君行的神色。 君行皱了皱眉,“五哥有话直说便是,怎得也会如此弯弯绕绕了?” “果真是瞒不过你……” 君幼笑了笑,“王淑慧死了,被大理寺卿游乐大人一剑刺死……” “白天时,王淑慧与夏博森去大闹将军府,王淑慧欲刺杀夏清禾,便被游乐大人当场伏法了……” “六弟,我当时在场,算是机缘巧合救了夏清禾一次。” 君行听着君幼的话,握着茶杯的手不由得微微攥紧。 “五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以六弟的名义做了一些事罢了……” “原本是想着借王淑慧母子的手来场英雄救美,虏获夏清禾的芳心,没成想事情终是不可控,竟是死了人。不过六弟放心,这件事不会有人追究,夏博森定会守口如瓶,因为我开出的条件很诱人,毕竟还有夏楚楚这颗棋子。” 君幼语气平静,眼角带着笑意。 君行听罢,脸色有些阴沉, “为何不与我商量!” “六弟行动不便,这些事,我来做比较好!” “而且,真正的储君,最好是手上不沾一点鲜血……”君幼的眼底划过一抹阴沉,露出一抹狠厉之色。 “所以呢?五哥可虏获了夏清禾的芳心?给夏家二房开出的条件又是什么?”君行看向君幼,冷声问道。 “没有……” “阿幼,你是知道的,除了……婉儿,这世间没有任何女人能入得了我的眼……”君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但你可以,我猜,你也一直在盯着将军府嫡女这根高枝。如今,夏家二房,夏维死了,王淑慧死了,夏博森瘫了,饶是你想将正妃之位给夏楚楚,婉儿也不会同意的,如今纵观整个朝堂,最合适的六皇子妃人选唯有夏清禾。” “五哥会帮你……” 君幼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君行的头。 “五哥,谢谢,但我有我的计划,以后,还是不要擅自行动。”君行端起茶杯朝着君幼举了举。 “是,六弟自幼便有自己的想法。”君幼听着君行的话认同地点了点头像停顿了一下,继续, “桑酒谋士可劝服了?需不需要帮忙?” “一切准备妥了,福禄会安排。”君行平静地开口,“明日,去凝香楼,五哥,便会知晓一切!” “好。夜深了,六弟早点休息。”君幼皱了皱眉,似是想到什么,“也许这几日夏楚楚会来找你!抱歉,六弟,还是给你造成了一些困扰。” “无妨,她早晚回来。”君行平静地开口,淡漠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他确实喜欢夏楚楚,但是,和权势比起来,女人真的是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件破了就换下一个! “六弟,早点休息。”语毕,君幼起身便离开了房间。 夜色渐深,寂静的深夜里和着虫鸣鸟叫 ———— 大皇子府,书房内 君临一袭墨色华服,整个人的脸色有些阴沉。 “主子。”下首的侍卫鸣山俯身行礼语气里满是恭敬, “将军府闹事一事五皇子出现过在现场,当时王淑慧拿着木簪欲袭击夏大人,五皇子出手相助。” “五弟何时也关心这些事了?”君临冷声开口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这将军府的嫡女既是烫手山芋,亦是香饽饽啊!” “属下不解,那夏博森受伤当真是夏大人害的吗?”鸣山俯身说道,“这夏大人看上去瘦瘦小小,弱不禁风,不像是如此狠厉之人呢。而且,据属下观察,夏大人武功不高,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夏大人是个武功高手,只是在隐藏自己的实力。” “大将军驰骋沙场多年,一身好功夫,而这夏清禾在边关待了数年,多少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只是这夏博森伤得太重,又伤得太过干净,如果真是夏清禾所为,那这个女子太过胆大心细了!” “这种人,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怕是会成为强劲的对手!”君临眸色沉了沉,一双手敲击着桌面,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属下以为,这夏大人武力不高,否则又怎会被王淑慧一个人妇人刺杀,虽然有惊无险,却也是受了惊吓的,或许当真是个寻常弱女子!”鸣山恭声说道。 “但愿如此。”君临笑了笑,平静地开口道,“备份礼物,这堂堂大理寺少卿受到惊吓,本皇子理应去瞧瞧。” “是。”鸣山应了一声,抬眸看向君临,有些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吗?”君临看向鸣山,皱着眉问道。 “主子,属下以为,这五皇子突然出现在将军府门口,怕是受人所托!” “六皇子与夏家二房小姐交好,如今夏家二房没落,这六皇子怕是会将目标转而看向将军府。”鸣山恭敬地分析着。 “好,知道了,本皇子自有打算,退下吧!”君临应了一声。 “是。”鸣山躬身退了出去。 君临抬眸望向半开的窗外,漆黑的夜色,点点星光,看不清的不止夜晚,还有脚下的路。 究竟,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第112章 凝香楼看戏 翌日,清晨 将军府,牡丹园,夏清禾刚刚用完早膳,正坐在书房内看书。 “叩叩叩——”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小姐……”纸鸢轻轻喊了一声。 “进来。”夏清禾并未抬眸,兀自看着手上的书籍,“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启禀小姐,千岁爷来了。”纸鸢微微俯身,恭敬地说道。 “千岁爷……”夏清禾慢慢抬眸,看向纸鸢,语气里透着些许惊诧,“人在哪里?” “前殿。”纸鸢应了一声。 夏清禾听罢,起身朝着前殿走去。 清渊殿 澹台渊一袭大红色长袍,正站在大殿外,男人双手叉腰,抬眸看向殿外的牌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清渊殿,这牌匾竟是越看越顺眼……” 他也没想到无意中随口起的名字,在如今看来,竟是如此悦耳动听,耀眼夺目。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澹台渊眉头动了动,循声抬眸,只看到一名少女身着大红色长裙款款而来,待深邃的目光落在少女头上的木兰花玉簪时,澹台渊眼底的浅笑越发浓郁。 “千岁爷好。”夏清禾微微俯身,恭敬地行礼,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大气。 “夏大人无需多礼。”澹台渊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那高悬的牌匾上,薄唇轻启道,“夏大人可还喜欢这牌匾?” “嗯……不错……”夏清禾微微颔首,有些不太理解澹台渊的问题。 “本座问你可还喜欢?你只需回答喜欢或是不喜欢。”澹台渊皱了皱眉,似乎对夏清禾的这句“不错”不甚满意。 “喜欢。”夏清禾平静地开口道,并未将澹台渊的问题放在心上,停顿了一下,继续问道,“千岁爷今日登门可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本座就不能来看看夏大人吗?”澹台渊听着夏清禾的话,只觉得少女对自己似是有些疏离。 “千岁爷说笑了,千岁爷能来将军府,可谓是蓬荜生辉。”夏清禾笑得极为狗腿。 “夏大人身体可好些了?”澹台渊上下打量着夏清禾,炽热的目光让少女觉得有些不自在。 “嗯,好多了,多谢千岁爷关心。”夏清禾微微颔首恭敬地说道。 “无碍便好,走吧,今日本座带你去看戏。”澹台渊看着夏清禾这副“敷衍的奉承模样”,不由得有些好笑。 “看戏?”夏清禾一时有些疑惑,“看什么戏?” “凝香楼的大戏,今日香凝姑娘上台!”澹台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即便转身朝外走去。 夏清禾听罢,虽心下有疑,却也是跟了上去。 就在两人离开后不久,大皇子君临便来到了将军府,在得知夏清禾不在府上时,君临一时有些疑惑,转而看向一旁的婢女,轻声问道,“可知你家小姐去了何处?” “大皇子恕罪。奴婢不知。”喜酒俯身行礼道,语气里满是恭敬。 君临应了一声,便也不再多问,将礼物放下后便离开了。 出了将军府后,君临眸色沉了沉,随即吩咐人朝着凝香楼走去,也不知为何,他今日竟是想去喝喝酒,看看舞。 ———— 凝香楼 澹台渊与夏清禾并排走了进来。 一楼大厅的舞台上,几名舞女正在跳舞,旁边还有两名面容姣好的女子正在弹琴,整个大厅内被悠扬的音乐环绕,倒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千岁爷就是带小女子来看这场戏?”夏清禾抬眸看向身侧的男人,“这也没有香凝姑娘啊!” 澹台渊并未说话,只是转身朝着二楼走去。夏清禾见状,亦不再多言,随即跟了上去。 二楼的雅间内,两人并排而坐,正好能看到一楼的表演。少女觉得有些乏味,清亮的眸子环顾四周,却看到对面坐着的桑酒。 夏清禾微微动了动身子,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茶杯。 “啪——”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格外清晰。 澹台渊抬眸看向夏清禾,“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碰到的。”夏清禾笑了笑,轻声回答道,心底却是格外疑惑,桑酒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他的样子,似是这里的常客。 “千岁爷……我,想出去透透气……”夏清禾转而看向澹台渊,小声说道。 “好,夏小姐自便!”澹台渊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一直看向远方,深邃的眸子似是没有焦点,亦不知看向何处。 夏清禾听罢,亦不再多言,起身走出包间。 也正在这时,一楼大厅内,两道高大的身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澹台渊眸光阴冷,轻轻瞥了一眼,一只手摩挲着大拇指的玉扳指,另一只手敲击着桌面,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今日这凝香楼还真是热闹!本座算是开了眼了!” 此时的夏清禾顺着走廊已经来到了桑酒的房间外,轻轻抬起手,犹豫片刻,又将手放了下来。 “夏小姐?”正在这时,一道男子声音突然响起。 夏清禾循声抬眸,只看到大皇子君临正站在自己身后。 “还真是您呢。”君临似是有些诧异,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夏清禾。 “大皇子好。”夏清禾俯身行礼,恭敬地开口道。 “夏小姐无需多礼。”君临笑了笑,“方才还去将军府拜访,府上的下人说夏小姐有事出门,没想到竟是在这里相遇,您说,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呢?” “大皇子说笑了,小女不过是约了朋友。”夏清禾笑了笑,“既如此,小女就不打扰大皇子了。”语毕,少女朝着君临微微颔首,抬手推开面前的门,侧身走了进去。 “大皇兄,这是吃了闭门羹?”五皇子君幼的声音突然响起。 君临循声回眸,在看到君幼时,眸色沉了沉,并未回答君幼的问题,而是阴阳怪气地说道,“五弟好雅兴,竟能与大皇兄在这里相遇。” “大皇兄要不要一起坐坐?”君幼笑了笑,似乎并未在意君临的话,平静地开口道。 “不必了,本皇子约了朋友。”语毕,君临起身离开了。 君幼见君临离开,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转而便是一抹阴冷,目光落在面前紧闭的房门上,眼底划过一抹阴鸷。 今日这凝香楼当真是热闹呢! 第113章 有人跳楼了 雅间内,桑酒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夏清禾,不禁有些疑惑,“夏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 “哦,桑公子……” 夏清禾故作尴尬地笑了笑,随便寻了个借口,“我许是走错房间了吧,瞧瞧,定是那小厮记错了房间号。” “无妨,那就一起坐吧!”桑酒听罢,也并未多想,只是招呼着夏清禾入座。 “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夏清禾微微颔首,顺势坐在了桑酒面前,一双明亮的眸子朝着千岁爷的房间望去,待看到房间栏杆处空无一人时,夏清禾不由得松了口气,就好似做了亏心事一般,像是背着自家相公出来偷人一样,那种感觉很奇怪! “夏小姐应该不经常来凝香楼吧,以前没见过您呢。”桑酒倒了一杯茶递到夏清禾面前,“这是桑某泡的茶,还望夏小姐莫要嫌弃。” “桑公子客气了。”夏清禾接过茶杯轻轻笑了笑,“平日里府里事务繁忙,确实极少来这里,听桑公子的意思倒像是这凝香楼的常客。” “也不过是来听听曲儿……”桑酒拿起一旁的酒壶倒了一杯酒,“香凝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桑某甚为感兴趣。” 夏清禾听着桑酒的话,似是在思考每一个字的意思,沉默片刻轻声问道,“桑公子经常来寻香凝姑娘吗?” “不过是偶尔,亦是不甚相熟。”桑酒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目光朝着栏杆外望去。 此时一楼的舞蹈已经结束,换了另一批姑娘唱曲儿,桑酒的目光从一楼掠过,又望向二楼,只看到距离自己房间不远处的包间内似是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桑酒握着酒杯的手不由得微微一紧,整个人猛得站了起来。 夏清禾察觉到桑酒的异常,顺着男人的视线望去,只看到不远处的包间内,一名女子身着橙蓝色相间的长裙,正被一名肥头大耳的男人搂抱着,男人不停地朝着女子灌着酒水,女子却是皱着眉,似是刻意与男人保持距离。两人的相处极为诡异,只是男人背对着他们的视线,看不清楚样貌,但那女子赫然是香凝姑娘。 虽然离着有一些距离,依然可以看出香凝姑娘的抗拒。 桑酒快步冲到栏杆旁,一双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香凝姑娘的方向,眼底的恨意似是控制不住,随时都会迸发而出一般。 “桑公子……” 夏清禾轻轻喊了一声,“您还好吗?” “无事。”桑酒咬牙切齿地说着,双手握成拳头,似是唯有如此才能发泄自己的怒气, “夏小姐,见笑了。” 良久过后,桑酒的情绪似是稳定下来,转而朝着夏清禾露出一抹宽慰的笑。 “桑公子喜欢香凝姑娘。”夏清禾薄唇轻启,平静地叙述着。 “喜欢……”桑酒抬眸看向夏清禾,轻声呢喃道,“喜欢……” “这便是喜欢吗?”桑酒的声音透着些许空灵,似是从远古传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夏清禾看向桑酒,“或许在不知不觉中桑公子已经喜欢上香凝姑娘了……” “原来是这样吗?”桑酒听罢,不禁反问道,随即有些颓靡地坐回了座位上,“可是,桑某无能,终是无法解救姑娘脱离苦海!” 夏清禾听着桑酒的喃喃自语,并未有太多意外。桑家百年世家,而桑酒又是出色的桑家谋士,饶是寻伴侣,亦需得是能助桑家成事的伴侣,香凝姑娘确有才情,亦有智慧,但终是风尘女子,恐难入桑家家主的眼,即便桑酒有心,却也是无力。 “桑公子,或许小女可以帮你。”夏清禾抬眸看向桑酒,目光却是瞥见桑酒腰间别着的一块玉佩。那玉佩造型奇特,不是圆形,亦不是方形,而是一块乱七八糟的形状,就好似随手摔碎的玉石,从而打磨而成。虽然形状奇怪,但从成色依然可以看出价值不菲。 夏清禾皱了皱眉,只觉得这块玉佩有些眼熟,似是在什么人的身上见过。 “昆宁……”夏清禾轻声呢喃道,思绪却是有些走远。 犹记得上一世时,夏清禾见到这块玉佩时,是在一名叫昆宁的女子身上。 当时昆宁跟随桑酒一同入了六皇子府。昆宁不会说话,还戴着面具,自始至终夏清禾只知道昆宁是桑酒的人,至于其他的一概不知。 “夏小姐,您说什么?”桑酒看着怔愣的夏清禾,有些疑惑地问道。 “桑公子……这玉佩……是哪里来的?”夏清禾回过神,看着面前的桑酒,疑惑地问道。 “哦,此乃家传玉佩,桑某自幼戴在身上。”桑酒如实回答道。 “家传玉佩……”夏清禾轻声呢喃道,“那请问桑公子,您这玉佩会送人吗?” “送人?” “自是不会。”桑酒摇了摇头,停顿了一下,似是想到什么,继续说道,“不过,若是寻得了真心对待之人,这玉佩许是可以送出,比如,桑某的妻子。” “妻子……”夏清禾顿时豁然开朗,“想必那昆宁便是桑公子的妻子了。” “什么?”桑酒似是没听清夏清禾的呢喃,有些疑惑地询问道。 “没事,不过是觉得这玉佩很好看。”夏清禾笑了笑,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心底却依旧是疑惑,这昆宁是何人,而君行究竟是用的什么办法,能够让桑酒自愿为自己所用? “夏小姐,方才您说,您有……” “啊——” 桑酒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一楼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不过一瞬间,整个一楼大厅便躁动起来。 夏清禾与桑酒同一时间朝下看去,只看到一名男子赫然摔在地上,那弥漫的血迹,就好似一朵盛开的红色玫瑰花,妖艳,惊悚,诡异,恐怖…… “来人啊……” “有人跳楼啦……” “死人啦,快来人啊……” 而不远处香凝姑娘的房间栏杆旁,香凝趴在栏杆处,一脸惊吓,双手捂着嘴巴,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一双清亮的瞳孔里布满惊吓,呆呆地朝着一楼望去。 那男人正是从她的房间里坠楼的! “不好……”桑酒惊呼一声,随即运着轻功直接朝着香凝飞去。 夏清禾亦是有些错愕,环顾四周,只看到千岁爷的包间内,澹台渊一袭大红色长袍,叉着腰站在原地,俊美的五官没有一丝表情,一双深邃的眸子正看向自己的方向。两人四目相对间,夏清禾下意识地躲避男人的目光,而澹台渊则是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大有一种看好戏的错觉。 好戏! 夏清禾皱了皱眉,目光又落在一楼那倒在血泊的男人身上,这便是千岁爷口中的戏吗? 第114章 查案 君临听到声音亦是出来查看,目光流转之际,只看到隔壁房间的君幼。 君幼察觉到君临的视线,微微侧目,抬眸望去,在看到君临那一瞬间,慢慢抬手,举了举手里的茶杯,眼底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随即目光又看向一楼的尸体。 血迹斑斑,惊悚骇人。 随即又看向对面的房间。 香凝整个人瘫在地上,身体更是因为恐惧而不停地颤抖着。 “不是我,不是我……”香凝不停地摇着头,“和我没关系,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他自己掉下去的,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不是我,不是我……” 香凝捂着头,不停地摇着脑袋。 桑酒一把将香凝揽进怀里,轻拍着女人的后背,小声安抚道,“香凝,莫怕,有我在,莫怕……” 香凝在听到桑酒的声音时,思绪似是有些回笼,微微抬眸,对上男人漆黑的眸子,眼底的恍惚亦是有了些许稳定,轻声喊道, “桑酒君……” “我……” “我没有杀人……” “是,香凝,我相信你。”桑酒轻轻笑了笑,拢了拢香凝身上的衣服,随即抱起女人朝着一旁的软榻走去。 君幼看着桑酒与香凝的亲昵接触,登时恍然大悟,原来这便是六弟的计划。 凝香楼的管事郑丘率领一众小厮前去查看死者的尸体。 一名小厮检查一番,恭声行礼道,“启禀管事,这人许是失足跌落。” “哼……” 人群中,一名身形中等的男人突然冷嗤一声,“一派胡言,赵兄往日里最是谨慎,怎么可能从楼上失足跌落!” “香凝姑娘呢?赵兄今日专门来寻香凝姑娘,定是这个贱女人不愿顺从赵兄,所以才下此毒手,杀害了赵兄,我不管,今日,我必须要杀了香凝那个贱女人,为赵兄报仇!” “这位公子,说话要讲证据,如今无凭无据,甚至连调查都不曾有,就定香凝姑娘的罪,似是不太合乎礼法吧!”凝香楼的管事郑丘管事看了男人一眼,平静地开口道,“香凝姑娘是凝香楼的雅妓,身居凝香楼多年,断是不会行害人性命此等恶毒之事!” “郑管事,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赵兄自己摔下来不成?”男人听着郑丘的话,语气里透着些许不悦,一双漆黑的眸子似是淬了毒一般,只恨不得将郑丘生吞活剥。 “张兄,莫要动气……”男人身侧一名皮肤白皙的油面小生轻声劝道。 “哼——” 男人冷哼一声,“堂堂凝香楼敢做不敢当,今日小爷我算是开了眼了!” …… 一楼的几人正在争执,二楼的夏清禾眉头紧蹙,目光落在那名为首的男人身上, 夏清禾自是认识他的,那正是工部尚书张玉的嫡子张明。至于张明身侧的男人,则是户部尚书的嫡子李师。 啧啧啧,人还真是全…… 看来那坠楼的尸体来头亦是不小……夏清禾朝着尸体望去,因着有些距离,虽看不太清尸体的模样,但夏清禾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是,这尸体并非官家子弟,想来许是谁家的门生,结合方才张明的反应,这尸体许是张家的门生。 只是,为何会突然死在香凝姑娘的房间里? 夏清禾眉头微皱,随即转身出了雅间,朝着一楼大厅走去。 “今日这凝香楼怎得如此热闹。”一道清亮的女子声音突然响起,夏清禾一袭大红色长裙迈着优雅的步伐款款而来。 “咦,这尸体是怎么回事?”夏清禾一副懵懂的模样,语气里透着些许惊讶。 “你是何人?”张明循声抬眸,转而看向夏清禾,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平静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艳。 “吾乃大理寺少卿,夏清禾。”夏清禾不卑不亢,语调洪亮。 “夏清禾……”张明轻声呢喃道,“你便是夏清禾。” “正是。”夏清禾笑了笑,“请问公子姓甚名谁?” “吾乃工部尚书张玉的嫡子张明,这是我的好友,户部尚书的嫡子李师。”张明微微颔首,客气地说道。 “张公子好,李公子好。”夏清禾俯身行礼,恭敬地说道。 随即转而看向一旁的郑丘,颔首道,“郑管事,烦请您派人去大理寺寻大理寺卿游乐大人,如今凝香楼出了命案,此事寻得由大理寺来处理。” “好,多谢夏大人。”郑丘应了一声,转而朝着一旁的小厮轻声低语几句。 语毕,夏清禾起身围着尸体转了一圈,“这男人是何人?” “张府的门生,赵云。”张明如实回答道,“夏大人,您一定要为赵兄做主,定是那香凝姑娘怀恨在心,刻意谋害赵兄。” 夏清禾听着张明的话,抬眸看向张明,轻声问道,“张公子此话何意?什么叫香凝姑娘怀恨在心,刻意谋害?” “赵兄一直心悦香凝姑娘,奈何香凝姑娘对赵兄无意,前两日,香凝姑娘登台表演,演奏《琵琶行》,赵兄在台下只觉心中来气,于是便砸了香凝姑娘的场子,还将香凝姑娘的琵琶损坏。但事后赵兄亦是补偿香凝姑娘,赔了一些银两,谁知今日……” 张明停顿了一下,轻轻叹了一声,“谁知今日香凝姑娘竟是主动邀约赵兄,哪儿成想竟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哎……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分明是想着借机杀害赵兄!”张明的语气陡然拔高,透着些许阴冷。 “你胡说!” 正在这时,一道颤抖的女子声音响起。 香凝披着一件长衫,在桑酒的搀扶之下慢慢走来,抬手指着张明,冷声说道,“你分明是在胡言乱语,栽赃嫁祸!” “明明是赵云主动闯入小女子房间,小女子见状,便想着将那日多给的银钱退还给赵云,哪儿成想赵云贼心不死,不仅灌了小女子流,更是欲行不轨之事。若非小女子反应迅速,怕是这清白都不保了!” “至于赵云为何坠楼,小女子不知。”香凝抬眸看向夏清禾,随即俯身跪地,铿锵有力地说道,“夏大人,小女子有冤,请大人为小女子做主。” 香凝一边说着,一边俯身行大礼,瘦小的人儿在这一刻竟是透着些许高大。 夏清禾见状,赶忙搀扶起香凝姑娘,“姑娘快快请起,本官既见了这事,定是会为姑娘做主。” “小女子谢过大人!”香凝目光灼灼,对上夏清禾漆黑的眸子。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君临,君幼一前一后来到了一楼。张明等人在看到君临,君幼时,赶忙上前一步,俯身行礼,恭敬地开口道,“参见大皇子,参见五皇子。” “起来吧。”君临抬了抬手,“发生了何事?” “启禀大皇子,凝香楼发生命案,还请两位皇子做主。”一旁的李师上前一步,义愤填膺道,目光却是不经意间瞥向夏清禾,眼底挑衅的意味显而易见。 “微臣参见两位皇子。”夏清禾不甘示弱,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道,“下官今日前来闲逛,没想到出了此等事件,扰了两位皇子雅兴,还望两位皇子莫怪,下官定当竭尽全力,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死者一个公道。” 语毕,夏清禾抬手扯过一旁的围帐,手脚并用,踩着大殿内的木桩,笨手笨脚地朝着二楼爬去。 她有武功在身,但是,她不能轻易亮出来,至少在她的实力不够强大之前,她必须保持低调,大将军的女儿会一点三脚猫功夫不过分,但若是会的功夫太多,不仅会真的惹得皇上猜忌,更是会给自己带来不好的结果。毕竟上一世时,君行就是利用她这身功夫,在九幽与东倭一战中主动请缨,从而获得无上军功。 “呼——” 正在少女吃力地攀爬时,一道大红色的高大身影一闪而过。澹台渊突然从天而降,一双大手环在少女的腰上,拎着少女直接上了二楼。 一楼的众人亦是清楚地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君临与君幼几乎是同一时间,眸光微变,将落在夏清禾身上的视线直接转移到澹台渊身上。 这么多年来,都不曾见过澹台渊亲近女子,如今偏偏对着大将军府的嫡女如此有兴致,若说澹台渊心中没有一点小九九,怕是傻子都不信吧! 两人虽心下有疑,却也并未表露出来,只是继续盯着二楼的两道身影。 “夏大人武功不太好啊!”澹台渊将少女稳稳地放在地上,环在腰间的大手却并未挪开,两人离得很近,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对视着。 “千岁爷……” 夏清禾皱了皱眉,“查案要紧!” 语毕,一把将男人推开。 澹台渊见状亦不恼火,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随即转身查看着房间。 夏清禾则是转而查看着破碎的栏杆处。 木质栏杆的裂痕不是很平整,看上去就像是失足掉落,少女凑到栏杆处,轻轻嗅了嗅,阵阵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这凝香楼果真是豪气,房屋装饰竟是用上好的檀木。”夏清禾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澹台渊循声抬眸,走到少女身侧,纤长的手指慢慢抬起,轻轻摩挲着栏杆的断痕。 “夏大人可发现了什么?”男人薄唇轻启,轻声问道。 “这断痕看上去平常,但总觉得透着些许怪异。”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子,只看到栏杆下方的地面上露着些许碎屑,少女捏起些许,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转而看向身侧的男人,“这木屑,与栏杆的味道一样。” “真奇怪,有谁会在这里放木屑呢!”夏清禾一副疑惑的模样,轻轻摇着脑袋。 “此处是香凝姑娘的房间,能进这间房的,除去凝香楼的管事,香凝姑娘的客人,那便只有香凝姑娘的贴身之人了……”澹台渊双手叉腰,说得极为认真。 “千岁爷……” “这么表面的问题,清禾自是想得明白……” “只是啊,凡事不能单看表面。就像这杀人凶手,绝不是大家看到的这样简单。” “若真是香凝姑娘杀死的赵云,那香凝姑娘这作案手法未免太过低等。”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只手帕,将地上的木屑慢慢收起,随即朝着一楼喊道,“郑管事,麻烦上来一把锯子。” “好,我马上让人去准备。” 一楼的郑丘在听到夏清禾的声音后,赶忙应了一声,朝着一旁的小厮吩咐了几句。 君临听着夏清禾的话,有些疑惑,抬眸看向二楼的少女,轻声问道,“夏大人,可是有什么发现?” “大皇子莫急,尚未可知!”夏清禾笑了笑。 不多时那小厮便送来了一把锯子。 少女接过锯子,直接砍在栏杆上,随即便是一阵“沙沙沙”呢锯子锯木头的声响。 “千岁爷,劳驾,帮小女子接点木屑。”夏清禾朝着一旁的澹台渊笑了笑。 “恭敬不如从命。”澹台渊应了一声,十分乖巧地上前一步,慢慢蹲下身子,正欲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料,只见夏清禾不知又从哪里变出来一只手帕,直直地掉落在男人的掌心。 二楼的两人配合默契,少女弯腰锯栏杆,男人则是俯身接木屑,这样诡异的姿势落在一楼的众人眼中,就好似那不可一世的男人在给那清瘦的少女下跪一般。 君临皱了皱眉,越发觉得澹台渊可疑,却终是心有余力不足,犹记得上一次自己弹劾澹台渊,竟是惹的皇上盛怒,自己更是养心殿外罚跪三日。如果自己没有十足的证据,确实不可轻举妄动。 一旁的君幼更是一脸淡漠,深邃的眸底一片阴沉。目光落在澹台渊身上,只恨不得透过男人的身体,看到男人的心底。 这个千岁爷究竟在想什么?如果他也来争大将军的嫡女,那么胜算会有多少? 不,不对! 澹台渊不过是异姓宦官,他凭什么权倾朝野?!他亦是不配权倾朝野! 第115章 疑点重重,扑朔迷离 约摸一刻钟的时间,夏清禾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少女轻轻抬脚踹向那被锯开的栏杆,不过刹那间,栏杆便坠落在地。 “砰——”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内格外刺耳,掉落的栏杆刚好就在尸体的一侧。 “千岁爷,您来瞧瞧……”夏清禾朝着一旁的男人招了招手,转而朝着男人说道,“您看这断裂痕迹与那赵云撞开的痕迹可是一样?” 澹台渊听罢,起身上前查看,纤长的手指慢慢碰触栏杆断痕,片刻过后,又转而看向先前赵云坠落处的栏杆断痕。 “夏大人蕙质兰心,两处断痕果真是相似。”澹台渊轻抬眼皮,看着面前的少女,眼底不禁划过几抹赞许,较之以前的确是有了不少长进,至少,有自己的思想,会独立做事,不至于被人牵着鼻子走。 “千岁爷谬赞。”夏清禾笑了笑,将澹台渊手中的木屑接过,随即收了起来。 一楼,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大理寺卿来了……” 众人循声抬眸,只见游乐带领一支侍卫队迈着大步走来。 “发生了何事?”游乐环顾四周,待看到地上的尸体时,游乐不由得皱了皱眉。 “游乐大人……” 夏清禾轻轻喊了一声,朝着一楼招了招手。 “夏大人,您怎么在这里?”游乐有些疑惑,似是没想到夏清禾会在这里。 “呵呵……” 夏清禾干笑两声,“下官今日不过是来听曲儿,哪儿成想竟是遇上了一桩命案,于是便派人通知了大人。” 说话间,夏清禾正欲攀上一旁的柱子,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猛地一轻,整个人被腾空捞起。 澹台渊揽着少女一跃而下,两人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此时的游乐已经检查了尸体,一手环胸,一手撑着下巴,看着地上的尸体不停地皱着眉头。 “游乐大人,可是有何不妥?”一旁的澹台渊轻声问道。 “不知道……但这尸体很奇怪。”游乐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来,从仵作箱中摸出一双木筷子,轻轻夹起尸体的手指,“诸位请看,死者指甲处发黑,还有些许脱皮,这看上去,似是中毒之症。” “但死者脑后遭遇重创,亦或是致命伤口。” 游乐一边说着,一边抬眸看向众人,停顿了一下,继续问道,“是谁先发现尸体的?” “是我……” 人群中一名小婢子慢慢上前一步,怯懦地举了举手,“婢子是香凝姑娘的贴身丫鬟,名唤彩儿,今日香凝姑娘接客,所以婢子便一直在屋外侍奉,方才想着为姑娘拿着茶点,谁知刚刚走到一楼,一个人便径直掉了下来,正好砸在婢子面前,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事情……” 众人听着彩儿的话,再次将视线落在香凝姑娘身上。 此刻的香凝情绪有些稳定了,整个人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彩儿,不停地摇着头,轻声说道,“彩儿,你在胡说些什么?明明是那赵公子突然闯进我的闺房,我让你下楼去寻郑管事,怎得就是我接客赵公子了?” 香凝的声音有些颤抖,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看向彩儿的眼底更是划过一抹惊诧,只觉得面前的婢女极为陌生。 “姑娘……”彩儿轻轻唤了一声,“明明是您接待赵公子,还特意让婢子准备吃食的,怎么会是赵公子闯进您的闺房呢!” “不,不是的……” 香凝的眉头皱了皱,语气里透着些许慌乱,转而看向身侧的桑酒,只是猛得摇摇头,试图解释些什么。但在此刻看来,所有的解释都透着几许苍白无力! “明明是那赵云闯进我的房间……” “彩儿,你倒是说话啊……” 香凝姑娘看向彩儿,清亮的眸底噙着晶莹的泪珠,瘦弱的身体更是止不住地颤抖着。 “我……我……”彩儿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似是在刻意地逃避着什么。 “彩儿姑娘,有何事但说无妨!有本皇子在,定会为你做主的!”一旁沉默的五皇子君幼轻咳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 “婢……婢……婢子不敢……” 彩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压得很低,语气里透着些许慌乱。 “彩儿姑娘,有话直说便是!”大皇子君临轻轻笑了笑,“有本皇子和五弟在,定是无人敢为难你!” “是……” 彩儿应了一声,随即长舒一口气,似是做了很大的决定,慢慢开口道,“其实我家小姐早就与赵云公子暗通曲款。两人更是情投意合……” “你胡说……” 彩儿的话还没说完,香凝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彩儿,你这是污蔑,你明明知道……” “姑娘,都是婢子不好,明明知道您与赵云公子情投意合,却是处处阻拦您。” 彩儿适时开口,打断了香凝的话,声音却是比香凝的声音还大, “姑娘,赵公子还未考取功名,亦是不曾入仕,自己本就是寒门书生,您又怎得忍心逼迫赵云公子为您赎身呢?” 彩儿一边说着,一边轻叹一声,“姑娘每次见赵公子,都祈求赵公子能为自己赎身,可这赵公子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钱财能为姑娘赎身呢!今日两人亦是在商谈此事,想必定是商讨过程中两人发生了争执,所以,所以,姑娘才失手将赵云公子推下了楼……” 众人听着彩儿的话,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香凝的身上,窃窃私语地议论着, “啧啧啧……真是没想到这香凝姑娘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谁说不是呢?还以为是个雅妓清倌儿,如今看来,不过与一般红尘女子无异……” “是呀,毕竟这种胯下钱财着实好挣啊……” “哈哈哈,这么说来,这香凝姑娘我们亦是可以摸上一摸,玩上一玩咯……” “言之有理啊,瞧瞧香凝姑娘的身段,啧啧啧,不知道床上功夫怎么样呢?” “那定是一把好手咯……” “噗……”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一抹身影一闪而过。桑酒眸色猩红,狠厉地怒视着周围的人,眼底满是怒气,一把将那满嘴污秽的男人踹翻在地。 “胆敢再多说一句,老子撕了你的嘴!”桑酒声音阴冷,语气淡漠,周身散发着一股狠厉气息,似是死神降临,可怕无比。 男人躺在地上咿咿呀呀,痛的说不出话。 其他议论的人见状亦是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悻悻地噤了声,但落在香凝身上的目光却并未收敛。 香凝察觉到众人异样的目光,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整个人慢慢蹲下身来,缩成小小的一团,身体更是止不住地颤抖着。是恐惧,是慌乱,是不安, 张明看着面前飞扬跋扈的桑酒有些不悦,厉喝一声,“你是何人,凭什么打人?” “老子是你爹!” 桑酒转而看向张明,冷声开口道,泛着血丝的眸子死死盯着张明,似是地狱爬出的恶鬼,欲要将面前的男人生吞活剥。 “够了,这游乐大人还在这儿呢,莫不是你们都想进那大理寺的天牢。”夏清禾看了桑酒一眼,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虽然小女刚刚上任,但大家如此热情地照顾小女的生意,小女着实有些受宠若惊呢!” 众人听到夏清禾的话,猛然间回过神来,方才剑拔弩张的气势顿时有些消散。 “你叫彩儿……对吗?”夏清禾不再理会众人,转而看向跪在地上的婢女,笑着问道。 “是,婢子名唤彩儿,是香凝姑娘的贴身丫鬟……”彩儿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 “哦……”夏清禾漫不经心地应道,“那请问彩儿姑娘,你要如何证明你家姑娘与这赵云公子有私情呢?毕竟一张嘴的事,空口无凭,咱们得讲证据!” “婢子有证据!”彩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姑娘与赵云公子经常书信往来,那些书信就被姑娘放在房间内床下的一只木匣子里。” “哦……”夏清禾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随即慢慢蹲下来,与跪在地上的彩儿平视,漆黑的眼底平静如水,波澜不惊,随即慢慢抬手,右手食指轻轻挑起彩儿的下巴, “抬头,看着我的眼睛……” 少女的声音空灵,好似从远古传来,悠扬缥缈,却又是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彩儿慢慢抬起头,低垂着眼睑,不敢与面前的夏清禾对视。 夏清禾并未多言,而是死死捏住彩儿的整个下巴,迫使彩儿与自己对视。 彩儿的目光有些闪躲,身体微微颤抖,动作极其轻微,夏清禾却是察觉得清清楚楚。 “彩儿,我问你,你家姑娘与这赵云公子是何时相识的?”夏清禾将彩儿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平静地开口道。 “去年,冬天,大概是腊月初五。”彩儿并未犹豫,脱口而出。 “哦……” 夏清禾那种漠然的姿态又出现了,看着面前的彩儿冷不丁地问了一句,“那彩儿,你家姑娘今日头上戴着何种簪花?” “什么?”彩儿似是不太明白夏清禾的意思,一时有些懵懂。 “没听清嘛……” “呵呵呵……” “没关系,本官再问一遍,你家姑娘今日头上戴着何种簪花?”夏清禾钳制着彩儿的身体,这个位置背对着香凝,在彩儿的视线内,完全看不到香凝。 “是珍珠花钗……”彩儿眸色沉了沉,犹豫片刻,试探性地开口道。 夏清禾并未说话,只是笑着摇头。 “那是牡丹金钗?” 彩儿见状,抿了抿唇,只觉得有些紧张。 夏清禾依旧笑而不语,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面前的女子。 “那是白玉簪……” 彩儿咽了咽口水,有些摸不透夏清禾的意思…… “香凝姑娘,您今日戴了何种簪花呢?”夏清禾抬眸看向香凝,平静地开口道。 “檀木簪……”香凝有些不太明白夏清禾的意思,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哦……”夏清禾唇角上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手上的动作却是不由得加大,似是要将彩儿的下巴捏碎一般。 “嘶——” 彩儿吃痛一声,五官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齿缝里冒出几个字, “大……人……您,这,这,是,何意?” “彩儿,你家姑娘与赵云公子是去年相识,如今都快过去半年了,你竟是还将时间记得清清楚楚,如今本官不过是问,你家姑娘今天戴得何种簪花,你怎得就支支吾吾,答不出来,猜不透呢……” “真是奇怪啊……” 夏清禾的手猛得一个用力,一把将彩儿推倒在地上,随即慢慢起身,轻轻拍了拍手,还不忘拿出一只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掌心,就好似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尽数擦掉一般。 “五皇子……”夏清禾抬眸看向君幼,俯身行礼,恭敬地开口道,“小女冒昧,请问去年冬天,腊月初五,这一日您都做了些什么呢?” 君幼听着夏清禾的话,不禁皱了皱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五皇子?” 夏清禾见君幼迟迟不语,又轻轻唤了一声。 “本皇子……忘了……”君幼抬眸看向夏清禾,平静地开口道。 “那大皇子您呢?”夏清禾听罢,转而看向一旁的君临,笑着问道。 “时间久远,难免会不记得……”君临微微颔首,平静地回复道。 “那其他人呢?”夏清禾眸色沉了沉,凌厉的目光从周围人的身上掠过。 众人一片沉默,偶有几声低语, “这么久了,谁会记得这种事……” “婚丧嫁娶,若是没有这种大事,怕是无人记得吧……” “彩儿,你的记忆力当真是好呢!”夏清禾转而看向彩儿,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漆黑的眸子更是没有一丝感情。 彩儿被夏清禾这幽怨的目光吓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在地上。 “游大人,去搜搜那些证据吧!” 夏清禾看了游乐一眼,笑着说道。 “你们四个,上去搜一下。”游乐指了四名侍卫,吩咐道, “还有,这个婢子,也搜一下……” “夏大人,男女有别,还是您来搜吧!”游乐似是察觉到不妥,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夏清禾听罢便朝着彩儿靠近。 一番搜索过后,确实在香凝姑娘的房中发现了一些信件,同时,夏清禾亦是在彩儿身上发现了一封信件。 “彩儿还真是对香凝姑娘上心,竟将这信件随身携带。”夏清禾阴阳怪气儿地说了一句。 彩儿的身体有些摇晃,光洁的额头处渗出细密的碎汗。 “鉴于此案疑点重重,过于扑朔迷离,即日起,嫌犯彩儿,香凝姑娘收押大理寺天牢,至于这尸体,一同带回去。” 游乐吩咐侍卫打理现场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凝香楼。 围观的众人见状,亦是纷纷散去。 夏清禾朝着五皇子淡然一笑,随即转身离开了。 君幼与君临面面相觑,淡笑一声,亦是纷纷离去。热闹的凝香楼瞬间安静下来。 第116章 君幼的分析 是夜,六皇子府,书房内 君行一袭白色中衣,负手而立,侍卫福禄俯身作揖,恭敬地行礼, “启禀主子,事情成了……” 君行循声抬眸,看向下首的福禄,语调微微上扬,反问道,“成了。” “桑酒同意了?” “这……没有!”福禄有些迟疑,微微恭了恭身子,轻声说道。 “既然没有,又为何成了?”君行眸色沉了沉,“福禄,你最近办事未免太过支应了吧!” “主子恕罪,属下知错。”福禄听罢,赶忙俯身跪地,语气里满是恭敬。 “计划继续进行,事情到了如今这一步,若想拿捏桑酒,必须得让桑酒吃些苦头,偏偏这凝香楼的花魁是桑酒的软肋。”君行一只手摩挲着大拇指的玉扳指,冷声说道。 “是,属下定会继续跟进……”福禄应了一声,迟疑片刻,继续说道,“主上,今日凝香楼一事,夏小姐和千岁爷都在场,如今,这香凝与彩儿都被收入大理寺天牢,若是想从中做手脚,需得经过大理寺,这,恐怕有些难度。” “你说今日夏清禾与澹台渊也出现在了凝香楼?”君行的语调陡然拔高,语气里透着些许惊讶。 “是。”福禄应了一声,将白天的事情经过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叙述了一遍。 “福禄……”君行听罢,眼底划过一抹阴鸷,“看来有人要破本皇子的局了……” “盯紧彩儿但凡她敢多说一句……就……” 君行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属下明白。”福禄继续说道,“主子,如今这事情怕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了……” “大理寺卿游乐,出了名的清廉,案子落入他的手中,若是不差个水落石出定是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还有夏大人这个将军府的人来撑腰,此番行动定会受损。” “这好好的,为何就这么巧,澹台渊与夏清禾都出现在凝香楼呢……”君行轻声呢喃道,目光灼灼地盯着下首的福禄。 “主子,属下绝没向任何人透露我们的计划,甚至于去凝香楼见彩儿,都是属下乔装打扮,亲自去见的。”福禄赶忙俯身跪地,连带着语气都严肃起来。 “这彩儿可知道你的身份?”君行冷声问道。 “启禀主子,彩儿不知属下身份。”福禄应了一声。 “此事先这样吧!不管成不成,只要别暴露我们就好,至于其他的,日后再说吧……” “是……” 福禄有些迟疑,思虑片刻,试探性地问道,“那桑酒谋士……该当如何?” “尽量拖一拖案子,本皇子抽空去见他一次,若是桑酒买本皇子的人情,那这事便也算是成了,届时,由彩儿当替罪羊,如此,香凝姑娘亦会平安无虞……” “若是桑酒不买这个人情,那就休怪本皇子无情……” 君行一边说着,一边坐了下来,拿起一只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主子,若是千岁爷插手此事……那我们的计划,亦会有些为难……”福禄抬眸看向君行,轻声提醒道。 “千岁爷……” “澹台渊,他还真是个大麻烦……” “这事本就是因他而起,如今没想到他竟是阴差阳错参与到这件事中来了……”君行平静地开口道,淡漠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 “无妨,不过一个区区宦官,真以为他能左右得了朝堂?” 君行随手拿起一只毛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信件,“送去五皇子府上,五哥自会明白。” “不必送了……” “本皇子来了……” 正在这时,一道熟悉的男子声音响起。 君幼一袭黑色夜行服入了书房。 “五哥来得当真是及时!”君行看向君幼,不由得笑了笑。 “今日凝香楼一事,本皇子也在场。”君幼看向君行,薄唇轻启道, “不止是本皇子,还有大皇兄也在……” “大皇兄的出现或许真的是意外,但……千岁爷与夏清禾的出现,着实令人捉摸不透……” 君幼顺势坐在下首的木椅上,一只手敲击着桌面,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六弟可知今日夏清禾在凝香楼进的是谁的雅间?” “是桑酒……” 君幼自问自答道,“夏清禾与桑酒相识,看上去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六弟,你疏忽了……” “或许,在你寻桑酒之前,就已经有人盯上他了!江东一带,扶桑河畔,百年世家,桑族……啧啧啧,看来听过这桑酒谋士大名的,不止是六弟你一人。” “夏清禾……” 君行皱了皱眉,轻声呢喃道,“这夏清禾不过回京月余,又为何如此这般?” “将军府战功赫赫,功高盖主,惹得圣上忌惮,这大将军有所行动亦是情理之中。六弟仔细想想,自从这夏清禾回京后,京中发生了多少事?” “从长公主赏菊宴上开始,再到如今的大理寺少卿夏清禾大人,这其中的事情若只是大将军的手笔那倒也是情理之中。可若只是夏清禾一人为之,那这个女子未免心思太过沉重……” “还未及笄的小女孩,不过月余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其手段与狠辣自是无人匹敌。更何况,她可是将夏家二房整垮了呢,夏维死了,王淑慧死了,夏博森半死不活,只留夏楚楚一个女子,怕也是废了。” “六弟,这种女子,要么,收为己用,要么,就永远消失。” 君幼眼底划过一抹凛冽,“凝香楼一事若能按计划进行,那就说明大将军的手够不到这么长。可若是无法按计划进行,那也许是说,这夏清禾,太过难缠……” “当然这其中不乏澹台渊的手笔……” “六弟,这条路好像更难走了……” 君幼笑了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底荡起一抹涟漪。 君行眸色沉了沉,思考着君幼的话,“多谢五哥提醒,着实是我小看她了。” “好了,皇兄告辞了!六弟早点休息。”君幼微微颔首,起身离开。 福禄见状亦是躬身退了出去。 君行起身望向窗外,看到的是如同窗口那般大小的漆黑的夜空。 第117章 契约 几乎是同一时间,将军府内,夏清禾一袭黑色夜行服猫着身子出了府,少女一跃而起,运着轻功朝着凝香楼走去。 往日的凝香楼在夜晚时分正是莺歌燕舞,纸醉金迷的样子,而今夜却是格外安静,许是白天发生了命案,此时的凝香楼寂静得似是能听到银针落地的声音,就连平日里的常客都不曾到来。 因着不曾有人打扫,这里还和白天时一样。 夏清禾四下查看一番,确认没人后,直接顺着楼梯不动声色地上了二楼,走过两个拐角,绕过几个房间后,便来到了香凝姑娘的房间。 房间内的情况还和白天一样,只是栏杆处有些许杂乱。 夏清禾皱了皱眉,目光却是落在内室的床榻上。 那些信是从床下搜出来的,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巧合得就好似是栽赃嫁祸,但是,那信上的笔迹确实是香凝姑娘的字迹。每一封都有时间,从去年腊月初五,到现在,这太奇怪了,若当真是栽赃嫁祸,那这布局之人可谓是心思太过缜密…… 夏清禾一边想着,一边朝着床榻靠近。月光透过半开的窗子照进漆黑的房间里,将少女的身影慢慢拉长。 少女微微蹲下,将床榻边的布单慢慢掀起,空旷的床下空无一物。夏清禾整个人趴在地上,慢慢探进半个身子去,从怀里摸出一只小小的火折子,轻轻吹开后,微弱的火光瞬间照亮了狭小的空间。夏清禾此刻看清了床下的情景,尘土很少,想来有人刻意打扫过,地面上有一处地方格外干净,想来那箱信件定是放在这处。夏清禾又摸索查巡了一番,并未发现异常。 随即慢慢起身,重新站了回来。 少女环顾四周,又来到房间中央的圆桌旁,圆桌上的茶杯倾倒,茶桌下的地毯上有干涸的痕迹,还保留着茶叶的残渣。 “真是奇怪,这若是约见情郎,怎得会舍不得让情郎喝杯茶呢!香凝姑娘不是如此不懂规矩之人。”夏清禾目光落在那一只倾倒的茶杯上,不禁咋舌,“当真是怪呢!” “这茶杯倾倒的姿势,很明显是新人受到惊吓,而不小心碰倒的……”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回想着房间内会发生的情景, 香凝姑娘整个喝茶,许是赵云推门突然闯了进来,香凝姑娘被吓到,不小心碰倒茶杯,茶水倾洒一地…… 那,茶叶是哪里来的? 夏清禾似是觉得事情有些想不通,环顾四周,却是没能看到茶壶的踪影。 “只有茶杯,亦有茶水,亦有茶叶,偏偏没了茶壶……怪哉,怪哉……”少女摇摇头,又朝着内侧的栏杆处走去,这里有两处破损,一处是赵云跌落的破损痕迹,还有一处,则是夏清禾用锯子锯开的痕迹。 两处痕迹一模一样,这只能说明,栏杆处的破损痕迹是人故意为之,为的就是完成失足跌落的假象。 夏清禾双手叉腰,抬眸朝着桑酒的包间望去,又回想着白天时看到的角度,在香凝姑娘的房间似是正好能看到桑酒房间的情景,但是在桑酒的房间内却是看不太清香凝姑娘的情况。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那消失了的茶壶,又去了哪里呢。 夏清禾皱了皱眉,只觉得似是有一点思路行不通。 “咔吱——” 正在这时,寂静的房间内,突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夏清禾眉头微蹙,叉着腰的双手突然微微一紧,一只手猛得覆在腰间,一把摸住那只软鞭,周身陡然警惕起来,转而看向身后,目光环顾四周,落在一旁的屏风后。 少女慢慢抬腿,朝着那张屏风靠近,隐约中只看到屏风后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啪——” 少女长鞭一挥,狠狠地朝着屏风抽去。 “谁在那里?出来!”夏清禾满是警惕,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道屏风。 …… 回应少女的只是一片寂静。 “谁?”夏清禾眸色沉了沉,又喊了一声。 “是我。”一道熟悉的男子声音响起,只见一抹高大的身影从屏风后慢慢出来。 月光正好打在男人的脸上,夏清禾看清面前的男人时,不禁有些疑惑, “桑酒公子……” “您怎么会在这里?” “找证据,香凝姑娘绝不是杀人犯,更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种风尘女子。”桑酒的神色有些沧桑,周身透着一股疲惫感,不过一日好好光景,面前的男人似是老了不少。 “那……桑酒公子可找到了证据?”夏清禾看着面前的男人,试探性地问道。 “没有……”桑酒的语气透着些许颓败,抬眸看了夏清禾一眼,眸底似是迸发出些许光亮。 夏清禾看着神色突然变化的桑酒,一时有些疑惑,停顿了片刻,小声说道,“桑公子……是,有什么事吗?” “夏大人,桑某可以相信你吗?”桑酒皱了皱眉,噙满光亮的眼底陡然黯淡无光,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无头无脑的话。 “桑酒公子,此话何意?”夏清禾一时不太明白桑酒话里的意思。 “江东一带,扶桑河畔,百年世家,桑族,呵呵……多么大的名气……”桑酒轻轻笑了笑,意味不明的语气里似是透着些许无奈与自嘲。 “世人皆知桑族出谋士,更有甚者曰得桑族谋士者得天下,却是不知,此话是为何意!”桑酒轻轻笑了笑,随即扯过一旁的木椅,整个人慢慢地坐了下来。 “香凝姑娘遭此横祸,皆是因桑某人而起……” 夏清禾听着桑酒的话,不由得有些惊诧,“桑酒公子,您莫不是早就知道香凝姑娘会出事?” “是,也不是……” “呵呵呵……” 桑酒苦笑一声,“我原以为他们会从我身上下手,哪成想竟是会从香凝姑娘身上下手,终是桑某不才,害了佳人。” “他们……是谁?”夏清禾似是捕捉到一条重要的消息。 “是……六皇子吗?”夏清禾并未遮掩,脱口而出道。 桑酒抬眸看向夏清禾,眼底划过一抹不可思议,“夏大人,您……怎么会知道?” “桑酒公子,从小女子第一次见您时,小女子便告诉过您桑家谋士,定是谋明君,而且,依桑族的品性,定是不会做危害九幽江山社稷之事。桑酒谋士入京,定是有不少人知道,而且,据小女子猜测,想必有过不少达官显贵前往苑水阁来拜会桑酒公子吧!那请问桑酒公子都有接见过谁?”夏清禾平静地问道。 “不曾,不曾接见任何人……” “当然,除了夏大人。” “呵呵……” 夏清禾听罢,由衷地笑了笑,“那请问桑酒公子,又为何偏偏只接见小女子一人呢?” “那些达官显贵,不是来送礼就是来邀酒,曲曲绕绕不过是想着让桑某为他们谋士。桑某不才,不喜这等弯弯绕绕,反观夏大人,直来直去,说话开门见山,倒也是入了桑某的眼。” “可惜,桑某心在江湖,不喜庙堂,但,总有人想将桑某拉下水……”桑酒轻叹一声,“桑家谋士,只会是为他人谋事,亦是不曾为自己谋事。” “桑酒公子,小女子不才,但定会竭尽全力,为香凝姑娘洗刷冤屈。”夏清禾听着桑酒的话,也算是大概明了,桑酒心不在朝堂,既如此,他若离开京城,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桑酒抬眸看向夏清禾,沉默片刻,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件,递到夏清禾手中,“夏小姐请看,这是六皇子送来的信件。” 夏清禾接过信件,待看到信上的内容时,夏清禾并未有太多意外。一切还和上一世一样,君行断是不会放弃桑酒这棵橄榄枝。 “小女子明白了,定是桑酒公子不愿与六皇子谋事,所以六皇子才出此下策,以香凝姑娘来威胁。”夏清禾顺势坐在桑酒对面,“是这样吗?” “是。桑某自是不愿为六皇子谋事,当然,主要是六皇子不是桑某心中的合适人选。”桑酒如实回答道,“桑某虽心不在朝堂,但朝堂之事亦是有所耳闻,六皇子心机太深,不是最佳的储君人选。倘若有朝一日,六皇子夺得大统,不只是九幽大陆的百姓,就连六皇子的身边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夏清禾听着桑酒的话,不禁有些惊诧,他竟是心思如此细腻,更是将君行的心理摸得清清楚楚。可桑酒既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那又怎会与君行一同谋事?若只是以香凝为威胁,那凭借桑酒的聪明才智,他定是有法子反抗,又怎会因此来委曲求全?更何况,桑酒断不是摒弃原则,委曲求全之人。 “那桑公子可有什么好办法吗?”夏清禾轻声问道。 “如今大理寺接管香凝一事,想来定会还香凝一个清白。”桑酒笑了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也不明白为何,总觉得这件事只要有夏清禾插手,那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 “桑酒公子,小女有疑。”夏清禾思虑片刻终是问出口。 “夏小姐但说无妨。”桑酒眸色沉了沉,似是在心底决定了什么。 “有没有什么事情,会让桑酒公子改变主意?比如,心甘情愿与君行谋事……”夏清禾试探性地问道。 “心甘情愿……”桑酒轻声呢喃道,“倘若真有此事,那定是……” 桑酒停顿了一下,抬眸看向夏清禾,轻声说道, “夏小姐,请伸手……” “嗯?”夏清禾有些不理解,但还是听话地伸出右手。 桑酒见状,慢慢抬起自己的左手,握在夏清禾的右手上,皮肤碰触那一瞬间,夏清禾只觉得脑海中划过一抹光亮,正欲抽离自己的手时,桑酒抬眸看向夏清禾,示意夏清禾莫要乱动。 夏清禾见状,亦是不再多言,她也想知道桑酒究竟在做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房间内透着些许诡异。 角落的房梁处,澹台渊一袭黑色夜行服,俊美的五官却是比夜行服还黑,一双眸子直直地落在那紧握的两只手上,若不是清楚桑酒的为人,怕是他早就把桑酒一刀劈了! 啧啧啧,他堂堂千岁爷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拉过夏清禾的手,怎得如今竟是被这男人捷足先登! 真气人! 约摸一刻钟的时间,桑酒慢慢抽离自己的手,夏清禾垂眸,却看到自己的掌心处似是泛着点点光芒,仔细看去赫然是一个“酒”字。 “这是……何意?”夏清禾抬眸看向桑酒,语气里满是困惑。 “契约。” 桑酒轻轻笑了笑,“这是桑族的契约。” “契约?!”夏清禾越发迷惑了,“什么意思?” “桑族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契约,其实江湖传言有误,并不是得桑家谋士者得天下,而是,得桑家谋士契约者,方可得天下,桑家的人,一生只可认一主,以契约为证,一生不得背叛宿主,倘若有一日,背叛宿主,桑族人便死无葬身之地,夏小姐,即日起,您便是我桑酒的主子。” 桑酒一边说着,一边俯身跪地,语气里满是恭敬。 “桑酒公子,您快快请起……”夏清禾赶忙将桑酒搀扶起来,“我不知道……桑族有这样的规定……” “夏小姐不必忧虑,夏小姐是好人,桑某自是愿效犬马之劳。”桑酒平静地说道。 其实在这之前,桑酒本就打算去寻夏清禾,说明契约一事,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行动,竟是先碰上香凝姑娘出事,如今这契约一事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 “谢谢你,桑酒公子……”夏清禾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她今晚原本是买寻些线索,谁知竟意外与桑酒结下契约。 “夏小姐,如果真有人想制约桑某,怕是唯有从契约一事下手。桑族契约,一经启动,不可收回,饶是认的主人不甚合心意,却也是无法收回。”桑酒朝着夏清禾平静地说道。 “原来如此……”夏清禾听罢,登时恍然大悟。 契约,这确实是制约桑酒的手段。 但,契约,亦是一生只认一主,如此,自己算是与桑酒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桑公子,莫急……” 夏清禾笑了笑,“香凝姑娘一事,许是有些眉目了。” “多谢夏小姐。”桑酒微微颔首,却并未过多询问。 两人结伴而行,又在房间里搜查一番后,便猫着身子悄悄离开。 澹台渊自是听到了两人的谈话,登时豁然开朗,想必君行能够拿捏桑酒,定是启动了契约吧! 啧啧啧,君行啊君行,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本座不知道的呢!当真是本座小瞧了你呢! 第118章 夏清禾去往大理寺天牢 大理寺 昏暗潮湿的天牢里,香凝姑娘一身囚服,整个人狼狈不堪,瑟缩在角落里,透过小小的窗子望向外面。看到的也只是几缕微弱的光亮。 “哐啷啷——” 一阵刺耳的铁链声响起,一名狱卒打开了牢房门。 香凝循声抬眸,黯淡的眼底没有一丝光亮。 “夏大人,请。”狱卒微微侧身,夏清禾一袭大红色官服进了牢房。 香凝看着来人,有些诧异。 夏清禾朝着身旁的狱卒摆了摆手,示意狱卒退下,随即目光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 “香凝姑娘……” 香凝抬眸看向面前的女人,身体不自觉地后退几步,微微缩了缩身子。 “香凝姑娘,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夏清禾,现任大理寺少卿。”夏清禾微微俯身,慢慢蹲了下首,拿出一只帕子递到香凝面前,“香凝姑娘,擦一擦吧!” 香凝瑟缩着身子,似是刻意拉开与夏清禾的距离,微微侧目,将脑袋偏向了别处。 “香凝姑娘,你不要怕……” “夏大人……”香凝姑娘轻轻喊了一声,语气有些颤抖,“我,我,我没有杀人……” “赵云公子突然闯进我的房间里,把我吓了一跳,然后便开始拉着我灌酒……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赵云公子突然就坠落到一楼,我没有推他,我也没有杀人……” 香凝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透着些许颤抖,“还有那些信件……” “不是我写的,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香凝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小声哭泣着。 “香凝姑娘,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夏清禾抬手轻轻拍着香凝的后背,小心翼翼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彩儿是你的婢女吗?”夏清禾笑着问道。 “是,跟在我身边好多年了。”香凝慢慢抬眸,对上夏清禾清亮的眸子。 “最近几日彩儿可有什么古怪之处?”夏清禾顺势坐在了地上,身下的杂草有些潮湿,夏清禾随手拿起一根稻草,漫不经心地拨弄着。 “最近几日……” “并未有什么古怪之处……”香凝皱了皱眉,仔细回忆着彩儿近几日的动态。 “不对,彩儿最近几日穿的有些光鲜亮丽了。”香凝似是想到什么,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大概是十天前,彩儿突然戴了一件珍珠金钗,还穿了一身蚕丝长裙,自那日之后,彩儿每日便打扮的花枝招展。我不过是当做小女子心思,我并未觉得有异常。但如今想来,确实古怪,彩儿一个月不过二两月银,这样的行头,确实有些入不敷出。” “哦,还有吗?”夏清禾继续问道。 “其他的并没有什么!” “那事发当日可有异常?彩儿又为何出去?”夏清禾继续问道。 “当日赵云公子闯进小女的房间,我怕应付不来,便让彩儿去寻管事,谁知,谁知彩儿竟然编排小女子,夏大人,我没有杀人的!”香凝只觉得有些心痛,颤抖的语气里透着些许失望。 “夏大人,会不会是彩儿……” 香凝抬眸看向夏清禾,皱了皱眉,试探性地问道。 “此事还不敢妄下定论,但香凝姑娘要相信我,我定会为姑娘讨个公道。”夏清禾笑了笑,似是想到什么,继续问道,“你房间里的茶壶呢?怎得不知所踪了。” “茶壶?”香凝有些迷茫,“没在房间吗?” “许是在吧,可能是看得不真切。” “香凝姑娘照顾好自己。”夏清禾简单叮嘱两句便转身离开了。 出了香凝的牢房后,夏清禾直接去往了彩儿的牢房。 “大人,婢子可以走了吗?”彩儿看着突然出现的夏清禾,语气里透着些许欣喜。 狱卒打开房门,夏清禾迈着大步走了进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你叫,彩儿,对吗?”夏清禾轻轻笑了笑,淡漠的语气里透着些许冰冷。 “是,婢子名唤彩儿……”彩儿微微颔首,小声应道,双手有些不自在地拧在一起。 “你说,事发当日你家姑娘让你去备茶水是吗?”夏清禾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面前地女子,冷声质问道。 “是。”彩儿应了一声,“那日赵公子来寻姑娘,姑娘便支开婢子去备茶水,谁知,谁知竟发生了这样的悲剧。”彩儿一边说着,一边小声的抽泣着,“姑娘平日里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会下此毒手杀人呢!” “呜呜呜——” 彩儿掩面痛哭着,语气里满是惊诧。 “谁告诉你是香凝姑娘杀人了?”夏清禾看着面前梨花带雨的女子,冷声反问道。 “什么?”彩儿听罢,语调陡然拔高,似是有些疑惑夏清禾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哦,本官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这赵公子是失足摔下来的……”夏清禾抬手摸了摸鼻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可能,失足摔到一楼不至于死人……”彩儿不假思索地开口道,似是察觉到不妥,又瞬间噤了声。 “彩儿姑娘,怎么不继续说了?”夏清禾看着戛然而止地彩儿,唇角微微上扬,轻轻笑道。 “没,没什么……” 彩儿咽了咽口水,光洁的额头处似是渗出些许细密的碎汗,瘦弱的身体更是止不住地颤抖着。 “彩儿姑娘为何就确定香凝姑娘会杀人呢?”夏清禾平静地开口道。 “香凝姑娘一心想让赵公子帮他赎身,奈何赵公子拿不出那么多钱财,无法帮姑娘赎身,想必定是因为此事发生了争执,所以……所以……姑娘才失手杀了赵公子。”彩儿只觉得不可置信,颤抖的声音透着些许惊诧。 “哦,对了,彩儿姑娘,本官还想再问一句,你去备茶水,怎得不带茶壶呢?”夏清禾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嘴角却是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这……”彩儿一时有些语塞。 “彩儿姑娘,好生休息。”夏清禾不等彩儿回话,便起身离开了。 就在少女转身之际,夏清禾嘴角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冷肃杀。 第119章 结案 凝香楼命案已经发生三日了,夏清禾与桑酒也私下搜寻了不少证据,虽然还未能将香凝姑娘从天牢解救出来,但至少可以证明香凝姑娘不是杀人凶手。 但,夏清禾不想只揪着一个彩儿不放,她想将彩儿身后的人扯出来。 就在升堂审案前一日,大理寺天牢里传来一个不幸的消息。 彩儿死了。一头撞在墙壁上,当场身亡。 夏清禾赶到现场时,看到的也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死?”夏清禾抬眸看向一旁的狱卒。 “大人,小的不知啊,今日小的就像往常一样来给她送饭谁知刚来,看到的就是一具流着血的尸体。”狱卒恭了恭身子,小声说道。 “这期间可有其他人进过牢房?”游乐转头看向狱卒,轻声问道。 “前两日除了夏大人来问过一些问题,中间不曾有过其他人进来。”狱卒如实回答道,“而且夏大人问问题时,小的在不远处等候,定是没有异常。” 狱卒皱着眉说道,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对了,大人,昨日半夜,有一名狱卒来看过这女子,说是大人下了命令,要好生照顾着女囚犯,于是便过来瞧瞧,但前后不过一刻钟,而且小的并未打开牢房门,饶是想干些什么,怕是也无从下手。” “狱卒……”夏清禾轻声呢喃道,“那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不知,天色太晚了,小的并未多想,只是穿着牢中狱卒官服,想来许是自己人,哦,对了,应该是小路子,他给属下看的腰牌上有一个路字。我们狱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腰牌,都是看腰牌认人。”狱卒如实回答道。 “来人,传小路子过来……”游乐喊了一声。 不多时,一名身着白色中衣,迷迷糊糊的男子,便被两名狱卒架了过来, “大人,小路子在这儿,后院墙角发现的,头部有挫伤,想来是被人打晕的……” 夏清禾皱了皱眉,转而走进牢房内,查看着彩儿的尸体,没有异样,确实是自杀。 少女眸色沉了沉,看到彩儿紧握的右手,轻轻掰开后,里面是一颗纽扣。看成色像是上等货色,但看样式,倒像是侍卫服上的样式。 “游乐大人,结案吧!”夏清禾将纽扣不动声色地收起,随即朝着游乐轻声说道。 “结案?”游乐似是有些诧异,“夏大人,这样结案会不会太过草率?” “这几日,下官一直在暗地里调查这件事,那日来看望彩儿姑娘,只觉得这女子太过诡异,后来几次往返凝香楼,确实让下官发现了一些端倪。”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两只手帕,将东西递到游乐面前,继续说道,“游乐大人,请看,这是在香凝姑娘房间里发现的碎屑,其中一包是下官还原现场时留下的木屑,那栏杆处的断痕分明是人为,而能够进入香凝姑娘房间的,除了彩儿,便再无他人。” “至于赵公子后脑勺处的伤口,并不是因为从二楼坠落完成,毕竟这样低的高度,除非是脑袋径直朝下,不然怕是很难当场毙命,我想赵公子应该在坠楼前便已经殒命了。凶器应该是房间内消失的茶壶。至于茶壶现在何处,应该是在彩儿姑娘的房间里。” “那她一个弱女子,是如何完成杀人的?”其中一名狱卒越听越迷糊。 “很简单,赵公子闯入香凝姑娘的房间后,香凝姑娘便让彩儿去寻人,彩儿趁乱出去,随即又从隔壁包间偷偷回到香凝姑娘的房间,趁其不备,拿着茶壶砸在赵公子头上,此时香凝姑娘高度紧张,过于害怕,自是不曾察觉到房间内的异常,随即两人拉扯间来到了栏杆处,赵公子便失足掉落,至于彩儿,早已经趁乱离开,装做沏茶的模样,实则却是完成了杀人计划。” “百密一疏,彩儿还是有漏洞,那些信件,一看便是假的。彩儿既说赵公子与香凝姑娘是去年腊月初五相识,但信件又怎么会是近十天的笔迹呢。游乐大人,这种事情稍稍一查,便能查出破绽。” 游乐听着夏清禾的分析,落在少女身上的目光,不由得沉了沉。他也看出了信件的端倪。这是一场不太完美的杀人嫁祸。彩儿定是受人指使,但他们亦是不曾查到幕后黑手的证据。 “那彩儿……” “彩儿是畏罪自杀。”夏清禾微微侧目,看向一旁的尸体,“仵作一查便知。” “游乐大人,这案子算是破了。”夏清禾深深地看了游乐一眼,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随即抬手捋了捋鬓边的碎发,动作一气呵成,自然得体。 “好,接下来的事情本官会依法处理。”游乐见状亦不再多言,只是留下了一句不轻不重的话。 不远处的拐角口,一抹黑色身影一闪而过,随即消失在门口处,尽管那人动作极轻,夏清禾依旧是察觉到异样。 少女握着纽扣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该回去报信了吧!虽然这场计划没有成功,但是并未让你损失什么。 君行啊君行,终有一日我会揪住你的把柄,让你永无翻身之日! 香凝姑娘的案子算是结了。 六皇子府, 福禄将大理寺天牢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阐述清楚。 君行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漆黑的眼底划过一抹阴鸷。 “百密一疏,这个彩儿还是太嫩了!”君行的声音冰冷,“她……没有暴露我们吧!” 君行目光流转之际,却看到福禄领口处的一颗纽扣消失了。 “你的东西丢了……”君行冷声开口道。 “主子恕罪!”福禄俯身跪地,“时间实在来不及,属下不敢多留亦是不好寻找。” “罢了,一颗纽扣而已,无伤大雅!”君行眉头皱了皱,“看来这次拿捏不了桑酒了。” “哎……” 君行轻叹一声,“那又该派谁去夜探千岁府呢……” “主子,属下愿带功立罪,夜探千岁府。”福禄俯身跪地,语气铿锵有力。 “此事需从长计议。本皇子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让你去做。”君行冷嗤一声,“江东一带,扶桑河畔,桑族……本皇子需要制约他们的法子……你且去寻寻,世间之大,万物相生相克,一定会寻得制约桑酒,让他唯命是从的法子。” 君行眸光凛冽,眼底划过一抹阴鸷。 “是。主子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福禄应了一声,语气里满是坚定。 君行不再多言,摆摆手,示意福禄退下。 第120章 贺礼 香凝姑娘一案后,夏清禾直接去凝香楼出了赎金帮香凝姑娘赎了身。因着怕影响香凝姑娘声誉,夏清禾便直接将香凝姑娘安排在将军府,并在征得香凝姑娘同意后,为姑娘改名换姓。 “小女子昆宁,多谢夏大人出手相助!”香凝姑娘俯身跪地,满是感激地说道。 “昆宁……”夏清禾听着香凝姑娘的话,只觉得有些惊诧,原来昆宁便是香凝。所以,上一世时,君行定是用香凝姑娘来制约桑酒。 “夏大人,可是小女名字有何不妥?”昆宁看着夏清禾怔愣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昆宁姑娘多虑了,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罢了。”夏清禾笑着摇头, “日后昆宁姑娘便暂住在将军府吧。”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一旁的两名婢子,“这两人名唤喜子,喜生,便先由她们二人来侍奉姑娘,若姑娘有什么难处尽管与我说便是。” “多谢夏大人,民女惶恐,民女何德何能,能得夏大人如此偏爱,应是民女侍奉大人才是,怎得能再为民女配婢子。”昆宁抬眸看向夏清禾,只觉得热泪盈眶,语气里满是感激。 “昆宁姑娘是桑公子的朋友,亦是小女的客人,姑娘无需客气,放宽心住着便是。”夏清禾朝着昆宁笑了笑,“这园子之前是二房的住处,如今改了名字,宁园,还望姑娘喜欢。” “前面不远处便是我的牡丹园,有什么问题尽管去找我便好。” “是,谢谢夏大人。”昆宁满是感激。 “叫我清禾便好。”夏清禾拉着昆宁的手,又寒暄了几句,正欲离开时,目光却是瞥向一旁的柜子。 “这柜子……” “好生奇怪!”夏清禾轻声呢喃道,随即慢慢走到柜子旁,抬手摸了摸,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冰凉瞬间传到指尖。 “小姐,这是二房夫人以前用过的柜子……”一旁的纸鸢轻声解释道,“原本奴婢想着将柜子扔出去的,但后来查看房账目,这柜子许是与账目上的玄铁书柜相吻合,想着应该是圣上赏赐,又是我们大房的东西,于是便留着了。若是小姐不喜欢,奴婢马上命人搬走。” “不必了,先搬去牡丹园吧!”夏清禾轻声说道,“再寻一套檀木柜子过来,供昆宁姑娘使用。” “昆宁姑娘是我的座上宾,你们可得好生伺候着。” “是。”一众婢子应了一声。 夏清禾又简单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牡丹园内 那只玄铁柜子放在房间中央。 “小姐,这柜子……要放在何处啊?”纸鸢看着这只黢黑的玄铁柜子,疑惑地问道。 “且放在这里吧!”夏清禾轻声吩咐道,“纸鸢,你去准备些吃食,一会儿送到宁园,昆宁姑娘这几日都不曾好好歇息,定是累坏了。” “是,奴婢马上去准备。”纸鸢应了一声,语气里透着些许骄傲。 “你这小丫头今日怎得如此高兴?莫不是遇上什么喜事了?”夏清禾看着笑得灿烂的纸鸢,不禁有些疑惑。 “小姐,您还不知道吧!你这次破获凝香楼命案,这名声一下子就提上去了,京城里都说您是青天再世,专为百姓讨公道呢。” “哎……这昆宁小姐也是命苦,竟是被自己最信任的婢子迫害,得亏了有小姐您帮昆宁姑娘声张冤屈,不然啊,这昆宁姑娘死都不瞑目呢……” 纸鸢的小嘴儿不停地说着,语气里满是感叹。 夏清禾听着纸鸢的话,思绪不由得飘远。上一世的她何尝不是被亲近之人背叛呢!只是可惜,上一世她至死都不曾等来洗刷冤屈,更遑论死后了。将军府背着通敌叛国不臣之心的骂名,却是无人为他们伸张正义。 “小姐?”纸鸢看着怔愣的夏清禾,轻轻喊了一声,“您不开心吗?” “没事……”夏清禾回过神来,轻轻笑了笑,“快去忙吧!” 支开纸鸢后,夏清禾便看着面前地玄铁柜子,眉头皱了又皱。 以前竟是不曾发现这柜子的怪异之处。 夏清禾一边想着,一边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敲击着柜子,只听到阵阵清脆且瓷实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回荡。 “哐哐哐——” 就在少女碰触到最下面一层的柜体时,只听到一阵刺耳的声音,突兀,空灵,好似柜子里是空心的一般。 夏清禾不由得加大了力气,猛得敲击着最下层的柜体,饶是行如何用力,柜子都不曾有任何变动。少女长叹一声,拿起一旁的长剑,朝着柜子一顿挥舞,柜子依旧是无动于衷。 “这玄铁……果真是坚硬呢……” 夏清禾冷不丁地说了一句,索性直接坐在了地面上。 “夏大人……”正在这时,一道洪亮的男子声音突然响起。 夏清禾循声回眸,只看到澹台渊一袭大红色长衫正站在门口处。 “千岁爷……您怎么有空来了?”夏清禾有些疑惑,似是没想到澹台渊会突然出现。 “夏大人第一次破获命案,于情于理,本座都应该来送份礼物恭喜一下。”澹台渊不顾少女的惊诧,兀自走了进来。将一只豪华的锦盒递到少女面前, “打开看看,夏大人定会喜欢的。”男人距离少女很近,温热的气息直直地呼在少女的面前。夏清禾轻轻抬眸,透过男人漆黑的瞳孔,清楚地看到自己精致的容颜。 夏清禾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将锦盒往男人怀里推了推,“多谢千岁爷好意……” “夏大人,这便是收下咯……”澹台渊微微勾唇,将锦盒顺势塞进夏清禾的手中,随即做到一旁的木椅上,倒了一杯茶水,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随即慢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本座难得遇上合口味的茶水。夏大人,不准备邀请本座再饮几杯吗?” “千岁爷,请便!”夏清禾看着面前的男人,沉默片刻,慢慢开口道,“谢谢……” “什么?”澹台渊抬眸看向夏清禾,似是没听清一般。 “小女子多谢千岁爷……” “那日在凝香楼,若是没有千岁爷帮忙,小女子的动作怕是不会那般迅速。”夏清禾将锦盒随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顺势坐在男人的对面,明亮的眸子,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睛,停顿片刻,轻声问道,“千岁爷早知道凝香楼会出事,对吗?” “本座听不懂夏大人在说什么。” “那为何那日邀小女子去看戏?” “凝香楼的歌舞在京城是一顶一的好,夏大人亦是有目共睹。” “千岁爷巧舌如簧,小女子自叹不如。” “夏大人夸赞,本座受宠若惊。” “千岁爷……” “礼物已送到,本座告辞。”澹台渊打断夏清禾的话,不等夏清禾反应,便直接起身运着轻功离开了。 小丫头变聪明了,他不能再待下去了,时间久了,还不知道会问出什么问题呢! 第121章 玄铁柜子里的锦囊 夏清禾看着突然离开的澹台渊,卡在嘴边的问题,硬生生咽了下去,这个男人肯定有什么秘密。夏清禾眸色一转,随即目光落在那只锦盒上。 思虑片刻,少女终是慢慢打开锦盒,一直短小锋利的匕首赫然出现在眼前。 “玄铁匕首……”夏清禾看着锦盒中的匕首,慢慢拿起来,这成色与品相比自己的玄铁匕首要好上几倍,这个男人送这匕首是什么意思? 夏清禾皱了皱眉,有些疑惑,随即目光却是落在一旁的玄铁柜子上。不过片刻时间,夏清禾登时豁然开朗,猛得一个抬手,一把将匕首狠狠地朝着最下方的玄铁柜体打去。 “噗——” 随着一阵刺耳的声响,那坚硬的玄铁柜体瞬间裂了一条大缝。 “千岁爷的贺礼,果真是及时呢!”夏清禾忍不住称赞道,随即起身走到玄铁柜旁,抬手作用那只玄铁匕首,生生将柜体划出一个大口子。 “哗啦——” 随着一阵细微的声响,一只锦囊从柜体里滑落。夏清禾看着突然出现的锦囊,不禁有些疑惑,拿起匕首,轻轻翻看着, “真奇怪,这玄铁柜子应该是宫中御赐之物,是一个封闭的空间,怎么会有锦囊?又是谁将锦囊放进去的?” 夏清禾一边想着,一边起身围着整个玄铁柜子转了一圈,只在最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一道细长的小口子,虽然有意遮掩,但这道小口子依旧清晰可见。 夏清禾拿起匕首轻轻刮着小口子,直到看清口子的模样,大小刚好能将那只锦囊放进。想到此处,夏清禾又赶忙去查看那只锦囊。 锦囊内是一封信件,是夏维的笔迹,内容简单明了,就是在阐述当年贪污受贿一事,其中还有一只圆形玉佩,上面赫然刻着一个“行”字。 啧啧啧…… 夏清禾不禁咋舌,想必这便是夏维的后手了。只是可惜,夏维至死都不曾供出君行。想来定是为什么人做着打算。 夏楚楚…… 夏清禾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夏楚楚那张脸,目光落在信件上,随即将信件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所以,君行究竟背地里还干了多少腌臜肮脏之事呢? 在回想凝香楼一事,这赵云是工部尚书张玉的门生,想必这其中不乏君行的手笔。依照她对君行的了解,这一次失手后,君行绝不会善罢甘休,定是还会有下一步的计划,只是,他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呢? 夏清禾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有些烦躁,随即便命人将玄铁柜子抬到了角落里,想不通的事情,就接下来再想,只要君行有行动,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 凝香楼一事过后,日子也算迎来了短暂的平静。 这天的天气很好,春末夏初的天气中透着些许夏日的炎热。 夏清禾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池塘的荷叶大片大片,绿油油的,煞为好看,想来用不了多久,荷花便会开了。 昆宁也是拿着一只琵琶,正在夏清禾弹曲儿,自从离开凝香楼后,昆宁第一次觉得生活如此恬静淡雅。 “昆宁姑娘的琴艺越发高超了。”夏清禾转而看向昆宁,忍不住赞叹道。 “多谢清禾赞誉……”昆宁笑了笑。 “桑公子递过几次拜帖,昆宁当真不见见吗?”夏清禾看了昆宁一眼,试探性地问道。 “这……”昆宁有些沉默,“小女不才,有负桑公子厚爱……” 夏清禾听罢,只是轻轻叹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小姐,小姐……” 正在这时,一道女子声音响起,纸鸢快步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着,“又有人来闹事了……” 夏清禾闻言,并未有过多反应,甚至于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小姐?”纸鸢看着纹丝未动的夏清禾,又轻轻喊了一声,“小姐,奴婢说,府外又有人闹事……” “哦……随她去吧……”夏清禾慢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满是不在意。 “这……可是……”纸鸢一时有些语塞,这与小姐平日里的反应不尽相同啊,难道不应该像往常那般,将闹事者驱赶吗?更何况,这闹事者并不是别人,正是二房的夏楚楚! 也不知道这将军府是有什么魅力,自家小姐都说了与他们断绝关系,怎得就还上赶着来攀关系! “是夏楚楚吗?对吧!”夏清禾看着纸鸢欲言又止的模样,平静地开口道。 “是,正是夏楚楚……小姐……”纸鸢回道。 “告诉侍卫,凡闹事者,一律轰出去,若实在拗不过,就去顺天府击鼓鸣冤,这私闯官宅,可不是小罪过……”夏清禾淡漠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 “小姐……”纸鸢听罢,有些为难,“夏楚楚说,您霸占了她母亲的遗物,希望您能归还……” 夏清禾听罢,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母亲的遗物…… 少女登时豁然开朗。原来这便是夏维的后手了。 只是可惜了,这个后手没脑子! “无妨,她若觉得冤屈,大可去状告我,去状告将军府,奉陪到底。”夏清禾无所谓地回复道。 纸鸢听罢,瞬间会意,转身便去通传夏清禾的意思。 夏楚楚在听到这些话时,只觉得胸中憋着一口怒气,冷哼一声,便愤然离去。如今的夏清禾仗着自己的身份开始耀武扬威,她也确实该为自己打算了。算算日子,阿行哥哥的禁足令快解除了吧! 夏清禾,等我夏楚楚成为六皇子妃,势必将你踩在脚下,蹂躏,摩擦,碾压! 第122章 三房翻身,户部侍郎 是夜,明月高悬 夏楚楚白天时在将军府碰了一鼻子灰,晚上兜兜转转却是来到了六皇子府外。 “你是何人?胆敢在六皇子府外逗留,还不速速离去!”六皇子府门口守候的侍卫,看着鬼鬼祟祟,衣衫褴褛的夏楚楚厉喝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我是……” 夏楚楚张了张,一时竟是不知如何介绍自己。 大理寺卿的女儿?不对,如今的大理寺卿是游乐,和她有什么关系。六皇子妃?也不对,圣上的旨意还未下,六皇子亦在府中禁足,她夏楚楚与六皇子除了那日的肌肤之亲,似是并无什么关系!将军府的二小姐?也不对,如今的将军府早已与自己撇清了关系。 所以,现在的她,究竟是什么人呢? 平平无奇的京城百姓吗? 她不甘心啊,凭什么她平平无奇,夏清禾却能高高在上。 “你这刁民,还不速速离去!”守门的侍卫举着长剑朝着夏楚楚晃了晃,示意她赶紧离开。 “这位小哥……劳烦您通报一声……就说夏楚楚求见六皇子……”夏楚楚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一步,从怀里摸出几颗碎银,递到了侍卫的手中。 侍卫阴冷的目光掠过手中的几颗碎银,又抬眸看了夏楚楚一眼,粗布麻衣,敷衍的妆容,饶是努力遮掩,却也是遮不住身上的那股子小家子气, “这位小姐,我家爷正在禁足中,期间不见客,更何况……” 侍卫停顿了一下,上下打量一番,继续说道,“您这副样子,又没有请帖,断是不能随便将您带去府中……” 侍卫一边说着,一边将几颗碎银递了回去,冷嗤一声,“小家子气……” “你……” 夏楚楚感受到侍卫语气里的轻蔑,不由得冷哼一声,“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德行,不过是条看门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定哪天谁落在谁手里!” 侍卫听着夏楚楚的话,也不恼火,只是平静地回复道,“我可不信什么风水轮流转,我只知道眼下姑娘有求于人,若是我等侍卫不松口,不通传,姑娘定是进不了这六皇子府。” “你……狗仗人势……”夏楚楚只觉得胸中憋着一口怒气,削瘦的肩膀更是止不住地颤抖着。 侍卫则像是不曾看到一般,转而看向别处,便不再理会夏楚楚。 夏楚楚站在门口,踱来踱去,看天色渐深,也深觉见不到六皇子,终是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待夏楚楚离开后,侍卫福禄从一旁的角落走了出来。守门的侍卫见状,恭恭敬敬地行礼,“属下参见大人。” “起来吧,以后这女子再来,一律挡在府外,除非爷开口。”福禄冷声吩咐道。 “是,属下记住了。”一众侍卫应道。 福禄眼底划过一抹阴鸷,便转身朝着府内走去。 爷的禁足令快要解除了,想必到时候宫中的旨意便会传下来,这夏楚楚最多是个通房丫头,除此之外,毫无价值。 夏楚楚顺着大道朝着郊外的破庙走去,月上眉梢,女子的身影逐渐被拉长。 在夏楚楚刚走到破庙时,她便察觉到破庙内的气氛不太对劲。 三房一家四口个个喜上眉梢,就连带着瘫痪的老太太杨丽华都透着些许欣喜,似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 “楚楚,你怎得这么晚才回来?”张淼看到站在门口的夏楚楚,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一把拉住夏楚楚的手,关心地说道。 “出去散散心,所以回来的晚了些。”夏楚楚环顾四周,只觉得周围的人都像是沉浸在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中一样,当然,除了一旁躺在草席上的夏博森。 “唔唔唔……” 夏博森看到夏楚楚回来,想要说些什么,但沙哑的嗓子里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试图慢慢抬手,却是有气无力,只是手指轻轻动了动,猩红的眸子里充斥着血丝,嘴唇一张一合,却是发不出声音。他伤得太重了,以至于后来病情感染,发高烧,竟是将嗓子烧坏了,如今的夏博森,不能说话,不能动弹,可谓是比杨丽华的情况还要糟糕。 “哥哥,怎么了?你想说什么吗?”夏楚楚凑到夏博森身侧,关心地问道。 “呜呜呜……” “咿咿咿……” 夏博森支支吾吾半天,也只是发出几个含糊的声音,却是不知要表达什么。 “楚楚啊,博森许是太激动了,毕竟,今日发生的事情就好似做梦一般……”张淼见状,笑着开口道,“你三叔晋升了,户部侍郎,而且还在京中分配了一套宅院,我们的苦日子算是到头了,终于不必再住在这破庙里了。” 夏楚楚听着张淼的话,满脸镇静地看向一旁的夏修,男人一身官服,荣光满面,脸上噙着浅笑,看这模样,确实像是升官发财的模样。 “你……晋升了?” “户部侍郎?”夏楚楚眉头微皱,落在夏修的目光里满是质疑。 “不过是三叔凑巧而已。许是天不亡我们夏家。”夏修眸色沉了沉,自是察觉到夏楚楚语气里的轻蔑,但依旧是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同时还将圣旨递到了夏楚楚面前,随即轻叹一声,“楚楚,如今二哥,二嫂不在了,你和博森便是三叔的孩子了,你放心,只要有三叔在,就绝不会委屈了你和博森。” 夏楚楚一把夺过圣旨,看着上面的内容,眼底的诧异更多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夏楚楚双手不由得微微用力,只恨不得将这封圣旨撕个粉碎。 “楚楚姐姐……” 一直沉默的夏可可突然开口道,“这是圣上,可是盖有官家皇印的,姐姐需得小心触摸,切勿损了圣旨,惹得圣上龙颜大怒呢!” 夏楚楚听着夏可可的话,握着圣旨的手微微松开,理智慢慢回笼,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恭喜三叔,三婶,恭喜可可妹妹,博旭弟弟。” “楚楚,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的……”张淼笑了笑,“夏家还是得靠楚楚你才是,毕竟,你可是六皇子妃的。”张淼特意咬重“六皇子妃”几个字,目光却是一直观察着夏楚楚的神色,果然,夏楚楚在听到“六皇子妃”时,平静的神色划过一抹暗淡。 张淼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看来,这六皇子妃似乎并不太顺利呢!但是,他们断不可轻举妄动,在圣上的圣旨下来之前,暂且把夏楚楚归为六皇子妃,毕竟,君行对夏楚楚的心思他们猜不透,圣上对君行的心思,他们亦是猜不透。 若是这夏楚楚当真是成了六皇子妃,势必会压自己一头,得罪她,对他们三房没好处,对可可与博旭更是没有好处。 “好了,夜深了,先去休息吧!明日我寻了下人来搬家,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夏修笑了笑,平静地开口道。 一行人纷纷散去。夏楚楚愣在原地,只觉得最近几天像做梦一样。明明一切都是那样美好,她的父亲会是大理寺卿,她亦会是大理寺卿的嫡女,会和君行哥哥门当户对,成就一段佳话,可是,可是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的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哥哥残了,君行亦是不曾理会自己,这与她想象中的人生不尽相同! 甚至于,一直被他们压一头的三房都翻身了,如今自己倒像是多余的人,开始寄人篱下了。 命运,就如此不公平吗?! 夏楚楚抬眸,看向那躺在草席上,生活不能自理的夏博森,随即慢慢走到男人身边,抬手轻轻扶着夏博森的脸颊,悠悠的说道,“哥,你说为什么我们就过成这副畜生不如的模样了呢……” “唔……” “咿……” “夏……” “夏……” …… 夏博森吃惊地说着什么,每发出一个声音,都觉得嗓子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哥哥,你说什么?”夏楚楚看着夏博森这副吃力的模样,焦急地问道。 “夏……” “夏……清……清……禾……” “害……” “害……我……我……们……” 夏博森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这几个字。随即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哥哥,你是说,夏清禾害我们……”夏楚楚目光陡然阴冷,“对,就是这个贱人害得我们!” “早在她回京时,我们就该做掉她的!” “贱人,这个贱人……” “我定要杀了你……杀了你……” 夏楚楚似是疯了一般,厉声叫嚣着。 一旁黑暗的角落里,夏可可将夏楚楚的动作尽收眼底,在看到女人脸上洋溢的恨意时,夏可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很好,你的恨意再浓郁一些就更好了,最好是真的杀了夏清禾,届时,这将军府的掌家权定会落在他们三房手中。 这么多年了,他们三房一直在隐忍,在退让,在默默无闻,如今,也该是扬眉吐气的时候了。夏楚楚,别让我失望,用你的双手,杀了夏清禾。 就让那些欺辱他们三房的人,全都消失吧! 第123章 户部侍郎的请帖!晚上见? 大理寺,今日夏清禾当值 “大人,大人……”一名衙役快步跑了进来。 正坐于上首的夏清禾抬眸看向下首的来人,无奈地说道,“什么事啊?如此慌慌张张。” “若是让游大人看到,定要说你没有规矩!” “嘿嘿嘿……”小衙役摸着后脑勺,轻轻笑了两声,“这不是游大人不在嘛!” “刘均,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夏清禾清轻轻笑了笑,抬手抚了抚额头。 “哦,小的都忘了……”刘均干笑两声,从一封烫着金边的大红色请帖递到了夏清禾面前,“大人您看,这是户部侍郎送来的请帖。” “户部侍郎?”夏清禾皱了皱眉,有些疑惑,“这户部侍郎不是尚在空缺中吗?何时有了新的人选?” “这……属下不知……” 刘均有些为难地笑了笑,“方才一名小厮只是把请帖递来了,说这是户部侍郎府上的请帖,还要小的亲手交到大人您的手上。” 夏清禾听罢有些疑惑,但却是打开了请帖,内容很简单就是希望三日后能去府上参加升官宴会,待看到落款的名字时,夏清禾的眉头不禁皱了皱,“夏修……” “他竟然是户部侍郎……” “他何时有能力可以担任户部侍郎一职了?”夏清禾眸色沉了沉,自己不过称病几日没上朝,却是没想到这朝中竟有了如此大的官员调动。 户部尚书李璇是丞相大人的人。如今夏修去了户部尚书麾下做事,这是不是说明夏修已经开始选择了阵营,而选择的对象则是大皇子君临。 夏清禾清楚的知道君临绝不是圣上心中的储君人选,上一世时,君行查出君临与丞相大人的勾当,利用户部尚书一职在户部私吞银钱,更是利用自己的身份权利对朝中官职倒买倒卖。 虽然他们无法控制吏部尚书,但凭借君临与丞相大人的权力,有些事情他们亦是可以独立完成。想来这户部侍郎一职,其中不乏大皇子与丞相大人的出力。 只是,夏清禾想不明白,为何要从这一个小小的夏修身上下手,只是因为他官位低下,好控制吗? “大人?”一旁的刘均看着怔愣的夏清禾轻轻喊了一声,“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夏清禾笑了笑,“只是觉得有些惊诧,没想到这么快就选出了户部侍郎。” “好了,你先去忙吧!” “是,大人,小的先行告退。”刘均应了一声,俯身退了出去。 夏清禾目光又落在那封请帖上,城中北街,侍郎府,啧啧啧,这是连宅院都给安排好了吗? 君临还真是下了血本呢! 难道…… 夏清禾突然闪过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莫不是君临看上了三房的女儿夏可可?所以,想着借此来提拔夏修,好让夏可可的身份与自己旗鼓相当? 夏清禾回想着上一次入宫时,夏可可与自己同去时的场景,虽然夏楚楚那日表现得急功近利,但相比之下,夏可可那副清新淡雅,目空一切的神色倒是更吸引人。还是说夏可可与君临早有往来,只是她不知道而已。若真是这样,那这夏家三房,也当真是深藏不露呢。 夏清禾觉得事情越来越超出了自己的掌控,可恨上一世,自己一门心思扑在君行身上,饶是抢占先机,却也无法做到必胜。 不管夏可可与君临是何种关系,只要他们不招惹自己,不招惹将军府,且就由着他们去折腾,可若是真的触碰了将军府的利益,她定是绝不会心慈手软! 夏家二房已经开始走向衰败了,不出意外的话,夏楚楚肯定去找过君行了,只是君行绝不会见她,更遑论如今的君行尚在禁足中,若是夏楚楚想要钳制君行,必须得握着君行的把柄才是。 把柄…… 想到此处,夏清禾不禁嘴角微微上扬,似是有了更好的谋划。那只锦囊不就是君行最大的把柄吗?既如此,自己倒不如助夏楚楚一臂之力。依着君行的性子,若是知道这样重要的证据在夏楚楚手中,想来定会想法子找出来。他不是受制于人之人,亦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或许,君行对夏楚楚有情,但夏清禾坚信,君行爱江山胜过爱美人。就像上一世的自己,因为自己见证过君行的低入尘埃,见证过君行的狼狈不堪,所以,君行不会留自己。亦如这一世的夏楚楚,她已经是君行人生中的污点,饶是两人有情,却终是抵不过人心。夏楚楚的结局必死无疑,只是时间问题。 “咳咳——” 正在这时,一道清冷的男子咳嗽声突然响起。 夏清禾循声抬眸,只看到窗口处,一名身着大红色长衫的俊美男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千岁爷这偷偷摸摸的习惯一点改正都没有。”夏清禾平静地开口道,纤细的手指轻轻掠过面前地茶杯,随即递到唇畔,慢慢抿了一口。 “本座光明正大进进出出,何来偷偷摸摸。”澹台渊迈着大步走到少女身侧,随即拿起少女手中的那只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果真是香甜……” “你……” “登徒子——” 夏清禾看着男人大言不惭的模样,忍不住冷嗤一声,正正身子,漫不经心地问道,“千岁爷来大理寺有何贵干?可是京中出了命案?” “命案……倒是没有……” 澹台渊顺势坐在一旁的木椅里,抬眸看向面前的少女,“最近本座公务繁忙,不曾来看过夏大人,着实是本座疏忽了,还望夏大人莫要怪罪!” “千岁爷客气,小女子何德何能,牢千岁爷记挂,当真是受宠若惊。”夏清禾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桌面的请帖上,一只小手慢慢覆盖,正欲将请帖收起,只见一只大手迅速拿起请帖,捏在手里端详, “啧啧啧——” “这户部侍郎果真是小气,竟是连升官宴的请帖都不曾送去本座府上。” “千岁爷没收到请帖吗?”夏清禾故作吃惊地问道。 “没有……”澹台渊摇了摇头,随即露出一抹浅笑,“夏大人,要不,带着本座一起去呗?” “千岁府的马车,可是全京城最豪华的马车,届时定会为夏大人撑足场面的。” “千岁爷……这侍郎大人不曾对你下请帖,有没有可能就是不想您出现在这升官宴上呢?”夏清禾平静地叙述着,“毕竟……” “夏维大人的升官宴上可是搞出了人命的啊……” “哦?夏大人的意思是本座天煞孤星,走到哪里,哪里就出人命咯?”澹台渊轻轻笑了笑,平静的脸色看不出是何种感情。 “千岁爷自己说的,小女可绝无此意……”夏清禾重新拿了一只茶杯,又续满了茶水。 “夏大人,本座今日前来,是有一些事想告知夏大人……”澹台渊见夏清禾这副模样,也收敛了挑逗她的心思,瞬间变得严肃起来。随即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件递到夏清禾面前, “打开瞧瞧。” 夏清禾有些疑惑,但依旧听话地打开了信件,待看到信上的内容时,夏清禾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是哪里来的?” “本座可是寻了好久呢……” “香凝姑娘一案了结得太过仓促,本座想着这背后许是有你们不能撼动的力量,许是便私下调查,当真是发现了一些端倪,这彩儿与君行身边的侍卫福禄算是远方表亲,就在桑酒谋士进京前,这福禄与彩儿意外相认了,你说说,这事情巧不巧……” “啧啧啧,无巧不成书啊……” 澹台渊自问自答道。 “没想到两人竟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夏清禾猜到了彩儿是受君行指使,只是没想到彩儿与君行身边的侍卫还有这层关系。 “对啊,最重要的是,这香凝姑娘的老家就在江东一带,扶桑河畔,说起来,与桑酒谋士许是旧识呢……”澹台渊冷不丁地又说了一句。 夏清禾听罢,只觉得背脊不由得发凉。如果君行也知道这件事的话,那他又是多久之前就开始谋划呢?她以为她重生一世,跟在君行身侧多年,自认为了解这个男人,可如今看来,自己所了解的君行,不过是冰山一角,或许,真正的君行比自己知道的还要可怕。 看来,君行为桑酒设下的圈套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单等着桑酒往里跳了。 “夏大人?”澹台渊看着怔愣的少女,轻轻喊了一声。 “多谢千岁爷提醒。”夏清禾由衷地笑了笑。 “小女子也有一件东西要给千岁爷看,只是,可能要回府后才能派人送去贵府了。”夏清禾这次并未犹豫,她原本也想着将那只锦囊带给澹台渊瞧瞧,如今,也算是一个好的借口。 “哦?本座可以理解为是夏大人邀请本座去将军府喝茶吗?既如此,本座恭敬不如从命了。”澹台渊唇角微勾,笑着说道。 “千岁爷,小女的意思……” “夏大人的意思本座都明白……”澹台渊直接打断少女的话,“纵观整个京城,自是无人如本座这般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夏小姐被本座的绝世容颜折服,亦是情理之中,本座理解……” “既如此,本座不打扰夏大人办理公务,先行告退了……” “哦,对了,晚上见!” 语毕,澹台渊不给夏清禾说话的机会,便运着轻功离开了。 夏清禾只觉得眼前一阵狂风刮过,看着男人消失的背影,抬手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晚上见…… 第124章 路过侍郎府 傍晚时分,夏清禾离开大理寺,在回将军府的路上,似是想到什么,特意绕到城中北街,一处豪华的府邸外张灯结彩,进进出出的下人,忙忙碌碌。 夏清禾微微驻足,抬眸看着府邸前的牌匾,“侍郎府”三个金灿灿的大字熠熠生辉。 “小心点儿,小心点儿……” “若是摔着少爷了,当心老爷板子伺候你们……” 正在这时,一阵熙熙攘攘的叫嚣声响起。 夏清禾循声抬眸,只看到四五个家丁正抬着一只担架,小心翼翼地朝前走着,为首的一名家丁不停地提醒众人需得小心,莫要摔了担架上的人。少女清冷的眸子落在那担架之上,赫然看到夏博森苍白无力的五官。 不过几日光景,这夏博森似是瘦了一大圈,整个人的两颊塌陷,颧骨凸起,好似皮包骨头的骷髅一般。 夏博森亦是看到了不远处的夏清禾,原本安静的人,突然变得暴躁起来, “唔唔唔——” 夏博森扭动着身体,支支吾吾地叫嚷着。原本小心翼翼抬着他的一众下人,被夏博森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吓到,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微微用力,导致担架瞬间失去了平衡,朝着一个方向歪去…… “小心,小心……” 为首的下人惊呼一声,眼看着夏博森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唔——” 夏博森的嗓音处发出一阵怒吼声,也不知是摔得疼了还是怎得,整个人更是不受控制地扭动着身体,慢慢抬眸,一双满是愤恨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一旁的夏清禾。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少爷扶起来……”为首的下人厉喝一声,又赶忙与其他下人一同上前,欲要将夏博森搀扶起来。 “唔……唔……”夏博森张了张嘴,慢慢抬手,朝着夏清禾的方向指了指,但因着双手已废,不过是手指轻轻动了动,终是无法抬起手。 “哥哥,这是怎么回事?”正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女子声音响起。夏楚楚见状,赶忙快步跑来,“你们这些狗东西,究竟是怎么做事的?怎得就如此苛待主子,看我不告诉三叔,将你们都发卖了去……” 夏楚楚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夏博森,轻轻拍打着男人身上的尘土,一副极为关心的模样。 一旁的夏清禾双手环胸,看着面前这场兄妹情深的画面,不禁有些疑惑,夏楚楚何时如此心善了?竟是愿意伺候着夏博森这个拖油瓶。 “唔唔唔……” “楚……楚……” 夏博森努力保持平静,牙缝里喊出了几个字,“夏……夏……夏……清……清……清……禾……禾……” 夏博森使出浑身力气慢慢抬起右手指向夏清禾的位置,光洁的额头更是渗出细密的碎汗,“小……小……小……贱……人……”夏博森的话刚说完,胳膊便又重重地摔了下去。 他真的是个废人了。 这一切,都是夏清禾这个小贱人害的! 这要他如何能忍?! 此时的夏楚楚顺着夏博森的视线望去,才看到不远处身着暗红色官服,双手环胸的女子。 不过一瞬间,夏楚楚只觉得一股莫大的恨意瞬间席卷天灵盖。 凭什么这个小贱人,身居官位,高高在上,而自己却是家破人亡,寄人篱下!凭什么这个小贱人能如此云淡风轻地来看自己的笑话,而自己却在这里低去尘埃,卑微地照顾着这个破败不堪的残废哥哥。 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夏小姐,好久不见啊……”夏清禾抬眸与夏楚楚的视线相对,随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目光流转之际,却看向一旁的夏博森,一副极为吃惊的模样,惊叹一声, “哎呀呀……” “这夏公子是怎么回事呢?本官记得上一次将军府外闹事时,夏夫人带着夏公子还没有这般狼狈呢,怎得不过几日光景,就好似被女鬼吸了阳气一般,竟是如此羸弱不堪了……” “难道夏公子这副身子了,还不忘流连烟花之地吗?” “啧啧啧……夏公子,这不是本官说你,而是你真的得有节制了,也不看看自己身子是什么模样,与那些青楼女子当真是能搞出花样来吗?” 夏清禾一字一句,可谓是杀人诛心,狠狠地撞击在夏博森的心口处。 她太了解夏博森的为人了,无勇无谋,淫秽不堪。 上一世时,这个男人一直觊觎她的嫂嫂,最终这个男人得逞了,不仅玷污了她的嫂嫂,更是害得她嫂嫂悬梁自尽,以至于自己的大哥一蹶不振,身体亏空英年早逝。 夏博森,你对我哥嫂的暴行远比我加注在你身上的动作多得多,所以,你有什么资格怨恨我呢!夏清禾阴恻恻地看着那躺在夏楚楚怀里的男人,待看到夏博森猩红的眸子时,夏清禾的笑意更灿烂了…… 我就喜欢你这副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真舒服啊,看着自己的仇人苟延残喘,这种滋味简直比在战场杀人还让人觉得痛快! “唔……” “你……贱……” 夏博森支支吾吾,话还没说完,只见夏清禾突然凑到夏博森面前,慢慢蹲下身子,抬手拍着男人的肩膀,轻叹一声,“可怜的夏公子,真是命苦啊……” 夏清禾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微微用力,狠狠钳制着夏博森的琵琶骨。夏博森不由得露出一抹痛苦的神色,以至于后槽牙都被咬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夏楚楚看着突然靠近的夏清禾,眼底划过一抹嫌弃,随即猛得一把将夏清禾推开,冷声说道, “夏清禾,你到底在做什么?不要碰我哥哥!” 夏清禾上扬的嘴角咧得更大了,目光却是看到府内那抹高大的身影,随即整个人顺势摔在了地上。 “嘶——” 少女吃痛一声,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抬眸看向夏楚楚,努力挤出两滴泪水,矫揉造作地说道,“夏小姐,小女子不过是关心二位,怎得您竟是将小女子推倒在地呢!” “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们不需要你的关心!”夏楚楚冷嗤一声,正欲再说些什么。 只见听一道浑厚的声音陡然响起,“怎么回事?如此吵吵闹闹?” 夏修一身墨色绸缎长衫,整个人容光焕发,突然出现在门口处。 “楚楚,博森,这是怎么回事?可是伤着了?”夏修上前一步,关心地问道。 “夏大人,都怪小女子不好……”夏清禾眼疾手快,率先开口道,“若不是小女子今日路过贵府门口,怕是这夏公子也不会摔倒……” 夏修这才注意到摔在一旁,满身是土的夏清禾。原本噙着笑意的五官瞬间有些僵硬。不过一瞬间便又恢复了正常。 夏清禾将夏修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 “夏大人说的是什么话,您来寒舍,可谓是蓬荜生辉啊!”夏修一边说着,一边将夏清禾搀扶起来,语气里满是恭敬。 如今的夏清禾不仅是大将军府的嫡女,更是四品朝廷命官,亦是他的同僚。他自然要换个态度对待夏清禾。 “侍郎大人客气了,小女子不过是恰巧路过……”夏清禾轻轻笑了笑,“只是,这府上的亲人似是不太欢迎小女子……” “罢了,罢了,待三日后本官着人送了礼物来便是,也就不亲自来了……”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地惋惜道,“本官福薄,喝不上侍郎大人的喜酒……” “夏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夏某人怎会不欢迎大人……” “哎呦,瞧瞧,这身上的土……” “来人,为夏大人寻套新衣服过来……” 夏修笑着说道,“夏大人,里边请,与夏某人小叙片刻。” “侍郎大人,如今天色已晚,小女子便不多留了,既然侍郎大人诚邀小女子来贵府,那小女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夏清禾笑着说道,同时微微侧目,却是看到夏楚楚铁青的脸色。夏清禾像是没看到一般,随即凑到夏修身侧低语几句,“侍郎大人,您这请帖是不是忘了送去千岁府啊?都怪小女不好,今日千岁爷来大理寺,竟是瞧见了这请帖,一番交谈才知晓,侍郎大人竟是不曾对千岁府下请帖,小女怕千岁爷生气,这才特意来通知侍郎大人的。” “这千岁爷性子阴晴不定,又是圣上面前的红人,若是在圣上面前口无遮拦了,怕是对侍郎大人不好呢……” 夏清禾深深地看了夏修一眼,一副极难为情的模样, “大人,小女子先回去了,多多保重……” 语毕,夏清禾不等夏修说话,便转身离开了。 夏修的耳畔却是一直回荡着夏清禾的话。 有着夏维升官宴变捐赠场这一前车之鉴,夏修是一点也不想邀请澹台渊。但如今夏清禾所言有理,更何况最近几日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想必这千岁爷应该不会随随便便就让人捐钱捐物吧。 夏修思虑片刻,终是快步朝着府内走去,临行之际,夏修脚步微顿,看了一旁的夏楚楚与夏博森一眼。 这兄妹二人还真是麻烦,如今这副德行了,还不知收敛。若不是这夏楚楚与六皇子一事尚不确定,他才不会继续收留这二人。 夏楚楚察觉到夏修复杂的眼神,微微垂眸,隐在身侧的双手不由得攥紧,指甲狠狠地 嵌进手心里。 再忍忍,待她成了六皇子妃,便再也无人敢看不起她! 第125章 嫁给本座…… 夜色渐深,漆黑的夜空星光点点,一轮圆月悬在空中,柔和的月光倾洒而下,打在半开的窗子处,将院中摇曳的树枝倒映,就像是婀娜多姿的舞女,翩翩起舞。 将军府,牡丹园内 夏清禾换了一件白色的长衫,正躺在摇椅里眯着眸子假寐。 摇椅撞击地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悦耳。 “不好意思,让夏小姐久等了。”正在这时,一道浑厚的男子声音响起。 澹台渊一袭白色长袍突然出现在房间里。 少女眉头动了动,循声抬眸,在看到窗口处,站在月光下的男人时,夏清禾平静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诧。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若不是知道澹台渊的身份,任谁都无法将面前这俊美男子与九幽大陆当朝宦官千岁爷联系在一起。 “瞧瞧,本座都说了,这夏小姐是垂涎本座的美色,如今这不是都看得出神了……”澹台渊唇角微勾,不动声色地说道,语气里却是透着些许挑逗。 夏清禾翻了个白眼,瞬间坐直了身子,对上男人深邃的目光,“千岁爷平日里都是这样与人聊天吗?倒也不似传言中那般杀人如麻,生人勿近!” “不是……” “本座只对夏小姐你这般说话。”澹台渊平静地开口。 “哦……”夏清禾语调微微拉长,“那小女子果真是受宠若惊啊……” “说吧,深夜邀本座前来是有什么事吗?”澹台渊似是并未察觉到夏清禾语气里的调笑,兀自坐在一旁的木椅里,右手整理着腰间的衣襟,左手抚摸着大拇指的玉扳指,周身散发着一股高贵的王者气息,这样看去,不像是一个宦官,倒更像是一个君王! 君王! 夏清禾眸色沉了沉,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所以,他对那把龙椅有没有想法呢?若是九子夺嫡中,再加上一个宦官千岁爷,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谁又是最终的赢家呢? “夏小姐?” 澹台渊看着怔愣的少女,有些不悦地喊了一声,轻声嘀咕道,“这发呆的毛病倒是没有改!” “嗯?!” “千岁爷您说什么?”夏清禾回过神来,似是没能听清澹台渊最后的那声呢喃。 “夏小姐不是有东西交给本座吗?东西呢?”澹台渊直接开门见山道。 夏清禾听罢,并未多言,而是起身走到了一旁的柜子处,轻轻打开抽屉,拿出了一只锦囊,转而走到澹台渊身侧,递到男人面前。 “锦囊妙计吗?夏小姐真幽默……”澹台渊接过锦囊,不动声色地夸赞道。 “君行与夏维的合作证据。”夏清禾没有卖关子,顺势坐在男人对面,继续说道,“夏维贪污受贿案幕后指使便是君行,想来君行就是运用这笔赃款去打点关系的。” “丞相府是大皇子的人,君行自是不会从丞相府下首,至于将军府,家父夏雍常年不在京中,饶是君行有心,却也是无力拉拢,思来想去,这夏维便是君行最好的人选,而且,夏维是将军府的人,这君行的算盘打得太好了,只是他没想到我会突然被召回京来,想来在君行接下来的计划中,便是与二房一同合作,从而拿捏夏清禾,自此,这将军府与君行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是,出现了变数,夏清禾不听话了!” 少女的语调陡然低沉,周身散发着一股阴冷之意。 澹台渊察觉到少女的情绪变化,摩挲着玉扳指的大手,不由得微微一紧,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 “夏小姐……” “如今二房没了……君行的计划实施不起来的……” “夏小姐担忧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夏清禾抬眸对上男人深邃的眸子,“但,我不确定别人的计划……” “如今夏修升为户部侍郎,这户部尚书李璇是丞相府的人,自然便是大皇子的人,也就是说夏修已经开始站队了,站的是大皇子的阵营……” “朝中势力分崩离析,最炙手可热的两位皇子便是大皇子君临与六皇子君行。而诸位大臣也已经开始站队,偏偏将军府保持中立,看上去安全无虞,实则却是危机重重……” “所有人都觊觎大将军手中的兵权,甚至于连当今圣上,都开始忌惮将军府,所以,将军府得想法子自保……” 夏清禾眸色沉了沉,语气里透着些许沉闷。 “夏小姐为何与本座说这些?”澹台渊看着面前地少女,轻声问道。 “千岁爷为人正直,绝不是传言中那般无情,亦是能知晓将军府赤胆忠心,这些话,说与千岁爷听,比说与旁人听,更让人放心……”夏清禾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递到澹台渊面前。 她与澹台渊相交不深,但上一世在后宫的几次接触,夏清禾看得出来,澹台渊是一个好人。 虽然后来澹台渊在一场宫中走水事件中便消失不见了,但夏清禾亦是清楚,澹台渊何等聪明,想来定是察觉到君行的诡计,所以提早抽身自保。 这一世,自己也不奢求能与澹台渊有太多交集,但也希望能救他一次。 有胆识,有谋略的人不该湮入尘埃,他该活在阳光之上。只是可惜,千岁爷不是皇子,否则,他定是一名千古明君。 “夏小姐可有什么计划?”澹台渊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平静地问道。 “目前最需要做的是处理干净家里的事。” “夏修平日里蔫声细语,如今看来却也是野心勃勃。” “哦,对了,千岁爷,今日小女子为您讨了一封请柬……” 夏清禾似是想到什么,嘴角上扬,轻轻笑了笑。 “请柬……”澹台渊平静地叙述道。 “对,侍郎大人的升官宴,亦是不能少了千岁爷啊……”夏清禾眉眼带笑,举起茶杯与男人的茶杯轻轻碰了碰,“只是,小女子有一件小事,希望千岁爷帮忙……” “说……”澹台渊有些来了兴趣,他也很好奇,这个女子会说出什么事。 “夏维升官宴变捐赠场,不仅解决了百姓的难题,更是为朝中官员赢得一片好名声,尤其是千岁爷,声望越发重了,如今走在街上,京中百姓对千岁爷的赞叹越发高了呢……” “所以……小女子斗胆……” “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自当是温暖京中百姓,虽然眼下一无天灾,二无人祸,但京中百姓亦是有很多吃不饱,穿不暖,倒不如借着这次机会,再次为百姓谋些福利?” “侍郎大人定会收到很多礼物,倒不如直接变现,设棚施粥,放粮三日,如此,这京中贫苦之人也算是能吃上一顿饱饭了呢……” “咳咳咳……” 澹台渊听罢,忍不住咳嗽几声,抬眸看向对面的少女,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夏大人,这就是大理寺少卿不办升官宴的原因吗?” “千岁爷惯会说笑……” “将军府廉洁,小女又喜静,自是不喜这种形式主义,毕竟没有什么事情比实际行动更让人受益匪浅。”夏清禾轻轻笑了笑,端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 “夏小姐……” “您这般行径可是在坏本座名声啊……” “这日后京中怕是官员大摆宴席更是不会邀请本座了。” “哎……千岁爷此言差矣……” 夏清禾双手拄在下巴处,朝着男人露出一抹浅笑, “侍郎大人不也是没有给您请柬吗?但小女子不还是舔着脸要出来了?更何况,千岁爷是何等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京中何人不得礼让三分,个个官员巴不得千岁爷莅临,又怎么背后议论您呢。” “是吗?”澹台渊笑着反问道,“可本座以为,夏小姐似是不欢迎本座呢……” “还是说夏小姐对本座有非分之想,所以特意约在晚上见面……” “千岁爷……” 夏清禾听罢,不由得皱了皱眉,“分明是您夜闯小女子闺房……” “是啊,可却是夏小姐先用送信一事引诱本座,本座无可奈何,不愿辜负家人邀约,遂深夜来访……” “夜深了,夏小姐早点休息……” 澹台渊不给夏清禾说话的机会,正欲起身离开,似是想到什么,转而看向夏清禾,薄唇轻启道, “夏清禾,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什么?”夏清禾有些怔愣,看着突然严肃的男人,一时不太理解男人话里的意思。 “本座问,夏清禾,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如千岁爷这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这京中无人敢动,无人敢欺……”夏清禾直视男人的目光,并不避讳自己的心意。 她想要的只是保全将军府,但在这朝堂之上,唯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保全自己。所以,她不想依靠任何人,她要成为九幽大陆第一个身居高位的女官!就像澹台渊那般,单是提起自己的名字,就让人闻风丧胆! “哦……” “本座这里倒是有条捷径……” “嫁给本座,在这京中,饶是皇上都要礼让三分……” 澹台渊的声音很轻,似是从远古传来…… “吱纽……” 半开的窗子忽闪着,男人早已离去,夏清禾呆在原地,耳畔却是男人空灵的声音, “嫁给本座,在这京中,饶是皇上都要礼让三分……” 你当真如此厉害? 那又为何会惨死在宫中,还是说,这背后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由! 第126章 大皇子玉树临风…… 侍郎府 正殿 夏修一袭墨色华服居于上首,下首依次是张淼,夏可可,夏博旭,夏楚楚。 因着老夫人杨丽华与夏博森行动不便,他们二人便不曾出现。 “今日我们乔迁新居,各位可还习惯?”夏修笑得一脸灿烂,右手端起一只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左手则是抚摸着大拇指的玉扳指,浑浊的眸子打量着下首的众人。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坐在这么高的位置上,原来身居高位,俯瞰众人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可可,你那园子可还喜欢?”夏修看向夏可可,上下打量一番,笑得慈眉善目。 “多谢父亲记挂,女儿一切安好。”夏可可一袭藕粉色长裙,慢慢上前一步,俯身行礼道。 一旁的夏楚楚看着夏可可这副矫揉造作的模样,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有什么可神气的,待我成了六皇子妃,你们还不是得给我下跪请安。 夏可可自是察觉到夏楚楚炽热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脊背,平静的眼底波澜不惊,却似是无意般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转而朝着夏楚楚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楚楚姐姐,你和博森哥哥的园子可还习惯?” “虽然位置有些偏,但东西却是一应俱全,亦有下人侍奉,虽比不上在将军府时那般宽敞,但与之前的破旧寺庙比起来,倒也是顺心称意。” 夏可可的声音清冷,一字一句似是在告诉夏楚楚有如今这条件已然不错,勿需再要肖想其他的,但夏可可话语含蓄,终是不敢将夏楚楚得罪死了。 更何况,如今他们三房蒸蒸日上,夏修更是扶摇而起,相比之下,二房难免有些人丁凋零。 夏楚楚听着夏可可的话,指甲狠狠地嵌进掌心里,眼底充斥着怒气,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多谢可可妹妹关心,如今楚楚能有处像样的住处便已经是恩赐了,又怎会奢求其他的呢?待六皇子禁足令解除后,定会特别感谢三叔一家。”夏楚楚皮笑肉不笑地说着,特意咬重了“六皇子”三个字。 夏修在听到夏楚楚的话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自是明白了夏楚楚话语里的挑衅之意。 一旁的张淼听罢,率先开口道,“楚楚,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与三婶说,如今我们刚刚搬来侍郎府,府上多有收拾不当之处,楚楚自幼娇贵,切莫委屈了自己。” 夏楚楚听着张淼的话,原本阴郁的心情稍稍有了缓和,心底暗自腹诽,算你们识相,若真是将本皇子妃得罪死了,届时有你们好受的! “三婶客气了,可可妹妹说的对,世间之大,楚楚能有一处容身之所便已经知足,又怎么会奢求其他的呢……”夏楚楚抬手轻轻掩面,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娘……” 一旁一直沉默的夏博旭突然开口道, “孩儿累了,想休息呢……” “好,旭儿,娘带你下去休息……”张淼听到夏博旭的声音,转而朝着一旁的男孩露出一抹慈爱的笑。 夏博旭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且自幼身体娇弱,这段日子跟着折腾,身子确实有些吃不消。 “好了,想来大家肯定也累坏了,既如此,就都下去休息吧……”上首的夏修抬手捋了捋下巴,目光却是落在夏可可身上,轻声说道,“可可,你随我来……” 语毕,夏修便直接回了内室, 张淼带着夏博旭退了下去。 夏楚楚微微侧目,睥睨了夏可可一眼,随即昂首挺胸地离开。 夏可可眸色沉了沉,起身朝着内室走去。 ———— 偌大的房间内,夏修正坐于上首,夏可可俯身行礼,规规矩矩地站在房间中央。 寂静的空气中唯有两人均匀的呼吸声。 “父亲……” 夏可可率先开口,看向上首的夏修,轻轻喊了一声,“您……可是有什么事吗?” 虽然夏可可不太了解朝中局势,但夏修能扶摇而上,想必定是寻了靠山,只是,这靠山,是谁呢? “可可长大了……”夏修抬眸看向夏可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记忆中的小女儿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 “为父记得,清禾,你,还有楚楚你们三人同岁吧!” “其中,你和楚楚更是同一天出生,因着楚楚比你早出生几个时辰,又恰巧楚楚刚刚落地,宫中便传来了二爷晋升的旨意……” “所以,你祖母才格外偏爱二房一家,认为楚楚是夏家的福星,确切地说是你祖母的福星……” “甚至于那日,你祖母激动得都忘记了还有你这个孙女儿的存在。” “在你四岁那年,正房老夫人吕智因病去世,后来老太爷思念成疾,在吕老夫人离世后不久,便也离世了,当时又赶上大房一家去戍守边疆,如此,你的祖母才成了将军府的掌权之人,才成了将军府的老夫人……” “至于为父……在这些年间也谋了一官半职,可惜,为父没本事,在朝堂之上,比不上你大伯的军功,更是比不上你二伯的圆滑,所以我们三房一直被打压,被欺辱,连带着你,博旭,还有你们的母亲,都受尽了白眼与凌辱……” “可可,你可曾怪过父亲?” 夏修浑浊的眸子里说不出是何种情愫,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夏可可。 “父亲多虑了,女儿何其有幸能成为父亲的女儿,又怎会责怪父亲!”夏可可微微颔首,笑着说道。心底却是一阵波涛汹涌,划过一抹诡异的感觉。 怪!? 她怎么会不怪呢?! 犹记得老太爷夏天在世时,便是独宠大房一家。因着大房夏雍是吕智的独子,可谓是集将军府的万千宠爱于一身。 虽然杨丽华生了两个儿子,但都是用不干净的手段上位的,若不是杨丽华钻了空子,怕是这辈子都无法爬上夏天的床榻。 可惜,杨丽华,折腾了一辈子,也不过是个姨娘位分。不,连姨娘都算不上,最多是个通房丫头罢了! 老太爷至死都不曾给过杨丽华名分,甚至于都不曾看过杨丽华。将军府的所有家业,老太爷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都留给了夏雍。至于二房和三房,老太爷只字未提。 夏可可不清楚他们老一辈的恩恩怨怨,但是每每想到这些,夏可可就觉得格外难过,为何她的父亲不是夏雍,为何她不是夏清禾,为何她不是正儿八经的嫡女? 同时,夏可可亦在嫉妒着夏楚楚。 又为何她不是夏楚楚,为何她没有得到杨丽华的宠爱。 可惜,没有人回答她的为什么,这么多年,她一直在隐忍,本以为就这样被二房打压一辈子,再无出头之日了。谁知,夏清禾回京了,不仅回京了,还搞垮了二房。他们三房更是阴差阳错,不仅自己的父亲官阶高升,甚至于都有了自己的府邸,她也算是正儿八经的侍郎大人的嫡出小姐了! 苦尽甘来! 她夏可可终于熬出头了! “可可……”夏修又轻轻喊了一声。 夏可可回过神来,对上夏修漆黑的眸子,看着夏修欲言又止的模样,夏可可有些疑惑,“父亲,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可可,你可有心仪的男子?”夏修轻咳一声,故作平静地问道。虽然自己是她的父亲,但女儿大了,由父亲问这种事,终归是有些难为情。 “心仪的男子……”夏可可轻声呢喃道,脑海中却是闪过澹台渊俊美的五官…… 确切地说,那日宫中一见并不是初见,在那次之前,夏可可还见过澹台渊一次,或许澹台渊早已经将自己忘记了,但她却是一直都记得他的。 若说,心仪的男子,澹台渊当之无愧。 可是,他是个宦官啊!说白了,他是个太监,固然有些泼天的富贵,但终究是个不完整的男人。 想到此处,夏可可的眼底不禁划过一抹悲伤,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她不过是想喜欢个男人,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为何就不肯满足她呢! “可可?”夏修看着突然悲伤的夏可可,轻声问道,“怎么了?” “父亲,女儿没事!”夏可可笑了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女儿并无心仪的男子。” “哦?是吗?” 夏修听着夏可可的话,语调微微上扬,似是透着些许欣喜,停顿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 “大皇子玉树临风,且无正妻……不知可可觉得如何?” 夏修摩挲着大拇指的玉扳指,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夏可可,似是在等待着她的反应。 “大皇子……” 夏可可眉头微微皱了皱。 大皇子一表人才,确实不错,可是,终是不及千岁爷半分! 夏可可心里是这样想的,但面上却是笑着点头,“女儿但凭父亲吩咐!” “好……” “升官宴那日,大皇子必会来,届时,你与大皇子多多交流,如今大皇子器重为父,你需得抓住这个机会。” “更何况,大皇子身后是皇后娘娘与丞相府……胜算比六皇子多……” 夏修深深地看了夏可可一眼。 夏可可自是听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原来父亲的靠山,是大皇子。 夏可可微微颔首,笑着说道,“女儿谨遵父亲教诲……” 若是大皇子有朝一日登上高位,这对自己来说确实也不错。 虽然千岁爷亦是位高权重,但毕竟不是皇室之人,如此看来,这大皇子当真是一座更为稳妥的靠山。 只是…… 夏可可依旧觉得可惜,她当真与澹台渊无缘了吗? 第127章 玄铁柜子 是夜,夜黑风高,明月高悬,阵阵虫鸣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侍郎府,后院偏僻的一处园子内。 “唔唔唔……” “嘶嘶嘶……” 夏博森痛苦地哼叫着,努力动了动身子,却也是无法动弹,虽然又寻了不少大夫为他诊治,但结果都是一样的。他的嗓子废了,胳膊废了,双腿废了,甚至于两腿之间,属于男人的尊严都没有了…… 他悲愤,他痛苦,他无助,他恼火…… 他恨不得将夏清禾那个小贱人碎尸万段。 “吱纽——” 正在这时,一阵开门声响起,夏楚楚一抹白色纱裙,端着一盆热水,迈着优雅的步伐款款而来。 “哥哥,妹妹来看你了……”夏楚楚的声音冰冷,一双淡漠的眸子无情地落在夏博森身上。 “嗯嗯嗯——”夏博森似是有些激动,恨不得赶忙站起来,迅速逃跑一般。 “哥哥,别动嘛……” “怎得如此着急?” “妹妹来帮你擦擦身子……” 夏楚楚拧了拧毛巾,随即坐在床边,一把扯下夏博森的裤子,清冷的眸子落在男人两腿之间。那里……已经没有东西了,入目的只是溃烂的伤口,泛着脓包,散着恶臭…… 夏楚楚脸色平静,将毛巾粗鲁地盖在男人的伤口之上,狠狠地揉搓着。 夏博森的呼吸一滞,不过一瞬间,剧烈的疼痛感便席卷全身,光洁的额头渗出细密的碎汗,紧紧咬着唇畔努力让自己清醒…… “楚……楚……”夏博森用尽全身力气,从嗓子发出几个声音,“帮……帮……哥哥……” 夏博森一边说着,一边想着抬手去触摸夏楚楚的脸颊,但因着身体原因,夏博森也不过是动了动手指头,最终没能抬起胳膊。 夏楚楚见状,慢慢褪去自己身上的衣衫,整个人顺势坐在了夏博森的身上。 一男一女, 赤果果地相视而笑…… “哥哥,母亲为何会死?” 夏楚楚微微向前匍匐着身体,整个人攀在夏博森胸口处,冷笑道,“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何……你和母亲,会独自去往将军府?” 夏楚楚慢慢低头,凑到夏博森的耳畔,温热的气息直接吹在男人的耳边,勾人魅惑的声音再次响起,“哥哥……你不说吗?” “哦,对了,你不会说话……” “你可知,父亲临终前,特意嘱咐我要照顾好母亲,虽不知为何单独说明照顾母亲,但依着父亲谨小慎微的性子,母亲身上定是背负着什么秘密,如今母亲死了,那秘密,你要楚楚如何寻得?” “如今六皇子尚在禁足中,圣上亦是不曾下旨,我究竟能不能当上六皇子妃,还是镜中花,水中月之事。楚楚愚钝,原以为母亲和哥哥会助楚楚一臂之力,可看看如今这情形,纵观整个京城,竟是没有可以让楚楚依靠之人!” “就连平日里唯唯诺诺的三房都瞬间翻了身,若是我做不成六皇子妃,哥哥,我们的下场会如何呢?” 夏楚楚一边说着,一边撕扯着夏博森的衣服, “帮帮我,只要我怀上孩子,我便是板上钉钉的六皇子妃……” “楚……楚……” 夏博森听着夏楚楚的话,只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如今他不能言,不能行,不能人道,饶是面对着夏楚楚的丰乳肥臀,他亦是心有余力不足。 夏楚楚得不到夏博森的回应,随即一把抽在夏博森的脸上,厉喝一声,“夏博森,你究竟在装什么清高?” “你往日里流连烟花之地的莽劲呢?为何不拿出来狠狠撞击我?” “你莫不是觉得我们身份特殊,有违人伦?” “哈哈哈……” “简直是可笑……” “你莫不是忘了,夏清禾回京时,母亲派人去杀她,你可还想着在夏清禾死前,自己能爽一把呢?如今,又给我面前装什么清高?” “还是说,你觉得我不如夏清禾?” “嗯?” “你这个混蛋……” 夏楚楚一把揪住夏博森的衣领,猛得扇了男人两个巴掌,“你对夏清禾有兴趣,就对我没有兴趣吗?还有,你平日里看夏可可那个小贱人时,都是藏不住的淫秽目光,怎得到了我这里,就像是死鱼一般……” 夏楚楚的声音很尖锐,就好似在诉说着这段日子的委屈一般…… “哥哥,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如今我没有办法了,唯一能让我尽快嫁去六皇子府的办法便是怀了孩子啊……” “你一定奇怪,为什么我不找别人,偏偏找你吧,呵呵呵……因为在这个世间,只有你,也仅仅是你,不会惹人怀疑……” “可是,你为什么不行呢……” 夏楚楚将身上的衣衫慢慢披上,整个人有些颓靡地坐在地上,昏暗的房间内,月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打在夏楚楚的脸上,衬得女人的脸色越发惨白,就好似一只女鬼! 床榻上的夏博森动了动眼珠子,看着坐在地上的女人,目光落在女子半露的香肩,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他也想啊,可是他动不了啊…… “究竟要如何才能控制君行呢……”夏楚楚轻声呢喃道,“没有孩子……那总归会有其他的吧……” 夏博森听着夏楚楚的话,似是想到什么,动了动唇畔,吃力地发出几个声音,“楚,楚,娘,娘,说,说,玄,玄,铁,柜,柜,子……” 几个字说完,夏博森似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胸口上下起伏着,额头处的汗珠更加细密了。那日前往将军府闹事时,临行之际,王淑慧一直在说,务必要出那只玄铁柜子,想来这柜子里应当是有什么东西! 夏楚楚听到夏博森的声音,慢慢回眸,看向床榻上的男人,暗淡的眼底登时明亮了些, “你说玄铁柜子?可是母亲房间里的那只黑色玄铁柜子? “嗯……”夏博森眨了眨眼睛。 夏楚楚皱了皱眉,玄铁柜子,她要如何拿出来呢? “咯咯咯……” 正在夏楚楚凝神思虑之际,一阵细微的声音突然响起,窗外一道人影若隐若现。 夏楚楚抬眸看去,眼底登时划过一抹阴狠,不再理会夏博森,拢了拢衣襟,便起身离开。 夏博森微微侧目,目光一直随着夏楚楚的身影而挪动,他竟是不知,这个妹妹的身子如此诱人! 可惜,可惜了…… 屋外 夏楚楚四下张望一番,只看到一名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正站在窗户下,男子抬手摸着后脑勺,嘴边流着哈喇子,“咯咯咯”地傻笑着。 “你这傻子,怎得跑到这里来了!” 夏楚楚一把拉住那男子,直接拐到了一旁的一块巨石之后。 “咯咯咯……楚楚……真美……”男人抬眸看着夏楚楚,傻笑地说着。 “你给我闭嘴!”夏楚楚拢了拢衣襟,看向男人的眼底满是不屑,但依旧耐着性子喊了一声, “王华表哥……” 此人正是王淑慧的远方表亲,王华。 “你可知,你姑姑……被人害死了……”夏楚楚慢慢引导着。 “姑姑……被人害死……”王华听着夏楚楚的话,轻声重复道, “姑姑……被人害死……” …… “是啊,王华表哥,今日带你进这侍郎府就是为了让你给姑姑报仇……” 夏楚楚轻轻叹了一声,努力挤出两滴泪水,“你都没瞧见,你姑姑死得多惨……” “王华表哥,你知道吗?姑姑临死之际还惦记着表哥你呢,说是为你讨了个媳妇……” “过两日,你那媳妇便来着侍郎府参加宴会,届时表妹便带你与她相认,你可要像对老家的阿红那样对你的媳妇呢,不然,媳妇跑了,就辜负姑姑的一番好意了……” 夏楚楚平静地说着,语气格外温柔,就像是在引诱小孩子一般。 “阿红……”王华“咯咯咯”地笑着,“好耶,好耶,阿红……媳妇……好耶,好耶……” 阿红则是王华在乡下玷污的姑娘。王华只是脑子不太灵光,但他不是傻子,确切地说,他是故意装傻,如此,饶是他做一些伤天害理之事,也会被宽恕。试问,何人会与一个“傻子”论是非,讲道理呢! “对了,王华表哥,这是你媳妇的画像,记清楚了,届时,我便带她来见你!”夏楚楚笑得灿烂,眼底却是划过一抹阴鸷,随即从袖口摸出一张夏清禾的画像递到王华手中。 “媳妇,媳妇,真美,真美……”王华看着画像上的姑娘,忍不住地称赞道。 “王华表哥,天色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夏楚楚笑了笑,装模作样地抬手摸了摸王华的头。 王华身形微顿,不动声色地抬手抚摸着夏楚楚的手背,随即“咯咯”笑了两声,“媳妇,媳妇,有媳妇咯……” 然后便拿着画像,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夏楚楚看着王华远去的背影,摸出帕子狠狠擦拭着双手,眼底满是嫌弃。 夏清禾,这一次,我就要你永远无法翻身! 届时,将军府依旧是她夏楚楚的,至于那玄铁柜子,还不是想拿就拿! 第128章 本座只是喜欢你罢了…… 这天的天气很好,明亮的太阳悬在空中,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上,熠熠生辉。 今日便是侍郎府举办升官宴的日子。正好也是君行禁足令解除的日子。 将军府 夏清禾一大早便让纸鸢去库房寻了份礼物,纸鸢看着那对上好的玉如意,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小姐,您当真要将这对玉如意送出去?” “侍郎大人高升,不管是作为将军府的嫡女,还是作为大理寺少卿,都应该准备一份得体的礼物才是。”夏清禾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铜镜里的容颜,少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小姐……可是这玉如意……未免太过贵重了吧……”纸鸢看着面前的玉如意,只觉得有些心疼。 “虽然是侍郎大人,但终归是夏家三房……这样贵重的礼物,着实有些暴殄天物了……” “小纸鸢,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无需在意这些小事……”夏清禾笑了笑,“好了,快些帮我梳妆打扮吧……” 纸鸢听罢,亦不再多言,只是听话地帮夏清禾梳洗装扮。 “小姐……” “您今日要穿哪件长裙呢?奴婢觉得这件鹅黄色纱裙还不错……”纸鸢走到一旁的衣柜里,拿出一件鹅黄色长裙,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可,今日你家小姐是以大理寺卿的身份去参加这侍郎府的升官宴,自是要身着官服,如此,才能显出对侍郎大人的重视……”夏清禾平静地开口道,“就把平日里当值时穿的那件暗红色服饰拿出来吧。” “对了,今日挽一个高高的发髻便好,无需多做点缀……” “啊……这样啊……” 纸鸢似是有些失望,“今日这升官宴上,定是有很多官家夫人和小姐,那岂不是将小姐您比下去了?” “小纸鸢,你莫不是忘了,你家小姐如今是女官,那些官家夫人小姐,自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夏清禾明白纸鸢的心意,无非是怕自己在宴会上被人瞧不起。毕竟京中流言蜚语,多是在说自己为莽夫之女,粗鲁不堪。 “也对,小姐如今官阶在身,那些官家女子自是无法媲美!”纸鸢笑了笑,便开始帮夏清禾收拾打扮。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太阳高照,夏清禾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朝着纸鸢吩咐道,“纸鸢,这次由十一随我前去,你且好好照看将军府。” “是,小姐放心。”纸鸢微微颔首,露出一抹宽慰的笑。 夏清禾与十一刚刚走到将军府大门口,便看到一辆豪华的马车赫然出现在眼前。 马车极为华贵,四个车角处挂着银色的铃铛,随着马车的停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清脆悦耳,煞为好听! “夏大人,好巧……” 车帘慢慢拉开,澹台渊那想绝世容颜出现在少女面前,朝着少女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要不要与本座同乘一车?” “多谢千岁爷好意,将……”夏清禾的话还没说完,只听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西风,服侍夏大人上马车!” 夏清禾那句“将军府备了马车”生生被咽了回去。 “夏大人请——” 西风微微颔首,恭敬地说道。 “十一,跟在队伍后面便好。”夏清禾见状亦不再拒绝,朝着身侧的十一吩咐了一句,便直接上了千岁府的马车。 豪华的车队再次启动,叮叮当当的铃声慢慢悠悠地响起,浩浩荡荡的车队朝着侍郎府走去。 宽敞的马车内,澹台渊坐于正座之上,大红色的袍子衬得男人的脸色越发冷白,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波澜不惊,犹如古井里的水,清亮澄明。 “夏大人果真是贪图本座的美色……”澹台渊平静地开口道,用最淡漠的语气说着最惊人的话,似是与他的身份不尽相符。 “咳咳咳……” 夏清禾轻咳一声,平静地开口道, “千岁爷惯会说笑……” “本座说的事情,夏大人可考虑好了?”澹台渊看着面前的小女子,随即从一旁的茶几上,端起一只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夏清禾看着男人云淡风轻的模样,又环顾这马车内的情景,有软榻,有案几,有吃食,有茶水,可谓是一间行走的房屋,果真是奢华。 “小女子不明白千岁爷所言何意……”夏清禾唇角微微上扬,笑着说道。 澹台渊并未说话,而是慢慢起身,凑到少女身侧,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少女包裹,温热的气息更是直接呼在少女的脸颊之上,两人的距离极近,姿势诡异。少女微不可察地动了动身子,稍稍向后退去,后背却是死死抵在马车壁上。 “嫁给本座……” 澹台渊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 “为什么是我?”夏清禾并未回答澹台渊的问题,而是故作情景地反问道。这个男人周身的气场太过强大,饶是她重来一世,依旧觉得可怕。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澹台渊会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仅仅是因为自己是将军府的嫡女吗?还是说……澹台渊有别的目的。 想到此处,夏清禾眸色沉了沉,似是察觉到一抹高深莫测的阴谋,看向澹台渊的眼底满是警惕。 如果他想造反,那他一定会成功。 虽然夏清禾不清楚澹台渊势力,但是单凭圣上对他的宠爱,想必他在这京城更是有着一张属于自己的巨大关系网。 “澹台渊……”夏清禾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轻轻喊了一声,“你……” “夏大人无需多想,本座只是喜欢你罢了!” 澹台渊察觉到少女情绪的变化,轻声安抚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她。只知道,在深夜看到她月下独酌时,自己会觉得莫名心疼。在看到她为了那个不值得的男人独守空房,伤心落泪时又觉得嫉妒。 这个女孩明明是自由,高洁,傲岸的,可是,因为一个男人被囚禁一生,更是搭进了整个家族做陪葬。 所以,他每晚都去后宫假装与她偶遇,只为了近距离看看她。亦或许在更早之前,自己便被她吸引了,比如,在与东倭一战中,少女凯旋而归。那日,他也隐在人群中,远远地注视着她! 以至于在后来,自己听到她惨死的消息时,率领上万铁骑踏平了九幽大陆。 “皇后娘娘,本座……” “答应你的事情完成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清清,我为你报仇了……” 澹台渊度过了孤独且寂寞的一世。 他也没想到,寿终正寝之日,竟是他与她重生之时! 但,澹台渊不想将这些事情告诉夏清禾。 这一世,他想让这个小女人心甘情愿的爱上自己。就如上一世,她爱君行那般! 第129章 侍郎府外偶遇君行 “吁——” 马车外,随着车夫的一阵叫喊,马车停定。 澹台渊回过神来,慢慢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夏清禾双手环在胸前,眉头微微皱了皱,方才,她似是在这个男人的眼底看到了柔情。 “爷,我们到了……” 马车外,西风的通传声响起。 澹台渊恍若无事,自然地看了夏清禾一眼,薄唇轻启道,“夏大人,请!” 说话间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正在这时,迎面驶来一辆豪华的马车,正好停在千岁府的马车对面。 夏清禾落在马车上的目光清冷,眸色微微沉了沉,他认得这马车,这是君行的马车。 也对,今日正是君行禁足令解除之日,他定是会来参加这种宴会的! 君行一袭墨色华服从马车走了下来,月余未见,这个男人似是丰腴了一些,想来,禁足这段时日,君行生活得还算不错。 君行目光流转之际却是看到站在面前的少女。暗红色的官服,干练妆容,周身散发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英气,举手投足间更是透着些许端庄大气。君行的眸色划过一抹暗淡,几日未见,这个女孩竟是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 “微臣参见六皇子……”夏清禾大大方方地行礼,清亮的声音柔和平稳,听不出是何种感情。 “夏小姐,几日未见,没想到如今您竟是成了女官!恭喜,恭喜。”君行笑了笑,“瞧瞧,但是本皇子疏忽了,只给侍郎大人准备了礼物,竟是忘了给夏大人准备贺礼。待日后得空了,本皇子定会提着礼物亲自登门道喜。” “六皇子客气了,下官不过是为圣上分忧,为百姓谋事,何来喜不喜。”夏清禾微微颔首,三言两句却是拒绝了君行的好意。 君行听罢,只是干笑两声,转而看向一旁的澹台渊,微微颔首道, “千岁爷好。” “能在这种宴会上见到千岁爷,果真是稀奇……” 澹台渊抬眸看向君行,冷声开口道,“六皇子今日禁足令刚刚解除,不去宫中看望圣上,反而来到这侍郎府道喜,这才是当真稀奇!” 君行听罢,噙着笑意的五官瞬间有些僵硬,隐在袖口中的双手却是不由得微微攥紧,他当然明白应该先去宫中向皇上请安跪拜啊! 可是,他不放心啊!不过禁足一个月,夏家就出了这样大的事,他若是不来瞧瞧,又怎么甘心! “千岁爷与夏大人关系如此亲近吗?竟是同乘一辆马车前来。”君行直接岔开了话题,冷声反问道,语气里的质疑却是显而易见。 “本座钦佩驰骋沙场,保家卫国的夏大将军,如今大将军不在府中,夏小姐孤身一人在这京中,难免遇上脏东西,本座不放心,便隔三差五去瞧瞧,怎么?难道本座的行踪还要向六皇子汇报吗?”澹台渊双手叉腰,微微仰了仰头,漆黑深邃的眼底满是淡漠。 “千岁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去何从,当然无需告知任何人。”君行看着澹台渊这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便没来由得头疼。这个难缠的大宦官,终有一日,本皇子会寻到你的把柄,将你拽下神坛。 “六哥……” 一道熟悉的男子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抬眸,只看到七皇子君璟,八皇子君瑟并排而来, “你们在这里站着做什么?快些进去吧!”君璟收起手中的折扇,朝着澹台渊微微颔首,目光却是落在夏清禾身上,忍不住夸赞道,“夏大人,今日似是有些不同呢……” “嗯,还是穿着官服好看!”君璟的语气平淡,但依旧能感觉的出是由衷的赞许。 夏清禾听着君璟的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在她的印象中,君璟从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上一世如此,如今,亦如是。 “好了,快进去吧,这侍郎大人怕是要等急了。”一旁的八皇子君瑟轻咳一声提醒道。 一行人听罢,起身朝着朝着侍郎府内走去。 澹台渊走在最前面,身侧分别是七皇子君璟与八皇子君瑟,三人有说有笑,当然主要是君璟絮絮叨叨得说着什么,君瑟在一旁笑而不语。 身后的君行与夏清禾并排而行,许是脚程慢了些,不知不觉中竟是拉开了与前面三人的距离。 “夏大人,莫要识人不清啊!”君行凑到夏清禾身侧,低声说道。 “小女子愚钝,不明白六皇子所言是为何意。”夏清禾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抬眸看向身侧的男人,疑惑地说道。 “千岁爷的威名,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深得圣上宠爱,但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宠终有消散之时,最重要的是这千岁爷是九幽大陆第一大宦官,这么多年来,更是有人为了攀附千岁爷,往千岁府送过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子,但尽数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由此可见,这千岁爷手段何其狠辣……”君行平静地叙述着,一双眸子直直地落在女子身上,似是在观察着少女的反应。 “六皇子究竟要说些什么?直说无妨。”夏清禾故作不知地模样,天真无害地问道。心底却是一阵冷笑。澹台渊固然狠辣,但比起你,终是远远不及。 君行看着夏清禾这副单纯模样,轻轻笑了笑,“本皇子的意思是,还望夏大人擦亮眼睛,莫要被什么人给蒙骗了。” “哦……” 夏清禾应了一声,“那请问六皇子如此在小女子面前编排千岁爷是什么意思呢?” “虽然京中人人皆传千岁爷手段狠辣,生人勿近,但小女子接触下来,却是觉得千岁爷心怀天下,心系苍生。” “犹记得,前任大理寺卿夏维大人的升官宴上,千岁爷可是带头捐献银钱,解救受苦百姓呢!这与京中传言着实不符呢……” “哎呀呀,您瞧小女子这记性,那时六皇子尚在禁足,自是不知道此事呢!” 夏清禾轻轻笑了笑,继续说道,“千岁爷固然威名在外,但终是不会在凝香楼乱来……” “六皇子,您说,是这个道理吗?” 君行听着夏清禾的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陡然变得阴冷。 夏清禾见状,只是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脚下的动作却是不由得加快。 是人不是人就配与她同行吗?真是可笑! 第130章 贺礼…… 前方的澹台渊自是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在听到夏清禾为自己辩驳时,澹台渊只觉得心情大好,唇角微微上扬,不禁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说话间,一行人便抵达侍郎府正殿。 今日的夏修身着一件墨色官服,正在殿内与几名同僚交谈。 随着下人的通传声响起,夏修循声回眸,在看到来人时,夏修的脸色不由得沉了沉。 澹台渊,君璟,君瑟,君行,夏清禾…… 一行五人,没有一个是他欢迎的! 但夏修依旧挂着灿烂的笑意,上前一步,俯身行礼道,“微臣参见千岁爷,参见几位皇子。” 君璟轻轻摇了摇折扇,笑道,“夏大人快快请起,今日是您的好日,无需多礼!” “是,多谢七皇子。”夏修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澹台渊身上,干笑两声,轻声说道,“千岁爷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想来侍郎大人亦是不愿让这侍郎府蓬荜生辉,否则又怎会迟迟不向千岁府递请帖呢?若不是本座那日在大理寺少卿大人那处看到侍郎府的请帖,本座竟是还不知侍郎大人欲大摆宴席呢!”澹台渊语气平静,一字一句却像是匕首一般扎在夏修的身上。 夏修闻言,只是干笑两声,随即微微侧身,岔开话题道,“千岁爷请上座。” 澹台渊也不客气,起身朝着上首的座位走去。 一旁的君行,君璟,君瑟三人见状,纷纷将礼物呈上来,依次入座。 夏清禾上前一步,俯身作揖,笑着说道,“侍郎大人,恭喜,恭喜……”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吩咐十一将那对玉如意呈了上来。 夏修在看到贺礼时,脸色不由得沉了沉,这正是那日在初夏阁时,喜糖那个婢子送去的礼物,原以为是丢失了,没想到竟是在夏清禾手中。 “侍郎大人?!”夏清禾看着怔愣地夏修,轻轻喊了一声,“怎么了?可是这贺礼不合心意?” “没,没有……”夏修回过神来,双手接过贺礼,笑着说道,“夏大人这贺礼,本官很喜欢!” “喜欢就好。”夏清禾笑了笑,微微上前一步,平静地开口道,“侍郎大人,如今你我皆是同僚,希望我们能为圣上分忧,为百姓谋社稷,切莫将心思用在不该用的地方。前任大理寺卿夏维大人,可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呢。” “是,夏大人言之有理,本官自是要为圣上分忧,为百姓谋社稷。”夏修顺应道,心底却是不由得“咯噔”一下,这个小女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今日送上这样的贺礼,又是什么意思? 语毕,夏清禾不再多言,便寻了个角落处入席。 不远处女宾席上的夏楚楚与夏可可自是看到了夏清禾送来的贺礼,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诧。 那玉如意……不就是之前喜糖送来的吗?夏维升官宴上寻了许久都不曾寻到,如今怎得又出现在这里? 夏维升官宴…… 夏修升官宴…… 夏可可的脸色有些难看,心跳不由得加快,她感觉很不舒服,好似今日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 夏楚楚察觉到夏可可的紧张,不禁冷嗤一声,心底暗自腹诽,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仅仅这样一个宴会就让自己紧张了吗? 两人目光流转之际,夏可可抬眸看向上首的澹台渊,然而男人从始至终都不曾看过自己。饶是如此,夏可可亦心满意足,只要见一面,就好! 而夏楚楚则是看向一旁的君行。 “阿行哥哥……” 夏楚楚的目光极为炽热,握着茶杯的纤纤玉手不由得微微攥紧,轻声呢喃道。 君行察觉到夏楚楚的目光,顺着视线望去,与夏楚楚四目相对,随即露出一抹宽慰的笑。 如今这个女人对自己毫无用处了,但面上功夫还是要做足。他了解夏楚楚的性子,平日里看上去人畜无害,好似软绵小白兔,但若真是发起疯来,也是够折腾的。 夏楚楚是他一生的污点,浓墨重彩,既如此,需得寻个合适的时机将她铲除,还得不留痕迹! “大皇子到——” “丞相大人到——” 正在这时,下人的通传声再次响起。 众人循声抬眸,只见大皇子君临与丞相大人沐政身着华服,迈着大步走来。 夏修脸上瞬间呈现出不可抑制的欣喜,赶忙起身迎接,与方才见到夏清禾众人时的反应截然不同, “微臣参见大皇子,参见丞相大人……” “侍郎大人快快请起。”君临笑道,随即吩咐一旁的侍卫上前一步,将一只檀木锦盒递到夏修面前, “侍郎大人,这是本皇子为您准备的礼物,还望侍郎大人喜欢。” 君临一边说着,一边将锦盒慢慢打开,只看到锦盒内一只像鸽子蛋般大小的大红色玉石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玉石通体晶莹剔透,和着阳光的照射越发熠熠生辉。 “这是北疆血玉,具有冬暖夏凉的效果,携带在身上,促进血液循环,缓解疲劳,能够延年益寿。” “北疆血玉?这可是世间难寻的宝物呢!” “听说价值不菲,这么大一块,怕是价值连城了吧……” “大皇子出手果真是阔绰……” 宾客席间,众人忍不住议论道。 “大皇子还真是大方,本座记得这血玉乃是北疆进贡来的吧,共计三块,一块在太后娘娘那里,一块在皇后娘娘那里,还有一块在圣上手中……大皇子手中这块血玉应该皇后娘娘手中那块吧!怎得到了大皇子口中就是千辛万苦寻来的了呢?”上首身着大红色长袍的男人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一只手摩挲着大拇指的玉扳指,一只手敲击着桌面,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君临听着澹台渊的话,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却是不知如何反驳。 夏修不是傻瓜,亦是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是这贡品落入自己手中,不知会引来怎样的后果呢。苦笑一声,“大皇子心意微臣领了,只是这血玉太过贵重,微臣尚且配不上!” “哈哈哈……” “千岁爷果然是懂眼!” 一旁的丞相大人沐政大笑一声,“大皇子不过是与侍郎大人开个玩笑,这贺礼早就准备好了。” 沐政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只锦盒收起,随即又命人拿上来一套文房四宝,笑着说道, “侍郎大人,还望您能好好使用这套文房四宝,为圣上分忧啊!” 夏修看着面前的笔墨纸砚,不过是普通文具,悬着的心稍稍落了地,微微颔首道,“多谢大皇子,多谢丞相大人。” 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太多人在意。宾客陆陆续续到齐,大殿内也逐渐热闹起来。 君行的目光从君临身上一闪而过,眼底划过一抹阴鸷,这个大皇兄出身确实好了些,但智慧终是不够! 第131章 又变捐赠场 宴会开始 下人端着精美的菜品鱼贯般而出。 夏清禾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纤细的手指握着一只茶杯,目光低敛,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君临并非莽撞之人,怎么会拿着贡品来做贺礼? 而且沐政准备的文房四宝,虽然看上去普通,但细看却是品相极佳,不像是随手准备的贺礼。更何况,这夏修是他们的人,定会想法子收拢人心,又怎会给夏修制造麻烦? 奇怪,真是,奇怪! 夏清禾纤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不过片刻,便豁然开朗。 原来是这样! 大智若愚的大皇子,这样没脑子的行径落在君行的眼中,想来君行亦会放松些戒备。毕竟纵观整个朝堂,只有他们两位皇子争得最火热。 只是,这些皇子中究竟有没有第三方势力,亦或是圣上心中的储君人选究竟是何人。 夏清禾摇了摇头,只觉得这些事情越发想不明白。 上一世时,她一门心思扑在君行身上,更因着自己的无脑被夏楚楚与君行联手设计,早早地将将军府与君行捆绑在一起。 君行更是完美的利用将军府,不仅为自己争了军功,更是借力将军府上位。 十年,君行用了十年的时间,坐上了那把龙椅。 可是事情的内幕究竟如何没有人知晓。如今回想之前的一切,确实透着些许疑点,比如,向来身体康健的皇上君落,又为何突然病重?那时的君落重用大皇子,又为何突然临终改旨立君行为储君?这其中又有多少自己不曾知道的秘密! 可恨自己重活一世,依旧是无法揣度圣心! 所以,她必须得往上爬,爬到可以匍匐在是圣上脚边,爬到哪怕新帝继位都无法撼动将军府! 想到此处,夏清禾的眸色划过一抹暗沉,抬眸看向上首的澹台渊,正巧澹台渊正对着自己的方向。男人举了举茶杯,慢慢抿了一口。 夏清禾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好似不曾看到一般。 一旁的夏可可自是注意到澹台渊与夏清禾的互动,拧着帕子的双手不由得微微用力,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夏楚楚故作淡然,目光却是不时地瞥向一旁的夏清禾,在看到少女那眉眼带笑,悠然自得的模样时,夏楚楚心底的恨意更甚了。 此时的夏修举着酒杯站在上首,清了清嗓子,笑道,“万分感谢各位来参与夏某人的家宴,皇恩浩荡,国泰民安,夏某倍感欣慰,能为圣上分忧,为百姓谋事,实乃夏某人之大幸……” 夏修一连串的吉祥语脱口而出,众位宾客听罢,连声叫好。 “恭喜侍郎大人……” “贺喜侍郎大人……” 正在众人沉浸在欢声笑语中时,澹台渊悠悠地开口, “侍郎大人心系京中百姓,想来定是愿意倾囊相授,将今日宴会上的贺礼变现,在京中设粥棚布施,聊表心意吧!” 夏修听到澹台渊的话,噙着笑意的五官陡然僵硬,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一旁的七皇子率先开口道,“千岁爷言之有理。” “之前夏维设宴捐献一事不仅解了父皇燃眉之急,更是救助众多难民脱离饥寒交迫,水深火热的境地。如今侍郎大人再行捐赠,虽然京中并无灾祸,但不乏些许流浪者,如此也算是为百姓谋事了。” “既如此,本皇子起头,捐赠黄金百两。” “七哥都捐了,那本皇子亦是不能落后。”八皇子君瑟随声附和道。 大皇子君临看着面前的情景只觉得有些诡异,就好似前两日刚刚发生过一样,不对,不是好似,而是前两日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君临微微皱了皱眉,硬着头皮随声说道,“既如此,那本皇子也捐赠黄金百两。” 六皇子君行看着面前的情景着实有些诧异,转而朝着身侧的五皇子君幼看了一眼。 君幼端着酒杯慢慢品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随即开口道,“那本皇子亦如是。” “六弟,你那份也一同出了吧!都是为了九幽江山社稷。” 君幼看了君行一眼,平静地开口道。 “好,都是为了九幽江山社稷。”君行应了一声,并未过多说些什么。 其他大臣见状,亦是纷纷随声附和,好好的升官宴,又变成了捐献场。 角落里的夏清禾不禁轻轻笑了笑,这个千岁爷果真是有意思。 然而,众人没想到的是,自这之后,京中竟是无人敢再设升官宴,一怕不邀请千岁爷会得罪这尊大佛。二怕邀请了千岁爷,自己除了名声,却也是无利可图。 澹台渊又和上次一样,将捐赠一事交给西风去办理,众人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张淼看着好好的升官宴变成这副模样,不禁皱了皱眉,只觉得甚为委屈,她为了今日这宴会准备了多日,哪儿知终是付诸东流。 夏可可双手紧紧捏着茶杯,总觉得事情太过诡异,上一次是夏维,这一次是夏修,当真是巧合吗? “可可……” 正在这时,夏楚楚突然凑到夏可可身畔,轻轻喊了一声。 “楚楚姐姐,有什么事吗?”夏可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笑着问道。 “可可妹妹,你别装了好吗?”夏楚楚直接开门见山,挺了挺胸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楚楚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妹妹不明白。”夏可可眸光深沉,平静地说道。 “夏可可,你喜欢千岁爷,对吗?”夏楚楚俯身贴耳,小声说着,“可是,千岁爷的目光从不为你停留。皇宫初见那次是这样,如今在这宴会上亦如是。” 夏可可眉头微皱,似是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是如此轻易地就被夏楚楚看穿。 夏楚楚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你瞧瞧,千岁爷的视线可是一只停留在那个小贱人身上的……” 夏楚楚微微侧目,示意夏可可朝着夏清禾的方向望去。 “可可,我可以帮你……” “你知道的,我喜欢的是六皇子,而且,我又是要做六皇子妃的……” “只要你……” “楚楚姐姐,可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夏可可突然打断了夏楚楚的话,不过一瞬间,夏可可的理智便回笼了。 夏楚楚不是善茬,如今她主动给自己说话,定是有目的,她不能被她驱使。 “我要去给大皇子敬杯酒,楚楚姐姐自便……” 说话间,夏可可便端着酒杯朝着大皇子走去。 夏楚楚闻言,嘴角咧出一抹难看的笑。好你个夏可可,真是给你脸了,竟然不听本小姐说话! 夏楚楚冷哼一声,落在夏可可身影上的目光沉了几分,这个女人还真是城府极深,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心里想着千岁爷,却又想勾搭大皇子。 你们三房的野心还真是大! 别着急,我定会一个一个地收拾你们,任何人别妄想踩在我的头上。 第132章 夏楚楚的计划 夏楚楚双拳紧握,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目光流转之际,却是与上首的君行四目相对,不过一瞬间,夏楚楚便羞红了脸,慢慢低下了头。 君行亦是看到夏楚楚灼热的目光,眸色低敛,端起一只酒杯朝着角落里的宾客席位走去。 夏楚楚原以为君行会来寻自己,谁知等了好久也并未见到君行靠近,再次抬眸时,却看到君行正站在夏清禾身侧。 身着红色官服的少女正无聊地摸着酒杯,另一只手转着一双筷子,眼底透着些许疲惫。 “夏大人……不知本皇子可否邀您共饮一杯?”君行清了清嗓子,低沉的声音传进夏清禾的耳中。 夏清禾循声抬眸,只看到君行一袭墨色华服,手中握着一只酒杯,满是笑意的垂眸看着自己。 “六皇子,今日是侍郎大人的好日子,若说喝酒也该是敬侍郎大人才是。”夏清禾淡漠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清亮的眸底犹如一汪潭水,波澜不惊。 “夏大人新官上任,亦是该恭喜一番。”君行听罢,并未放弃,朝着少女举了举酒杯,大有一种“你不喝,我不走”的气势。 夏清禾眉头微蹙,随手拿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下官干了,六皇子随意。”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酒杯敞口朝下,示意君行查看。 君行见状亦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舍命陪君子。” 夏清禾见状,不再理会君行, 她可不相信君行只是来找自己喝杯酒这么简单。 “清禾……”君行朝着少女慢慢靠近,轻轻喊了一声,语气极近温柔。 “六皇子请自重,小女子与六皇子并不甚相熟。”夏清禾看着突然靠近自己的男人,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股恶心感陡然而生,抬手揉了揉眉心,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好,好,好……”君行看着突然不适的夏清禾,挺了挺胸脯,露出一抹自认为帅气的笑容,继续说道,“夏小姐,本皇子与楚楚……” “六皇子与夏楚楚的事情,下官不愿多听,若是六皇子有什么话想与夏楚楚说,倒不如直接去对她说,毕竟,下官与夏家二房三房早已断绝关系,自是无法为六皇子美言。”夏清禾懒得听君行啰嗦,直接打断道。 “夏小姐误会本皇子的意思了……” “哦?是吗?莫不是说六皇子不喜欢夏楚楚?”夏清禾语调微微上扬,一副天真无害的模样,故作惊诧地问道,“那既然六皇子不喜欢夏楚楚,又为何在凝香楼与夏楚楚行苟且之事呢?还是说,是那夏楚楚故意陷害六皇子呢?” 夏清禾的声音低沉,目光却是落在咫尺处端着酒杯的夏楚楚,她这番话就是说给夏楚楚听的。待看到夏楚楚带着笑意的小脸儿瞬间变得阴沉时,夏清禾的唇角微勾,不动声色地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夏清禾,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夏楚快步上前,厉喝一声,随即猛得将一杯酒水泼到了夏清禾脸上…… 夏楚楚的动作太过迅速,饶是君行都有些反应不及。周围的宾客看着突然暴怒的夏楚楚,又看看被泼了酒水的夏清禾,不由得瞠目结舌,脸上划过一抹惊诧。 “这是怎么回事?” “这女子是何人,怎得如此胆大,竟然敢泼夏大人……” “咦,这不是之前被处死的罪臣夏维家的女儿夏楚楚嘛!” “哦,原是将军府二房的小姐啊……” “什么将军府,这将军府都将她们这些庶出轰出来,并且断绝关系了,也怪不得这嫡出小姐将这群人轰出来,你瞧瞧她这趾高气昂的样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敢泼大房小姐酒水,这背地里不定干过多少肮脏事呢……” “就是,就是,这将军府真该将这群人轰出去呢……” …… 众人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夏楚楚听着众人的议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煞为难看。抬眸恶狠狠地瞪了夏清禾一眼。 夏清禾察觉到夏楚楚狠厉的目光。不由得缩了缩身子,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明亮的眸底噙着晶莹的泪珠,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夏清禾,你装什么装!” “明明是你嫉妒我能得到六皇子的宠爱,所以你特意在今日宴会之上勾引六皇子……” “啪——” 夏楚楚的话还未说完,只听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空气中陡然一片寂静。 夏清禾甩了甩手,先前那副可怜模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强大得狠厉气场。 “楚楚小姐,辱骂朝廷命官,可是要杀头的……” “您觉得您这小脑袋瓜子,能禁得住刽子手的那把砍刀吗?” 夏清禾眼底划过一抹阴鸷,语气淡漠,冷声开口道,“你自认为你与六皇子情深义重,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六皇子……” “天下之大,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但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你不会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如此没有眼光吧!” “你既担心你的东西被人抢了,倒不如想法子,把东西圈进怀里,如此,饶是别人想抢也抢不走。” 君行听着夏清禾的话,脸色布满阴沉,这是说的什么? 他可是堂堂九幽大陆的六皇子,是最高贵的皇室,凭什么看不上他?竟还是将他与癞蛤蟆相提并论,更是将他比作东西。这个女子未免太过心高气傲! 君行的脸色越发难看,忆起与女子初见时,少女眼底的怨恨。 她到底想做什么? 夏楚楚被夏清禾这番话怼得哑口无言,支支吾吾半天却是不知如何反驳! 上首的夏修等人察觉到席间的动静,轻咳一声,“楚楚,发生了何事?” “侍郎大人,无事。”夏清禾率先开口道,“不过是楚楚小姐不小心将酒水洒在了本官身上。” “夏大人莫要介怀,小孩子不懂事……”夏修听罢陪笑道,随即又朝着下人吩咐道,“来人,带夏大人去换件衣服。” “侍郎大人不必麻烦,如今小女子的心意送到,这宴会也参加了,既如此还是先行离去了。” 夏楚楚听着夏清禾的话猛然间惊醒,她不能让她离开! 她的计划还没实施,若是就这样让她离开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夏大人……” 夏楚楚一改之前的恶劣态度,轻轻笑了笑,“都是我不好,是我太鲁莽了,如今侍郎大人发话了,那就由小女子带您去后院换身衣服吧!” 夏清禾看着态度突然转变的夏楚楚,眸色暗了暗,似是在思考着什么,片刻过后,笑着说道,“既如此,就劳烦楚楚小姐带路吧!” “好,夏大人这边请。”夏楚楚听罢,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上首的澹台渊一直注意着少女的动作,在看到夏清禾跟着夏楚楚起身离开时,于是寻了借口也离开了宴会。 七皇子君璟微微皱了皱眉,亦是起身离开了。 君行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杯接着一杯不停地喝着酒。 “六弟,无需忧虑……”一旁的五皇子君幼转而看向君行,轻声宽慰道,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是这夏楚楚确实需要处理一下了,不然她当真以为她可以做六皇子妃。” “五哥言之有理,待宴席结束,臣弟便是宫中见贵妃娘娘……”君行握着酒杯的手,不由得微微用力。之前的夏楚楚或许是他的助力,但如今的夏楚楚却是他的阻力! “好……”君幼在听到“贵妃娘娘”几个字时,眉头微微动了动,“代为兄向贵妃娘娘问好。” “五哥若是无事,便随臣弟一同前去吧。” “不了,为兄还有一些其他事情处理……”君幼轻轻笑了笑,一双漆黑的眸子落在夏清禾方才的位置处。 他也该会会这将军府的大理寺少卿,夏大人了。 ———— 侍郎府后院 夏楚楚带着夏清禾绕过一处假山,走在一条悠长的走廊上。 “这侍郎府当真是气派呢!”夏清禾环顾四周,忍不住称赞道,“瞧瞧这楼阁香榭,小桥流水,单是从府外看,着实是看不出这府内别有洞天啊。” “夏清禾,你别装了好吗?这里就我们两个,你有必要这样阿谀奉承吗?”夏楚楚看着夏清禾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就恨不得将她摁倒在地,胖揍一顿。 “呵呵……”夏清禾笑了笑,“楚楚啊,你说话还是这么让人讨厌!” “你……” “哼,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夏楚楚冷嗤一声,低语道。 “哦?是吗?”夏清禾笑着反问道,“对了,你知道夏修为何突然晋升为侍郎大人吗?” “是因为大皇子啊,户部尚书李璇大人是丞相大人的人,自然也是大皇子的人,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场宴会上,夏修定会引荐夏可可与大皇子相识。” “如今,你们二房无依无靠,这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过吧!” “啧啧啧……” “不可一世的夏楚楚小姐竟也是沦落到这番地步……” “夏清禾,你休要挑拨离间!”夏楚楚厉喝一声,耳畔却是回响起方才夏可可说过的话, “我要去给大皇子敬杯酒,楚楚姐姐自便……” “夏楚楚,我有没有挑拨离间,你不是很清楚吗?”夏清禾突然停下脚步,猛得凑到夏楚楚的耳畔,低声细语道,“夏楚楚,你不是也讨厌夏可可嘛,可是,讨厌有什么用,用不了多久,她就是大皇子妃了……” “虽然你与六皇子有了肌肤之亲,但你没有强大的母族,你又如何确定,你就肯定会成为六皇子妃呢?” 夏楚楚猛得抬眸,对上夏清禾漆黑明亮的瞳孔,随即一把将夏清禾推开,“神经病……”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吗?” 夏清禾听罢,亦不再多言。 说话间,两人便来到了一处厢房外。 随着房门被打开,夏清禾只嗅到一股怪异的香气。 “这是什么香?”夏清禾皱了皱眉,似是想到些什么。 “哦……就,就普通的檀香咯!”夏楚楚有些心虚,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随即盛气凌人道,“夏大人见多识广,不会没听过檀香吧!” “喏,那边有套衣服。我在屋外等你。”夏楚楚随手一指,便快速离开了房间。 夏清禾抬手朝着肩膀两侧点了两个穴位,随即屏住呼吸,朝着床榻处走去。 宽大干净的床榻处,摆放着一件整齐的服饰。这服饰在房中太过突兀,就好似提前准备好的一样。 夏清禾又转而朝着一旁的焚香炉走去,抬手轻轻扇了扇,欢宜香,也就是所谓的迷情香。 但还差一样东西呢。 少女皱了皱眉,又环顾四周,房间的装潢极为简单,一览无余,唯有墙角处放着一只大柜子。 夏清禾故意制造出很大的东西,还不停地说着,“这衣服怎么穿呢?” “啊——” “怎么觉得头昏昏的,好像有些热呢……” “哐当——” 随着夏清禾话音刚落,那只柜子突然打开,一个人影猛得蹿了出来, “咯咯咯——” 王华看着面前地夏清禾,傻笑两声,“媳妇……” “媳妇……” “真美啊……” 夏清禾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觉得记忆有些久远,果然该出现的人还是会出现! 上一世时,夏楚楚可是利用王华,制造自己背叛君行的假象,并上演了一招捉奸在床。 那时的夏清禾已经与君行成婚,虽然自己与王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君行却是不相信自己,以至于夏清禾为了表现自己对君行的情意,不惜求父亲将兵符送给君行。最终的结果自然是君行兵符在手,完全掌控了将军府。 重来一世,还是这样蹩脚的计谋。 王华一边笑着,一边张牙舞爪地朝着夏清禾靠近。 夏清禾冷哼一声,一脚踹在王华的胸口处,随即一掌将王华打晕。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男人,夏清禾又转头看了看门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夏楚楚,我要彻底绝了你的皇妃梦! 不对,应该说,我要让你与君行,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你将是君行人生最大的污点,抹也抹不掉! 第133章 要娶你的诚意 门口处的夏楚楚俯身倾耳,听着屋内巨大的动静,露出一抹得意的笑,随即便扭着婀娜的身姿离开了。 房间内,夏清禾看着晕倒在地上的王华,眼底划过一抹嫌弃,冷着嗓音喊道,“十一……” “小姐……”侍卫十一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恭敬地俯身行礼。 “把衣服扒光。”夏清禾双手环在胸前,居高临下地说道。 “什……什么……”十一有些疑惑,似是没有听懂夏清禾的话。 “把衣服扒光……” “这种事莫不是还要本小姐来教你吧……” “是。”十一听罢,虽心下有疑,依旧是听话地应了一声,随即摸出腰间的长剑,剑气凛然,顷刻间,只看到原本躺在地上的男人瞬间露出白花花的身体。 夏清禾还没来得及看清面前的情景,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似是被拢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里,少女周身陡然警惕,正欲有所行动,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气息呼在耳畔,冰冷的声音陡然响起,“夏清禾,这种东西看多了莫不是要长针眼!” “什么?” 夏清禾蹙眉,正欲抽出腰间的软剑,只觉得整个身体转了半圈,一张俊美的五官赫然出现在眼前。 十一亦是察觉到外人的进入,待看到房间内身着大红色长袍的男人时,十一有片刻的怔愣。 “千岁爷……” 夏清禾有些意外,“您怎么会在这里?” “本座若是不来,怕是就污了清清的眼了……”澹台渊眼底带笑,抬手捻了捻少女鬓边的碎发,语调陡然拔高,“西风……带上来……” 说话间,只听“咚”的一声,西风将一只麻袋毫不客气地扔在地上。 “哗啦——” 随着一阵剑气,麻袋瞬间破碎,麻袋内的人赫然出现在眼前,正是方才离去的夏楚楚。 “东风……”澹台渊眼底依旧满是柔情,薄唇轻启,又喊了一声。 只见东风扛着一只麻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亦是动作粗鲁地将肩上的麻袋扔在了地上。 “哗啦——” 一阵剑气过后,麻袋瞬间破碎,待看清麻袋内的人时,夏清禾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诧, “他……怎么会在这里?” 身着华服的君行满身狼狈,全然没了方才在前殿时的意气风发,此刻正双眸紧闭,昏倒在破碎的麻袋之上。 “夏小姐,这便是本座的诚意……” “要娶你的诚意……” 澹台渊嘴角微微上扬,一只大手揽在少女纤细的腰间,另一只大手则是死死捏住少女的下巴,漆黑的眸底波澜不惊,但若细看,却是能看到男人眼底隐忍且剧烈的欲望。 “千岁爷惯会说笑……”夏清禾轻轻笑了笑,抬手慢慢拿开男人的大手,巧妙地从男人禁锢的怀中脱离。 “东风,可以焚香了……”澹台渊看着瞬间从自己怀里抽离的少女,转而朝着一旁的东风吩咐道,随即又看向一旁的西风,继续说道,“西风,将这三人扒光了扔到床上去……” “什么?!” “什么!?” “什么??!!” 夏清禾,十一,西风,三人异口同声道,似是对澹台渊的话极为不解。 就连正在焚香的东风都愣了一愣,刚刚点燃的檀香险些烧到自己的手。 “莫不是要让本座再说一遍?”澹台渊语调上扬,轻声反问道。 “属,属下遵命!”西风听罢,俯身作揖语气里满是恭敬。 随即便先将赤身裸体的王华搬到了床上,随即一把长剑一挥,便将君行的衣服脱了个精光,单靠着一只长剑,西风微微运功,便两人直接隔空送到了床上。 一旁的十一看着西风这番操作,眼睛瞪得铜铃,嘴巴张得溜圆,嘴角直接咧到耳根处,满脸的震惊。然而西风接下来的动作更是令人瞠目结舌。 只见西风闭着眼睛,手拿长剑,对着晕倒在地的夏楚楚一顿乱挥,随即又猛得用力,将夏楚楚直接送到了床上,同时还贴心地为赤裸在床上的三人放下了床帘。 十一看着面前的西风,眼底油然而生一股钦佩之情,“暗卫大人,您……您的剑术……” “小菜一碟,不值一提。”西风的语气里满是傲娇,随手将长剑插回了剑鞘里。 “呃……”十一只觉得有被震惊到,一时不知再说些什么,沉默良久,悠悠地说道,“西风大人,在下名唤十一,能与西风大人相识,三生有幸……” “谁要与你相识!”西风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十一只觉得内心有些受挫,他可是将军府的暗卫队队长,自信自己的功夫在整个将军府都是最上乘,可如今看到西风这般功夫,十一不禁满是羡慕。自己是真心结交,可这个男人是什么态度嘛! “切,早晚有你哭着求我的时候。”十一不满地嘀咕了几句,“如今的我你爱搭不理,将来的我你高攀不起!” 西风似是不曾听到十一的牢骚,转而朝着澹台渊微微颔首,“主上,一切准备妥当。” 一旁的东风亦俯身道,“主上,属下这里也准备妥当了……” “好,退下吧!”澹台渊挥了挥手,示意两人退下。 夏清禾一直背对着床榻,却也将屋内发生的事情猜了个大概。 在她的计划中,是要将夏楚楚与王华扔在床榻之上,届时夏楚楚与王华苟且之事定会被众人发现。君行是官家,断是不会再迎娶夏楚楚。 但夏清禾还有玄铁柜子里的锦囊,如果这些证据落在夏楚楚手中,以夏楚楚的性子,她定会以此来威胁君行,如此,君行为了这些肮脏的证据也不得不纳了夏楚楚。届时,才是夏楚楚真正苦难的降临。君行会用尽一切手段来折辱夏楚楚,那时的夏楚楚便不是君行的爱人了,而是君行的耻辱! 澹台渊看着面前地少女,眉头微微动了动,轻轻笑了笑,“走吧,夏小姐……” “这出戏该唱起来了……” “啧啧啧……” “这夏家的升官宴果真是不好吃呢……” “千岁爷……” “嘘……”澹台渊轻轻抬手,食指覆在少女的唇畔上,随即拦腰将少女抱起,运着轻功出了房间,临行之际,澹台渊的声音陡然响起, “劳烦十一侍卫打理一下现场……” 十一抬手扶额,将地上的破碎麻袋整理干净,又将房间简单打理一番,随即回眸看了看床榻上的三人,隐约中似是看到人影攒动…… “啧啧啧……这千岁爷果真是好手段……”十一轻声呢喃道,便运着轻功离开了。 第134章 广袖流仙裙 澹台渊运着轻功带领夏清禾直接回了千岁府。 “清渊殿……” 少女看着眼前大殿悬挂的牌匾,轻轻呢喃了一声。 “清清可觉得这名字好听?” “清渊,情缘,情愿,清禾,阿渊……” “嗯……果真是般配……” 澹台渊双手叉腰,仰头看着悬挂的牌匾,只觉得“清渊殿”这几个大字格外顺眼,“你说,这是不是清清与本座注定的缘分?” 夏清禾并没有直接回答澹台渊的问题,而是一脸警惕地看向身侧的男人,冷声开口道,“千岁爷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又何须搞这样的小把戏。” “小女子本在参加侍郎大人的升官宴,如今却是被千岁爷掳回千岁府,那请问千岁爷,您的目的,是什么?” “当真只是喜欢小女子吗?” 说到此处,夏清禾的语调陡然拔高,清亮的眸底划过一抹暗沉,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小女子自认为才疏学浅,相貌平平,断是不会有让人一见钟情的本事。” “反倒是小女子身后的将军府……” “手握重兵,手持兵符的大将军,更有诱惑力……” “千岁爷,小女子不知道您究竟有什么目的,虽然几次阴差阳错之下算是帮过小女子,但清禾平庸,受不起千岁爷的厚爱,亦不是千岁爷的良人,既如此,您还是忘了小女子,另觅佳偶吧!” 夏清禾的语气淡漠,一字一句格外清楚,字里行间拒绝的意味极为明显。 澹台渊微微垂眸,看向身侧的少女,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阴鸷,眉头微微皱了皱,薄唇轻启道,“夏小姐是受不起本座的厚爱,还是说心有所属,心中另有他人呢?” “亦或是……” 澹台渊抿了抿唇,小声低语道, “亦或是……还忘不掉他……” 那个害你惨死一世的男人……他当真如此难忘吗? 可若是你对他还有情,又何至于处处针对他! 夏清禾听着澹台渊的话,一时有些不太明白男人的意思,轻轻抿唇,思虑片刻,平静地开口道,“千岁爷勿要妄自揣测,小女子今生唯有一愿,那便是护将军府一世平安,至于其他的,小女子福薄,亦是不曾考虑。” “千岁爷,若是小女子做出了什么让您会错意的逾越之举,还望千岁爷莫要与小女子一般见识,小女子改正便是了。” 夏清禾清亮的眸底倒映着男人俊美的脸庞,沉默片刻,继续说道, “九千岁,愿您也能觅得良人……” 夏清禾的唇畔微微启动,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恍惚,似是与上一世,和男人后宫初见时的情景相重合。 澹台渊听罢,叉在腰间的双手的不由得紧了紧,大手狠狠捏着自己的腰间,冷声开口道,“夏小姐,既如此,当真是本座唐突了……” “不过,既然夏小姐衷心祝愿本座,倒不如绣一只鸳鸯荷包赠与本座吧!就当是对本座的祝福!” “鸳鸯荷包……”夏清禾的记忆有些回笼,上一世初见时,她便是将自己打算送与君行的鸳鸯荷包送给了澹台渊。如今,澹台渊却是主动向自己提出索要鸳鸯荷包,这是巧合吗? “好。”夏清禾应了一声。 “夏小姐,本座这里有件广袖流仙裙,是之前游访大渊时寻来的,如今您这衣衫污秽不堪,若是您不介意,这广袖流仙裙便赠与夏小姐。” 澹台渊一边说着,一边引着夏清禾去了清渊殿。 殿内一只蓝色的广袖流仙裙赫然立在大殿中央,就好似有人提前准备好,只为了等待夏清禾的到来一般。 夏清禾在看到这件广袖流仙裙时,眼底不由得划过一抹惊诧, 高雅,端庄,美丽,大气…… 似乎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这件长裙。 少女朝着裙子慢慢靠近,此时才发现这裙体并不是缎布缝制而成,而是蓝色丝线一根一根相互交叠,好似编织而成。隐约中从这蓝色裙体上似是看到一些金线绘制的什么图案,就像……就像是凤凰…… 凤凰…… 夏清禾被自己脑海中的想法吓到。 怎么可能是凤凰,那可是母仪天下的标志。 “可还喜欢?” 身侧的男人轻声开口,极为耐心地问道。 “千岁爷,这广袖流仙裙太过贵重……” “夏小姐,若是还不回侍郎府,怕是就错过那场大戏了……” “只是,你这般模样回去……着实有些不妥……” “来人,服侍夏小姐更衣……” 澹台渊似是不给夏清禾反驳的机会,随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名婢女,簇拥着夏清禾进了内室。 约摸两刻钟的时间,夏清禾便一袭蓝色长裙款款而来。 澹台渊在看到面前的少女时,眼底登时划过一抹惊艳, “清清……” “你真美……” 澹台渊声音似是有些颤抖,他幻想过无数次夏清禾穿上这件广袖流仙裙时的情景,只是不曾想到,这个女孩穿上这件长裙时竟真是美得不可方物。就好似这件广袖流仙裙本就是为她专门制作的一般。 “千岁爷……走吧……” “时间到了,该回侍郎府了……”夏清禾并未过多在意澹台渊的反应,她心底更加担心则是侍郎府的情景。 虽然事情没有按照自己的计划发展,但有了澹台渊的插手,事情似乎更加有趣了。只是不知道侍郎府后院厢房内,那奇怪的生命共同体会以怎样的姿态出现在众位宾客的面前。 至于君行和夏楚楚在清醒过后,又该如何面对如今的情景! 澹台渊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随即一只大手揽在少女腰上,运着轻功出了千岁府,朝着侍郎府飞去。 彼时,正在院子里巡查的侍卫南风看到离去的两道身影,眼底不免划过一抹惊诧,尤其是在看到那件蓝色广袖流仙裙时,南风就像是洞察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 那可是主上的母亲亲手缝制的,是给主上未来的妻子穿的,怎得就这样贸然的穿在了一个女子身上? 难道…… 南风不由得捂住了嘴巴,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不行,不行,他得把这件事告诉其他兄弟。 不近女色的主上竟然有了心仪的姑娘,这和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让人不可置信! 第135章 后院出事了 侍郎府 宴会还在继续。 七皇子君璟已经回到了席间,目光流转之际,却是没能寻得夏清禾的身影。 真是奇怪,明明夏清禾离席后,自己便紧跟着出去,谁知一眨眼的功夫便跟丢了,本以为夏清禾已经换好衣服回了席间,然而还是没能看到夏清禾的踪迹,连带着夏楚楚都不曾回来。 君璟再次游走席间,此时才惊觉,千岁爷不见了,六皇子也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七哥,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吗?”一旁的八皇子君瑟见君璟神色不对,凑到男人身侧,小声询问道。 “没事,只是心里觉得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君璟微微蹙眉,随即笑了笑,“八弟可见过大理寺少卿夏大人?” “哦?夏大人……” “她不是随夏家小姐去后院换衣服了吗,怎得还没回来吗?” “哦,这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也确实该回来了呢……也许是看这侍郎府的景色优美,在府中闲逛也说不定呢……” “好了,七哥,莫要想那么多了……” 君瑟拍了拍君璟的肩膀,随即朝着不远处的大皇子君临努了努嘴,继续说道,“去大皇兄那边敬杯酒吧,这些官员都过去了,我们不去也不合适。” “好,走吧。”君璟应了一声,与君瑟端着酒杯朝着大皇子走去。 “恭喜侍郎大人,贺喜侍郎大人……”君临举着酒杯朝着夏修举了举,语气里满是笑意。 “大皇子客气了……”夏修举着酒杯回应。 “大皇子……”正在这时,一道娇滴滴的女子声音响起。夏可可端着酒杯凑到跟前,微微颔首,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大气, “小女可可,敬大皇子一杯……” 说话间,夏可可举了举酒杯,随即一饮而尽。 君临抬眸看向夏可可,随即目光又转而从夏修身上一闪而过,眸底划过一抹暗沉,心底许是有了大概的猜测。不动声色地笑道,“可可小姐好。”语毕,便将手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君璟与君瑟也凑了过来,看着与夏可可交谈甚欢的君临,君璟笑着打趣道,“大皇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无论走到何处都是耀眼夺目。” “七弟莫要调侃为兄了……” 君临笑了笑,环视四周,有些疑惑地问道,“六弟呢?怎得不见踪影了?” 君临此话一出,众人才惊觉六皇子君行似是不知所踪了。 夏可可漫不经心地扫视四周,似是无意般说道,“是啊,楚楚姐姐也不见了呢……” “咦,楚楚姑娘还没回来吗?” 正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女子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抬眸,只见夏清禾一袭蓝色广袖流仙裙款款而来。而跟在夏清禾身后的则是身着大红色长袍的澹台渊。 两人一前一后,远远看去,竟是透着一股莫名的般配。 夏可可握着酒杯的双手不由得紧了紧,努力扯出一抹浅笑,使自己保持镇静。 “夏大人……您这是……”夏修看着面前的夏清禾,不禁有些疑惑,尤其是在看到少女身上的服饰时,眼底的疑惑更甚了,他们侍郎府断是不会有如此上等的衣料。 “方才本座见那夏楚楚小姐将夏大人扔在后院便慌里慌张地快步跑开了,本座看着夏大人衣衫脏乱,便命人从千岁府寻了件服饰给夏大人。”澹台渊薄唇轻启,语气淡漠,平静地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哦,原来是这样……” 众人恍然大悟,但是游走在澹台渊与夏清禾之间的目光却是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似是在兀自揣测一点两人的关系。 “老爷,老爷,不好了……” 正在这时,一名小厮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语气里满是恐慌,饶是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但凌乱的脚步依旧说明了来人的慌张。 “怎么回事,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夏修看着来人,微微皱眉,狠厉地骂道。 “老,老爷,恕罪,是,是……” 小厮慢慢凑到夏修身侧,轻声低语道,“后院出事了……” “出事,能出什么事?” “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一点小事你们都处理不好吗?”夏修狠狠地瞪了小厮一眼,厉喝一声,“还不快滚下去,若是惊扰了贵客,看我不把你发卖出府。” 小厮微微瑟缩一下,却是不曾退下,而是抬眸凝重地看着面前的夏修,沉默片刻,似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小声说道,“老,老爷……” “后院里,六皇子,楚楚小姐,还,还有一名陌生男子……” “在,在,在,在行苟且之事!” 小厮似是做了很大的思想斗争,才将事情讲个明白。 “什么?” 周围的众人听到小厮的话,亦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怪不得夏楚楚小姐不肯带夏大人去换衣服,原来是与人约好了,怕错过良辰美景呢!”一旁的澹台渊平静地开口,似是将这件事情拿到大面上说一般。 “千岁爷,此事怕是有误会吧!”人群中一直沉默的五皇子君幼开口道,“六弟向来稳妥……” “对啊,六皇子稳妥众所周知,不然又怎会在凝香楼与夏楚楚苟合嘛……”澹台渊漫不经心地打断君幼的话,淡漠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 一句话似是又将众人遗忘的八卦重新挖出一般。人群中亦是有些开始窃窃私语地议论着。 “年轻人,血气方刚,难免控制不住嘛。” “可是,这也得分场合嘛!在侍郎大人的升官宴上,这不是打侍郎大人的脸嘛!” “咦,我方才听那小厮说,似是还有一个陌生男人,这是怎么回事……” “两男一女?!” “果真是惊奇!” …… “够了,别说了。” 君幼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只觉得怒火中烧。厉喝一声,“去后院瞧瞧不就真相大白了!” 一行人听罢,便直接朝着后院走去,原本热闹的前厅突然之间安静下来。 七皇子君璟总觉得事情有些诡异。抬眸看了一眼身着蓝色广袖流仙裙的少女,正巧与少女清亮的眸子对视上。 夏清禾微微颔首,亦跟随众人去了后院。戏台子是她搭起来的,她当然得去瞧瞧咯。 君璟皱了皱眉,一直看着少女的背影,这衣服似是有些眼熟,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却是有些想不起来。 第136章 三人大戏 后院,厢房内,床榻上 夏楚楚,君行,王华,三人并列一起…… 屋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朝着房间不断靠近。 “老爷,方才奴才听到屋内有动静,于是便进入查看,看到的……竟是,竟是……” “老爷您还是亲自去瞧瞧吧……” 小厮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将房门打开,只看到床榻上…… 不堪入目的一幕 …… 啧啧啧…… 可谓是无法用言语表达。 “六弟……” 人群中的君幼自是看清了床榻上的男人,厉喝一声,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声音唤醒沉迷的君行。 跟在身后的一众宾客虽然看不清楚屋内的情景,但是通过众人的反应却也是猜出了个大概…… 但当事者涉及皇室皇子,饶是有心议论,却也是不敢多言。 “来人,将楚楚小姐拉出去……”夏修脸色越发阴沉,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握紧,只觉得胸中憋着一股怒气,他恨不得此刻将夏楚楚这个有辱门楣的贱人碎尸万段! 原本他就心情不好,好好的升官宴活活成了捐赠场,如今又在自己府中发生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 几名婢女走进屋里,欲将迷迷糊糊的夏楚楚拉走,夏楚楚双手胡乱挥舞着,“不要,我不走……” “阿行哥哥……” “阿行哥哥,阿行哥哥……” 夏楚楚似是疯了一般,胡乱地叫喊着。 “简直是不堪入目……”夏修咬牙切齿地说着。 “夏大人,不如去寻些凉水过来吧!”澹台渊突然开口道,“眼下这情景,怕是唯有冰冷的水可以让这几人清醒了……” “六皇子也是,怎得就不肯忍耐一下呢?” “偏偏要在这侍郎大人的升官宴上,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澹台渊简短的几句话,却似是掀起轩然大波。 君幼冰冷的眸子落在夏修身上,君临与丞相大人沐政的眼底划过一抹疑惑,齐齐看向夏修。 一旁角落里的夏清禾似是有些豁然开朗,抬眸看向那身着大红色长袍的男人。如果这真是他的谋划,那他这一招可谓是技高一筹啊! 自己的计划中,只是针对君行与夏楚楚,而澹台渊的三言两语却是将矛盾直接提升了一个档次。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这件事是夏修一手促成,而今夏修是户部侍郎,这户部又是大皇子的人,想着待君行清醒之时,定会察觉到到其中的诡异之处!不,不用君行清醒,他的好兄弟君幼怕是早已察觉到其中的异样了吧! “千岁爷言之有理。”夏修听着澹台渊的话,赶忙应了一声,却也并未多想什么,朝着一旁的下人吩咐道,“来人,去寻几桶凉水来。” ———— “哗啦……” 随着几桶凉水猛得泼下去,原本难舍难分的夏楚楚,君行,王华三人瞬间回过神来,待看到眼前的情景时,夏楚楚不由得惊呼一声, “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发生了什么?” 夏楚楚一边说着,一边大声痛哭着,同时还不忘扯着一旁的衣衫被褥来遮挡自己。 王华迷迷瞪瞪,看着眼前的情景,只觉得有些恍惚。 随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一把鲜血赫然出现在掌心…… “啊……” “血,血……” 王华吓得大叫一声,转而看向夏楚楚,大声喊道,“楚楚,表妹……你,你怎么害我呢……” “你明明说好的是……” 王华似是想到什么,语气突然软了下来,环顾四周,随即“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媳妇,媳妇呢……” “咯咯咯……” “咯咯咯……” “流血了,好疼,好疼……” “呜呜呜……我要找娘……” 王华胡言乱语着,心底却是有些紧张,他虽然脑子不太灵光,说话不甚利索,到并不是彻头彻尾的大傻子,看着眼前的情景自是明白了个大概,虽然他不清楚夏楚楚为何要这样做,但是他可以确定,夏楚楚给自己介绍的那个女子并未出现,想来这媳妇是要不成了,但是,为何自己会被一个男子玷污…… 如今王华也想不通这些,他能做的便是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如此,也唯有将夏楚楚推到风口浪尖了。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谁是你表妹,我都不认识你……你休要胡言乱语……”夏楚楚听着王华的话,不由的心下一惊,转而看向身旁的君行,哭着说道,“阿行哥哥,楚楚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君行脸色铁青,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得紧紧握住,胸中憋着一口怒气,无处发泄,只是猛得抬头,冷冷地看着身侧的夏楚楚。 夏楚楚被君行的目光吓到,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你这刁民,竟然敢破坏皇子名声,看本皇子今日不杀了你……”君幼眼疾手快,摸出一把长剑正欲朝着王华刺去,只见一把折扇陡然出现,完美地阻拦了长剑的速度。 “五哥,贸然杀人不妥吧!”七皇子君璟看了君幼一眼,“事关皇家颜面还是交给父皇定夺吧!” “你……”君幼动了动手里的长剑,长剑却是纹丝不动,片刻过后,冷声开口道,“好,七弟言之有理。” “哐当——” 随着君幼慢慢放手,长剑顷刻间掉落,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 “侍郎大人,此事希望您能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君幼转而看向夏修,冰冷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 “五皇子,不关父亲的事。”夏可可突然上前一步,俯身作揖,恭敬地开口道,“这个男人名唤王华,是夏楚楚外祖家的远房表亲,本就是她的表哥,事情的真相如何,想来没有人比夏楚楚更清楚了。” “臣女斗胆,恳请六皇子带夏楚楚回六皇子府,侍郎府庙小,断是装不下夏楚楚这尊大佛。”夏可可抓住时机,适时地开口道。 如果在这之前,她相信夏楚楚能够成为六皇子妃,但,过了今日,这夏楚楚怕是与六皇子妃彻底无缘了。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夏楚楚一手策划。就连君行都会认为这是夏楚楚的手段,想要嫁进六皇子府的手段。 但,夏可可忽略了一件事,这是在夏修的升官宴上发生的丑闻,她这样一番举动,落在君行与君幼眼中倒更像是羞辱。 虽然挑拨了夏楚楚与君行的关系,但侍郎府也讨不到好处。 “好了,都散了吧,此事关系皇家颜面,诸位亦是聪明之人,想来不用本座多说吧!”澹台渊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有些烦躁,“这出大戏,可比前殿戏台子上唱得还要悦耳动听。” 语毕,澹台渊率先起身离去,临行之际,还朝着夏清禾说道,“夏大人,千岁府与将军府顺路,如此,本座便送夏大人回府吧!” 见澹台渊离去,其他人也纷纷离去。 好好的侍郎府升官宴,又搞砸了。 夏楚楚瘫软在地,却是想不通,为何事情会发展到一步。她的计划完美无瑕,怎得就失败了呢? 夏清禾! 夏清禾,又是你这个贱人。我早晚要杀了你! 第137章 君朝暮醍醐灌顶 侍郎府的丑闻因着皇家关系并未被传得沸沸扬扬。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虽然明面上没有大肆宣扬,背地里却是免不了窃窃私语,更有甚者开始猜测君行的取向问题,怀疑他是个断袖呢! 皇宫,养心殿 殿外,君行一袭墨色长袍正恭敬地跪在门口,明亮的眸子落在紧闭的门口处,似是在期望着什么人的出现一般。 殿内,君落一袭明黄色龙袍,正在悠闲地品茗,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风范。 “皇上……” 一旁的安德公公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六皇子在殿外跪了许久了……” “安德,这茶叶不错,待得空了挑一些,送去太后宫里。”君落端起一只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嗻,奴才马上命人去准备……”安德恭敬地应了一声,继续说道,“那这六皇子……” “他喜欢跪就由着他跪就是了,就像是他既喜欢丢人现眼,那就继续丢人现眼就是了……”君落轻抬眼皮,淡漠地语气听不出是何种感情。 安德听罢,只是应了一声,便慢慢退了出去。 “吱纽——” 随着房门打开,安德出现在殿外。 君行循声抬眸,在安德的那一瞬间,眼底登时迸发出一抹光亮。 “安公公……” “可是父皇愿意见我了?” “六皇子,您还是回吧……”安德微微俯身,耐着性子劝道。 “安公公,劳烦您再通传一声……”君行抬眸看向安德,眸色沉了沉,语气里透着些许祈求。 他已经在这养心殿外跪了一上午了,通传了好几次,皇上都不愿见他,他必须得想法子见到皇上。 “长公主驾到——” 正在这时,一道尖利的通传声由远及近,慢慢传到了养心殿。 长公主君朝暮一袭暗红色华服,快步走了过来,待看到跪在地上的君行时,君朝暮的眼底划过一抹心疼。 “侄儿参加皇姑姑……”君行微微俯身,算是行了礼。 “行儿……” 君朝暮停住脚步,看着跪在地上的君行,轻轻喊了一声,语气里满是心疼,随即安慰道,“别怕,皇姑姑来了……” 君朝暮慢慢蹲下身,抬手抚摸着君行的鬓边,凑到君行耳畔,小声说道, “你母妃不便出面,断是不可因你的事惹了皇上厌弃,你放心,有皇姑姑在,你定会平安无虞!” “是,多谢皇姑姑。”君行恭敬地应着。 “可是,这件事属实是你做的不好……”君朝暮看了君行一眼,轻轻叹息道,“饶是你与那夏楚楚情深义重,怎得就如此按捺不住,还有那个劳什子王华,又是怎么回事?” “罢了罢了,你且在这殿外使劲儿地跪跪吧!” 君朝暮的声音突然拔高,目光不时地朝着养心殿内望去,“跪得久了才能长记性,也算是对你的惩罚!别妄想皇姑姑为你说情,照本宫看来,还得再加三十大板才是。” 君行亦是听出了君朝暮话里的意思,兀自将头压得很低,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安公公,皇上可在殿中?”君朝暮不再理会君行,起身看向一旁的安德。 “这……”安德看了君朝暮一眼,正欲说些什么,只听殿内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子声音, “安德,带长公主进来。” 安德听罢,微微俯身,引着君朝暮入了养心殿。 君落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宫人退下。 安德瞬间会意,躬身带领一众宫人离开。 偌大的房间内只有上首身着龙袍的男子与下首身着华服的女子。 “皇上……”君朝暮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君落率先打断道,“皇姐,请坐。” “这是武夷山大红袍,很好喝的,皇姐要不要尝一杯?”君落端起茶杯朝着君朝暮举了举。 “好。”君朝暮并未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落座在下首的木椅上,随手端起一杯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这武夷山的大红袍果真是好喝,本宫记得,皇上最喜欢的便是这大红袍了……” “对了,这一众皇子中,唯有行儿记得皇上的口味,每年都会为皇上寻来这最新鲜的大红袍呢。” 君朝暮见君落面色如常,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行儿最是贴心,自幼稳妥懂事,循规蹈矩,断是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啪——” 君朝暮的话还未说完,只见君落手行吗的茶杯应声落地,清脆的声音在偌大的宫殿内格外刺耳。 君朝暮的声音戛然而止,抬眸看向上首的男人,只见男人面色如常,却是将左手大拇指的玉扳指摘了下来。只这一个动作,君朝暮便知道君落生气了。 “圣上息怒,是臣失言了。”君朝暮微微颔首,语气却是与方才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不尽相同。 君落宠爱她这个皇长姐,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君落亦是一个帝王,亦是一国之主,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长公主原来还知道你是臣。”君落抬眸看向君朝暮,深邃的眼底浑浊,淡漠,一字一句听在人的耳中,却是令人不由得心惊胆战。 “既是臣子,便要明白身为臣子的本分!”君落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君家的臣子,代表的不止是臣子,更是整个九幽皇室的颜面。” “青天白日,光天化日,一次两次,将官家颜面踩在地上摩擦,君行丢得起这个人,朕丢不起这个人。” “皇姐,你贵为长公主,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自是无需朕与你一一解释,如今怎得却是糊涂了?” “你变着法儿的为他求情,又将皇家颜面置于何地?” “他君行是婉贵妃的儿子,亦是朕的儿子。子不教,父之过。朕亦是为教育出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儿子痛心。皇姐又何须求情?” 君朝暮听着君落的话,却是不知如何反驳,沉默许久,终是慢慢开口道,“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此事朕自有定夺,皇姐无需过多操心。” 君落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君朝暮,轻轻开口道,“也许在皇姐心中,君行是个好孩子,但,皇姐,极度适配的人物的出现,未免太过巧合!” “皇姐心思澄明,自是能明白朕的意思。” “莫要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 语毕,君落不再多言,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君朝暮听罢,眉头微微皱了皱,随即起身行礼,退了出去。 君行在看到君朝暮出来时,眼底的光亮更甚了。君朝暮并未再理会君行,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离开。 有些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君落简短的几句话,使得君朝暮醍醐灌顶,也不过片刻,混沌的头脑似是清醒了许多。 君行在君朝暮心中太过完美了,完美得就好似自己梦寐以求的孩子一般。可世间又怎会有如此十全十美之人呢? 第138章 行贝勒 傍晚时分,养心殿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君落一袭明黄色龙袍出现门口处。 跪了一天的君行循声抬眸,在看到君落那一瞬间,黯淡无光的眼底登时迸发出几许明亮,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父皇……儿臣有罪,还望父皇责罚……” “但此事确有蹊跷,想来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儿臣,还望父皇明鉴,还儿臣一个清白……” “故意陷害?”君落冷声打断君行的说话,深邃的眸子落在君行身上,继续说道,“何人陷害?又是何人能有如此大的本事控制你的行为?” “哼——” “凝香楼一事过后,朕让你禁足,便是让你修身养心,你扪心自问,这一个月当真是在修身养性吗?” “原以为禁足一月,你会有所长进,哪儿成想不过刚刚解除禁足令,便在侍郎府整出这样丢人现眼之事。” “老六啊,老六,你真是让朕寒心……” “咳咳咳——” 说到此处,君落的情绪有些激动,猛得咳嗽起来。 “父皇息怒,父皇恕罪。”君行听罢,赶忙俯身行礼,语气里满是恭敬。 “儿臣知错,还望父皇责罚……” “罢了,罢了,你既与那罪臣之女如此情投意合,那朕便成全了你!” “安德,拟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皇六子君行与罪臣夏维之女夏氏楚楚情投意合,恩爱不移,朕深感欣慰,遂为两人赐婚,择日成婚,然皇六子德行不体,有辱皇家门楣,朕念及父子情分,遂封皇六子为行贝勒,赐城郊封地平山县,即日起,出发前往平山县,非诏不得进京。” 君落的声音浑厚,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君行听着君落的话,原本噙着笑意的五官瞬间变得僵硬,脸色极为阴沉。 “六皇子?还不快领旨谢恩!”一旁的安德见君行怔愣的模样,轻声提醒道。 君行猛然回过神来,俯身行礼道,“儿臣领旨,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落看了君行一眼并未多言,转身进了养心殿。 君行瘫软在地,整个人的耳畔只是回响着方才君落宣读的圣旨。 六贝勒,封地平山县,非诏不得进京…… 这是要将他赶出京城吗? 君行长叹一声,慢慢悠悠地起身,高大的身形有些摇晃,西斜的日光洒在男人的身上,竟也是透着一股单薄,寂寞。 五皇子君幼早已在宫外等候,待看到君行萧条的身影时,赶忙上前一步,眼疾手快般地将人搀扶住, “六弟,这是怎么回事?” “哦......五皇兄啊......”君行的声音透着些许疲惫,有气无力地说道:“父皇下旨了,如今我也是有封地的贝勒爷了,呵呵呵......” 君行苦笑一声,语气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贝勒爷?封地?”君幼反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城郊的平山县......穷乡僻壤,那便是......本王的封地了......”君行的语气空灵,稍稍停顿了一下,转而看向君幼,笑道:“五哥,走吧......” 君幼闻言,亦是不好再多说什么,随即吩咐下人,驾着马车离开了。 ---------------- 是夜,将军府 夏清禾刚刚洗漱完毕,此时正躺在摇椅里眯着眸子假寐,柔和的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房间里来使得昏暗的房间更加明亮。 “咚咚咚......”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响起。 夏清禾眉头动了动,轻抬眼皮,微微侧目,只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窗边。 “夏大人是在专门等本座吗?”男人的声音清冷,透着些许戏谑。 “千岁爷深夜来访想来并不是专门来调侃小女子的吧!”夏清禾站起身来,直视着面前的男人,沉默片刻,继续说道,“侍郎府那日,多谢千岁爷。” “大恩不言谢......” 澹台渊轻轻笑了笑,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轻轻笑了笑,“当然,如果夏小姐诚心道谢,不如......不如就以身相许吧!” 夏清禾随手拿起一块糕点,毫不客气地塞进澹台渊的嘴中,“千岁爷这么会说话那就多说点。” “嗯,清清递的糕点都如此香甜。”澹台渊看着一本正经的夏清禾只觉得有些好笑,随即猛地上前一步,一把将少女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澹台渊微微俯身,垂眸看着怀里的少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夏清禾,嫁给我吧!我没有开玩笑,也许,在很久以前,我便喜欢你了。” 澹台渊的声音空灵,似是从远古传来,这一次,他没有用“本座”,而是自称“我”。 夏清禾看着如此严肃的澹台渊,清亮的眸子不由得划过一抹暗沉,思虑片刻,慢慢开口道:“承蒙千岁爷厚爱,但小女子无心男女之事,还望千岁爷谅解。”语毕,少女不动声色地推开男人,适当地拉开了两人之间地距离。 “无妨,本座愿意等你,等到你有心之时。”澹台渊听着夏清禾的话并未有太多惊讶,似是在情理之中一般。 “哦,对了,本座这里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带给你。” “六皇子被封了行贝勒,赐了城郊的封地,平山县,想来不日便要离京了。”澹台渊平静地叙述道。 “行贝勒?还赐了封地?”夏清禾有些惊诧,赐了封地的皇子可以说是与皇位无缘了,所以,君行应该不是君落心中完美的继承者,还是说君落有心历练君行。 贝勒封王爷,王爷变储君,储君成帝王也未尝不可。 “夏小姐?”澹台渊看着怔愣的夏清禾轻轻喊了一声。 夏清禾回过神,淡淡一笑,“千岁爷,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这一招可谓是将君行逼到绝路了呢。只是小女子有疑,这行贝勒可还有翻身的余地?” \\\"君心难测,尚未可知。”澹台渊平静地回答道, “本座有些好奇夏小姐似是对这行贝勒有很大的敌意呢,这又是为何呢?” “许是行贝勒长得太丑了吧!”夏清禾笑了笑,半开玩笑般的说道。 “哦,也对,毕竟这世间怕是无人再像本座这般俊美了吧!”澹台渊认同地点了点头。 夏清禾看着对自己容貌如此自信的男人,不由得笑了笑,“千岁爷,夜深了,回吧!” “好。”澹台渊并未过多逗留,应了一声便运着轻功离开了。 夏清禾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若是君行离京,那这京中怕是唯大皇子一家独大了。大皇子是正宫嫡子,又有丞相府做后盾,胜算明显比君行大一些,想来君临定会利用这段时间有所行动,那将军府必将首当其冲。 夏清禾眼底划过一抹阴贽,唯一方法便是寻一个能与之抗衡之人,少女的眼前登时闪过君璟那轻摇折扇,白衣飘飘的身影。 第139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皇宫,养心殿外 李婉一袭藕粉色华服,化着精致的妆容,在宫人的搀扶下扭着婀娜的身子款款而来。饶是努力保持镇静,但额头暴起的青筋足以说明女人的紧张与慌乱。 “奴才参见婉贵妃娘娘。”正在门口处当值的安德俯身行礼,语气里满是恭敬。 “安德公公快快请起......\\\"李婉笑着回道,一双眸子却是直直地朝着养心殿内望去,看到的却是紧闭的大门。 “安德公公......” “皇上可在殿内?”李婉客气地问道,一改之前盛气凌人的态度。 安德自是察觉到李婉的态度转变,微微颔首,恭敬地回答道,“圣上正在批阅奏折,今日怕是没空见贵妃娘娘了,娘娘还是莫要等候了。” “哎呦,安德公公说得这是哪里的话!”李婉抬手捋了捋鬓边的碎发,继续说道,“本宫不过是觉得皇上政务繁忙,特来送一些个吃食,断是不会打扰皇上,还望安德公公通传一声。” 李婉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身侧的婢子使了使眼色,只见那婢子将一只做工精细的荷包递到了安德手中,“公公,烦请您通传一声。” “贵妃娘娘,这万万使不得。”安德并未接受荷包,轻声说道,“贵妃娘娘稍等片刻,奴才且进殿内瞧瞧。” 说话间,安德便快步转身进了养心殿。 当今圣上最是讨厌这些权钱交易,如今在养心殿外,婉贵妃在自己手里塞荷包,这不是害他嘛! 李婉见安德并未接受自己的荷包,不由得眸色沉了沉,捏着帕子的双手微微用力,“真是难搞,不过是个太监,本宫倒要看你能神气到几时!” 养心殿内 君落今日身着一抹墨色华服,虽不是明黄色龙袍那般威严,但周身散发的帝王气质亦是让人心生畏惧。 此时正拿着一支毛笔练字。 “奴才参见皇上。”安德俯身行礼,轻声说道,“启禀吾皇,皇后娘娘正在殿外候着……” 君落闻言,并未停止手上的动作,眼皮连抬都不抬,淡漠地开口道,“告诉她,朕今日没空。” “嗻——”安德应了一声,正欲离去,只听上首的男人,再次开口道,“罢了罢了,让她进来吧!” “省得又在养心殿外折腾一日。” “嗻——”安德应了一声,慢慢退了出去。 殿外,李婉正耐着性子翘首以盼,在见到安德去而复返时,脸上瞬间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安德公公……” “贵妃娘娘,皇上召见。”安德俯身作揖,微微侧身,引李婉入了养心殿。 李婉随手从一旁的婢女手中接过准备好的食盒,稍稍整理了衣襟,扭着婀娜的身姿走了进去。 “臣妾参见皇上……”李婉微微俯身,恭敬地行礼,一颦一笑,尽显妖艳妩媚。 “平身……”君落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眸看向下首的女人,在看到那抹刺眼的粉色时,君落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婉儿如今几岁了?”君落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什么?”李婉似是不太明白君落的意思,眼底有些狐疑。 “粉色娇嫩……” 君落薄唇轻启,惜字如金。 “嗯!?”李婉后知后觉,登时恍然大悟,合着这是阴阳她岁数大了呗! “皇上……”李婉似是听不透君落话里的意思一般,兀自笑了笑,“皇上不是最喜欢臣妾着粉装了吗?” “您瞧,今日臣妾可还漂亮?”李婉兀自说着,眼底荡着一抹灿烂的笑意,同时还不忘拎着裙边转了个圈。大有一种只顾自己快活,不管君落死活的气势。 粉色娇嫩,娇嫩,娇嫩个屁! 李婉心中暗自腹诽,我李婉年岁再大,也比你年轻!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若不是为了她的行儿,她才懒得来你这养心殿里搔首弄姿! 君落见李婉这副姿态,不禁扯了扯嘴角,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有些烦躁,直接开门见山道, “婉贵妃今日来朕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臣妾今日新做的桂花羹,想着许久没见过皇上,便过来看看您。” “圣上日理万机,公务繁忙,为了九幽江山,黎民百姓可谓是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啊。”李婉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递到了君落面前,纤长的手指捏起一块小小的点心,慢慢凑到君落唇边,轻声说道,“圣上您尝一尝,可还合胃口?” 君落抬眸看了李婉一眼,轻轻咬了一口,笑着赞叹道,“婉儿的厨艺还是如此好。” “皇上喜欢吃,就多吃一些。”李婉掩唇轻轻笑了笑。顺势慢慢靠近君落,手指似是漫不经心一般,轻轻拂过君落的肩头,随即娇嗔一声,“皇上……” “您都好久没来看过臣妾了……今日就好好陪陪臣妾嘛……” 李婉一边说着,一边挽在君落的手腕处,欲拉着君落走到一旁的软榻上。 “婉贵妃,朕还有些公务,你若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待晚上,朕再去看你。”君落不动声色地想要避开李婉的接触,浑浊的眼底划过一抹暗淡的嫌弃。 他对李婉,不曾有过真心。确切地说,他对这后宫的妃子都不曾有过真心。 君落的眸色沉了沉,他与这世间的男人一样,花心又滥情,所以啊,他才活该一辈子得不到喜欢的人。 至于李婉,不过是靠着一些腌臜手段爬上龙床,又怀了龙嗣,君落无奈之下,才纳了李婉。 虽然她位及妃位,不过是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至于情分,寥寥无几。 李婉听着君落的话,心底不免有些失落,虽然她不爱君落,虽然她给君落戴了绿帽子,可是她看到同样不爱自己的君落,依旧会觉得难过。但面上却努力保持着得体的笑容,“皇上……” “其实,今日臣妾来,还有一件小小的事情……” 李婉笑了笑,又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君落面前,“行儿……他自幼长在京中,平山县条件艰苦,想来怕是受不住的……” “皇上与行儿父子情深,又怎么舍得孩儿受苦呢……” “婉贵妃若是心疼行贝勒,大可跟着一同去。”君落直接打断李婉的话,平静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 李婉如鲠在喉,支支吾吾半天,却是说不出话来。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行儿若是不经过一番历练,恐难成事。他不理解朕就是了,婉儿也不理解吗?”君落抬眸看向李婉,一只大手覆在女子的小手上,随即轻轻拍了拍,“先回去吧,晚上朕再去看你!” 李婉听着君落的话,明亮的眸子划过一抹暗沉,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行儿若是不经过一番历练,恐难成事。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皇上在历练行儿?所以,皇上虽对自己不冷不热,但还是喜欢这个儿子的!对,肯定是这样! 行儿出了这样的丑闻,皇上都不曾重罚,由此可见,或许在圣上心中,行儿便是那命定之人。 想到此处,李婉的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欣喜。与君落交谈几句,便退了出去。 待李婉走后,君落直接将桌上的桂花羹扔进了一旁的火炉里。他们母子都这样想了,想来中宫亦是如此。 你们斗得更热闹一些才好呢,最好是两败俱伤。 第140章 出发平山县 今天是端午节。亦是君行启程出发去往平山县的日子。 这天的天气不是很好,铅墨色的乌云压得极低,自东方滚滚而来,好似一张怪物的大嘴,要将这整个人世间吞进腹中一般。 一行车队从京城中心驶至南城门,为首的则是一名五官阴冷的男人,男子身着墨色华服,身后跟着的是一辆简陋的小马车周围只有几名随行的侍卫,除此之外,再与其他。 围观的百姓纷纷驻足,看着坐于骏马之上的男人,只是小声嘀咕了两句,便各自去忙碌了。 天家私事,岂是此等平民可以置喙的?饶是百姓们有心说些什么,却也是没有胆量。 “行儿……” 一道女子声音突然响起,只见车队后方,一顶装潢华贵的轿子停定,轿子上,一名身着华服的妇人快步走了下来,朝着为首的男人跑去。 “母妃!”君行在看到李婉的一瞬间有些诧异,不消片刻,便又恢复了正常。 自己丑闻百出,还被封为了行贝勒,因着不想连累李婉,所以,自己从始至终不曾去看望过李婉,直至启程离开京城,君行都不曾给李婉传信。 他自己失了圣心,失了宠就罢了,但他的母妃断不可因为此事受到牵连。 君行一个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看着行至自己面前的李婉,君行微微皱眉,“母妃,您怎么来了?” “儿臣不是告诉过您,不必来相送!” “快,您快些回去,也无需再为儿臣向父皇求情,儿臣身为皇子,丢了皇家脸面,如今受些惩罚,亦是情理之中,但,母妃您,不必牵扯其中……” “来人,你们快些送婉贵妃回去……” 君行一边说着,一边推搡着李婉。 “ 行儿,等一等!” 李婉喊了一声,一把拉住君行的胳膊,凑到身侧,轻声低语道,“行儿,此番离去,无需担忧,想必过不了多久,便可再次回京。” “你放心,京中之事,母妃会实时向你汇报,定助你掌握京中事务动向。” “而且,还有五皇子在京中,你大可放心。” “平山县条件艰苦,去了那里,好好照顾自己。” “至于那个夏楚楚……且好生养着,若是她胆敢不听话,就……” 李婉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君行听着李婉的话,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听上去似乎自己的事情还有回旋之地。 “好了,走吧!” 李婉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注意安全……” 君行应了一声,便翻身上马,临行之际,目光流转之间,只看到隐在人群中的五皇子君幼。 君幼朝着君行微微颔首,示意他放心。君行笑了笑,便骑着骏马出发了! 与此同时,就在众人缓缓起步时,车队中那顶简陋的马车里,夏楚楚已经被一名黑衣人钳制住,冰冷且明晃晃的匕首直直地抵在夏楚楚的脖颈处,肌肤与金属触碰的瞬间,夏楚楚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颤抖地开口道, “你,你,你是什么人!” “嘘——” 黑衣人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从怀里摸出一只信封递到夏楚楚手中,冰冷地开口道, “这是你的护身符!有了它,你便是行贝勒的嫡福晋了。” 语毕,黑衣人一个飞身,悄无声息地离开。 狭小的马车内,夏楚楚只觉得双腿发软,似是还不曾从方才的震惊中走出来,垂眸看着掉在地板上的信封,夏楚楚有些疑惑, “这是什么意思?” 待看到信封上的内容时,夏楚楚暗淡的眼底登时划过一抹明亮,赶忙将信封偷偷收了起来,这果真是她的护身符,至少能护她荣华富贵! 当真是一把好利器呢! 走在最前面君行似是察觉到一丝风吹草动,回眸望去,看到的唯有越走越远的京城。 “爷,怎么了?”一旁的侍卫福禄见君行动作迟疑,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继续走吧!”君行应了一声,一行人继续前行着。 方才的黑衣人隐在人群中,看着渐行渐远地车队,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离开,就好似不曾出现过一般。 将军府,牡丹园 近日大理寺事务不甚繁忙,夏清禾难得清闲,便约了昆宁姑娘,(也就是之前改名换姓的香凝姑娘)来牡丹园弹曲。 一首《琵琶行》声音悦耳动听。 “噔——”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戛然而止,夏清禾手中的茶杯应声放在桌面上,之后便是一阵清脆的掌声, “好,昆宁姑娘果真是弹得一首好琵琶!” “夏小姐谬赞了,民女不过是略懂音律。”昆宁收起琵琶,轻轻笑了笑。 “昆宁,你叫我清禾便好,都在这将军府住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是如此客气!”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昆宁面前,“来,尝尝看,这可是我亲自沏的。” “昆宁姑娘有口福了,我家小姐沏的茶极为香甜。”一旁的纸鸢忍不住称赞道。 “是吗?那小女还真是荣幸。” “昆宁,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快坐……” 两人面对面坐着,响起一阵欢声笑语。 “小姐。” 正在这时,一道冰冷的男人声音响起。 侍卫十一一袭黑衣赫然出现在牡丹园中。 昆宁见状,识趣地起身,退出牡丹园。 夏清禾抬眸看向十一,起身走进了清渊殿。十一见状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小姐,东西送到了。”十一俯身行礼道,“但……当真看不出端倪吗?” “毕竟那些信件不是君行的亲笔。” “无妨,饶是君行本人也不会看出来,那是我找了世外高人,专门临摹的,君行又怎么会想的到呢!” “十一,你怕是要离开了一段日子了。”夏清禾看了十一一眼,继续说道,“平山县得有人盯着。” “是,属下明白。” 夏清禾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浅笑。 她让十一送去的东西正是君行与夏维互相勾结的证据。 至于临摹笔迹之人,正是夏清禾自己,想当初,夏清禾可是靠着这一手“君行的字”写过奏折呢!两人的字迹相似度极高,饶是君行本人都看不出端倪,更何况是夏楚楚。 希望夏楚楚有些手段,莫要辜负了自己的一片心意才是啊! 夏楚楚,这行贝勒的嫡福晋之位,本小姐算是送到你的手中了,至于,你能不能拿到,就看你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