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巧言:余波》 第一章 幕后的演员 “那咱们往哪走啊?” “往前走。” “哪是前啊?” “我对您透露一个大秘密,这是人类最古老的玩笑。往哪走,都是往前走。” ————米兰丶昆德拉 … 从地理学的角度上讲,夏至对于北半球来说,是白昼最长的一天,从这天开始,白天的时间将会逐渐缩短。 昨天21日是夏至。 从今日起,黑夜的时间将会逐渐增加。 哦,对了,今天的时间是,2023年6月22日,端午节。 故事,开始了。 … 王阿橘像往常一样,来到了府茂百货的九楼健身房锻炼。 说起王阿橘这个称呼似乎有些怪异,那是因为这仅仅只是一个外号罢了,当他的人生轨迹中,曾经疯狂喜爱猫类生物,其中以橘猫为最,而且曾经拥有一副死肥宅的身躯…再加上他的各类app的名字或是头像里,都会出现和橘猫有关的元素时。 “王阿橘”,这个外号诞生了。 王阿橘本名,王凤游,这个名字还是在高中时期改的名字,王阿橘的原名是“王田游”,因为外祖母偏爱与求签问卦之事,有几个村子里的大师非常严厉的指出,“王田游”的“田”字,寓意不祥,起码在这个名字里不好。孩子上学是为了飞黄腾达的,不能在田里待着,不能在地上待着。 必须要改一个在天上的名字。 王阿橘并不是什么迷信的人,改名字也并没有让自己的人生多么美好,考上什么211、985,但是这个名为“王凤游”的新名字,似乎也牵动了些许命运的丝线。 就如此时此刻。 王阿橘一边在跑步机上挥洒着汗水,一边转头打量着身旁的男人,为了不让自己摔倒,王阿橘双手还扶着跑步机的握柄,电子显示屏上心率的指数也随着王阿橘的步伐出现了些许的变动。 身旁跑步机上,这个身材高大,与自己相仿的眼镜男子正抱着一瓶一升装的无糖碳酸饮料,冲着自己礼貌微笑,而他的身体正在20度爬坡的跑步机上步伐稳健。 “王空流,这个名字,你熟悉吗?” 王阿橘右侧的跑步机上传来了一个男人富有磁性的嗓音。 王阿橘扭头看去,自己的另一边出现了一个上身赤膊的男人,他正低着头,摆弄着跑步机上的按键,随着跑步机的高度开始升起,速度开始加快,赤膊着上身的男人也开始加快着自己的步伐。 在公共场所赤膊上阵其实并不好,只是如果将区域限定在健身房,性别为男,就些许正常了,就好像夏天某个胡同里面的老大爷光着膀子拿着蒲扇… 不雅,但是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健身房里面赤膊的男性也是极为少数的,首先,当今社会,人们的素质还是比较高的,其次,健身房这种地方,妄图更多的去裸露自己暴露在外的身体部分,如果没有高质量的肌肉和线条纹理,那根本就等于社死。 而恰恰,王阿橘右侧跑步机上的男人有着一副宛若大理石雕琢而出的身材。 当全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之时,那身被神明雕琢的肌肉开始在整个空间渐渐虚化。 牡丹。 鲜艳的牡丹。 一捧鲜艳的牡丹。 艳丽的色彩顺着男人的肌肤曲线而灿烂绽放,王阿橘眯了眯眼睛,这铺了半个后背的纹身,的确有些令人恍惚。 “啊嘞,话说回来,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王阿橘一笑起来,眼睛又再次眯成了一条缝隙。 再次向左扭头看时,另一旁那个身材高大抱着饮料向自己傻笑的眼镜青年,已然消失不见。 “诶,喵的,我和他不熟。” 王阿橘撇撇嘴道。 … 健身房的走廊里放置着四张圆形桌子,金色的金属支架之上,则是白色大理石的桌面。桌子不大,给人的感觉仅仅也就一平方米左右,而相对摆放的墨绿色的靠椅恰恰证明了,这里,只是提供锻炼之余的休息,并不是为了一群人围绕在一起促膝长谈。 纹身男并没有穿上上衣,那一身鲜艳的牡丹看着让人十分眼晕,从身旁经过的那些男男女女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褒贬不一。 纹身男从另一张桌子旁边扯过了一把椅子,坐到了过道里面,索性休息区的走廊很是宽阔,区区一把椅子,丝毫不会影响人们的穿行。 王阿橘从裤子的口袋里面掏出了自己的两个手机,放在桌面上,顺便扯下了耳机线,扶正了自己的眼镜。 桌子的对面,坐着一个又高又胖的男孩。 下巴和上嘴唇上面,生长着漆黑的绒毛,大概是这辈子从来没有刮过胡子,那些绒毛并不长,也并不杂乱,仅仅像是碳素笔的笔油漏了之后,被水管里的自来水氤氲开来。 “喵的,干啥?”王阿橘冲着纹身男努了努嘴,左边的眉毛伴随着眯起的左眼皱了起来,而右侧的眉毛却是很有喜感的挑了几下。 “北边过来的,家里送来想锻炼一下,不过,我和小夜子不想收徒弟,怕连累他们家,而且暂时也没有时间。”纹身男笑道,俊朗的面容加上阳光和邪意杂糅的笑容,王阿橘在瞬间,已经在脑海里演练了无数次挥拳,砸在侧边这张脸上的场景。 “正好听说你立志健身减肥,你先带他减肥吧,起码,让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掌控自己的身体。等他瘦下来,等你康复训练结束…呵,到时候再说。” “啊呸,康复个屁。”王阿橘对着空气吐了一口没有任何口水的口水。 “和当年对比一下…这事先不说了,这事你接下来吗?这个小兄弟,要减肥,正好给你搭个伴。” “虽然不知道他们把你送到这座城市要干什么,不过跟我搭伴健身,我无所谓,互相监督嘛。”王阿橘没有搭理纹身男,目光移回了座子对面的男生身上,“怎么称呼?” “您好,我叫赵淼。”男生有着一张娃娃脸,圆脸显得很是喜庆,他整体的状态则是带着几分拘谨,“高考结束之后估分…我学习从来没有我姐姐好…我大概是可以考上府城大学的,所以就来府城了。我爸妈让我跟您们多学点东西,请,请大哥们多指教一下。” 男生脸庞泛红,目光也不敢直视王阿橘和纹身男。 “啊嘞,学啥?”王阿橘的眉毛又开始有节奏的跳动了起来。 “他学什么,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他是我们的下一代。嗯,我是觉得他高三在北边吃的太好了,送过来让你调教一下。”纹身男打了个响指,右手做手枪状,指了指王阿橘。 “两件事,第一,我特喵都没减肥成功呢!我还教别人减肥?你脑子没病吧?”王阿橘用一种平静和不屑的语气说了前半段话语。 镜片后的目光在霎那间变换了一下,一种莫名的气势让桌子对面的男生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王阿橘的语气徒然冰冷,“我不想听什么你们的故事,也永远不要跟我说些什么…他只是个刚毕业的学生,你要毁了他吗?!” “毁掉自己一生的从来不是我们自己,就像我们从来不会后悔。”纹身男嘴里说着言语不通的的话语,打开了左手的掌心,里面是一张被折叠的纸条,纹身男很恭敬的将纸条递给了王阿橘,“你要找的那个人,在这里,所以,你也要像某个故事里面的那个人一样,选择十月份吗?” “那我就还剩100天左右了,今天晚上我再自己数一数日历。”王阿橘的脸上漾起了笑容,“纸条收起来吧,到时候我再朝你们要,啊嘞,本来是今年春节后我自己决定要做的事情,啧,你看你们都来凑热闹。” “赵淼这孩子,看他身材和你去年状态差不多。”纹身男将纸条收进了裤兜里的钱夹里面,“嗯,也是二百六十斤。相声里面半扇猪的重量,你加油,让他瘦下来,我们好教他东西,人啊,瘦有瘦的好处,胖有胖的好处,但是太胖了,总会有很多麻烦。” “我们的话,你听得懂多少?”王阿橘倚靠在墨绿色的柔软靠垫里面,扬起了下巴,询问着对面的男生。 “听不懂…就知道要让我减肥,我来之前,我爸也是这么说的。”名为赵淼的男生声音很小,甚至显得有点扭捏。 “网络上,都挺讨厌我们这些谜语人的。就像我讨厌带你来见我的这个家伙一样。不过,最基础的事情,就是,咱们以后就是健身搭子了,很高兴认识你,我叫王凤游,他们都叫我王阿橘,你要不嫌弃,叫我橘哥就好。”王阿橘的右手搭在洁白的桌面上,抬起食指,敲了几下。 “橘哥。”赵淼微微缩了缩脖子,躬了躬壮硕的身体,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王阿橘示意。 “至于你为什么来府城,我暂时没什么兴趣,也暂时不太想问,就像我不想搭理咱们旁边坐着这货一样。说起健身减肥,你知道吗,养成一个习惯真的很难…”王阿橘的眼神略微恍惚了一下,似乎在瞬间游历了一番自己的过去,“不过我现在已经成功让健身成为我的业余爱好了,我喜欢健身,所以很高兴有人愿意陪我一起。” “说到底,我还是希望你告诉我,除了你的家里让你在高考之后减肥,还有某些人特意让你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之外,你有别的目的要减肥吗?比如你自己的追求?” “目的?” “比如高考结束了,对某位高中同学的倾慕的之情溢于言表,但是一照镜子就发现自己状态不佳之类的。” “你这是有经验啊。”纹身男在一旁开始嘲讽。 “啊呸,我高中毕业三个月之后,人生颜值巅峰,大三才开始颜值下滑。” “不是大一结束吗?” “滚犊子,喵的你走吧,这孩子交给我就好,九月底我把他送到适合的人手里。”王阿橘抬手就对着纹身男送出了两根中指,目光则落在了赵淼身上,“啊嘞,哥们,高中有喜欢的女孩吗?” “嗯,好好相处,小心啊,王凤游人不错,只是最近…他是个疯子。和疯子相处要小心一些,我还得跟你家大人交差呢。”纹身男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膀,站起身来,拍了拍赵淼的肩膀。 … 器材区。 大概是端午节的原因,大家都有事,整个健身房都几乎没有什么人影。 赵淼静静地看着镜子面前那个用自来水打湿的湿毛巾擦拭汗水的男人。 身材高大的男人擦拭着自己的脸庞和脖颈,嘴里不断的自言自语,半框眼镜之后的目光迷离,瞳孔的焦距也不断的恍惚。 “…你没有取得应有的成绩,是因为你自己。” “你一直在欺骗你自己,就像过去一样找借口,你认为自己太累了,你认为自己需要休息,你认为自己今天心情不好,你认为今天身体状态不好…你想起了其他一些似乎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你没有时间。” “那些都是谎言。” “成功的前提是自律。” “如果不自律,如果连健身都做不好,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掌控,那么你永远没有资格掌控自己的人生,永远没有资格告别过去的失败。” “自律来自于内心,自律的准则是,如果你欺骗自己,你就永远不可能成功。” “真相是,你明白这一点。” “你很久很久之前就明白。” “你害怕付出时的痛苦,你退缩了。” “你很久前就知道你自己可以做得更多,你知道你自己可以有更多成就,正是这些真相让你发疯。” “你必须明白,你的所有借口,都是谎言。” “真相会让你解脱,真相带来自律,而真相是你可以合理的掌控自己的时间,去做到你想做的事情。” “比如找回曾经的自己,比如找到那个人,比如找到那些人。” “你不想去锻炼?” “我会去锻炼。”镜子里的面容开始坚毅了起来。 “你不想去完成你的梦想?” “我会完成它。” “你不想每天清晨起床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 “我会醒来。” “你永远不要屈服于生活里即时的满足感。” “我听到了,那些低语…我不会去听,我只是执笔者,我只是记录者。” “我要在三个月后彻底改变自己,找回曾经的自己,与过去的自己告别。” “我要为了我想做的那件事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不,是百分之一千。” “那些我不想去改变自己的日子里会发生什么呢?” “那些我不想去健身房的日子里会发生什么呢?” “那些我不想从床上爬起来的日子里会发生些什么呢?” “正是因为这些犹豫,将会决定我想要做的事情是否得到了实践和印证。” “没有人会在每一天醒来后,都感觉精力十足,我想要做的事情,取决于我无论是否有精力,还是没有精力,我都会穿好衣服,走出家门,行走于道路之上。” “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就是约束自己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因为我知道。” “这些事情非做不可。” 镜中男人的嘴角上扬。 … 市政府对面的大厦饭店质量是肯定可以得到保证的,包括装潢和服务,还有服务人员的颜值和身材。 纹身男人已然在赤裸的上身上面,穿上了一件黑色的衬衫,双袖被挽了起来,停靠在双肘子的上部。 “我昨天看见王凤游的那个高中同学了,哦,是他们给我传的照片。”纹身男看向了圆桌斜对过的一个青年,“和你长得一点都不一样,听说你们除了姓氏,名字都一样。” “哦,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家给他改了姓氏,我们都姓张。”张姓青年解释道。 “唉,好头疼,王凤游到底是怎么让他家里相信你和他某个要好的哥们是同一个人啊…所以,京城里想过来找事的那些人,你们想好怎么截住他们了吗?”纹身男皱着眉头,抬手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我觉得如果是我们自己的事,还是可以理解。”英俊的蓝色t恤青年开口道,“金哥,你应该给我们解释一下,这个叫王凤游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当然,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府城市民而已。他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北方过来的那些人手里的名单之上?这不可能有交际啊。” “一个很普通的故事。”纹身男点着了一根香烟。 “曾经有一些人,拥有一些故事,有人把它们记录了下来,最后被讲述给了王凤游。” “王凤游是执笔者。” “转述者。” “他或许以为那些故事只是自己几个朋友讲述的虚构的故事。” “总有人不希望故事里的那些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 “哪怕是文字,都不可以。” “至于王凤游嘛。” “一个正在找回当年的自己…妄图修复名誉之人…” 第二章 戏剧开幕 令我不能释怀的,是他最初犯的过错。那时人们把不省人事的我从人行道上抬走,又有人仁慈地一枪射死了我的马… ——卡斯泰因 (——罗伯特丶w丶钱伯斯) 2023年6月23日。 王阿橘直到中午才从床上爬起来,这还是在母亲开始变音的呼喊声中,千呼万唤使出来。 “游游~”和蔼可亲。 “游游。”亲切。 “游游。”平静的呼唤。 “游游!”音调上提。 “王凤游!我叫了你多少声了?!好声好话你不听!非逼着我喊你才行吗?!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差一刻钟中午十二点!我看你昨天晚上玩的挺晚不好意思早上叫你!让你假期多睡会!给脸不要脸是不是!赶紧给我起来!穿衣服吃饭……” … 王凤游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皮,又酸又痒,“唉。”叹了口气,将右手从灰色白格子的被子里伸了出去,寻觅着昨天晚上不知道放在哪里的眼镜。 抬腿一脚蹬开下半身的被子,将右腿弯起来,王凤游眯着眼睛看向自己的右脚脚心,一个四五厘米直径的水泡残存有些触目惊心,索性已经破了,不过仔细感觉的的话,还是有些麻和痛感的。 迅速戴上了眼镜,王阿橘放下腿,双脚用力反向一用力,这具近乎一米九的身躯,借着床铺的柔软床垫,直接从被子下面滑了出来。 王阿橘在床沿一个鲤鱼打挺,便跳到了那双蓝色的塑料拖鞋之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从戴上眼镜开始,连区区两秒钟的时间都不到。 而偌大的双人床上,被子还算工整的对折在靠上的位置。 基操,无他,唯手熟尔。 伸了个懒腰,王阿橘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看到并没有什么脂肪或者肥肉在自己的腹部乱颤,王阿橘满意的点了点头,隔着尚未打开的房门,还有卧室的洁白墙壁,回复着餐厅里面母亲开始歇斯底里的催促起床之声。 “知道啦!知道啦!我知道啦!” … “我前天上班,昨天好不容易放假,然后我早起去健身房呆了一上午,中午直接去单位领导家随钱灵堂鞠躬,楼下在阳光里面站着玩手机,下午见了几个朋友,然后晚上和同学吃饭玩耍,十一点多快十二点才到家…” “我真的又困又累啊,平常双休,我不都是周六睡懒觉嘛,结果我昨天早上爬起来去健身房了…” “爸妈,我再回屋睡会儿昂,绿豆汤我晚上再喝…” 王阿橘一边解释着,一边在嘴里胡乱填塞着茄子肉丁馅的饺子,还有父亲炒好的青椒炒肉。 整个过程也不过半分钟,王阿橘把母亲递过来的粽子再次放回了白瓷的大碗里面,“我不想吃了,好困啊,我回屋了,我睡会,醒了就去健身房…” 厨房里的父亲拎着菜刀,面无表情。 看着王阿橘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条红色的四角内裤,路过没拉窗帘的落地窗,回屋了。 … 卧室里的空调是正对着书橱的,王阿橘站在书橱前面,叹了口气,二十度的冷风,还是最大风力的超强模式,也仅仅只是凉爽。空调外机的氟利昂是去年新加的,所以归根结底还是空调本身的原因,这台空调还是自己初一时搬家的时候在新家买的,等到高一再次搬新家的时候,这台空调陪着自己又回来了。 现在一算,十五六年了。 令王阿橘无限感慨的是,每次买新房子,搬家,长辈们的物件都是新的…在目前自己九平米的小卧室里面,这些家具们,自己按辈分来说,都得叫叔叔或者大哥。起码在王阿橘记事起,这些东西就存在了,它们可是祖父祖母年轻时候置办的家具。 比如睡觉的双人床,是两张纯铁铸钢打造的单人床合并的,上面铺了两扇比王阿橘还老的门板,一张年长王阿橘几岁的弹簧大床垫,再往上,才是几层崭新的床单。 王阿橘站在书橱的前面,打量着上面堆的满满的快递,嘬了嘬嘴,有些不知所措,最近一个月似乎买了几十个快递,卧室里面的空间开始紧张起来。 地面? 昂,祖父考虑到王阿橘喜欢开空调,只要在家就开,所以卧室空气极为凉爽,利于存放物品,比如米、面、油、罐头、饮料、饼干、花生、红豆、绿豆… 半夜起床如果不开灯,磕着碰着是常事,当然,就算摔一跤倒了,也受不了什么伤,毕竟地上墙边有东西垫着。 书橱里面的纸制品,全是近几年王阿橘购买的《申论》资料,还有行政能力测试方面的书籍,仅有的两本读物,被王阿橘用英汉字典和中华字典夹着,用自己找工匠专门定制的纯木存钱罐,挤在了书橱的最上一层。 《致青春》。 《先知的天国》。 一本是几年前流行的一本青春小说读物,另一本则是外国的一本诗歌集。 《先知的天国》的作者在年轻时候是一名画家,后来突逢变故,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放下了画笔,而是选择从文。诗歌集的后面,是那位作者写的几则短篇小说,有时事,也有爱情,而据传说,其中有一些极为特殊的文章被放到这部诗歌集的前面。 只有“它”选择的读者,才可以看到那些文字。 有人说,那是连子弹都杀不死的魔鬼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痕迹。 … 王阿橘抬手取下了那本《致青春》,翻开书皮,纯白的扉页上,是几行清秀娟丽的碳素笔笔迹。 “to王凤游” “送给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 “生日快乐~” “二十岁要好好珍惜,我们的青春” “少爷:赠。” “(老大代写)” 王阿橘莫名的笑了一声,撇过头去,不让自己去看手上书本扉页的文字,而目光在恍惚中落到了书橱一角,那是一个动漫少女的玩偶,被小心翼翼的保存在包装盒里面。 “哦,差点忘了,你送的是这个啊。”王阿橘再次轻笑一声,合上了手上的书本,抬手放回了书橱的最上层。 打开抽屉,里面躺着几个精致的小笔记本,它们在这里睡了很久了,王阿橘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抚摸着彩色格子的封皮,却始终没有取出一本,也没有翻开一本。 “留着总有一天会出点事,所以啊,很久之前,我就想啊,有一天把你们烧了。”王阿橘的脸上漾起了几分色彩,似乎回忆起了一些值得在人生历程中开心的事情。然而仅仅只有几秒,王阿橘的表情开始严肃起来,挑起来的眼眉,让额头突然增加了几丝皱纹… “那个人啊,夺走我的面容的人啊,我真想…想用这双手,活活…活活打死你啊。” 空调的风,似乎更冷了。 … 府茂百货九楼,健身房。 王阿橘抱着一瓶价值三块五的菠萝口味乳酸菌饮料,听着耳机里面的音乐,摇摇晃晃的走向跑步机的方向,随着音乐微微摇摆身体,努力呈现一种节奏感。 事实上,这仅仅只是自尊感作祟,王阿橘觉得右脚的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观之不雅。只好假装听歌。 来之前,父亲还在出门前劝了一下,“天气太热,阳光厉害,去不了健身房就别去了。” 王阿橘还是出来了,为了自己一百天的倒计时。 在今年过年的时候,王阿橘还是一个体重二百六十斤往上的胖子,加上穿上鞋就上一米九的身高,那绝对是重量级选手。 在二月底的时候,王阿橘收到了一封来自京城的电子邮件,来自于一位很久不见的兄长,已及他的父母。他们将在十月中旬离开王阿橘童年时熟识的一方土地,踏上陌生的异乡,不再回来。在离开之前,想要见王阿橘最后一面,因为那即使只是华夏的西北边陲,从某些原因出发,王阿橘的确此生与那些故人无缘再会。 具体的倒计时其实并不清楚,王阿橘选择九月三十号作为了倒数第一天,以此类推,九月有三十天,七月和八月都是三十一天,这就有了九十二天了。 那么今天,2023年6月23日,正好是倒数第100天。 倒计时正式开始。 昨天被王阿橘一直嫌弃的纹身男送来的高考毕业生,今天并没有出现。 王阿橘昨天和这个叫赵淼的学生约好了,等高考成绩公布之后,先和家里商量报考哪所大学,待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家里也彻底放心,再来健身房找自己。说起赵淼的志愿填报,如果是府城的大学那就更好了,就像府城的府城大学、府城农业大学起码都是一本,尤其是已经列入211、985的府城电力大学,也算是上上之选。 只是,王阿橘对于赵淼家里长辈,让赵淼来府城这座打着二三线城市名号,实则只享受五六点城市待遇,被市民们戏称拿着八九线城市平均工资的城市,表示无法理解。 除非这座城市有一些有趣的地方。 不过,既然那个纹着牡丹的家伙登场了,那么别的演员们也该到齐了,这出戏剧该开幕了。 外部力量是无法阻止的,王阿橘也不想去多想一些别的东西,只是想当一个观众,而不是演员,然而,这件事并不是个人思想可以决定的。 “我就知道早晚又要折腾,幸好,我早就开始减肥了,就算不能重回十八岁的身体机能巅峰,也比几年前,什么都做不到的情况好太多了。”王阿橘一边听着耳机里面的古风侠客的歌曲,一边在时速六公里的跑步机上迈着大步,一边轻声的自言自语。 只是因为耳机,王阿橘并不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那些故事是真的还是虚构的啊,那些人是否又真实存在过呢?所以,现在,这些人是想来求证故事的真假吗?” … 汗水湿透冰丝t恤的王阿橘胡乱用自来水擦了几下脸,因为没有带毛巾,仅仅只是用手抹了抹,用自来水中和了一下那进了眼就蛰得生疼的汗珠,这才睁开了半眯起的眼睛。 掀开衣服,王阿橘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己九九归一的唯一一块腹肌,攥了一下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 一般来说,“一块腹肌”的戏称,是人们对于自己的大肚腩无可奈何的一种自嘲。不过,王阿橘有所不同,如果更仔细描述的话,就是八块腹肌没有马甲线…因为王阿橘此时的腹部就是如此的状态,腹肌最外侧的一圈,线条极为明显,然后…没了…用手捏上去,就是肌肉外面有层皮肤和薄薄脂肪,至于中缝线条和横着的什么纹理…啥也没有。 王阿橘对于自己四个月的减肥成果似乎很是满意,于是用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附上了自己春节时面目狰狞的双下巴自拍,顺便现场来了一张并不注重仪表的自拍。 瘦了,嗯,不错。要是能重回十八岁的颜值就更好了。 拿起手机,拨通了同学的电话号码,约好晚上一起逛街,看看府城的夜景,顺便聊聊人生和八卦。毕竟自己这位初中同学,今天中午,全家和女朋友全家一起吃了顿饭,作为从小一起玩的同学的死党,这事得问问结果,从友情和八卦两方面,双管齐下。 电话刚挂,王阿橘就皱着眉,接通了几则来自京城的电话号码,似乎话题并不让人高兴,王阿橘左眉上方的那条抬头纹,似乎有开始加深的趋势。 最后,一则母亲的电话,说工作的医院的同事介绍了一个女孩… 又该相亲了。 王阿橘的表情开始放松,然后趋于平淡,直至没有表情。 躺平、摸鱼、划水、听天由命,这就是王阿橘相亲的态度。 毕竟人生从未谈过恋爱,母胎单身solo二十七年多,健身有效果前的所以相亲,女方都是见了第一面然后拒绝王阿橘,甚至直接删app好友,连一声招呼都不打。所以,王阿橘已经习以为常了,更何况,相亲这种人生大事,在王阿橘的认知里,根本没有与故友告别这件事重要,甚至连一丝一毫的重要性都比之不上。 … 月朗星稀这件事是不存在的,起码在今天不存在。 王阿橘背着健身房报名就给的单肩包和杨布并肩走着,在一个十字路口的北面和南面“反复横跳”,谈论着各自工作,还有生活中的琐碎杂事。 杨布是王阿橘的初中同学,初中在一个班,高中在一所学校,而且两个人的家,就相隔一座地道桥。王阿橘现在的家在地道桥的西边,从地道桥东边一上桥,就是府城铁路局宿舍,杨布的家就在那里。 “啊嘞,相亲太烧脑,我一次都没成功过,幸亏今天这个刚加的相亲对象,这女孩说她现在在外面和朋友玩呢,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场,从什么角度打开话题。”王阿橘提着一个纸袋,另一只手无所事事地晃荡着装着冰块的可乐纸杯,这是杨布得知王阿橘健身没有吃晚饭,从一家名为“汉堡之王”的快餐店里带出来的。 “瞎聊呗,我以前相亲也是不知道聊什么,现在我和我对象也是没事就找话题,我们也没有什么共同爱好和共同话题,那只好找话题创造话题了。”杨布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我们两家中午吃完饭,我都不知道我怎么想的,下午也没事干,就开车带着我对象下乡了,转了转高速,看了看村里的山和树。” “喵的,你这也算修成正果了,两家人一起吃饭了,啥时候正是订婚记得告诉我一声。” “行,等你订婚结婚记得叫我,我给你当伴郎。” “啊勒,我这不正健身减肥了嘛。”王阿橘说道,“等你结婚也记得叫我,我弄件西服,也给你当伴郎,给你撑场面去。” “橘哥,说起来,你十月份要去干什么啊,我看你朋友圈,说要去京城。”杨布停下了脚步,有些郑重和严肃地询问着王阿橘,“你还要去那里吗?那个夺走你以前样子的人,毁了你的家伙,你说在京城,但是你去过,不是找不到吗?” “我有两个长辈要远行,我故友再也不回来了,我答应去送送他们。”王阿橘的脚步并没有停下了,而是一瘸一拐地从杨布的身旁擦肩而过,“以前的事,我早就释怀了,真的,因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平民百姓,我家也都是老百姓,无权无势。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当然,如果见到了,我也没什么怨恨,只想告诉那个人,还有那个人背后的那些人,毁了别人的人生,是需要忏悔的一件事,而不是他们理解的那样,好像是对我施舍仁慈。” “要打架吗?”杨布提起脚步跟了上去。 “啊嘞,别闹。斗殴犯法。当然,如果是公众机构的比武之类的程序,还是可以合法打架的,不过,我跟你说过好几次了,我老了,你懂吗?布哥,二十多岁就老了啊…我只想在府城好好待着,好好工作,以后相亲找个对象,结婚生子老婆孩子热炕头,享天伦,就足够了。”王阿橘侧头看向杨布,“我只是,借着这次回京城,有理由北上,找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和他们正式说一声后会无期。” “我知道,如果不是知道了你十九岁的那件事,我想,我也不会和徐远、李庚他们认识,成为朋友。毕竟,我们三个是因为知道了那个秘密,才不得不互相认识…” “啊嘞,往积极向上的角度上想,我开始健身,也算减肥成功,起码我仅仅三个多月,就从重度脂肪肝变成轻度了。”王阿橘眯起了双眼,笑了笑,举起盛着可乐的纸杯喝了一大口。 “我成功的用了一年时间,从轻度脂肪肝,进化到重度。”杨布摇着脑袋,很是无奈。 “今天我的倒计时一百天就开始了,今天的锻炼也结束了,明天开始,我就剩九十九天了。” “十月啊,正好我也要考试,有一个职业证书我必须拿到手里,对我现在在铁路的工作很有帮助,镀金的量很大。一起努力吧,希望十月份,橘哥你和我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好啊,拭目以待。” … “从某种意义上,假期结束了,索性朋友们也在10月有各自的可以称为节点的目标,共同努力吧,幸好不是一个人。” “清楚要走的路,并肩奔赴,愿回眸时眉眼如初,如今日如故,俯仰无悔,无惧负累,浮生枉随,虔诚颠沛。” “还有99天,加油。” 附上一张高楼大厦的夜景照片。 “还是又文艺又中二。”长相俊美的青年倚靠在路灯下,翻看着手机里面的朋友圈,王阿橘的刚刚在app里面发布的朋友圈赫然呈现其上,“感觉就像,不管在哪个世界都不会改变的老样子。” “啊嘞,中二你妹!”身材高大的男人跨坐在一辆四米长的白色怪异机车之上,一脸鄙视的看着路灯旁的青年。 “好啦好啦不说了。”俊美青年摆摆手,“你说,咱们十月份能找到回家的路吗?我好想家啊~” … 黄褐色西服的西方男人在不知名处的快餐店里喝着速溶的咖啡粉。 一本《先知的天国》放在了桌子的正中间。 “十月份吗?那就需要写新的剧本了。” 流畅的中文从嘴中吐出。 第三章 演员登场 我当时面带微笑地说,我会因为这次误诊对他报复…为的是希望找个机会扯平,但他从没给过我机会,于是我告诉他我会耐心等。 ——卡斯泰因 (——罗伯特丶w丶钱伯斯) 2023年6月24日。 在某些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会经历火的洗礼,我们会被烧伤,因为生活强制性地让我们靠近那簇火焰,然而这一切并非没有道理。因为我们如钢铁一样,在火焰中被锻造,有的人还是不成型的铁水,有的人成为了锋利的兵器。 对于那些想得到答案,想要知晓自己如何才能为了目标与信念坚持下去的人,需要明白一些真理。 我们中的一些人经历了太多,以至于有些人本应该已经失去了理智。 当变故与不幸降临在我们身上时,不要认为这很奇怪,不要自暴自弃自己竟然如此倒霉,因为没有人可以一生幸运。 这不是小说,也不是影视剧,没有人拥有超能力、拥有万事如意的主角光环。 正因如此,这才是生活。 而且近些年那些虚构的人物、虚拟的角色,也会拥有坎坷的命运,观众们已经无法像十几年前一样去更想欣赏角色无敌于天下的一生,人们现在喜欢的是废柴的逆袭,是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是黑暗血腥的复仇…哪怕有了外挂,有了金手指,也要历经磨难,度过所谓的三十年,走到梦想的河西,告诉自己。 少年,不穷。 而回到现实的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历一个考验我们自己对未来信仰的时期,我们会经历一些事情,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考试失利、工作业务受阻。这时候,我们都会面临抉择。 有些人选择转身而去,因为他们或者她们感到有些疼痛。因为他们或者她们怕疼,在发现不能规避的同时,就本能选择逃跑。 但也有少数人会认为,痛苦是值得的。 这些人会忍住痛苦,直到另一个岸边。无论是几天,还是几年,还是所谓的“三十年”,这些人总会出河水的东岸,乘风破浪,到达对面的西岸。 事实上,无论我们有什么目标,我们都会遇到反对的声音,会遇到命运给予的苦难,无论我们是否选择坚持下去,我们的内心也肯定曾告诉过自己,我们做不到,我们还是放弃吧。而且周围的人们肯定会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我们开始消沉,对未来失去了希望,对自己失去了信心…我们需要找到一面镜子,洗一把脸,整理一下自己的样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与自己开始对话。 “我认为你可以做到。” 每当负面的情绪涌上心头,每当我们回忆起或是看到了消极的东西,我们必须控制自己,抑制自己。当我们发现自己终于对那些让我们心情不好的人或是产生了厌恶感的时候,对不公平的命运说出不满的话语时,我们必须在整个过程中扪心自问,向内心中的自己确认一下,我的目标,我的未来,我可以做到,而且只有我自己才能替自己做到。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方式可以让我们成功,比如,天资聪慧、出身豪门、脚踏实地、勤奋刻苦。或者,得到贵人相助、彩票开了一等奖、天赋异禀。等等等等,太多的可能性与机遇,只是大多数人无法准确抓住那些最渴望的东西。 无数影视作品、文学作品里面,最吸引观众的主角人设只有两种,当然,要先把一等颜值的要素剔除,毕竟,无论各自本身的美丑,大家还是想看俊男美女的。主角人设的基础属性,在当今时代,只有“大气运”与“重生流派”的设定永远高悬于天际。 哪怕编剧或者作者的文笔不行,人们还是会大致看一下剧情简介和前几分钟片段、又或是前几章的文字,因为人们希望看到有一个人,有一个角色,可以很幸运的不用付出任何努力就获得他&她想要的东西…或者是一个人有机会改写自己的人生,改正自己的错误,弥补自己刻入骨髓的遗憾。 可是,一切,只是虚构的一厢情愿。 而现实就是,我们想要获得的,必须付出相应努力,没有人可以不劳而获。我们错过的事情,只能留在记忆里,化为时光的尘埃。 当我们开始相信我们自己是值得拥有美好的事物、光明的未来的时候,我们就会有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甚至衍生出动物本能中的占有欲——那些美好的东西就本该属于我,那个光明的未来就是为我准备的! 正视自己,接受自己,改变自己,这些会决定我们的未来。 一旦我们承认自己的力量,承诺自己会做出改变,开始奔向自己定下的目标…在那时,前进的方法和方向就会出现。我们只需要现在开始挑战自己,强迫自己做出改变。 因为我们真的不清楚我们做不到什么。 当我们全心全意的相信我们可以变成更好的自己,获得更高的成就的时候,我们就会在眼前发现一条道路,一条可以让消极变为积极的旅途,从充斥负面影响的失败人生时光,走向人生的重生之路,而我们穿越的火焰和留下的汗水,会变成我们的勋章。 当以后有人问我们,当我们的后辈问我们,我们最伟大的时刻是哪一段时光。 我们可以很坚定的告诉他们,我们最伟大的时刻,是我们终于认知自己的那一个瞬间。 因为只有那时,我们才知道,自己有哪些优点,又有哪些缺点,我们需要针对那一方面去改变自己。 当我们为了自己而改变,那么我们的心态只剩下了不投降、不退缩、不倒下。当我们将自己的汗水、泪水、血水融入到对未来的追求的时候,它,就成为了我们身体的一部分。 那不仅仅是我们口中的目标或是志向。 它,代表了我们的付出和投入,是我们在苦难中在黑夜里探索时,最坚强最倔强的时光。 或许有人对我们说,“你做不到!”“你等死吧!”“你就是一个loser!”“你永远没有出息!” 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是永不屈服。 因为我们学习的科目无法改变我们自身,我们肉体的力量和速度也永远不属于超人,我们需要一颗坚强的内心,我们决不能向自己投降,这样我们才能充分发挥我们学到的知识和我们自身的身体素质,振作我们的生活。 我们永远不要在乎我们摔倒的时候会有多痛。 因为我们如果可以仰面倒地。 那么我们自然可以抬头。 如果我们的伤痛还可以让我们抬头。 那么我们一定可以站起来。 … 王阿橘在中午一点钟的时候,穿着湿透的t恤,跨出了健身房。与之同行的,是前天22号突然来到这座城市的那个绣着一后背牡丹的男人。 “啊嘞,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非要参加这个线下健身比赛。”王阿橘身体幅度越来越大,应该是右脚的伤口加剧了,早上起床的时候,王阿橘看了一下,那破了的水泡下面,有被磨出了一个红褐色的新鲜水泡,还是个血泡。 “一共11个人,你这九个项目全拿第十一名,也算成绩稳定。”纹身男一脸掩饰不住的笑意,那种富含嘲讽色彩的笑容。 “本来他们是十个人,十个项目,我加入之后,直接前九项倒数第一。”王阿橘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喵的,那个地中海肌肉大叔还特喵鼓励我多参加这种活动…他喵的他九项全是第十名,我这是找不到我刀放哪了,不然我想刀他,喵了个咪的。” “嗯,还行,第十项的仰卧臀桥拿了第一名,整数第一,那个地中海倒数第一了。你也算扬眉吐气。” “啊嘞,腰好,啧,就是给力。”王阿橘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打字,设置着文案,“发个朋友圈,炫耀一波,起码我是这个健身房顺位第一的腰。” “那也是你腰好,又不是你腰子好。”纹身男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瓶可乐,顺手拽过王阿橘肩膀上的健身背包,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让背带离开王阿橘的肩膀,一边走,一边扯开拉链,把可乐塞到了有着健身房标志的水壶的旁边。“你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就在朋友圈夸自己腰好,你是想靠腰来勾搭美女吗?” “啊嘞,我腰好咋还不能说啊?”王阿橘在手机屏幕上点击了发表,略微迟疑了几秒,“呃,喵的,这话题好像是有点黄…我刚反应过来,腰好的意义在哪儿了…诶,啊呸,你们这都什么思想,呸呸呸。” “问题是臀桥这姿势,再加上这运动的用力点,想要让人不想歪是不可能的。也算是好事,起码证明你颓废的这几年,你的某些器官还处于巅峰状态,啧啧啧,单身二十多年,臀桥轻松上千,你是需要放松一下了…等你来京城,我委托几个公子哥安排安排你啊?” “喵的,你这不着调还欠揍的说话方式跟谁学的?” 王阿橘的话音刚落,身体猛然旋转,右腿抬起了一百五十度左右的角度,上身的转动因为斜侧身,与右腿呈现九十度的姿势,左腿作为支撑点跳起。一记凶猛异常的鞭腿,自右上方而下,狠狠劈向纹身男的脖颈! “砰!”身体碰撞发出的沉闷声响。 纹身男的身体倾斜,因大力冲击而佝偻的身体晃了一下,但是双腿却稳稳地站着。纹身男弯着腰,侧着头,双手交叉呈拳头,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同时也架起了王阿橘这记阴狠的偷袭。 “力量还行,恢复程度比我预期的要好太多了。只是,还是不如某些人,你是没吃饭吗?”纹身男弯腰,向上斜仰着头,看向王阿橘那在走廊白炽灯下反光的镜片。 “就是没吃饭嘛啊…啊…啊…腿抽筋了啊…疼疼疼啊…啊…”王阿橘保持着高抬腿的姿势,支撑整个身子的左腿和被格挡的右腿开始哆嗦起来。 “嗷!”王阿橘惨叫着。 这一嗓子让刚向上抬脖子的纹身男急忙把腰弯的更低了,双手捧着王阿橘的右腿轻拿轻放,慢慢的放到了地上。 “哎呀,你这个…”纹身男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说些什么了,只是很嫌弃地看着王阿橘。 而王阿橘只是扶着电梯间的墙壁,开始双腿跳跃,跳上跳下,试图重新找回对自己双腿的掌控权。 “虽然他们不让你练了,你…还真虚啊…一腿下来,别人没事,你自己人就没了。”纹身男啧啧嘴,顺便摇了摇头。 “啊嘞,我这一上午又健身,又和他们比赛,我已经没劲了。我能跳起来来一腿,已经不错了昂。” “是,你腰好,等回去我帮你问问,你别踢馆了,你直接问候他们家里的…” “吁——!别说了,文明社会,脏话就别说了,心里想想就行了。我还不至于和他们一样无耻,使盘外招。”王阿橘急忙吁了一声,也算叫了一声暂停,打断了纹身男还向继续的话题。 … 府城,某家小型咖啡厅。 张远悠闲地捧着一杯美式冷萃,看着杯中的冰块起起伏伏。 “喂,张家小子,首长问你话呢!”白色衬衣黑色领带的中年人一脸怒容地看向坐在斜对面,悠哉悠哉的张远。 “幸亏这家店不大,也没什么青年男女在这里约会。不然,像是府万广场,或者府茂百货的大型咖啡厅,像你们这种,强制清场,甚至封锁的行为,肯定会被人拍个视频发到网上,然后再被无良八卦媒体炒作一下,接着网民们开始不明真相的各抒己见…最后你们控管流量,在基础数据库里面冻结私人账号,删除帖子。或者,引流,比如揭露一些负面的娱乐八卦,将网民们的注意力转移。” “张家小哥,你倒是很清楚嘛。”张远的正对面,一个面容五十多岁,但已经有了一头花白头发的中年人,皮笑肉不笑的说着话。 “您看,像您这样的人,肯定不回来咖啡厅。咖啡厅是什么?那是属于我们青年男女的地方,你们这种五六十岁,一脚踩在退休门槛上面的家伙,还是在办公室里,让警卫员替你多泡几杯养生茶吧。”张远没有抬头,依旧看着杯中的冰块起伏,看着那稀少的气泡,是如何从杯底的冰块之上,脱离,上升,彻底消失的。 只是,语气轻蔑。 “放肆!你怎么敢…” 随从模样的中年人的话语,被主位上花白头发的男人挥手打断了。 “张家小哥,我只想知道,在府城,除了你的那个好友王凤游之外,你有没有见过外貌与他一般无二的人?”花白头发的近乎迟暮之人,略微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变得和蔼可亲一些。 几人围坐的圆桌之上,一张照片跃然其上。 里面的人像,有着一张和王凤游一模一样的面孔。 “比王阿…比王凤游现在瘦多了。不过,这就是他高中毕业的照片吧?他身旁那几个女孩,是他高中同学,我都见过,这是他们爬山的照片。”张远从吸管里面呡了一口冰凉的冷萃,“王凤游竟然爱喝这玩意,好苦啊…所以,你们这些南下的大佬们,找我朋友有事吗?” “不,我们在找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 “王凤游说有人告诉他,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家伙,大概率早就回到了京城,不过,金不换那个家伙既然来到府城,那么说明盛大的party就要开始了,你们这些寻找的那个人大概也会来到这座城市。”张远笑了笑,将手中的咖啡放在了桌子上,压在了那张少男少女们的合影之上,“你们不会闹出大事吧,也不会牵扯无辜之人吧?” “你要相信我们的目的,仅仅只是寻找真相而已。” “呵,传说昂,我也是听说,听说而已,我可不服责任。我就这么一说,你这么一听,几年前,西南方向,有个教授上告领导聚众贪污,后来落水死了。刚上新闻没一两天,当地就从平地窜出来一个明星,然后直接用旅游浪潮淹没了那座屈死亡魂的湖泊…后来,东南方向,有一些人聚众找了些良家集体卖那啥,都成了产业链,顾客,不对,是恩客,恩客们全是有钱有势的人,被曝光了。当天,就有两个一二线明星肩并肩,同时出轨,网上对这两个男明星开始口诛笔伐,说他们不要脸,对不起婚姻,这事足足在热搜置顶了半个多月。”张远打了个响指,放下手,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着,“这都是野史八卦,不值一提,我也只是一听,然后这么一说。可是,话既然说到这里,我们府城只是一个小城市啊,没有明星,也没有风景名胜…所以,你们追寻目标的时候,不会打扰我朋友的平静生活,也不会干扰我们这座小小城市的安宁,对吧?是吧?可以吧?” … 2023年6月24日,晚,23点50分。 王阿橘在手机app是给赵淼发送了一条消息。 “祝你取得优异的成绩,马上就到明天了,查完分和家里聊聊报考哪所大学吧。等你来找我一起健身,喵了个咪的加油!” … 2023年6月24日,晚,23点55分。 年轻的警察看着手中撕破封条的档案资料,几年前,一些穿着制服的家伙,分批次闯入了毕业于同一所学校的几个学生的家中,进行了威胁和封口。 警察从自己警服的胸口口袋里,扯出了一张王凤游的一寸肖像照,照片的背后,标注着“青兰高中”四个字。 胸牌编号对应着办公室墙上的名字。 林载贽。 目光扫过手腕上的手表。 “嘿,马上要出成绩了,也不知道老赵家的那个小子能不能考上府城的学校,谁让他平时贪玩来着,这下,上火喽~” 第四章 隐匿的凶兽 我无论如何也搞不明白,他干吗要养那只畜生,以及和这样一只乖戾、凶残的野兽独处一室有什么乐趣可言。 ——卡斯泰因 (——罗伯特丶w丶钱伯斯) 2023年6月25日。 “喂,贽哥,我是赵淼啊,你下班了吗?我跟你说啊,我的高考成绩出来了,六百多分哈。” 林载贽一接通电话,就传来了赵淼欣喜的声音。 “哦,六百多少?” “六百七。” “恭喜啊,这样你和你爸妈的心也就放下来了。这几天看看报考志愿,然后就可以放松了。”林载贽即使只是在和手机的另一头通话,他的脸上也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好的,反正家里也让我报府城的大学,府城的一本也就只是那么几所而已,也不用太过纠结…不过…” 赵淼的声音有些迟疑。 “不过什么?”林载贽举起一杯加满冰块的黑色咖啡,抿了一小口。大概是味道太过于苦涩了,林载贽不禁皱起了眉头。 “让我跟那个叫王凤游的大哥一起健身减肥什么的,我愿意,因为我也觉得我太胖了,正好高考结束,改变改变自己未尝不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嗯…为什么非要来府城啊?大院里的好几家,我们这辈的人,都会来这里。还有我姐姐,也是被安排到王空流前辈的身边学习。我对那个人没有了解,但是因为我爸妈,我爷爷奶奶,还有别的叔叔大爷们都对他极为避讳。所以我也能猜出来,他应该是有背景的。可是,我来之前,问了爷爷的警卫,王凤游大哥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连现在这份有编制的工作,还是在去年才通过考试,艰难获得的。让我和他产生交集,你们…有什么用意吗?” 赵淼的话有些多,但是林载贽没有打断他,而是静静地听着。 直到最后的疑问句。 “你是个好孩子,是个老实孩子。但是你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了,你永远可以在第一时间拥有你想要拥有的东西。你有着优良的品格和教养,你永远不会被打上纨绔子弟的标签。但是,你也的确没有吃过苦。”林载贽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家也算半个武术世家,你姐姐赵越青不仅学习优异,在几年前拿下了省里的高考状元,她还从小习得了你们家传的剑术。她练武时受伤流血是常事,而你怕吃苦,没有学。” “我觉得现在这时代,练武术根本没什么用。” “从某种意义上,我无法反驳你的这个观点。”林载贽对着手机屏幕点了点头,只是电话通话的另一头,并不能看到林载贽的认可,“那你现在想减肥,你是否做好了准备?听说考完试当晚,你全家几乎是炮轰你,说你高三读书吃零食对自己太好了。” “都说我胖,好烦啊,我就说我想减肥,减肥之后他们就不说我了。结果我一提这个想法,他们就把我扔给金哥了,然后金哥开车把我直接几百公里直接送到府城,介绍了那个叫王凤游的大哥给我认识,说他健身三个多月四个月,减了五十多斤。”赵淼的语气有些复杂,“我九月就开学了,也就剩七八月,两个月了,我还畅想大学生活找个对象呢。” “减肥健身也需要吃苦的,你必须有准备和觉悟。王凤游的脚底和脚腕磨烂皮肤,创伤流血,可是常事。”林载贽解释道,“那个专门调教公子哥大小姐的王空流,他拥有的知识,继承自一个被上流社会避讳的公职部门,当然,那些人全死光了。王空流仅仅是机缘巧合学会了一些东西,就受到了尊敬。至于这个王凤游,他什么都不曾拥有,他学习不好,工作一般,长相普通,身体素质更是一塌糊涂…我们让你跟在他身边,是希望你可以体会,一个人的信念,可以坚硬到什么程度。” “好吧,但是贽哥,你明显没跟我说实话。” “那你就负责监视他,直到有一天,你见到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为止…” 当持续了十几分钟的答非所问结束之时,林载贽先是关闭了通话的免提,然后才挂断电话。 “敬你。”林载贽举起了咖啡,向桌子对面,正在操作横版手机游戏的高大男人致意,“敬我们的…陈年旧梦。” “可惜,无忆可追。”王凤游放下手机,耸了耸肩膀。 … 府城,阳光国际商务酒店。 被承包的宴会厅里,只在最中间的圆桌周围,摆放着几个座位,而餐厅的服务人员们,早就被打发到楼下的区域。 “啧,王凤游的远方表弟表妹们,两个高考六百多分,一个四百多分,你们的信息收集挺快的啊…你们收集这个干吗?”张远随手将一张a4打印纸团成了纸球,扔到了一旁的地上。“你们要找的,是那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混蛋。你们是平常调查别人仗着手里的权势侵犯别人隐私,侵犯侵出习惯了吧?” “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他这个人的更多信息,毕竟他和那些鲤鱼有关系,他们私下见过面。”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者解释道。 “有你大爷关系!别以为你们是上面下来的我就不敢骂街!我哥们高中成绩为什么下滑?因为你们之中有那么几个混蛋,用他的家人威胁他!就因为他认识那些人…那些人是哪些人?你们为什么不敢说出来?因为他们全死了!就连最后一个人,也在一九年死的不明不白!还特么鲤鱼,你们敢说出那个部门的名字吗?你们还敢让那尾金色的鲤鱼图案出现在你们卧榻之侧吗?你们不敢!啊呸!一群怂货!只敢对老百姓下手的垃圾!” “张远!你注意你的态度和身份!” “身份?身份就是替朋友鸣不平的人!王空流是我朋友,被你们流放在府城这个破地方,让他一辈子出不去!王凤游也是我朋友,也是我同学,你们为了你们的目的,威胁他身边的人,让他众叛亲离。”张远用手点指着圆桌周围的这些气质高贵的人们,“现在,金不换回来了,嵇叔夜肯定也在关注这里。他们可是当年那个人的传人,有他们在,我看你们谁敢再用我朋友家人来威胁他!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希望王凤游的拳头不会砸到各位的脸上!” … 府茂百货,九楼,健身房。 在第一排最西侧的跑步机上,王阿橘一边调整着跑步机的坡度,一边若有所思,直至坡度被调整到了机器的极限,也就是二十度角时,王阿橘的神情依旧有些迷离。 “想什么呢?”纹身男在时速十公里的传送带上健步如飞,为了防止不小心摔倒,他没有扭头,只是依旧目视前方窗户之外的灯火阑珊。 “啊嘞,青兰高中今年的所有成绩都不是怎么理想,也没有什么出众的人。”王阿橘摇了摇头,将思绪收了回来。 “怀念母校了?又是一届学生毕业了,想到当初自己了?感情挺深啊。”纹身男打趣道。 “呵,高中大概是我最厌恶的人生时光了,若是没有几个同学直至此时依旧是我的白月光,在我记忆里留下最后净土一方。我宁愿忘记高中的三年,希望自己直接是初中毕业就参加了高考,直接开始大学生活。”王阿橘不屑的说道,厌恶至极的表情甚至在他的这段话说完之际,还凝固在王阿橘的脸上。 “我老师和师伯,和你是一届吧?”纹身男似乎也陷入了回忆,然而那只是对逝去故人的怀念。 “我是理科生,起码,最早,我高一的时候在青兰高中的理科班。”王阿橘双手扶在跑步机的扶手上,二十度的坡度在几分钟后已经开始挑战王阿橘的体力与腿部肌肉,“我的那个班主任,叫李星,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让我们学生必须管他叫什么星爷,你说啊,一个不惑之年的人,想让周围人叫他爷。当然,这没什么,教学能力方面,他的物理科目是极好的。至于,我选择转到文科班,就是因为我的这位星爷班主任,和我一个还算不错的朋友。” “朋友之间的矛盾吗?不至于转班吧?你班主任偏向他?” “啊嘞,那是2011年的元旦联欢会,我的这位好朋友侯一凡,给我们全班表演了岛国武士刀的刀法。” “外国的武术而已。”纹身男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可。 “呵,如果仅仅如此,我就不会在联欢会之后和他们不欢而散了。区区一个岛国的刀法,我还是没有看在眼里。”王阿橘的侧过脸打量了一下纹身男,那与王阿橘自己形象极为不符的凌厉目光,刺得纹身男双眼有些不太适应。 “发生什么了?”纹身男沉声问道。 “我一直知道侯一凡对于冷兵器有执着的情感,所以他在联欢会之上,原样照搬岛国的武士道流程,我都没有在意。直到…”王阿橘叹了口气,“直到同学们都夸他厉害,其实那也不过是几招最基础的劈砍,再配上日语罢了。” “再然后呢?” “他炫耀他的相册…里面是他穿着岛国上世纪制式军服的艺术照,有的拿着武士刀和肋差,有的拿着上刺刀的制式步枪模型。” “他穿什么?!”纹身男的提问句与惊叫无异,纹身男没有顾忌身边那些眼神,死死盯着还在跑步机上从容前行的王阿橘。 “我跟侯一凡说他做的不对,哪怕是爱好,也不能碰那些服饰搭配,因为那是在侮辱华夏先辈,也侮辱了那个时代全世界的受害者们。可是我的这位前任朋友,不听,不置可否。我问周围同学,他们都觉得我多事…我找到了向外班班主任炫耀自己班联欢会多姿多彩的班主任,我问他,我的想法对不对,侯一凡是不是应该反思并受到批评…李星说,那是人家的爱好,如果我也会些兵器,我也可以耍耍,和侯一凡比试,至于我找他说侯一凡艺术照的事,只是因为我嫉妒侯一凡会练武士刀…” “这是一个高中班主任的观点?”纹身男皱着眉头,他的嘴唇动了动,没有继续发音,但是王阿橘还是可以看出来,那是两个英文字母的组合,一个是大写的s,一个是大写的b。 “我觉得李星说得对,如果我也会些兵器,我可以和侯一凡比试一下的。后来,我在他的空间相册还见过他的武士刀已经岛国上世纪的军装…我毅然选择了改到文科班,然后在一个傍晚,在侯一凡在公园玩刀自拍的时候,把他打出了鼻血…事实上,作为一个成绩并不理想的人来说,我改文科的原因,是因为我文科比理科好一些。” “我觉得你应该揍死他,直到揍到这个姓侯的明白,有些东西是不可以碰的。”纹身男抬手用大拇指比划了一下,划过自己的脖颈。 “犯法啊,法治社会,要遵纪守法。”王阿橘摇摇头,似乎很是遗憾,“真是可惜,那是2011年的故事,时过境迁,那些照片和录像可能早已不复存在。我经常想,如果那不是2011年,而是最近几年,互联网的时代,就凭一张照片和那个姓李的对我的敷衍,只要可以上传到网上,那么他们的学业和工作就彻底结束了。真是可惜啊,这些令人不忿的故事,真的就成了故事了。” “那个时候,你的成绩还是中上吧?” “因为没和你老师搅在一起。” “但是,那真的是一个机会。” “我的文科班生涯…”王阿橘没有理会纹身男的上句话,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诉说着自己的故事,“我们班男生,以家里有钱的和父亲做官的个别男生为首。其余的男生们,整体围着那几个人转。剩下的男生,分别是我、李庚、徐远,还有两个埋头苦学的老实学生。李庚因为性格原因,和女生玩的来,于是总被欺负。徐远这个人很理智,情商也高,他不屑于为了谁家里有钱有势,去在学生时代就去跪舔。而我,最开始的时候,我和我们班男生们的关系都还可以,因为我初中的时候,出于自卫,帮我一个小混混同桌,打服了一条街,打服了一个初中。所以,青兰高中的小混混们都知道我这个人,平时在厕所,虽然我不抽烟,但他们也会给我递烟意思一下。” “那么你们什么时候闹翻的?” “啊嘞,高二下学期,因为我一直写轻小说在出版社发表,所以很多女生都当过我的读者,那个时候刚刚兴起亚洲男团,我每天和班里女生讨论那些外国的新专辑。只能说,红颜祸水,我没有喜欢的女孩,但是我们班男生早就心有所属,看到我每天和女生们在一起玩,一起吃饭,就开始孤立我。后来,我们班男生告白的时候,我就成了挡箭牌。” “好惨。” “如果因为这事,我的同学对我不满,我理解。而且我也解释过…”王阿橘选择调节坡度,让跑步机从二十度变回了六度,而速度提高到了七公里每小时,“ “学校不管吗?” “很有意思的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和警卫们才走出来,质问那个学生为什么要在学校门口打架,质问那个学生是哪个班的…所以,我把他们领进了我初中所在的那条胡同里面,不想给我们尽职尽责的教导主任和保安们找事。”王阿橘抬起右手,伸到旁边跑步机前面,在纹身男的眼前打了一个响指,“后来,我们班男生就几乎不和我说话了,我就和李庚、徐远成为了好朋友,直到今日。至于我剩下的高中时光,我的同学们造谣我告诉他们我在网吧看见班主任也打游戏,于是班主任经常找我聊天。总的来说,我的文科班主任还可以,起码对我不错,在我成绩下滑的时候,把我们班成绩第一的女生和成绩第二的女生,分别放到了我的左边和右边,做我的同桌。” “喔,真是不错,然后你的成绩上来了?” “在那个晚上,我走出那条坐落我初中的街道之后,你的老师、师伯所属的那些黑衣人找上了我…呵,我真是幼稚,我竟然在二十一世纪想要侠客…我的高中故事的最后一段,就是我结交了一位红颜知己,她每天放学后,给我辅导功课,终于在毕业前期,帮我提高了足足一百多分。” “红颜知己?”纹身男有些诧异,“你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你们高中毕业之后没有走到一起吗?” “我的高中故事讲完了…我觉得你还是需要关注,我想找到那个人,对他做什么,还有我要对他背后的那些老头子们做什么,这才是目前最主要的事情。”王阿橘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将故事讲述完毕之后,也将心理上的负担释放了一些。 … 府城,阳光国际商务酒店,地下车库。 张远如临大敌的摆出格斗的姿势,在他的周围,一众黑色西服的保镖都已经失去了意识,伤痕累累地倒在了深灰色的水泥地面上,那几个刚才在楼上还趾高气扬的老人,还有个别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正浑身颤抖着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穿着无袖皮夹克的高大男人悠哉悠哉的在原地,用双脚脚尖交替跳跃着,似乎随时可以爆发出惊人的攻击。 “你…不是王凤游!”张远果断判断。 仅仅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这个男人的攻击具有极大的重复性,一记重拳重击腹部,当被击者因疼痛弯腰时,第二击用下劈腿或是手刀攻击他们的后颈,直接让他们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你是王孟荀?!” 还未等男人做出回应之时,张远的手机开始振动,铃声随之响起。 看到面前这个与好友王凤游面貌一般无二的男人没有下一步举动之时,张远还是选择拿出了手机,无论是谁,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求救报警。 这是一个视频电话。 某处军营的食堂。 “呦,张远,想我不?我可想你啊?我想回去,可是府城里面那张和我一样的脸,真是多余啊…” 张远颤抖着手挂断了视频电话,转而拨通了王凤游的账号。 嘟~嘟~ 很快,视频被接通了,王阿橘一头大汗的脸和纹身男同框,更显的脸胖了。 “啊嘞,远哥,啥事啊?刚练完。” 张远没有回复,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向在前一秒又一脚踢晕一个刚刚转醒的警卫的高大男人。 “你是谁?”张远微微欠身,左手摸向后腰的位置,以防万一,那里一直藏着一把匕首。 “啊嘞,远哥,我其实是个沉浸式的观众…” 男人笑道。 第五章 狂兽 我摸索着往前走,脚下踩到了一样柔软的东西,那东西咆哮起来,发出愤怒的呜呜声,我朝那该死的猫狠狠地打过去,结果我的手杖在楼梯扶手上撞了个粉碎,那畜生闪电般地溜回了王尔德先生的房间。 ——卡斯泰因 (——罗伯特丶w丶钱伯斯) 2023年6月26日。 王阿橘再次压着迟到的警戒时间线,在八点二十九分,闯入了公司的大门。 而这也是最为频繁的操作了,在八点三十分整骑着自行车冲入厂区,也不是没有过的情况。如果把王阿橘每天上班的时间点做一个统计,那么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占比,王阿橘都是最后五分钟才到。 无论是早出家门,还是晚出家门,无论是时间紧张,还是时间充裕。 马上要迟到了,就必须拼尽全力的地蹬自行车。而如果时间很多,那么心情一放松下来,王阿橘的速度和那些老爷爷老奶奶们骑车的速度,大概可以打一个平手。 目前为止,在新的单位上班一年了,还没有出现过迟到的情况。 总而言之,王阿橘这个人,就感觉是生活亏欠他一个大嘴巴子忘记呼他脸上一样。 从市中心附近的家,到东三环上的公司,这段七公里的路程,是王阿橘每天靠自行车完成的,加上下班的路程,每天就产生了十四公里的骑车运动。 首先王阿橘四五年没有碰过车了,其次为了减肥,王阿橘宁愿每天骑自行车,也不愿意买一辆电动车。而且即使父母天天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才想开汽车,好给他买一辆的时候,王阿橘还是表示,要不买辆近万的质量超好的山地车就可以了。 所以,至今为止,王阿橘依旧是每天骑着一辆随时可能发出零件响声的自行车,奔赴于府城的东西方向之间。 “凤游,我上午有点事,就不去了。” 被王阿橘称为“马哥”,但其实是叔叔辈的办公室前辈发来了消息,那么大概率上午王凤游应该是没有什么工作要做了。 躺平,划水,摸鱼。 还有,阻力带。 网上购买的也就十几块钱的胶制品,可以固定在肩部,锻炼胸肌。在王阿橘看来,这真的是物美价廉的一个东西,因为王阿橘在一个多月前,成功拥有了一种叫“胸肌”的东西。 春节的时候,二百六十多斤的王阿橘有着一对肥肉堆积的b罩杯,从二月底决心健身,到四月底,王阿橘瘦了四十多斤,而胸口的肥肉全部消失,用手一摸,就能摸到皮肤下的肋骨。然而王阿橘还是很胖,只是减肥之初的快速变化,让他的身体特别不协调。 当时间一点点过去,来到六月初的时候,王阿橘的胸肌成功诞生,初具a罩杯的规模。 王阿橘的健身目标真的很简单,瘦下来,拥有一个好身体。 事实证明,仅仅最初三个月的时光,王阿橘就从重度脂肪肝变成了轻度脂肪肝。而王阿橘坚信,自己可以做到更好。 … 张远和王阿橘是高中同学,同校,不同班。因为王阿橘习武的师门的原因,张远在父亲的安排下,和王阿橘成为了朋友。在数年的相处之下,张远与王阿橘也成为了真正的朋友。 王阿橘家教很好,性格老实,为人真诚,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而张远的父亲所谋求的,也不过是王阿橘习武师门的一个人情罢了。 从某种意义上,或许初始的目的不纯,但是王阿橘和张远成为了真正的朋友,而张远的父亲也把王阿橘当做了自己的子侄来看待。 作为王阿橘的好友,张远是明白自己的这个朋友心里所想的事情的。 王阿橘的梦想是拥有一个好身体,拥有胸肌,拥有腹肌,让自己的身体恢复到十九岁的身体巅峰状态。王阿橘想瘦下来之后,提高自己的一点点颜值;王阿橘想去京城给好友们送行,后会无期;王阿橘要找到一些人对峙,告诉他们,毁了他人名誉,需要付出代价… 王阿橘真正的想法,是挽回二十岁那年逝去的所有友谊。 然而,不可能。 因为在一些人的操作下,那些朋友和同学视王阿橘为洪水猛兽,把他当做一个疯子。 而王阿橘只是生活在工人家庭的一个普通的孩子,他做不到任何的反击。 曾经有个人,有着一张和王阿橘一样的面容,欺骗了王阿橘的挚友们… 当那个人与一些权贵产生激烈的冲突之后… 那些生活在上流社会的家伙们,闯入民宅,责令王阿橘的朋友们不要再和王阿橘来往。 而王阿橘也私下里受到了用家人要挟的威胁。 很好笑的故事,王阿橘一直以为,这只是小说话本或是影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剧情。 真是可笑的人生经历。 … 如何对生活做出反击? 我们不是身体最强壮的人,也不是跑的最快的人,也不是最聪慧的人,但我们仍然会奋斗,会很努力的奋斗,我们会在我们的竞争对手们还在睡觉的时候醒来,我们会在我们的敌人还蜷缩在床上的时候就开始行动。 我们会不停的追赶我们的目标与追求。 人们常说,“你要学会喜欢上、爱上你的工作,因为当你把工作当做爱好之后,你的压力会成倍的减少。” 的确如此。 但又有多少人的工作是因为爱好? 无非是为了更多的钱财,为了更好的生活,为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活下去。 人们也总会说,“你要喜欢你正在做的事情。” 但是,我们不应该喜欢我们正在做的事情,而是要对它彻底上瘾。 我们要对胜利上瘾,我们不能只为了一个小目标而努力那么一点点时间。 我们必须长时间地努力,我们要在工作中更加的机灵,更加的努力。 这是我们付出的努力、时间、还有精力,以及我们在被其他人忽视和无视的时间里面,我们所做的牺牲。 我们必须要学会自律,我们必须要强迫自己,我们必须要对“结局”上瘾。 就举例健身这件事,当我们觉得自己完成了最终的训练,而且我们的身体不断重复着,“我坚持不下去了,我到极限了”的话语时。 我们要对自己的身体说“不,我还可以再坚持一下。” 因为当我们放弃的时候,和我们一起训练一起健身的同伴,可能比我们又多进行了几组运动。 当我们泄气不想继续下去的时候,当我们告诉自己我们已经做的很好,我们已经做得够多,是时候该休息一下的时候…可能别人,那些人,已经进入新的奋斗状态了。 所以,综上所述,如果我们想变得更好,如果我们想在我们所做的事情上成为名次靠前的人…我们就要有被所有人误解的准备。 因为,我们将要保持理智,彻底坠入疯狂。因为这是我们为了达到目标,所必需付出的代价。 它需要我们去投入生活中的每一分每一秒,有人可能会说,要学会平衡。的确如此,平衡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非常重要。 如果我们想走到那个别人不理解的位置,那么我们就已经坠入疯狂,陷入痴迷和冲动的状态。想要在我们想做的事情上做到优秀,我们必须打破平衡,然后找到可以被自己所能用的能量和力量,用来达成目标。 当我们每完成一个小目标,那么我们的状态都会因为激情而不同,我们经历过的磨难,让我们必定与众不同。 我们怎样与其他人拉开差距? 如果我们不具备更大的勇气,没有比别人付出的更多,那么注定失败。 我们不能逃避,也不要去在意周围的人们是怎样评判我们的,也不要在意自己的对手们赢过自己多少次,只要我们还可以坚持,还可以站起来,那么我们就有卷土重来的资格。 我们以目标为生,也为此而牺牲。 我们要时刻在镜前告诉自己,现在的我们还没有付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我们可能只付出了百分之五十,也可能是百分之九十九。我们或许的确付出了眼泪、汗水和鲜血,来为了完成自己的目标。但是,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一蹴而就的,除非我们买了一张彩票,在最飘渺的几率之中,一夜暴富。 事实上,真正的成功,与之相关的,是我们是否每天清晨早起,是否今天足够努力,是否为了自己的目标制订了细致完善合理的规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励志的话语与其说是心灵鸡汤,不如说是自我催眠。 我们要尝试让自己对成功的渴望,对达到目标的渴望,如我们的生命中每一次呼吸一般强烈,不呼吸,会死。而我们愿意为了我们的梦想,牺牲一切,愿意去经历一切痛苦。 不管有什么艰难险阻,不管我们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当我们为了梦想而拼搏之时。这座生命的擂台上,只有我们与自己,进行一对一的搏杀。我们要对自己保证,我们永远不会是投降的那一个角色。 我们要变得更好,成为精英中的精英,站在顶峰之上,让那些认为我们成功不了的人们看一看,我们做到了。 如果我们不愿意投入热情和努力,我们就很陷入困境,所以我们必须把我们的一切,把我们的所有思想和努力付诸行动。就像我们妄图满足腹部的饥饿感,但如果不吃东西,哪怕是摄入液体,我们也永远不会拥有饱腹感。 我们要学会永不言弃,因为我们每个人的伟大都来自于我们自身,所以我们要把它们发挥出来,让我们的决心和毅力陪伴我们度过人生的层层难关。 我们可以因为劳累和伤痛而哭泣,无论是在角落里流泪,还是在别人的面前啜泣。但唯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放弃自己的目标向困难屈服。 我们不要在意自己为了梦想投入了多少,因为可以让我们取得胜利的事情,我们会在一次次的失败尝试中,取得最后的成功。 … 自从昨天在地下车库,张远和那些与自己父亲在官场打交道的人们,被陌生男子袭击之后,张远的神情直至今日都是恍惚的。 从已知的事实来看,自己的好友王阿橘,家境极为普通,几乎没有值得留意的地方。 但是他曾经的许多好友都在几年前,同时受到了一些权贵的威胁。 还有,有一个与王阿橘外貌一般无二的人来自京城,有着官方背景。 其实事情很好推理,如果仅仅只是这些资料,张远很早之前就认定,王阿橘的人生变故就出在那个和王阿橘长相一样的,叫“王孟荀”的人身上。应该是王孟荀做了一些敏感的事情,让个别大人物投鼠忌器,最后因为两个人的长相一样,殃及池鱼,波及了王阿橘。 虽然这很牵强,但是也只能如此联系了。 可是,昨天,那个骑着怪异机车的男人也有着一张和王阿橘相同的面貌,只是比王阿橘更加清秀,身材更加修长。 那个男人告诉张远,在府城的另一面,有一所学校依旧伫立于此,那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却因为某些历史立场原因,被时代遗忘的学校。 而现在,最后的守门人,名为,王空流。 那个人,也有着一张与王阿橘相似的面孔。 加上昨天视频通话的王阿橘,张远认为自己需要重新了解自己的这位朋友了,就算他没有问题。但是这个世界,四个毫无血缘关系,却共用一张面孔的人,能聚集到同一座城市。 这一切,注定有它的原因。 只是张远还未发现而已。 而张远发现的问题是,因为自己对好友的怀疑,让自己对王阿橘产生了抗拒心理,友谊似乎在此时,受到了考验。 … 府城,府茂百货,楼下。 王阿橘在雨中打着一把艳红如血的雨伞,掏出手机照了一张自拍。 “风雨交加,不妨猜猜今天九楼健身房有多少人。” … 府城,骏马搏击俱乐部。 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健硕男人,双眼翻白,躺在擂台的垫子上,身体有些轻微抽动,已经彻底昏迷过去了。 “不让租就不让租,你们还说我挑衅。结果你们似乎都不太行啊。” 赤膊上身的男人解开了拳击手套,不屑的扔到了地上。无视了周围看热闹的健身爱好者们,还有俱乐部的教练团体,转身向外走去。 “喂,王孟荀。”男人拨通了一则电话,“你当初在府城待着的时候,有好地方推荐吗?我要给王凤游租一座八角笼…” 在灯光之下,男人背后的牡丹花绣,更加鲜艳夺目。 第六章 图可穷 我日复一日地这样做,但等待的快乐,以及每一次染指王冠的快乐,反而随着时日的积累变得愈发强烈。 ——卡斯泰因 (——罗伯特丶w丶钱伯斯) 2023年6月27日。 “男人至死是少年。” 虽然不知道出处,但绝对是至理名言,男人的快乐有的时候真的很简单。就比如此刻,王阿橘在单位里面玩水枪玩得不亦乐乎。 几十分钟前,运行班组值班室的人们,上报办公室,自己屋的空调坏了,坚持要求今天上午修好,或者赶快买一台新的。 这个要求不过分,但是时间点上,就有些…一直带王阿橘工作和学习的马哥,打电话询问了一下空调的厂家,最后得到一个令人“难过”的消息——今天空调厂家,驻府城维修处,人员集体放假,出去玩了,几天之内都回不来。 开着总公司赐予的标配坐骑——电动三轮车,马哥带着还在发呆的王阿橘直奔值班室,去瞅瞅空调的状况。 “凤游啊,你去运行班组班长那里,把水枪拿过来,还有水桶,咱们冲冲它。”看完那台滤网被灰尘堵满的空调外机,马哥摇了摇头,表示尽力抢救一下。 “好嘞!” 于是,王阿橘结束了每日一呆的状态,沉浸在快乐之中。 小时候玩的水枪,里面最多也是靠着弹簧什么的,给予枪管压力,而单位的水枪,不,是“冲击水枪”,可是电动的。 水枪本身没有盛水的“弹夹”,而是外部连接了一条管子,靠电力把水抽进枪身。所以在王阿橘兴奋的接了一桶五六十升的水,费力的将桶提起来,放在电动三轮车的车斗里之后,快乐就开始了。 这把冲击水枪,是公司用来对鼓风机设备进行清理用的,水压和外面4s店的洗车水管差不多。 王阿橘开心的坐在座位上发动了三轮车,一手握把,一手持枪,开始朝着公司道路两旁的绿化带进行扫射,超长的射程让王阿橘兴奋起来,三轮车也越来越快。 直到,“轰!” 已经达到三十四公里每小时的三轮车,驶过了一个大坑时,在王阿橘听到身后车斗里水桶倒下的声音的同时,一大股水流直接浇到了王阿橘的头上,冰凉的水温在这整整41度的府城室外平均温度里面,浇地王阿橘一个哆嗦,而王阿橘也瞬间湿透了全身。 紧忙踩刹车降速,王阿橘回头瞅了一眼,水桶并没有倒下,于是… “喵哈哈哈哈,突突突突突突,冲啊!~” 王阿橘右手一拧握把,三轮车又提起了速度,左手里的水枪,继续向某片竹林进行射击… … 张远拿着手机,屏幕里打开的文件正是王阿橘的高中同学徐远的照片。 张远对徐远一直很有了解,包括徐远的家庭,比如父母是做什么的。徐远是一个皮肤偏黑、最喜欢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身高一米八零,普通人的体型不胖不瘦,长相普通,毛发旺盛,就连手背上的汗毛都比一些人要粗一些。 徐远在上大学之前,名字也是“张远”。 徐远在高中的时候,就因为校园“冷暴力”的原因,并没有什么朋友,所以,他和李庚、王阿橘成为了朋友。虽说徐远的父亲也在政府部门工作,但是他不会像自己的某位同学一样,总让父亲利用职务之便,带着同学们吃吃喝喝。 在王阿橘的评价里面,徐远自身很正直,虽然他的成绩一直是班里的中等,但是王阿橘说他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都是上等。徐远看不上那些和街头混混为伍去欺负低年级的同班同学,徐远看不上那些课间抽烟放学打架的同班同学,徐远看不上那些跪舔有家里有钱的同学为了蹭吃蹭喝的同班同学,徐远看不上那些知道了自己父亲在政府工作后才刻意与自己结交的同班同学… 因为在高中时,徐远就是王阿橘的朋友,所以王阿橘的家人都知道他,即使徐远在大学的时候已经改了名字“徐远”,在王阿橘的家里的潜意识里,王阿橘的这位同学的名字,是… “张远。” 徐远的父亲是政府人员,但是时至今日,他的职位也没有走出府城这座地级市。 而张远的父亲,在京城任过职,在西北任过职,在府城所在的省里经常视察…张远的父亲吩咐手下多次带着王阿橘旅游,到各个城市观光,入住星级,参加豪门宴会。张远与王阿橘是好友,但是张远的父亲也与王阿橘是平辈相交。 而王阿橘的家人,只知道王阿橘和一个叫张远的人关系很好,因为他们听到的只有重复的话语。 “今天,张远他爸带我们出去玩。” “今天,我和张远出去玩。” “今天,张远他爸请我们吃大餐。” 王阿橘的家人从来不知道,除了这个曾经叫“张远”的徐远同学之外,王阿橘还有一个叫“张远”的朋友。 张远把手机的相机打开,调到了自拍模式,镜头里,一张英俊帅气的面孔正在微笑。拍了一张自拍,随便编辑了一下文案,就扔到了朋友圈里面。 “王空流,王孟荀,还有王阿橘,呃,王凤游,他们三个都姓王…”张远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从脸上消失,变得严肃起来,“王阿橘的家庭太普通了,那么中心就不是他,而可能是王孟荀…但是王孟荀为什么会在府城受到威胁,还是以王阿橘的家人为要挟,没有任何冲突,而是选择远走高飞。所以说王空流又是谁,如果那个长得和王阿橘相似的袭击者说的是真的,那么,假设以王孟荀为事件中心,将三个长相一样的人放到府城,其背后的那些人,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一边自言自语,张远还是选择拨通王阿橘的号码选择一问究竟。 手机上方的时间显示是,15点09分。 当电话被接通的一瞬间,张远的问题夹杂着质问的语气,传入手机,“你是不是对我父亲隐瞒了什么?关于你当年的事情。” “啊嘞,远哥。” 王阿橘的声音传了过来,而引起张远注意的,则是背景里一阵连续的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就像是一些质地很轻的金属物品,被人随意的抛上抛下时,在半空中发出的声音。 “你是不是一直都认识一个叫王空流的人?他是不是也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你当年倒霉是因为王孟荀,那么到底有几个人和他长相一模一样,是不是四个人?” 张远连续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啊嘞,首先来说,我真的是个意外,我真没想到我长这么丑,至今母胎solo没有谈过恋爱,我能因为我的这张脸,搅进某个漩涡里面。” 王阿橘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没有情绪的起伏。 “但是他们不能因为我长得像某两个人,就毁了我的一小部分人生吧?” “习武之人,最后一定靠拳头解决问题,因为我没钱,没势,我开不了口,说不了话,正义不是没到,是特喵的根本没来…从北边来了一些人,其中一个身上绣着牡丹花的家伙,要给自己的前辈们修复名誉,说他可以顺便捎上我。” “我需要一场符合法律的、名正言顺的比武,我要把那些闯入我朋友们家里威胁他们的混蛋的脸踩在地上。当年那些下命令的大官们,除了死了的,全都进监狱了,剩下的这些狗腿子,我会亲手解决。” “啊嘞,其实啊,远哥,有件事挺有意思的。” “我这个月第一次卜卦,就是文王六十四卦的地水师。” “所谓师卦,坎为水,坤为地,行险而顺。” “师出以律,否臧凶。” “所以,他们从北边下来的那些人要师出有名,而我将成为其中一个理由…” 王阿橘镇定自若的语气在瞬间被撕碎,不是受到惊吓,也不是慌张,而是张远从电话的另一头听到了诡异的笑声。 “啊嘞,我刚反应过来,竟然有第四个人啊,哈哈真是有趣啊,水浑了才好摸鱼。张远你是不是见到了那个家伙了,能不能引荐一下,是巧合还是有意呢,喵哈哈哈哈哈哈,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有一个朋友说,有一些怪物,还没有被追猎完毕呢,但愿这不是其中一个…” … 府城,府茂百货一楼,时间18点41分。 “师出有名?”纹身男笑道,“你还是这么喜欢夸张。我们要撕破一些伪善者的面具,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考虑到你是某件事情的受害者,因为被王孟荀殃及池鱼的关系,我不介意替你创造一个报仇的环节,当你用拳头出气之后,我才会把拘捕令和搜查令拿出来…不过,是揍他们,还是被他们揍,就看你的水平还剩下当年的几分之几了。” “所以我现在要上九楼去健身房,你还去来不?”王阿橘撇撇嘴。 “不了,我回部队,找点专业人士,查查阳光国际商务酒店的监控。” … 王阿橘本来已经准备按下跑步机的暂停键了,但是从窗户上看到了一些画面,身为一名正常的男性,王阿橘选择还是继续跑步。 夜晚的窗户映着健身房内的灯光是可以呈现反光的画面,此刻王阿橘面前的玻璃上面,显示的是身后的两台跑步机。 一台跑步机上是一个穿着无袖背心的中年人,而他的头部一直保持着向左扭头的姿势。 因为,另一台跑步机上面是一个女人。 毕竟窗户玻璃的反光是有些模糊的,王阿橘并不能清楚的看见女人的长相,但是王阿橘也没有勇气回头去仔细打量。女人戴着耳机在专心跑步,目视前方,如果王阿橘回头的话,就四目相对了,因此那个无袖背心的大叔的扭头姿势,女人是没有发现的。 女人的胸围极大,在跑步机上跑起来真的可以用“波涛汹涌”来形容,虽然王阿橘对此并不了解,但是肯定可以保底是d罩杯了。 于是,王阿橘一边跑步,一边直视着自己面前窗户的玻璃,直视着玻璃倒影中那不断跳动的波涛。 其实一直以来,王阿橘都是喜欢在窗边的跑步机上做运动的,可以望着外面的天空,可以俯视着市中心的景色,看着街道两侧林立的建筑,看着大厦之下的车水马龙人潮涌动,尤其是在夜晚的时候,府城的灯火阑珊,给予了王阿橘一天劳累的抚慰。 而今天,王阿橘平静的心态终于受到了冲击,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面对异性的胸部在玻璃反光里面不断晃动… 王阿橘觉得,比夜景好看。 大概是家庭教育观念比较传统,又或者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害羞,王阿橘观摩了几分钟的波涛汹涌,还是选择了关掉了跑步机。拿着自己的水壶,朝着休息区走去,路过后面一排跑步机的时候,王阿橘的目光甚至都没有落在那个女人身上,而是用佩服的目光向那个中年大叔表示敬意。 从自己发现玻璃反光里面的画面开始,这位大叔就一直保持着扭头的姿势,死死盯着女人不断跳动的胸部。 “啊嘞,大叔也是性情中人啊。”王阿橘轻声说道,自言自语,摇了摇头,快速的穿过了跑步机的区域,沿着走廊,直奔休息区。 随便拉来一把椅子,王阿橘就瘫在椅子上面了,保持着仰躺的姿势,水杯被放在了白色大理石的圆桌桌面之上,王阿橘翘起了二郎腿,右脚的鞋在有节奏地晃动着。 王阿橘正在思考,自己是不是需要找个对象了,平时看着府茂百货里面成对的男男女女,就看着眼馋,自己一个人来来回回总是觉得过于孤单。再加上刚才窗户反光里面的画面,王阿橘总觉得自己对异性的需求突然成倍放大了。 王阿橘是个很传统的人,举个例子,就是大学的时候,王阿橘放假回家跟家里讲自己的舍友一个月就能换两个女朋友,去酒店开房,睡觉结束过几天就分手。 王阿橘的祖父听完之后就一句话,“你要敢拉着女生去开房,就把你腿打折。” 二十一世纪,华夏的一些东西的确开放了不少。加上国外电影电视剧的引进,外国人的生活习惯被大多数人接受,只要荷尔蒙分泌地够多,去宾馆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小事。 或许是缘分没到,王阿橘至今单身,在大学颜值巅峰的时候,王阿橘依旧没有搞对象。 王阿橘的思想并不算特别保守,只是觉得恋爱可以,但是“上床”这种事,应该是结婚才会发生的事情。 所以。 王阿橘的确是一个保守的人,思想落后的人。 王阿橘的大学同学、工作同事们都是如此评价。 不过说起来,毕竟没有谈过恋爱,王阿橘的这些观点也不至于被人们拿来当做笑柄。 王阿橘只是不太理解当今社会,换一个对象就得换一个人上床的主流趋势,是华夏对外开放的太快,还是自己的家教真的太过于落后? “对女生负责”不应该才是华夏的传统吗? 索性,没有谈过恋爱,王阿橘也不至于为了这些事过多苦恼。 起码,王阿橘自己认为自己不是一个保守的人,因为自己并不在乎未来的另一半是不是“处”,毕竟当今社会,不能强求。只要以后结了婚,相亲相爱,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说起搞对象,王阿橘不仅没有谈过恋爱,就连相亲的成功几率都是百分百失败。 相亲二十多次,除了五次是王阿橘实在是无法接受对方的长相之外,剩下的女生们全都在第一次见面之后拒绝了王阿橘。 王阿橘的第一次相亲时间是2022年的8月,那个时候,王阿橘二百六十多斤,用相声里面的段子来说,就是“半扇猪”。 见一个失败一个,哪怕是女方普通到王阿橘父母都不满意的,也因为王阿橘的形象直接删了王阿橘的好友。 出了咖啡厅,直接删app好友的那种。 王阿橘本来还想礼貌一下,问问“到没到家”,结果消息发出去,全都是红色的感叹号… 王阿橘不满意的五个女孩,实在是低于王阿橘的最低要求太多了,毕竟连一个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六的女孩,王阿橘都愿意努力约她第二次出来见面…但是依旧是第一次见面就game over的结局。 第一个被王阿橘拒绝的女孩真的很好,但是生活作息真的是震惊王阿橘一百年的程度,每天下班之后学武术,周末双休出去教课播音专业,每天晚上十一点到家,节假日也如此。每年只歇年假的那十天。 第二个女孩,王阿橘见面后回家跟母亲和大姨说了这样一句话,“你俩比这女孩看着年轻。” 第三个女孩,几乎没有下巴,王阿橘实在看不下去。 第四个女孩,双眼皮手术失败了,两只眼的眼皮完全变成了红褐色的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看得王阿橘自己都眼睛疼。 第五个女孩,王阿橘穿鞋一米九一的身高,女孩刚刚到王阿橘肩膀的位置,然后,比王阿橘宽一半… 所以在相亲这个事情上,王阿橘都快哭了,王阿橘认为自己的要求真的不高,一米七体重一百六的都可以,但是人家依旧看不上自己。 这就很难受。 于是,王阿橘要健身减肥。 2022年王阿橘办理的健身卡,但是去了七次,王阿橘就放弃了,没有坚持,因为减肥真的需要坚持和自律,而王阿橘觉得这一切真的是太痛苦了。 一切的改变直到,2023年的2月底。 “凤游,我们要搬家了,他们的潜台词是不让我们出现在京城了…爸妈想看看你,好几年没有见过了,十月份,你来送行,可以吗?” 电话的另一头,是王阿橘的兄长。 他的父母是王阿橘三拜九叩敬茶行古礼的义父母。 王阿橘放下手机,凝视着镜中与九年前对比,肥胖颓废有了双下巴的自己,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健身减肥。 为了让干爹干妈和兄长看到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如果某些人的靠山真的如传闻都已经接受了法律的制裁,那么就将自己的拳头,时隔九年,再次印在那些人的脸上! 当然,如果瘦下来的话。 或许颜值会变得好一些。 那样的话,自己也可以找一个好看一些的对象了。 “起码,好多了…还有三个月。” 王阿橘对着镜子撩开了被汗水湿透的上衣,镜子里面腹肌的大致轮廓已经清晰… 第七章 匕未现 我转身照镜子,王冠上的钻石烈焰般熠熠生辉,千锤百炼的黄金冠冕则像光环一样灿烂。我记起卡蜜拉痛苦的呼号,以及回荡在卡尔克萨昏暗的街巷间那些可怖的字句。 ——卡斯泰因。 (——罗伯特丶w丶钱伯斯) 2023年6月28日。 中央气象台在凌晨六点发布了暴雨的蓝色预警。 府城的大雨也在八点如约而至。 在府城的某处警察局的大院里,一身黑衣的眼镜男子正蹲在地上,一只手打着一把黑伞,另一只手用小铲子从花坛里挖着土,移到面前的小花盆里面。 “您在做什么?”年轻英俊的警官站在身后,同样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语气很是恭敬。 “挖土,种花,等茉莉开花了,我晒干后,做花茶,你可以尝尝。不过,看这样子今年够呛能泡一杯。”眼镜男子没有回头,依旧一小铲一小铲地搬运着花坛里,那被雨水打湿的土壤下,翻开后还算干燥的泥土。 “您这又算想一出做一出吗?” “嗯,我也是刚刚想起来,今天丁巳日,吉神宜趋王日、玉宇,宜动土、栽种。不过,我的确是心血来潮,图个吉利嘛…” … 人生中,可能会有很多人告诉我们,我们要崇尚中庸之道,成为一个不去争,讲道德的人。这些人告诉我们,我们不应该去伤害别人,我们应该去抑制自己的竞争之心。我们不能一直去渴望胜利,我们除了上学时期的学习成绩需要努力上升之外,我们在其他方面,没必要去争强好胜,没必要去自信甚至自负。我们只需要后退几步,然后放弃就可以,那么人生会轻松不少。 虽然可能很多人说过,也有很多人听了进去,然后在得到一个比较舒适的成绩或是环境后,就对未来的的挑战,举手认输。 不。 这些事情,这些想法和做法,都是错的,哪怕这是大多数人的习惯,甚至言传身教,那这也都是极大的错误。 我们就应该成为一只野兽,一只最原始最纯粹的野兽,毕竟,我们人类也是动物。 当我们成为一只野兽之后,我们就要学会去控制我们自己,因为想要谈论自己的尊严是不可能的事情。 尊严,只存在于自我认知,以及周围人的互相尊重。纵然这个世界,东方国家和西方国家都歌舞升平、安居乐业,然而世界的本质与自然界和生物圈无异,有等级,有阶级,有压制。我们有权利也有自由去说出自己的建议和想法,可能会有人听到我们的声音,但是决定权不会属于我们自己。 所以,我们想要改变自己的生活与未来,我们必须自己成为野兽,保持自己的理智,去奋进,直到我们长出属于自己的獠牙。 当我们真正地长出了属于自己的獠牙,拥有了生活中强大的能力。那么我们就会发现,我们已经让周围的人产生了畏惧。 我们要学会不断地向上奋斗,追求更好的生活、未来,以及更大的成功。我们要做到自己的生活不会只是继续希望需要做的事情只要完成就好,而是会倾其所能用的能量,让我们做到更好,去让梦想变为现实。 当我们拥有勇气让自己焕然一新的时候,我们就来到了自信的全新境界,这个境界不是让我做好每一件事,而是让我们每一件事做到更好。 我们要向全世界宣布,我们永远不会停滞不前,我们会突破我们正在面临的所有困境,我们会为了我们自己的未来指定全新的规划,并且倾尽全力执行到底。 我们要取得成功,去取得各自的成功,因为我们生来就本应如此,优胜劣汰,弱肉强食,本就是世界的基本准则。 当我们开始行动要让自己变得更好的时候,就不要再欺骗自己,因为自欺欺人,才是一个人能对自己做的最坏的事情。 成功是什么? 是我们主动出击,一击挥拳,一击踢腿,成功靠的就是此类最直接的攻击,而不是单单通过防御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得胜利。 我们不能在人生中再次后退了,我们需要站立,把我们的后背向后方弯一些,挺起胸膛,开始走一些与以前的自己完全不一样的路,开始正式成为最好的自己。我们可以默默的完成这一切,用自己适应的方式去完成,也可以大声说出来,大声呐喊出来。 反正周围的人们迟早会发现我们的变化,然后不得不承认,“好吧,我没想到你真的做到了。” 我们需要把自己的坚持和努力展现出来,让整个世界都知道我们是强大的,因为我们有毅力,我们可以变得更加坚毅。而唯一让我们可以在人生旅途中坚持下去的方式,就是我们不断的让自己变得更加坚强。 假如我们做不到,假如我们选择了放弃,或者每当我们累了、痛了、哭了,我们就停了下来舔舐伤口;每当我们没有好的状态,就向后拖延;每当我们面对挑战,我们选择逃避… 这就是大多数人必定会遇到的问题。 因为大多数人遇到苦难的时候,总是会放弃,然后告诉自己、告诉家人、告诉好友、告诉陌生人—— “啊,这真的是太难了,你能理解我的,就是太困难了。” “总有人在我背后议论我,你能理解我的,我觉得很别扭。” “我这几天精神不好,可能生病了,你能理解我的,就是那种不舒服的状态。” 但是生活根本不会在乎我们累不累!因为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强者才会永远更好的资源,从来不存在真正平等。 所以,我们现在就要行动起来。 我们想成功吗?想不想变成更好的自己?想不想拥有更大的权利、更高的地位、更多的金钱、更高的学历、更优质的配偶、更大面积的房子、更好牌子的豪车…亦或者平凡一些,想不想获得更健康的身体,更好的工作业绩,更幸福美满的家庭? 那我们必须抓住机会,我们要停止去做一些无聊的事情,我们要停止去做一些让我们生活变得混乱的事情,我们要抓住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每一分钟,抓住生活中的每一个机会。 我们既然选择成为一只拥有理性的野兽,那么我们就要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然后把那些说我们坏话,背后议论我们的人的牙齿打碎。 当我们行动时,我们需要自己拥有最坚韧的毅力,最顽强的信念,因为我们要把敌人全部打倒。也正因为我们行动起来,所以在同时,我们便有了资格去获得自己想要拥有的东西。 如果说换一种想法来劝解自己,那么就是,如果我们不去改变、不去奋斗、不去争取,那么我们的地位注定会被别人取代,我们想要的东西会被别人得到,而且他们也不会还给我们。所以,我们要去得到我们应得的东西、想要得到的东西。 作为一只野兽,真正的野性和野心,就是当我们愿意放弃安逸,走出舒适圈,放弃个人的某些低级欲望,愿意付出任何事情、任何代价,去为了明天和未来,成为最好的自己。 所以,当我们真的再也坚持不下去,想要放弃的时候。 就回忆一下吧。 回想我们自己为此的牺牲。 这会帮我们坚持下去,找回自我。 我们必须抓住我们应得的,不能让它们从我们的指尖溜走。我们要为此奋斗到我们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直至精疲力尽。 不论要完成什么样的目标,我们都会去完成它;无论我们做什么事情,才能完成目标、达到目的、度过难关,我们都会坚持下去,没有东西可以阻挡我们前进的脚步。 如果我们有我们想要的东西,而且我们对此十分渴望,那我们必须尽我们所能。可能我们已经付出了我们的所有,可能我们已经把我们能做到的都已经做了,但这些远远不够,我们必须按照我们的目标、追求、未来,按照它们的要求去改变自己。 很多人在走出几步之后就放弃了,确实,生活中可能会有一些不如意的事情,会发生在我们身上,让我们受到伤害,在情绪上陷入低谷,但我们必须保持站立,哪怕受到冲击而倒下,也要马上爬起来。 然后告诉我们自己,“你可以继续下去。” 我们要站直身躯,挺起胸膛,大声诉说,“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做!” 身为野兽,我们要谋求更多的猎物,更大的领地,我们不要让任何人成功阻止我们,我们必须变得无情,我们要找到一个可以不断突破自我的信念,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一直坚持理想的理由,找到一个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的方法。 其实在走向成功的行动力上,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可能某些人的先天条件优越超过别人几十年或者几代人的努力,可是,那只是命运的问题,不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我们的信念就是如果没有获得成就,我们就不能放弃,我们决不能在实现我们的梦想前放弃,我们不能放过任何机会,我们不能保持陈旧的观念和心态,我们要专注每一天的新生活,提升自己的工作能力和生活阅历,树立新的目标。 我们可以做到的。 因为那只理性的野兽就潜藏在我们的体内,又或者,我们就是那只野兽。 失败,并不代表我们彻底输了,那只是代表这一次的失利,我们只需要重整旗鼓,不断提升自己的各项能力,然后再次进发,再次拼出一个输赢。 只有我们不断的坚持,不断地自律,让自己的思想和肉体都行动起来,在困难与痛苦中与命运战斗,和生活搏斗…那么我们可能就不太会在意失败的到来,而是会乐意看到自己的失败。 因为失败了,我们才会明白,那里,正是我们为之奋斗的目标。 最后,当我们如愿以偿取得了成功之时,一边举杯庆祝,不妨再一边给自己划出新的道路。 这正是生命最富有激情的之处。 … 如今法治社会,做事一定要遵循法律,在不越界的基础上,有的人可以为了目标,为了达到目的,不辞手段。道德准则,在当今的互联网时代,已经摇摇欲坠,网民们可以把自己的思想随意发到网上,而且几乎不用负责任。 被网络言语攻击的人们,受到的伤害也是永久性的,被逼到自尽的受害者比比皆是。 但如果事情不会出现在网络之中,在事情发展最初就被严密控制了一些信息的来源。 那么道德的准则,或许会变得更低。 起码,迟非晚目前是如此思考的。 当年自己的表姐在姐夫家重病身亡之后,当时身为某部门检察机构的组长的迟非晚,发现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事情。 说是有意思,并不是对故去表姐的不尊重,而是从表姐夫的身上发掘出了一些其他的秘密。 表姐夫的前妻,似乎曾经隶属于一个已经被重新注册的部门,而那个部门的信息被列为绝密。 在这个部门的前任成员们全部被宣告死亡之后,一度被注销,然后在两年前重新组建。 而据传说,这个坐落于北方某山区基地内的部门,在几十年前最初的创立地点,就是迟非晚此时乘坐军方直升机到达的—— 府城。 当直升机平稳的落到了停机坪上之后,迟非晚用手扶着被强大风压吹起的头发,眯着眼睛,微躬着身体跳到地面上,出了机舱。 前来迎接的军官们也急忙跑了过来,伸出手,意图握手或是意图搀扶刚下直升机的迟非晚,表示对迟非晚的欢迎。 迟非晚后退了一步,站直了身体,昂首挺胸,在尚未彻底停转的螺旋桨之下,对着所有人,行了一个军礼。 前来迎接的人们急忙站住了脚步,同时回礼。 “警方那边是不是来了一个叫林载贽的人?”迟非晚问道。 “是的,外貌符合您之前发送给我们的照片。”为首的军官一边在一旁指引着迟非晚前行的方向,一边向迟非晚恭敬地做着报告。 “另一个呢?姓金的。”迟非晚在前行的同时,也在用手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包括西服衬衣前已经被风吹斜的领带。至于西服外套,因为天气的炎热,已经脱下来,被随行的工作人员第一时间接了过去。 “我不知道他的真名,我这边的资料里面,身边的人都是用他的假名来称呼他。哦,对了,他是个军人。” “军人?不可能,这几天根据我们的调查,他在府茂百货脱过上衣,他的后背上有一身花朵的纹身。”前来迎接的领头军官摇了摇头,表示否认。 “是牡丹。”迟非晚指出了纹身的内容,“有个退了休是的老爷子告诉我,那是这个人去境外执行了一项任务,回来之后他说因为任务的特殊原因纹身了。所以,也勉强符合情理,加上一些别的原因,他有纹身这事并没有被追究。不过,似乎没有人知道他真名,他的第一任养父母被人接到国外居住了,至于他的第二任养父,没有人愿意告诉我他的信息,因为在职的的这些人们都不认识,而那些已经养老的人们甚至到了闻之色变的地步。” “那您想怎么调查?我们全面配合。” “他的身份特殊,能调查就调查,不能就算了,不要被他发现,也不要去打扰他。查一下跟他来往的人的信息。”迟非晚吩咐道。 “最近他在府茂百货的健身房办理了会员卡,倒是和一个人走的近,不过我们暗中调查了一下,那个人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没有任何家庭或是势力背景。” “哦?那个人叫什么?” “王凤游。” 第八章 妄图修复名誉之人 “哦,我不用这个也能对你发号施令,”我胜利地笑道,“你必须把王位禅让给我,你听到了么?让给我。” ——卡斯泰因 (——罗伯特丶w丶钱伯斯) 2023年6月29日。 当王阿橘骑着自己的小车子路过那座古老的学校时,朱红色大门的旁边,那面电子显示屏竟是如此扎眼,打破了这座建筑本身的历史韵味,变得如同一座普通的博物馆一般。 门口的两座石狮子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学校门口人行道上,摆摊的商贩,以及来往的行人。 朱红色的大门突然向两侧打开,露出里面的景色,古香古韵的几进院子,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眼镜男子,从地势相对较高的学院里面俯视着外面充斥烟火气的街道。 … 府茂百货九楼,健身房门口。 面部扫描器上映出了男人平凡的面容,随着一声“滴”的电子音,门禁电子挡板被打开,液晶屏幕上方提现了一个男人的正面照片。 “欢迎光临,王凤游先生。” 屏幕字幕亮起。 男人迈步走进了健身房,直接走到了跑步机的区域,望向一个正在跑步机上奔跑、挥洒汗水的魁梧身影。 “王凤游,好久不见。” 男人说道。 … “啊嘞,你,你最近过得怎么样?”王阿橘将跑步机调慢了速度,令自己的呼吸频率略微得到了舒缓,扭头向着身旁跑步机上的男人打着招呼,“前几天你不是来过一趟嘛,一转身你人就没了。” 两个人除了身上的衣服,长相一般无二。 “我听说最近有很多人找我王孟荀。”王空流笑道,调试着跑步机的速度和坡度,最终选择了每小时四点五公里时速,以及十五度的坡度。 “啊嘞,全找王孟荀,没人找王田游,我也要面子好不好,看不起谁啊。”王阿橘呲着牙,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当初高中你姥姥让你把名字改成王凤游之后,我也就改了名字了。一晃十一二年过去了,弹指一挥间。” “多久没见了?疫情前你就离开了吧?听说你似乎一直在府城,咱们也算擦肩也不见了吧?”王阿橘略有感慨,目视着前方窗外的景色,此刻外面依旧是夕阳西下的时间,橘黄色的夕阳映射在街对面被玻璃包裹的高层建筑之上,给人一种冰凉与温暖交织的怪异感觉。 “可能吧,大概一辈子守在这里了。”王空流在跑步机上轻松地迈动着步伐,“我不喜欢儒家,所以改名字的时候我很开心,不过现在嘛,我倒是很怀念以前的名字…孟子说,人之初,性本善。荀子说,人之初,性本恶。善恶交织,多好的寓意,这才是真正的人。起码,我就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一辈子没犯过错误的圣人。” “不以心迹论世人,论心世上无圣人。”王阿橘歪了歪头,顺便做了几个扩胸运动舒展了一下双肩,“我总说我特别喜欢某个电视剧,里面某个反派的某句台词,圣人从不自己去死…” “而是劝别人去死。”异口同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阿橘和王空流对视一眼,开怀大笑,音量较大的笑声引来了周围人诧异的目光。 “有人跟我说,你一直憋着劲要揍我一顿。” “啊嘞,旁边有人偷听,我也不好说啥啊,那些人都跟进健身房了,我还能咋办。不过啊,我有一个很专业的问题,很想找人请教,不过你就算了,你肯定也不知道。”王阿橘抬手指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你先说什么吧。”王空流说道。 “为了听我和金不换聊什么,特意办了张健身卡。这事…公款给他们报销吗?” … 健身房每天晚上跟着百货中心的闭店时间,一起关门,每天晚上九点关门,但是到了晚上七点半左右开始,健身的人数就开始减少了。 春节过后,公司的领导为了让王阿橘多学一些东西,就把他从双休长白班,调到了下面的运行班组。运行班组的工作时间是做一休四,一口气上整整二十四个小时的班,然后回家休息四整天。 而王阿橘也是在这个时候,接到了兄长的电话,希望王阿橘在十月份与义父母一家团聚。所以王阿橘才在今年的二月末下定了决心,要减肥健身,恢复当年的体型和身体状态,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送义父义母和兄长离开京城,奔赴远方。 在运行班组学习公司工艺流程的时间,当充实的二十四小时过去之后,整整九十六的小时的休息时间给予了王阿橘更多的可以自由支配的光阴。 于是王阿橘每天都会来这个在2022年就已经办理会员,但是没有坚持减肥的健身房,有时候一天甚至会来两三次,所以王阿橘那骤减五十斤的成果,并不是空穴来风。至于那变成轻度脂肪肝的重度脂肪肝,更是令王阿橘欣喜的消息。 五月底的时候,王阿橘又被公司领导调回了双休长白班,每天早上八点半上班,下午五点半下班。虽然王阿橘觉得双休,按时上下班,有节假日的工作时间更正常,但是明显健身的时间,来健身房的时间就少了。 王阿橘尝试下班回家以后,吃完晚饭就直奔健身房,可是下午六点半左右大概是健身房人最多的时候,所有的健身器材都需要“抢”,抢到位置就能运动,抢不到的话只有等着。 王阿橘也经常经历抢不到健身器材的遭遇,甚至连休息区的椅子都没有地方,王阿橘只好和其他人一样,抱着各自的水杯,靠墙站着,或者蹲着,等着某个人练完器材,然后赛跑,先到先得。 在这个时候,什么女士优先,尊老爱幼,就完全不存在了。毕竟,喜欢健身的,有几个体格差的? 一身腱子肉的老爷爷,王阿橘也不是没在健身房里面看见过。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一刻,起码跑步机的区域已经没人了,当然,除了王阿橘和身边与自己长相一般无二的王空流。 健身房的空间很大,跑步机和举重区在最北边的部分,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王阿橘和王空流的对话声。 “十月份,你还去看看那个谁吗?”王空流露出一副戏谑的表情。 “谁?” “白月光,好像李庚说的是这个词。” “啊呸!李小狼那个二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王阿橘对着空气吐了一口吐沫,表示着自己的不屑。 “唉,你们关系是真好。不过也真是有趣。”王空流伸出左手的四根手指,每说一个人,就收回一根手指,“王凤游叫王阿橘。李庚,李小狼。杨布,杨不是。徐远,徐不近。你们这是有名有姓,还给自己来个字是不?” “啊嘞,我的号是橘喵居士~”王阿橘眯起了眼睛。 “王阿橘,李小狼,杨不是,徐不近。嗯,四人小队,就没一个正经名字。” “咋没有啊,你看这个李小狼,这个名字就是李庚喜欢的动漫人物的名字,好像是什么魔法少女的动画片,反正当初上高中,你也知道李庚就喜欢美少女、魔女、魔法少女之类的东西。不过啊…”王阿橘语气顿了一下,“说起我们这个打游戏四人组,李庚虽然是颜值担当,但是我觉得叫他,狼,的确不合理。我和我徐远兄就一致认为,李庚更像是柴犬,秋田犬,尤其是笑起来之后那种无世无争的欠揍样子…啧,这么一说,自从认识他一来,我和远哥追着他揍了这么多年,没有一次成功过,这厮贼特喵的滑。” “起码你还有三个朋友,不过,大学同学你为什么不联系了。” “从某人私聊我找小姐以后,我就觉得大学宿舍的氛围变了,他们人也变了。那么你为什么不联系你的大学舍友了呢?” “哦,他们老婆怀孕之后,他们还去会所干那啥事,你懂的。三观不同,就不联系了。” “我的大学同学你不认识吧?” “我的同学你也不认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阿橘和王空流又是同时大笑。 “虽然你跟金不换聊天,说了很多谎话给跟踪的人听,但是…真的对不起,抱歉,让你失去了白月光。”王空流叹了口气,一脸歉意的望着王阿橘的侧脸。 “我这辈子至今没有谈过恋爱,不过对她的确动过心。高中啊,年少懵懂。那时候一来要习武,另一方面被他们强制要求做一些事,我的学习很差。是那个女孩,每天替我补习功课,每天晚自习陪我到十点,在高考前,帮我提高了整整一百分。”王阿橘笑了起来,镜片后的眼睛弯了起来,似乎想起来什么美好的事情,“我叫她老大,她叫我马仔。她总是在周末、假期带我一起出去玩,还把她的闺蜜们介绍给我,带我一起旅游、购物,唉,让我管那些女生叫什么少爷、大姐头、哥哥什么乱七八糟的。其实现在想想,年轻的时候真的很美好的。” “对不起。”王空流轻声说道。 “你知道吗?哦,你知道的。我们的同学们都希望我们走到一起,我在大一的时候还去她的学校找过她,陪她过生日,在外面过了一天,再把她送回学校…不过我们还是没有确立关系,有时候总觉得是朋友以上,爱情未满。”王阿橘掏出手机,拍了一张跑步机屏幕的照片,然后突然拍向了跑步机的暂停键,跑步机屏幕上的里程、速度、心率等数据全部归零,“就因为一些我从来不认识的人,就因为一些我在高中有过交际的人…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些那种地位的人,那些有着那种身份的人竟会想到我这个小老百姓…我出事的那半年,你用你这张与我一样的脸,替我维持着我的人际关系,直到你身后的人,也觉得我王凤游是个累赘,让你放弃我…你故意激怒我的那些闺蜜们,还有我的白月光,断了关系…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坚强一些,因为这的确是我人生中的一个抉择,但是那些混蛋们,竟然…” “竟然让军方出面,威胁你的朋友们。”王空流也按下了暂停键,低沉的语气似乎也失去了全身的力量。 “不用威胁所有人,只要威胁其中一个人,官方说王凤游不可为伍,然后责令不可外传。那么她们一定会用别的办法,抹黑我。毕竟,我只是一个朋友而已,另一边则是她们的家人。”王阿橘扭过头,伸出手拍了拍王空流的肩膀,“嗯,我觉得我还是想的很开的。我很庆幸那个时间段,互联网不像现在这么发达,要是把时间放到现在,我的同学们被迫随便在网上说点什么,没准不明真相的网友们就会用吐沫淹死我。我也庆幸那些上面的人,还不屑于用互联网干掉我这个市井小民。” “有一个喜欢我的女孩,她还送了礼物给我。她说,这只是朋友之间的礼仪,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我。就连同学之间聚会,同学们说她喜欢我,她听到之后,也没有反驳。”王空流表情有些苦涩,“那些人说我暂时不能谈恋爱,会影响我工作,会影响我的心态,让我专心于当时的任务。你懂的,那时候我还属于部队,上面的命令我是必须服从的。于是,我选择无视了那个女孩感情,女孩很伤心,就连女孩的母亲都曾询问过我为什么不喜欢那个女孩。啊,对了前一阵,听说这个女孩已经订婚了。” “同道中人,人生苦短,岁月奔忙。”王阿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的无奈,“你我这也算相似的落拓模样,说实话,我二十岁那会真的有揍你的冲动,不过想开了,和刀置气没有任何意义,如果可以,就要报复持刀的人。” “我记得我小时候,他们骗我,跟着他们学完本领,就能当大侠,一个现代社会的侠客,快意恩仇,除暴安良。结果发现,他们骗我,法治社会,我拔剑,剑还没拔出来,对面就可能已经用钱把我砸的鼻青脸肿。如果我坚持拔剑,对面可能就找人给我挖坑埋我了。” “我拜我师父,只是觉得,古代的东西很帅。我宁可和你长得不一样。”王阿橘靠在已经停止的跑步机上面,上下打量了一下王空流今天的这一套沙滩裤和花衬衣,“你上面的大佬真不靠谱,说我辅助你办点事,就可以改变我家的条件状况,改变我的人生。结果,你看把我前半辈子坑成什么样了…好啦,还说这个干嘛,别提旧账了,区区往事,怎可乱你我知己愁肠。” “要好好工作,孝敬父母,以后相亲结婚,生个孩子,享天伦,这就是我们的后半生了,该放下的只是我小时候仗义疏狂的行侠梦想了。”王空流自嘲的笑了笑,“你也一样昂,该相亲找对象了。” “啊嘞,你咋知道我没找啊?这不是减着肥呢嘛,我先十月份送我干爹干妈走,然后踏踏实实相亲,过完后半辈子。” “你减肥我也要减,所以事情都需要同步的命令真的是令人头痛。我知道我这一身肉是什么吗?那是提前养老的生活赋予我的惬意和快乐,你就这么狠心剥夺我的东西吗?”王空流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每天看着你的朋友圈更新,在怎么怎么健身,我就得咬牙爬起来,在健身器材上面摸爬滚打。” “我想对过去的自己说声再见,但是人啊,活着又只为了一口气,所以,我又想对自己的过去划分界限。北边的那些人肯定会来找你的,毕竟你守着的那个地方,仅仅是那个名头,就可让那些上面的争破头了…金不换既然能来府城,就代表着,棋局开始了,不过他在调查一个和咱俩长得一样的家伙,听说挺能打的,张远差点被揍,被放过了。”王阿橘打了个响指,走下跑步机,挥挥手示意王空流跟上自己的脚步,“不过,我本来就是一个老百姓,我也没有他们值得谋取的东西,我只是想为了一些自己失去的东西,发泄心中的怒火而已…这个过河的卒子的任务,就由我开始吧。” … 从府茂百货向东,便是府茂中心的写字楼,而此时,写字楼旁边的地下车库的入口,已经被警察们围上了,周围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群。男女老少,响应着互联网时代的趋势,每个人都高举着自己的手机,冲着地下车库拍摄着什么。 王阿橘和王空流并肩走着,没有停留,也没有询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两位,不好奇吗?”五官精致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两个人的并排位置,夜色下的微笑伴随着优雅和神秘的气质。 “想回家,没兴趣。”王阿橘摇了摇头。 “我听说,从府茂中心上面有人坠楼了,直接砸穿了地下车库的顶棚,哎呀,好惨啊。”男人说道,脸上的微笑没有递减,好像外界的事物与他自身的情绪毫无关系。 “怎么称呼?”王空流眼镜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迟非晚,来自京城。我想找一下王凤游先生,只是没想到您们的长相一模一样,是双胞吗?那请问哪位是王凤游先生?”迟非晚礼貌地向停下脚步的王阿橘和王空流,微微欠身。 “何事?”王空流抢先搭话,扬了一下下巴,示意迟非晚和王阿橘一起到此时因为看热闹,几乎没有人的府茂广场的正中心。 “我对您的,不,是我们对您记录的某些发到网上的故事很感兴趣。根据网上您在每章结尾的留言,您说这些故事是您几个朋友讲给您的,您只是转述者和记录者。”迟非晚脸上的微笑如夜色般轻柔,“所以,最近和您一起健身的那个纹着牡丹的人,他和给您讲故事的人,是什么关系呢?” “故事…”王空流轻声说道,眼神望向了打起哈欠的王阿橘。 “讲述故事和表演戏剧是我最喜欢的事情了,这要从我在梦里梦到的一座名为卡尔克萨的城市,开始讲起了…” 第九章 另一种开始 我被愤怒和绝望钉在原地,我的王位、我的帝国、我的每一丝希望和野心、我的全部生命,都同死去的大师一样倒下了… ——卡斯泰因 (——罗伯特丶w丶钱伯斯) 2023年6月30日。 我叫嵇叔夜,嵇康的嵇,叔夜,其实也是嵇康的字。或许命运本就因此有了些许的联系,当我的父母给我起名之后,他们大概也想象不到,他们的儿子也会对古琴痴迷极深。 我的女朋友,也是我的未婚妻,我们是在大学认识的,说到我们的学校,我们的学校从未坐落于那所水清木华的高校的正对面,但不知从何年开始,仿佛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会把我们学校,放到那所学校的对立面上。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下今天的时间,今天是2023年6月30日。 自我收到那个可笑的禁足令开始,大概二十天了,当然,这不是正式的命令也不是法律条款,只是限定了我就在我此刻居住的地方,是某个在荣华楼天台跳下去家伙,被官方收回的房子。起码我还记得当年,那个家伙的家族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把这个可怜的家伙的所有财产充公,交给了警方和检察机构。 至于那个家伙的妻子和孩子被迫离开了家,去了哪里,可能只有家族里面的人知道了。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家族还是“覆灭”了,因为一些突然出现的被军方提供的犯罪证据。我还是觉得有些气馁,毕竟,那个家族开家庭会议的地点可是鼎鼎有名的“面南社区”,网上都说这里的居民们举报明星犯罪,个人犯罪,一举报一个准,十分热心。可是那些底蕴深厚的势力,从来没有被举报过,我还想看一看呢。所以,也不知道是那些人隐藏的深,还是那里的居民们太过聪明。 我承认我的思想不对,我也承认我此刻的这些想法掺杂了我的个人情绪,当我最为敬仰的师父被那些人撕扯成碎片,侵食其血肉的时候。我觉得我离过去那个单纯的我,越走越远了。 我不知晓具体出了什么事情,那些师父曾经的养子养女们贸然入境的确有问题,这也引起了上面的人的警惕,所以我现在的罪过,是我打过去的一个普普通通的电话。 虽无显迹,意有之。 我怎么敢和于谦相提并论?那些胸无点墨还爱咬文嚼字的家伙们,竟然跟检察部门对我进行了这七个字的评价。 当然,最大的原因就是我从去年夏天就强烈反对的,某件事。师父之前所在部门的已经重启,那些所谓的“新人们”,要求收回那个部门这几十多年来的所有资料,销毁最初的建立地点。 哦,那个地点便是我不想再提及,不想再回去的地方。 府城。 在得知我被禁足之后,金不换从南方连夜赶回,因为金不换所属的部队的原因,还因为金不换暂时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被传唤。纵然我的手机在没有正式命令文书的情况下被没收,这房子里面也没有电脑,我还是在某个深夜见到了金不换那个家伙。 毕竟,外面的摄像头,应该已经坏掉了,如果在坏之前,看到了人影,那也是几副外国人的长相。 我让金不换连夜赶往府城,去守护师父的遗产。 时间算下来,大概金不换已经和王空流取得了联系。 但愿,王空流如我想象的一般可靠。 我女朋友的样子在我的脑海中已经渐渐模糊,甚至连我的父母,我的家人们,我对他们的记忆都在变得朦胧…只有一个人,对,只有那个人的形象,在我的脑海中逐渐清晰。 就好像。 他回来了。 他还活着。 他还在我的身边。 他是我的老师,我的师父——苏巧言。 我不知道我为何会在今天回忆起很久以前的故事,又或者,我在镜子里已经变成了我师父的模样。 在师父死亡的前几天,师父和萧金樽在和一些老人们对峙。我知道死亡这个词语并不好听,但是我并不想用“去世”或者“故去”,因为当他再也没有走出那栋冠冕堂皇的建筑之后,那些衣着冠冕堂皇的人们仅仅在一个月后,只转告了我一个冠冕堂皇的交代,师父死了,为了表彰他生前的功绩,会给他追加受勋。 那些和师父对峙并劝阻他的老人们一直把师父当做手足,对的,的确是“手足,我觉得他们的话语,应该是真的为师父所考虑。 “你们知道我在遇见我老师的时候,老师给了我什么选择吗?”时至今日,我依旧记得师父当年病容憔悴的脸上,那种恒古不变的坚定与从容。 “老师说,要不然,让我师姐把我送回府城,这样我还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我可以继续好好学习,没准以后可以考个好点的大学,找份不错的工作,成就一段美满的婚姻,度过平凡快乐的一生。再或者,他收我为徒,三拜九叩,敬茶拜师,从此他既为我师,亦为我父。从此,我会脱离普通人的生活,我需要将一部分时间从学习义务教育,改变学习拳脚兵器、社交谋略、兵书战策,师父会为我打开上层社会的门,铺好军部的路,但是步步深渊。因为那条路会有更多的尔虞我诈,拜师,就等于站队,总会有人会在阴暗处对我下手,那会是真正的死亡威胁。法律有些时候并不会及时到来,就算人们把迟到的法律叫做正义,那也不会拯救被扼杀的生命。” “一个选择,我选普通人的一生,未来取决于学习和现实。另一个选择,我选择孤注一掷自己的人生,直接从一个工人阶级的底层家庭的孩子,成为具有红色背景的某一些人的传人,一步登天,步步维艰。” “所以我从小就羡慕,别的同学会有好的玩具,节假日甚至周末都去游乐园或者旅游,他们回家有电脑可以打游戏,父母还给他们买了手机和游戏机。哦,那时2007年我刚刚初一,我家也是在这一年,买了全家第一台电脑,我初二的时候,才有了第一台游戏机,八块钱的只能玩俄罗斯方块的那种。” “条条大路通罗马,可惜我没有生在罗马。我的确羡慕那些条件好的同龄人,但是我绝对没有对我的家庭有任何不满。” “我这辈子一直坚定一点。” “我的家人,给了我生命。” “这种恩情,注定无法回报。” “如果我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家庭的条件,我只有好好学习一条路,这应该和八股取士,没有一丝差别。” “老师和师姐的出现,给了我人生一个新的选项。” “如果此生注定平凡,我要怎么办?是妥协承受,还是奋力一搏?于是我选择成为了师父的关门弟子,印上了某个人的姓氏,一个不愿被那些后起之秀们过多提及的姓氏。我害怕吗?我不害怕,因为师父侍奉的人是我的偶像,我会像师父护卫他口中的老爷、少爷一样,去护卫小少爷和小小少爷。我的师兄也告诉我,我肯定能成为自己的偶像李白,在金殿让力士脱靴,在民间仗剑天涯。” “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各位老哥哥还有…嗯…呵,可笑吗?你们的年龄,有的比我爷爷还大,但是按照辈分我是你们的叔叔。谢谢你们的关心,但是我的工作,甚至师父对我们的期望,就是清理奸佞,我手里的证据,必须公之于众,哪怕涉及到了再多的人,只可惜现在的人啊,只考虑会不会影响自己对下面的掌控,而从不会思考水能载舟的道理。” “你们今天问了我好几遍怕不怕了,癌症都没要了我的命,暗杀、投毒、爆炸、坠海,似乎每次出了事,你们都会收到我的一份死亡通知单,上面说我死了。我害怕吗?不怕,因为一旦恐惧占据了我的上风,我就成了它的奴隶。” “所以,对于我和萧金樽来说,放弃和继续是仅有的两个选择。” “萧金樽用电脑模拟计算了我俩身体剩余的时间,如果透支潜力的话,我们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是我们手里还有着一些高科技研究资料需要上交,只是那资料掺杂了某些有着权势的人的证据。” “赌一波。” “这可是数十位科学家的心血,你们想要这些数据,那么你们也会看到某些人道貌岸颜之下的腐朽,文件必须连接网络,才能看到。那些罪恶的证据会在联网的瞬间保存在数百个隐藏在世界各地的子服务器里面,并同时投递到咱们的司法部门。” “如果你们觉得那些人不能动,位高权重,动了之后会有什么利益纠纷啊,什么影响地方啊,那你们就销毁它…” “然后。” “杀了我!” “一三五七八十腊,三十一天永不差。” “四六九冬三十天,只有二月二十八。” “现在是九月。” “一个月。” “转眼间,我回来30天了。” “要么乘风而起,要么腐烂倒下…所以说我会死掉吗?” “人都难逃一死,问题是如何死去。” “当年选择带着这些证据流亡的时候,我记得张哥哭了,他问我,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我也要卷进来,我只需要当一个乖孩子就好了,为什么要走上他的路。” “我告诉他,那不是他的路,从来就不是,当我迈出第一步的那一刻,就变成了我的路,不再属于他一人。我们走的路可能一样,但我们只能为自己负责。” “如果老师还活着,我大概会质问他,为什么总对我说,去了就回不来了,为什么总是这样威胁我。” “他难道不也觉得这条道路很美吗?”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会走完它的。” … 王空流在这个炎热的夏季里面,是从短暂的午觉中惊醒的。 他再一次梦到了昨晚在府茂广场上的画面。 王凤游站在那个叫迟非晚的男人面前,身子前倾,将头部伸向迟非晚的面前,可能是胡编乱造了某个城市的名字之后,王凤游马上话锋一转,用第一人称的语气,讲述了一个男人对于已故妻子的留恋,白色的烟雾从王凤游的嘴里随着他的呼吸,飘散了出来。 那种烟雾不是像是一团被呼出的烟,而凝聚成几股,宛若触须一般,随着王凤游的呼吸频率,从口腔里面“伸”了出来,在王凤游的脸颊附近轻若无物般飘荡着。 明明王凤游所说的信息,和迟非晚提出的关于某些文章讲诉者的问题不匹配,但是迟非晚仿若着魔一般,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倾听着。 在几分钟之后,才似乎反应了过来。迟非晚突然面部肌肉剧烈抖动起来,咧开的嘴角里面露出紧紧咬住的牙关,迟非晚的小腿猛然抽动了几下,带动了他的腰肢,在“噔噔噔”的脚步大力支撑地面的声音同时,迟非晚的身体似乎终于回到了他自己的控制,身体极为不协调的向后退去,极力挣扎,才勉强没有倒下。 迟非晚的脸色很难看,他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向马路边上走去,在穿过府茂广场东侧,因为地下车库而聚拢的富有好奇心的人群之后,踉踉跄跄地上了一辆黑色的吉普车,离开了这里。 王凤游轻哼了一声,胸部收缩,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气,却又像是饥饿的猎食者,大口吞下了那些萦绕在他嘴边的莫名烟雾。 王凤游从兜里掏出了一支电子烟,在王空流的面前晃了晃,作为自己的解释,没有说一句话,也转身离开了。 可是王空流记得清清楚楚,在路灯之下,自己看到了迟非晚痛苦的表情,以及满头的汗水,严重的血丝,还有暗红色的眼眶。 那不是情绪激动之后的眼圈,而是像熬夜后的黑眼圈一般,迟非晚眉毛之下鼻梁两侧的整个眼眶的皮肤,都变成了瘆人的暗红色,仿佛在瞬间中了某种恶毒的诅咒。 王凤游调酒的技术不错,但是从来不抽烟。 连电子烟也不会抽。 … 王阿橘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里面,今天的运动量只是一小时跑了六公里的旅程。王阿橘提前离开了健身房,从府茂百货所在的十字楼口随着人群过了马路,来到这个自己相亲时经常光顾的咖啡厅。 一身黄褐色西服的欧洲男人一脸玩味地看着桌子对面,王阿橘那生无可恋的表情。 “状态不好?” “啊嘞,您是不知道啊,这次因为假期的原因,连续上了六天班,我每天都坚持下班回家之后,来府茂百货做运动健身。” “真的每天都来了吗?当然,虽然我没有被时代淘汰,也没有落伍,我很久前就学会了手机,我也看到了你每天发布的朋友圈…所以,真的连续六天?”欧洲男子从口里吐出一口流利清晰的汉语,夹杂着西方的语音,却并不怪异,而是呈现一种高贵而优雅的气质。 “真是瞒不住您,有一天我的确在家里呆着,脚上受伤,手上的伤口也感染化脓了。”王阿橘拿起自己最爱的冰萃咖啡,仿若在沙漠跋涉多日的人,在寻求最渴望的水源,大口喝着杯中放了大量冰块的咖啡。 “所以,你为什么要冒充王空流,仅仅因为你们长相一样吗?” “您的问题仅仅只是这个吗?不加上什么,我当年给了苏春月什么稿子,或者我欺骗了金不换和嵇叔夜什么事情?” “我对已经结局的戏剧并不感兴趣。”欧洲男人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面容消瘦,戴着金丝眼镜,同样黄褐色的西装圆帽之下是泛着红褐色光芒的金黄短发,“我更喜欢和正在彩排的演员们谈一谈心得体会或是未来剧情的发展。” “或许我和王空流都是苦命人,但是有一点,他,还有他上面的那些人干涉了我的人生,甚至将我人生中摧毁了其中一部分。我可以原来王空流的被迫所为,但是不代表,我不会把这个我把他当做弟弟的人,当做我的武器。”王阿橘将咖啡放下,直视着桌子对面的欧洲男人,“我的梦想,就是在某些人与人的斗争之中,掺一脚,给过去的自己出一口恶气,仅此而已。” “真是单纯和可爱的想法,我看到了你的心,你没有骗我。”欧洲男人褐色的双眼,闪过一丝金黄色的光芒,大概是咖啡厅的昏黄灯光,透过他的金丝眼镜,产生的光线折射。 “我的荣幸。” 王阿橘坐直了身子,右手扶胸,按在了心脏的位置,向对面的男人恭敬地鞠躬,低下了头颅。 一张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羊皮卷从桌对面被推了过来。 上面的字既不是汉语也不像是英文。 “你可以把这东西当做你们的…身份证,若是令我尽兴,欢迎你去耶赫缇城的遗址游览一番。” 第一章 未出现的身影 2023年7月1日 赵淼坐在休息区等了王凤游一个多小时,听着歌曲。 终于因为歌单的反复而无聊的时候,赵淼掏出了手机,按了一下开机键,让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现在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四十三。 赵淼已经有些犯困了,便起身走到了第一次见到王凤游时的跑步机区域,找了一台跑步机启动,调整了各项数据。 坡度十二,速度四点五公里每小时。 赵淼这几天在家也自己上网搜了搜,王凤游没有骗自己,一般新手健身跑步时,这个设置的数据下,坚持四十分钟以上,的确可以达到燃脂的心率和运动量。 刚开始的时候,赵淼感觉与平常无异,就像是走一个小坡,过了七八分钟,赵淼就感到了小腿肌肉开始酸痛,脸上的汗水开始顺着面颊流下下巴。 赵淼左手抓住了跑步机上的扶手,也算是省了一些力气, 右手掏出手机,拨出了王凤游的号码,然后放回了口袋。 “嘟——” 声音从赵淼戴着的耳机里面的传来。 …… “只有自律的人,才是自由的。” “如果我们没有学会自律,那么我们就是情绪的奴隶,我们欲望的奴隶。” “我们希望自己像小说里、电影里、电视剧里面一样,成为主角,拥有一个神奇的系统,一枚神奇的戒指,一个附身于自己身上博学多才的灵魂,一个无敌于世界的超级能力,亦或者重生、穿越,有着不符合时代的知识和经验,或者家世显赫,等等等等,我们肯定幻想过靠着这些东西来实现我们的理想,我们的梦想,以及一切我们只能在幻想中实现的伟大的成就。”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只有努力,才是达成梦想的必要条件。” “早上,当我们昨晚定的手机闹钟铃声响起的时候,就马上起床,不要赖床,不要犹豫。每次当我们选择关闭闹钟之后,想再睡几分钟、十几分钟、几十分钟,我们就会变得更加脆弱,因为我们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随心所欲的控制。当我们想再睡几分钟的时候,我们就要在关闭闹钟铃声的瞬间思考,我们再次沉入梦乡的这几分钟是否值得,是否有价值,是否值得去牺牲我们的梦乡。可能我们会想,只是几分钟而已,或者十几分钟,完全不会影响我们一天的生活,不会影响我们的工作。” “我们必须要在睡醒之后,在给自己制定的那个时间点醒来之后,立刻醒来,去工作,去学习,去努力。” “我们看到的每一项伟大的成就,这些成就的背后都是由那些愿意承受为之奋斗过程中的痛苦和伤痕,不会为此找任何借口的人们来创造的。” “不管我们是谁,我们都要学会如何去付出,其实,我们也可以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去努力奋斗,或者我们也可以多休息一会儿之后去努力奋斗,当然,这可能会出现一些问题。” “比如我们会得到失败的结局,比如梦想的实现会很晚到来。” “我们只需要明白,没有努力就没有收获,如果我们没有向上的决心,我们害怕疼痛,我们怕流血,我们怕周围人的否定,那么我们永远也不要想坐到前排的位置。” “所有人都想赢,但很多人不愿意为之奋斗,我们都需要动起来,不能因为我们没有完成本应该做的事情,最后都导致失败的结局,然后因为遗憾而难过,最后抱憾终生。” “我们可以在人生的每一段经历中这样想,我们没有成功,是因为我们没有在这一段的过程中努力,是因为我们没有在合适的时间里展示自己,是因为我们没有在确定目标之后第一时间行动起来,是因为我们一直在为自己的不作为不努力找借口。” “只有在词语字典里面,c开头的成功,才会出现在n开头的努力之前。” “想要实现我们的梦想,我们的目标,需要我们拥有真正的奉献精神。” “这种奉献不是我们在学校、公司演讲时提到的对集体、社会、国家的奉献,当然,我们务必拥有这种奉献精神。” “我现在指的奉献,是对我们自己的奉献。” “我们要有对自己付出的奉献精神,我们要拥有让自己一直走下去的动力,去实现我们对自己内心、对自己未来的承诺。而这些并不容易,我们必须很努力,必须比我们想象中的自己更加努力,比周围的人都要努力。” “努力才有结果,如果周围的人懒惰,周围的人懈怠,周围的人不够努力,周围的人努力程度不如我们,那么,这便是我们的优势。” “没有人愿意去努力,所有人只是嘴上说说、纸上谈兵,所有人可能只是挽起袖子,但是没有行动。” “当我们早起,当我们运动起来,当我们努力起来,我们肯定会困倦、会疲惫,但是我们不能指望每天的状态会很好,我们的付出的努力必须比我们本身的能量总和更高,只有如此,我们才可以不断地超越自己。” “若是我们觉得自己今天努力过了,流过汗,甚至受伤流血,就觉得第二天可以休息了。那么我们永远不可能和各自的梦想匹配。” “我们需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养成自律的习惯。我们在人生旅途中不断前行,不管我们要投入什么,要付出什么;也不管前方多么艰难,甚至是危险;不管前面是什么障碍物,或者是碍事的人阻挡在我们面前。我们肯定在脑海中出现放弃的念头,但是我们必须继续行动起来,继续向前冲去,让自己早起、奋斗、努力。” “我们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梦想,我们也曾在梦中或是闲暇时为了各自的梦想疯狂过,我们的幻想和努力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收获成功。” “我们不必是最有才华的人,天资聪慧、各种跳级、发明创造;也不必是最幸运的,出身上流社会,轻易获得财富、地位、配偶。因为那都是生命诞生时的几率问题。我们要做的,就是全身心的投入。在日常生活中,为了自己的梦想,绝对专注。” “想改变自己?那么我们必须做出承诺,承诺自己可以成为更好的人。我们要保证自己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是一个懂得实践的人,是一个持之以恒的人。我们要保证我们自己,是一个不光会用嘴说,还会用行动证明自己的人。” “假如我们放弃了,动摇了,停下了,那么我们之前付出的所有努力、经历的所有痛苦,都将毫无意义。” “我们必须明白一点,坚持,是胜利者必备的条件。” “成功者不会因为生活中的琐事分心。” “话说回来,生活中的琐事会成为成功者的障碍吗?会的。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意味着,我们要更加专注,要更加自律,要为自己提前制定计划,要坚持到底。” “因为,当别人都陷入低谷时,当所有人都在被身边的混乱和琐事分心时,我们已经走在前行的路上,而他们还在起点。” …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总觉得网络上的文章是千篇一律,然而当岁月流转之后,我才终于发现,那些故事的情节在这个世界,是共通的。 青春终将逝去,而对于我来说,已经逝去。 纵然年少时惊鸿一面,戏文一折,错过终错过。 终有这样一天,我们怀着一颗无比忐忑的心情从大学毕业,我们曾经信誓旦旦的以为自己没有长大,结果时光一下子把我抛在了一个没有指向标的十字路口。我们对着和大学死党一起拍摄的毕业相片发呆,时常想着昨天发生的故事,结果今天已经走远了,只剩背影,我们都没有发觉。 终有这样一天。我们终于可以不上学,每天过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可我们却比任何时候都恐慌。我们终于可以不用写作业却拼了命的怀念曾经怎么写也写不完的作业,我们终于可以不用上课却想死了曾经那个枯燥无味玩手机的课堂,我们终于不用在面对那些不理解的数学符号和英文字母可却多想在品尝一下他们的味道。我们多么想回再次回到过去,回到那所自己咒骂了无数遍的那所学校,回到那个无忧无虑,懵懂稚嫩的学生时代。 终有这样一天。我们开始思考自己未来的走向,我们曾经想过走到大的城市去闯自己的蓝天。我们也曾想过自己创业,走那些被光芒笼罩的前辈们走过的道路。可是现实和社会的围墙让我们望而却步。这时我们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我们想陪在他们的身边过安逸稳定的生活。于是我们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让一切落叶归根,生活重新开始。 终有这样一天。教师,会计,律师,公务员,各种各样的考试信息摆在了我们的面前,各种各样的公司开始招聘。我们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到处报名。为了一个我们根本不喜欢的地方和职位,我们拼了命的复习,每天背书背的头昏脑胀,每天练习面试练到半夜凌晨。对于失败,我们真的没有时间难过。 终有这样一天。我们开始迷茫,孤单的流浪在十字路口,找不到方向。到底未来是左是右是前是后,梦想是短是长是圆是方?茫然的望着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群,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我们忍不住摸摸酸溜溜的鼻子,强忍住心中的无助。这时我们多么希望,自己还是拉着父母衣角的小孩,闭着眼也不会走错路。 终有这样一天。我们坐在家里,一遍遍的翻阅着曾经发表过的日志和说说。看着那些已经随岁月老去的评论,眼角闪过一丝忧伤。曾经说好了相濡以沫的朋友都不知道去了那一站,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每次离别都以眼泪作为结束。我们不知道这个无休止的轮回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终有这样一天,我们对于生活的喜怒哀乐恍然大悟,或许成长的一部分就是这样,我们不断的跟熟悉的人告别,跟熟悉的地方告别,然后走上一个陌生的舞台,见陌生的人,听陌生的歌,看陌生的风景,最后把陌生变为熟悉。在生活的锤炼下,不管这个世界发生什么,我们都会有勇气面对新的一天。 终有这样一天。每天总是挂着qq,上着微信面对几百人的好友却不知道跟谁说话,每天拿着电话看着繁杂的电话簿却不知道打给谁。我们不再像从前那样喜欢肆无忌惮的大笑。我们不再穿简单朴素的衣服,我们不再喜欢炫耀一些虚伪的头衔,身边的小孩偶尔叫你叔叔或者阿姨我们也不会心碎,我们的作息时间不知不觉固定到了凌晨。对待一些曾经触动心灵的事情我们开始漠然。或许我们已经习惯了生活的无奈与沧桑,懂得了逆来顺受。身边的朋友都说我们变了,我们摇了摇头,其实到底变没变我们比谁都清楚。 终有这样一天。我们终于找到一份工作,却不是自己喜欢的。我们坐车,开车,骑车,步行,唯唯诺诺的走向工作岗位。每天对着一些带着面具的人群,我们也不得不带上一个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假面。置身于社会,日复一日,环顾周遭,反复掂量,不喜欢的理由越来越多,我们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适合自己? 终有这样一天。社会的东西不断的迎面袭来,我们开始对一切感到厌烦和恶心,却没有办法甚至还要保持笑容融入其中。每个人从生下来开始就是一个提线木偶,背上缠绕着无数的银丝细线。只要活着就要接受一切规则操控,哪怕举手投足之间的一举一动。终于,面对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现实,我们妥协了,曾经的梦想就像错过的列车不知去了哪一站。我们也放下了很重的包袱,一路上行囊越来越轻,只为了走的越来越远。 终有这样一天。我们幸不幸福,除了我们自己没有人知道。我们在心中堆积了无数个疑问,甚至反复在质问自己,却没有一个回答能够令我们自己满意。明明是我们在时光的洪流中弄丢了自己,却把这一切都归结为别人,甚至是这个社会。 终有这样一天。每个人都有一个非同寻常的故事,就像那些年很重的雨滴,在这片充满着喧嚣的土地上,留下淅淅点点不同的印记。青春就是一场无知的奔忙,总会留下颠沛流离的伤,真正能治愈自己的只有自己。 当那一天来临。我们已经学会了很多,也懂得了很多,尽管这一切并非我们所愿。但是我们知道了世间的一切都会过去,烦恼,忧愁,眼泪,痛苦都会在时光的磨灭中被湮没,最后留下的只有云淡风轻的回忆。学生时代的时光也不过只是岁月对我们脸颊轻轻的抚摸,只要明白自己是谁,仍凭时间雕刻,镜子中的那个人还是自己。 愿所有期望的美好,都会如约而至。 愿所有的情感,出于最单纯的本能。 … 王凤游给赵淼灌输了一些健身加油的话语之后,又随即为赵淼讲起了他在青蓝高中认识的一个笔友,也是他此生最恨的一个朋友,他们因书而相识,因同喜爱盛唐而成为知己,因脾气相同成为挚友…因窥见另一部分世界,而受到命运的重创。 “我心里的长安,是万国来朝的繁华,是古旧城墙的斑驳风雅,是闹市街头人群熙攘,是春风得意马蹄飞疾,是掩不尽的一纸青史,是书不完的泱泱风华。楼台殿阁雕梁画栋容得下几百年几千年的帝王心术,却容不下太白谪仙一颗桀骜潇洒的心。然而又能如何?且吟且啸,且歌且狂,本是楚狂人,凤歌笑孔丘。这才是我这辈子最喜爱的大人物,最崇拜的谪仙。” “我有我爱的长安,也有年少时惊鸿一瞥的红颜,不过,自认惊叹的桥段,最终都会变成老生常谈。” “此长安,非彼长安,亦是古时长安。” “赵淼,我真的羡慕你,你身后有着一个家族护佑你,你可以努力的去做你想做的事,去追寻你的梦想。而我,在每次前行时,都要经历年少时被人用家人威胁的噩梦。” “我不是个三观正的人,我有时候也仇富,也厌恶权贵,有时候也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最黑暗的内心,但是我是个识时务的人,我知道我很弱小,我的家人们都是最普通的老百姓。” “听说你要报考府城电力大学,真不错啊,祝贺你。” “好好健身,开学之后交个女朋友,然后好好学习,为了未来而努力吧。” “替我,替你不认识的一些人,看看不一样的世界。” “啊嘞,很抱歉健身不能陪你了,我需要改变一下我的健身计划,因为时间还紧张。至于你问我你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呵呵,是不是对于你爷爷和父亲让你来请教我这种问题很疑惑?” “啊嘞,有些话不能说明,不过我告诉你个有趣的答案,米兰丶昆德拉在他的《雅克和他的主人》里面写的话,送给你。” “人类最古老的玩笑,往哪走,都是往前走。” 第二章 瞳中 2023年7月2日。 王凤游在府茂百货的健身房里已经跑完了十公里,和金不换在休息区域对面而坐。 金不换皱着眉头望着王凤游此时的样子,剧烈咳嗽、干呕,双眼的瞳孔没有规律的放大和收缩。 “你怎么了?昨天你也没来健身房,周五上班中暑了?” “药,多喝了一粒,咳咳。”王凤游的脸色潮红,若不是因为跑完十公里,剧烈运动之后,毛细血管充血,金不换都在怀疑,王凤游的脸色是不是应该是苍白没有血色的。 “药?藿香正气水?” “蓝色恶魔。”王凤游似乎缓过劲来了,坐直了身体,大口喝着水杯里的水,健身房的水是饮水机过滤得来的,起码来说,清凉纯净。 “蓝色恶魔?这是什么东西?”金不换并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药物,不过听起来不是积极向上的东西,“是有益于人体的药吗?” “啊嘞,蓝色魔鬼里面有好多咖啡因,吃了后可以刺激中枢神经和肌肉的作用,在锻炼时有很好的效果。就是一款常见的运动补剂。副作用就是心悸、心慌、虚汗心跳、发抖。”王凤游放下水杯,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刚刚十六点零几分钟,“里面的是无水咖啡因,一般来说,健身前期都是一次一粒一天一次,然后一两周之后,就可以一次两粒一天一次了。” “所以你还没有适应?”金不换将自己面前的两杯冷萃咖啡的其中一杯,推到了王凤游的面前,“要是想摄入咖啡因,喝咖啡吧。无水咖啡因不是什么好东西,长期食用可能会增加心脏病的患病几率和加重失眠问题。尤其是咖啡因急性中毒,会死人的。” “啊嘞,其实吧…”王凤游的眼神飘忽不定,面露窘色,“啊嘞,我忘了我吃过一次了,吃完第二次喝水的时候,才想起来,我特喵大概是前后吃了四粒。咖啡因,嗯无水咖啡因,我应该就等于直接吃了四百毫克…” “嗯,事实证明健身果然有效果,你没有倒下。”金不换的左手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以后注意吧,药物这类东西不是闹着玩的,你还吃过量了,真危险。” “啊嘞,下回肯定注意。” “你进不进医院与我无关,当然了,除非你对于十月去京城这件事没什么动力了,那你就尽可能折腾自己的身体吧。” “啊嘞,我这也是为了健身啊,减肥这方面,效果显着,但是我回京城可不是要我自己瘦下来就万事大吉了,我需要恢复当年的身体状态!”王凤游显得有些烦躁,右手不由自主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三个月!今天已经七月二号了,我要证明这么多年我没有荒废自己…不对,应该是,即使我被迫荒废了自己,我也能将我的拳头印在他们脸上!” 看着王凤游眼镜后的瞳孔开始放大,没有再回缩,金不换皱了皱眉,思考着应该是那些过量的所谓的无水咖啡因的效果,影响了王凤游的心率和血压,现在王凤游的整体情绪都已经处于失控的边缘。 “若仅仅如此,是不是你把想做的事情做完之后,就荒废余生了?重新当一个废物,当一个没出息死肥宅?”金不换缓缓问道,引来了话题。 “啊嘞,我啊…”王凤游的双眼望向金不换,但是双眼没有焦距,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事情,“2022年,疫情的时候,那大概是四月还是五月,我忘记了,我们小区被封控。家里只有我和我爷爷,我爷爷身体不好,我给他洗澡。等解封之后,我爸回家了,有一天我看着我爸给我爷爷洗澡,我就想,我爸也是一个二百多斤的胖子,我要是还是一个死肥宅,那么等几十年后,我爸老了自己洗不了澡之后,我似乎抱不动他…这个时候,我才诞生了我要减肥健身的想法。” “可你是今年2023年2月底才决心健身的。” “我人生中的第一次相亲大概是去年八月份吧,然后陆陆续续也相了二十多次亲,没有一次成功的,所有女孩都在第一次之后拒绝我,甚至直接删我app好友。我真真正正地了解到,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看脸的世界。我本来就没搞过对象,我没有经验,也不会讨好女生,更不学不会她们喜欢的那种渣男的资质…我长的很皮太厚,所以,最省钱的整容方法就是健身。起码,颜值提升之后,女生对我不会和异性聊天这点上,会包容很多。这是我第二个健身的动力。” “然后是过年后,你的义兄给你打电话,希望你送行。果然这才是真正的动力吗?”金不换说道,“只是送行就可以,你何苦要冒着风险去尝试打权贵的脸?要是他们报复,你的安全,你家人的安全,还有你的事业和未来,都可能会因为你的一时冲动而毁掉的。” “啊嘞,我其实觉得你应该了解我。”王凤游的双眼重新收回了焦距,似乎刚才只是个人对于往事的回忆,金不换惊讶的发现,王凤游的放大的瞳孔显得他此刻露出的莫名微笑,诡异了几分,“你知道的,我几乎不喝酒,我喝酒喝多了也吐,也头疼,但是我的醉意,反而是精神高度集中。就像是咖啡因一样,健身补剂里面大多都含有这东西,如果吃多了的确有副作用,我只是喜欢这种血液加速的感觉。我可以集中精神去想别的事情。” “你想说什么?” “我要是冲动,就不会当初还是一个学生的时候,就老老实实回府城。我要是冲动,就不会答应他们,我再也不练武,再也不提我是我师父的徒弟。我要是冲动,就不会在他们操控王空流毁了我的人生的时候,选择配合他们大人物们的意志执行任务,舍我的小家,为了…啧,有些话不能说,毕竟就算我在府城当我的死肥宅,前几年也喝过好几次茶水了。” “喝茶?你还被骚扰了?”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不过说起,我想去京城做什么…啊嘞,我知道,他们头上的伞没了,感谢国家除恶反贪。我这个人棋艺不高,是个臭棋篓子,但是摆棋、观局,还是没有丢我师父脸的。那些人会得到法律制裁的,在他们垂死挣扎,自顾不暇的时候,我打一下落水狗,出一出过去的恶气,逞匹夫之勇,还是可以的。”王凤游打了个响指,“一石好几只鸟,一箭好几只雕。” “呵,看到你还这么有精神,那我,那我们就放心了。”金不换笑道。 … 事实上,我们在最黑暗的时候,总会迎来曙光,直到我们走入了最黑暗的地域、空间,那样我们才真正的让自己进入了下一个层次。 不管我们过去经历过多少苦难,不管我们现在有多么困难和艰辛,我们必须克服它们,去达到我们的目标。 世间万物,有苦味,也会有甜味,不然古人不会说什么苦尽甘来。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痛苦是会一直持续下去的,除非我们放弃自己,放弃自己的肉体,放弃自己的思想,放弃自己的尊严,放弃自己的梦想。 所以,当我们下定决心,去与我们熟悉的困难和荆棘拼杀的时候,那么即使我们已经坠入深渊,那些不可名状的魔鬼和疯狂之物,也无法阻挡我们去击碎我们面前的所有阻碍。 人生中,总有一些痛苦,是真的让我们痛彻心扉、痛入骨髓、刻骨铭心的。 但又有另一种痛苦,它有许多名字,叫“拼搏”、“进取”、“不甘”、“反击”,也叫做“黎明”,或是“曙光”。因为如果我们找到了克服困难的方法,那么痛苦的另一边会有更大的收获。如果我们因为之前的疼痛和失败,不敢继续前进,不敢再次挑战,哪怕近在咫尺也不敢触碰,那么等待我们的,只有坠入更深更黑暗的深渊,在坠落中了却残生。我们要行动起来,要为了成功而奋斗。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半途而废的人?为什么他们或是她们会在付出许多努力之后,再选择放弃? 如果我们选择放弃,那么我们应该在投入时间之前就放弃啊,就像是比赛跑100米,我们跑了99米,然后告诉裁判和观众们,我们弃权,而明明只差一米的距离,我们就可以到达终点了。 所以,失败和挫折并不是我们放弃追求未来的原因所在,我们自己本身和我们的思想才是最大的问题。 每当我们遇到困难,受伤了,流血了,我们就放弃,我们宣布投降,我们向逆境屈服、跪服、臣服。这绝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我们要做的是从所有痛苦中汲取经验,反复在眼前回顾我们历经的各种考验和挫折,从中学到东西。 我们失败了,这是肯定会发生的事,但这并不是结局。 那么既然我们失败了,为何我们不从里面发现自己的不足,发现自己在这件事上的突破点,然后利用这些“点”做些什么?让失败带领我们走向成功,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让我们所经历的痛苦帮助我们成为更好的自己。 我们必须根除借口,我们不能再指责任何人了,尽管指责我们的人说错了,我们也不能指责他们。我们没有任何权利去批评任何人,即使那些人错了。我们要做到的是百分百对自己人生的掌控,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对自己的人生全权负责。 我们要学会接受现状,还有正视那些我们要完成的梦想所要尽的职责和义务。 人生,所有人的一生,其实不过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接受现状,要么承担起改变现状的责任。 那些成功的人,和失败的人,区别在于,成功者可以更好的去处理问题,他们或者她们会看清楚状况,然后制定详细的计划,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而不是凄凄艾艾,纠结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会有此不幸的事情发生。接着,胜利者们会开始解决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即使出现了新的问题,也会有相应的心理准备。 如果我们想在生活中成为真正的成功者、胜利者、赢家,那么我们就要学会不能去逃避问题,要熟练的处理这些问题。 事实上,我们可以看看周围,其实大多数人都不想为自己的梦想负责,因为那样太累,那些人只会去讨论问题,纸上谈兵,而不是去行动起来,去解决问题。每次我们和这些人在一起的时候,每次碰面、聊天,这些人都会一遍又一遍地讲述自己的故事。 不可以,我们不可以如此行事。 我们想完成自己的梦想?那就对我们各自的人生负责。 我们可以决定自己不会再继续当一个懦夫,不会再去当一个自愿性质的受害者,不会再一次迷失在黑夜之中。 我们是自己的救世主。 … 二零二零年,一月一日,元旦。 府城,逆阴街,咖啡厅,五十二号。 王凤游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双手捧着面前的这杯不知名字但肯定便宜不了的咖啡,叫焦糖什么朵什么的,反正自己从来不喝这类东西,要是冰萃纯咖啡,还是可以接受的。王凤游抿了一口,啧,真烫。嘴唇和舌尖的疼痛感让王凤游勉强打起了精神,将目光落在了这个尴尬的情侣桌对面的女孩身上,很漂亮。真的很漂亮,但这绝对不是把自己从被窝强制出门的理由。 “叔夜说,巧言的那些日记,都在你的手里。”苏春月望着这个距离自己几十厘米男人,轻声说道。作为苏倾舞的妹妹,苏春月一直都认为要在苏巧言成为过去式之后,把他的东西收集起来。虽然并没有跟王凤游提过一句,但是王凤游早就猜出来,是嵇叔夜和金不换委托这个姑娘来向自己索要苏巧言的随笔,还有前几日那个自称苏若雨的人,递给自己的,足有几十篇的短篇故事。 “嗯,看了看,最后只能当做自己没有看过那些故事。”王凤游耸了耸肩膀,略微无奈。 第三章 陌生人 2023年7月3日 赵淼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家里放养了一样,让自己在离家这么远的府城租房子住,幸好自己的高考成绩还是不错的,哪怕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也算确定了就在这座城市上学。不过,爷爷和父亲把自己交给了那个叫金不换的男人,而这个让全家人都恭恭敬敬对待的人,把自己委托给了一个陌生人,说是一起健身减肥。 赵淼承认自己很胖,是要减肥了,趁着大学生活还没开始,改变自己一下,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虽然这个让自己管他叫“橘哥”的王凤游,金先生没有仔细交代他的身份,但是考虑到健身问题以及祖父、父亲都信任金不换的事情,赵淼还是愿意找一个所谓的“健身搭子”的,毕竟王凤游的最高纪录,可是两个月减了整整四十多斤的肥肉。 想想在超市或者肉市里面买肉时,二十多公斤的肉,那是多大一坨啊,多大份量! 既然这种先例和榜样在自己身旁,赵淼起初是下定决心要向王凤游学习,好好健身减肥的。 当然,也仅仅只是“起初”。 起初的想法,脆弱不堪。 在约好了七月一日在府茂百货九楼集合之后,除了六月底金不换先生的引荐,赵淼再也没有见过王凤游的身影。 昨天七月一号,等了王凤游这位“橘哥”一个多小时,赵淼选择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情况。然而情况就是,被王凤游灌输了一大堆健身或者是自律的心灵鸡汤,然后被告知,后背肌肉有些拉伤,这几天,来不了。 赵淼问王凤游大概什么时候可以过来,一起健身。王凤游却告诉赵淼,这个月的五号,自己要参加单位报名的府城市民兵训练,七月五号到七月十六号整整十二天。而且王凤游自己的健身训练计划有了极大的变动,可能要每天去别的地方做恢复训练,就不来府茂百货的健身房了。 所以。 赵淼被抛弃了。 不过,赵淼觉得王凤游说的那些都是对的,健身不是必须请教练或者找健身搭子,才能减下来体重,这件事需要的是自己的付出,需要自己学会自律。 不仅仅是健身,生活中的很多事都是如此。 赵淼今天早早的就来到了府茂广场,掏出手机,时间显示刚刚九点整。因为府茂百货每天的营业时间是上午十点才开门,所以赵淼乘坐电梯,从府茂百货旁边的高层府茂中心上楼,到达七楼之后,从通道穿过去,因为这两座建筑,七楼是被打通的。 赵淼需要穿过走廊,来到府茂百货的七楼,再到电梯间乘坐电梯,到达九楼的位置,最后从消防通道进入健身房。 “欢迎光临,赵淼先生。” 电子屏幕上出现了赵淼的面孔,是那天金不换先生领着自己来一起报名时拍的肖像照,赵淼不得不承认,自己这长相,的确憨。 “欢迎光临,王凤游先生。” 赵淼转头,旁边的出入口处,站立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肩膀又宽又厚,修身的黑色t恤的胸口,有着一个小老虎的漫画头像,饱满的胸肌和手臂上的纹理清晰的肌肉让赵淼不禁提高了警惕。 这张脸,赵淼见过一面,只是,并不如此清瘦。 “我这几天无聊的时候就看那种各种乱七八糟短视频的app,总觉得最近的生活太过于无聊了。赵淼是吗?很高兴见到你。听说你在纠结你们赵家和府城的这些人的关系?”男人双手插在短裤的口袋里面,在被入口阻隔板放行后,就大跨步向健身房里面走去,“送你一句最近网络短视频被用烂了的文案…上船不思岸上人,下船不提船上事。旧人无需知近况,新人不必问过往。” 与此同时,帅气的大男孩正在和前台工作人员讨论健身房参观的问题。 “哎呀,小姐姐,我陪我的朋友待半天不好吗?你看他有会员诶。就不用教练跟着我了,好不好,没有自由啊。我是来参观的,要是这里好,没准我也下次报名了,小姐姐,行行好~” 男生正在用一种让赵淼都恨不得过去给他一脚的语气撒娇。 不过这是个看脸的时代,男生阳光帅气,皮肤白皙,就像是小说中跃然纸上的男主角一般,前台的客服小姐姐满脸羞涩,开始支支吾吾起来,但是无论怎样表现害羞,她的目光始终集中在男生的身上。 “小柴,别闹了,买三个月的健身卡。”身材高大又充满压迫感的男人皱着眉,隔着门禁,厉声喝道。 “好啦好啦好啦,办卡,还有,是狼!狼!不是柴!” … 如果我们选择待在床上,待在沙发上,待在不用工作的工作岗位,待在教室里不去看书,待在我们的休息区里面… 或者我们只做最轻松的事,最轻松的工作,学习最简单的知识点,那么我们在那个时候会很放松。 但是我们的未来,将会举步维艰。 如果我们做艰难的事情,如果我们突破自己面前的所有阻碍,如果我们刻苦学习,如果我们脚踏实地工作,如果我们不懈拼搏,如果我们竭尽所能去努力奋斗。当我们周围的人都在松懈的时候,当我们周围的人在划水、摸鱼、躺平的时候,我们的梦想、未来、追求,便会比其他人畅通。 轻松,不会有好的回报。 我们要直面困难,学会在人生中勇于承担责任,勇于奉献和牺牲。只有这样,我们的人生才会真真正正的通向自由。 我现在好累,我现在好饿,我现在受伤了好痛,我现在好热,我现在好冷,我现在心情不好。 这些都是我们常用的理由。 一个人的整体状况,受到情绪方面的干扰,也是一件常见的事情。 我们要怎么做? 那就是守住自己的内心,看管好自己的大脑,不要被外界因素影响。 我们的感觉不重要,我们的睡眠状况如何不重要,我们吃的好不好不重要,我们学习的知识难不难不重要。 还有很多事情都不重要。 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去实现的是我们各自的目标,是我们的梦想,是我们的追求。 我们今天会来到健身房健身吗? 我们想要取得这场比赛的胜利吗? 我们想要追求到心仪的配偶吗? 我们可以在这次失败后马上恢复心态吗? 可以还是不可以?是还是不是?能还是不能? 我们需要的,就是做出这种简单的决定。 可以还是不可以,是还是不是,能还是不能,这是一个目标,一个愿望,一个我们对自己内心做出的承诺。然而这些和我们的身体感受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我们去做这些事,是因为我们本身就应该去做,我们在欲望深处就想要去做。在这个时候,我们的意志力,我们的自律能力,我们的决心,就是我们最强大的武器。 但是我们要掌控自己的身体,我们要告诉自己的肉体我们想向着哪个方向出发,当我们的身体因为疲惫想要放弃的时候,我们要继续前行;当我们的身体想要休息一天的时候,我们反而要比昨天更加努力。 这并不是说我们要彻底透支自己的身体状态,然后虚弱到病倒,这是不可理喻的。 而是我们要不断挑战自己的极限,不要让我们退缩的想法、内心角落的那一部分软弱,去决定我们的人生将会走向何方,有何结果。 我们要掌控自己的身体,让理智站到思想的最高点,不能让情绪左右我们的思想。 每个人都是感性的。 当然有人会说自己是一个理性的人,但是理性不可能从来没有拥有过感性,反而是情绪化严重的人,可能永远不会理性。 感性,人人拥有。但是我们不能让感性去约束我们的情绪,如果我们不去约束和控制自己的情绪,让情绪随意被外界干扰。那么我们就成为了情绪的傀儡。 我们需要向自己证明,我们可以在每一个清晨睡醒之后,付出比我们希望的更多一些的努力。超越舒适点,战胜疲劳点,到达极限的边缘。 我们要用自己理性的那一部分,用自己的斗志和决心,让自己超越自己每一次的最好成绩,最高纪录。当我们到达更高的地方的时候,我们的身体和头脑,总会适应更多的痛苦和折磨。 我们要学会自己的大脑比自己的身体更早的感受到磨砺和痛苦,在黑暗和深渊中找到让自己前进的动力,找到更为真实的自己。 我们肯定在人生中会经历失败,我们要爬起来,重整旗鼓,继续前行。可能我们人生中最少有一半的事情,是我们内心深处不想做的事情,我们要告诉自己,我们是勇敢的人,我们会继续努力,坚持我们各自的梦想和追求。 我们要记住,无论我们此时此刻的感受是什么,无论世界是否正在我们的身边崩塌,这些都不重要。我们要继续去做我们要做的事情,想做的事情。 每一天,当我们从睡梦中睁开双眼,无论我们是否感受我们想要继续努力奋进,我们唯一的承诺就是继续前行,而不是做出一个宏达的计划、远大的目标。 的确,计划和目标是我们前行的动力。但是,不能距离我们太过于遥远,我们的人生是需要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前行。不是每天想办法去赋予我们要做的事情有一个好听的标题、令人感动的意义,而是真的一心一意的让自己的身体动起来,去前行,去做。 那些我们每一天都要去做、主动去做的事情,才是我们的前进方向,而不是把某些不合实际的想法,去赋予我们脑海中臆想的那些更伟大的目标。 我们要对我们要做的事情做到坚决和果断。然后学会自律,每一天都去奋斗去努力,强迫自己去向未来和梦想冲锋。 无论,我们想,还是不想。 …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大概所有人都会疯狂的弥补那些后悔的事情。”身材高大的男人在赵淼左边的跑步机上快速奔跑着,电子屏幕上的数据设置被定为坡度十五度,时速八公里。 男人有些气喘,所以一上午,和赵淼以及那个被称为小柴的男生说话都很简洁。 “嗯,但其实,最困难的,应该是找到了过去的自己,你根本无法让过去的自己相信,有改变命运的机会。”小柴在赵淼的右侧,悠哉悠哉的走在时速四公里的跑步机上,头部微微向赵淼的方向侧脸,冲着赵淼露出一脸微笑的表情 事实上,如果一个十分帅气的男生冲着自己笑,还很有亲和力,赵淼还是勉强接受的,毕竟颜值即是正义。只是自己的取向是正常的,被一个男的盯着看,赵淼还是觉得不太自在。 尤其是,自己此刻是被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盯着看,还冲着自己笑,赵淼甚至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如果不是金不换先生曾经嘱咐自己,帮着关注一下所有与王凤游长相相似的人,赵淼早就想换个区域继续健身了。 “赵,淼。”赵淼的名字被高大男子用顿挫的语气错开了,这个魁梧的男人没有扭头,而是习惯性的望着跑步机前方窗户外的景色,那些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阳光的高楼大厦,“我有个学生,和你同名,他有一个姐姐,是个天才。无论是武学造诣上,还是正常生活中的学习成绩,都是一等一的人物。不过呢,我的那个学生,很早之前是个很想躺平摸鱼的家伙。我其实不想收他,只是后来我发现他和很久以前的我很像,我觉得如果他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的话,我的这个学生应该会替我看到我从没见过的风景。” “那你的学生最后怎么样了?”赵淼问道,若是说右侧的男生一直盯着赵淼看的话,那么赵淼的视线则是经常关注一下自己左侧的这个神秘的男人。 “不知道,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大概过得很好吧。”男人耸了耸肩膀,扭过头对上了赵淼的眼睛,胸前黑玛瑙胸针上诡异的符号让赵淼出现了些许眩晕感,那个记号在阳光下的反光,就像是被光线赋予了生命一般,不断蠕动,却让赵淼完全记不住符号的形状,“昨日之日不可留,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凡事不必太过认真,得之坦然,失之淡然,争其必然,顺其自然,把握现在才是最正确的事情。” 第四章 异常 2023年7月4日。 人的悲喜不尽相同,但是对于网吧四人组来说,大概都是悲伤的故事。 七月份,这个月的意义在于,它完全诠释了什么是特喵的夏天,该死的天气,遥远的与故人之约,严格的道路交通管控,感谢上天这个月终于没有喵了个咪的相亲。 故事的开局,是属于王凤游的故事。作为土生土长的府城人,四人小队貌似只有王凤游坚守在这府城之地。不过说起来,古时候府城范围太广了,以前的名字也很有逼格,现在只是一个宣传二线、只有什么四五线待遇的地级市罢了。 这次登上app开始,当晚王凤游就翻阅了自己网吧开黑四人组的聊天记录,看到上个月月底自己发到群里的那张人脸熊猫的表情包,“网吧一聚,网吧一聚,速来,速来,over。” 王阿橘在那天的表情包下说了这样一句话,“等到七月份月底,我会经常给你们发这个表情包的。” “7月份你都在府城是吗?”徐远秒回,“等长假吧,我现在一回来就要和我对象出去,不能找你们玩耍了。” “估计别的事业编还有公务员,我这辈子是一点戏都没有了,我好惨啦。”王凤游回复,还顺便圈a艾特了一下徐远,“祝贺啊祝贺,啥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安全?我现在已经不会相亲了,完全不知道和人家女生聊一些什么…所以请问众位哥哥们,如果我过一阵要相亲,那么见面之后说点啥?” “兴趣爱好,不玩游戏就滚。” “啊,我还想问,大姐,你也没人要啊?” … 为了给即将到来的民兵训练做好准备,一周里王凤游都在碎碎念着网购的快递怎么还不来,防晒霜,洗面奶,吧啦吧啦一堆又一堆,没办法,太阳太毒辣,周一的晚上王凤游就已经整张脸泛红,看样子防晒物品必须立刻备齐。 徐远还被困在外地,听说最近的工作任务催的很紧,而且单位管理很严格,加上那个城市距离府城还很遥远,专业术语这叫出省,至于请假回来相亲,貌似还没有听到他汇报相亲战况如何,那大概率是还没回来。王凤游琢磨着既然是在府城找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那大概徐远未来几年就会回来的,对调啊,考试啊,王凤游很是相信同学的能力,这样以后起码能经常出来玩耍了,比如一起去网吧开黑打游戏,这才是男人的浪漫。 至于杨布和李小狼,一个还在山里运煤,一个还在东部沿海当会计,一个因为运输任务时间漫长,一个因为事务所倚重外加距离遥远,起码短时间还是不能相见。至少王凤游每次路过自助餐厅的时候,都会在大脑里飞速构思,要过几年,这两位才能回来发展。 华夏自古有这么一句话,好男儿志在四方。 但总有相当一部分人奉行,“父母在,不远游。” 看小说,看电视剧,看电影,无数的青年男女,远赴他乡,在异地,在异国,努力拼搏,努力奋斗。当然,大结局一定是幸福美满,事业有成,收获爱情,共享天伦。 可把目光放到了现实,这样的结局还是对大多数人太过遥远,更多的人只是一直走在奋斗着的路上。 或许…不,是王凤游的这种想法的确偏颇,只是人们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王凤游却是恰巧结识过几个出生在“罗马”的“朋友”。 对未来依旧有着美好的憧憬和梦想,就像小时候在月下,在星空下,畅想未来一样。不过,梦想和故事的结局,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太过遥远了。 做五休二,就是王凤游的工作安排,简单点就是双休的白班。与此对比的,则是做一休四的工作,王凤游每天工作八小时有双休,其余几个人一口气工作二十四个小时,然后再一口气歇四天。 一共考试进来了八个男性新员工,王凤游是唯一一个不倒班的。其实挺羡慕一口气歇四天的同事,不过那四天需要找到可以做的事情,还是很费脑力的,倒是双休加上节假日,更像是正常人的生活。 嗯,在王凤游的意识中,做一休四,不是人,那是神仙。 等到了明天,七月五日,王凤游就要和自己的两个同事,一起去县里参加民兵培训了,说实话,还是比较兴奋的。 在经历了这么多天的健身之后,王凤游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应该是可以轻松的挺过这十二天的日子的,起码,不会垫底。 … 迟非晚的姑父姓秦,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家族,在某些领域,或是某几个城市也算是有些地位,说出的话也还有些份量。 迟非晚的表姐是病死的,重病不治,也有一部分惊悸的病因。不过这方面,迟非晚的姑父再也没有提过,就像是没有人再愿意讨论迟非晚表姐夫的前妻了。 谢家燕。 这个名字似乎成了禁忌,或是禁忌之一。 不仅迟非晚收集的资料缺失,那些各个家族的老爷子们也对这个女人绝口不提。经过迟非晚多方面的调查,对于谢家燕的身份背景,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而知晓一些的那几个快要入土的老爷子们,守口如瓶,似乎要把和谢家燕有关系的一些秘密,彻底带进棺材。 谢家的资料还算容易,但是谢家燕的秘密却被列入了机密档案,不是迟非晚能够有权利提档的。 那个化名“王孟荀”的王空流,或者是化名“王空流”的王孟荀,似乎掌握着一些秘密,而现在,许多人对他这个人虎视眈眈,不乏一些想彻底要了他命的一些人。这个人手里有着一些故事,可能会打开一些旧事的真相。 虽然谢家燕所属的秘密部门,已经全灭。但是那个被官方宣布死亡的,最后一个人,还有传人存世。 比如迟非晚因此跟踪而来的纹身男人,是当年某个人的师侄,也是养子之一。 真名不详。 化名。 金不换。 此刻的迟非晚已经找上了在府茂百货健身的赵淼,并没有利用身份,打着查案的理由闯入,而是迟非晚也办理了健身卡,三个月。 2023年7月、8月、9月。 事实上,迟非晚也算与赵淼有着一面之缘,在某几个上流家族间的聚会上,迟非晚与这个赵家的小子,也打过照面。 “如果你不能坚持一件事情一周,那你活该拥有一个无聊且平凡的一生。你活该挨揍,活该痛苦,网上都说,一周可以养成一个习惯,也有的说二十天可以养成一个习惯,还有的人说一个月可以养成一个习惯…”迟非晚看向身旁的赵淼,红褐色的眼眶处的皮肤在健身房的灯光下显得迟非晚整个人十分虚弱,“咱们不聊那些时间长的,就说一周,只说这七天。七天不是几个月,更不是几年几十年的时间。” 迟非晚抬起手臂点指赵淼,“健身几十年,你肯定在晚年也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只要不是意外或是突发重病,你肯定无疾而终。健身几年的话,你肯定得到一个很大的改观,甚至瘦一百斤肥肉。然而,此时此刻的你,刚刚开始健身,所以,一周,七天,大运动量。如果你连这短短一周都坚持不了,那么你还觉得自己值得拥有什么呢?” “我们只配得上我们通过努力才得到的东西,这才是现实。” “嗯嗯。”赵淼急忙点头,承认迟非晚的话语的确有理。当然,赵淼急切地承认着迟非晚的话语,也是因为赵淼总觉得迟非晚的状态非常不对,那不是熬了几天夜不睡觉的那种精神恍惚,而是从根部开始的那种精神的异变。 “你哪天开始健身的?从你被那个纹身男带到府城开始?” “不是,七月一号是第一天,可是我的健身搭子没有来,我就自己健身了,今天是七月四号,第四天了。”赵淼摇了摇头。 “有没有想过自己坚持不下去怎么办?大学开学了,自己还是一个胖子怎么办?”迟非晚看着赵淼,似乎想从赵淼的表情与话语里面,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我会坚持的,每一天我都会对自己打气加油。我不仅会坚持一周,还会坚持两个月,直到开学。然后开学之后,利用课余时间继续健身。我做好了把健身当做一个新爱好的准备了。” “那就把每一天,当做你剩下的人生中的第一天。对自己做出承诺,让这个世界看看你的勇气。毫不畏惧,永不放弃。”迟非晚低下头,调整着跑步机上的数值,“不能停下奋斗,不仅仅是你,还有我。如果我们放弃了、停止了,没有人会来拉我们一把的。马路上的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彼此擦肩,我们更应该继续前进。我们的梦想和追求就来自于我们的内心,那是我们的梦开始的地方。这种态度,与性别无关,与年龄无关,这个世界上最艰难的战斗,总会留给最有实力的战士。” “所以,我觉得我要是真的坚持健身,坚持了下来,那么我也有信心去改变自己别的东西,去追求更好的东西。因为我做到了,我知道我有恒心,我又这个能力。”赵淼额头上的汗水顺着鼻翼滑落,有的渗入嘴角,有的悬挂于下巴然后低落在跑步机的上面。“橘哥告诉我,可以先沉浸健身,感受掌控自己身体的满足感,这样我就可以体会到人生其他事情如果能掌控在自己手中,真的是非常开心的一件事情。” “…大步向前,你就是天空中最闪亮的那颗星辰,就算口袋里空空如也,整个人也孑然一身,那么你的骄傲、欲望、能力,也可以让你继续前行,直到达到目的地。”迟非晚稍微愣了一下神,随后直起了那弯腰打量电子屏幕的腰杆,“要坚持下去,永远不能停止为了走到最高点而战斗。我们只有让自己的思想富有,我们才能让自己的实际也富有起来。” “或许我真的减肥成功之后,我再想这几个月的事情,我肯定感触颇多。”赵淼有些感慨。 “哈哈,对,当你站到高楼之上,站在山顶上面,你就会知道人在下面的感受了,你会知道被人给予致命一击的感受,以及如何在未来的日子里面给自己的对手致命一击!”迟非晚的话语语调开始上扬,赵淼总觉得自己在迟非晚红色的眼圈之上看到了几丝不断变化、延展的褐色条纹,“只有坚持和勇敢,才能让我们不为了明天而后悔。没有后悔,没有回头,才是我们为了梦想而奋斗的义无反顾。” “像是赌里面的梭哈?” “对!全押!” … 说起来,自昨日中午从健身房回家之后,赵淼的眼睛就有些不舒服。照过镜子之后,赵淼发现自己有了黑眼圈,而昨天早上起床梳洗的时候,自己的眼睛周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不过,那不是黑眼圈,而是“红眼圈”。 赵淼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自己的眼眶周围皮肤发红,整个眼眶都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刺激的东西,连带着赵淼的眼球,都酸胀不已。 但是,今天早上起床后,这个状态就可以说是几乎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眼眶周围的皮肤微微泛红,如果不仔细观看,几乎看不出什么差距。 迟非晚明显也出现了这个状况,但是比赵淼自己,要严重的多了。 “有一个和王凤游长相相似的家伙,是个危险人物,你小心点。”迟非晚提醒道,“王凤游的身份背景我们查了,相当普通的一个人,碌碌无为的人而已。那个和他差不多的人,很危险,而王凤游这辈子最大的失误,就是在学生时代,因为好奇和有趣,与这个外面与自己相似的人越走越近。” “好的,橘哥说他可能要改变自己的健身方式,就不来府茂百货了。”赵淼点了点头。 “啊,为什么我总是潜意识觉得这个王凤游也有一些问题。” 第五章 空自流,凤凰游 2023年7月5日。 王空流坐在一张古香古韵的太师椅之上,面前的八仙桌上摆放着紫砂的茶壶和茶杯,热气从壶口和杯子里袅袅婷婷自下而上融入空气。王空流穿着一身黑色的冰丝服饰,胸口上的修女图案正双手合十,祈祷着什么。 王空流看着茶杯中的茶叶上下起伏,口中似是无意地吟诵着:“一饮涤昏寐,情思朗爽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酒多自欺。愁看毕卓瓮间夜,笑向陶潜篱下时。” 王空流冰丝服饰的外面,披着一件有着唐装图案的真丝外裳,这应该就是王空流所处空间里面,最后的一丝带有古代气息的韵味。 如果将视线拉远,纵观这整个空间的全景,会发现这里宛若一个大型的藏宝库。 王空流身前的八仙桌正对着入口,整个空间的地面都是被洁白的大理石瓷砖铺满,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发出明亮的白色光芒,在光滑地板的反射之下,这个足有上百平米的空间更加明亮。 王空流身后的墙壁,嵌满了保险柜之类的密码门,而王空流左右两侧的墙壁则被整面透明的玻璃墙取代,只是在靠近那些密码保险柜的地方有着一段粉刷成白色的墙壁。 一侧的玻璃墙之后,是数十个红木的架子,上面放置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等古代的兵器,镶金雕龙的硬弓与黑色羽尾的弓箭亦是陈列在其中。 另一侧的玻璃墙之后,则是一些高科技的仪器设备,倒不是说这里是一个什么实验室,有着各种化学仪器、培养皿或者粒子加速器之类的科学设备。而是这里俨然是一个控制室或者指挥室,十数个巨型的液晶屏幕倒挂在天花板之下,有着数十甚至数百按钮的操作台正在闪烁着红绿黄三种颜色的指示灯。 其中一个正在运行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条街道的路况。 主干道上车水马龙,而自行车道上骑着自行车、电动车的人们匆匆从画面中路过,各自奔赴着自己将要到达的地方。几辆电动三轮慢慢悠悠的在自行车道行驶着,阻挡着后面想要快速前进的人们,纵然身后的车铃和电动喇叭不断发出响声,拿着骑着电动三轮车的人们也无动于衷,好像阻挡道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后面的人骑不快车子也与自己无关。 自行车道的北侧,是树荫下的人行横道,来这里散步玩耍的人们络绎不绝,毕竟旁边就是一个可以游玩的广场。卖糖葫芦的小贩、卖雪花酪的小贩、卖烤淀粉肠的小贩,甚至还有卖毛鸡蛋的小贩。这些人守在自己的推车、三轮车旁,招揽着周围的生意。而那些将塑料袋平铺在地上,上面放满毛绒玩具、小饰品的商贩们,则是将销售对象瞄准了来来往往的青年男女,那些正沉入热恋之中的人们,男方送女方一个精致的礼物,真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而人行道再往北一点,则是两只样子威严肃穆的石狮子,它们端坐在一米左右的石台之上,高昂着头颅,俯视着面前府城的一角,俯视着芸芸众生。 古老的学校已经成为了参观游览的博物馆,朱红色大门旁不断滚动着时代特色的宣传标语,精致的红色隔离带标志着又有不知名的某座城市的领导来这里参观学习… 其实,他们也只是看看而已。 王空流至今为止依旧不知道自己将要坚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而自己依旧鬼使神差的答应了那些来自京城或者别的地方,那么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们,自己会留在府城,守住这里,守住这个名号。 事实上,王空流和这里毫无关系,自己也只不过是替自己的某几位高中校友,看管他们的… “遗产”。 看管遗产罢了。 学生之间打架斗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小学打架、初中打架、高中打架,甚至那些已经成年满了十八岁的大学生们也会打架。 老师和警卫们都没有出现,起码在事情发生前消失了,然后在事情发生后重新登场。 不分青红皂白,或是单纯的欺软怕硬的对王空流的问责,则被那些未来成为王空流好友的人们,掏出证件,用各自的身份吓了回去,不敢言语,不敢再提此事。 有趣的事情则是。 据传说。 这座城市的这座学校。 一共发生了三起这样的人数不对等的校门口的斗殴事件。 再然后,王空流改名了,从原名的“孟荀”,改为了“空流”。 原因是遇到了那个与他长相一般无二的少年。 当然这绝对不是偶遇,也不是巧合,在和那个少年称兄道弟成为挚交好友之前,有些人,已经提前把那个少年的所有资料放到了王空流的面前,人生经历和家庭关系,被详细的打印在了一叠a4之上。 那时还因为孟子说的“人之初,性本善”,以及荀子说的“人之初,性本恶”,所以名为“王孟荀”的王空流,人生第一次感觉到,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安全的个人隐私,只要有权利的那些人想要,那些普通人的人生百分之一千定会暴露无疑。 或许只是机缘巧合,那个少年的名字因为家中老人的迷信,被填上了凤凰的寓意,所以古时候金陵凤凰台的传说被用到了起名字的地方,当年唐朝的大诗人李白,也听闻凤凰台上曾经有凤凰鸟在那里休憩,而后来凤凰也已经飞走,只留下那座空了的凤凰台在金陵伴着江水仍径自奔流不息。故留下了一首《登金陵凤凰台》。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那个至此近十年被自己称为兄长的人,改名为“凤游”,而自己改为“空流”。所以那些自北方而来的人们都会继续吟诵李白的诗句,“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王空流一直无法明白,将两个长相一般无二的人放到一起,有什么意义和用处。甚至包括于,到底谁是谁,谁又借用了谁的身份。 王空流不想做那些人手中丝线操控的傀儡,却又无可奈何,只是不承认自己的名字由来是那些人心血来潮的“凤去台空江自流”。而是来自于王勃在《滕王阁序》末尾的那首题诗,“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所以,何为“空流”,那不过是在询问修建这滕王阁的帝子今在何处?只剩下那栏杆外的长江空自东流。 王空流认为自己的名字如诗一般,寓意着无奈和迷茫。 其实,王空流也明白,自己的人生也一样。 甚至不如王凤游一样痛快和酣畅淋漓。 在王空流的心中,这个被外人强加给自己的“兄长”,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他明白取舍,何为“舍”,何为“得”。 在王空流询问其对于自己人生的认知之时,王凤游说,他自己只有遗憾,却没有半点后悔。 因为在他人生的每一次选择之时,都选择了只能让自己心安的解决办法。 比如在家人被当做当权者们手中的威胁理由的时候,王凤游并没有选择弯下膝盖彻底屈服。而是充斥着表演欲望,让所有人看到自己已经“废了”,再也没有进取心和上进欲望,选择成为一个死肥宅,虚度光阴,让自己的威胁性降到最低。最后,抛出诱饵转移视线。 如果说这些是王空流认为兄长王凤游的“求存”之道的时候…数年光阴过去,当那些人的保护伞全部被折断,自身也在检察部门的注视下自身难保之时。王空流发现,兄长的复仇之火在瞬间点燃,无论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困兽犹斗,自己的这位兄长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表现的可以比骆驼和困兽更为凶猛。 那些因为权贵不得不放弃的人生机遇,虚度的岁月时光,将成为其这几个月改变自己的最高能的燃料。 火焰,必将熊熊燃烧。 王空流很羡慕兄长,因为这是他人生的唯一心结,只要成功打开,必将迎来整个人的蜕变。 王凤游健身减肥,为了回到最初的身体状态,证明没有辜负师门的教导。而王空流自己,只是想安安稳稳的待在府城这座小城市的角落,守着故人们留下的东西,顺便替他们寻找传人,最后了却残生。 了却残生这个词可能显得王空流的思想有些老龄化,但是王空流真的已经很累了,在王空流的心中,人类最为活跃的时期,应该是弱冠之年的前后,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意气风发,谁不会为了自己未来的鲜衣怒马而倾尽全力?! 王空流知道,自己的那些朋友,是被时代淘汰的。不能顺大势,那就是落后。掌握了超纲的东西,那就是怀璧其罪。向上阐述自己的思想,那就是激进。 王空流不知道他们的故事,可是那些人,那些人身边的人,的的确确将那些人的故事在几年前讲给了王空流听。他们说那个名为苏若雨的男人就好像被莫名的力量操控了身体,执笔在纸上记录下了三十一则故事,为某些再也无法看到这个世界的青年男女们,在世界上留下痕迹。 本来,那只是写于纸上的几个道听途说的故事。 不足为外人道也。 可是故事依旧流传了出去。 某个欧洲男人欣慰的夸奖着王凤游扮演的角色,那些来自于北方注视这府城的猩红的眼睛似乎再次露出了杀意。 对形象的亵渎。 对原罪的控诉。 二选其一,便是理由。 王空流不知所措的看着王凤游沉浸在与那个来历不明的欧洲男人的文学交流之中,纵然故事美妙、戏剧精彩,但孤注一掷地将人生搬到舞台上表演,去不是王空流赞同的事情。 王凤游疯了。 王空流很肯定。 就像是王凤游对那些人的恨意,与对自己的敌意一般。 不过,王空流还是与那个一身黄褐色西服的欧洲男人交谈了一番,那个气质优雅而高贵的欧洲男人的一句话,王空流感触颇深。 那个男人说—— “何苦嘲笑那些疯子,他们只是比我们早一些时间疯狂而已。” … 八仙桌面上,除了茶壶茶具之外,平板电脑的屏幕在王空流的手下快速滑动着。 里面是府茂百货商场的监控截图。 一个比自己和王凤游更加清瘦健壮、面容相似的神秘男人。 一个阳光帅气的青年男子。 “李小狼那二货,现在还在沿海和对象同居呢吧。” 王空流双手按住屏幕,向上下两侧外划,放大着被优化的图片。 “所以,这个和那个货长得一样的人,是哪些混蛋弄出来放进场的?” 看着看着那些图片,王空流不知何时起,翻到了新的相册,里面的照片,拍摄了被人记录的那三十一个传说中的故事。 王空流突然意识到,这些被写下的字句是种何等的罪孽。 这些字句明确得犹如从泉眼里翻腾而出的泉水般清澈,流淌的水流之音富有旋律。那些故事的情节犹如一颗遭诅咒的钻石一般闪烁发光!那种邪恶的诅咒必定会降临在那能想象出这样的字句、能在交流中运用这样的字句的人的身上。 只是再平凡不过的故事,却也可以同时被愚者和智者所理解,这字句比宝箱中的珠宝首饰更珍贵,比大师做谱的音乐更让人舒缓,然而却比未知的死亡更为恐怖… 网络上说的很对,比鬼神更可怕的东西。 是人心。 … 王空流继续翻看着电子屏幕里,拍摄了禁忌故事的照片,却没有看见,也无法看见身后白炽灯下越拉越长的阴影。 王空流猛然想起,王凤游似乎拥有一枚奇怪地镶嵌着符号的黑色玛瑙胸针,散发着和这些故事,一样令人不安的气息。 第六章 殿前不称欢 欠伊周济世才,犯刘阮贪杯戒,还李杜吟诗债。 … 2023年7月6日。 王空流不是天才,也根本谈不上天资聪慧,最多也只是有一些小聪明而已。无论是学习,还是别的东西,都只是一般水平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有别的事情成为了多余的负担,王空流根本应接不暇。 就比如,起初是好奇和爱好,最后被某些人,强迫必须学习武术、强迫必须与某些人相交、强迫必须去办一些那些人嘴里大义凛然的事情。 可能有法律效益,也有某些部门的批准,只是在最初的时候,王空流未必是被法律保障的那些年轻人的其中之一。 在北方而来的那些人手中的文件资料显示,自从在青蓝高中就读时,与那些永远身着黑色风衣的青年们相识之后,王空流的命运就被改变了,当然,还包括王空流的“立场”,因为从此之后,因为与那些身后有着金色鲤鱼图案的青年们结交,王空流就被打上了某种烙印。 鱼跃龙门,过者为龙,不过者额头上便留下一道黑疤。 在某些情况下,王空流处理事务的时候,就像举行某些神秘仪式一般,在额头上涂上一抹黑色。 其实在相性的问题上,王空流还是认为自己那个名义上的“兄长”王凤游,和那些黑衣青年更加相配。纵然自己和王凤游近一米九的净身高,完全可以融入那群乌衣年少的青年们之中,但是王凤游那种神秘的气质是王空流不曾拥有的。 王空流的表姐也曾见过王凤游几面,虽然并未被王空流吐露一些与上流社会的交易内容,但是表姐王峙霖却是一眼看出王凤游与自己的表弟不是一个人。 “又傻又憨,但是经常会流露一种阴暗的气息。” 这便是王空流的表姐给王凤游的评价。 在这方面,王空流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王凤游要经常替自己这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背黑锅。 如果要问王空流这辈子的遗憾,自然是数不胜数,比如纵使自己在某场大型宴会之上,拒绝了某个家族大小姐之后,自己也依旧没有和自己心中喜欢的那个女孩走到一起。 然后在情绪低落的那几天,需要顶替王凤游,和他的高中女同学们一起打网络游戏,最后在某一天,因为某个女孩的一些话,王空流顶着王凤游的名头,把那群女生骂了一个遍。 或许那些人对于王凤游真的很重要,那也是王空流第一次在王凤游眼中看到了杀意。 在王凤游眼中,面子与尊严,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当然,如果家人被某些大人物轻车熟路地、熟练地当做人质威胁了,王凤游是从来不会在意男儿膝下有没有黄金。 从某种意义上,王凤游会为了在意的人付出一切。 而王空流,则会为一切,付出自己的全部。 王空流拒绝留在京城、拒绝留在部队、拒绝了某些家族的邀约,也拒绝了某些大人物的邀请。王空流想让这个世界,还记得曾经有一些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年轻人们,他们身着乌衣,绘制着金色的鲤鱼图案。他们曾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过鲜明的印记,只是有些人想要刻意抹除这些存在的痕迹。 于是,王空流选择留在了府城,守着某座保存着那些人“遗产”的学院。 … 自从听说金不换给王凤游带来了一个健身搭子,王空流还是很好奇的收集了一下,关于赵淼,以及他的父亲、祖父,乃至整个赵家的资料。 一个武术世家,被某些人划分到“莫派”。 这并不是一个姓莫的家族,而是一个被外人称作莫巧言的男人。赵淼所在的赵家,被划分到这个已经被宣布死亡的人的派系。据王空流的情报,被打上莫巧言标签的那些人,都是习武之人。 而恰逢王凤游被单位安排,参加了府城的民兵训练之后,王空流则有了时间和理由,来府茂百货的九楼健身房,光明正大的健身一下,顺便瞅一瞅这位刚刚高考结束,也注定入驻高等学府的年轻人。 王凤游似乎因为语文成绩极好,所以如今那些什么加油勉励的心灵鸡汤完全可以脱口而出、手到擒来。经常使用王凤游这张面孔的王空流,自然在于与正主的相处中,学会了一些。 于是,今天在健身房的跑步机区域,王空流给这位二百六十多斤的大男孩加油鼓劲,希望在大学开学之时,换一副新的面孔。 在陪伴了赵淼整整十公里之后,王空流又打着朋友想报名私教课的理由,找到了王凤游的责任女私教,帮着赵淼成功白嫖了一节私教课程。 有一说一,这个健身房的私教课真的是一言难尽。 女学员找男私教,男教练都会手把手教各种器材,亲手辅导各种训练,包括瑜伽姿势。 而男学员找女私教,女教练就安排男性做一种和广播体操极为相似的东西。 当课程结束的时候,王空流和赵淼都在各自的心里默默发誓,再也不会碰私教课程了。 … 当赵淼准备请客,带着王空流下楼,去七楼吃自助烤肉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又再次出现在了这座百货商场之中。 … 当与健身房内部工作人员协商之后,迟非晚租下了那座被铁链紧紧捆绑的八角笼。 而王空流则与迟非晚走进了八角笼中,并示意有些手足无措的赵淼,帮忙在外面把门锁好。 “你这是心血来潮?我看你精神状态不太好啊。”这并不是什么调侃的语气,王空流还是觉得,王凤游给面前这个来自北方某部门的高官、青年才俊,极大的心理阴影。 迟非晚没有回答,而是拉开了架势。 “得罪了。”或许红色眼眶带来的精神恍惚的形象,并没有影响迟非晚眯起来的双眼中划过一道精光,快速向前迈出一大步,身体随这腰部的力量而动,向着王空流打出一记凶猛的右直拳,那种速度,王空流甚至觉得恍惚间迟非晚的一拳,带出一道残影。 望着这记直拳迎面而来,王空流身体自然反应的左右晃动,就像是网络游戏里的施法前摇,看起来就如同喝醉酒后,带着醉意的踉踉跄跄一般。事实上,王空流是想在最短的反应时间之内,判断这记直拳的攻击方向,然后方便自己的躲闪。 格斗搏击这种事情,交手的几回合都是在瞬间完成的,电光火石间王空流也向前迈出一步,右手准确的搭在了迟非晚的拳头上,然后随意向旁边一带,然后自己的手呈手刀状,径直往迟非晚脖颈侧面砍去。 迟非晚微微扭转头部,然后一缩脖子,再微蜷缩上半身向前更进一步,左臂和右臂呈十字状,放置在头侧,格挡住王空流的手刀。然后为了抢占先机,在格挡的同时,迅速侧身,用已经横起来的左臂向前送出一记肘击。 从此刻,迟非晚和王空流之间的距离,已经被两人缩短到近身战的最佳距离。 迟非晚的打法里面有着泰拳的影子,王空流对格斗并没有太大的了解,因为自从王空流开始学习格斗与搏击的时候,授业的老师们传授下来的,就已经是汇集百家之长、有着鲜明个人特色的综合格斗。泰拳、跆拳道、空手道、八极拳等等世界各地的知名武术,里面的招式,可能都会出现在王空流学习的搏击术里面。 如果直白点,王空流学的就是“大杂烩”。 迟非晚的招式以肘击、膝击、直拳为主,所以在王空流的知识范围之内,大概率是泰拳。迟非晚的每次拳头和肘部的攻击都势大力沉,腰部旋转力量带起来的侧踢如制式的舞蹈一样,轨迹清晰可见,但是想要毫发无损地正面档下攻击,却是有些不切合实际。 随着迟非晚愈来愈猛的进攻,王空流一边寻觅着迟非晚招式之中的薄弱点,一边用身体迅速做出回避,没有继续向前进攻猛打,而是随着迟非晚的进攻,进行着格挡和躲闪。 “力量不错,”王空流用掌心拍向迟非晚的肘击,靠着斜着打出去的力道,让迟非晚的肘击偏离了预订的轨道,打了个空,不过迟非晚迅速地调整了站姿,完美避免了肘击打空后可能会出现的踉跄。 “不过玩肘击,你比我哥差远了。”王空流笑着嘲讽道。 迟非晚没有答话,拳头和肘部的攻击,可以说是已经到了如影随形的程度,死死缠住了王空流。 不过看到自己的拳击和肘击的效果不大,迟非晚选择不再继续提升力道,只是在加快速度的同时,将更多的力气放到了踢击上面,攻击力度越来越大。 “上面让你来调查什么?我猜猜,是不是因为那些故事被发在网上,有些人面子挂不住,让你来看看,有没有从根源上封口的可能?” 王空流在很短的时间之内,迅速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将步伐的平均速度,猛然提升了起来,在二十几步踏出之后,王空流的身形也变得飘逸灵动了起来。 王空流一直觉得掌法这东西是有局限性的,手掌是一个平面,论力道是比不过拳头的。 但是现在为了与迟非晚的缠斗,王空流选择了相对于拳头和关节,比较保守的掌法。很快的将一部分力气凝聚到肩膀的位置,带着胳膊的运动,再传于手掌。专攻于迟非晚的上三路,双肩和头部。 在和迟非晚交手的时候,也注意着迟非晚的腿部攻击,却也没有停止自己双手上的连续攻击,用手刀尝试砍向迟非晚的脖颈,或是用手掌扣向迟非晚的耳部或者太阳穴,看起来王空流的意图已经变成迅速使迟非晚失去反抗能力。 王空流认为自己还是可以看见迟非晚的破绽,不过暂时也不能给于迟非晚有效的攻击,这倒并不是王空流的经验和实力不够,而是多年的“颓废”生活,让王空流的身体反应越来越迟钝,纵然近几个月开始与王凤游同步进度健身减肥,但是王空流的力量速度还是不太够,再加上今天王空流在健身之后仓促出手,根本没有充足的体力,不过考虑到王空流真正的武学经验,此时此刻的王空流也保持着百分之七十左右的状态。 所以,此时此刻的王空流采取的战术就是以守为攻,后发先至,以保守的招式应万变,靠着自己的经验,与迟非晚你来我往,双手与双腿的攻势都是彼此连绵不尽。 迟非晚对于王空流的真实情况应该是有所了解,毕竟从北方而下,赶来府城之前,无论是自己吩咐手下收集,还是那几个有着其他意图的家族提供的,关于“王孟荀”的资料。迟非晚也想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取得胜利,打倒王空流。 因为几年的颓废,王空流的体能将会是最大的短板,迟非晚在一击肘击被挡下的同时,拉进了自己与王空流的距离,便双手同出,想要运用锁技制服王空流。 可是迟非晚还是低估了王空流的身体恢复状态,王空流现阶段的力量已经恢复了一部分,在肩部和手臂关节的用力之下,迟非晚的锁技被瞬间破解,双手来不及防守,整个人的空门大开。 王空流瞬间上步,两记凶猛的拳头同时印在了迟非晚的胸部。 不过王空流还是手下留情了,并没有倾尽全力。 然而迟非晚并没有领情,依旧向王空流发动着迅捷的攻势。 随着近乎是迟非晚倾尽全力的一记鞭腿,王空流顺势下蹲,闪过了这如果被击中肯定受内伤的沉重打击,然后一手撑地迅速滑行来到迟非晚的身侧,同时躲掉了迟非晚发现攻击落空后,便顺势收腿,对着迟非晚胸口的下踩。 而王空流,则是右手再次撑地,以此为支撑点,运用腰部的力量,将自己的身体瞬间滞空,左腿由下至上狠狠地踢在了迟非晚的腰部。 于是,这场短暂的交手结局,定格在站起身拍打尘土的王空流,还是摔倒在地痛苦不堪的迟非晚身上。 “我早就想对你说啊。”王空流居高而上俯视着迟非晚,“无论我如何卑微渺小,好歹我也在京城听过黄钟大吕,你们这些家伙,尊重一点好不好?!” … 二十年多少风流怪,花落花开。望云霄拜将台。 第九章 咖啡厅好危险啊 2023年7月9日。 赵淼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继数日连续遇到了那些有着各自故事又准备各自搞事的人们之后,赵淼健身跑步的时候,在跑步机上迈出的每一步,大脑里的头脑风暴就没有停止过。 尤其是今天,在府茂百货遇到了自己的高中女同学,还彼此有着朦胧青涩的那种感觉… ~( ̄▽ ̄~)~ 这不重要。 女同学和父母一起来的。 \\(\/\/v\/\/)\\ 其实,这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几位大爷也来玩了… d(0д0!) 这特喵就很重要。 … 赵淼今天吃完午饭,从租房的小区门口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来到了府茂百货,直接在电梯间上九楼,继续自己的减肥之旅。 考虑到九月份大学开学,自己的健身时间,其实也只是七月和八月两个月。 高三每天吃得好,晚自习之后还奖励自己一顿夜宵,两个学期直接让赵淼从一百八十斤上升到了二百六十斤的触目惊心。 不过也是沾了一些身高优势,一米八多的身材是让二百多斤的体重略微降低了一些视觉冲击。 赵淼也在网上搜索了好多健身的食谱,还有健身运动量的安排,每一项都极为详细,甚至还有多少克的食物定量。至于食材更是丰富,各种蔬菜和肉类。 不过赵淼还记得王凤游的那几句话。 “我上班了,你将要上学。我每天工作,你每天上课学习。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有那么多时间去安排自己而不去顾及柴米油盐酱醋茶?我也想每天早上十几个鸡蛋只吃清,我也想每天吃三文鱼,吃各种牛排,我也想像我平时为朋友们烹饪那样为自己做好每一顿大餐,但是我没时间。健身不是我的工作内容,也不能为我提供收入,我是个小百姓,每天工作忙碌,我有我的交际应酬,我要帮着父母处理家里的食物,我要继续学习看书,我要增加职业技能,我要早睡,因为第二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哦,这还是建立在我还没有对象,暂时不用为了异性操心的基础上…你们学生比我宽裕一些,但是少不了社交、打游戏、逛街。那些健身博主的生活,真的不属于你我这样的人。” 所以,经过在网络的筛选之后,还是稍微与王凤游靠齐了一些。 早餐一个鸡蛋,晚餐黄瓜加西红柿,晚上饿了就啃苹果。 至于午饭,就是正常吃,少油,少碳水,多蛋白质肉类。 平常多喝水,少喝甚至不喝饮料,控制糖分摄入,想吃甜的就吃水果过瘾。 今天刚到的时候,赵淼在健身房称了一下体重。 体重的变化让赵淼很不高兴,相当不开心。 八天减了十一斤,五公斤多一些。 其实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是问题在于。 七月一号早上来的时候,赵淼的体重是一百三十点五公斤,二百六十一斤。 现在的赵淼是二百五。 二百五十斤。 <(`^`)> … 今天中午赵淼为了省事,没有在厨房开火,就订了一份日式便当的外卖, 双份的沙拉备注少沙拉,一份肥牛丼饭备注少米饭,还有一份照烧鸡单品。 匆匆吃完,收拾了一下垃圾,就带着垃圾下楼,背着健身包,赶来了府茂百货。 一点多一点来到健身房,赵淼首先去举了一会儿哑铃,练了一百多下臂力器,最后把更多的注意力和体能,继续放到跑步机这一项目上。 毕竟,赵淼是大基数减肥,要慎重一些,跑步机这东西就主抓一个“稳抓稳打”。 下午四点半的时候,赵淼结束了战斗,在浴室里面美美的洗了一个澡,换上了一套昨天晚上用洗衣机甩干,今早彻底干燥的冰丝套装。最后倚在休息区墨绿色的单人靠椅上面,舒展腰肢,相当惬意。 十六点五十左右,赵淼乘着府茂百货的直梯,从九楼而下,离开了健身房。 直梯间的出口是府茂百货南边的安全通道,赵淼出了门,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两辆刚从地下车库驶出来的私家车,从刚刚修缮的小路上,拐到了府茂百货西边的广场上,那个专门为共享单车提供的停车区域,已经被摩托车和电动车占据了三分之二的地域,而其实存车处是在府茂广场的北广场的。 其实,作为府城任务,来府茂这个商业圈,大部分人也绝对知道存车处是在哪里的。 只是因为它收钱。 赵淼心中念叨着王凤游平时跑步经常絮叨的话,“跑步三公里开心快乐,五公里内伤痊愈,十公里结束之后只希望世界和平。”感到自己的小腿和大腿又酸又痛,毫无疑问,明早起床之后,状况变本加厉是必定的,还会加上这几天都出现的状况——脚后跟疼。 府茂百货一楼的西北角坐落着一家咖啡厅,是王凤游最近几次相亲的所在。当然,王凤游是在这家连锁的咖啡厅办理了会员卡,二十几次的相亲,王凤游一直觉得马路对过的那家的服务员都认识自己了。 赵淼时刻谨记着王凤游给自己的健身建议,可能有些东西和网上那些信息不符,但是王凤游可是四个月瘦了六十斤的存在,该吃吃该喝喝,肥宅快乐水也没忌口,所以自己橘哥的心得体会是有作用的。 比如,喝咖啡。 例如自己橘哥在电话里一直给自己推荐的冷萃浓咖啡。 网上也有很多健身博主们推荐早上起来一杯黑咖啡,利于脂肪燃烧。 听说自己橘哥每天上班的时候,都买一桶两升的纯净水,放里面直接放六袋咖啡,每天在下午五点半下班前喝完。 至于晚上睡不着是不存在,上班一整天,回家换身衣服就直奔府茂百货健身房,直接待到晚上九点,回家之后还要做仰卧起坐和腹肌轮,还要找同学打游戏,还要看看职业方面的理论书籍…每天沾床就睡。 赵淼倒没有像王凤游那么喝咖啡,顺便吃几粒含有大量无水咖啡因的健身辅助药物,不过赵淼自己也是早饭一杯咖啡,午饭一杯咖啡,晚饭一杯咖啡,从七月一号开始健身,到现在,已经养成了喝咖啡的习惯。 正好此时路过咖啡店,赵淼决定进去买一杯。 嗯,让店员小姐姐给我多加点冰。 o(^o^)o … 多点冰这事还是直接说比较好,赵淼没有在这家咖啡店app上面下单,准备去前台直接点一。 “赵阿喵!” 清秀娟丽的女孩惊喜的望向低着头正摆弄手机的赵淼。 “诶,小青姐啊!” ~(^w^)~ 赵淼望着面前齐颈短发的女孩,瞬间感到自己的脸有点发烧,估计是脸红了。 “你是不是瘦了点啊?”女孩抬起两只手,揉起来赵淼的脸颊,“嘿嘿,瘦点好看。” “啊…啊——不是,是,那啥,小青姐你,你怎么在府城啊?”赵淼感觉时间都静止了,大脑思绪开始变得混乱粘稠,整个人手足无措,两只手根本不知道要放哪里,只好扯着自己肩上背着的健身包,有一种要试着把背包带扯断的感觉。 “你在健身啊。”女孩早就习惯了赵淼害羞的性格,把视线转向了那个还写着健身房名字的健身背包上面。 “嗯,九楼,就在这栋楼上面,我今天第九天。” “那你瘦了几斤了?” “十一斤。” “哇,这么多,那上了大学之后,你就…我算算啊。”女孩又捏了捏赵淼的脸,才放下手,“一百九十斤左右?这就好啦,你这么高一米八多,理想体重。” “我努力…可是你为什么在这里啊?你还没说。”赵淼的语气低了下来。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在府城?”女孩的身高刚刚一米六多一些,女孩仰头,俏丽的面孔对着赵淼的视线,“哼,说啊。” “要在,填志愿在这上学,上学啊,小青姐你知道,分数肯定够了,我家让我早来看看。”赵淼弱弱的说着,一米八多二百斤的体重在这个娇弱的女孩面前,更加柔弱。 “咱俩约好了要上同一所大学,我为什么不能提前来看看?!说昂~” “诶,小青姐我请你喝咖啡吧,我橘哥说这里的冷萃很好喝。” “我不要,我要喝抹茶拿铁!等下,赵阿喵,你橘哥谁啊?” “哦,我家托人给我找的健身搭子。” “男的女的?” “男的。” “嗯,那还行,他是健身教练吗?” “纯粹的健身搭子,结果几乎等于他不存在,他和我打电话给我灌输健身心灵鸡汤的次数,都超过了他和我见面次数的好几倍了。我一直当他只存在我的想象里面。” “好不靠谱啊。”女孩皱着秀眉,有些替赵淼不忿。 “所以,小青姐你来府茂百货这边做什么?购物吗?自己一个人?”赵淼快速的在手机上下了订单,一杯抹茶拿铁一杯冷萃,指了指咖啡厅中央的整排座位,“咱们坐那吧。” 灰色的多人沙发比较高,在玻璃桌的对面,是一排高脚圆椅。 女孩坐到了沙发了,将自己的挎包放在腿上,趴在了玻璃桌上,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对面的赵淼,“府城有亲戚,可是看亲戚很烦啊,我爸妈和我舅舅舅妈转商场去了,我好无聊啊,你给我讲故事吧,就讲你这几天健身吧。” “诶,好。诶?你爸妈转哪个商场去了?!” “就这个府茂百货啊,是叫这个名字吧?” “我,我觉得吧,咱俩可以约,改天约。我刚健完身,想回家躺会…那啥,我不累了,回家干嘛!能和小青姐一起待着是我的荣幸!不过你能不能先别掐我了,你指甲太尖,疼啊,疼!” 正当赵淼和女孩打闹的时候,两对中年夫妻从咖啡厅在商场内部开的玻璃门里走了出来。 “青青,我们还是觉得先别转了,今天下午出来晚了,街对面商场里好吃的多,想去找找晚上吃什么吧。” ⊙▽⊙ 赵淼觉得天塌可能要下来。 … “青青经常提起你,你俩是好朋友。高考考的也不错啊,你们还约了同一所学校。以后在府城,你一个男孩子可要多照顾一下青青。” “哎呀,说这么多做什么,你看人家孩子都害羞了。” “正在健身?健身好啊,年轻人就要有健康的身体,趁着没开学,多练练。” “提前来府城住,在这边健身,你家不担心你吗?” 等等聊天和问题,一开始还很正常。 然后画风突变—— “比我家青青小半年啊。”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男孩子嘛,你这不叫胖,叫壮,多好啊。健身可以,记住不要追求瘦,又高又壮才是男生该有的样子。” “你的第二志愿是哪里?” “你想报什么专业啊?” “毕业之后你打算在哪里发展?” … 所以,此时此刻的画面是这样的。 沙发一侧,女孩的父母坐在女孩的西侧,女孩的舅妈坐在女孩的东侧,女孩的舅舅坐到了最东边。 玻璃桌上有一杯抹茶拿铁。 只有一杯抹茶拿铁。 玻璃桌对面的中间,是低着头生无可恋的赵淼。 赵淼的左侧是两个把西服外套脱下来,放在手里,都穿着白色衬衣,打着领带,一身正装的两名男子。一个三十岁左右,成熟帅气,,一个二十多岁,英俊潇洒。 赵淼的右边男人,无袖坎肩外的双臂肌肉纹理分明,二十多岁的年纪,邪魅俊朗。 最右边的青年也是阳光帅气,一身休闲的短袖格子衫,手里有一个文件包,似乎刚刚下班。 至于赵淼的右二,赵淼右侧三个男人中间的那位,正举着一杯冷萃咖啡,大口喝着。 “我说,你们四个走吧,你们那颜值放在这,我和赵淼活不了了。” “啊,怎么称呼,你们和赵淼认识吗?”女孩的舅舅率先打破了这凝固的空气。 就在几分钟前,先是两个西服男来这里要谈事,发现了赵淼的存在,就坐了过来。然后,穿着无袖t恤的男人和格子短袖的青年。最后提着健身包的这个毫不见外、直接挤开格子短袖青年坐到中间,并拿起冷萃就喝的男人。 “赵淼家和我家是世交。”无袖t恤的男人说道。 “嗯,我们是兄弟,家父和赵淼的爷爷交情不浅。”格子短袖青年抬手指了指无袖t恤的青年。 “赵淼的朋友的朋友。” “我也是。” 两个西装男人如此说道。 “我和赵淼是健身搭子。”男人依旧没有放下冷萃。 “喂,这样不好吧。”无袖t恤男子歪着头,靠向喝咖啡男人的耳边,轻声低语。 “冒个名呗,你看场面多和谐。”喝咖啡的男人也轻声回应。 “哦,好,好的。”女孩的舅舅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总归一群互相不认识的人因为一个赵淼坐在一起,场面是相当尴尬的,“赵淼刚才一直提起你,这个哥们你不是学生吧?是做什么的?” “啊,好难受,我这么显老吗?”喝咖啡的男人依旧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嗯,毕业好多年了,去年好不容易考了个事业编的单位,做什么的,干活的呗,这年头谁干活还不是为了那么一堆柴米油盐酱醋茶嘛。” “哦,好,是,谁上班都不容易。” “我右边这位,京城下派的警官,赵淼的大哥;我左边这位,某部队,团长衔,赵淼的大哥;那边两个,一个官二代现在考上府城的编制,在这边上班,赵淼的…他的新朋友;另一个是京城检察机关的官,我铁哥们,拳拳到肉的交情,专门为了看我来的府城。”男人拔出了冷萃咖啡里面的吸管,指向了自己介绍的这些人。 无袖t恤的男人愣了一下,随后面无表情的斜视了身边的人一眼,右臂绕过王空流的后辈,用指头敲了敲穿着格子短袖的林载贽的肩膀,示意最右边的林载贽,从兜里掏出了他自己的警官证,放到了玻璃桌上,示意沙发上的人们可以看一眼,顺便证明王空流的话是对的。 “喂,林警官,你这么配合啊?”王空流也愣了一下,在林载贽的耳边轻声问道。 “赵淼和这个许青,像另一对男孩和女孩,不过那对最后没有走到一起。我也只是为了纪念一下,成人之美,在家长面前帮帮忙撑撑场面。”林载贽也是压低了声音,“如果不是这样,赵淼…孟荀先生,你只需要办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哦,好吧。所以我还是那句话…” 王空流的语音骤然提高,吓了众人一跳。 “你们四个走行呗,你们以为我和赵淼愿意跟你们长得好看的在一起待着吗?!” “不过有一点你们还是和我讲讲吧,赵阿喵这个外号,真巧,和我哥一样,也是只猫啊…” “哥,还是我走吧…”赵淼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 _(:3」∠)_ “喂。”王空流向后仰着上半身,伸手拍了拍赵淼,因为中间隔着金不换,所以赵淼也不得不向后仰着,两个人以这种别扭的姿势,在众人身后说着话,“你解释一下,你来这里是听你爷爷的话,找我们学东西,还是当初就只是为了泡妞啊?!” “小点声,你生怕没人听见是吗?”金不换叹了口气。 空气更加尴尬了。 林载贽收起了证件,掏出手机。 “迟先生,张兄弟,还有金哥,你们喝什么?哦,还有几位…两位大哥和三位美女你们想喝…你们想喝点什么,或者你们待会有事,现在就要马上走了?” 第十章 遗法 2023年7月10日。 某处建筑内,只有黑色和白色两种颜色,如若非要找到其他颜色—— 那就是青铜香炉、里面灰色的香灰、正在燃烧的黄褐色的檀香。 五个身着不同颜色衣服的男子。 纯黑色供桌上三个红色牌位的名字分别用掺了金粉的墨汁书写。 商鞅,申不害,慎到。 “当时而立法,因事而制礼。” “君如身,臣如手,课群臣之能。” “立公去私,事断于法。” 王空流一身黑色的冰丝套装,弯腰向着供桌深深鞠了一躬,随即站直身子,冲着众人复述着某些话语。 “他们让我留在这里,除了守一些东西,就是让我记住这三句话,告诉那些来到我面前,想要拿走这里物品的人们。” “只有这三句?”金不换似乎很喜欢展现他一后背的牡丹花绣,一通过层层加密的密码门,金不换就把上身的t恤脱了下来。 “是的。”王空流回答。 “那你记住,后面的。”金不换走到了供桌的旁边,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小袋黑咖啡粉,放在了青铜香炉的旁边,“人弱遭踏,鬼弱遭煞。” “死为厉鬼,生而扶厦。”林载贽说道,“这是我父亲补充的。几十年前,那些老人家供奉了商鞅,申不害,慎到,取了法家的核心,作为释鱼的行事准则。” “然后我师伯,也就是我养父,提出了在侧位供奉张巡,死守睢阳的张巡,并在释鱼的口号后面补充了四句,才成就了最后的那一代释鱼。”金不换看着迟非晚,目不转睛,似乎想从迟非晚的脸上看出什么心理变化。 “当时而立法,因事而制礼。君如身,臣如手,课群臣之能。立公去私,事断于法。人弱遭踏,鬼弱遭煞,死为厉鬼,生而扶厦。” “这就是释鱼。” “我家橘子呢?为什么我爸和他交情比我还深?他的角色是什么?”穿着花里胡哨沙滩裤的张远取下了脸上的墨镜,提出了问题,“问题出在了他身上吧?” “是的,王空流是以前的王孟荀,守着一些人的遗物,但是现在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只有他和每一个人有着联系的。”迟非晚皱着眉头,“王凤游是被选中的王空流的替身,不过被废弃了;金先生特地把赵家的独子送到了王凤游身边;林警官嘛,我的人告诉我,你为了帮王凤游两年前被社区民警辱骂这事解气,还临时调换了工作;而在政府工作的张先生,在小时候就被他的父亲引荐和王凤游成为了朋友;而我为了调查王空流,势必会接触到上面故意泄露出来的,王空流和王凤游的关系。” “所以,橘哥要当大boss吗?”赵淼弱弱的问道。 继昨天在女同学家人面前被迫社死之后,赵淼在今天又被带到了这个根本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赵淼已经选择了躺平。 不过没有人理他。 “所以,你们应该知道一些,看来金先生和林警官是不会说的。”迟非晚望向微笑着别有一番意味金不换和林载贽,“那我大胆猜一猜,北方来的那些人,还有京城的关注点就是那个叫释鱼的部门,里面有成员曾在府城生活了一段时间,甚至是学习。那么,问题就出现在,青蓝高中!” 迟非晚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眼再次睁大了一些,“王凤游在高中时期就和释鱼的人认识!张先生也是青蓝高中毕业,还有王空流。” “还有我的父亲。”林载贽说道。 “蜀地有训练营,有一技之长者可入释鱼;强者可入释鱼;入释鱼之人,必忠于华夏。”金不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最后一代释鱼一十七人,五人出青蓝,无一人还乡。” “释鱼重组了,所以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派来跟踪调查我和阿贽了吗?”金不换正站在供桌的侧方桌子上,抚摸着之中一个排位,其实只是可在桃木板上的名字罢了,甚至没有底座,只能平放在桌面上。 苏巧言。 “为什么?” “我和我家小夜子反对这件事,也拒绝把父亲和各位伯伯姑姑们留下的东西,给那群养尊处优、想用释鱼名号来给自己贴金的少爷小姐们,当然,我们也严词拒绝了,只能通过某几个家族,才能把释鱼遗留资料交给国家的这个事。呵,大家眼热得很啊。”金不换背对着众人,耸了耸肩膀,后背上的牡丹在昏暗的房间内,努力展现着鲜艳的色彩,“我们要和现在的释鱼对立,嗯,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迟检察长。” “那王凤游呢?他家庭背景干净,他本人也很干净,也被周围人称赞,他为什么在你们身边?” “一个和释鱼相识被卷入漩涡的很倒霉的老百姓…呃,应该是,一个很倒霉的但是想逞匹夫之勇的傻子而已。”林载贽的眼神向上瞟了瞟天花板,似乎在构筑语句。 “棋子?”王空流疑惑,提出了假设。 “咱们之中肯定有棋子,至于有几枚,又是否是只是王凤游,时间还早着呢。不过有一点,王空流,那些人把你们两个长相一样的人强制放在一起,这就是一个问题。”金不换拍了拍生无可恋的赵淼的肩膀,“赵淼他家橘哥可是提前就立下志愿,要减肥一百天,今天刚七月十号,九月三十号才是最后一天,大家拭目以待呗。” … 迟非晚很苦恼,相当苦恼。 本来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只是默默调查林载贽就好了,最多注意一下和林载贽关系不一般的金不换,只需要按时上报近况就行。因为上面并没有介绍林载贽的人脉,迟非晚只是以为要查一个警官罢了。 后来,在王空流现身的几个小时后,上面下了新的命令,追查一个叫做或者代号“孟荀”的人,跟踪调查,并找出他掌握的所有东西。 最后,王空流、金不换、林载贽相继主动“自爆”,王凤游这个相关又无关的人员也经常在自己的眼前晃悠。 自己的任务性质直接就变了。 隐秘的事情直接暴露在阳光下。 “啊嘞,抱歉啊,我不想再经历过去的事了,我害怕还有人用我的家人朋友威胁我。” 上午的时候,是由王空流拨通的电话,打开了免提。 “我出的主意,既然一开始你们只是暗中调查,那么肯定有人在背后保他们,所以你们不敢直接带走王空流、金不换,还有林载贽。以防万一,还是阳谋吧,在我的习惯里,把阴影里面的东西拿到阳光下,再对垒,这就是阳谋。你们必须在我们眼前走棋子,我什么也不是,但是他们也有能力玩盘外招。” “啊嘞,如果有重来的机会,我宁可不认识王空流这个玩意儿…那些人对什么什么金色鲤鱼做的事,必定会牵连王空流,我特喵得自保,哪怕影响我的几率是万分之一,我也不能让它再次发生…” … 府茂百货九楼,健身房。 跑步机区域西北角,三台跑步机上依次是迟非晚、林载贽、赵淼。 赵淼终于告别了欲哭无泪的状况。 已经可以做到眼眶湿润了。 “你父亲怎么死的?”迟非晚问道。 “不知道,我是弃婴,所以没准我的生父生母还活着。哦,我父亲啊,癌症,肠癌。他们说是癌症引发的并发症,猝死的。”林载贽很平静的回答,似乎讲述的事情与自己无关。 “他们是谁?” 林载贽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扭头看向迟非晚,“那天父亲穿着西裤和白衬衫,从看台上下来之后,被人接走,换回了他最喜欢的那一身黑衣,让我师哥嵇叔夜取了一把古弓,去某处赴约…最后只有我师哥出来了,但我那几天联系不上他。过了几天,有人发了个公告,我父亲在工作岗位病逝,追加受勋。” 迟非晚虽然一直在跑步机上迈着矫健的步伐,但是整个人似乎在几秒钟里面停滞了。 迟非晚好像并没有听见林载贽讲述的故事。 而是继续问着,“苏巧言这个化名有什么意义吗?金先生上午也说了,他原名叫金浪,苏先生联想到浪子回头金不换,所以给他改的名字,不过没有改身份证。苏先生的名字也是自己起的,你们的名字都各有各的意义。” “哦,我小时候在福利院叫张什么来着,我也忘了。我父亲未成年前,来福利院看我,托人给我改的名字。因为他不喜欢儒家,所以给我起了明朝文学家李贽的原名,林载贽。历史上的李贽抨击程朱理学,视孔孟为异端,很符合我父亲心思。”林载贽稍微加快了一下跑步机的速度,“你查我的时候,还查到我夜哥了吧,不过,他的名字就是他父母起的,他父母从小就想让他学琴,所以他的名字是嵇叔夜,嵇康的字。” “我动用了所有资源也没查出来苏巧言的有关信息,包括照片,就好像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一样。有人说一些已经隐退的老人们见过他的面目,可是我根本见不到。剩下那些认识苏巧言的人都已经死了,只剩下你们几个养子。” “言伪而辩,就是,巧言。这是以前那几个搞学问的人说的。不过他们岁数也都太大了,现在也都病死的病死,老死的老死。”林载贽的脸上依旧是那亘古不变的阳光般的微笑,“当然啦,巧言取自诗经小雅。通俗点就是说谎骗人,至于父亲为什么给自己起这个化名,他说因为他因为觉得自拜师之后,就活在了另一个不同的世界。他需要对家人隐瞒自己所经历的所有事情,说一辈子谎话,所以就叫苏巧言。” “他姓苏?” “你这算是低劣的套话吗?”林载贽笑道,“告诉你昂,这个苏是苏蓝爵的苏,你们认识的。” … 与此同时。 “哈?我爸把他俩搞混了?所以我就和橘子成好友了?!” 正在向北方行驶的越野车上,传来张远惊讶的声音。 “所以你是后悔吗?” “这有什么后悔的,橘子是好人,三观正,家教好,品格好,和这样的人当朋友求之不得。”张远摆摆手,示意自己完全不在意这事,“咱们离开府城要去找我爸做什么?” “淡定昂兄弟,如果说赵淼是你家橘子的健身搭子…那么你爹现在是我师弟小夜子的软禁搭子。” “啥玩意儿?!什么搭子?!” … 府城,青蓝高中大门口。 放暑假的学校,纵然满校园的绿植在夏季郁郁青青,繁茂也富有生机,但失去平时来往那些人影,还是显得有些萧瑟。 “府城现在管的好严啊,电动车摩托车必须带头盔,而且坐车后座也要戴头盔,记几次身份证之后就要罚钱了。”清秀男生坐在一辆颇为怪异的超长机车上,翘着二郎腿,看向马路上来往的各色车辆和行人。 “啊嘞,是。”身材魁梧的男人举着一杯冷萃咖啡,杯中过半的冰块正在微微沉浮,“青蓝树,估计也没人上去擦,也不知道顶上有没有生锈。” “青蓝树?哦哦。”清秀男生跳下车,转身看向身旁学校的内部,一根纯金属的高大装饰物伫立校园广场的正中间,在顶端分出了数个金属分叉,“其实我一直没想通,这到底和树木有什么关系,还是以前的金色大苹果最好看。” “南下,去看看徐远,还是东进,看看某只柴犬。”魁梧男人一脸戏谑。 “好啦好啦好啦,不要总是柴犬还不好,我是狼,是狼,为什么感觉不管到了哪里,你们都是说柴犬,我长得像吗?” “像,不管在哪,我们都觉得你像。” “那咱们还是考虑回家的问题吧,不要管你那个黑玛瑙胸针了。” “起码我一直认为只有祂,是最公正的。有付出才会有回报,在虚妄中登上人生顶点的剧本,都是bad end,这多好,不能助长那些一味索取的痴心妄想。当然,有一些,先别管存不存在,人家就把信众当韭菜,收完钱分等级,还告诉人们众生平等,要当个好人。”魁梧男人捧着咖啡喝了一口,躲过了一辆在人行道上骑得扭扭歪歪的带篷电动三轮车,“啊嘞,说到底,我们走的路是好是坏,都取决于我们的内心,与他人无关。我生以悦己,而非为他人所困。” 第十一章 羊群效应 2023年7月11日。 王空流站在健身房男浴室里面,面对着占据了整个墙面的镜子,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后面,浓重的黑眼圈还在存留。 “以前那种颓废的日子,早就该结束了,呵,没有人会一直等我,只有我的家人。” “我的那些三分钟热度,我的懒惰,让我的身体越来越差,让我的精神越来越差,让我的生活越来越差。” “我想要好好学习,我想要健身,我想要保持的武艺,最终都被我逐一放弃,可我也是为了保护我珍重的人们啊,我只能示弱,只能颓废,在那些人的眼线面前,彻底颓废,颓废到无法威胁他们的地步。在家人面前我不争气,没有出息,已经听得我麻木了。” “我的人生不应该只是那样,所以,为什么现在不拼搏一次,让我这辈子过得精彩一些呢?” “不能只是各种吃吃吃、喝喝喝,没事的时间就在沙发或者床上躺着。” “换风格,注重仪表,多读有意义的书丰富自己的灵魂。” “我要开始向前走了。” “这是除了解决那些北方的破事之外,我最大的愿望了。” “啊嘞。”王空流戴着的耳机里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所以啊,”慵懒的声音里夹杂着愈来愈锐利的气息,那是一种可以隐约听到摩擦牙齿择人而噬的语气,“从一开始,每当我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说我一句,不争气,没出息,混蛋玩意,说了这些之后,我就对某些人的恨意加深一分…我不怪我的家人,他们是为我好,而正是那些人毁了我一辈子,我又不是天才,怎么可以一心二用好好学习…我很早就有轻生的念头了,如果不是因为百善孝为先,我当年就…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能想象我的恨意大概是什么程度吗?正好他们被调查,有人要把他们推出来…还有时间,恢复身体,借着迟非晚他们的力量,彻底踩碎他们吧,我亲爱的弟弟…” … 健身房里,迟非晚和赵淼正通过耳机,听着王空流宣讲着所谓的健身自律的心灵鸡汤,虽然彼此并不在同一家健身房,但很明显,王空流决定帮赵淼的“橘哥”完成每日一“鸡汤”的任务。 “为了打造一个我们自己喜欢的,比我们现在要好的生活,那我们必须变得不同寻常,与平时的自己完全不同。” “只有懂得努力、学会自律的人才能让自己适应生存环境,适应这个社会,适应这个世界。” “而懒惰的人才会想让世界适应他们自己。” “达尔文的进化论,地球的进化史,都是强者生存。那些史前生物,只有让自己在地球的各种灾难面前适应寒冷、岩浆、大水、大火、陨石等等灾难,才能生存下去,并留下后代,继续进化到如今。” “当然也有一些亘古不变的物种,它们存活至如今,但是只能在原地彻底腐朽,永远也走进不到新的世界。” “大部分人只会跟随别人的脚步,而我们需要做到的就是去开辟属于自己的道路。可能这很艰难,不过我们可以试想一下,每个人都走在被铺好的道路,那条路将注定拥挤。” “这就是羊群效应,也就是羊群行为,或者我们称呼为从众心理、从众效应。” “其实羊群效应一般会用在管理学和经济学上面,是社会上最常见的现象。比如,一支基金收益好,一支股票涨价,那么会有许多人同时大量购入。这就是经济个体的从众跟风心理。” “从众有很大的盲从风险,而盲从风险意味着失败的几率大幅度增加。” “再举例回到金融方面,那些资本家们会一直好心好意的对平民们“献爱心”吗?” “而开辟属于我们自己的道路,可能我们会获得更多的机遇。” “大多数人只会看到别人开始行动时再开始行动,这种行为极为常见,大多数人在做事时都会陷入如此奇怪的精神循环,但是不管其他人如何选择自己的道路,我们一定要找到我们自己的方式,做不同寻常的那个人。” “不过,如果选择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那么一定要胜利,用成功证明我们是对的。” “所有的成功者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除了顺应时代之外,也在做着与众不同更富有挑战的事情。” “但是如果我们与众不同时,不一定是鹤立鸡群,而是周围的人说我们特立独行,说我们古怪,说我们精神有问题…” “这正是锻炼我们内心的考验。” “只要思想不动摇,就算别人说我们疯了也没有关系。” “所以,我们现在有两种选择,第一,我们可以选择成为最理智的人,步步为营,保守一生;第二,我们可以选择成为那些不太理智的人,而我们会为了心中似乎不切实际的梦想,彻底疯狂,向梦想索取更多。” “我们不能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 “周围的人对我们的看法会影响我们的对外形象,让我们一无所有…这种腐朽的思想困住我们太久了。” “我们如果没有跟随大流,而是选择离开了群体,可能我们会觉得恐惧和孤独,但是我们也有选择,成为非凡之人,或是对影独怜的失败者。” “如果我们想要成功,一定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为虔诚的祈祷者。不是去信奉神明,而是成为自己的信徒,信奉自己可以做出改变,信奉自己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 “我们要学会自我肯定,去结交那些不在意周围人看法的人们。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所以我们为什么要让周围人对我们的否定来影响我们否定我们自己?” “我们想不断地超越自己,想要突破目前的状况去到一个新的世界,想要主宰自己的人生和梦想,想要升职加薪,想要更多的钱,想要更高的地位,想要更好的配偶…可是…” “可是我们想的太多了。” “我们需要做的只是行动起来,而不是空想。” “不能只在心情好的时候才去努力,尽管我们心情低落,我们也要去行动,去为了梦想奋斗。即使我们不想动、懒得动,我们也要坚持我们正在做的事情。” “我们辛苦劳累了一整天,是因为我们没有达到既定的目标吗?” “我们没有出现在我们应该在的地方,是因为我们没有能力吗?” “我们没有获得渴望的事物,是因为我们没有这个机会吗?” “不是的。” “只是因为我们平庸而已。” “如果我们想成为非凡的人,举一个例子,如果我们是学生,那么我们的目标就是考试的第一名,是我们成为每天第一个开始早自习的人,是我们成为每天最后一个结束晚自习的人…” “当我们想要成为一块金子,一颗钻石,大喊着天生我材必有用。我们的人生态度必须要有所改变,我们的思想要改变,我们的习惯要改变,我们的风格要改变,我们的所有选择也要改变。” “我们会遇到很多我们自身不能融入的事情,所以我们只能让事情融入我们。不断努力,达到我们的目标,我们要始终相信,我们付出的所有汗水,都是有价值的。” “我们要记住我们经历了多少压力,要记住我们面对了多少人生的难题,这些一一被我们克服的东西,最终将会把我们塑造成我们想要成为的人。” “我们要学会接受困境,接受现实,牺牲我们为之付出的时间、汗水、泪水,为的就是我们的目标、梦想还有个人的伟大。” “我们平时逃避的所有问题,必定会在余生中困扰我们,我们也不必去做多余的事情,只需要面对它们,直面它们,解决它们,带着我们前所未有的自信,征服那些问题,最后对自己说上一句——” “我赢了。” “今天刚来到健身房的时候,我就是如此想的,我要改变自己了,我想变得更好。” “迟先生,你说我能成功吗?又或者我这些想法只是想求得一个心安罢了。” “我只希望不会波及我的家人和朋友们,然后告诉过去的自己。” “你一直有机会,也有资格,成为更好的人。” 耳机里的话语告于段落。 经历的短暂的寂静之后,除了赵淼正在跑步机上挣扎的剧烈喘息声,迟非晚终究是迟疑了一下,才打破了平静。 “你那天举起的银色u盘到底是什么东西?” “哎呀,迟先生,你这是病句,你应该问里面是什么东西。” 王空流似乎已经解除了自己的短暂正经,又开始了他往日吊儿郎当的状态。 “我之所以问u盘是什么东西,是因为,看起来那u盘代表了很重要的东西,有人在私下和我做交易。”迟非晚的表情严肃,面沉似水,一种属于长期位于高层工作的官员威严透露出来,赵淼明显感到了什么,吓得连气喘的声音都压低了,脸部通红,纵容着汗水顺着额头和后颈向下流淌,在下巴处滴落于跑步机上,或是打湿后背。 “杀了我,抢了东西。”王空流轻快的语气似乎这事完全和自己无关。 “你知道?”迟非晚有些惊讶,身上的气势也为之一泄。 “哈哈,你肯定没答应,而且他们也只是赌一赌会不会有人脑子一热听他们的话。”王空流在耳机里面的笑了起来,“以前也有这事,不过游戏都有规则,谁也不能越雷池一步,这个世界上亡命之徒有的是,但是这个游戏里面,只能按部就班,兵对兵,王对王,没有人付得出盘外招的代价。既然他们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那么他们肯定也是棋子,因为执棋者制定的游戏规则。” “什么游戏? “释鱼是否可以被替代。答案是不能,所有执棋者们都知道的,可是他们还是想试试。”王空流戏谑地说道,“至于那个银色u盘,其实只是苏巧言当年自己制作的食谱罢了,他很擅长西餐和日料,据说当年执行任务,伪装身份,还当过米其林餐厅的副厨。” “可是为什么他们的反应如此强烈?”迟非晚提出了疑问。 “看来你什么也不知道,其实就是释鱼团灭之后,诶嘿,团灭这个词挺好。反正就是苏巧言因为癌症就有天猝死了,之后在他死前一个月开始,就有十几个银色的u盘被他和他嘱托的人们,抛到了阳光之下。里面是释鱼的研究部门的研究资料,包含机械、热武器、动植物、病毒学各个领域。”王空流解释道。 “那既然都是有价值的东西,直接上交就可以了。而且那些家族想夺取这些科研资料是想据为己有自己研制吗?” “释鱼出过事故,因为某些人所做的自私的事情,死过人。于是,苏巧言和前任释鱼的弟弟,把资料和一些人的罪证放到一起了。嗯,就是说,这u盘一上交,有关部门一打开,除了释鱼研究的先进资料之外,就是一些人的罪证,反正刑法里面有的,都有。”王空流说道,“嗯,一共十七个u盘,不过嘛,已经扔出去十六个,其中有直接上交国家的,扳倒了几个大家族,也有作为筹码驱狼吞虎或者驱虎吞狼的,最后一个一直没有露面。” “u盘这东西,随便换文件,人们怎么确认那u盘里面的东西是真的,而且没被移动过。” “因为那是释鱼的东西,仅此而已。”王空流顿了顿,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声从耳机里,传到迟非晚以及生无可恋的赵淼耳朵里,“我的那个是假的,只是苏巧言的私人物品,嘿嘿,上面没有金色鲤鱼的暗纹。” “你这样很危险。”迟非晚严厉的说道。 “你竟然关心我,诶呦,你不是那边的吗?”王空流继续着自己阴阳怪气的道路。 “从他们竟然能说出杀人这种话的时候,我就和他们站在对立面上了。”迟非晚苦笑道,“而且,我也是棋子吧,还是先过河的卒子。” “让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府城,这就是我想做的,也是金不换和嵇叔夜想做的。释鱼被重组,新人就会来接收释鱼留在府城的东西,不过那些没有什么价值,但是毕竟这里是一个标志,标志着几十年前释鱼创立之初,那些人对释鱼的认可。”王空流的语气似乎掺杂了一丝激动,“由我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我不希望再有无辜的人卷进来了,u盘很重要是吧,那么必须打倒我,毕竟我可是某位老人家去世前钦点的释鱼的守门人啊…然后借着这个漩涡下的深渊,把那些家伙拉下马…” … 府城,小商品城。 清秀的少年又在挑衅者身旁的魁梧男人,“哎呀哎呀,这里是你和你的白月光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吧。” “是。”魁梧男人直接抓住少年的衣服后领,把少年提起来,双脚离地。 “好啦,不说了,要死了,要被勒死了…” 经历了少年顽强的反抗之后,魁梧男人松开了手,让少年的双脚重新回到了地面。 “啊,对了,之前咱们聊什么来着,下棋为什么让卒子过河?你说你喜欢什么电视剧台词来着?”少年揉着自己的脖子上泛红的勒痕,仰头看着男人。 “圣人从不自己去死,而是劝别人去死。” … 府城附近的某处县城郊外。 白色的三层自建房之内。 有些胖的男生从上铺探出头来,看着下路刚刚挂了电话,只穿着一条蓝色打底花内裤的魁梧男人,正在下铺伸着懒腰。 “游哥,电话里是你家问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是呗?” “我在问我几个朋友,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他们还能有咱们惨?现在大夏天洗澡都是个问题。” “啊嘞,正所谓,有人问我事如何,人海阔,无日不风波…” 第十二章 无巧言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无罪无辜,乱如此幠。昊天已威,予慎无罪。昊天大幠,予慎无辜。 乱之初生,僭始既涵。乱之又生,君子信谗。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君子如祉,乱庶遄已。 君子屡盟,乱是用长。君子信盗,乱是用暴。盗言孔甘,乱是用餤。匪其止共,维王之邛。 ——《小雅丶巧言》 元代吴师道:“前三章刺听谗者。” … 2023年7月12日。 府城所辖某处县城的郊外。 王凤游一身黑衣,从高达八米的铁门内走出,被漆涂成银色的巨型铸铁大门伫立在王凤游的身后,王凤游胸前双手合十的修女,依旧在虔诚的祈祷着。 大步的走向了马路,在人行道的边缘处立住了身形。 一辆纯黑色的越野车被刻意踩下了油门直接朝着王凤游撞了过来! 最后在刺耳的刹车声中停于王凤游的身前,仅仅距离着王凤游的衣角不到二十厘米。 王凤游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惊吓,低头看了一眼车牌,便慢慢悠悠的走到了车后座,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黑色的越野车缓缓移动起来,开上了这条满是临街商铺的人行道,找了一个角落,彻底熄火。 “我觉得我还是提前来一趟比较好。” 车内的空调很凉快,所以年近四十的军官一身正装,岁月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改变,一如少年时代的剑眉星目,若是王凤游不认识他,把他当做二十多岁也是有可能的。 “师父,你看我车技多好,你以后不要再说我什么女司机女司机的了。” 驾驶座上梳着乌黑马尾的年轻女孩解开了安全带,嘟着嘴,扭头看向王凤游。 “你丫想撞死我直说,你这就算弑师未遂。”王凤英伸出右手食指连着戳了女孩的额头好几下,最近几天忘记修剪的指甲,不仅戳得女孩额头微红,还留下了几个弯弯的指甲印。 “疼啊,师父讨厌啊。”女孩蹙着眉头,一脸不满的,一掌拍掉了王凤游的手。 “你现在过来干啥?” 王凤游没有回应女孩的指责,而是侧头看向了身旁的军官,脸上的不满比女孩更甚,完全的溢于言表。 “王空流把府城弄得乌烟瘴气,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啊嘞,不要逃避问题啊,说好的十月份我送你和爸妈走的,你这样突然露面,我还没有减肥成功,很没有面子的!”王凤游阐述着自己的不满。 “嗯,比春节的时候,咱爹的警卫拍的你的照片,和那时比,瘦多了,加油,你哥我看好你。”军官一脸敷衍。 “那当然,我减了五十多斤了,我可是…啊嘞,你们家侵犯我隐私,还偷拍我,严重影响了我的形象和我的心理健康…” “滚蛋。闭嘴。” “好嘞。”王凤游一米九的身高,乖巧的坐直。 “你们家,你们家,我爸妈不是你干爹干妈吗?” “老干爹,老干妈,贼拉好。”王凤游竖起来两根大拇指。 “你想做什么?纵然王空流选择成为漩涡的中心,你长得和他一样,这就是隐患。”军官严肃的问道。 “诶嘿嘿?咱家要给我钱给我整容是呗?那麻烦也帮我抽脂吧,鼻子垫高点,咱就照着棒子男团那么整,哥呀,我跟你说,现在就那种娘炮帅哥最吃香,我现在相亲二十多次全部第一面失败,我的心灵伤痕累累,要不你问问咱爹妈有没有给我配套京城的房的可能,还有超跑…” “你要是嘴再这么碎,我可以替爹妈清理门户。” “大义灭亲更合适。” “闭嘴。” “好嘞~哎呀,宝贝徒弟越来越漂亮了,学校里有没有找男朋友啊?啥风格的啊?跟为师说说,现在女生都喜欢啥样的啊?女生都喜欢男生说什么啊?男生要怎么…啊!我闭嘴!” 锋利的宝剑横在王凤游的咽喉处。 王凤游咽了口吐沫,选择了闭嘴。 车内,军官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柄宝剑,剑刃在车厢内闪着寒光。 “师父,我想等以后回家了,或者研究生毕业,看自己准备在哪里落户,再考虑这个问题。不过,肯定都喜欢好看的,师父你加油,再等几年,都说女生过了三十相亲就着急了,你应该能找个好看的。”女孩跪在驾驶位上,抱着座椅背,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车后座上的两个人。 “你还是直接说我丑,我还好受点。”王凤游很受打击。 “说正事。”军官有些无语,不过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王凤游一直保持着一种“欠欠”的状态,别人家长得好看的孩子如果这样,还可以夸一句玩世不恭游戏人见。至于王凤游这种普通的,那就是社会欠他一个强力的嘴巴子。 “哦,我们停水停电吃凉菜,这几天淹了楼下商铺还不能洗澡…啊,我说!我说!”王凤游感到脖子上的宝剑又离着自己近了几毫米。 “首长昂,别弄伤我师父。”女孩说道。 “好徒弟!虽然我教你的东西不多,咱们师徒相处时间不长,但是…” “这是我的剑,弄脏了还得擦。”女孩继续说道。 王凤游愣了一下,略微思考了一下,最后伸出了两根中指。 “啊嘞,我能怎么样?”王凤游耸了耸肩膀,“我谈不上从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但也绝对是与人为善孝敬长辈,只有两件事算是不属于我的生活,第一就是认了咱爹妈当义父母;第二就是特喵的不知道从哪个石头缝里出来个王孟荀,哦,王空流,跟本喵长得一个德行。” “你师父不算吗?”军官反问道。 “我特喵三拜九叩敬茶拜师哪里符合规矩?!”王凤游也反问。 “师父你想怎么办啊?对了,我爷爷托我转告你,家里指着赵淼那小胖子传宗接代呢,你别在府城把他玩坏了。”女孩从副驾驶的座位上,将一袋零食放到了王凤游的怀里。 “嘤嘤嘤,我徒弟真好~我爸同事那个叔叔,他媳妇经常开车来县城看他,给他送东西。” “所以说师父,你想要你媳妇给你送,你还得多等等,你看你以前长得还行,现在胖得好难看。” “所以说,大哥,你让这孽徒也跟过来什么意思?”王凤游的心脏有些微微阵痛。 “先来看看你,顺便去府城看看他家那个大宝贝,我去和我们的小林警官聊聊天。”军官答道。 “想我王阿橘,啊呸,王凤游…喵的,这几年被叫外号都听习惯了…我这么多年,活了多少岁,单身多少天,啧,我就是还是对王空流和当年那些人有意见,王空流出了事,就因为我们长得一样,真的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我真的是众叛亲离了,我现在身边就剩三个朋友,就三个啊…”王凤游从军官的手中拿下了宝剑,抚摸着剑柄上的云纹,“一想到以后,下半辈子,哦,不说这个,就单说,有一天我结婚了…我的朋友和同学的那几桌上,只坐着三个人。这样的人生,活着真没意思,拿走我的,还不回来的话,就得付出代价,这就是我所想的事情。” “需要你哥我做什么?” “我和当年与师父交好的几个老人家交易好了,大哥你帮我确定一下吧,我要和当年闯入我同学家、朋友家,威胁他们的那几个家伙,来一场正当的、不违反法律的比试。毕竟,他们本来就要在十月举办花拳绣腿的交流大会,他们头上的伞没了,只剩下他们,我只要确定一件事,他们也会害怕,也会流血。” “好。” “我走啦,我要回去在床上养养脚,这几天后脚跟疼。”王凤游提着装着零食的黄色塑料袋,打开车门,下车了。 “师父再见啊,我在府城等你请我和赵淼吃饭~”女孩清脆的声音从车里传出。 … 府茂百货向东的某间社区派出所。 五十多岁大腹便便的派出所长,正在自己办公室外走廊里的长椅上,正襟危坐,充当着门卫角色。 “我查到你是在当年荣华楼的案件里面,出现在世人面前的。”迟非晚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办公桌的正对面。 “把世人换成众人吧,你这么说,显得我和大圣一样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年轻的警官微笑着,给迟非晚斟了一杯滚烫的茶水,“而且,像你们这样的人,最让人不喜欢的事,就是在背后查来查去,当然工作需要,可以理解。” “抱歉。”迟非晚微微低头,表示歉意。 “有话直说吧,想知道我的什么?不过我的资料很好查的,福利院的日子,上学的经历,毕业工作到如今。唯一有难度的就是收养我的人,不过我也告诉你了。”林载贽随手将一旁的笔记本电脑合上。 “我想从你们这些人的资料里,推演一下,你们之前所说的那些即将发生冲突的敌人,是什么程度。” “哦,这个啊,特别简单。”林载贽笑道,“点额不成龙…就纯粹是武术和格斗技巧的比试,那些大人物们只是想让自己的人试着继承一个名号,贴贴金罢了。有些人倒是想比试物理学、化学、生物学、植物学、病毒学,但是现在已经没人懂了,至于懂的人,容易在这边被打死…当然,要遵守法律,在武学经脉的范畴,有人被废了,就是再平常不过了,就就是游戏的底线…” … 距离府城一百八十公里外的精神病研究所,亦是坐落于某座城市的郊外。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替男人检查了一下眼底,又用听诊器听了一下男人的心跳,以及腹内其他的脏器,便扭过脸来,对着身边轮椅上的中山装的老人点了点。 随即,医生站起身来,与身旁的医护人员们一起,冲着老人和他身后的几个护卫们鞠躬示意。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慢慢的退出了这件纯白色的房间。 病床上,黑发与灰白头发交织的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和胡须很久没有打理了,目光有些呆滞的忘向前方。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老人问道。 “我叫…我叫…我的名字是…” “陈言荒。”老人说道。 “陈…言…荒…” “等你的身体再恢复一下,回府城看看你的朋友们吧,徐远、李庚、杨布,他们都很想你。” “徐远…李庚…杨布…” “哦,我是骗你的,你可能根本就没有朋友,不过,你出现在精神病院不是没有原因的,比如说,可能这里的治疗病人的药物让你精神恍惚,因为你根本没有精神疾病。”老人的目光开始变得锐利起来,“没准,你可以试着找到把你送进医院的那些人,然后做个了断…” … 西伯利亚,某处小镇。 有着一头光泽米白色头发的女人从厨房端出做好的饭菜,放到餐厅的桌子上,女人的丈夫为客人们准备着碗筷。 一个黑发黑眸的华夏女人,大概二十多岁,一头齐颈的短发,小麦色的肌肤,加上精致的面孔,眼光流转之际,倒像是一只慵懒的狐狸。 这个华夏面孔女人的旁边,坐着一个典型的金发碧眼的欧美女人,一头金色的大波浪长发,一双蓝色的眼睛,还有典型的欧美人种的高鼻梁和略微显厚但丰腴性感的嘴唇。皮肤白皙的她穿着一件橘黄色的衬衣,胸口的波涛将印在衬衣表面的英文凸显出来——“summer”。 “孩子没有跟来吗?”女主人的嘴里吐出一口流利的汉语。 “我们给他办的是寄宿学校,而且老师们人都很不错,我们来之前已经拜托了他的班主任了,那个吉普赛的姐姐亲和力特别强。”华夏女人将一双大眼睛眯起来,像是一对弯弯的月牙。 “有没有伏特加,你们这里的伏特加啊?”欧美女人的普通话竟然也很流利。 “抱歉啊,我们最后一次喝酒就是结婚的时候,祭奠我的父亲,以及感谢父亲作为我的家人出场了。”女主人一脸歉意,“可惜我什么也不会,不然就陪你们去华夏,尽一些力量了。” “亲爱的,我觉得你有必要帮你的干儿媳妇,普及一下,在华夏语言里面,父亲、生父和义父区别,她这话说的,连用两个父亲,我还以为结婚那天她家闹鬼了呢…” 欧美女人用叉子插起一块牛排,举着说道。 … 府城百货,九楼,健身房。 赵淼哭丧着脸挂断了电话,扭头看向身旁的林载贽。 “林警官,我姐说她要来府城,完犊子了,又要挨揍,从小就仗着功夫高,天天揍我。” “嗯,我会告诉她,如果你减肥懈怠了,就揍你。” “林警官,你开玩笑的是吧?” “嗯,你放心,今天不会有谎言…” 第十三章 逐渐增加的复调 “那咱们往哪走啊?” “往前走。” “哪是前啊?” “我对您透露一个大秘密,这是人类最古老的玩笑。往哪走,都是往前走。” ——米兰丶昆德拉《雅克和他的主人》 2023年7月13日。 王空流坐在自己的卧室里面,翻动着一本小说,《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王空流依稀还记得好几年前,自己也见过那名身材高大的头发灰白的老者,若不是因为岁数太大,导致老人家有些驼背,那么可能老人会比自己近一米九的身材还要高一些。 那时候,老人家的说话语气略微缓慢,嗓音粗重很有底气,目光深邃而有穿透力。 … 与王凤游相比,相较于王凤游崇拜李白,可五陵除恶霸,可登金殿入仕,可醉酒诗百篇。 王空流喜欢的的古人则是辛弃疾,就是那个最近在网络上成为网红的,“诗人里最能打,武将里最会写诗”的辛弃疾。 虽然被选为护卫,也经过了严酷的考验和艰苦的训练,王空流还是从小就喜欢诗词和文学的,故事里不同的世界,还有作者们多彩的灵魂。可能在那一段并不是完全充斥阳光的日子里,读书就是王空流对自己心灵最大的慰藉了。 在读过《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之后的某一天,在未来会受到王空流守护的“东家”,邀请王空流一起去捷克旅游,并在多国的译者聚会上,见到了昆德拉先生。 米兰丶昆德拉所着的《小说的艺术》、《笑忘录》、《玩笑》等等,王空流都拜读过。 而这位身材高大的老人在前天,也就是七月十一日,去世了,享年94岁。 纵观昆德拉先生的一生,因为战争,变得坎坷不堪,可以说“独在异乡为异客”,从1975年开始,他就定居在了法国。直到2019年末,米兰丶昆德拉才重新获得了捷克的国籍。 从王空流自己的简介来看,昆德拉先生的作品特点就是经常与读者互动。甚至他常常将自己置身于小说之中,与自己笔下的文字进行互动。 贯穿昆德拉先生的小说,王空流认为其中最重要的主题就是——人生不过是去往何方与来自何处的事情。 说起来昆德拉先生,之所以能写出许多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除了因为他渊博的知识,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自己就拥有着夹杂着无数悲欢离合的人生经历。 在昆德拉先生的《无知》里面。昆德拉先生本人和小说里面的人物,两个“流亡者”伊雷娜和约瑟夫一样,离开了自己的故乡。而且和伊雷娜一样,他也移居到了法国并居住了几十年。 米兰丶昆德拉的作品很重视故事视角和时间视角的选择,他大部分都是采用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的叙述。昆德拉先生笔下的故事,故事的发展和进行,可以奇迹般的与读者的阅读速度同步进行,达成一种共鸣,让昆德拉先生笔下的所有作品都有一种的真实感。 米兰丶昆德拉经常将不同的人物融入自己的故事里面,不仅仅限于人物的性格类型不同,还会有不同时代的人物。昆德拉先生将这些不同的色彩放进自己笔下的文字里面,同时讲述着不止一个的故事。 当代与历史,真实与虚构,互相杂糅。 既可随意拆开,也可随意拼装。 拆开来是各自独立的故事,组装起来就是一整部“复调”小说。 这便是王空流最喜欢的文学题材。 从初中开始,王空流给杂志社投稿,或是大学期间,在网站上写网文,王空流都酷爱这种类似积木一般,可以肆意拼装的文学题材。 复调小说里面的“复调”,其实是一个音乐术语,是欧洲古典主义音乐曾经广泛运用的一种音乐体裁。复调和一般的音乐有着很大的不同,复调是没有主旋律和伴声之分的。复调音乐所有声音都按自己的声部行进,相互层叠,构成复调体音乐。 后来,前苏联学者巴赫金创设的“复调小说”概念。用来区别只有一种人称,故事情节单旋律的小说。 “每个角色都是小说的主体,整部小说同时也是破碎的完整体。正因为作品里面有着许多角色,这些人物多各自独立,发出不同的声音,而每个角色的声音和意识都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和价值,不会确定谁是第一主角,谁是第二主角,谁是最后一个配角。所以角色不会在作者本身主观意识的安排下排列顺序,而是平等地各抒己见…”王空流愣了一下,盘腿坐在铺着席梦思的双人大床上,“嗯,那一堆差点害死我的故事,大概也是复调吧…” … 府城,府茂百货,九楼,健身房。 赵淼用尽全身力气,摇晃着网购的“健身摇摇杯”,为的是将里面的咖啡粉和纯净水融合一下。 “幸亏没办公交卡。”赵淼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冲着身边正在整理束腰的迟非晚说道,“还是共享单车方便,而且便宜快捷,公交卡充值一百块钱还没准没法用了…迟先生你不上班的吗?” “嗯,我现在的工作就是盯着你们几个。”迟非晚抬起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为啥有我啊?我刚高中毕业啊,我只是个二百多斤的宝宝啊。”赵淼哭丧着脸。 “事实上,因为他们都来这个健身房健身,而且还都和你有点关系,所以出于就近原则,我在这里办三个月健身卡,陪你两个月还是可以的。没准哪天,林警官、王空流、金不换就都来找你了。如果你不介意,叫我迟哥吧,叫先生未免太生疏了,毕竟一起健身好几次了。” “好吧,迟哥,说句玩笑话,你们这属于工作带动消费啊,就一个林哥来到府城的小事,你们这些人给这家健身房增加了多少营业收入啊。” … 府茂广场,西广场。 林载贽在共享单车停车区,停好了蓝色的共享单车,从一堆自行车、电动车、摩托车之中的空隙里面,钻了出来。 “我为什么会想要停在里面?”林载贽也有些怀疑自己的举动。 “林大哥!”青春靓丽的单马尾女孩从远处看到了林载贽的身影,摇晃着自己长长的马尾,轻快地朝着林载贽跑了过来。 “京城那位呢?”林载贽向远方望了望,并没有看到想看到的那个身影。 “他昨天就回部队了,我听他打电话要飞机加轮船,也不直到他想去哪。昨天我们一起去看了看我师父一趟,本来说一起来府城的,不过最近府城自己就有点乱,不至于我们再把水搅得更浑浊了,这经济和民生的问题都快成热搜了…” … 府城,二十二点整。 几天的阴雨天气,让府城整日都被云彩覆盖,而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以及昏暗的灯光下,不断前行的男男女女,代表着这座城市的夜晚时刻刚刚达到了顶峰。 林载贽和赵越青不知不约来到了一栋建筑的面前。 青青的灰,苍苍的白。 夜色里总有各种人抬起头看它,彩色的玻璃发出幽幽的光亮。 这,是一座教堂。 “林大哥,我跟着你压马路,说好吃好吃的,你怎么跑来教堂了?”赵越青有些发愣。 “我也是随便走,几乎没有来过府城,第一次在这边转圈,听说这边有好多小吃,可以给你弟带一些回去。你以前来过府城吗?”林载贽抬着头,望着教堂的尖顶和夜色下依稀可见的雾霭相纠缠。 “诶?这个,还真没有。” “喏,路灯和周围建筑的破碎灯光照在这个教堂的尖顶上,像不像猩红的花?”林载贽的语气有些沉重。 “没准是天使被刺破了身体而留下的血。” “嗯?”林载贽有些惊讶的看着身旁这个特别活泼的女孩子。 “我觉得,在这个地方,说这种话符合场景,嘿嘿。”赵越青笑了,抬手捋了一下自己长长的马尾,娇丽的脸庞流露出属于青春的青涩。 “夜幕降临,肮脏的故事娓娓道来,同时在异地上演。”林载贽轻声地说了一句,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呵,我突然想起来,父亲当牧师的初衷,是因为他喜欢的一个游戏人物,而且父亲能模拟那个虚拟人物的攻击招式,这就很酷炫了。” … 某处郊区。 五彩的霓虹灯下,来来往往的人形形色色。而仅仅被幽幽的灯光照亮的巷子里,不断散发着靡靡的气氛。 男人将衣领竖了起来,也只是挡住了下巴。他完全无视了招呼他的几个年轻的女人,一直前行。不,应该是女孩吧,还穿着学生制服,那个学校的徽章貌似前几日还在与金不换碰面时,在路边见过。 男人皱着眉头,抬起唯一的左手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滴,虎口处的茧子在灯光下泛着油滑的光亮。 “每个罪恶的人身上沾染的尘垢落下来,凝结淤积,变成黑色的痂,就成了影子。”男人吐着一口生疏的汉语,轻声说着,对着自己说着…… … 华夏,东番。 豪华的别墅,外面是形态造型端庄的园艺树木,而内部充斥着西洋古典的气味,壁炉,吊灯,还有一个山羊的头颅挂在米黄色的墙上做着装饰品。一套古代欧洲的银色骑士盔甲孤零零的站在角落里,陪伴他的是腰间那亘古不变的木质长剑。 头发有些花白的青年坐在轮椅上,面容憔悴,或许是身体上的病魔无时无刻的在摧残他。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子,看起来三十左右的年纪,一身黑色的西服,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膺般的眼神,配在一张端正刚强、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的英俊脸庞上,更显气势逼人。 两个人的中间,是一张梨木的茶几,原有的几个高脚杯已经被佣人取走了,而现在桌面上摆放的是六把一模一样的的骑士长剑。剑鞘是灰色的,绑着固定用的皮带,护手是正规的十字形状,很宽。 青年在轮椅上欠了欠身,用手抚摸着那暗金色的剑柄,镌刻在上面的英文似乎让青年陷入了回忆之中,“谦卑、牺牲、怜悯、精神、诚实、公正。”青年喃喃自语。 “陈贤,唉……”英俊的男子叹了口气,眉头微皱着,“别去想了。” “八个人,这里就有六柄。”青年笑了,笑容很苦。 “不,八个人,还剩两个。”男子伸出四根修长的手指,洁白修长,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弹钢琴而存在的,“自从当年莫洛斯和苏巧言确诊癌症晚期之后,还剩下兵卫,还有你。” “你觉得兵卫,他会帮你吗?”青年打断了男子的话,“所有人都当做他已经不存在了,这个结局并不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是我的判断失误……” “没人怪你,大哥。”青年摇摇头,“那些害了我们的人已经成灰了,一切都过去了。” “可是你的腿……” “起码我还活着,我的腿不能动了,但是每天看到自己,就还记得当初咱们兄弟小时候在军属大院一起玩耍的时候那时,真的很美好。”青年拍了拍自己盖着毛毯的双腿,吐了一口气,“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在百忙之中来这里看我,来,厨师们已经准备好夜宵了,请用餐。” … “啊嘞,你说王空流啊,还好吧,嗝~虽然我的确不待见他。”王凤游在迟非晚电话的另一端说道,并打了一个碳酸饮料喝多了造成的饱嗝,“网上一些话早特喵玩烂了,什么屠龙的勇士最终变成了恶龙,未必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一些屠龙的勇士,最后泯然于众人。” “话说回来,我的电话你咋知道的?啊,你们这些检察部门真的是,太尊重我的隐私权了…啊嘞,我最近经常穿冰丝花裤衩,你们不会也调查花色吧?那些去夜总会的大官在抓捕前,你们不会也看过直播?” “你别问我王空流要做什么,我们可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只是我们长得一样,而且我也许当过他的替身而已。” “这里的水浑不浑,你要做的事成功不成功,就看你自己了。” “朝前走下去吧。” “跟你说一个某个剧本里最经典的话语。” “人类最古老的玩笑就是,朝哪走,都是向前走…” 第十四章 酒精 2023年7月14日。 幽暗和嘈杂,永远是属于酒吧的主题色,你也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在你的身上。 沙发上的一对对男女在热吻,舞池里的一对对男女在热舞,男人们的荷尔蒙从如狼一样放光的双眼中暴露了出来,女人们的腺上素从如蛇一般扭动的身体里裸露了出来…… “社会阴暗面的小小缩影而已。”吧台的后面,王空流有节奏地摇晃着手中的铁皮罐,左几下,右几下,发出哗唥哗唥的声音,似乎这套动作已经非常熟悉。 “冒牌大哥,怎么不见林大哥?”赵淼非常拘谨的坐在吧台外的高脚椅上,旁边一个浓妆艳抹醉醺醺的女孩,她那火辣辣带有挑逗意味的目光,让赵淼很不舒服,起码赵淼觉得自己这外形,不靠谱。 “他有点事,马上到。”王空流将铁皮罐的盖子打开,将里面的液体和冰块倒在一个大玻璃杯里,杯中原有的橘黄色的液体被冲淡了不少。“这个鸡尾酒……我嚓,我忘了名字了,就是一些果汁配了一点白兰地,你橘哥教我的,他调酒贼六,不过他不用这一手泡妞,真是暴殄天物。” 略微想了想,王空流将一片通常插在高脚杯上的柠檬片,插在了这个圆柱形的玻璃杯边缘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喝吧,我请,别跟你家大人说我引诱小孩子喝酒。”王空流饶有兴趣的看着不远处一个随着音乐起舞的女孩,朝着赵淼摆了摆手。 “谢谢冒牌大哥,我已经十八了。” “不用谢昂,你叫我孟荀哥,或者空流哥都行,冒牌大哥这称呼太社死了。” … “那个女孩是我请来的,乐队主唱,跳舞也不错。”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王空流身后传来,有些不怀好意的意思,“这身材没的说,用哥哥我介绍给你吗?” “歇着吧您!”王空流头也没回,“我今天就是回来玩玩,待会就走。” “我妹妹没跟你过来?”一根烟从后面递给了王空流,一只大手在王空流的面前晃了晃。 “店长啊?她今天跟她闺蜜逛商场去了。”王空流将烟取了过来,叼在嘴里,随手将吧台上一盒精致的火柴取出一根,轻轻一划,打着火,点着了嘴里的烟。 “特么这儿有打火机你不用,干嘛用我的防水火柴?!”男子站在王空流背后不忿地叫骂着。 … “呦,这不是赵大少吗?”一个怪异的声音突然从赵淼的背后传来,异常熟悉。 赵淼急忙将手里的玻璃杯放下,回头看去——和自己从小就不太对付的几个“邻居”,当然,他们家的大人们也很敌视赵淼的祖父和父亲。 “我说怎么来到府城玩,结果乌鸦叫了好几天,原来是老赵家的小崽子在这儿逍遥呢。”五个人里,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家伙撇着大嘴。 “我一直觉得你,那句什么?不与什么同流合污?”一个染了一头黄毛的家伙想讽刺一下赵淼,但是实在没有想出原句。 “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一个声音传来。 “对对对,不与世俗……”黄毛一拍脑袋,但随即想了起来,望向声音的出处,不是自己的舍友,而是一个一身黑衣的家伙,“你谁呀?” “我是赵淼来到府城交的朋友的,你们好。”王空流赔了个笑脸。 “咱们见过吧?”青春痘打量了一下王空流。 “你是那个奶茶店的服务员?”一个穿了一身吊带背心的家伙将王空流认了出来。 赵淼在一旁愣了一下,王空流的工作似乎是一名奶茶店的店员。 “我嚓,就你啊?”刘海上一小撮红毛的青年也是想了起来。 “对,是我。几位尊敬的顾客,上次您们一口气买了几百杯奶茶在跑车旁边摆出一个女孩的名字,真的是令人叹为观止。您们还掏钱让我们帮忙订了上万的花,就为了追一个女学生。不过功亏一篑,真可惜。”王空流挥手示意赵淼不要说话,而他自己依旧陪着笑脸,“诶呀,几位来这里,真是缘分啊。” “谁特么跟你缘分!”眉毛很粗的男子瞪了王空流一眼,“你不就是一个卖饮料的吗?也来的起这里?” “奥,我原来就是在这里打工的,酒吧老板和我店长也是熟人,今天来帮帮忙。”王空流用湿巾狠狠地擦了擦五个人面前的吧台,“赵淼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想喝什么?我请?” “垃圾的东西只会交一些社会的下等人当做朋友。”黄头发斜了一眼旁边一直低着头的赵淼,不屑的切了一声。 “你请?请得起吗?”青春痘大摇大摆地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我们几个可从来不和便宜酒!” “呵,就府城这小破地方,再贵能贵到什么地方去。” “这你们放心,我请你们喝的酒肯定不便宜,”王空流很快速的盛了五杯橙汁,放在他们面前“你们先喝着,我给你们现调鸡尾酒。” “嗯,特么快点。”吊带男嘴里哼了一声,貌似礼貌这东西从来不存在。 “几位,刚才听您们那意思,和赵淼认识,他闯什么祸了,惹您们不高兴?”王空流从柜橱里取下一瓶透明的酒,倒在铁皮罐里,“大学毕业之后,我就进社会了,打了好几份工,人情世故起码比赵淼知道的多一些,回去我好好说说他!” “这个社会的本质就是谁有钱,谁有地位,谁就有话语权。我们去找几个女人玩玩怎么了?赵淼这混蛋举报我们,还把警察找来抓我。幸亏这种事不叫事,我家直接就把我捞出来了。”红毛愤愤的说着。 “长辈们都认识,可是赵淼这玩意总是用一套放屁的道德准则来绑架我们,男女的事无非就是你情我愿,她们愿意要老子的钱,就算不情愿,老子也有钱。”粗眉毛狠狠地瞪了旁边还在低着头的赵淼一眼。 “哦哦,原来赵淼这么看中所谓的道德啊,我还以为公子哥们都有一丘之…都差不多呢。”王空流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惊讶。 青春痘从皮夹子里掏出一打钱,扔在吧台上,足有好几千,“不特么用你请,少爷们有钱。好好调你的酒,别特么问有的没的!还有……”青春痘对着赵淼扬了下下巴,“喂,服务员,让你这个怂包朋友滚蛋,别碍眼!” “哎,得嘞!”王空流瞄了瞄吧台上的一打纸币,赶紧变了个态度,扭头看向赵淼,“听见没,赶紧走,别打扰你哥我调酒!” 赵淼的肩膀猛的颤动了几下,低着头,站起身,转身走了。 … “哎,小兄弟,别走啊,”一个大汉拦住了赵淼的去路,他咧了咧胡子拉碴的大嘴,“虽然不知道你和那家伙什么关系,但是,有好戏看了,嘿嘿嘿……” “嗯?”赵淼抬起头,眼圈红红的。 … “美女,家住哪啊?用哥哥送你吗?”粗眉毛淫笑着看着吧台上那个已经喝的烂醉如泥的女孩。 “嗯嗯……”女孩似乎只是无意识地发出了一些声音。 “几位,酒好了。”王空流微笑着将五个高脚杯依次放在五个人的面前,第六杯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美女,叫什么啊?”粗眉毛又凑近了一些,一只手朝着女孩的腰伸了过去…… “诶,趁人之危不好。”王空流呲着牙,拍掉了粗眉毛的手。 “卧槽,你特么管我?”粗眉毛有些急了,骂起街来。 就在同时,红毛也拍案而起,吐着口水,“这酒特么就是白开水!你小子耍我们!” 吊带男、青春痘、黄头发,也都站了起来,五个人对着王空流怒目而视,颇有一番话不投机当场动手的感觉。 虽然他们五个的声音很大,但是整个酒吧也仅仅只有十几个人关注着这里,毕竟,打架闹事,已经习以为常了,多一件少一件,地球照样转,一天还是二十四小时。 “我这几天心情不太好…所以,你们会品酒吗?”王空流掏出一个没有标牌的防风火机,打着火,火苗窜的很高。 一口喝下酒杯里一半的液体,朝着火苗一口喷出! 呼—— 火焰飞腾,瞬间燎着了那个黄头发和红毛的头发,吓得五个人赶紧手忙脚乱的想办法灭火。 “染发不好。”王空流邪邪的笑着,看的围观的人心里一阵发毛,“这里可是地面之下啊。” …… “你特么……”救火完毕,五个人扑上来就想找王空流玩命,但是被王空流已然一个箭步,飞跃至前,抓住其中一人的衣领。 强制抓起,过肩摔。肘击。膝撞。直拳。 突然出现了另一记直拳。 王空流一脸玩味的笑意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已经收了拳头,假装没事人的迟非晚。 至于这场“切磋”结局嘛,哭爹喊娘也不过如此,好吧,晕了仨。 “呦,救驾有功。”王空流将吧台上的只剩杯底的液体递了过去,胡乱的冲着地板吐着口水“rectified spirit,九十六度的伏特加,生命之水,真辣,呸呸呸。” “辣就别喝。”迟非晚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 “咳咳,有没有想过我会这么做?”迟非晚一边咳嗽,一边盯着赵淼,有些哭笑不得,“喂,大小伙子,咳咳咳,怎么眼圈红了?” 看起来就算是仅仅几滴的生命之水,也不是迟非晚能够承受的。 “我……”赵淼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打架不好……” “我勒个去!”王空流伸手拍了拍赵淼的脸,“我们哥俩就换回来你这四个字?!” “你们要不先结算一下费用?”大汉打断了三个人的交谈,一脸荡漾的笑容,“酒水费、桌椅损坏、杂物费……” “你一千二,我一千五,一人一半。”王空流将青春痘掏出的钱分了分,扔在吧台上一些。 “你数学跟谁学的?这是一人一半吗?”大汉脸都绿了,“再说,打了人,还把两个的头发烧了这个对我们酒吧的名誉影响,昂,你说,够吗?再给我一千五吧。” “都想要?”王空流眨了眨一双不大的眼睛,“我亲爱的小萤店长长得不错啊,可以搞搞对象,毕竟我单身……” “一千二就一千二,”大汉狠狠地瞪着王空流,“你要是敢打我妹妹的注意,劳资就和你火拼!” … 夜晚的街道,五彩的霓虹灯是这座城市的主色调,经历了一整天的疲惫,灯红酒绿的时间成了无数人的归宿。街边公园的林荫路里,似乎永远也听不见儿时的蝉鸣声,只有街上汽车的鸣笛声伴着这座城市,钢铁的腐朽味。 “有何感想?”王空流侧着脸,看着唯唯诺诺的赵淼。 “打架不好,”似乎感觉说的不对,赵淼急忙摆了摆手,“我知道两位大哥是帮我出气,谢谢你们,但是我觉得打人是不对的。” “你爸妈说的?”迟非晚伸手拍了拍嵇叔夜的肩膀,“我家也是这么教育我的,后来我长大了,站的高了,发现越是在高的地方,越是弱肉强食。我们首先要强大,才可以和对方讲道理,我当年只是一个文员的时候,查案的时候被对方的保镖们拦在门外无数次…是啊,从小到大,家里人就教育我们,要做个好孩子,不要打架,不要欺负别人,不要撒谎,不要贪玩。可结果呢?你觉得是什么?” “我……”赵淼似乎想到了什么。 “记得我大一的第一个寒假,我回到家,在家里待了很长时间,我妈就说,孟荀啊,你怎么不出去玩?”王空流的笑容有些伤感,“小学,我出去玩,家里拦着,孟荀啊,外面不安全;初中,我出去玩,家里拦着,孟荀啊,别的孩子都在学习就你贪玩;高中,我出去玩,家里拦着,孟荀啊,该考大学了怎么还想着玩?然后大学,我家让我出去玩,你知道我怎么说的吗?我说,我出去跟谁玩?!”王空流叹了口气,“不提我被秘密培养的那事,就单说我作为一个普通孩子的这部分生活,我知道我贪玩荒废了学业,或许是逆反心理吧,但是家庭的束缚淡化了我青春的记忆。” “家里人关心你,但是你不能被束缚。”迟非晚将手从赵淼的肩膀上拿了下来,“难道别人欺负你,就因为你家里教育你要当个好孩子乖宝宝,就忍着?” “我,我,不是这样的。”赵淼的脸上划过一丝挣扎的表情。 “诶,话说,咱们的话题偏离主题了吧?”王空流呲了呲牙,“我现在很感兴趣,你一个政府官员竟然…” “诶,别胡说,不是我,我没有。”迟非晚直接打断。 “那我林大哥怎么一晚上都没露面呢?”赵淼果断转移了可能会变得敏感的话题… 第十五章 接踵而至 2023年7月15日。 王空流目前的工作仅仅是在一家奶茶店当服务员,或许有着保安的特性。之前两年呢,是在一家酒吧打工,也就是昨天和顾客友好交流的那个酒吧。偶然间经历了狗血的英雄救美之后,王空流就被现在的店长大人从酒吧老板手里“借走”了…… 值得一提,奶茶店的美女店长熊小萤和酒吧老板熊有为是亲兄妹……虽然长相差的太多,当哥哥的满脸横肉虎背熊腰适合去当土匪,当妹妹的身材高挑娃娃脸女神范,但是王空流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现实——就当酒吧老板小时候基因突变呗。 王空流的专业是计算机,家里也早早地为他找好了工作,是一家设计公司。家里人都希望王空流毕业之后回到家所在的城市直接安安稳稳上班,娶个媳妇,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但是王空流最后还是辞去了设计公司的职位,四处打工为生,当然,那家设计公司也是私企。 最后,王空流接下了守护某些人的遗产的正式工作,一些不值钱装饰物而已,不过徒有虚名。。 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句话王空流从不跟家里提起。 … “咚咚咚——”敲门声。 “哪位?”王空流眯着眼,满脸没有睡醒的表情,直接打开了门,在没有戴眼镜的情况下,在朦朦胧胧中,他也仅仅是看见了外边有一个人影。 “大叔,赵淼是不是住在这里?”女孩抬起手,在王空流的面前晃了晃。 这个一身小熊维尼睡袍,胡子拉碴,一双黑眼圈的男人,完全是没睡醒嘛。 “大叔……嗯?大叔!”王空流的语气瞬间一变,人也跟着精神了不少,他努力瞪大了双眼,向门外看去,“谁特喵的找事呢?” “我!”女孩原地蹦了一下,再次挥了挥手,努力的证明自己在王空流面前存在的意义,“大叔,赵淼在这里住吗?” “诶?” 先是揉了揉眼,然后眯起了眼睛,王空流才算看清门外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女孩,十八九岁的年纪,鹅蛋脸,眼珠灵动,有一股别样的动人气韵。 “大叔——赵淼是住这里吗?”女孩伸出了三根纤细的手指,“我都说了第三遍了。” “第一,我不是大叔!”王空流打了个哈欠,也同样伸出了三根手指,“第二,赵淼的确住这里。第三,你哪位?” “我,我…”女孩的脸蛋瞬间变得红扑扑的,人也有些扭捏起来,音调也是很明显的降了下来,“我是赵淼的高中同学,来府城玩,他跟我说他租房子住这里…” “进来,记得关门…啊~”王空流又打了个哈欠,转身就往里走,“如果会做饭,请替他把午饭做了,我睡觉去了~” “喂喂!”女孩也只好紧跟进屋,这家伙怎么这样,“你不怕我是小偷?!” “没值钱的……那家伙手机屏保是你俩合影照片……” 拖鞋声响起。 “大叔!你还没告诉我赵淼什么时候回来?”女孩嘟着嘴,模样很是俏皮。 “你替赵淼做饭去吧!他到家,你就知道他几点回来了,他没跟你说他去健身房吗……”王空流怨念的声音从卧室里传了下来。 “啊,大叔!你为什么会和赵淼同居?” “小丫头片子换个词,我是暂住,监督你竹马减肥!” “大叔你好像也需要减肥啊。” “大姐,闭嘴吧!我要睡觉啊!”王空流在卧室里无力地嘶吼着。 …… “冒牌大哥~开饭啦!”赵淼同学气沉丹田,冲着最里面的卧室大喊着,自从最晚从酒吧出来,王空流知道赵淼自己租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王空流就选择厚着脸皮住了进来。 “来了…啊~” 接着就是拖鞋在瓷砖地面上拖拉的声音,伴着王空流摇摇晃晃的身影。 “许青是吧?”王空流倒是一副主人的样子,大大方方的坐在位置上,“今天谢谢你帮我们做午饭了。” “没事。”女孩摇摇头,她紧挨着赵淼坐着,落落大方,“大叔,你不会就是赵淼嘴里那个智慧与武力并存的冒牌大哥吧?”当然,这句话是冲着睡眼依旧朦胧的王空流说的。 “太对了!本人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必须的智慧与能力并存……” … “好好站着!不许蹲马步!” 时间已经步入了下午,午后的三点,赵淼也是认定了王空流受到王凤游和金不换的指使,要在这个时间谋杀他。 “冒牌大哥,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赵淼语调里带着哭腔,很不自在的用一种很怪异的站姿,伫立在这个下午阳光普照的顶楼天台上。额头上的汗水一滴滴的流了下来,顺着脖子,沁湿了赵淼胸口洁白的t恤。 “这次还行,”王空流悠闲地躺在那张被赵淼买来放松自己的竹制躺椅上,在太阳伞下悠闲地喝着冰镇的红茶饮料,“哎呀,年轻人要懂得坚持嘛……你看啊,打拳,要先站稳,你这步法,要不丁、不八、不弓、不马。” “这比网络上面那些练武小视频的扎马步还丧失人性啊。”可以很明显看到,赵淼的小腿肚子上的肌肉在微微抖动,让人毫不怀疑再过段时间,赵淼肯定会发生抽筋的症状。 “你还要记住一点,不管怎么移动,你的脚不能离地。” … 已经忘记了儿时的天空是什么样的了,反正现在林载贽是无法在高楼林立的钢铁水泥城市,夜晚的天空找到一颗星星,或许曾经见到过半掩面颊的月亮。林载贽不得不承认,太阳没有白天城市玻璃的反射更亮更刺眼,月亮和星星没有夜晚城市霓虹灯的光线更引人注目。 “不特么还钱,劳资今天砍死你!” 骂声从巷子里传了出来,吸引了已经连续两天寻觅目标的林载贽的注意力。根据自己获得的线报,那些想要来府城“贴金”的新人们,已经开始陆续进入府城了,要对王空流下手,软硬兼施。以至于昨天答应陪赵淼在酒吧喝一杯的事,都爽约了。 最后,林载贽决定进巷子里看一看,都说好奇心害死猫,但是人之常情嘛,即使不是好事,本能也会驱使人们去追寻事情的真相。 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这条偏僻的街道似乎已经被这个城市抛弃了,躺在地上的垃圾箱把一堆瓶瓶罐罐堆在巷子里,本来就显得小的巷子更加狭窄。一个人浑身哆嗦着坐在地上,六个人手里握着什么棍子,在威胁着什么。幽暗的光线下,六个光着膀子的男子身上的纹身变成了一大片的黑斑。 说好的“砍”呢?用棍子砍? 林载贽腹诽着。 “住手!”林载贽大步上前,大声喊了起来,“我是警察!你们放下武器!蹲下!双手抱头!” 区区一些小流氓,呵斥几声就肯定解决了。 十几秒的安静…… “艹?警察?谁知道你真的假的?劳资先弄死你这个多管闲事的!”粗狂的嗓音在巷子里传了出来。 “我了个去……”林载贽爆了个粗口,林载贽是真的没有想过,府城能出几个这样胆大的人物。 杂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六条黑影很快的出现在巷子口,为首的一个光头把手里那根金属棍棒交到单手,另一只手从腰带上拽出一把弹簧刀,一按崩簧,雪白的刀刃瞬间弹了出来,寒芒一闪而过。 “你小子喊的?妈的,劳资给你放点血!” “我说我路过,你们信吗?”林载贽在黑暗中撇了撇嘴,肩膀动了起来,准备摆开架势。 “几位,这样就过分了吧?” 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在这条平静的街道的空气里回荡着。 “谁?!” “你们几个小混混还真是虎,就知道硬干?”男人轻笑着,从一旁三米高的商店招牌上跳了下来,落地没有丝毫声音。男人几步就来到了林载贽和这几个持械的人们身前。 一件深灰色的兜帽,这是这个男人最大的特征,反正林载贽是这么认为,毕竟男人的脸上有一副黑色的口罩遮住了面庞。 大夏天的,也不嫌热。 “你是谁?也不想活了?劳资在这办事,赶紧滚!”光头大汉嘴里骂骂咧咧地,他身后的五个青年也是对着新来的男子怒目而视,黑暗中的眼白到是很显眼。 真狗血的对白,林载贽心里吐槽着,既然能从三米高的地方跳下来,身手大概是没问题,那个男的想放倒这六个小混混应该是有可能的,只要小心刀具就好。 “赶紧回去,以后不再威胁他人,我就放过你们。”兜帽男子语气平和地劝解着,林载贽听出来这个神秘的男人似乎有点北方的地方口音,但是具体是哪里,并不清楚。一边说着,兜帽男子从裤兜掏出一副白手套,带在自己手上,雪白的手套在漆黑的夜里倒是十分刺眼。 “草!”这次光头大汉很直接,直接一刀就朝着兜帽男子捅了过来。 上步,闪身,弹簧刀擦腰而过,兜帽男子抬手用右手食指和大拇指叼住了光头大汉的腕子,轻轻甩了甩手,似乎没有使多大力气,就将手里这个两百多斤的家伙丢出去两三米远。 “铛——”弹簧刀掉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 轻松的打跑六个小混混,兜帽男子似乎也没有把他们送交警察局的打算,而那个似乎是因为欠钱而被威胁的中年男人,匆匆过来道了个谢,就连滚带爬的逃走了,大概是害怕光头大汉等人再找上自己吧。 “你真厉害。”林载贽拍了拍巴掌,以示自己的敬佩之情,顺便假装自己也很害怕,“他们六个人,我自己还真不敢上,只能假装警察吓唬他们了。” “小事。”兜帽男子嘴里吐出两个字,转身便走。 “诶,你为什么不把他们送公安局?”林载贽紧走几步,把右手搭在了兜帽男子的右肩。 就像是下意识,兜帽男子迅速将自己的手顺势环在林载贽的小臂,暗中发力。 突然间一股巨力袭来,林载贽急忙撤步,猛朝右侧踱了几步,晃动着自己的上半身,将自己的右臂撤了出来。 “有意思。”兜帽男子煞有意味的笑了笑,纵身跳到了接近两米围墙上,几个错步,便踪迹不见。 “哟~这不会就是那几个萌新吧?”林载贽愣了愣,随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身手真的还行啊,不过还是想不通父亲他们背负的名头竟然有这么大吸引力,那群老家伙们还真舍得遵守规则把家里孩子扔过来…” … 黑衣的牧师,身材修长,悠闲地穿过一条略微狭窄的街道。这里是距离教堂最近的道路,只是如果通车的话,会被堵在对面。没有红绿灯、限速标牌、电子眼的街道,车速永远是那么快,轻易的就可以夺走任何生命。 两个染着头发的青年从网吧走了出来,眼角的污垢显示着,这两个人应该是昨晚在网吧通宵了。 “咦!牧师?” “哦,假洋鬼子嘛。”一个青年揉了揉眼睛,“不是外国佬。” “脑子病吧,穿牧师服上街?看着就像傻子一样……” 正说着,黑衣的牧师已经站在他们面前,脸上还带着职业性的微笑。 “迷途的羔羊啊,主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做你麻……” 第四个字还没出口,牧师突然伸出的手就像鹰爪一样,死死的扣住了青年的喉咙。喘不上气的青年满脸通红,一时间,竟没有力气反抗,脱离那只手。 “你特么什么东西?”另一个青年见同伴被抓住脖子,挥着拳头便冲了过来。 “呃……” 牧师轻轻歪了下头,躲过了那沾染着恶心烟味的拳头,另一只手同样扣住了这个青年的喉咙,手背上的血管鼓了几下,青年额头的汗也多了几滴。 “我可是个牧师,但绝不是个好人。” 牧师笑了,露出两个较大的门牙。他硬生生的将两个人按到了地上,用不可思议的力量和方式,将两个青年拖了出去! 直直的甩飞撞在墙上! “这个名字,我记得资料里面叫什么天堂滑行?”牧师打了个响指,喃喃自语地继续向前走去,毫不理会晕死过去的两个青年。毕竟自己下手还是有些分寸的,并不至于为那两个家伙担心什么。 … 府城,二十三点五十分。 “喂,哪位?”王空流已经快睡着了,看都没看来电显示,就直接接通了。 “劳资的声音你丫听不出来?!”一个粗旷的声音在电话的另一端,对着手机吼叫着。 “哦,大舅哥啊。”听出是酒吧老板熊有为的声音,王空流同学选择了刺他软肋一下。 “大舅哥?”接着是愤怒的咆哮声,完全没有辜负他的“熊”这个姓氏,“王空流!你要是敢打劳资亲妹妹的主意,劳资就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用我哥的一句口头禅,就是喵了个咪的…老板,你是有恋妹情节吧?一提我店长,你就翻脸,我店长还能嫁人吗?” “去你妹的恋妹情节!你给劳资拿出几百万的聘礼,劳资就把妹妹卖给你!”熊有为突然转换成了语重心长的语气,“空流啊,我们父母走得早,长兄为父,我要为她以后的生活考虑。你也不找份正经工作,男人嘛,你要有经济来源,你现在的工资还是我妹妹给你开,我怎么能放心把她交给你啊……” “停!”王空流的眉毛挑了挑,“我对你妹妹真没意思,你还是说你找我什么事啊?” “劳资的妹妹还特么配不上你吗?!信不信劳资让她炒你鱿鱼?!” “第一,我的美女店长肯定不会赶我走;第二,我真对她没意思,你别疑神疑鬼了;第三,你要不说正事,我就挂了昂!” “今天有人来找你,点子扎手…” 第十六章 so funny 有一个夜晚我烧毁了所有的记忆,从此我的梦就透明了。有一个早晨我扔掉了所有的昨天,从此我的脚步就轻盈了。 ——泰戈尔《飞鸟集丶烧毁回忆》 … 王空流的日记。 今天是7月16号,距离九月底还有两个半月,还是要继续减肥,起码要和王凤游那个疯子保持同一档的速度。若王凤游只是为了和故人告别,那我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呢?又或者,当我将托付给我的任务完成之后,我是否可以找到未来的下一个目标呢? 还是终于可以,为了自己的生活,只为自己努力? 自从林载贽、金不换来到府城以后,最近一阵我总能闻到一股恶心的腐臭味,我把家里,我的小卧室里每一个角落寻遍,发现床底下用旧衣服包裹的一具腐烂的尸体,那刺鼻的尸臭让我阵阵干呕。 当我在赵淼的家里借住了一晚,却又惊恐地在床下发现了那具尸体。 原来我甩不掉它,而它如附骨之蛆。 当我终于鼓足勇气,解开了捆绑在外面的旧衣服,打量起那具尸体的样子时,我在恍惚之间突然想起,这是我亲手杀死的,心怀梦想、也曾拼搏奋斗的自己。 我又回忆起掩埋我自己的那天,我用铲子向我的尸体上铲着黄土,四周围满了,衣着华丽、端坐在高脚椅上的观众们。 我开始厌恶起自己现在的这副躯体,但我绝不后悔,我所走过的路,只有遗憾,绝不会有退缩和后悔。 那些人带我看到了新的世界,更多的风景,他们的嘱托,我将全力以赴。 君子一诺,当价千金。 2023年7月16日。 … 郊外的大堤人烟稀少,而赵淼这几天又是健身又是扎马步,真的是累得要死。出于本能,嵇叔夜捡起了一块小石子,用力投入了河水,打破了原有的沉寂。今天去村里的菜市场买菜,是因为林载贽要来自己的出租屋里吃饭,而且王空流看他样子似乎还想再暂住几天。 至于为什么去府城市的外围买菜,不过是听说郊外有大集而已。 但是,赵淼对于府城真的是初来乍到,更何况是周边的村落,差点迷路。 王空流看样子是喜欢吃茄子和尖椒,林载贽倒也是没有什么不喜欢的饭菜。 要不来个尖椒炒茄子糊弄过去就得了? 还是订外卖呢? 宽阔的马路对面有三个人影,似乎在争吵着什么。其实这种事,根本不需要好奇心泛滥,不过,大部分英文的对白和蹩脚的中文发音还是吸引了赵淼的注意——外国人吵架? 好奇心爆棚的赵淼,极为不注意安全地穿过了马路,当然,此时没有车辆通行…… 一个白人大汉,一名黄皮肤的貌似是来自岛国的亚裔男子,还有一个一身灰色兜帽、戴着黑色口罩的家伙。 地上还有一男一女躺着,刚才在马路对面,没有看清。 一个是……另一个也是同样穿着灰色兜帽?! 此时的地上的那个年轻人已经鼻青脸肿昏迷不醒,一身灰色兜帽也已经褶皱不堪,至于黑色的口罩,早就被扯下,扔到了一边。 “什么情况?”赵淼扯着年轻人的一条腿拽到了一边,根本没有管那个同样昏迷的女子。白人大汉身高肯定超过了两米,赵淼选择离远一点,这个压迫感太强了,那满脸狰狞的样子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是反派。 然后,赵淼同学被悲惨的无视了…… 这个接近三百斤的白人大汉显现出了不属于体型的敏捷,猛的助跑,一扑,已经接近了还站着的灰色兜帽男,一个手刀,朝神秘男子的颈部大动脉砍去。 兜帽男的头微微一偏了一寸距离,让白人大汉的手刀砍到了肩膀上。 白人大汉大概是地下的黑拳拳手,手上的力量极大,就算砍到肩膀,也可以把人的肩关节砍脱节和碎掉。但是,被砍中的兜帽男不仅没有一点事情,一动不动,也只是略微颠了颠肩膀。 兜帽男进步,手臂猛的一个横甩,正是太极拳中“搬栏捶”的招式。 他的衣服粘着空气,带出了鞭炮突然炸开的脆响! 而这一记“搬拦捶”好像棍子横扫,打中了白人大汉的胸口。接近三百斤的身体仿佛炮弹一样被打飞了起来,飞出去三四米才落下,当白人大汉落下来的时候,眼睛之中瞳孔涣散,张开嘴巴,仿佛离了水的鱼,拼命呼吸。 亚裔男子一看事情不妙,嘴里说了一堆不知名的外语,慌慌张张地架起白人大汉向远处逃去… “呸!他们还有脸找外援!”灰色兜帽被当着赵淼的面摘下,口罩后的人还在鄙视着落荒而逃的两人。 “诶?!金大哥?!” 赵淼诧异地叫到。 … “太极拳除了个别招数,我养父几乎没学。”金不换耸了耸肩膀,“哪怕他的师父是太极高手,我养父擅长的也是八极。有异于常人的地方是,他先学的是八极大枪,然后通过枪法,再学习并融会贯通的拳术。” “八极拳以头足为乾坤,肩膝肘胯为四方,它属于短打拳法、其动作极为刚猛。当然,这与所谓的‘寸拳’、‘半步崩拳’又不一样。在技击手法上讲求寸截寸拿、硬打硬开。是典型的‘外家拳’。”林载贽一字一句地说着,“八极拳发力于脚跟,行于腰际,贯手指尖,故暴发力极大、极富有技击之特色。由于八极拳动作刚劲、朴实无华、发力爆猛,因此才有‘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之说。 语毕,跟金不换使了一个眼色,只见金不换扔出一颗爆米花,莫天誉以手背抽之。 爆米花并不是弹开或是被抽飞,而是碎裂成小碎块,散落于楼顶天台的地砖之上。 “父亲的八极大枪,拳术的部分乃是师承霍家一脉…”林载贽接着说着,但他的语气里夹杂着说不出来的意味,“霍氏八极拳朴实、实用,讲求崩、憾、突击。崩,如山崩之势;憾,如震撼山岳;突击,为用法突然,动作干脆。学拳者必须灵活运用肩、肘、拳、胯、膝、脚六个部位。发力瞬间要劲如崩弓,发如炸雷……” “等等。”金不换出声打断了滔滔不绝的林载贽,“你先别继续讲呢…赵淼,我问你,你是真心学这八极拳吗?如果只是一时兴起,那就算了。其实我们想教你也无非是我们一时兴起,毕竟你家里是让你来学习兵器,无论是王空流的刀,还是那个人的八面汉剑。你也想减肥、健身,学习武术肯定会消耗你的时间和精力,你是否有这个准备?当然,我们只教卫国强身之术,而不是让你去炫技。” “……”短暂的寂静,林载贽也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又高又壮的男生,而赵淼只是略微眯了眯眼睛,回答却是十分肯定,斩钉截铁,“我要学!” “好!”金不换依旧是那副慵懒的样子,闭着眼睛在躺椅上拍着巴掌,“你那八极步法,不丁、不八、不弓、不马,两个月也算练出架子了。那就让小林子…你林大哥教你八极拳的技击手法——寸截、寸拿、硬开硬打。” 林载贽点点头,继续讲解道,“八极拳讲究彼不动,我不动,彼若不动,我以引手诱敌发招,随即用崩开裹迸之法强开对方之门,贴身暴发,三盘连击,而一举成功……” “停——”金不换的声音再次响起,“小林子啊,你那最后几句的崩开裹迸,再详细点,赵淼这小子肯定听不懂。” “呃……我讲的太着急了?”林载贽也有些尴尬。 “嗯嗯嗯。”赵淼一脸茫然地猛点头。 … 迟非晚早已拨通了电话,在手机的这一端,静静地听着。 “啊嘞,这么多年,有一个和我长相一样的人陪在我的身边,很奇怪,不过我也把他当做了我的弟弟,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话说回来,可惜我生日那天有事,没有吃上一口生日蛋糕,也没有生日蜡烛,不过我那天还是许愿了,只希望,我可以顺利的在十月送我的故友西行,再与自己的过去告个别,穿上我十九岁时的那身衣服。” “啊嘞,无论有多少心怀不轨的人来到这座城市,都与我无关,但是任何想打乱我计划的人,都会成为我的敌人,这句话是不是特别中二?哦,再开个玩笑,哪怕给我介绍一个特别漂亮的相亲对象,人家还看上我了,我也无心相亲。这句话很搞笑,但这也是我的内心想法。”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些东西的价值,超越了为之奋斗的生活。一般来说,我们把它们,称为,信仰。” “我的信仰,只是倒退九年,甚至超越九年之前罢了…” … 酒吧绝对是一个抒发内心情感的地方,你可以喝醉之后,对别人倾诉,大喊大叫,随意骂街,声音嘈杂的环境里,也不会有人在意你。你甚至可以找到看上眼的异性,双方同意之后,出去找个地方,用身体发泄出一天的负面情绪。 这么说,很恶心。 但是,这就是现实。 熊有为依旧那么魁梧,似乎消瘦了一些,而且脸色不好,非常不好…… “祖宗,您的……茶!”熊有为沉着脸,提着一个不知从哪里淘来的紫砂壶,狠狠地摔到王空流面前。 “呃,哥,不至于吧?要壶茶跟要杀你似得。”王空流咧咧嘴。 “卧槽,祖宗,小的这里是酒吧!酒吧啊!”熊有为神色癫狂,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手舞足蹈的狗熊一样,“你在酒吧要茶难道不是要我命?这紫砂壶还是我办公室的装饰品呢!” “我以为酒吧可以点任何饮料……” “您非要热茶啊啊啊!” “但是,您可以拒绝啊,为什么还要给我准备?哎呀,真不好意思,抱歉,抱歉,嘿嘿。” “行了,想喝什么跟我手下的小妞说一声,给你们上。我走了。”熊有为就像逃命一样急忙离开了包间,走的时候还不忘带上房门。 “我怎么了?”王空流一脸茫然。 “你今天上午砸的那个找茬的点子,他爹是个大官。”房门几乎是瞬间又被重新推开,王凤游大步迈了进来。 “呦,王凤游…呃,哥,我要的茶水,还是普洱呢。”王空流尴尬一笑,急忙欠身为王凤游倒水。 “啊嘞,茶水?喵的,熊有为那厮有这觉悟?”王凤游点点头,找了个单人沙发坐了下来。 “吓得。”迟非晚的声音飘飘悠悠的从门外传来。 “也对,听熊有为说,场面挺大。”王凤游打了个响指,先将茶水推到一边,他不喜欢和热饮。顺手从裤兜掏出了一盒香烟,大街上五六块一盒的便宜货,双指一弹,一根香烟便突然飞出,直奔王空流的面门! 随意般抬手掐住烟嘴,王空流耸了耸肩膀,“我不抽烟。” “我也不喜欢烟酒,但是男人总要会抽烟,会喝酒。”莫巧言撇撇嘴,将脖子上的项链一把扯下,丢给了王孟荀,又拽出一根烟,叼在自己嘴里,“我叼烟,就是为了装逼,男人还是中二一点的好。” “五分钟,有什么信息需要交流吗?我带王凤游过来甚至闯了个红灯,需要马上回去。”迟非晚也走了进来,“王空流,你哥骗家里拿快递,这才出来一趟。” “啊嘞,快递也拿了嘛。”王凤游解释道。 … “after the night i burned all memory, my dream bees transparent, as i trashed all yesterdays, my step bees lighter.” “师父,你不是英语不好吗?”赵越青的电脑上的视屏通话的另一端,用木梳子梳理着自己长长的乌黑马尾。 “但是这不影响我喜欢某些语句。” “那师父你想烧毁什么回忆啊?” “呵,梦境模糊,脚步沉重。”王凤游关上了手机屏幕上的日历,“so funny。” 第十七章 致少爷的信 明知没有意义,但依然很在意的东西——谁都会有这样的东西。 明知没有意义,却无法不执着的事物——谁都会有这样的存在。 ——题记。 ———————————————— 2023年7月17日。 当赵淼从健身房一早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提前被王空流“打劫”了。本来约好和同学许青一起去压马路的计划,被王空流无情的击碎,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起码许青还在自己身边。 因为,许青也被王空流连同赵淼,一起“掳走”了。 经过了长达四十分钟的“跋涉”,赵淼和许青遵守约定,在到达目的地之后,才摘下了各自头上蒙好的黑色布料,连同眼睛上黑色的贴纸,一同被扔在纯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上。 正对面是一整面疑似保险柜组成的墙壁,左右两侧则是两面透明的玻璃墙体。 一侧是红木架子上“琳琅满目”的冷兵器。 一侧是电子设备仪器铺满了整个空间。 而赵淼和许青今天的任务,就是帮王空流大扫除。 打扫这个不知名的空间。 … 赵淼本来是对那天与金不换搏斗的外国人感兴趣,不过,却被告知,事情变得复杂了起来。至于复杂到什么程度,林载贽推测,迟非晚检察官的工作任务又要面临严峻的考验。 搬纸箱子的时候,赵淼却是随手就找到了一封怪异的信纸。 “闹心的马仔: 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如果她并不爱你,那么,你要牢牢记住几点: 当她不理你的时候,你不可以心里不舒服,在她不管你的时候,你不可以有一丝抱怨。 当她对你不够好的时候,你不可以难过。 因为,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要记住,她不爱你。她没有必要对你做她应该对她的爱人所做的事情。 你可以对她好,无比的好,哪怕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但你不可以要求任何回报。 你可以在夜里想她,但是不能将失眠归罪于她。 你不可以将她和你的挚友比较,因为她没有对你好的义务。 你可以给她你一生的爱,一生的梦幻。但是,你要记住,她的爱,终究要全部地留给她爱的人。 另外一个人,一个或许比你优秀或许不如你的人,但是,是她真爱的人。 你要学会祝福,虽然爱情是自私的。 但是如果你们在街角遇见,请,悄悄地躲开她。 你可以留泪,但是擦干了之后,你要做你自己。 你少爷我本着过来人的身份,我要教导你几句——你爱的人不一定爱你,爱你的人不一定你爱,可是如果你真的想永远和一个人分享所有的喜怒哀乐的话~ 就……其实,老娘也不知道(????w????) (点赞呦,亲) 你伟大的少爷。” … 十几年前。 “我特喵的,赵笛浅!你丫在网上给我留的什么玩意?” “虽然这次是回国忘带家里钥匙找你蹭饭,”女孩抱着一大桶爆米花,一个接一个的扔起,然后用嘴去接,很是兴致勃勃,“诶……唔……但是,我觉得还是开导你一下吧。” “我的选择就是如此,这不已经好多年了,”男人将半个身子跨越了大半个桌面,很是费力的从女孩的面前抓来一大把爆米花,“你说的我都懂,不至于进行思想教育昂~” “从星座学上讲,你们180度……” “stop!”男人及时制止,他也明白,这位大姐一提星座就是嘚吧嘚吧半天,会死人的……“我不知道你们作为闺蜜都说什么,但是呢,初恋这么美好的东西,哪怕是单相思,我也要,呃,细细呵护(这么说好恶心),虽然,可能会有破碎的一天。” “你不值得。” “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 “嗯?” “我大学努力打工争取融入社会,我觉得一个人最终都要进入社会,我想站的稳一点,过得好一点,然后向她求婚……呵,有趣吗?我就是这么想的。” “加油吧。”女孩并没有继续说什么。 “我知道……我也想过,如果……反正,如果我找对象,那么我会等她结婚之后,祝福她之后,再去考虑一下自己。”男人将爆米花放在桌面上摆弄着奇怪的图形。 “你说到这份儿上,我除了替你加油之外,也说不了别的了。”女孩摇摇头,嘴里碎碎念着,“tmd饭店上菜这么慢……饿死老娘了……” “哈哈……”尴尬的笑声就像男人的喉咙突然被厄住,或许是心情的缘故。略微顿了顿,努力让自己放轻松,“少爷,你找到对象了吗?” “诶呀呀,人家一堆男神了啦~” “当我没问。” “这样啊,我给你算一卦,从星座上讲你应该……” “我听有人说,暗恋就是将卑微植入到骨子里,怎么刮骨疗毒都去不了。”男人挥挥手,打断了女孩的话。 “你特么是暗恋吗?满大街的人都知道。” “阴谋阳谋,暗恋明恋。”男人摸了摸自己略有一些胡茬的下巴,略显自豪,“我喜欢光明正大。” “呦呦,看把你嘚瑟的!”女孩撇撇嘴,一脸嫌弃的表情。 “其实……我觉得上了大学之后,当初的默契都没了,甚至在一起时都不知道说什么。”男人笑了,似乎是自嘲,“你知道吗,上次我送她回家,五六分钟的沉默,然后我特喵的跟她聊科幻电影……挺怀念当初,放了学,一起推着车,看看星星,聊聊天。” “你还记得聊什么嘛。” “忘了,都忘了,除了那十几个本。” “本?就是我跟她交流的小本吗?她每天带回家写东西,第二天还给我。”女孩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不忘用杀人的目光划过来往的服务员的身上。 “少爷,你那叫后来者居上。” “呦呦,矫情。” “菜来了,吃饭吧。”男人微微点头,对送菜的服务员表示谢意,手指着桌面上的那碗糖醋丸子,“少爷吃吧。” “终于开饭啦~”女孩一脸幸福状。 “半小时后你男闺蜜来接你,速度吃昂。”男人优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不排除装逼的嫌疑。 “我凑,你老大不在这儿,你装什么逼?”女孩嘴里塞满丸子,两腮鼓鼓地,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吐字发音。 “老大出国了,她很优秀,我已经在努力跟上她的脚步了……但是,我抓不住光。”男人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呼——少爷,我准备跟几个朋友搏出一个名堂,拼一拼。” “你老大呢?” “我只期望静候她那一句,别来无恙。” “用不用我引用小说还有电影里那句,得到的是爱情,得不到的是青春来鼓励你?” “不用了,我心灵脆弱。”男人咬着嘴里的筷子头,“有次我做梦,梦见老大和她喜欢的韩国男星结婚了,嫁到韩国去了,就哭醒了……” “你丢人不?” “丢。” “你等着吧,你老大回来还得骂你。” “那感情好。” “呜呜,吃辣椒吃多了,流鼻血了~”女孩仰着头,哀鸣着。 “你确定不是看见你男闺蜜?”男人撇撇嘴,挥手示意不远处的英俊青年过来,将女孩搀进那辆白色的跑车内。 “我凑!你敢取笑你少爷?”女孩两颊嘴唇都是血,狼狈的样子就像一只斗败的汪星人。所谓的男闺蜜慌慌张张地翻找着纸巾。 “出了饭店们就流鼻血,开门红,开门见红,真是可喜可贺~”男人欠揍的声音消失在街口的转角。 才!不!可!喜!可!贺! … 当赵淼将那封信收好,许青却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向发现新大陆一样,向赵淼展示的着自己的发现。 “少爷,当你看到这条信息之后,我已经登上飞机几个小时了。我让我弟弟晚上十一点发给你,这个时候,大概是我每天发哭泣和心碎的表情,吐槽你们不带我玩屠龙游戏的时间。如果你看不见,我让他发成日志。 想来想去,我只能对你说说心里话了。 我把一切该做的都交代给我弟了,就像往常一样,在群里装逼,一切都不会改变。 其实有些事情并不只是表面,我觉得起码让某个人稍微理解我一下,我会心里好受一些。这么多年,我早知道我老大的性格,也知道她不喜欢我,我很珍惜她能把我当朋友,那么我为什么会让事情如此尴尬?我又不是疯子。有时候,怒火到了某阶段,会遗忘一些事情,也会做一些事情的决定。我需要那个结果,哪怕我真的不想。好了,不提她了,毕竟初恋,哪怕单相思,提了也伤心。 这次的事,因为我有点事情,要出趟远门。我会让我弟代替我给你们除夕拜年,短信也存在手机里了。哦对,我的手机会留给他,包括那些聊天app的账号和密码,毕竟他要代替我一段日子。我还交代了你们的外号,希望他不会叫错。少爷,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是不是能很顺利回来,但是,我真的……我知道我很普通,但是,貌似连喜欢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甚至留下我弟给你们拜年,都是那些人给我这个马戏团小丑的廉价报酬。 就像昨天的那篇日志里的,我感谢你能陪伴我老大,或许我没有感谢的资格,或许我不配替老大感谢你。等我回来,祝福你们学业有成,祝福你们都各自找到心爱的人,祝福你们结婚生子。 群名是我们说好的是一辈子,是真的吧? 我清楚我在我老大心里不过是一个关系很好的蓝颜知己而已。我曾经有一个梦想,就是写一部小说,然而一个写手无论是谁,只会有两种作品,自己编造的故事,或者自己的故事。我一直感觉我的人生啊,就像一个故事,我想写出来,但是又不敢写出来。 我未来干什么?我连自己都不知道,哎,我最擅长的东西在社会也没有用武之地。说来也是我自己作死,很早之前发现一个秘密,好奇心太重,然后花了点时间得到答案,结果,那个东西并不是我能触碰到的。 我只是想做最正确的事,可惜我发现了这个世界里最大的秘密——一味的追求正确,也有可能是最错误的选择。 我以为一年前我告别了一切,但是,或许我真的是为了自己而活。我似乎真的一直按自己的意愿办事。我老大昨天的朋友圈说的对,我他妈的就是个混蛋,总是恶心别人。但是,有两点她错了,第一,我从来没有认为过自己金贵,我觉得我很卑微,真的,那些人高高在上,没人能懂。第二,我没有编造任何不属于我的东西,食言的人是她,不是我。我没有怪她,当然,我凭什么怪她?毕竟我没有资格,毕竟那才是青春。 我有时会想,以后和我徒弟们相处,我是不是会像我老师一样,对徒弟讲讲老师当年蛋疼的青春。 如果抛开这次我老大生我的气,你们还把我当朋友,请记住,我不过是还是一个生活在工薪家庭的喜欢耍小聪明的文艺青年,我发誓,这次我会彻底申请退休,过着普通的日子,依旧请你们吃饭,依旧请求你们带我玩,依旧在小说里提到你们,依旧喜欢我老大而不去打扰她…… 我在做什么事情,少爷我就不说了,或许你不屑一顾,但是,我还真不能说,这是上面明令禁止的。这些话,你看一遍就忘了吧,就当我只是一个喜欢说谎的家伙,给你讲了一个长长的故事,一个虚构的故事。 对了,屠龙的游戏,我没有卸载,嗯,我弟弟大概会玩,我告诉他怎样用我的语气在群里说话,如果你们在线,就带他玩玩。他是个好孩子,话说,你们一眼肯定分不出我和他,嚯嚯嚯,是不是很有悬念?起码这段时间,请把他当成我,带他打游戏就好,骂他也行。 过段时间,我就回来了,或许真的是我回来了吧。 这次,我就不道歉了,我必须这么做。 少爷,万一你哪天善心大发替我求情,就说这句吧,“别和他这种傻逼一般见识。”别的就别说了。 记住啊,少爷,我只是给你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你只需要一笑而过。不需理会。 真想,见见阳光……” … “哇,好有意思的故事。”许青说道,“不过,我是不是太八卦了。?” “冒牌大哥,这是谁的故事啊?”赵淼抬起头,望向正在扫地的王空流。 “一个朋友的,死在了很多年以前…” … 身材高大的男人从健身房出来,快速的拍了几张夜色下的街景照片,发在了社交app上面。 “啊嘞,萍姐问我健身效果咋样,想让他老公也来……一想起这个编辑大姐就头疼,十几年了,还在问我可不可以写言情小说…我母胎solo这么多年,做梦写吗?” “什么编辑还联系十几年了?”迟非晚很好奇。 “哦,我小时候开始就写小说投稿编辑部了,一般都是奇幻小说,我还有个姐姐,我写文,她给我配漫画,那时候街角的报刊亭里面,那些不入流的小说杂志里面,总会有我的稿子。责任编辑姐姐也是老熟人,现在都三胎了,一直有联系,可是我高中毕业就再也没有投过稿子了,毕竟已经没有灵感了。说起来很好笑,自从和王空流认识以后,我最擅长的事情变成了,在现实里构筑虚无的故事,让一些人看到他们愿意看到的结局,比如王空流就是一个很好的现实人物角色,他成功地成为了那些人希望他变成的废物的样子,那个词叫什么?啊嘞,藏拙。”王凤游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叉着腰喘着粗气,迟非晚在霓虹灯下也看到了王凤游脸上不正常的苍白之色,“啊嘞,话说回来,今天上班好像中暑了,我得回家喝藿香正气水,今天就不该来健身房,我现在胸闷气短,要废啊…” 第十八章 破碎之前的往事 2023年7月18日 迟非晚看着手里的文件皱起了眉头,尽管这并不是什么正规的文件,仅仅只是自己托关系从几个家族的老家伙们口中,套出的无法判断真假的消息,王孟荀,也就是王空流,曾在2015年因不明原因造成后脑受伤,造成了短暂的记忆问题。 迟非晚记得,赵淼透露,王凤游自称2015年,亦遭到了“袭击”。 …… 2015年…… “喂,你怎么打电话来了?”王凤游的眉毛挑了几下,来电显示是赵笛浅的号码。 “不欢迎吗?我来s市了!”熟悉的大嗓门女高音在王凤游的耳边突然炸起! “哦。”面无表情。 “你不来款待一下吗?”电话的另一头似乎微微一愣。 “可以。”回答的顺其自然。 “你不兴奋吗?一点情感波动都没有!” “应该说什么?”王凤游很镇定。 “跪下来大喊三声,欢迎大王!” “哦。”完美至极的——无口无心无表情!当当当~满分! “……” …… “喂,你在哪里?我到水族箱一样的玻璃甬道下面了。”赵笛浅和曼哥来到了s市做客,不过曼哥因为某个叫做“懒”的原因,并没有从被窝爬出来。虽然不知道张慕瑾为什么在用赵笛浅的手机,但是王凤游依旧义无反顾的打着电话。毕竟,路痴,伤不起啊。 “那你就在那待着吧,我待会就去找你。”张慕瑾说道。 “好吧,待会儿见。”王凤游抢先挂断了电话。 男生嘛,好动,不可能站着不动。值得表扬的是,王凤游只是走了几步,便发现了倚在石栏上的张慕瑾,似乎在用手机拍照。 粉色和橘色混合的靓丽单色,洁白如玉的石栏装衬着这件及膝的大衣。黑色的长发如瀑,仅仅只是婀娜的背影,王凤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眼认出了张慕瑾。 小跑几步,但是王凤游也没有叫张慕瑾的名字,而是靠在不远处的石栏上,微笑着看着张慕瑾为拱桥上做着各种怪异动作的赵笛浅照相。如果算上美图……呃,艺术照?嗯,算是吧。虽然王凤游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微笑,本能吗?我擦,好恶心! 不得不说,hytd的四楼布置得很美好。天棚拥有着蓝天白云的图案,本应是大块瓷砖的地面被开辟出一条算不上宽阔的河流,河水清澈见底,河岸石栏如雪,河上拱桥如月,两条扁舟在漾起波纹的水中轻轻摇曳…… 一个以餐饮为主的商业区,拥有这种景色,的确是摄影的绝佳地点。 等到在拱桥上照相的赵笛浅意犹未尽地走下来,王凤游也被张慕瑾任命为提包大臣了,三个人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了起来,漫无目的的找铁椅坐了下来,漫无目的的聊着闲天。 尝试着让王凤游为赵笛浅和张慕瑾拍合影之后,两个人决定放弃,王凤游的拍照水平貌似只能用“手残”来形容,另外,完全达不到赵笛浅“把我拍瘦点”的要求。 “男生喜欢多高的女生?”光荣的成为了话题。 “我觉得没准啊,有喜欢高的女生,有喜欢矮的女孩子。”王凤游耸耸肩,侧着身子看着身旁的张慕瑾和赵笛浅。 少爷有心上人,王凤游恶趣味地打量着不断笔划着身高的赵笛浅。 “具体呢?高个子的男生。” “如果是家里的意见,一般都会让我们找一米七的对象。”王凤游撇撇嘴,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 “那你干脆就去找许曦吧,穿上高跟鞋和你一边高,身高挺配……”赵笛浅对着空气胡乱的比划着。 “……”王凤游翘着二郎腿,猛的哆嗦起来。 “喂,阿橘子,不能哆嗦腿,这是屌丝的行为!”赵笛浅非常严厉地指出王凤游同学的不足。 “第一,我没有哆嗦腿的习惯。第二,我哆嗦腿时,一般表明我对某人的意见非常不屑。”王凤游打了个响指,强行按耐住自己将要伸出的第三个手指——找曦姐?先不说配不上人家,某位许曦的狂热追求者非得撕碎自己不可。 京城,某位眼镜男子突然打了个喷嚏。 谁骂我? “诶,你多高?跟你少爷比较一下呗。”张慕瑾的意见一如既往地通行顺利。 “我穿鞋一米九。”王凤游抬手在张慕瑾和赵笛浅的头顶划了一道平行线,“我喜欢的女孩的身高,一米六,嗯,就这样。” “是不是高个子的男生都喜欢追求最萌身高差?不过呢,男人,一米七五之下,全是残疾……”伟大的赵笛浅同学侃侃而谈的话音未落,一个路过的仅比她高不过半头的男人将冰冷的眼神投射在赵笛浅身上,吓得赵笛浅一头扎进了张慕瑾的怀里…… 呃,怀里……非礼勿视,王凤游总感觉哪里不对。 “呜呜,慕瑾,那个男的听到了,他看我!”赵笛浅披散着一头长发,闭着眼睛,吱哇乱叫,手舞足蹈。 “好啦~”张慕瑾拍着赵笛浅的肩膀,笑道,“走啦~你声音太大了。” “呵呵……”王凤游觉得此时自己似乎只有发这个音节的资格。 “阿橘,你看这个男的有多高?”略微平静的赵笛浅抬手指向了王凤游左前方的一个也就一米七的男人。 “……”眼角余光扫了扫身旁的张慕瑾,还有张慕瑾右侧的赵笛浅,王凤游童鞋果断闭上自己那双不大的眼睛,尽量证明自己不是那个话语中的“阿橘”,而这也直接让这个陌生的男子打量了活蹦乱跳的赵笛浅一眼。 “唔——”赵笛浅再次在张慕瑾的怀里寻觅安全感。 …… “一个巧克力冰激凌,一个绿茶冰激凌,一杯金桔青柠加冰,谢谢。”掏出钱,付款,加上个微笑,或许是大学打工的后遗症吧?在社会上戴着微笑假面,王凤游已经炉火纯青。 “阿橘你矮了!”赵笛浅评价。 “衣服的过吧?”王凤游抻了抻身上宽大的衣物,季节已经入冬,衣服自然是要臃肿一些。 “是胖了吧?”张慕瑾的音调有些上挑。 “我觉得这次让你和你老大在s市招待我,比起暑假在b市玩,你真矮了!越长越矮?” “衣服吧?”再次提出想法。 “呦~你不会觉得夏天你的打扮显瘦吧?”张慕瑾华丽补刀。 “……”王凤游突然觉得赵笛浅此时的目光里充斥着安慰的情感。 “胖了就减肥,你不是跑步吗……哦,你们宿舍喝酒吗?”赵笛浅的话题永远是天马行空,什么海阔天空,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跨度真大。 “喝,不过我不喜欢。” “你没喝醉过?” “我这人有个优点,适可而止。”不得不说,这真是王凤游这些年问心无愧的几件事之一。 “你酒精过敏吗?”张慕瑾睁着乌黑的眸子。 “不啊,怎么了?” “我记得有一次跟你出去吃饭,你脖子和脸全红了。”眼神略微失神,应该是勉强的回忆而已。 “有的人喝酒就是上脸。”赵笛浅大少任何时候都是云淡风轻,“我们宿舍经常喝啤酒,第二天宿舍的酒味都消失不了。你们男生宿舍喝酒吗?” “不喝,没必要。”打了个响指。 “呦~你看他,又装逼呢……”张慕瑾如此说道。 …… fxg购物中心,呃,贩卖各种衣物。 王凤游双眼充血地拖着自己的身体,勉强跟在两个女孩的身后。 一联系到购物,女人真是一种不知疲倦的生物。 “辛苦你了。”张慕瑾安慰着。 人来人往,压抑的空气让王凤游的心脏很不舒服。 这里可不太平,偷钱、偷手机、抢包的事情屡见不鲜,王凤游只能帮忙盯着点,当然,说到这里,男人的用处就来了,毕竟,女生的安全系数会上升不少嘛! 假设,仅仅是假设,有人打她俩的主意,王凤游保证不会下死手。 当然,事情的发展一切顺利,经历了舌战群儒的苦战,赵笛浅带着自己的新裙子,兴高采烈的带着张慕瑾和王凤游班师回朝! …… kfc这类快餐,长大之后王凤游就很少来了,此刻的三人组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养精蓄锐。 “喝什么?”王凤游询问着。 一片寂静…… 张慕瑾和赵笛浅分别自顾自的玩着自己的手机。 王凤游单手拄着下巴,就这样静静地打量了赵笛浅和张慕瑾十五分钟。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问你俩喝点什么,你俩却在玩手机。”王凤游撇撇嘴,略微夹杂着吐槽的意思。 “啊!对不起!我不玩了!”赵笛浅反应过来,急忙收起手机,以平复王凤游童鞋的极大怨念。随后,拍了拍张慕瑾的肩膀,“别玩了,陪阿橘子说话!” “啊~等,等我买个包,今天优惠嘛。”张慕瑾没有抬头。 “诶,仔细想想,今天是光棍节啊!”王凤游重新郑重的问道,“喝什么?” “不用了……你脸怎么这么红啊?”赵笛浅扭头朝着张慕瑾问道,“你喝不?” “不了。” “我,呃,没事……”王凤游总不能说自己是看张慕瑾看多了,害羞吧? “对了!”伸手举起了自己的水壶,赵笛浅示意着王凤游,“我喝白开水!给我要一杯!” “不。”来了人家店里,什么都不点,还想要水,这脸真放不下。王凤游的回答很坚决。 “哎呀,丢脸没事,给我要一杯。”明显赵笛浅也想到了这点。 “不。” “阿橘,没有你少爷我,你能有今天吗?”赵笛浅表情极为严肃,“嗯?你想想!” “不能。”虽然并不知道赵笛浅想说什么事,但是单按今天和张慕瑾出来玩,如果没有赵笛浅来s市玩耍,张慕瑾应该是不会允许王凤游这么一大坨肉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很烦的! “所以嘛,乖,要杯水去。” “不。”恒心大大滴! “我勒个去!”赵笛浅的眉毛竖了竖,充分表明了自己的不满。气呼呼的晃了晃张慕瑾的肩膀,“买完你那一大堆东西了吗?” “就一个包。” “去跟阿橘买饮料,第二杯半价。” “不。”张慕瑾也是一口回绝,“不渴。” “他不给我要水,我要喝白开水!”此刻的情景,王凤游觉得,如果赵笛浅能够做到撒泼打滚,就更完美了。 “好吧。”张慕瑾起身,走向柜台。 “你不喝白开水能死啊?!”王凤游一手掏着钱包,一手攥成拳头,对着斜对面的赵笛浅晃了晃。 “啊——” 真特么凄厉! 反正王凤游是这么想的。 “怎么了?”听到赵笛浅的叫声,张慕瑾急忙跑回了桌子,询问道。 “阿橘威胁我!” “呃……说白了,也就是一点东西也不买,就要水,拉不下脸来……”说完,王凤游一把抢过赵笛浅的水杯,跟着张慕瑾来到了柜台。 “要……要咖啡,小杯的,两杯。”张慕瑾想了想,仅仅是刚说完,就转身朝座位走了过去。 “再加上一大份薯条,顺便帮我打杯水。”王凤游将手中的水壶一递,收银员明显愣了一下。 “噢,好的,先生。” “是不像一家子吗?”伟大的赵笛浅少爷的声音在后方幽幽响起。 …… “待会儿孙屎也要来,下课之后。”赵笛浅基本无视了王凤游的存在,比如王凤游在水杯里插了根吸管,而且准备将番茄酱挤进水杯里…… “那她晚上呢?不是有课吗?”张慕瑾单手捏着棕色的吸管,轻轻搅拌着咖啡里刚刚放入的黄糖和牛奶。 “她七点才上课,待会儿粗去吃一顿好啦。” …… “呦!人好多!”熟悉的声音在王凤游的身后响起,当初高中当同桌时,这个从本质上充斥着活跃的声音可没少陪着赵笛浅的大嗓门带动班里的活跃气氛。 不过…… 人,好,多。 比起预期,就多我一个吧? 王凤游一脸黑线。 乌黑的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如柳般的秀眉,眉宇眼角满是甜甜的笑,小巧精致的鼻子,如樱桃般轻薄如翼的小嘴,白皙的皮肤有两团淡淡的红晕,刹是可爱,丝绸般墨色的秀发一如既往地梳成马尾,晃来晃去。身上那件类似校服的黑色衣物似乎有些过于臃肿,明显胖了好几圈。 “小!眼!子!”永远不消逝的笑颜。 嬉皮笑脸,王凤游默默审视着自己内心属于这个女孩的标签…… 似乎不太对。 贬义词吧? 不管了! “煦姐好!”王凤游也笑着打着招呼。 “阿橘子又胖了。” “……” “你别刺激他了。”张慕瑾戏谑地说着。 即使这样,王凤游还是觉得张慕瑾的形象越发光芒万丈,呜呜呜,老大就应该这样保护马仔嘛~呃,即使私下一直在刺激。 聊天开始! 五分钟之内! 王凤游觉得孙煦和赵笛浅的交流完全是非地球语言,完全听不懂。毕竟张慕瑾还能插上几句话。 不得不说,孙煦人如其名,走到哪里,就把阳光带到哪里,驱走一切阴霾。乐天派,应该是活的最快乐的人吧?听说她做了老师,教导了一批听力有些微障碍的学生。 “嘿!”孙煦伸出双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放在两个太阳穴上方几厘米处,“赵笛浅!” “什么意思?” “煞笔。”从孙煦的笑容,王凤游似乎看到了某些恶作剧得逞的感觉。 “哦!哦!哦!”并没有骂回去,赵笛浅却有一种受益匪浅的感觉,不断跟着孙煦的手势比比划划。连张慕瑾也跟着孙老师学着。 受,益,匪,浅。 喵了个咪的,王凤游突然感觉后脖子有些冒凉气。 “嘿!”孙老师继续教学——伸出食指,然后变换手势,伸出食指和小拇指,“这叫‘变态’。” “变,态~”赵笛浅和张慕瑾颇有一种牙牙学语的婴儿的感觉。 “流氓!”孙老师右手攥拳,用虎口猛得击向左手掌心。 “流氓~”学的很认真。 她,们,学,的,很,认,真。 孙老师教的很好嘛。 “诶,阿橘,你住哪?”孙煦老师教学完毕,突然对着被弃之不顾的王凤游提出了问题。 “宿舍啊。”出乎意料的,赵笛浅和张慕瑾能和王凤游统一口径。 “哦对,阿橘也在s市上学。”孙煦一拍额头,“我以为阿橘跟赵笛浅一样,也是来s市玩耍呢。” “那你觉得他会住哪?”张慕瑾笑道。 “跟赵笛浅,俩人一起住宾馆呗~” “煦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这么作践自己的!”王凤游童鞋一本正经,异常严肃。 …… 晚饭是熏肉大饼,一人一张,张慕瑾只吃了半张。 “赵笛浅,你外号不是‘亲亲屎’嘛。”孙老师用餐巾纸擦完嘴,依旧不忘授课——嘟起嘴,对着空气连着亲了两口,然后用手比划出一个扭曲扁平的字母“c”的形状,“么!么……屎!这就是‘亲亲屎’啦!” “那你‘孙屎’怎么用手语?”世界上有一种一直吃亏的生物——好奇宝宝。 “这样。”孙煦的手掌在自己脸上划了一下,伸出了大拇指,“孙,屎。” “哦,我以后就这样叫你了!”赵笛浅一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表情。 王凤游嘴角哆嗦了一下,自己对手语略知皮毛,那个手势应该是“长得好看”之类的意思吧?! “噢,还可以这样。”孙老师用手在下巴出做了一个波浪的手势,“漂亮可爱。” “啊——你骗我!!!” 女高音在整个大厅回荡着。 王凤游看了看身旁的张慕瑾,经过一天的“奔波”,似乎有些疲倦了,坐在自己身边,玲珑的身躯有些无力的缩在椅子之中,看上去犹如一头卷缩的狐狸一般,慵懒而安静,静静地看着赵笛浅和孙煦互掐。 你永远想不出女人下一个话题是什么。 “学校新通知!以后周三的晚课都不用上啦~”孙煦异常兴奋,抱着身旁的赵笛浅晃来晃去,“你真是我的福星!今天一叫我出来,就不用上晚课啦~诶,卫生间在哪?” “……不,知,道。” 当然朝餐厅服务员问路还是一条明智的选择。 “放心,晚上我不跟孙屎睡,我要跟你睡。”赵笛浅冲着张慕瑾说道,“所以……你都有黑眼圈了!” “嗯。”张慕瑾微微点头。 “还有眼袋,不好看了,回去赶紧消一消。” “没办法。” “……”一直沉默的王凤游打量着张慕瑾,有吗?有黑眼圈吗?有眼袋吗?有不好看吗?唉,我少爷总这么危言耸听,老大天然去雕饰,不可能!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孙老师吃饭时好像夸叫我一年不见,眼睛变大了呢! 吼吼吼! 眼睛大了?! 谢谢孙老师夸奖! 回学校不着急,羡慕并夸奖了孙老师和男朋友的恩爱,继续批判其他高中同学的垃圾爱情史,说的天花乱坠——嗯嗯,今天在坐的,都是好人,每人颁发好人卡一张! 另外恭喜王凤游童鞋获得单身狗金牌一枚! 拍拍屁股直接走人,饭前结账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十一月,天黑的早。 当铿锵四人组踏出餐厅时,已是万家灯火通明。 “阿橘回学校不着急吧?我要逛夜市!”孙煦招呼了一声,就拉起赵笛浅的手向前进行着无所畏惧的冲锋! 我不在意回学校晚!王凤游的心脏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形状——孙老师!你丫教赵笛浅和张慕瑾那三个骂街的手语干毛?从出了kfc到餐厅,再到之前进了夜市,这两位大爷已经对我做了无数遍的手势了!啊啊啊啊啊! 煞笔、变态、流氓…… 哦呵呵呵~我的人生,呜呜呜~呃,回去对我舍友比划一下,嗯嗯,这个想法不错,我王凤游真特喵的是个天才! “哈哈哈哈……呃。”遭了,笑出声了。 果然,不出所料,张慕瑾投来鄙视的眼神。 沉默万岁\\(≧▽≦)\/。 夜市上人来人往,人潮拥挤,灯光普照……嗯,普照!阿弥陀佛~ 卖衣服的,卖话梅的,卖糖炒栗子的,卖皮包的,卖围巾的……总之是非常热闹!砍价声不绝于耳。 孙煦老师和赵笛浅少爷在前方——活蹦乱跳,一会儿看看衣服,一会儿又跑向卖皮包的摊子。被抛弃的张慕瑾只好陪着被无视的王凤游在后方不远处,死气沉沉的压着后阵。 没话题啊!王凤游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所以,王凤游继续和张慕瑾肩并肩地走着,一语皆无。 晚上,人这么多,王凤游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提防着“小偷”这种生物,目光一直盯在张慕瑾、赵笛浅和孙煦身边……不过,是不是把社会想象的太过于黑暗了呢? “你还有晚自习吗?”张慕瑾率先打破了沉默。 “没了,你呢?” “上学期还算有。” 继续沉默…… 王凤游在心中默默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唉,孙煦和赵笛浅这么happy,老大被抛弃了。 “你冷吗?”话一出口,王凤游选择继续扇脸。这种句子烂透了,一点营养价值都没有。 “还行。” 营养价值是需要缓慢提升的,话题从学校门口的商铺,到学校的选修课。 时间这种东西,只是玩笑。 夜市到了尽头。 “你要不先走?你学校挺远的。”放弃了试戴赵笛浅递来的帽子,张慕瑾扭回头对着王凤游说道。 “等你上了车,我再自己找找回去的路。”王凤游心里依旧是骂街进行时,玛德,东南西北我特喵的分不清!这黑咕隆咚的街道,我待会可有的玩耍了。 …… 车站,张慕瑾一直催促着王凤游用手机查询回去的路线。 “车来了,我们先走了。”张慕瑾挥手告别。 “路上慢点!”王凤游一直追到车门口,这大晚上的,还是亲眼看着三个女孩上了公交汽车比较好。 我在哪啊?! 王凤游突然想到自己目前最大的问题。 “第一,路上注意安全。第二,天冷多穿点。第三,赵笛浅晚上就是你的了。第四,我上车了。第五,你马仔这么帅气怕被劫色~”最后配上一个哭泣害怕的表情,王凤游就直接将这条短信给张慕瑾发了过去。虽然王凤游已经淡忘了自己到底找了多长时间才终于踏上回家的路程,真特喵的艰辛。 突然发现,所有的公交汽车内部都不开灯。 省电,呵呵哒~ 不过,今天很开心,至于原因,到并不怎么重要了,待会回到宿舍,一定要加油写小说,毕竟有一些人还在等着呢。 …… 与此同时,府茂百货,九楼。 头发夹杂大量灰白发丝的男人一袭黑衣,默默地站在角落里,看着赵淼跟在林载贽的身后,心情愉快地小跑着出了健身房。 “自私得多诚恳诚实,你该未识这坚持,你认得我是哪个无名氏。” 赵淼如此哼唱着。 第十九章 站队 2023年7月19日。 迟非晚在府城的临时办公室里面,接待了发色怪异的客人。 陈言荒的身材高大,皮肤白皙,面容削瘦,一头黑发之中夹杂着无数灰白色的发丝,看样子应该是三十岁左右的年龄,但是他身上有一种更为久远沧桑的气息,让迟非晚会在某一瞬间,认为对面的男人,是一个老人。 这位陈言荒是上面下派来的助手…事实上并不是。 迟非晚的上司嘱咐道,陈言荒与迟非晚是平级,迟非晚没有随意调动陈言荒的权利。 这是更上面一层吩咐的。 迟非晚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精神波动和情绪化的状态,毕竟迟非晚已经淡然了。 从自己奉命调查“普通警员”林载贽来到府城这座小城市之后,一切就彻底不正常了。 本来迟非晚还在好奇一名普通警员有什么好调查的,哪怕是在民警、武警、特警都曾任职,这也不过是正常的调动,谈不上特殊。 然后… 林载贽和身份神秘的金不换关系匪浅,上面责令不能打扰化名“金不换”的这个男人。 好奇心是可以害死猫的。 迟非晚就是那只猫。 林载贽和金不换的养父生前隶属的神秘部门,几十年前的就始建于府城,而那个部门在全员牺牲之前还留下了一笔“遗产”,交到了一个名为“王孟荀”的人的手上,这个人曾是某个家族从小培养的护卫。 当然,或许,称为猫的人,另有其人。 外号“王阿橘”的男人,王凤游,根据资料,他是作为“王孟荀”的替身,强制培养的人员,不过没有启用,就被放弃了。 “王孟荀”如今的名字是王空流,而被察觉到王空流,守护着某个神秘部门“遗产”的这个人,如今居住的城市就是府城之后… 迟非晚接到了最新的,也是让迟非晚怀疑自己上司、怀疑自己工作性质的任务… 击杀王空流! 而从自己家族和手中人脉传来的新消息,与金不换、林载贽故意透漏的信息完全一致,林载贽养父留下的真正有价值的“遗产”,只剩下当面部门的名头罢了。新的部门已经创建,而最后一步,则是击败“守门人”王空流,象征性夺下留在府城的那些,早已经被收集信息的,“纪念品”与前任成员们的私人物品。若是,被那个名为“苏巧言”的男人的徒弟们与养子们,彻底粉碎,那么那个有着金色鲤鱼图案的神秘部门重新成立的计划,则会被彻底搁置。 更简单来说,这只是一次检验有着大背景的新人们,能否给家族贴金长脸的试验罢了。 除了那个击杀王空流的命令。 迟非晚觉得自己还是被卷入了漩涡之中,这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新旧”博弈的游戏,起码自己的上司代表了第三方势力。如果再加上,金不换、赵淼遇到了那两个袭击了新释鱼成员的外国人,迟非晚认为自己需要尽早离开府城这座城市。 府城绝对有东西吸引着外面的人们。 绝不仅仅是因为“释鱼”,这个已经覆灭的神秘部门的名声。 而王空流曾在府城最中心的十字路口,展示的那个银色u盘,应该就是逼迫迟非晚上司跳出来的东西,代表了被掌握弱点的某些人。 从金不换和林载贽的反应上看,那些意图置王空流于死地的人们,和“释鱼”的覆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金不换和林载贽的目的也是要将那些人通过法律层面的正当手段“斩草除根”。 可是如此这样,王空流会有很大的安全隐患,王空流拒绝交出那枚在他口中,仅仅只是把水搅浑的“引子”。 迟非晚想不通王空流的做法,也猜不透王空流的想法。 还有一点,迟非晚着重派人保护起王凤游的家人们,这个和王空流外貌一样的府城人,注定会被卷入漩涡之中。 或者,王凤游已经站在漩涡的正中心。 这个男人为了年少时的不公平遭遇,决定向当年的“刀”复仇,折断刀刃。 在这点上,迟非晚认为王凤游还算明智,对付“刀”就可以了,持刀的人不是他可以抗衡的存在,哪怕现在正在接受调查或者保外就医。 赵家的“宝贝疙瘩”赵淼也被金不换领来了府城,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本身赵淼就和他的“小女朋友”相约报考府城的大学,然后赵家也想让赵淼在身上贴上属于金不换养父的“金箔”,赵淼成为了金不换手中过河的“卒子”,放在了府城的这座棋盘的中间。 不起眼,但是已经过河了。 当然,迟非晚还是很好奇,金不换想让赵淼从王凤游这个普通老百姓的身上学到什么。 那些详细的不能再详细的资料表明,这不过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家伙罢了。 除了,那天晚上。 自己与王凤游的第一面。 除了他嘴里吐出的。 古怪的笑声和奇谲的白色烟气。 一个行为古怪的家伙罢了… … “或许应该梳理一下,我们的对手是谁。”金不换趴在空调屋的大床上,赤裸着上身,将头半掩在两个枕头的中间,打着哈欠。 “什么时候的对手?”林载贽抬手扔出轻盈的蚕丝被,遮挡了部分的牡丹花绣,“十六度,你也不嫌冷。” “诶,这不正好证明我是咱爹的养子嘛,儿子随爹天经地义,北极圈敢穿t恤出门站岗,一战封神。” “嗯,知道,听说后来还效仿相声里面的段子,自己来了杯冰镇酸梅汤,零下没奈何父亲,那冰水差点把他带走,闹肚子半个月。” “听说是酸梅汁过期了…跑偏了,我说咱们捋一捋目前的事。”金不换将手臂背过去,够到了蚕丝被的一角,用力一扯,就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后脑勺。 “还是的啊,时间段是最主要的。”林载贽扯过一把椅子,坐了上去,“第一,父亲和那些伯伯姑姑在当年,结仇的无非是那些被找到某些见不得人的罪恶的上面的那些人,不过,父亲效仿姜伯约,一计害三贤,啊呸,太抬举那些人了,嗯,反正都拉下马了,这算是没有后顾之忧了,当然,不能不防有漏网之鱼;第二,那些家族想培养自己的人,试着重组释鱼,咱们肯定不同意,必定碰一碰,当然这事是上面默认的,如果咱们赢了,这事也就不存在了;第三,王孟荀这个二货,拿个u盘搞事,心里有鬼的人都被诈出来了,咱们可以选择不参与,不过他能不能活着就是另一件事情了,考虑到他是那几个老爷子指派的守门人,咱们还真不能不管他;第四,咱们可能和国外的势力会有冲突,先不说那两个来历不明为何袭击新释鱼成员的外国人,就拿父亲的那几个外国养子们开始出头露面这件事,我认为和猎圈的遗物有关,性质和释鱼一样,一个名头罢了。” “嗯,继承释鱼,超越猎圈。”金不换侧过头,在两个枕头之间,露出了半张面孔,“第一个,让王孟荀当先锋,咱们辅助他,这是小夜子的意思。第二件事,先不要碰,咱们已经在风口浪尖上面了,防止有人用国外势力的事情搞事。” “名声真的有这么重要吗?”林载贽有些不解。 “当你被一群人踩在脚下,不能呼吸。”金不换一脚踢开了被子,翻身坐了起来,盘着腿坐在床上,与林载贽面对面,“俗话嘛,人为一口气,佛为一柱香。超越前人,是大部分人的愿望。对了,陈言荒,从精神研究所里面出来了,这位在当年可是重量级。” “那也只是当年。”林载贽轻哼一声。 “哦?如何破解?” “把他送回去就好了。” “把一个没有精神病的人送进去这么多年,当他出来之后,再把他送回去…嗯,也好,就当他是为了当年的事情,忏悔和赎罪好了。可是,如何去做?你有良计?” “有人自告奋勇。” … 很久之前。 瘦弱的男孩被一个身材魁梧的老人拉着手,走在小花园的石板路上面,两旁的花朵都尚未绽放。 “师父,他们家里都好有钱啊,家里都是大官。” “你自卑吗?” “还好吧,起码我家对我很好,吃喝不愁,只是有很多东西我家肯定给不了我…不过我可以自己试着去得到。” “你嫉妒吗?” “师父,我觉得用羡慕更好,他们有好多玩具,有手机,有电脑,上的学校都是什么贵族学校,可能以后学习会更好吧。”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与你不同吗?” “因为家庭。” “你记住,这世上不会让豪门得到一切,你是第一个,绝不是最后一个,如果可以,记得向与你一样的普通孩子伸出手,因为你们的赤子之心尚未被腐蚀…” “那么师父,我能成为李白那样的人吗?” “因为他写诗,还是因为潇洒?” “因为在我的想象中,他是一个可以快意恩仇,不慕权贵的人,我想成为我所想象这样的人,拥有一段富含诗意的人生。纵然我也知道他也希望入仕,他也不得志,他也被世俗拘束,但是这样才是一个完整的人,不是真正的仙。” “你这番话倒不像小孩子说的。” “嗯,是我说的,不过李蓬蒿师哥和我聊过李白,他不是也喜欢李白嘛。” “呵呵,你这小子还真是和那兔崽子投缘啊…” “那当然。” “我有一个问题,我觉得你肯定现在不会有答案,等你长大了,有了答案,记得在坟上烧纸告诉我。”老人低下头,望着男孩天真的面容,“若是现实与理想相悖,坚持理想,是聪明还是愚昧?” … 某人的瞬间。 我今天起的很早,至于原因颇为尴尬,大概、可能、也许,凌晨玩手机太困了,我不小心触碰了闹钟设置,给自己定了一个六点的时钟,一个七点的时钟。 闹钟一直在响,我却没有睡醒,还是我妈一直在房门外不停敲门,询问我闹钟响了起不起床,是不是约好了人一起出去玩。 我约了我的朋友,不过却不是在这个有阳光的时间段,我只好起床,在我爸妈忙着做早饭的时候,给我爷爷做背部按摩。我还记得我小时候,从幼儿园开始,就给我爷爷奶奶捶背捏胳膊,我不是在彰表自己多么孝顺,只是小时候我把这种事当做一种游戏方式。在我成长的过程中,从父母那里,从学校里,才彻底学会了中华民族的“孝”。 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做了好多的签,让我爷爷奶奶来抽签,里面有“全身按摩”、“头部按摩”、“后背按摩”等等,甚至还有不同部分相加在一起的按摩位置,足有十几二十个签子。他们抽到哪里,我就给他们按摩哪里,至于没抽到…那就等下次玩吧。我至今还记得我小时候玩抽签时,我爷爷奶奶开心的脸庞,现在想想,那就是所谓的“天伦之乐”吧。 现在我爷爷年纪大了,脚部经常浮肿,我爸日复一日的给他按摩双脚,我爷爷靠在沙发上,我爸就搬来一把小凳子坐在沙发旁边,一起看电视。 我在哪里? 呃,捏背抓痒倒是每天,至于给我爷爷捏脚,有时候天天替换我爸,有时候给我爷爷捶完背,我就跑回自己的屋子,把门一关,追剧打游戏去了。 得益于我爸每天给我爷爷按摩,现在我爷爷的脚也不肿了,吃完早饭,就在阳台边上,开始审视他的花们了。说到我爷爷种花,这个话题太大了,改日再聊吧,毕竟即使是我这样在我爷爷嘴中“什么都不懂的废物”,在外面种花、养花,也是外人面前一流的好手。嘿嘿。 现在是上午十点,又给我爷爷按摩了一会,在他睡下休息之后,我自然而然回屋在自己的大床上躺平,举起了手机,和我那姑姑家的表姐,聊起了她的某位带她打游戏的小哥哥。 聊完天,我询问着我的朋友,他的头痛和中暑是否好些了,很可惜从早上起来还是高烧不退,他已经跟单位的领导请假了。 我的一个朋友病了,一个朋友在工作,一个朋友在健身,一个朋友在学习,一个朋友在接待我另一个远道而来的朋友,而我另一个朋友刚刚走出了那座束缚了他数年的精神病院… 我突然忘记了,我和我的哪位朋友约好了今天去哪里玩。 这真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要不然,我还是去睡觉吧。 又或者。 我正在梦中… … “寒门、豪门,是出身亦是站队,谁可以定义谁身负原罪?” “就像在玄幻剧情里,让你选择神明还是魔鬼。” “所以,重新告诉我,你们扞卫的是谁?” 林载贽笑着问道,面容上是亘古不变的阳光般的微笑,而对面是躺在病床上,苏醒不久的一对男女… 第二十章 梦境碎片 2023年7月20日。 男人很困,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病,又需要整理一些工作上职称的认定流程,还想进修一下其他的专业科目。 男人抱着课本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手机上的时间是晚上11点整。 …… 府城市,瞬墨北大街。 王凤游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干脆从公交车的后门直接蹦了下去…… 啪叽! 幸好绿化带已经没有任何植物了。 “pizza自助?嗯,披萨自助。我的英文水平不错,嘿嘿嘿……”王凤游摸了摸自己下巴上那几根未刮干净的胡子茬,自言自语地怪笑着。笑的街边树荫下两个下棋的老大爷,脖子后面直冒凉气。 谁家的熊孩子放出来了? “嗯,嗯,嗯嗯嗯~”耳朵上挂着耳机,嘴里哼哼着不知名的曲调,王凤游就这样摇头晃脑、大摇大摆地过了马路。应该是还未到车流量的高峰期,这条大街上除了偶尔经过的公交车,就只剩自行车上的行人了。 今天和高中的四个“哥们”一起吃饭,出门前王凤游还是仔细斟酌了一下自己应该穿什么衣服——那件红色兜帽?算了,太浪了;这件黑色t恤?呃,短裤已经是黑色了,一身黑不好吧……经过三四秒的深思熟虑,王凤游做出了最后的决定,白色t恤不错,“要想俏,一身孝”,嘿嘿,老人们都这么说。胸口那只黄色的浣熊也是极好的,能让自己这已经开始奔向三十的大好青年感受到青春的活力嘛。 浣熊头上的钢盔应该无伤大雅。 “嗡——”手机在裤子的右兜里突然震动了起来。 “王橘子,你在哪?到了吗?”企鹅形状的聊天工具,在屏幕上显示了出来。 “诶,特别关心的提示音呢?”王凤游皱了皱鼻子,摆弄无果后,老老实实的输入着自己的现状—— pizza的门口啊。你们人呢? “我们看不见你啊!你到底在哪?” “咔嚓!”照了张自助饭店招牌的照片,王凤游把它发了过去。 “你不会去的别的pizza吧?那就待着吧,不带你玩了。” “……喵了个咪的。”王凤游撇了撇嘴,看了看聊天群,内心坚定无比——我一定是对的!我一定是对的!你们又特喵的在逗我…… “我快到了。”备注是ciko的人发了两条信息,“你们在哪?” “pizza旁边的地下商场。”一条新的信息弹了出来。 “呵呵哒。”王凤游自言自语着,浑身由内而外的怨念在自身强大的气场下散发着,转身朝着大步朝着不远处那个百货商场的入口走了过去…… “那人有病吧?走路跺地好大声……”某路人甲看着王凤游的背影,手里指指划划。 “嗯,有病!”某路人乙给出了确切结论。 …… “橘子,等会儿。”女孩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诶?”停住了脚步,王凤游在楼梯上将头转向了后方。 正午的阳光在透明橡胶的门帘,勾勒出女孩的身影。女孩看了看左边的电梯,又看了看右边楼梯正中央的王凤游,抬步款款走下了楼梯,迎向王凤游的方向。 一张再标准不过的古典瓜子脸,就象从唐寅的画中走下来的人一样;坚毅挺直的鼻梁,略薄柔软的嘴唇,兼有女性的俏美又有点男性才有的英气;一头水一样柔美的乌亮长发,流瀑般倾斜下来,恰倒好处的披散在微削的香肩上,映着洁白的t恤,出尘脱俗。 “许羲,你什么时候放的假?”王凤游随便找了个话题,毕竟像你什么时候到我身后的这种没有任何养分的问题,还是不要问了。 “十五号。” 下楼梯,转角,再转角,再转角…… 一条长椅上,两个女孩并肩坐着。 一个看到王凤游,招了招手,示意自己在这。 洁白的皮肤给人一种健康活力的感觉,而并非苍白。微卷的褐色头发扎成一个轻松活泼的辫子,圆圆的脸上总是带着那自信的表情,给人以非常亲切的感觉。黑色的短袖t恤上,是一个硕大白色骷髅头面露狰狞,一种属于男生才多见的霸气跃然而生。 另一个直接扭过头,表示自己根本没看见王凤游这么一大坨肉。 淡雅的双眸如水一样纯净,刘海飞散的青丝压着柳眉而过,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标致的琼鼻,嘴如樱桃般小巧。长长的一头黑色秀发像一条墨色的瀑布,柔软的披在身后,宛若丝绸。全身的服饰在淡蓝色与白色的交互中,更加清新可爱。 “睿姐好。”王凤游眯着眼睛冲着招手的女生打着招呼,撤步,闪身,让出了身后的女孩,然后以飞快的速度,冲着那个将头扭到一边的女孩呲了呲牙齿。 “呀!羲羲~”圆脸的女孩看到王凤游身后的来人,亲切地叫着。 “来,许羲,坐我旁边。”另一个女孩微笑着拍了拍自己右边的位子,然后转头扭向了王凤游,换成了严肃的表情,“你,站着!” “凭什么?”王凤游努力瞪了瞪根本瞪不大的眼睛,据理力争。咳咳,这个男人的面子嘛,是非常重要滴! “呀呵,你还想坐着?”女孩扬了扬尖尖的下巴。 “我,蹲,着。”王凤游一字一顿。 …… “赵笛浅死路上了,咱们先去吃。”田睿耸了耸肩膀,将手机交给了餐厅一楼的服务员,手机屏幕上面是团购的信息。 “我少爷堵车了?”王凤游打了个哈欠,昨晚一夜都没有睡好呢。 “你在这里等你家少爷,我们先上去。”女孩插着腰,站在了第二节楼梯上俯视着一脸慵懒的王凤游。 “谁找我少爷麻烦,那结果纯粹是属于自杀未遂。”王凤游摸了摸鼻子,示意自己不想待在下面。 “先一起进去找座位吧。”许羲挥了挥刚从田睿手中取来的票据。 “慕瑾,让橘子上来吧。”田睿拍了一下女孩的肩膀,转身朝楼上走去。 “睿哥哥,等会我。”女孩像白天鹅一样,高傲的扬起颈子,完全视王凤游如空气,转身朝着田睿跑了过去。 “唉~”王凤游摇头晃脑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又重新带上了那红黑相间的耳机。 …… “这个角落不错。”许羲的目光扫了扫众人,询问自己的意见怎么样。 “就这里吧。”田睿点了点头。 三张小桌子拼成了一张长桌,一边是长沙发,一边是三把椅子。许羲坐在了沙发最里面的地方,田睿紧挨着她坐下。张慕瑾的眼角余光撇到了一旁嘴里念念有词的王凤游,从正中间的椅子挪到了最里面。 摘下了耳机,王凤游面无表情地坐在最外面的椅子上。 “橘子看包!”许羲和田睿异口同声,步调非常一致的先拍了拍桌上属于自己的包,然后端着盘子站起身,最后光速般的消失不见。 “你不去吗?”王凤游看了张慕瑾一眼,用手指了指外面,半个身子也离开座位准备让道。 “先不了。”张慕瑾摇了摇头,挥手示意王凤游坐了下来。 然后,非常安静…… 两三分钟之后,张慕瑾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屏幕,“你少爷来了,在楼下,去接吧。” “欧了。”王凤游冲着女孩做了个ok的手势,结果只换来了一个白眼。 …… 一个蓝灰色的蝴蝶结发卡顶在了头顶的最高处,硕大的黑色墨镜使得大家只看得见她嘴角的那丝完美弧度,透着一股无所不知和天下无敌的自信,红白格子的休闲衬衣把她衬托出那种青春的活泼。给人感觉,除了酷就是酷,找不到别的词语来形容了。 这是赵笛浅今天给王凤游的第一印象。 站在楼梯上,王凤游构思了一下自己需要说的话,然后撇了撇嘴,“您那副墨镜,是为了提升逼格吗?” “闭嘴!带路!”赵笛浅用尖锐的音调说着,“今天没带眼镜,看不清路了……” …… “嗯,王橘子,继续看包吧。”张慕瑾拍了拍王凤游的肩膀,转身和赵笛浅手拉着手,走向食品区。 这时,田睿端着满满当当的一盘子食物走了回来,坐在了王凤游的对面,用刀子直接插了一大块鸡排送到了自己的嘴里,“橘子,你去拿吃的吧。” “啊~劳动人民终于解放了!”王凤游热泪盈眶的感慨了一声,站起身举起盘子就跑。 “有病……”田睿自言自语地发表了一下个人的意见,继续消灭着盘子里的各种食物。 …… “你盘子里是什么?”赵笛浅用叉子敲了敲自己的盘子。 顺着她的目光,王凤游看到了自己盘子里的那几块黄色的茄子,“茄子。” “真高雅,吃茄子。”张慕瑾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吃自助,竟然吃茄子?”赵笛浅早已摘下了墨镜,眼神中充斥着批判的色彩。 “我吃茄子而已,你们这……” “给我倒杯饮料。”张慕瑾打断了王凤游的话,将自己的杯子递了过来。 “喝什么?”王凤游接过了杯子。 “橙汁。” “葡萄汁?”王凤游没听太清。 “橙汁!你老大要喝橙汁!你是不是撒比?啊?你说,你是不是撒比?撒比!撒比!”赵笛浅直接就是一顿连珠炮。 …… “真难喝。”张慕瑾的评价。 “你怎么给你老大接的饮料?”赵笛浅怒目而视。 “就是橙汁啊,饮料机,从左到右第二个开关。”王凤游一脸委屈,自己真是比窦娥还冤。 “别解释!你老大说不好喝,就是你的问题!” “……”王凤游将目光投向对面而坐的许羲和田睿,寻求援助。 “哎呀,羲羲,这个火腿披萨不错呦~” “嗯嗯,香蕉的也不错。” “……我凑,喵了个咪的……”王凤游腹诽着。 “这块披萨我吃不了了。”张慕瑾看着面前的盘子,无奈的晃了晃手里的刀子。 “给橘子吃!”赵笛浅倒是爽快人,直接一叉子把那一小块披萨叉了起来,直接甩到了王凤游的盘子里,“呦~肉都掉下来了,真恶心。” “……”默默地叉起,送进嘴里。 “你看他那受气的劲儿!”赵笛浅用叉子指了指王凤游。 “人家是忧郁小王子。”张慕瑾运用语文,说出了一条陈述句。 “铛铛铛!”清脆的金属碰撞音突然响起,一个戴个白色高筒帽的厨师一边用手里的铲子敲着盘子,一边大声喊着—— “刚出炉的草莓披萨,大家快来吃,不然该被抢没了~” “呃……”王凤游听得一脸黑线,这架势好像乡下给鸡鸭,给猪喂食时敲食槽一样,这尼玛在自助餐厅也太掉价了吧?! 呼啦啦,周围一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跑了过去,场面绝对不输明星见面会,只不过一个是举着签名版,一个是端着盘子的区别。 “橘子,快去抢!” “呃……”王凤游一动不动,选择了改变话题的处理方式,“我给我老大倒的真是橙汁!” “你是撒比吗?!”异口同声。 “你不去我去!”赵笛浅一巴掌推开了王凤游。 …… 真正的陪伴,经得起坎坷,经得起平淡。 心清一切明,心浊一切暗;心痴一切迷,心悟一切禅。心是人生戏的导演,念是人生境的底片。一切的根源皆在内心,痴与执、怨与恨,只会让心翻滚、让人不安。只有放下它们,才能轻松自然。 “待会儿去玩密室逃脱,大笨也来。”一边说着,赵笛浅一边举着手机玩着自拍,剪刀手加上嘟起的嘴,看得旁边的王凤游一哆嗦,恶寒,大概是我现在这个意境吧。 “咱们合影吧。”张慕瑾提议。 “好呀!”赵笛浅放弃了剪刀手的造型,将手里的苹果手机递到了王凤游的面前,“来,我们的自拍专用架。” “哎。”应了一声,王凤游接过了这个什么水果苹果葡萄李子柿子梨的plus,高高的举起,“你们来个造型吧。” “闭嘴!” “往上一点!” “撒比,往左!” “角度啊,你撒比吗?” “往右一点,撒比!” “行了吗?!”王凤游差点哭了,特么当个支架容易嘛我。 “行了,撒比!” “拍吧,撒比!” “……”王凤游面无表情地按了一下屏幕。 “咔嚓。”手机响了一声,应该是拍摄完毕了。 “去,去去!”赵笛浅抢过了自己的手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王凤游滚蛋。 “……”镇定,一定要有绅士风度! “坐田睿身边去!我给你们摆一个俄罗斯套娃的造型!”看王凤游明显不明白,赵笛浅尽量让自己运用平和的语气解释着,这撒比,怎么就这么笨呢?不光颜值低,智商还低。对了,他老大说的对,他还爱装逼…… “你之前为什么……” “过去!”张慕瑾一瞪眼,“你少爷让你过去就过去,装什么逼?” “……”端坐到田睿身边,嗯嗯,镇定。 “来来来,大家笑一个~” 王凤游一呲牙,眼睛一眯——好吧竭尽所能之展现自己荡漾的笑容。 “咔嚓!” “卧槽!王橘子!你特么赔我手机摄像头!你什么表情?!”扫了一眼,赵笛浅指着王凤游的鼻子,跳脚骂起来,就差把面前的桌子掀了, “猥琐!龌龊!流氓!撒比!嗯……先说这些。”看过照片的许羲和田睿不得不承认,还是张慕瑾的这句话一针见血,直接点明重点。从中华千年的语言文化来评判,真的是极好极好的。 “我的笑容多特么的天真。”一向嘴硬的王凤游从心底发誓,自己绝对是故意破坏照相气氛的。嗯,故意的…… “我特么回家就抠下来当表情!” “不用,我也会!”王凤游耸耸肩,呲了呲两颗大门牙。一旁的许羲和田睿稳坐中军帐,坐山观虎斗,悠闲地用刀叉摆弄着盘子里的草莓披萨,吃的不亦乐乎。 …… 大厅到里屋的休息室,有一个较大的落差,说白了,不过是两个台阶而已。正对门口的桌子,两旁的椅子上已经分别坐着一个女孩,从她们东张西望的表情上可以分析出,她们应该到了有一定时间了,处于无所事事的等待阶段。 左边的女孩一件黑色t恤,而右边的女孩则是一件蓝色t恤。她们都梳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马尾,相仿的年纪,相仿的个头,都文文静静的坐在座位上,不知各自在想着什么,除了偶尔抬头的张望。 “晗姐!”王凤游一步跨上了两个台阶,飞身一跃直接进屋,身后的田睿撇了撇嘴,怎么没摔死前面这货? “嗨!”看到五个人先后进屋,左边的女孩先站起来打着招呼,然后介绍着身边的女伴,“这是我同学,你们叫她学霸就行!” 被称为“学霸”的女孩站起来,一副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扑面而来。她略微欠欠身,“你们好。” “好。” “你好。” “晗姐,你表哥呢?”王凤游的脑海里突然划过了某个已经很久不见的面孔。 “吃!吃了睡!睡了吃!”女孩略有些婴儿肥的脸上划过一丝怒容,明亮的双眸上边,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不要提他就行。” “橘子,不要叫她晗姐,她改名了。”赵笛浅一副江湖老大哥的架势站在王凤游的面前,撇着嘴,老气横秋地说着,“angle·马,懂否?就像李小龙的名字‘布鲁士·李’一样。” 呃,改国籍了?好有钱……王凤游如此想着。 “咱们玩什么密室?最恐怖的闹鬼房间怎么样?”许羲兴致勃勃,跃跃欲试。 “最恐怖?我不去了!再见!”赵笛浅的脸色变了变,使劲的摇晃着自己的肩膀,略有撒娇的意思,“啊~不去,不去~我胆小嘛……” “噗嗤……”王凤游实在是接受不了一直很爷们的赵笛浅这副样子,一口水喷了出来。 “撒比,笑什么笑?!”赵凌赫两眼一瞪。 “撒比,闭嘴,不带你玩了!”恭喜张慕瑾同学获得助攻一枚…… … 男人从睡梦中猛然惊醒。 那大概是2014年或是2015年的记忆。 不过,男人开始怀疑那究竟是回忆,还仅仅只是梦境。 手机上的时间,23点50分。 第二十一章 碎裂的过客 2023年7月21日。 迟非晚发烧了。 就像华夏俗语里面那样,“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这几日正巧听闻王凤游因为中暑或是其他原因高烧不退,在收集了一些关于陈言荒的资料之后,迟非晚得偿所愿的生病了,然后跟京城的上司成功告假。 当然,迟非晚的上司已经换人了。 据最新情报,自从迟非晚收到了杀死王空流的命令之后,原来的那个上司,就人间蒸发了。 根据手下汇总的信息,陈言荒隶属于那个有着金色鲤鱼图案的神秘部门,在一次受伤后,有一定精神分裂。 后来,于2014年被人打成重伤,并于2015年出院后送入精神研究院监禁。 行凶者,苏巧言、萧金樽。 他们给陈言荒的罪名是… 叛徒。 … 2015年8月28日,晴。 这是这个假期里,王孟荀最后一次跟纳兰晴雪出来玩了,好吧,如果没有门卿卿的帮助,这几乎很难完成。三个人约好去府茂百货的七楼,去“好吃的鱼”餐厅吃饭,然后下午去看14:20的电影。 自从半年前惹怒了纳兰晴雪之后,她就把王孟荀在所有的聊天app上屏蔽了,根据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她是不可能跟王孟荀单独出来的。哦,好吧,高中的某个周末,也仅仅那一次而已……至于王孟荀为什么记得这样清楚,无非是因为那天纳兰晴雪为王孟荀挑选了一个笔袋,至今仍细心的保存着。 王孟荀喜欢纳兰晴雪,呃,言归正传,今天出来吃饭,王孟荀选择了一件紫色的衬衣,椭圆形的亮银色扣子很显精神。 七楼,王孟荀就这样在电梯上转来转去,为了得到准确的位置,还给纳兰晴雪打了个电话。而纳兰晴雪和门卿卿已经到了。 和女生出来吃饭,不,是和所有人吃饭,王孟荀是讨厌迟到的,不过,这种地方都是新开的,根本没有来过,可怜的王孟荀还在公交车免费的日子里被爷爷要求跑步去吃饭地点,理由是减肥。 “呦~终于来了~”今天的纳兰晴雪穿了一条红白条纹的裙子,非常漂亮。她的手里正捧着菜谱,见到王孟荀来了,就递了过来,“喏,选鱼吧。” 鱼?哦对,好吃的鱼嘛。 一共四种,最便宜的草鱼38元一斤,最贵的那种88元一斤,然后还有两种56和58元一斤的。 其实王孟荀宁愿相信是一条,而不是一斤。 “清江鱼吧。” “好的先生,请跟我一起去选鱼。”一米七多的男服务员微微鞠了一躬,示意王孟荀跟他过去。 …… 二斤四两……哦,一百多了…… 幸好出门前爷爷赞助了自己两百块钱,王孟荀暗自庆幸,这个假期打工的钱早就花完了,当然也没打几天工。 门卿卿一直低着头,过肩的长发披散在两侧。两颊分别有一个黄豆大小的红点,是针孔。 “少爷,”少爷是王孟荀对门卿卿一直以来的称呼,“昨天在群里说的是真的?瘦脸针?” “闭嘴!不要问~不要看我!”门卿卿奋力摇晃着脑袋。 我看纳兰晴雪都看不够呢,还看你? 当然这是心里话,王孟荀没敢说出来。 “今天怎么穿这么一身?”纳兰晴雪扬了扬下巴。 “中山装?”门卿卿抬头看了看穿着紫色衬衣的王孟荀,提出疑问,哦,是故意的。 “衬衣。”这是二十年来王孟荀第一次穿衬衣,自我感觉还是比较良好的。 其实王孟荀还是比较感动的,门卿卿同学为了自己能和纳兰晴雪出来玩,即使打了瘦脸针,不能见人,也坚持完成这项使命……当然,如果门卿卿知道王孟荀此刻的想法,也不知会作何感想,估计会骂街的。 …… 清江鱼的鱼肉很有弹性,沸腾的鱼汤中,还有枸杞、葱头、芹菜。色香味俱全。让人非常有食欲。 至于其他的菜嘛,有金针菇、青菜、魔芋粉丝、海带、豆腐皮、年糕、鱼豆腐、黑木耳、饼,这些都是要放入鱼汤里煮熟的。王孟荀一碗米饭,纳兰晴雪和门卿卿两人一碗米饭。还有一份巧克力玉米的甜点。 整整一个多小时,王孟荀也不知道具体聊了些什么,上学、舍友、游戏、好声音、实习……有一搭没一搭的,或许王孟荀从来不在意出来聊了些什么,不是吗? 不过,纳兰晴雪和门卿卿吃饭时间照了一些王孟荀的照片,说是要p上文字,做成表情图片。 “哦!天哪~孟荀子,我竟然把你拍的这么瘦?”门卿卿的手机屏幕上,王孟荀正准备端起茶杯,一身紫色的衬衣衬托出一种别样的气质。 “呦~又装逼呢。”纳兰晴雪评价着,“不过,的确瘦。” “哎呀,都自己人,不要装逼了。”门卿卿晃了晃另一只手。 “在外人面前装逼,在自己人面前要装更狠的逼!”王孟荀整了整衣领,表情非常严肃。 …… “以后我结婚,一定要让所有伴郎穿婚纱,所有伴娘穿礼服,反过来!”门卿卿气势汹汹地说着,极为郑重。 “孟荀子,记得给你少爷当伴郎,穿婚纱呦~”纳兰晴雪娇笑着。 “太恐怖了。”王孟荀觉得画面太美,还是不要想象了。 “伴娘团的任务就是把伴郎团拦住,因为伴郎团是去接新娘的,他们会千方百计地让伴娘们开门。不管怎么样,给多少红包,也不能开门……”门卿卿详细地给身边的纳兰晴雪讲解着,然后话锋一转,看向了正在低头默默吃鱼的王孟荀,“孟荀子,你结婚的时候我和你老大一定要都在!” “听见了吗?我俩要在你的婚礼现场!”纳兰晴雪重复了一遍,用筷子敲了王孟荀的手背一下。 “嗯?”王孟荀愣了愣,接着注视了对面的纳兰晴雪几秒,最后一字一顿地说着,“放心,你们,一定会,出现在我的婚礼上……” …… 府茂百货对面的那座建筑,五楼的电影院就是王孟荀三人的目标了。 因为前一天晚上王孟荀网络的问题,三个人的座位并没有挨着,四排五座的票给了纳兰晴雪,因为门卿卿自己买了四排四座。而王孟荀自己留下了那张因为网络延迟而买的三排六座,不能退票,所以为了省钱,就没有买四排三座的票了。 从过十字路口的路程中,三个人讨论起“几头身”这个身高比例问题,门卿卿一直强调自己是“四头身”,还说王孟荀是“六头身”,至于“九头身”必须是一米九…… 我一米八七好不?“六头身”什么鬼?王孟荀同学选择略过…… 至于到了目的地的楼下,王孟荀心碎的发现自己在一楼上电梯时,纳兰晴雪拉着门卿卿跑了……对,跑了……呜呜呜~ 王孟荀麻木地再次下到一楼,坐在长椅上,玩耍起手机,单机游戏——打飞机! 对,就是打飞机……嗯?你们好龌龊! 二十分钟…… “我们在五楼,就等你呢。”某个群的某两个人说道。 …… 取完票,三个人逛了逛游戏厅,光线很暗,声音也是十分嘈杂。纳兰晴雪和门卿卿两个人兴奋的转来转去,拿起游戏机上的鼓锤敲来敲去,玩的不亦乐乎。 当然,没投币…… 电影院的门口有小型沙发,三个人挤在一张沙发上坐了下了,准备吃零食——王孟荀今天出门前在楼下超市买的薯片和果冻。 “塌方了!”王孟荀还没坐下,纳兰晴雪就大声叫唤起来,弄得王孟荀一脸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一狠心,坐下! “唉~我感觉我这里已经下沉了。”纳兰晴雪咂着嘴,冲着门卿卿诉着苦。 “吃薯片!”门卿卿从塑料袋里拿起一袋薯片,直接塞到纳兰晴雪手里。 如果把这张没有靠背的沙发分成两半,门卿卿坐在右半边,而在左侧,王孟荀和纳兰晴雪背靠背坐着。 “唉~”王孟荀唉声叹气,又受挫了。 “不要装逼!”纳兰晴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对了,待会儿怎么把薯片带进去?”门卿卿突然问道。 “嗯?不能带零食?那爆米花什么的怎么没事?”王孟荀有些发愣。 “你装你衣服里。”门卿卿一本正经地说道。 “对,装你胸里,嘿嘿~”纳兰晴雪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我衣服就这么大空隙!”王孟荀站起来,扯了扯身上的衬衣。 “当你胸肌。”门卿卿说。 “我有胸肌!”王孟荀义正言辞,当然,这个暑假最大的收获就是练出胸肌了。 “哦?”先是一脸差异,门卿卿看了看正带着一脸不信的表情看王孟荀的纳兰晴雪,重新恢复了平静的表情,继续说着,“那就放到肚子那,当你腹肌吧。” “……这特喵的放进去是装怀孕吧?”王孟荀差点暴走。 “慕瑾,那就拜托你啦,你个子小,拎进去不显眼。”门卿卿耸了耸肩,表示对王孟荀的不配合的不满。 “好。”纳兰晴雪点点头。 …… 进场,王孟荀脚面一痛。 纳兰晴雪嘟着嘴,踩着王孟荀的右脚,“你买这么大一袋子,怎么会不显眼?” “嘿嘿~”王孟荀抓着后脑勺傻笑着。 于是三个人就好像偷地雷的一样,小心翼翼的跑进场,转过两个弯,就是目的地5号厅了。 然后,王孟荀屁股又挨了一脚。 “在前面呆着吧!后面不欢迎你!”黑暗中,纳兰晴雪的声音传来。 …… 电影的内容,大概就是将三个杀人犯在七年后,一边抚养一个心脏先天疾病的弃婴,一边和警察周旋的故事。三个杀人犯隐藏的善良面被挖掘出来,但是逃不出法律的制裁,为了女儿的未来,三个“爸爸”选择了死亡的方式结束一生,并且将女儿托付给刑警队长。 影片里的笑点和泪点并存,而且还有许多搞基卖腐的片段,惹得场里的女性兴奋地尖叫连连……当然,少不了纳兰晴雪和门卿卿的声音。 …… 出了影院,纳兰晴雪把自己剩下半杯的柠檬茶给了王孟荀。 “你旁边那俩呢?”门卿卿迫不及待地询问着,双眼冒着火花,“耽美啊,太浪漫了!” “那俩穿着情侣装的男的?”王孟荀皱了皱眉头,尊重他们的选择,但是…… “哎呀,在哪呢?”门卿卿东张西望,希望把那对bl找到,“只要找到,我和纳兰晴雪就飞奔过去,一人扛一个回去……” “敢扛,我就打死他们……”王孟荀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呢?”纳兰晴雪没有听清。 “我装逼呢!” “切~” …… 公交车免费的日子是十分幸福的,三个人挤上了同一辆公交车。 “老大,你的茶,还喝吗?”王孟荀一手抓着扶手,一边问着纳兰晴雪。 “不喝了。” “你回去,分三天喝完,就大功告成。”门卿卿耐心地跟王孟荀讲解着。 …… 晚上十一点。 “啊啊啊!我忘了柠檬茶了,直接扔床上了!我的床单~”王孟荀的悲鸣声。 “诶,还剩三分之一?” “合个影……” 或许是某根神经搭错了,王孟荀举起柠檬茶自拍起来…… … 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多。 王空流合上了笔记本,闭起眼睛趴在桌子上,“哎,我和我哥这事,又算谁误了谁呢?帮他和他红颜知己在一起,不仅没成功,我把我自己的初恋搭进去了,我哥想揍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是不是可以考虑揍他一顿呢?” “我觉得如果你打电话挂了,我可能听不见你这句话。”王凤游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吓得王空流打了一个哆嗦。 “我去,我忘关了!”王空流很尴尬,手里捧着手机,不知道是否应该把通话挂断。 “刚才问完你赵淼的事,我忙着打游戏,也没注意通话断没断,然后过了一段时间,你给我来了这么一句。”王凤游那边,传来了一阵激烈的键盘敲击的声音,“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经常叫我全名,私底下还真叫我哥啊。” “呵,王凤游,毕竟咱俩装了这么多年兄弟了。”王空流有些感叹。 “啊嘞,当年为了治病,的确错过了很多事。不过仔细想想,就算全力以赴,也根本无法挽回。” “的确如此,咱们只是棋子,这棋子能被收回盒子里已经是万幸了,就怕只是一次性的。” “别,别给我脸上贴金昂。”键盘的敲击声再次响起,“刚才一直看装备攻略来着,刚开始打副本,我家布哥就是厉害,输出贼高…你是棋子,可我不是,我只是个倒霉蛋,只是因为和你长的一样罢了。我可不愿跟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们产生交集,这辈子不想,下辈子也不想,啊嘞,这辈子逃不开,那就再疯一次好了。” “你有把握吗?”王空流问道。 “与其关系我能不能恢复当年的巅峰状态,在那些狗腿子进监狱前揍他们一顿…你不如关心一下,你跟那些完全看不到的敌人的宣战。啊嘞,迟非晚这个大官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府城,就凭你手里的那个什么什么超级部门的遗产,你也是众矢之的,听赵淼说你在十字路口挑衅来着…”王凤游那边的键盘声戛然而止,“王空流,啊不,是王孟荀同学,我再跟你说个事,你别忘了咱们可是一张脸,我可以忍,因为我当了你好多年的哥哥,但是你要是为此事,祸及我的家人,还有李庚、徐远、杨布他们三个我最后的朋友…你猜猜我能做什么?因为我真的不剩什么了…当然这只是个玩笑,我一个小老百姓什么也做不了,嗯,只是恳求,高抬贵手……” 第二十二章 皆巧言 奕奕寝庙,君子作之。秩秩大猷,圣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跃跃毚兔,遇犬获之。 荏染柔木,君子树之。往来行言,心焉数之。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无拳无勇,职为乱阶。既微且尰,尔勇伊何?为犹将多,尔居徒几何? 元代吴师道:“前三章刺听谗者,后三章刺谗人。” … 2023年7月22日。 窗外的天空阴沉的要命,半灰半黄,高楼大厦林立之间,王空流几乎望不见穹顶之上的乌云。风很疾,从高层的窗户望下去,绿化带在无声的呻吟着,也只是须臾间,瓢泼的大雨从天而降。 其实起初今天只是小雨而已,而王凤游还打过招呼,说今天上午要去函授站咨询一下成人高考的问题,雨小的时候,他说再等等,过了十分钟说要出门。然后在王凤游从聊天app上面消失五分钟之后,暴雨倾盆而至。 天地之间一幅雨帘,这样的景色似乎很久没有仔细地观赏过了。上次观赏的时间大概是出现在小学的作文里吧。 小学,赏雨。 初中,淋雨,在雨中打闹。 高中,冒着雨跑出去,给自己喜欢的女孩的车座子套上塑料袋。 大学,足不出户地玩着电脑游戏。 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似乎错过了许多东西,再也没有用心去看这个世界里的景色了。 “啊切!”打了个喷嚏,王空流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感冒了吗?估计是昨晚空调开的时间长了。王空流重新低头看着手机屏幕,脸上郁闷的神情飙到了极致,自己在那个游戏组队去屠龙的群里,备注被改成了—— “人丑还颜控,没钱还装逼。” 十个字,直接撕裂了王空流最后的一点侥幸心理。呜呜呜,高中女同学们真的太狠了,不要这么直接暴露俺滴本质好不好? 这是曾经的聊天群,只是因为几年前的变故之后,再也没有人说话了,而王空流自己,也再也找不回曾经的时光了…而自己现在再次找出旧手机,重新登录帐号,翻看历史记录的举动… 真的是可怜又可笑。 苦笑着摇摇头,王空流看到了纳兰晴雪当年发的几条信息。 “孟荀子,你吃麻辣香锅吗?” “听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王空流当年的回复很迅速。 “吃还是不吃!”纳兰晴雪的语气很是强硬。 “吃。”秒回。 “不给!”纳兰晴雪的回答十分果断。 “……”王空流觉得自己在群里说话的结局是十分悲壮的。 …… 晚饭后跑步是王空流最近几个月养成的一个习惯,因为王空流的母亲天天指责自己儿子太胖了。胖,王空流承认,但是能不把我和您天天看的青春偶像剧里的男主角对比吗?你怎么不说我丑呢?呜呜呜~ 当然,这是个插曲而已。 减肥,在大学王空流就已经实行了。 必须承认,这是个看脸的时代。刨去金钱不谈,只要长得帅,就会有人爱,而王空流的宿舍长天天在宿舍里自暴自弃,嘴里反反复复的就一句话——“胖子没人爱。” 这个严重的问题,必须克服! 或许瘦一些,颜值就上升了,追求自己的女神的成功几率就提高了。当然,追求女神什么的已经成为过去式了,现在年近三十的王空流,只希望减肥成功之后,相亲找一个看得顺眼的女孩就好了。 雨在中午已经不下了,但是府城某些街道两侧还是有着大片的积水,王空流默默吐槽着这个自己出生的地方的城市系统的不完善。夜晚是属于霓虹灯的世界,空气里泥土的气息逐渐被钢筋水泥的腐朽味冲淡,王空流绕过了那些积水,小跑着,也绕过了十字路口来来往往的一辆车就能站满整个自行车道的电动三轮车们…… “嗡——” 王空流的手机都是静音状态,只会出现震动提醒。 “青天大老爷——迟非晚!!!” 迟非晚的名字前面加上一个怪异的称号,就是王空流给迟非晚的备注。 … 二十一世纪是信息化的时代,从古至今整理一下思路——口头传话、驿站、狼烟、旗语、邮票、传真、电话、bb机、短信、网络聊天工具……仅仅是一块金属板上的几个符号、几道电流,我们就可以将自己想说的话告诉对方,即使咫尺天涯,也可近在咫尺。 那只肥胖的企鹅也仅仅是聊天工具的一种。 聊天群里只有不到十个的id,他们无非是因为某个可以操控q版大头娃娃去屠龙的游戏,而相聚在这个群里。 当然,如果这样,或许会很狗血。 纳兰晴雪有着数个高中死党,还有几个从高中闺蜜同学变成的大学同学兼舍友,至于王空流童鞋是美其名曰滥竽充数的存在…… 屠龙嘛,目前还没有达到那种程度,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等级差距的问题,但是王空流可以大义凛然地说,这仅仅是磨练大家克服困难的毅力。大型网站的游戏到了后期如果不充一下金钱,就会和其他人的数据差个十万八千里,如果是仅仅当做闲暇时间的娱乐,还是可以解决自己游戏日常生活的。 聊天群里特有的投票栏里,一直有这样一个问题——你会怎样对待王孟荀同学? 选项一,虐待他;选项二,辱骂他;选项三,暴揍他;选项四,以上三项一起来。 投票结果是,选项四以三票的最高投票额全员通过…… 当然王空流在当年很想投上第四票。 王空流其实觉得自从高中毕业后,自己的抖m症状越来越严重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心上人,还是因为被人把释鱼和自己绑在一根绳子上之后就破罐子破摔了,自己最多不过是一个被秘密培养的在未来给某个大人物当保镖的护卫而已,为什么要把自己和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们绑在一起,难道在2013年的时候,他们就预见了自己会团灭,要事先找一个守门人在府城呆着吗? 如果是真的… 王空流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这么倒霉走背字,就不冤,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老话说的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不住”,大人物们想把自己怎么样,那就怎么样呗。 公平这东西。 起码要别人看得见才行。如果没有旁观者,王空流并不认为这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只有做出来,别人看到了,才会给予肯定。要是没人看到,谁会费劲呢。 除非是为自己争取公平。 … 男人缓缓睁开眼睛,因为耳旁传来父母催促起床的声音。 “嗡——”与此同时,手机震动了一下,网络聊天工具上又发来了一条新信息。 将屏幕解锁,映入男人眼帘的是一张照片,一个身穿黑色和服的青年微笑着站在莲花池畔,远处的石桥上依稀可以看见几个和服女子的身影。盛夏的莲花开得最灿烂,白的,粉的,不沾一丝淤泥。 英俊的面庞恍若星辰,只是那空荡荡的右袖是那么地刺眼。 照片下是这样一句话,“黑石兵卫来了,这事我忘跟你说了,大概半个月了吧。” … 赵淼拨通了王凤游的电话。 “喂,啊嘞,赵淼啊,啥事啊,最近健身咋样啊?”王凤游慵懒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橘哥,听说你中暑特别严重。” “啊嘞,在外面连续十几天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然后回来第一天暴晒一天太阳,中暑之后以为自己没事就去健身房跑了好几公里,第二天晒了一上午,中午就彻底趴下了,晚上开始发烧,啊嘞,我好惨啊。”王凤游的语气哀怨无比。 “那橘哥你现在怎么样啊?还烧吗?” “哈,肯定是没有事啊,你橘哥我从小体质好,身体强壮!只有周二周三发烧了,现在身体倍棒,每天神清气爽,再也不心慌气短,也不像那两天一样出虚汗。” “啊,那就好,橘哥你啥时候来健身房啊?一起健身呗…” … 京城,某处别墅。 张远坐在一张板凳上面,看着父亲和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哦,好吧,似乎比自己还年轻一些的军官,在楚河汉界上面对垒。 “那个王孟荀是关键吗?关于你师父的遗产。”威严的中年人纵然双鬓已然斑白,但是没有丝毫年近花甲之人的沧桑和迟暮。 “您这话说的,好像我老师留下的东西真的值钱一样。” “名声也能要人命,一个好名声,足够许多人飞蛾扑火、趋炎附势了。” “可是老师在病重最后的日子里认为那是诅咒。”嵇叔夜将一颗“卒”向前推进了一步,“那种负担,足够一个人将自己的肩膀压断,然后是脊柱,再接着是双腿,最后连这条命都被压得粉碎。” “所以最后一个银色的u盘不存在是吗?” “存在,不过里面是老师他们那一批释鱼的…食谱,啊,老师挺喜欢做菜的。” “诶!那不就是王空流手机那个吗?不是u盘上有金色鲤鱼的暗纹吗?”张远惊叫道。 “上面有个金属封皮。”嵇叔夜的语气平静。 “所以,王空流无论是不是最初就要搅浑府城那池水,他肯定是众矢之的?”中年人问道。 “大概吧,不过对外不还是有一个谣传吗?最后一个藏着释鱼收集的上层隐秘的u盘,在我的手里。”嵇叔夜笑了笑,“所以我就在这房子里出不去了。” “最后那个u盘的内容,是一个谎言?” “啊不,的确是上层隐秘。”嵇叔夜在张远父亲用“炮”吃下自己的“相”之后,跳“马”拿下了那枚“炮”,将出局的棋子工工整整的放到了一旁的盒子里,“老师生前就喜欢玩弄人性中的求知欲,无论是做事,还是执行任务,都是真假并济…老师常说,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事情。所以,那个u盘里面的确是秘密,千真万确,这句话是真的,只不过…是华夏国宴,还有世界各国国宴的菜单,包括退休的老师傅们的独家秘方…” “苏先生真是个妙人。”中年人无奈的摇摇头。 “啊?这不是骗人吗?”张远也愣了。 “巧言,无非是谗言或是谎言,若是在真话后面,给谎言与未说完的事实留出空白…亦可致命。”嵇叔夜转头看了看墙上挂钟的时间,“其实,那些应该被惩治之人都受到了惩罚,我们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罢了,起码这是上面默认的事情。” “嵇长官,您师父去世时多大年纪啊?还有为什么连大数据里面都没他的身份记录,我爸还说机密档案里都没有,甚至连我爸这些五十多岁的人,没有一个人见过您师父的样貌。” “这么说吧,见过的,除了自然死亡的,就剩下八九十岁的那些老爷子们了。至于你父亲这个年纪的人,要不是自己人被家里长辈下令守口如瓶,要不然就是当年的刽子手,已经被解决了。”嵇叔夜静静的看向张远,望着他脸上肌肉的细微变化。 “哇哦,一听,就特喵的超级特喵神秘…呃,习惯了,被我哥们传染了,天天喵来喵去的。”张远眼睛瞪得很大,似乎瞳孔都有些放大,不过随即认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继续眯起眼睛。 “所以,那个叫王空流的孩子,还是会有危险?”张远的父亲皱着眉头。 “此事如果能成,便无后顾之忧了,王空流余生亦可安稳,不是一劳永逸的事情吗?他选择了承担释鱼的守门人,就已经有了面对危险的觉悟,哪怕他在那些人的眼里不值一提…” “那么从王空流手中就可以继承释鱼这件事呢?” “玩笑话而已,释鱼起于师祖一辈,终于我老师一辈,我和金不换等人都未承其名字,那些鱼虾之流岂能相提并论,更何况这也仅仅只是一个被上面认可的游戏罢了,看看家中子嗣能走到哪一步,不过…仅仅这武力一项,便不用走出府城了…” “金长官要亲自下场?” “不,找几个群众演员就好…” 第二十三章 镜中人 这个世界上有两个我,一个想回家,一个要远行;一个委身红尘,一个肆意桀骜;一个羡慕被爱者幸福,一个得意无爱者自由;一个被几两碎银压弯脊梁,一个举一杯浊酒钟情江湖。 ——王空流 … 2023年7月23日。 府城,晴。 王空流今天并没有继续健身,无论是去府茂百货,还是离自己家最近的那家健身房。 和王凤游通过了一通电话,电话里面王凤游表示对于今天中午将要举行的家庭聚会很是头疼,不能不去,但是所去的饭店大堂很热闹,而王凤游从来就不喜欢嘈杂的地方,甚至可能会头痛,就像他去酒吧舞厅夜总会的时候,总是找个角落,蜷缩着休息。 王空流也不喜欢热闹的环境,比如一群人聚在一起热火朝天的聊天,这个时候,王空流的大脑会不由自主的放空,导致自己的一言一行反应迟钝。 当然,这个一群人还是有人数限制的,甚至有人员限制。十几个人已经是极限了,如果这些人还都是平时关系不错的人,那么王空流还是可以忍受的。 但是大环境的嘈杂会令王空流心烦意乱,可能会有许多人说王空流矫情,容不了集体,当然,的确有很多人这么说,但是每个人和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王空流从来不认为,自己不喜欢热闹和嘈杂,是一种错误。 但是家人不是这么认为,比如大型家庭聚会,在座位上静静坐着的王空流就会被定义为,“不会来事”。 王空流觉得,自己和所有人打过招呼,也轮着敬了一遍酒,这就足够了。 但是父母一直觉得那些一直陪亲戚喝酒的同辈孩子才是有礼貌,王空流永远“上不了台面”。 王空流不喜欢喝酒。 王空流也不觉得这是错误。 在和王凤游做了这么多年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之后,王空流也同时收获了惊喜和悲哀。 惊喜的是,王凤游的人生与自己相似。 悲哀的是,王凤游的人生与自己相似。 … 王空流的老师生前如此评价,王空流正是因为从小被束缚下,但是又没有被完全泯灭逆反心理,所以造就了王空流如今顽劣乖张的性格。在家庭传统教育的束缚下、上流社会另一种世界生活的诱惑下、普通人出身的无能为力、某些人绘制的虚伪蓝图之中,王空流索性就在这种同时生活在两个世界的状况下,逐渐扭曲,逐渐病态,在自我矛盾中享受痛苦自得其乐,渴望真正运用自己的能量享受把对手踩在脚下的感觉,也恐惧失去本心后失去亲戚和友情的可能性后果。 玉易碎,玉光泽华丽,玉少一点便为王,但那是别人,而王空流不过只是一个粗制滥造的玉制摆件罢了。 王空流从来不敢和家人讲自己的那些秘密,被人秘密选中,被人秘密培养,被人弃置,被人委以重任,被人当做棋子再次入局… 当然,那些人当年也明令禁止自己对别人说出这些事情。 百善孝为先,隐瞒父母,在父母期望自己晋升学业、好好工作的情况下,在外面做着可能会很危险的事情,这便是不孝。 如果告知,更是不孝。 王空流曾经问过王凤游是怎么想的。 王凤游如此说道—— “高二的时候,我参加了一个聚会,是为了想办法帮我一个朋友洗脱罪名的,你能想到一群高中生陷害同龄人吗?你应该能想象,就像你当年被你的同班同学雇人用刀捅你一样…这件事翻过去,单说我那天没有去上辅导班,你知道我家竟然打我吗?呵,孩子挨打很正常。我妈把我左耳朵打聋了,流了好多血,我跟我爸和我爷爷说我耳朵坏了,他们觉得我只是被我妈打了之后闹脾气而已。我连着说了一周,然而我家没一个人让我去看医生。我也是置气,我没有找我干爹干妈,也没有找我师兄,我就这样聋了,左耳失聪一年多,包括我的高考,我的英语听力,我只有一只耳朵能听见这个世界的声音。” “我有个毛病,就是戴耳机听歌,因为我自卑,我怕别人知道我左耳聋了,结果养成习惯了。啊,还好,我干爹干妈在我大一的时候,带我去做了手术,我才彻底恢复了听力。嗯,你知道我喜欢张慕瑾,说实话我不知道她当年是什么时候才对我有好感的,但是我喜欢她的原因,就是因为她陪在我身边,陪我做了一年的功课,嗯,不夸张,她帮我提高了一百分左右。在我意志最消沉的一段时光,是这个女孩陪在我身边…嗯,大概你能理解我当年为什么有杀了你和你身后那些人的冲动了,可惜杀人犯法,我真的害怕我服刑之后我家人怎么办…你们毁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几束光之一。” “跑题了…你就说我被我妈耳朵打坏了,我爸和我爷爷不带我去医院,最后导致我左耳失聪一年多这件事…我这辈子应该告诉他们吗?对,人们都说什么不能瞒着家里,欺骗长辈就是不孝顺。可是如果我说了,他们应该会自责吧?那么如果我说了实话,令他们自责内疚了,我是不是依旧不孝顺?这事不说了,再举一个别的例子,我过去有段时间的确不正常,我家也看出来了,问我是不是遇到事了,惹到什么人了,如果有,就告诉他们,他们出面…啧,我说没有,后来还和他们大吵一架。我能和我家人说什么?我说我惹到大人物了,他们已经带着一堆穿制服的把我好几个朋友和同学的全家都威胁了,还拿你们威胁我?啧,可笑的人生,跟一个笑话一样…” 王空流在听到这些话之后选择了挂断了电话,没什么原因,只是不想听下去了。 王空流在小时候还幻想着,自己竟然有幸成为了大人物选中的保镖,那么自己一定会像网络小说中的男主角一样平步青云的。自己不奢求什么金钱财富高官厚禄,也更不可能像都市小说里面一样遇见各种各样的美女而且全部产生感情… 王空流仅仅只是希望自己可以出人头地。 可是那该死的人生还是和自己开了玩笑。 当那几个老人家相继去世之后,当那十七个意气风发的传说中的青年也相继消失之后,令人恐慌而绝望的结局如辐射一般,席卷了一切。 王空流只是想放弃上升的机会,回到正常生活,好好学习,正常毕业,找个工作,娶纳兰晴雪为妻而已。 那些嗅到了未知利益的野兽们,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撕去了平日的伪装,变得敏感多疑。 不想在未来当护卫的王空流被针对了,若是没有师兄们的保护,可能在某个平凡的日子里,就在s市的某条街道,被一辆刹车失灵的卡车带离这个世界。 至于纳兰晴雪,被一群穿制服的人登门威胁,说她的恋人王空流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作为父母,谁还敢让自家女儿和这种危险的男生继续有联系? 至于在资料里,被选为王空流待定“替身”的王凤游… 王空流假扮王凤游和红颜知己彻底决裂,断去了王凤游的最后一丝念想。 王凤游和王空流同时被要求—— 不可继续习武。 王空流似乎在一瞬间对整个世界绝望了,那些光鲜亮丽,嘴里永远说着至理名言的人们,原来在镜头之外,可以对着普通人做着最狠的事情。 王空流还记得那一天,自己瘫坐在地上,看着被随意扔在地上的自己全家的合影,还有王凤游全家的合影,以及身边… 跪在地上,向大人物们磕头求饶,乞求不要牵扯自己家人的王凤游。 … 王空流开始暴饮暴食,变得肥胖无比,正常的学习、毕业、找工作。 几年不见的王凤游依旧如往常一样,嘻嘻哈哈,也没有再次提起绝交的红颜知己的事情。他在见过王空流之后,没有说话,只是买了两杯加冰的冷萃咖啡,给了王空流一杯,然后坐在王空流的对面,打量了王空流彻底发福的面容几十分钟,就转身离开了。 半年后,王凤游约王空流见面。 王空流发现,王凤游已经变成一个和自己一般无二的大胖子。 只是自己对面这个人嘴角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 自此之后,两人又是数年未见。 … 王空流的人生转折应该是2019年的暑假,那时候表姐王峙霖谈了一个广州的网恋对象,想要不顾一切的去南方奔现,为此王空流可谓是天天头痛,想尽了办法要阻止自己恋爱脑的表姐远赴南方送人头。 就在这个时候,自己在高中时期结识的一些人的后辈们联系了自己,邀请自己去现场参观一场盛大的庆典。 王空流的师兄们也同时联系上了王空流,嘱咐王空流务必到场,因为会有人特别接见王空流,并询问他一些事情的选择。 于是在一个多月后,王空流决定一辈子留在这座叫做“府城”的城市,守护着那个有着金色鲤鱼图案的神秘部门的最初旧址。 这里只有一些象征性的纪念物品,并没有实际价值,所以也不会有人为了这里的东西来找王空流的麻烦,毕竟这里的一切资料,上面的那些人早就心里有数。 除了这座古老的城市里面古老的学院留下的… 那个金色鲤鱼图案象征的意义。 … 王空流自一九年年底开始,就等待着与人对弈的那天的到来,终于,在今年的春节,得到了师兄们的确切消息。 当年的那些人早在几年前就纷纷下狱伏法,王空流也不需再有仇恨的对象,只需要好好的度过整个人生就好。 王空流这辈子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将那金色鲤鱼图案最后的故事,在这个世界上流传下去。 至于那些站队和立场,就不属于自己考虑的范围之内了,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自己。 可是那个传说中的苏巧言,他的徒弟嵇叔夜被软禁… 这表明了当年的罪恶,并没有被彻底斩草除根。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如果那些人不去专心对付金不换和嵇叔夜这些嫡系,而是把自己这些被牵扯的局外人也一同毁灭…王空流必须为了自己平静的未来再次奋斗一番,纵使这次由自己搅起府城的漩涡,众矢之的,搏一番生机,才可真正解除后顾之忧。 虽千万人,啊不…虽多权贵,吾亦往矣。 … 十月的时候,王凤游就要去京城了,前一阵,王凤游也曾邀请王空流在几个月后一同前行,只是王空流依旧没有答复这个问题。 如果消息准确的话,自己的初恋纳兰晴雪,大概是和王凤游的红颜知己都在京城发展。 “听说你以前经常偷偷的在街边看你初恋,所以这次要不要去瞅瞅,在远处看一眼,给自己的青春画一个句号?”令王空流想不通的是王凤游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极为欠打,就好像他一直置身事外,从未感同身受一般。 青春已经结束了,当自己如果能成功借着金不换和那个叫迟非晚的检察官的力量,处理了暗处的那些人之后…王空流就想踏踏实实的在府城生活下去,找个对象,结婚,生孩子,好好的度过后半辈子。 青春是结束了,不过王凤游的提议,王空流还是不置可否。 王空流也明白从对一个人的念念不忘、默默守护,转变成把这一切轻轻放下、转身离去,是一段感情的彻底结束,也是一个人的成长。 每个人都会有放不下,都会有意难平。但最终每个人还是要学会与自己的内心和解,学会坦然地面对现实。每个人都应该放下心中的那些遗憾,不再深陷于过去,洒脱地做回自己,继续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等十月再说吧,王空流如此想着。 打开了笔记本电脑里,那个封存数年,都不曾点开的相册。 少年和少女的合照,笑颜如花。 在很多年以前… 小家碧玉的少女遇上了意气风发的少年,哼着不快不慢的曲调,在学堂里同窗玩闹。 画面一转,少年少女都成为大人,他沉着稳重,她亭亭玉立。都向着远方去,想要闯出一片天。 最后,却再也没有相约一起回到初遇的学堂。 因为一人成了天上的飞鸟,一人成了纸上的诗篇。 翻看着照片,王空流好像看到了18岁高考结束时那个夏天的风景,看到了那个夏天的自己,那时候的自己可以抛却一切,追寻自己向往的光与答案。 “那时的我,终究成为了我如今回忆中,最闪耀的存在。”王空流轻声说道。 … 无恙。 勿念。 就此不追既往。 如梦。 如幻。 至此不提真假。 第二十四章 镜中的ai 2023年7月24日。 一则视频通话打到了正在举重的陈言荒的手机上,陈言荒放下了杠铃,选择接通了聊天app上面,不知何时加的这个未知账号的通话请求。 “啊嘞,好久不见…见到你真开心,话说,你啥时候死啊,言荒兄?” “不!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 伴随着手机坠落在塑胶垫子上,然后弹到瓷砖上的声音,只剩下陈言荒的歇斯底里的吼叫声。 … 在科技飞速发展的今天,智能机器人成为了发展的趋势,而智能ai则成为重中之重。 而ai发展的分支,也变成了如今社会的主流娱乐方式——ai换脸。 每天,王空流打开手机,浏览那些短视频app的时候,除了无论男女,都是穿的少露胸露腿扭来扭去的“擦边”视频之外,便是最近几年逐渐开始兴起的ai换脸小视频。 其实对于擦边视频,王空流一直采用不置可否的观望方式,当然仅限于美女小视频,毕竟表姐王峙霖也是经常看那些光着膀子一边秀肌肉一边做敏感动作的帅哥视频。所谓的网管封禁直播间,或者平台删除视频、封账号,那也是针对太过火的主播博主们。当今社会,对外开放吸收西方文化,擦边讨论“性”,已经成为了正常趋势,就像“谈恋爱就可以开房”已经大众化了。 更何况,擦边主播们挣得就是这份钱,要得就是那份流量,他们或者她们又没有强制要求人们去看,所以有问题的只会是看了视频之后,还想又当那啥,又想立牌坊的那些浏览观众而已。 说到ai换脸,王空流一次见到的时候,大概是从某部科幻电影里面看到的,至于第二次,则是从大学宿舍长手机里,一些不可言说只可意会的小视频里面瞅见的。当然日后的常见,还是短视频平台里,肆意把一些经典电影里角色的脸,换成自己或是他人的脸,纯粹为了搞笑和流量的短视频。 起码王空流觉得那些着名导演和天王巨星们不会喜欢,自己的作品角色,被肆意换人,或者是陌生人顶着自己的脸在网络上抛头露面。 只是他们不喜欢计较而已。 若真是要维护肖像权,估计会有无数人因此背负巨额债务,而起因仅仅是因为自己觉得搞笑,随便可以获得一堆点赞和收藏罢了。 哦,当然,王空流从宿舍长收集资料那里总结的经验,还是女明星们的脸,被换到某些视频上的概率更大… 当然,随着科技的发展,ai水平也在进步,终于在近几年,关于“ai换脸”的案件和新闻,因为受害者们的维权,被放到了大众的面前,引发社会关注和担忧。 从某种意义上,ai换脸,起始于所谓的“p图”,大家会将照片修改,甚至换一个脑袋,就像大学时王空流和舍友们玩闹时,王空流将舍友们的脑袋放到了动漫人物的身上,当然这仅仅只是私下玩笑。 随着科技发展,社会进步,ai换脸技术从高精尖的科研领域被分裂出来,逐渐进入了大众视野。从原理上来说,这一技术是通过运用人工智能技术和有一些深度的计算机算法,将人脸外貌和人物表情,在计算机上进行高效准确的替换,实现换脸效果。 在大众生活中,比如网络直播网络直播、短视频等娱乐领域,趣味性的确因为ai换脸的风靡而逐渐增加。而在科学研究的领域,ai换脸技术则可以应用于人脸识别、情感分析等大方向,为心理疾病的治愈、案件的侦破等等一些事情,开创了解决问题的新思路。 事实上,世间万物都有阴阳两面,万事都有正反面,就像ai智能高速发展,在给人们带来便利的同时,那些影视剧里面机器人的“叛乱”未必不成为可能,进而在人们心中增添了一层阴影。比如,厨房机器人,万一系统故障,或者程序遭到篡改,从切菜,变成了切人;或者自动驾驶的汽车,程序损毁还是被仇家更改程序,车毁人亡的结局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ai换脸技术自面世以来,也出现了许多的负面问题。比如一些人恶意利用这一技术进行虚假造假、网络欺诈等违法行为,引发了严重的社会问题。而且,在这个基础上,如何保障大众的隐私和信息安全,也成为一个等待解决解决的问题,比如,肖像权。 从法律和道德的角度上来说,ai换脸技术的应用必须尊重尊重他人权益。在使用ai换脸技术时,应该避免使用他人的脸部外貌特征,以避免侵犯他人的隐私和肖像权。而且,应该对ai换脸技术的技术应用途径,进行严格限制,以确保ai换脸不会被用于恶意目的。 谈起ai换脸技术,在影视领域的应用,是极为常见和广泛的。 就像王空流追过的某些电视剧和电影,比如某些演员在拍摄结束后,出现了劣迹;或者在拍摄途中,和剧组产生的纠纷…那么如果要避免不得不下架影视作品的情况,那么将个别演员的脸,换成其他演员的面容,真的是十分常见的。 就比如国外一部赛车类型的黑社会电影…当然王空流喜欢是喜欢,也追了整整十部,但是各种违反法律之后,叫喊着“family”,再所谓弘扬西方侠义精神…王空流还是不认同的…当然,看电影就图一个爽快,不应该多想,那些被主角团无意破坏的,属于无辜路人和街边甲乙丙丁的财产,这种的损失无关紧要。 电影这东西,观众看得就是爽,看火辣美女,肌肉猛男,赛车枪战。 这个系列里面,王空流最喜欢的某一部,里面的一个主要角色在现实里不幸去世了,于是电影运用了ai换脸技术,似乎是让去世演员的弟弟来做体型模特,来演出,最后进行电脑合成。 让那位去世的演员,重新登上银幕,最后璀璨落幕。 总而言之,ai换脸技术是一项高科技的、能调动观看者情绪的技术,在为人们带来便利和乐趣的同时,也需要全社会认真对待其中存在的隐患,并制定严格的法律法规进行约束,确保技术的良性发展。 几年前,王空流就曾陪着某人搞怪,把一只英短蓝猫的脑袋,用ai换脸软件,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当然,那天,身边的那位,脖子上扛着一颗橘猫的大胖脸… … 起码在王空流看来,首先,除了娱乐大众之外,ai换脸这门技术,真的几乎没有用武之地了,而相反的是,ai换脸技术也为许多不法之徒提供了制造虚假视频的渠道。 现在,只要拥有一台计算机和相应的ai换脸软件,任何人都可以轻松地将自己的脸换成他人的脸,并制作虚假视频来欺骗其他人。,造成社会危害。 现在,虚拟ai主播也开始兴起,传媒公司只需要一部手机,就可以让电脑合成的帅哥美女开启直播间,与观众互动,从而收获流量和礼物变换的金钱。 “小姐姐们亲力亲为,自己跳热舞,真的越来越不容易了…”王空流经常如此感叹道。 毕竟,电脑ai合成的脸,会更容易符合大众的审美,比那些一看就美颜过度的扭曲脸,要顺眼多了。而且低成本,所有的收益都会归于老板,而不用给什么电子人发放什么工资和提成。 在王空流个人的理解中,ai换脸这东西,最大的危害还是肖像权。 如今社会最大的危害是什么? 是网络暴力。 因为没有具体的法律法规。 甚至连实名制都不能普及。 无数无辜的人每天生活在网络暴力里面,轻生者亦是不少。 假设,把一个人的脸,放到犯罪视频,或者黄色视频里面,放到网络里面,再恶意推波助澜…难以想象那些不明真相的网民们会在网络里说些什么… 真的是太恐怖了。 在法律方面,每个人都享有肖像权,就是对自己的照片和画像拥有排他的控制权。 但是,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整个社会其实无法避免人们的脸部照片被ai换脸技术拷贝,再被他人将其用于自己的不良行为或不法活动中。 所以,还需要更加详细和严格的法律法规,来管控这个不断发展科技的社会。 当然,ai换脸,也可以做一些善意的谎言。 就比如,王空流选择成为府城的守门人之后,除了要保护那些只有纪念意义的遗物、按时打扫已经没有价值的训练基地之外,王空流要每隔一段时间,和几个老爷爷老奶奶,谈心聊天。 因为在视频里面,王空流,就是他们的孙子,面容一般无二,只是可能有时候身体体型会“超标”一些。 不过老人嘛,从不注意这个,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孙子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而身旁的父母,则是看着已故孩子的面容,站在老人身后,默默流泪… 一种令人痛心的默契罢了… … 时代的发展,印证着一些年轻人的举动,从金不换和嵇叔夜口中得知,他们的养父,年轻时候,刚刚继承金色鲤鱼图案时,第一份工作,便是传话者。 年幼时的苏巧言最初只有两个任务,第一项任务是从上方某些部门的财务处领一笔现金,挨家挨户登门,替那些工作在保密单位无法回家的科研工作者们慰问家属,送上工资补贴,并互相传达口信;第二项任务,则是一直持续到他在受到了爆炸袭击生死不明之前,苏巧言负责一些因公殉职的人们家属安置工作,除了送上必需品之外,苏巧言甚至自己出钱,补贴那些人孩子的上学费用。 时代发展,考虑到岁数较大的老人们,或者年龄过小的孩子们,无法承受亲人的离去。 有关部门会先与大部分亲属沟通,在经过同意之后,选出人员用ai换脸程序,与家人们远程交流,报一个平安,防止老人年纪过大产生悲伤情绪而导致不好的身体状况,也会对孩子隐瞒到经评定,可以承受心理压力的年纪为止。 而王空流,便是其中一员。应该说,王空流也加入了进来,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生离死别是人之常情,每个人人生必须经历的事情。 但是有些时候,过于残忍。 其实最为普遍的ai换脸,是制作虚拟的ai形象,再把目标人物的录音、录像等素材,导入到了音频处理器,让计算机去模拟目标的说话方式。 只不过王空流是亲自上阵,在些微的化妆变换造型之后,进行实时的ai换脸罢了。 上面的高层认为,真人ai换脸比电脑虚拟程序角色ai换脸,更加自然,更加人性化、情绪化,不会如一串程序那般虚情假意般的冰冷。 … “你说虚拟形象啊?”林载贽撇了撇嘴,看着一脸好奇的赵淼与许青。 “嗯嗯嗯,既然你们都那么敬重他,那么制造一个计算机程序,加上ai,那么不就算是他复活了吗?”赵淼在跑步机上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对林载贽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而一旁的许青则是一脸好奇与不知所措。 她知道赵淼似乎身边有一群了不起的神秘人,但是有些秘密是不应该去主动打听的。 “这是一个有争议的话题,虚拟ai复活的人只是心理慰藉,永远不会成为那个人,除非有一天这个世界的科技达到科幻片的水平,让死者的灵魂进入网络数据里面,达到永生。而且有很多人也觉得,用ai复活亲人,是对死者的不尊重…至于我父亲…人们可能会敬重他,为他鸣不平,替他实现他未完成的计划和理想,但是哪怕有几万分之一的概率,除了我们,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还愿意他可以复活…” … “我姐夫,就是我表姐夫,也找人制作了ai智能,换脸变成了我去世的表姐,还有他的第一任妻子。”迟非晚笑了笑,只是皮肤和面部肌肉强制挑起了嘴角,“也算是缅怀逝者吧,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也心里不舒服。” “迟长官,哦,迟哥,我说句话,你别害怕。”金不换扭头看向一旁的迟非晚,脸上尽是玩味的笑意。 “嗯?什么事?” “其中一个娘们,可不是ai!”金不换的话气并不尊敬。 “?!” 第二十五章 揽流光 揽流光,系扶桑,争奈愁来,日却为长。 ——贺铸《行路难丶缚虎手》 … 2023年7月25日。 今天星期二,不过好像汉堡店的优惠一般都是星期三。 赵淼在上午将许青和她的父母送上火车之后,在日料店吃了一碗拉面,又加了一份蔬菜沙拉,两枚可乐饼,还有两枚腐皮寿司。 不过很可惜,可乐饼里面没有可乐。 当然,为了健身和减肥,赵淼也不再喝这些含糖饮料了,若是真的馋了,就买一瓶无糖的碳酸饮料解馋。而一般情况下,赵淼都是坚决贯彻了“饿了喝水,馋了打嘴”的指导方针,比如每天六杯黑咖啡,加点冰块,自制冷萃。早上鸡蛋,晚上沙拉,总的来说,自七月开始,这二十五天的时间里面…啊不,今天还没去过健身房,那应该是二十四天。这二十四天的减肥效果是相当显着的。 赵淼今天早上的空腹体重,已经降到了一百一十公斤整,也就是220斤。 从二百六十多斤减到现在,除了感慨效果显着之外,赵淼确定了自己果然就是高三那一年吃的太好了,一身虚胖的肥肉,当然,正好虚胖的脂肪是最容易减下去的。 其实高二的时候,赵淼就开始发胖了,从一百七飙升到一百九十斤,不过一米八的身高,这些肉并不明显。高三那会虽然在晚自习的“大课间”立志要去操场跑步减肥,赵淼真的去跑了,但是每次回来都会遭到许青同学的晚饭投喂,然后在晚自习下课后,在教学楼周围的林荫小路里面,除了聊天之外,许青还会拿出一些小零食当夜宵…再加上家里面觉得高三很重要要吃好喝好,每天中午回家大鱼大肉,周末“山珍海味”,赵淼的胖,真的是情理之中。 至于许青为什么还是那么苗条… 人家吃的次数多,但是吃的少啊。 不像赵淼一样,真实诚,给他东西是真的都吃的下去… 赵淼的性格和脾气很好,和同学们都处得过来,所以也时不时买一些零食和同学们分享。最后导致了班主任每次进教室,只要闻见零食的味道,无论是不是赵淼吃的,都会把目光投向赵淼。不过,赵淼的学习成绩一直很不错,但凡老师都喜欢好学生,所以赵淼和零食们的情感纠葛,班主任都保持一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 说到学校,秩序是非常重要的,第一要务就是要好好学习&尊敬师长,其他的都是就事论事,比如赵淼有一天脑子抽风一般,出了学校门口,买了一把塑料宝剑,放在课桌旁边,班主任也没有太在意,只是在某一天开玩笑,问赵淼,“你是不是要砍谁啊?”,赵淼沉默了一下,“模拟要是考好了,我就想挑衅挑衅我姐。” 当然,作为有着武术传承的家庭,而且尤其是文武双全的天才少女赵越青,背着双手,仅仅只是用腿,就把天真的赵淼踢了好几个跟头,把脸都摔肿了。 … 只要在高三踏踏实实学习,一般老师对学生们的其他行为就会宽松许多。 无独有偶,王凤游在高三的时候,在小学母校门口旁边的便利店里面,买了一个拼装玩具。 然后那个最喜欢谈古论今、不讲课文、而是国际事务连篇的语文老师,在某一天上课时,发现在教室的某一个角落,有一辆迫击炮,炮口对着讲台上的自己… 后来,班级调整座位,王凤游在全班学习成绩第一名第二名女生的夹击下,坐到了讲台下面第一排的正中间,而那个带着小轮子的迫击炮也成为了讲台的装饰品。 班主任后来也很后悔这个随机的座位调整,但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王凤游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就在第一排入座了。 当然最难受的还是王凤游,考虑到后面同学看黑板的问题,王凤游每天还要缩着身子。 不过在最后一个学期,王凤游在新的排位之后,得到了解放,全班同学成组,一周一换位置。 张沐瑾为了要和王凤游当同桌,找了班主任七八次,都被拒绝了,然后堂而皇之时不时让同桌和王凤游换座位,最后班主任也懒得管理。 说到女生,就不得不再提李庚,也就是外号李小狼的那位,这位可是承载了许多同学晚饭的半壁江山,因为李庚和王凤游负责了全班所有女生的晚饭。 每天在放学时间点与晚自习中间的大课间里面,当时还叫“张远”的徐远,就一脸鄙视的看着李庚和王凤游“飞”下楼,直奔马路对过的各种饭店和小吃摊。 一般来说,李庚只买馅饼,这东西吃起来方便快捷,广受学生们的喜爱。所以,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李庚提着十几个不同内馅的馅饼,回到教室,分发给女同学们。 当然,同学们会在事先或者事后,把晚饭钱给李庚和王凤游的。 因为全班女生都和李庚和王凤游关系要好。 至于剩下的那十几个女生,其实就是和王凤游关系最好的那几个,比如吃什么盒饭之类的,王凤游都会把所有菜罗列在纸上,然后让女同学们看,最后汇总个人选出的菜,由王凤游出门购买。 盒饭或者外卖的量,可是和馅饼不在一个等级。 经常会在晚饭时间点偶遇王凤游的王空流,每次看到王凤游如此大包小包,像搬家一样向学校里面走去,王空流的脸都有点抽筋。 全班二十多个女生,除却那几个一起和王凤游逛商场,去游乐园,带着王凤游满世界疯跑的女同学之外。剩下的女同学,啊不,全班女生对于“欺负”李庚有着别样的偏执, 令徐远和王凤游“感动”的是,李庚欠揍的那一面永远只留给自己二人,每个课间的武力决斗,整栋楼的同学们都能看见三个人影上蹿下跳…可惜除了上课铃后,老师进门前,徐远两人能揍得到李庚,其余时间真的是抓不住他。 李庚的属性面板除了敏捷点满之外,就剩下了学习好、帅气、活泼、“抖m”。 身边没有女生的徐远,和因为性格好才能和女生们玩到一起的王凤游,一直对李庚采取鄙视的态度。 鄙视程度,与鄙视两人给全班女同学买晚饭一样。 就像女生们平时打闹玩耍,都喜欢轻轻打李庚一下,不为别的,就单纯想打一下,然后李庚就会“哎呀,哎呀”,像一条毛毛虫一样在座位上乱动,最后徐远肯定看不下去只好闭着眼堵着耳朵,示意和“闺蜜们”交流外国歌曲的王凤游抽空过来,按着李庚,问同学们谁想继续揍他。 … 说到高中,王空流的高中生活并不美好。 几乎没有关系好的男同学,至于女同学方面,倒是和李庚与王凤游相似。 王空流和全班最漂亮的几个女生关系都很要好,所以才导致了后来… 旧事不必重提。 不过,王空流一直觉得,纳兰晴雪陪伴自己的那几年,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可惜…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又是异父异母的人来说,按理是比较显眼的,比如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王空流,我今天看见咱们学校,有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是不是你哥哥或者弟弟啊?” 然而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首先作为一个有着三千多学生的高中,人数众多,还有着数栋教学楼,再加上所谓的课间休息也只是在楼道里或者教室里和本班同学玩,那么两个长相相似的学生完全如大海捞针。 当然,再加上青蓝高中划分普通班、平行班、高等班,把学生划分出了等级,师资力量也不一样,所以老师们也不会注意自己不进行教学的别的班级里面有没有学生和自己的学生外貌一般无二。 至于师资,每个老师都办补习班。 如今社会上面法律出了规定,不让补习,但是补习班这东西就像潜规则一样,永远无法消除。王空流的班主任也是如此,一节课收五十块钱,一节课十几个学生,一天办两个班,按一共三十人算,那么一天就收入1500元,周末两天,净赚3000元。如果到了寒暑假,那更是一笔巨款。 起码补习班少说一个月一万多。 比学校发的工资多得太多了。 至于寒暑假开办补习班更是改善家庭条件的便捷渠道。 听闻青蓝高中一个文科老师,在2010年搬家,全款买了一套一百多平米新房之后,连汽车都买不起了,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然后在2013年又全款在一个新成立的社区,再次全款买下一套新房。 当然,不信谣不传谣。 王空流也只是听一听这些八卦而已,毕竟这并不属于自己的生活。 不过王空流的确有一个梦想,下辈子要是工作不好的话,那就当一个老师,然后开补习班,挣学生们的钱。 因为来钱的确快。 王空流听王凤游说起过,他的初中数学老师就是如此,周六周日,上午两个班,下午两个班,每个班十个人,每节课两个小时,当堂付现金五十块钱。 其实只不过是刷题而已,两个小时做卷子,错了的话老师讲一讲。 一天两千,一个周末王凤游的数学老师就能挣四千块钱。 再加上有的时候晚上也开课… 王空流是知道王凤游有教师资格证的,所以也曾数次询问王凤游,为什么不去开个班? 后来想想,其实还是自己带出来的学生,更容易来自己开办的辅导班。 随便在外面找辅导老师的时候,学生家长们其实都很精明。 他们只放心自己孩子学校里面教课的老师。 不过,这些和王空流没有任何关系,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偶尔想起时的茶余饭后的笑谈罢了。 王空流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以自己为饵,借金不换、迟非晚这两方力量,清除角落里的阴影,还给自己一个可以完全放空心神,站在阳光下的未来。 “从现在开始,我需要一步步地作出所有计划,谨慎到一言一行,因为这关乎我未来的生活,我已经没有机会再让自己迷失在各种诱惑里。我的内心已经听到来自未来的呼唤,那是我向往的最纯净的未来,我再不需要回过头去关心身后的是非与议论,不论因我而遭受威胁的无辜的人们…很抱歉,我已经没有时间顾及过去,因为我要向前走,承载着一些人的梦想,替他们走下去,哪怕仅仅是一段平淡无奇的人生。” 王空流坐在床上,手中翻看着一本日记,那是上学时王空流随笔记录的日常琐事,而上面不属于王空流的批注,清秀娟丽。 “又或者,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去解释,如何去道歉。” 窗外的燕子飞得越来越低,却依旧没有下雨。 “那便彻底做一个恶人吧,在某些人心中…” 将笔记小心翼翼的放入书橱的角落,再用几个铁盒子压住。 “呵,真是羡慕苏巧言的一辈子,可惜无缘相见一面。纵是神交已久,也是一场遗憾。举目达官显贵,唯他一布衣少年,单刀赴宴,觥筹一瞬…哪个人不想扬名立万?可惜我还有家人,这辈子也不可能逞一时之勇,搏一个玄幻小说里面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毕竟我只是一个凡人。我这辈子已经看到了足够多的东西,那是一般人可能一辈子也无法看到的风景,有此经历,也算无憾。从乐观且客观的角度来看,我这二十多年过得何其精彩,能卷入大人物们的博弈之中,苟活至今,也算小说里的主要人物了…许个小愿望,我希望我的后半辈子,可以做一个玄幻小说里的白胡子老爷爷…” … 府城,府茂百货。 赵淼不停的安慰着身旁生无可恋的王凤游。 “橘哥,看开点,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就在刚才,两人乘坐电梯的时候,遇到了王凤游之前的相亲对象,以及那个女生现在的男朋友… “我特喵…好吧,那个男的那么丑…就是瘦,我觉得我一只手能掐死三个。” “可是橘哥你那个相亲对象长的也不好看啊,你在意这事干嘛呀?” “我是在意,现在的女生们是不是都喜欢竹竿?” … 金不换抱着腿,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回忆着自己过去的一些往事。 养父当年也喜欢如此。 “回忆是一种很有意义的事情,可以正视自己,与其平时处事唯唯诺诺左右逢源,倒不如独善其身。只可惜,争奈愁来,日却为长…” 黑色风衣的男人仿佛依旧坐在金不换的身边… 第二十六章 古怪的牧师 2023年7月26日 府城白天的天空似乎在天穹上笼罩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天空明亮,光线充足,但是看不到太阳,也看不到任何一片云朵。 最近的天气预报都说,府城这周是连续雷阵雨的天气,也不知今日是否会下雨。当然,好处就是入伏的夏季终于降低了一些温度,虽然并没有给府城这座城市带来一丝凉爽,但是气温的确低了几度。 赵淼早早的起床,去水果超市买了一大把香蕉,还有一个西瓜,放入了自己的冰箱里面。 锅内加水,点火,放鸡蛋,一气呵成。 翻出一袋牛奶。 早饭制作完毕。 当然,最重要的事情,在开饭前,掏出手机和许青道一声早安… … 府城的夜生活如同所有城市一样,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只是那些车流量和开始迎接夜晚的人们,如同飞虫一样,具有着趋光性。 在这条不知为何路灯全部熄灭的偏僻小巷里面,行人们都因为没有灯光而放弃从这里穿行,纵然是远处的教堂那明亮的七彩玻璃,也无法将所谓的圣光播撒在如此浓稠的黑暗中。 当然,从科学的角度上讲,光线也不可能照过来… 迟非晚被一个未知来电约到了这里,其实未知号码的电话,迟非晚在今天是不想接通的,当挂断几次之后,这个电话依旧会坚持拨过来,迟非晚怕是自己认识的人真的有什么事情,就选择了接通。 然而,并不认识。 而“引诱”迟非晚过来的理由,便是迟非晚如今最关注的事情之一——那些意图继承金色鲤鱼图案的人。 “新人”,电话里是这么称呼的。 没有月亮,没有星空,没有下雨,却依旧闷热,只是在某时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 在市区中莫名升起的狂风,大概是因为气压的原因才生成,而猛烈的风直接灌入了这条幽深的小巷,爆发出巨大的音浪,似乎要在瞬间,将这两侧低矮的老建筑撕扯成断壁残垣。 然而那也仅仅只持续了几秒钟而已,当狂风停止,小巷里的路灯竟然奇迹般逐渐恢复了照明。从外向内,首先是迟非晚身边,小巷口临近街道的第一盏路灯,然后逐渐向内,就像是被人为一样,一盏盏逐渐点亮的灯笼。 在远处昏暗的灯光下,有一个站立的人影,而那个人影的脚下,有一块很大的黑影,似乎躺下了一个人。 当迟非晚快步走过去的时候,才终于看清,那似乎是两个牧师,当然,如果不是cosy的话。 地上的黑衣牧师似乎昏迷了过去,而另外一个穿着天蓝色的传教服,黑色的坎肩,深蓝色的外袍,短发杂乱,脸上戴着一个淡蓝色的口罩,遮挡住了外貌。借着路灯的光,迟非晚看到蓝色牧师额头上的汗珠反着光,他的眉头紧锁,眼神略有空洞,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当迟非晚打量蓝色牧师的时候,蓝色牧师的目光也同时向迟非晚看来,迟非晚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一种…似乎是“庆幸”的情感。 “是你给我打的电话?”迟非晚和蓝色牧师保持了三米左右的距离,指了指地上没有任何反应的黑衣牧师,“你提到了金色鲤鱼,所以,是你想得到那个图案的认可,还是地上的那个人?他没事吧?我想你应该不希望我会因为这事而通知警方拘捕你。” “迟检察官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啊…这几天都好难受,体力不支,浑身虚汗…又或者说,只是对手太弱了…金色鲤鱼对于某些人只是一个可以提高声誉的附加品…而对于另一些人,也是信仰啊…”蓝色牧师似乎是自言自语,似乎是对着他脚下那个身着黑色牧师服一动不动的人说着,也似乎是对着迟非晚说着,他带着疲惫的声音极为慵懒,夹杂在小巷残余的微风里面,仿佛从四面八方向迟非晚的耳际飘过来。 “你…” “啊…迟检察官,您说身居高位者,用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号…让两拨人互殴…还不加以阻止…”蓝色牧师举起右手,在迟非晚的眼前打了一个响指,在一刹那,这个神秘的牧师就凭空的消失在迟非晚的视线里面,而他的声音从迟非晚的一侧传来“谈到成王败寇的游戏规则…看样子他们也不是必须要让人继承金色鲤鱼的图案…仔细一样,也是双赢,迟检察官知道原因吗…您不妨猜一猜…” 迟非晚在蓝色牧师消失的瞬间,先是震惊,然后当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是迅速撤步,拉开了距离。 震惊、惊讶、恐惧…负面的情绪涌上迟非晚的心头。 自己竟然没有看到蓝色牧师是怎样消失在自己面前,又是如何出现在自己的身侧。若是今天这件事是引诱迟非晚深入的陷阱,那么极有可能在劫难逃了。 不过,蓝色牧师的声音慵懒且透着友好,就好像此时面对迟非晚,就像是面对一个熟识的人。但是迟非晚的内心并没有恢复平静,也并没有因为蓝色牧师话语里的友好而感到舒服。 未知感,也是恐惧的由来。 迟非晚略微弯了弯腰,面向蓝色牧师,摆出了一副迎接战斗的姿势,全力一搏的话,大概是有机会逃出这个小巷的,只要能撑到这个几近空无一人的小巷,进来第四个人之后…有了旁人和目击者,自己应该能从那鬼魅的速度之下平安脱险。 而蓝色牧师似乎能看穿了迟非晚的想法,道:“啊…我从始至终就没想和你交手,而且这里面路灯也恢复了,待会就来人了…就算这里离着教堂不远,但是我和地上这个萌新的牧师服还是太扎眼了…我这几天真的不舒服,生病了,当然我如果没事的话,也不是那种网络游戏里面敏捷性的角色…那是技巧而已,举个例子,如果单纯比谁力气大,出拳快,我早就被这个萌新揍趴下了。” 虽然得到了解释,但迟非晚并没有放松警惕,而且蓝色牧师这副可以看穿他人心思的样子,也令迟非晚非常不舒服。 “所以你的身份是什么?” “你肯定早就得到消息了,游戏升级了…这些想从守门人那里,得到金色鲤鱼图案的萌新们,需要提前下线了…既为了他们的安全,以免他们被人当枪使…最重要的就是,他们还太嫩…想长江后浪推前浪?可惜水花太小了…连格斗这一项都不能通关府城这个关卡,更别说战略、科研什么别的领域了。” “你是教堂的牧师?” “啊…哦,不是,我个人只是单纯喜欢cosy而已…不过地上这个萌新,倒是在最近一段时间,在教堂这周围冒充牧师,还打伤好多人。虽然尽是些混混流氓,但毕竟影响不好嘛…” “那你就是王空流那一方的人了?嗯,你是和王空流一样,作为被上面指派的守护者…还是和嵇叔夜、金不换一样,是当年那些人的传人?”嵇叔夜又继续后撤了几步,这才站直了身体,放下双臂,望向不断擦着额头汗渍的蓝色牧师,“你今天约我来有什么事情?” “啊…把这个cosy爱好者送走,送出府城,扔回他家…我觉得以你的圈子,找出他们大人还是可以的。”蓝色牧师耸了耸肩,用手指向了路灯下昏迷的黑衣牧师。 “这…你们…cosy?”迟非晚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如果蓝色牧师说的不假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就是两个假扮牧师的家伙,在这条小巷里斗殴,而胜利者正在吩咐自己如何处理后事。 老人,地铁,手机… 大概就是迟非晚的表情和内心状态。 无语到不想评价。 “啊…说个有意思的秘密,最后一代金色鲤鱼,因为他们出生的年代,或多或少都接触过街机游戏,把游戏里的招式还原也是他们的业余爱好之一…而地上躺着的这个,应该是一个苏巧言的拙劣模仿者而已…他cos的不是什么游戏人物,而是苏巧言穿着牧师服的样子…”蓝色牧师抬手摸了摸被蓝色口罩罩住的下巴,“令人向往的一群人…令人怀念的一段时光…我也不过是一个故人罢了,府城乱成什么样也和我没有关系…” “那…你要如何?” “金色鲤鱼图案已经是过去式了…就让它彻底安息吧,在岁月尘埃里面彻底沉沦…那些少年将永远是少年,再不入他人黄粱梦中,再不借他人片刻温存…” … 府城,府茂百货,九楼。 赵淼哭丧着脸,大汗淋漓。 “冒牌大哥,这个外用氮泵怎么这么疼啊?” “我也不知道啊!啊呀我去,跟蜜蜂蛰了一样…” 王空流也是呲牙咧嘴的扶着墙壁,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痛感,就好像在伤口上面不光放了椒盐和孜然,还撒上了一层切的稀碎的小米辣。 “不会是药有问题吧?橘哥平时没事嘛?” “他说疼,我没想到这么疼啊…我上网查了查,就是方便毛孔排汗的中药,对人体没事。” “橘哥没说这药持续多久吗?”赵淼左右扭头巡视一下,周围并没有女性,便撩起来t恤。 只见赵淼的肚子上、胸口上的皮肤已经通红一片,这种不正常的红色,像极了皮肤过敏的症状。 “冒牌大哥,我是不是过敏啊?” “大概也许…不是吧?我也是,全红了…”王空流撩起t恤,发现自己的皮肤状况和赵淼极其相似,“咱们先继续跑步吧,王凤游那家伙说,只要持续流汗,疼痛就会降低。” “冒牌大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只要运动,那么这个药膏的副作用就减轻…这还真是减肥药物啊,强迫用户健身,不健身就疼死自己…” “就跟自虐一样,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家橘哥的精神状况…啊呀疼啊!咱们是不是涂的太多了啊?!” … 府城,二十三点四十分,深夜。 金不换被迟非晚的电话约到了这条比较萧索的街道,除了偶尔驶过的车辆,就是骑着自行车电动车匆忙赶路的行人。 这一片区域坐落在府城的北边郊外,周围尽是一些尚未完工的建筑和“已经完工”的烂尾楼,至于那些想要对外出租的商业楼盘,建设府城外环商业圈的计划,早已“胎死腹中”。 “你们不可能提供给我,你们养父生前的照片,是吗?”迟非晚站在路牙石上面,轿车被随意的停在一边,看到金不换赶来赴约的车辆停下来之后,就望向面前黑色越野车缓缓降下来的车窗。 “实话说,我已经不记得你是否问过这个问题了…当然,你说得对,的确如此。”金不换侧头说道。 “那么我换一个问题可以吗?”迟非晚点了点头,“和你养父有关系,但我并不打听他本人,也不涉及到苏先生的亲人和朋友。” “哦?可以。”金不换熄火解开了安全带,伸出左臂,放在车窗外框上面,把自己的下巴也放到了自己的胳膊上面,“说来听听,不过我也不一定会回答你的问题。” “我想问的是…”迟非晚语气顿了顿。 “嗯?” “苏先生生前…是不是喜欢cosy?” “…迟检察官…你…你丫是不是有病,这种八卦问题白天问不好吗?陪赵家小子一起健身时候问不好吗?我以为什么紧急情况,都到外环了,你问我这些个破问题,你是不是受刺激了…” 金不换努力忍住吐脏字的冲动。 “金先生,的确有别的事情,但是这个问题也很重要,我只是…” 迟非晚话未说完,就看到金不换已经打开车门,走到自己身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对,是自己的后面,同时脸色急剧变换… 惊讶,欣喜,不解,崇敬… 迟非晚急忙转身。 身后不远处的地方,一个相貌英俊的男人持刀而立,不过可惜的是,他只有一条手臂。 “网购的,没开刃,毕竟你们这边非法持有刀具是犯法的,有一说一,质量真的不怎么样…哦,这位…迟先生,对吧?感谢你开车带我来,虽然是车顶…” 男人的普通话并不标准。 第二十七章 姑苏林黛玉 宝玉茫然问道:“借问此是何处?”那人道:“此是阴司泉路。你寿未终,何故至此?”宝玉道:“适闻有一故人已死,遂寻访至此,不觉迷途。”那人道:“故人是谁?”宝玉道:“姑苏林黛玉。” ——《苦绛珠魂归离恨天病神瑛泪洒相思地》(98) 2023年7月27日。 “哇偶,金大哥和迟检察官相约出门,彻夜未归,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一早起来,林载贽便打电话向迷迷糊糊还未洗漱的赵淼,打电话询问金不换的下落,以为金不换在赵淼的出租屋里借住,毕竟赵淼一个人租了一间三室两厅两卫的高层,王空流那个吊儿郎当的家伙还经常夜不归宿在此借住。 别人可能在清晨有什么“起床气”,赵淼没有,只是喜欢“皮”一下。 “你说什么?”林载贽也是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平常老老实实比较内向的赵家小子,竟然拿那两位打趣。 “呃,不是…我…”赵淼也是才刚刚反应过来,自己这嘴是真快,完蛋,暴露本性了,“啊,不是,我是觉得金大哥和迟先生就算不接电话,也不会遇到危险的,林大哥你说对吧?” “哦,这么说也是,他俩出去开房的几率都比出事的几率大…” “诶?!”哇哦,林大哥这嘴…赵淼无力吐槽。 … 府城,府茂百货,九楼健身房。 “林大哥,你的时间为什么比冒牌大哥的时间还要富裕?你不是公职人员吗?”赵淼一边说话,一边在面前跑步机的控制面板上,将坡度调到了15度。 “你这话说出来,容易把我从我这位置上给我送下去…”林载贽一边跑着步,一边跟赵淼解释道,“我来府城就是为了办案,当然那个案子还没开始,我属于准备阶段,比如陪你在健身房锻炼身体,也算工作的一部分。” “啊?陪我算工作?什么工作?” “监视涉案人员。”林载贽的脸上依旧挂着招牌式的阳光般的微笑,已经逐渐和林载贽熟识的赵淼,萌生出一种送出一记猛烈直拳的冲动。 “我又不想要什么鲤鱼图案啊。” “但是我看你和王空流关系不错,而且你家把你托付给了我师哥,你现在的监护人是金不换这个人…所以…你懂的…” “林大哥,交个实底吧,我爷爷和我老爸是不是一开始就把我卖给金大哥了?” “那倒不是,他们的确是想让你学点剑法,融会贯通的,这不正好赶上叔夜师哥出事嘛,先把你卖给金不换,当你到了府城,他们才知道这边要乱。”林载贽摇了摇头,将跑步机的坡度升到了最高的20度,用每小时四点五公里的速度,迈着修长的双腿。 “林大哥我啥时候能瘦成你这样…啊不对,林大哥,然后我家就不要我了呗?他们和我打电话就没有说过这事啊!” “其实这个无所谓,你家也算是我父亲这一边的人。哦,再说一件事,你爷爷论辈分比我父亲小一辈,所以,严格来讲,你得叫我还有你金大哥…叫那啥…” “叫爷爷?”林载贽应该不会骗自己,所以赵淼的心中,除了吃惊,只剩下生无可恋。 “知道就好,可以打电话跟家里确认,不过,别在意,跟平时一样叫大哥就行。” “我不在意…”赵淼心中只剩下坦荡和淡然。 … 王空流静静地坐在卧推器上面,没有锻炼,表姐送的那个黑色水杯也被随手放在了地上。 今天王空流没有去府茂百货找赵淼,因为王凤游每天都会准时的出现在九楼的健身房里面,说实话,虽然被人安排与王凤游成为了“兄弟”,一起共事多年,两人也的确有了不浅的交情,甚至是过命的交情,但是自从那一年,两个人的世界同时破碎之后,王空流便无颜面对王凤游了。 甚至可以说,每次见到王凤游,王空流都有一种被往事扼住咽喉的窒息感,那不仅仅是对王凤游以及自己其他朋友、同学的愧疚,更是对于过去自己的卑微软弱的厌恶,还有面对命运的无力感。 已经很多年不曾与纳兰晴雪联系了。 王空流也在生活中努力避开这个名字,所有聊天app里面不再登录帐号,所有人屏蔽,所有和高中有关的事情不入双耳,所有高中之事不入目中。 那张青蓝高中的毕业照也已经在王空流的卧室里积满了灰尘。 直到… 直到前几天,那个名字从王凤游口中说出来。 虽然不知道真假,也不知道消息来源,现在王空流的脑海里全是那唯一的一条消息——纳兰晴雪在京城;以及王凤游的那个问题——当府城此间事了,是否想再见故人一面,彻底为青春画上句号? 王空流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王空流和纳兰晴雪是2016年初断了联系的,其实在2017年,两人还是见过一面。 那个时候王空流还未接过“驻扎”府城的任务,那时的王空流真真正正的为了生计而奔波,大学毕业,但是自己原来的“老东家”想让自己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不仅连累了好友王凤游,连王空流自己都“众叛亲离”。在家人眼里是一个毕业也没出息的废物,在同学眼里是一个独来独往的怪人,在昔日朋友眼里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连上面多年前就许诺安排的工作都被收了回去,王空流必须自己在毕业后找一份工作。 正式迎接一个属于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不过和其他老百姓不同的是,因为前半生的经历,王空流的头顶永远高悬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只要有人觉得王空流拆超出掌控,就会剪断那根连接宝剑的透明丝线。 哦对了,那条丝线还有名字。 美其名曰。 “念旧情”。 这个名字的意思王空流很清楚,如果线断了,剑落下来,那自然就是不念旧情了… 就在王空流准备找一份工作的时候,纳兰晴雪的闺蜜偷偷告诉了王空流,纳兰晴雪考上了研究生,继续进修,最近状况不错,让王空流放心就好。 事实上,高中全班女生都看好并祝福王空流与纳兰晴雪。 只是,为了不让纳兰晴雪卷入麻烦,王空流必须作出选择… 于是,在2017年的某一天,王空流与纳兰晴雪坐在空旷的公交车里面,面对面,相对无言。 十几分钟的对视。 也不知道是谁先扭过头,移开了视线。 在火车站的公交站下车,两人擦肩而过,王空流再也没有回头… 熟悉而陌生,热切而冰冷,这便是王空流与纳兰晴雪最后的对视,他们当然互相认识彼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却再也无法在脑海里找到重合的面孔。所以在那天的故事最后,两个人谁也没有多做停留,各自转身远去。 缘分像是一条逐渐被两人拉开,越拉越远,越来越长的线,走着走着,线早晚会断掉,无法再次相连。 王空流想念和纳兰晴雪在一起的时光吗? 是的。 王空流是否想再见纳兰晴雪一面? 不知道。 王空流家境一般,也没有什么硕士博士的学历,也没有月入百万的工作,甚至月入过万都是一件不敢想象的奢侈之事。 先不论纳兰晴雪有没有对象,甚至有没有结婚。单说纳兰晴雪在考研后继续进修…王空流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 王空流唯一拿得出手的故事,就是被大家族秘密培养的经历,然而不愿与之同流合污的王空流,如今能全身而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更何况,当年忍痛斩断关系的时候,哪怕纳兰晴雪看出王空流有难言之隐,王空流还是选择挑起纳兰晴雪的怒火,让她失去了理智。王空流就这样亲眼看着缘分错过,然后不舍的慢慢转身,很慢,近在咫尺,但就是不可哭,不可留,不可求。 所以,面对当下才是王空流正在做的事情,思念什么的,就是一杯毒酒,醉过之后还可能会受伤,而且还是内伤。而且那酒的味道肯定不会太好,苦涩无比,但是又会情不自禁的咽下第二口,因为这杯毒酒的酒香沁人心脾。然后,酒中的剧毒,仿若刮骨钢刀,一寸一寸的从骨头上刮过去,痛之彻骨。 王空流很是厌烦那些网络上的“鸡汤”,说什么机场比婚礼殿堂见证了更多真挚的亲吻,说什么医院的墙壁比教堂聆听了更多的祷告,说什么上学时教室的课桌刻着比海深的情话…这些王空流都不认同。 跟着传道授业的老师还有那些来自上流社会的大人物们身后,游历了华夏大部分的地区,王空流也看到了更多的东西,那些在机场亲吻的人终究也大部分离开了对方,在医院急诊室外祈告的人也没有全部如愿以偿,那些在婚礼殿堂中亲吻的人也没有全部白头偕老,那些教堂里忏悔室里的忏悔也绝不可能洗清罪人身上的罪孽,即便上学时将情话从课桌表面刻进对方的心,也不过是年少轻狂时的笑话。 金不换说的那句来自苏巧言的话语,真是再合适不过。 苏巧言生前经常如此说道—— “若是一个约定、一个愿望,就可以得到幸福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幸了。” … 男人从健身房回来,洗漱完毕之后,用中药膏仔细擦拭着身上酸痛的肌肉,有的部位应该是已经拉伤了,然而在日复一日的坚持训练之中,有的逐渐痊愈,有的却加深着伤痛。 男人掏出手机,皱眉看着上面显示的日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左眼。 从书橱的角落里面取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笔记本,从金色书签做标记的位置打开,继续看着昨日没有看完的文字。 “王凤游,如果下辈子,你认出了我,一定要叫我的名字,我一定会回头的。如果我找到你,你也一定要回应我。” 纸上的字迹温婉精致,娟丽清秀,清冽优雅。 “哦,那就下辈子再说吧,此生不必再见了。”男人轻声笑道。 … 四年前的某一天。 苏巧言在卧室里悠悠转醒,长长的吐出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然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睁开双眼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萧金樽那张英俊清秀的脸,还没等萧金樽开口,苏巧言就一巴掌把萧金樽的脸推到了一边。 “嗯,看样子没死,手劲挺大。”萧金樽又把脑袋移了过来,接着再次被推开。 “可能这几天过于劳累了。”苏巧言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可能是没有戴眼镜的关系,模糊、朦胧、金星乱冒,甚至连眼皮也沉重无比。 “师伯!”“师父!”金不换和嵇叔夜急忙凑了过来。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行,我一直以为吐血这事应该是萧金樽这种胃癌患者的专利…我不过是肠子有点小问题罢了…” “再坚持几天吧,我刚才吓坏了。不过我也没敢让小金子、小夜子带你去医院,毕竟那么多双眼睛在各个角落盯着呢,虽然创造了机会,但还是恐有不测…疯狗乱咬人,在用证据让他们下狱前,不知道会对咱们做些什么…”萧金樽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一边说话一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突然希望,咱们只是普通人,普通的老百姓,提供普通的证据,扳倒普通的罪人,复普通的仇…” “我刚才想起小舞姐姐了。”苏巧言轻笑一声。 “想起…你梦见苏倾舞了?” “没有啊,梦见的是别的…可是我突然很想再见她一面…当然,我肯定可以见到她,只是几天,几个月,几年,几十年的区别而已。” “那你也算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了,所以,梦见什么了?”萧金樽将身下的椅子向着床边凑了凑。 “有个黑影问我,此是阴司泉路,我寿未终,何故至此?我说,有一故人已死,遂寻访至此,不觉迷途。那人又问我故人是谁?我说,姑苏林黛玉。” “林黛玉?!” “这是昆曲诶,再者说,做个梦而已,不必非要提小舞姐姐的名字吧…嗯…”苏巧言伸手覆盖上了自己的闭合的左眼,口中唱起了婉转的戏腔,“故人是谁?小舞姐姐~~~” “喂,你这个小舞姐姐太出戏了…话说回来,人家宝玉一辈子叫了只一次黛玉全名,就怕在阴间找不到心上之人。等你哪天咽气了,记得喊着全名找昂。当然,首先不要死在我床上,刚才小夜子给你号脉的时候,我已经把新床单新褥子的品牌都想好了…”萧金樽拍了拍床,示意苏巧言可以下床了,“有事吗?没事下来走两步,像咱们这身体基本上永远告别静养疗程了。” “诶嘿!”苏巧言翻身而起,盘腿而坐,灵活的速度吓得一脸担心的嵇叔夜和金不换哆嗦了一下,又后撤了一大步,“啧,小时候认识她开始,她就薅着我衣领,让我叫她小舞姐姐,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不过后来我还真叫过她两次全名,不过也仅仅两次。” “没挨揍?” “第一次是她去世之前,我在病床上向她求婚…第二次是几天后,我在一场恳求她的家人,才终于举办的盛大婚礼上,与再也醒不过来的她,拜了天地高堂…” 第二十八章 肆意 2023年7月28日。 今天健身小分队的成员到了三分之二,赵淼、林载贽、王凤游、王空流,毕竟迟检察官和金不换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林载贽应该是已经知晓了,但是不会告诉赵淼。 从赵淼的出租屋出来的一路上,王空流一直在旁边不忿,一直在向赵淼寻求着答案,“过去这么些天了,你才提这个事情,我就想知道,和我长得一样,但是比他长得帅的人,是个什么人?他能有多帅?” 王空流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向一旁的王凤游。 “就是好看一些啊,瘦很多啊…”赵淼说道。 看到王空流又要继续说话,王凤游终于不耐烦的拨开了指向自己的手指,“咱俩一样昂,现在健身锻炼,咱俩也一点不差,我比他丑,你俩长得一样,你自己听听你这话是人话吗?” “我…”王空流正想反驳,就被王凤游挥手打断。 “我倒是好奇你说的那个外号什么什么小柴狗的,是这个外号吗?”王凤游转头看向赵淼。 “我也记不清了,就记得那个长得特好看的男的,说自己不是柴犬,是狼…” “这个?”王凤游掏出了手机,从相册里面找到了一个清秀少年的照片。 “是啊,橘哥你认识?”赵淼把脸凑到手机屏幕旁边,很认真的确认了一下,“就是他。” “那估计旁边那个人,张远死了也忘不了…之前他们开会,张远身边那几个来府城蹭吃蹭喝连视察散散步都不干的垃圾,就是被那位揍的。”王凤游耸了耸肩膀,“至于这个长得跟个柴犬的家伙,我的确熟悉。” “还真是柴犬啊!”赵淼很感慨,“这长得这么帅,网络男神级别,什么地方像柴犬啊?” “笑的时候,很温暖纯真,不过可能会有一点欠揍。”王空流也凑了过来,“这不是李庚吗?他怎么也卷进来了?还有那个跟我长得一样的帅哥是谁啊?难道上面当初还给我配置了别的替身?” “啊嘞,你特喵摸摸自己的良心好不好?跟你一样帅?就刚才赵淼形容的,倒三角身材,虎背蜂腰,流线型肌肉…就凭咱俩现在的健身减肥的成效,你还好意思说。”王凤游翻了个白眼,“至于李庚李小狼…他的确还在东部沿海…所以,这只李庚,啊呸,这个李庚,也是个冒牌货。” “王凤游,哥哥呀…我现在综合各项指标来看…包括别的数据、人脉、连锁效应…连你的至交好友都能有替代品…”王空流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柄丝绸古扇,猛的展开,扇了几下,“坏了,我成替身了。” “呸!滚!”王凤游很嫌弃地呸了一口,双手在手机屏幕上飞快的打着字,一边对着身旁的众人说道,“啊嘞,我那会在家的时候,我一个要好的同事就约我一起吃饭,不过时间没准,可能不是今天,现在他没事了,府城的会议开完了,他把领导也送回家了,所以我们待会去吃饭,正好是七楼的自助,我就先上去陪你们玩会健身器材…王白嫖,你等我吃饭的时候你再进去。” “噗…哈哈哈哈~”哄堂大笑。 一旁一直很安静地看着赵淼三人玩闹的林载贽,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淼笑得都直不起腰来了,眼角的泪水都有些溢出来。 “我…你…哥…丫…王凤游,你丫说清楚,王白嫖是个什么鬼?!”王空流声嘶力竭,在重新组织好语言之后,合上扇子,后撤一步,指着王凤游,颇有一种下一刻就火拼的感觉。 “啊嘞,我花钱办的健身卡,你特喵和我长的一样,随便进…”王凤游撇撇嘴,在聊天app上面告诉同事,自己正在赶往府茂百货,待会健一会儿身,然后从九楼下到七楼。 “你也可以去我报名的健身房啊!!!” “离我家远,懒得去。”王空流在酒店门口站住,“今天上班好累啊,府茂百货我也懒得走过去,咱们扫共享单车吧,这正好四辆…” … 府茂百货的西南角,曾经有着一家酒吧或者是舞厅或者是俱乐部,不过建成一两个月后就关门了,大概是无法竞争过七楼的酒吧,每天晚上九点多以后,无数穿着潮流的年轻男女,就从电梯间上楼,去里面放纵青春。 七楼的那家酒吧就开在都是美食店铺的楼层,幽深黑暗的入口坐落于七楼的一角,按理说都是进去里面才能消费,但总是有两个男性服务员守在门口,“严格把关”。 其实,刚刚关闭的一楼的那家场所更甚,连站在门口询问都会被仔细盘问一遍,至于深夜出入的人群,也与府城的总体氛围不符。 总的来说,府城的酒吧,都是那种品酒之外,与好友相聚谈心,没有嘈杂舞曲,只有轻松乐曲的清静场所。与那些大城市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的酒吧舞厅有着本质区别。 一楼的场所倒闭了,正在建设的店铺似乎是一家餐厅,主打华夏华北地区的菜系。 赵淼在众人前面小跑着,不小心和转角处走出的情侣撞到了一起。 “你特么没长眼睛吗?信不信劳资揍你?”被撞的男人瞪着一双小圆眼珠,恶狠狠的仰视着盯着惊慌失措的赵淼。 “对不起,对不起。”赵淼急忙道歉。 “特么的。”男人举拳就要动手。 然后,王空流、王凤游、林载贽三个人同时出现在了赵淼的身后。 压迫感十足。 因为这个男人也只有一米六出头的样子,虽然估计二百多斤胖得像个水桶成精,但是他的对面是四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大汉…甚至在运动鞋的衬托下,王空流二人已经超过一米九的身高。 男人的拳头迅速收回。 “干什么?人多想打架啊?” 这个一脸横肉脖子上带着粗大金链的胖子直接掏出手机。 “信不信我找人干死你们?!”底气很足,看来丝毫不惧。 “哇哦,现在都2023年了,社会上还有你这样的人啊?我兄弟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打人,脾气可真暴躁…说起来,大哥你那链子是金的还是塑料的,拇指粗啊,戴着累吗?洗澡掉色吗?”王空流单手叉腰,戏谑的说道。 “喂,我刚出来,你们快出来,有特么几个煞笔找事!”男人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恶狠狠的看着赵淼四人。 不过,赵淼也恢复了平静,林载贽也静静的看着这对情侣。 反差很大的情侣。 这男的大概三四十岁,女孩二十多岁,看个头有一米七,身材苗条,面容姣好,之前和男人挎着出来,现在有些害怕的站在后面,不过一言不发。 “大姐啊,你跟我说说…”王凤游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了这对情侣的后面,站到女孩的旁边,“你…看上他啥了?咱说实话…我实心实意跪求答案…真的跪求…” “草!”男人骂了一句,但是身体很老实,一动不动。 “认识?以前的相亲对象?”林载贽的八卦之火似乎熊熊燃烧起来。 “不是啊,不认识。”王凤游摇摇头。 “哦,那就没意思了。”林载贽摆摆手。 “我就想知道这个女孩看上这大哥啥了…”王凤游转过头,看向了小巷深处气势汹汹跑来的几个男人,“哎,估计要不是官,要不就是有钱…普通人找对象好难啊,钱、权、帅脸,最少要有一个啊…嘤嘤嘤,屌丝哭泣~” 王凤游嘴里的琐碎话语就没停下来。 一脚蹬在了道边被胡乱堆置的废弃砖块上面。 碰! 一米高的废物砖块堆,被踹了个粉碎,像是里面被扔进一个爆竹,瞬间爆炸,裂成数块,飞溅开来,铺满了整个汽车行驶过道。 跑步声戛然而止。 几个男人站在不远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至于和一米八四人组对峙的这位一米六大哥,更是一个哆嗦。 那可不是室内的地砖,而是砌墙的红砖。 “哇哦。”王空流鼓了鼓掌,稍微意思一下。 王凤游没有说话,而是在路旁找到了一柄竹制的大笤帚,就是环卫经常用到的那种。王凤游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打扫着满地的碎砖块,林载贽等人也没有出声,情侣和他们的那些“朋友们”,也都没有出声。 于是,后来路过的商场顾客们,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别样的画面。 一个男人扫地,一群人围观。 将散落的碎块重新堆砌完毕,王凤游将笤帚也放到角落里,伸了个懒腰,然后向这些人挥手告别,转身走向府茂百货的侧门,消失不见。 “你们慢慢聊,我太柔弱了,不会打架…我上楼了,待会还要和同事吃饭…” “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没看见你们。”赵淼重新道歉。 “美女,你对象在颜值这方面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他是个官,还是个老板?”王空流成功继承了王凤游的意志,还抬手向不远处的那些人们招了招手手,示意他们过来。 “我是警察。”林载贽轻声说道。 … 李柳刚把局长送回家,自己打了一辆出租车,正在往府茂百货这边赶,在车上,李柳通过手机问了王凤游这样一个问题。 “吃饭前还健身,感觉你除了上班就是健身,你不累吗?你现在又生病,又受伤,这样锻炼频率,身体受得了吗?” 受不了也要咬牙坚持,这就是王凤游的思路。 梦想越大,就越要付出更多的代价,不仅仅是自己的精力和努力,甚至会包含生活的一角。 我们可能起始点很低,没有钱,没有地位,没有那么多的资源去帮助我们实现自己的梦想,但这些都不是借口。 我们应该知道,我们的梦想越大,就越要强迫自己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比如起更早的床、熬更久的夜、看更多的书,做更多的工作。 满身大汗的我们可能会流泪,甚至流血,可我们也会很自豪于我们手里的每一分钱都是我们自己辛辛苦苦挣出来的,我们成绩单上不断提升的成绩是我们刻苦学出来的,我们健康的体魄是我们自律锻炼出来的,我们的职位甚至是地位也是我们一步步走上去的… 那些靠着自己实现梦想的人,我们不知道他们或者她们在背后付出了多少的努力,留了多少汗、多少泪、多少血。 我们又何必在意周围人是怎样看待我们的?那些人的身份地位的高度,与我们为之奋斗的信仰毫无关系;那些人的评判世人等级的脸色,与我们为之奋斗的理想毫无关系。 每个人都要奋斗,都要为自己搏上一次,搏上几次。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们变得不在平凡? 是我们对梦想的激情,是我们历经的苦难,才让我们绽放光芒,出类拔萃。 成功者必定拥有与他人不同的意志力与生活经历,付出大于百分之一百的努力。 自律、奋进、拼搏,如果我们不能做到这些,那么我们必定会在第二天,被琐事困扰,变得迷茫,从而失去了前行的方向。 躺平、摸鱼、划水,的确很舒适,但这是建立在我们不求进取、安于现状的前提上面,如果家庭条件好,有天然优势,那只能说是命运的眷顾。 所以,大多数人想要成功,必须要在每一天都拿出自己的全部精力,使出浑身解数…我们不可能每一次都成功,但是我们完全可以付出超越百分之一百的努力。 我们不能决定我们在将来会面对怎样的困难,我们也不能决定我们在面对困难、苦难时的身体状态,但是我们可以决定,我们要让自己的身体和大脑付出多少的努力。 我们每个人都有机会控制属于我们自己的未来,众生平等,只是有些人比我们更加努力,有些人比我们经历了更多的磨难,因为这些人从来不找借口、永不言弃、永不屈服。 面对困难的时候,我们应该告诉自己,我们可以胜利的,我们要承受比这更甚的压力。其实我们大多数人都想实现梦想,但是大多数人也同时失去了拼搏斗志,和竞争意志了,不要说百分之百的努力,可能只是一边在说着我要实现梦想的空话,一边付出了百分之六十努力,又或者百分之五十,甚至百分之十,百分之零。 当我们奋斗的时候,我们总会有突破的,但这也是最难的事情,因为所谓突破,便是挑战自己当下的极限,是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是时候发掘我们的潜能了,它就在我们体内。那些能达到这般境界的人,事实上和我们没有什么区别。那些人只是更加相信自己,然后愿意全身心投入,去奋斗拼搏。 所以说,追求梦想,渴望成功,与人们的天生潜质没有任何关系,与dna也没有关系。它只和人们的毅力,跟人们的自律有关系,与人们的决心有关。 梦想,王凤游有很多。 不过目前的,还是要健身成功。 … 故事的最后,李柳在七楼自助餐厅的门口见到了刚到的王凤游。 王凤游手里拿着一张刚刚打印的,排队号码电子凭据。 a27。 两人的序号。 “游哥,你但凡不练这半个小时,先来排队不好吗?” 过道旁边的一排小凳子上,李柳坐在等桌的人群之中,唉声叹气。 “我劳动节的时候和我哥们杨布过来,这里都没人啊,估计现在又火起来了…” 王凤游呲牙咧嘴地坐在小凳子上,揉着自己的小腿。 在肌肉纹理清晰,健身颇有效果的小腿上面,有几块通红的擦伤。 “装比失误了。”王凤游叹了口气。 “你说什么?” “我说待会我要吃自助吃回本。” “游哥,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我虽然没听清,但是你刚才绝对没有说这么多字…” 第二十九章 雨中 2023年7月29日。 府城大雨。 王凤游在周围几个肌肉大叔和教练们遗憾的目光中,关闭了手机上直播的动画片。在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面,王凤游带领健身房全体人员,除了前台两个小姐姐之外,一起观看这部讲述了黄色海绵方块与粉色海星恶魔,在海底快乐生活的动画片。 这才是猛男应该看的东西。 网上都这么说。 因为大雨,不仅商场冷冷清清,连健身房的人们都是寥寥无几。 在王凤游掏出手机,打开动画片之后,所有人都不锻炼了,而是围在王凤游身边。而只有王凤游因为坐在健身器材上,所以才能一边看动画,一边进行拉伸。 恭喜王凤游同学以一己之力,让健身房“暂停营业”。 王凤游一直有两部手机,一部用来看视频,另一部专门购买的电竞手机负责打游戏。 当王凤游在另一部手机上,收到了赵淼的“求助”之后,不得不抓紧时间收拾东西,在这场大雨之中,去寻觅一个赵淼不认识但又身处的地点… 更简单一些来说,赵淼有事,但是迷路了… … 整排的石凳在雨水中被尽情冲刷,激扬而起的水珠飞溅碎裂,然后又融入这大雨之中。 在树木环绕的中间,有一块百平方的空地,在这漆黑的夜里,被远处苦苦挣扎的路灯,恩赐了些微的光明。 “王孟荀!王空流!我是想帮你!”雨伞被弃置一旁,在风中不停的翻滚着,迟非晚站在嘈杂的雨声中,冲着王空流大喊道,“我帮你找好了退路,只要你获得那些家族的信任,你还可以像你过去一样的。以你的才能,绝不应该在府城这里被浪费,你需要一个展示才华的舞台,你就可以告别现在的日子,可以让所有人知道你的逆袭,你可以挽回自己失去的所有东西!” “但我会失去我的灵魂!”王空流在雨中大喊。 “你以为你这样真的很诚恳,很语重深长吗?你口口声声说为了事实和公正而来,到头来你还不是替别人当了说客?” “他们嘴里的话都能应验的话,那里还需要那么多神明的雕像?所以今天下大雨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事?告诉我应该低头了,应该不计前嫌,应该明白大人物们的示好?” “迟非晚,你这么多年特么是不是越活越傻了?你现在教我应付事,应付人?劳资那一点不比你经验丰富?就算你已经三十多岁了,那你真的以为你比我大的这么几年,你学会的人生大道理会比我还好吗?你的官职是检察官,但是你下班之后,你只是个普通人,你那个时候还算个什么?如果有一天你失去这份工作,你的家庭落败了,那你还有什么?” “你来教我怎么做事,怎么活着?你配吗?你见到的坏人都是什么样的?都是别人把证据放到你的面前,让你去查,你才能把他们绳之以法。你见的案件是什么?几乎不都全是贪污受贿腐败嘛,最多有一些和社会人有联系的,别的还有吗?没有了!你没见过!” “你见过死人吗?我反正没见过…但是你能想象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有人用他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爸爸妈妈的性命来威胁他吗?!你能想象吗?你能想象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他的朋友、同学、心爱的女孩,他们全家都被人威胁吗?!你能想象吗?你不能想象。” “就算他们大部分已经被法律制裁了,你能想象当年我无能为力的感受吗?他们都有钱!他们都有权!他们和你一样!冠冕堂皇的站在我的面前!” “迟检察官!迟大哥!咱们不一样,你不要用你那套生存方式来教给我。你的信息,金不换和林载贽都跟我介绍过。你多幸运,出生在一个大家族。人们说条条大路通罗马,有的人需要不断向罗马前行,有的人直接就在罗马出生,你正是其中之一。你一出生就不愁吃不愁穿,读书上贵族学校,教课的老师都是国内顶级,你的家人可以随便带你出国旅游,你要什么有什么,你享受着最良好的条件,你快乐成长…当然,我不能否认你的努力,你没有浪费你的环境,你在部队历练过,你靠着自己的学习成绩不断学习,考公,努力工作,拿到现在的职位。你也是一个无私的人,贯彻着公平和公正,将贪官们绳之以法。” “你是个了不起的人,你是个不辜负家族资源、靠自己努力学习、做实事的好官,比那些有钱之后只会在网上露面、天天和网红开房睡觉的富二代们强多了…但是你不会以为和我们这些老百姓一样骑几次自行车,在菜市场和菜贩讨价还价这就叫体验平民生活吧?” “我好不容易才从那些大家族的眼前、手底下消失,你让我为了自己前途再回去?虽然我不是一个仇富的人,但我也嫉妒你们这些有钱的富二代们,你们有钱有车有房有美女倒贴,我也很想要…但是啊,不切合实际,我知道自己在走什么路…人为一口气,佛为一炷香,那些人用我的家人朋友威胁我,也毁了我,我难道不能报复他们吗?你是不是还想让我回去跪舔他们的鞋面?我知道我的想法有问题…但是啊,迟检察官,不要跟我谈实际了,因为我在为了理想和他们玩命啊…” “迟检察官,我受的苦比你想象的多,比你在外面历练还要痛,我为了生活的牺牲也比你多得多!我十几岁因为习武,就被人头上戴上黑口袋架到车上带走,把我带走的就是你们身后那些有势力的大人物们?我能做什么?他们美其名曰我是被选中着,我必须听他们的,不然用我的家人威胁我…这种破事不说了!就说工作!你在部队待过,你自己考公,你自己向上爬!你还做过别的吗?因为给那些人做事,我根本没什么时间学习,还要接受恐怖的训练。我大学毕业后还要自己找工作,因为我全家都觉得我是个学习成绩不好的废物!高中的时候是!大学的时候是!毕业之后也是!这辈子都是!起码我的家人我的亲人就是这么日复一日的教训我!” “我当过出纳,当过安检,当过质检、当过仓管、当过厨师,也发过小广告,现在当奶茶店的服务员…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完全是两个世界,你替我谋划出路,我很感谢你。但是你想要教育我,要承那些人的恩情,那你最好现在马上消失。” “网上天天说什么全国平均每个人每月几万十几万的工资?平均?真的能平均下来吗?无数人拿着几千块钱的工资,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吗?我也干过一个月两千块钱的工作!一个月平均每天六七十的工资,我也能正常生活,还能省下工资给家人和仅剩的朋友们买礼物。” “不过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有的人一生下来就吃龙肝凤髓,而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只是一包方便面…为什么那些人摒弃道德,坑蒙拐骗,可以在社会上顺风顺水,获得金钱和名誉,而我遵守着什么温良恭俭让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在奔波?” “别跟我提什么学习!当然我也正在读书考研。我只是告诉你,当年我给大人物们当狗的时候,也有无数好学生给我当狗!只是因为我间接性的有了金钱和权利!” “普通人想改变阶级是很难的,有时候甚至需要几代人的努力。老百姓的努力固然可以改变一些东西,但是成长环境、眼界、见识等等一系列,这些东西,永远和那些上流社会的人无法比较,如果我也能有这些,不一定谁比谁,而且劳资当年也绝不比别人差!” “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为什么想要退出!除了被看不见傀儡丝线勒得无法呼吸之外…我的初中班花,和我的高中班花,都被人送上了我的床…她俩都跟我说她们是自愿…她们可是好学生啊,尖子生,最顶尖的大学…到头来也敌不过,权…是啊,这世上,钱让人趋之若鹜,但是在权的面前,钱什么都不是。” “然后,某一天,你口里的那些人,让我这个护卫,替他们,威胁别人,用别人的家人作为赌注…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从小学习遵纪守法的老百姓!” … “所以啊,说了这么多,真的把我的怒火和委屈全都爆发了!我现在看见你,就想杀了你,然后弄死那些人,最后再了结自己!”说了一大堆话语的王空流,突然飞身上前,就是一击凶猛的侧踢,“你猜我是不是气话!” 迟非晚担心赵淼受伤,随手将赵淼推开。 可是因为雨一直未停,下水管道不太给力,所以一下午和一晚上的雨水已经在地上积累起来一定的高度,大概两厘米左右。 赵淼哎呀一声,直接摔倒,溅起一地水花。 迟非晚顾不上赵淼摔倒,匆忙双手上提,格挡住王空流的这击侧踢,随机一拳横扫,击打在王空流的膝盖上面,令王空流不得不收腿后撤一步,重新组织下一次的攻势。 不过王空流的侧踢力量极强,不仅迟非晚的身体在刚刚承受一击时,被力道推得向后滑了一小段距离,而且根据现在迟非晚自己感受着双手酸麻无力,一段时间无法再使出全力了。 上次和王空流的交手就接近惨败,这令迟非晚最近一段时间,又重新拾起来格斗的训练。 王空流这个人似乎从来也不会专心去做某些事,而刚刚一脚的挑衅,也似乎并没有全力以赴,王空流不过是后撤了几步,重新组织攻势,顺便在嘴角扬起几分兴奋的笑意。 … 赵淼早就爬起来,找了棵树,蹲在下面,浑身湿透地望着迟非晚和王空流的交手。 因为王空流似乎并没有把迟非晚放在眼里,所以在王空流大意的情况下,迟非晚一脚踢在了王空流的胸口,不过因为地面积水很滑,迟非晚并不敢使出全力,害怕失去平衡而摔倒。 在这一脚把王空流重新逼退,迟非晚紧跟几步,在脚踏起的一米多高的水花之中,紧跟上前,运用自己更擅长的泰拳招式,连续对王空流进行肘击和膝撞。 王空流也没有丝毫犹豫,诡异的关节技巧被再次施展出来,迟非晚眼见近战得不到什么便宜,只好再次撤步,用连续的踢击来化解王空流的打法。迟非晚跳起来一脚下劈,直奔王空流的面门,王空流双肘回撤,双手摊开,双臂一交,向上挡住这招,但是迟非晚又在落地前的瞬间极快的出了一记普普通通的直拳,只是借着从空中落地旳重力,和重心顺势的前倾状态,加重了这记直拳的力道,狠狠地打在了王空流的胸口。 王空流受击借着地上的积水,弯腰躬身向后滑行了一米多的距离,巧妙的化解了一部分的力道。 “喂,试试这个!”王空流再次大喊一声,快速奔袭而来,几乎是瞬间都来到了迟非晚的面前,身侧被激起的水浪还没有完全落下,一击凶猛的肘击就直奔迟非晚的胸口打来! 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这种狂暴的气息让迟非晚有了一种无力感,但几乎是本能反应,迟非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百分之百,百分之一百一,百分之一百二…迟非晚双手呈掌状,向王空流的手肘推了过去。 一旁的赵淼只听见“碰!”的一声巨大的闷响,只见大雨中的迟非晚和王空流二人,都被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倒退了好几部,在积水里,踩出杂乱的水花。 … 空旷的公园广场上,姗姗来迟的王凤游持着一把黑伞,停下了蓝色的共享单车。 “喵了个咪的,为什么要打架?我记得你们似乎早就打过一次了,不过多运动的确有益身心健康,继续打,别管我,我就看看,我负责叫救护车。” “你怎么来了?”大雨顺着王空流的眼镜框不断滴落,与从天而降的无数雨滴不分彼此,融入地面的积水之中。 “喏。”王凤游指了指一旁树下早就湿透的赵淼,“他让我来的,还有你看把孩子淋得,这不得感冒啊,你们打架也不知道给孩子准备把伞…赵淼你给我出来,这大雨天站树底下给我发手机信息,你不怕打雷劈死你啊?过来!” 王凤游一嗓子吓得赵淼打了个哆嗦,赶忙走了过来,在王凤游的示意下,站在了黑伞的下面。 “就这大雨,什么树都挡不住雨,你还站下面…你看,这就是咱们减肥健身的原因。”王凤游抬手指了指黑伞,“我这伞平时我爸我妈一起撑,不仅淋不到雨,还挺富裕,你看咱俩这块头一进来…你出去点,肩膀再淋点雨没啥事,别把我挤出去…” “哦。”浑身湿透的赵淼向外站了一些,把伞下的大部分空间都留给了王凤游。 “所以他们又为什么打架?我得赶紧回家,一来下大雨我还去健身房我家担心路上有事,二来我和杨布约好了下副本屠龙爆装备呢!” “就是…冒牌大哥说迟先生和我…我们不懂老百姓的生活…”赵淼在雨中的声音显得哼哼唧唧。 “总要有个原因吧?我们的迟检察官做什么还是说什么了?来这种没有摄像头的地方在大雨里面约架,是想两个人进来,一个人出去吗?” “冒牌大哥拒绝辞职…” “啥玩意?辞职?”王凤游大脑都反应不过来了,双眼都有点失去焦距。 “王凤游,你本不应该搅进来的,不过现在告诉你也无妨。”迟非晚站在雨中,朝向王凤游的方向大声说道,“我打算将当年的一些事情彻查,持续的时间会很长,但是考虑到王空流的安全,必须让他从某种意义上消失,比如工作,必须辞职,然后在家待上半年到一年的时间,直到我确定安全再通知他。事实上,考虑到你当年是被当做王空…” “闭嘴吧!迟大检察官。”王凤游的脸上没有表情,也可能是因为夜色,赵淼根本无法看清王凤游的表情,哪怕是站在同一柄伞下,“啊嘞,搞什么?你还想让我辞职?要是每个受害人都受到威胁,必须苟且偷生,还要你们这些人做什么?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疾病都有药可医,唯独没钱,能让人在现实面前,毫无尊严。和你们这些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少爷不同,我们这些老百姓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是拼尽全力了。赵淼年纪小,他不懂,迟检察官你没穷过,你也不懂。这个社会是分层的,每个阶梯上的人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而一个平凡又普通的人,时时都会感到被生活的波涛巨浪淹没。你没被生活重创过,你特喵的根本不懂。” “所以你要主动被卷进来吗?你疯了吗?”迟非晚厉声呵斥。 “啊嘞,你们要再这么下去,赵淼明天肯定发烧…咱们打个赌吧。”王凤游突然笑起来,“至于我啊…身为一个小老百姓,真的对你们这些恩怨情仇没有一点兴趣…” 第三十章 选择而已 如果仅凭一个约定、一个愿望就可以幸福的话,那么这个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幸了。 ——苏巧言。 2023年7月30日 今日府城亦是雨天,只是比前一天更甚。暴雨,没有停歇。 林载贽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对面沙发上的迟非晚,皱了皱眉头。 “师哥说他并没有和你同行,他接了我父亲的故友,你带着那个痴心妄想想要顶替我父亲和其他叔伯的那个新人…所以,你是不是应该和我解释一下,你那个多变的立场,还有昨天和王空流打架斗殴的事情?你来府城反复横跳…你甚至今天还来到我的面前,仅凭你要让王空流重新归附那些个家族,咱们就不是一路人了。” “你们不算家族?”迟非晚没有回复林载贽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 “家族…嗯,算。从某种意义上,我父亲留的后手,就是我们。”林载贽点点头,承认了,“不过我们没钱没势,我们只是我父亲收养的一些父母双亡的孤儿,父亲培养我们,出钱供我们上学,给我们自己的祖父祖母那一辈人养老送终…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听父亲的话?更何况,他想做的事情,无非是查清我们那些大伯们和姑姑们意外死因的真正原因,同时将工作时收集的犯罪证据上交,将那些站在上层旳罪犯绳之以法!他有错吗?我们为什么不能继承他的意志?我们为什么不能继续做他做过的事?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他死后也替他培养无数因为没有资源而得不到培养的寒门学子?!我告诉你一个事实,我父亲的家族,任何人没有权利说三道四!” 林载贽一口气说了很多,他脸上那一直保持的微笑也消失不见,而是一副肃杀的表情,凌厉的目光让迟非晚十分不舒服,将自己的目光偏向了一边。 “所以…发生了什么?说吧。”林载贽语气顿了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向迟非晚重新提问。脸上严肃的表情收了回去,连目光都柔和了许多。 “我家和与我相恋十年的女孩的家族…以结婚为条件,施压了…” “呵,老一套,不过话说回来,招式不论老不老,阴不阴,管用的话就是好计谋…”林载贽单手托着下巴,在办公桌上有些发愣,“这可难办了,现在情况有点复杂啊…本来是上面默许的游戏,来决断金色鲤鱼是否需要传承下去;然后叔夜哥和王空流一人手里一个存储资料的u盘,里面只有一个是真的,为了这个有人甚至要置王空流这二货于死地;有人联系了外来势力介入,我这边还有消息有人要绑架我父亲的外国养子养女为人质,所以我父亲当年在国外的朋友们也开始陆续过来了;还有你私下见面的那个陈言荒…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他可是被我父亲贴上叛徒标签的人,我们需要挖出当年的秘密,京城的一些人也在找他…所以,现在府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是算公事?还是私事?那些家族的还几个宝贝疙瘩,还有足够成为把柄的手下都在附近,真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可不是一步错步步错了,这是一步都不能走了…” “如果我先不理会我家和我女友家里的压力,先行使我的检察职权呢?” “恋爱十年不结婚,你们谁有问题…嗯,你别想了,不行,会更乱。”林载贽摇了摇头,“你检察谁?你把王空流弄出去的话,不论他的安危,暗处那些狗急跳墙的人能把所有可能知道秘密的人全部当做敌人…即使王空流手里并没有任何资料,防患于未然和莫须有这两项,就能把你和王空流弄死。你要是扭头检察你们自己的人,还有你那个失踪的曾经让你杀王空流的上司,你觉得这种内部的丑闻还能交给你一个局内人来解决吗?至于你想检察那些想下克上的萌新或者海外来客,稍有不慎,就会升级到国际问题…别的不说,就说现在这个互联网,要是有点照片和视频,在被不知真相只喜欢胡编乱造人云亦云的网友一传播…按不住的,真的。这些人可不是什么聚众贪污压迫同僚致死的教授群体,也不是什么大富豪自己开的勾栏,能用什么昙花一现的网红或者什么明星丑闻,就可以转移眼球和话题的。那些人都是硬点子,萌新们不说,就说外面来的那些,哪个不是动过真刀真枪的?真逼急了,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 京城。 张远的父亲和嵇叔夜日复一日的下着棋,不过已经从象棋变成围棋了,当然,在这之中,还经历过军棋、国际象棋、五子棋。 张远提议要不要玩飞行棋,可是父亲和嵇叔夜都表示不会。 也不想学。 这栋小别墅很神奇,只许进不许出,每天都有一群在大夏天穿着黑色西服的人往里面送生活物资,还有着一群穿着迷彩长裤和墨绿色背心的壮硕男子在远处的房子里拿着望远镜“保护”这栋别墅。 张远只好找一些别的乐趣。 比如嵇叔夜书房里的一堆档案袋。 在经过嵇叔夜的同意之后,张远便颇有兴趣的翻看着属于别人的故事。 … 小纸条,那是每个人学生时代的一种神奇而美好的交流方式。它可以用来传递秘密、表达情感、写下心愿,更重要的是,它可以记录下人们无忧无虑的青春岁月。 每个学生都曾经历过跟好朋友交换小纸条的日子。人们会把自己的心事写在纸条上,然后交给对方,通过这种方式,分享了彼此的喜怒哀乐。 有的时候,小纸条也会见证学生时代青涩懵懂的恋爱,男孩女孩们会在纸条上写下对另一方的思念和渴望,然后偷偷地塞到对方的书包或者抽屉里。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在科技发达,家庭富裕,连小学生都人手一部手机,所以小纸条这种东西渐渐的在人们的生活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连在课堂上,都可以偷偷给自己的朋友或者心上人发送一条消息。 不过对于一部分已经步入社会的人来说,小纸条永远是青春不可磨灭的记忆,比一条网络信息更加真挚,因为那是用情感的笔迹书写下来的。 … 在一本小册子上,是女孩的独白,自己的家是满族皇室后裔,老家还有着古董和宝藏。 男生不以为意,只单纯以为只是玩笑话。 直到被同班同学偷着翻书包,偷看情侣之间的秘密。 这件事还是被男生发现了,他的第一时间是想掐死那个翻自己书包的同学,当然,他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在某一天放学的时候,戴着口罩,将这个每天推着自行车护送自己心上人回家的同学,当着他的心上人揍了一顿。 男生被盯上了,于是为了全身而退,男生不得不答应了一些来自北方的大家族们的要求,来保全自己和女孩一家的安危。 后来,男孩成年后,为了一些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毅然去了远方,再也没有回来过… … “啊,叔夜哥,这个文件上只讲了事情的经过,也没有讲这个人和那些家族达成什么交易啊?这个人最后回去了吗?和那个女孩在一起了吗?”张远看了个云里雾里,完全搞不懂a4纸上的这个案件是什么案件。 “我父亲的一个朋友。”嵇叔夜手执黑子,却迟迟没有落下,他并没有抬头,只是敷衍的回应着张远。 “我靠!你父亲的朋友?府城的啊?又是我们青蓝高中的?这几年青蓝的确不怎么好了,高考没什么尖子,当年可是府城学习成绩排名第一的高中…我说,青蓝是不是风水不好啊?这都是啥人啊?啊…也不能说风水不好…但是这地方有毒啊,你爹他们,还有最近蹦跶最厉害的这几个,全是青蓝毕业的…我记得我高中的时候也没感觉能有啥事啊,老师吃拿卡要、检查课外书零食的时候把学生书包倒在地上检察,当然因为我爸的原因,没人敢惹我…” “我竟然活着毕业了,阿橘佑我。”张远感慨道,“诶,说起来好久不见王阿橘了,好想他。” … 府城,暴雨,连接天地的雨幕之中,一柄黑伞正在跳跃前进。 王凤游灵活的在人行道上辗转腾挪,在积水浅,甚至没有积水的地方不断跳跃。 除了个别披着雨披的电动自行车,整条大街只剩下来往的车辆,几乎连行人都看不见。 王凤游的耳边还似乎回放着母亲在自己出门前的唠叨。 “王凤游!这么大雨你还去健身房!你是不是有病?!我就不信还有别人和你一样有病!” … “王空流你什么时候回来?” 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王空流关闭了电脑,叹了口气,今天奶茶店没有开门,因为这大雨也不可能有什么客人,店长宣布放假一天。 纳兰晴雪最后的一句话,如今在网络之中,只是一个网友的留言罢了,因为纳兰晴雪删除了王空流的app好友,王空流再也看不到那个备注了。 窗外的大雨瓢泼而下,府茂百货是去不了了,考虑到要在九月结束之前减肥健身,王空流还是犹豫要不要去自己家旁边的那个健身房,毕竟这里才是自己花钱办理会员的地方。 只是王凤游嫌远懒得动,而金不换则是不好意思来,健身房对面就是搏击俱乐部,毕竟之前为了租借八角笼给王凤游、王空流进行特训,金不换一个人把整个搏击俱乐部的教练全打了,虽然教练们因为在学员面前丢脸,打急眼,拿起了哑铃,但换来的则是金不换更加凶狠的拳头。 老惨了。 王空流从床下掏出了两根四千克的棒铃,一手一根,走到客厅,挥舞了起来。棒铃的样子和棒球棍一般无二,只是有的里面填满铁砂,有的则是由不锈钢整体打造,是健身锻炼者们的一种比较便捷的训练器材。 比哑铃更好拿在手里,还可以放在汽车后备箱,必要的时候可以拿出来… 拿出来作为震慑作用。 “迟非晚那家伙…我也想答应啊,谁不想不用工作就拿工资,钱、权、女人,都是男人的梦想。我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是他们用我爸妈威胁我的时候?还是纳兰晴雪被威胁的时候?还是我知道了那些有着金色鲤鱼图案的青年们没有一个人回来?还是我被选择成为府城的守门人在这里终老的那一刻?” “这个世界变的太快了,我也变得好快。我还在为了生活奔波,我还受着大人物们的性命要挟,结果如今这名利也不入我眼,功成名就,金钱,豪车,别墅,美女,全都抵不过我当年立下的誓言。我也算看过了这世界上不少的风景,迪拜、北极、南极、纽约、华盛顿,有多少和我一样出身的人一辈子也走不出国门?可是啊,不论我走过多远,站在过多高的位置,如今我也是空留虚名在府城度过残生,人们最多提起的,不过是一个被大人物淘汰的护卫罢了。我看过深渊,也看了光明,我不再是少年,但是我必须做到初心不变…” “谁可以一辈子一路顺风,畅通无阻,充满阳光,绝不黯然?呵,纳兰晴雪这个名字,我还是应该学会忘记,她有她的人生,我有我的路…所以我的立场到底是什么?所以我要做到哪一步,才可以得到真正的自由?所以我守护的那座学院到底象征了什么?” … 府茂百货,九楼,健身房。 “赵淼你就站在前面,别动昂!我拍张照片,我妈非说今天健身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发神经!” 第三十一章 who can solo with her 如果你们让我们破碎,那么不必再赐我们祝福。 ——苏巧言。 2023年7月31日。 府城依旧大雨。 华北地区亦是连续降雨。 台风的影响范围并不仅仅局限在沿海地区,内陆的许多城市也面临着暴雨的威胁,因为大雨,也是对各个城市排水系统的考验。 赵淼背着健身包在府茂百货的一楼被保安拦下。 “先生,闭店了。” “健身房也关门了?” “关了,大雨,没人来…就您来了。” “好吧。”赵淼嘴里嘟囔着,转身离去。 赵淼刚走出电梯间,就看到了撑伞而来的王空流提着一塑料袋的蔬菜,白萝卜、茄子、菜花,还有几种看不清,因为被压在了塑料袋的底部,而袋子本身并不透明。 “你去哪?”王空流问道。 “回家啊,健身房关门了。”赵淼打开了自己的折叠伞,“冒牌大哥你怎么来了?” “你橘哥他们单位说今天放假,在家待命,他就一直睡,估计还没醒。早上七点多跟我说的。”王空流耸了耸肩膀,“我们奶茶店更是不会开门的,这连续阴雨,老板娘估计会哭死的。” “冒牌大哥你们老板娘是单身不?你努努力当老板多好?” “她哥现在每次见我,都在腰里别一把匕首…然后告诉我,他只是为了待会帮客人开酒瓶…” … “哇!”“哇!”“哇!” 刺耳的呕吐声从手机里传到了林载贽的耳畔。 “您没事吧?”略微等了一会儿之后,林载贽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啊,要死了,我妈晚上做的那个饭啊,韭菜馅饺子糊糊你能想象吗?我说一股酸味,我妈说放醋才酸,我信了…我现在想死…” “您早休息吧,待会吃药,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觉得够呛…”王凤游直起身子,从旁边洗衣机上面的卷纸上扯下了一条纸片,擦了擦自己的嘴,“说吧,什么事,不用太在意,外面看电视的看电视,玩手机的玩手机,我吐了半天都没听见…” “陈言荒,交给您来处理,有问题吗?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用,再不活动活动,我都快生锈了…” … 王空流在笔记本上选择卸载了“创新宝宝巴士”这款王凤游和杨布正在玩耍的横版格斗冒险游戏,自己还是不喜欢这类刷副本打怪掉装备的游戏,培养周期太长了,需要花费一个月,人物角色才能成型,至于想要和老玩家们一起游戏,那会花费以“年”为计数单位的培养时间。 说起游戏,王空流还是喜欢那种即时性的游戏,五个人组队,打对面五个人的。就是“moba”,多人在线战术竞技游戏,每个人选一个虚拟的游戏角色,买点装备,在地图里面互相竞争,最后取得游戏的胜利。 简单,快捷。可能半小时,一局游戏就结束了。 哦,不简单,也讲操作和搭配。 不过一般人玩游戏只是为了娱乐生活,而有的人则是沉迷其中,输一局游戏,就好像全家被杀了一样。 在互联网高速发展的今天,游戏也成为了主流娱乐方式,只要你游戏打得好,不管你的出身和学历,你都可以坐拥金钱和名誉,还有配偶。比学习、工作来取得成功的方式更加便捷。 有的时候王空流看着自己各种moba游戏最高等级的段位,都在反思自己,下辈子打电竞也未尝不可,比自己给大人物们当护卫…安全多了…主要是钱也不少,异性也不少。 当然,王空流的想法还是过于偏激了。 无数电竞爱好者投入这番事业,倾注的就是热爱与热血,抛弃了人生的许多选择,电竞选手的职业生涯很短,吃的就是一碗年轻“饭”,一般只有三到五年。当然,电竞寿命实际上还是和选手的高度有关系的,如果拿几次冠军,当十年二十年的职业选手都不会是问题,如果他们愿意的话。 天赋优异、身体健康、心理素质、沟通交流、日复一日训练吃苦耐劳。 缺一不可。 退役后当个网红,保持收入,维持家庭。 不过王空流又想了想,等到府城的事情结束之后,可以跟老板娘商量一下,是不是把奶茶店开成网红店。加入一些二次元元素,或者电竞元素,来吸引顾客。 而且若是健身成功之后,自己真的恢复了十八岁的身材,自己未尝不可以当一个健身博主。顺便帮老板娘推销一下店里的新品奶茶…诶,让老板娘自己开直播多好?任何人都喜欢看美女。 现在这世道,谁还不是个网红? 谁还不能通过网络赚个钱? … 王凤游看了看手机上面的时间,晚上十一点四十三分。 自己所在部门的前辈在十点五十一的时候,刚刚通知,明天恢复因为连续大雨而打乱的工作秩序,请所有工作人员互相转告。 王凤游用手扶了扶太阳穴,疼得手一抖,赶紧放下,自己因为难受也忘记了自己右太阳穴上起了一个火疖子,轻微触碰都会剧痛。 算了算,已经吐了好几次了,而且头痛欲裂,还夹杂着头晕。痛觉对于王凤游来说,是可以忍受的事情,毕竟习武时的骨裂、脱臼都是常事,几年前不注意身体健康当死肥宅的时候,王凤游还经历过肾结石的剧痛…肾结石毕竟是和蛋碎、生孩子并驾齐驱的痛苦。 头晕恶心这一条,就可以让王凤游失去百分之九十的行动能力了,从小晕车的王凤游深有感触。不过很神奇,王凤游不晕船、不晕机,只晕车。 现在的王凤游感到自己的手脚冰凉,浑身无力,刚才进卧室之前,母亲已经给自己试过表了,温度已经上三十七度了,还在持续的增长,王凤游非常怀疑自己明天是否能正常上班。 唉,过夜的韭菜饺子,连煮三次,变成的酸糊糊… “我妈自己的毒素抗性点满了啊…”王凤游如此想到。 因为浑身难受,只好在手机的音乐播放器里面放着相声… … 与此同时,府城,某处街道。 小雨点还在淅淅沥沥的从天而下。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的积水之中,血水顺着男人腹部和四肢的伤口流淌在积水里面,氤氲而开。 还算明亮的灯光下,男人的胸膛还在一起一伏,虽然已经陷入昏迷,但是应该在短时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 一柄刀刃弯曲,像是尼泊尔军刀放大版本的弯刀或者大型匕首,正躺在三四米远的人行道上,借着积水的反射,闪着锋利的寒光。 “这位,迟检察官是不是还得叫一声表弟?”金不换扬了扬下巴,示意迟非晚看一看地上受伤的男人,“啧,根据新情报,原来迟检察官和这个想继承我养父的名声的小萌新,是远方亲戚啊。” 金不换一边用戏谑嘲讽的语调和迟非晚说着话,一边脱下了自己的短袖t恤,满背的牡丹花绣在路灯下鲜艳而神秘,悄悄绽放。 迟非晚没有回话,而是和身边的林载贽一起如临大敌一般,看向受伤男人身边持刀而立的长发女人! 女人有着一张瓜子型的白皙脸蛋,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虽然女人面无表情,但是眼眸摄人魂魄,灵动的眼波里透出冷艳和冷漠共济的光泽,一对柳叶般的眉毛,非画似画,双耳佩戴着流苏耳环,头顶的头发被黑色的宽丝带绾起,散开的头发垂于腰部,她那本来就乌黑飘逸的三千青丝更增添了几分脱俗的气质。耳鬓那一簇嵌着黑色百合花的纯黑色流苏之中,偶尔有那么一两颗不听话的白色珍珠垂了下来,不断的摆动着,活泼灵动,亦真亦幻。 黑色的七分裤、黑色的无袖背心,矮跟束带短款皮靴,裸露的肢体皮肤白皙而娇嫩。女人左手自然垂下,而右手拄着一柄纯黑色刀身修长的长刀,刀体全长应该是一米六左右,因为刀柄顶端已经到了女人鼻尖的高度。 近四十厘米长的刀柄上缠满了黑色的丝线,那经过特殊处理的刀刃也呈纯黑色,减少了绝大部分的反光。 “哇哦,古风美女玩苗刀。啧,迟检察官熟悉不?”林载贽身体微躬,双手执拳,双腿也略微呈现一个弓步,“先救人吧,争名号的游戏看起来玩不下去了。”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她是谁?”迟非晚的瞳孔放大了一些,然后又猛的回收,迟非晚用力的晃了晃脑袋,然后扭头看向自己左边的林载贽和金不换二人,“我表姐夫的前妻不是死了吗?她是谁?” “这就涉及到别的事情了…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不过现在的第一任务就是救人,难啊。”金不换舒展了一下双臂,收于胸前,然后双脚不断交换,在原地跳跃起来,似乎是国外拳击的姿势。 “需要报警吗?”迟非晚问道,“啊不对,是需要叫支援吗?那把刀太长了,会受伤的。” “嗯,我以为你忘了我是警察了…”林载贽向右瞅了瞅迟非晚,又向左扭头看向金不换,“有机会吗?我做诱饵,你们救人?” “骨灰盒要什么颜色的?需要找热裤美女跳舞吗?”金不换撇撇嘴。 “呃…好吧,那咋办?”林载贽耸耸肩,看向不远处持刀而立,一动不动的“三无”美女。 “你们认识?她到底是什么人?没有救人希望的话,那就找支援。” “释鱼,谢家燕,双生,谢家韫。”金不换说道。 “双生?谢家燕?”迟非晚瞪大了眼睛。 “就是替身。”林载贽解释道。 “不是…我问错了,我表姐夫的前妻是释鱼的人?!” “嗯,谢家燕的确是我们的姑姑。”林载贽点点头,“对面这位是我姑的双…替身。不过看起来,道不同不相为谋。” “打不过?”迟非晚还是想再努力一下。 “嗯,这么说吧,知道的人越多,反而对那些人不是好事,毕竟谢家燕那些人的事有点敏感。”金不换不再跳了,也放下双手,改为单手叉腰,“我养父虽然能打,但是他的确是一个文职人员,你就可以想象那些人的武力值到底有多高。这些有组织的替身…部门…算是部门吧,有个不成文的惯例,他们要是给文职人员当替身,那么武力值必定爆表,全都是人体极限标准…所以,有机会是有机会,但是剩下的两个月,咱们应该都在icu里面躺着了,要是叔夜在,我们联手应该可以无伤通关。” “哥,我知道我菜,你不用旁敲侧击…萧金樽先生之前怎么抓到她的?他不是癌症晚期吗?”林载贽突然想到了某些事情。 “听说是扫墓的时候,主动出现的。不过那时候萧金樽和咱爹也没对她做什么,那时应该是一路人…至于现在嘛,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哦,我也想起了…双生可不单纯是依附物啊…他们疯了吗?!” “你们在说什么?要怎么救人?”迟非晚有些着急。 “找部队。”金不换掏出手机,点开了通讯录里面的一个号码,扔给了迟非晚。 突然天空中打过一道闪电,锯齿形状的闪电瞬间击破了夜晚的黑暗,白色与紫色交织的闪电仿若肆意生长的繁茂树枝,在乌云之中尽情伸展,将一切撕扯地粉碎。而随之而来的雷鸣,如在身畔引爆的火药,震耳欲聋,那未曾停止的闪电就像是爆炸时惨烈的火光。 在雷声响起的瞬间,迟非晚还未反应过来,金不换和林载贽就双双向前扑去,将手中的已经收好的直杆雨伞单手握住,分两个不同的方向,向女人刺去。 也是在同一时间,雷声响起的刹那,女人也做出了动作,甚至比金不换、林载贽还要更快一步! 不过女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冲出,而是将立在地上的长刀单手提起,左手握住了那一尺二寸的刀柄前端,虎口抵住了黑色的椭圆形的护手,另一只右手握住了刀柄的后部。刀身抬起,然后女人左腿猛然向前迈出,右脚同时贴地猛蹬,当女人的左脚落地时,先是脚跟,再是脚掌,女人的身形既如风飘逸又如石沉稳。 女人先是利用兵器长度的优势,将自己左前方林载贽刺来的雨伞挑开,锋利的刀锋几乎把整个伞尖划断,这还是林载贽有意识地顺势收回雨伞的结果。 随着左侧的雨伞攻势被破坏,女人直接身体略微转向,以身催刀,刀随身转,直接全力应付金不换的攻击,长刀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女人同时含胸拔背,收腹敛臀,以腰带刀,双手平端长刀,冲着金不换的腹部狠狠扎去! “我去!”金不换骂了一声,只好收回刺出的雨伞,毕竟长度上不占优势,自己肯定先会被刺中,而且那长刀肯定能把自己开膛,自己的塑料伞尖最多在女人皮肤上戳点淤血出来。 金不换为了增加力度,便双手握住雨伞,像是打棒球一样,狠狠的打在了长刀的侧面,将这记直刺的方向转移了一些。 接着,金不换右手用力握住雨伞,抵住了长刀的侧面,身体前冲,一记左直拳直奔女人的面门而去。 女人将身体略微右转,左手松开刀柄,向上格挡架开了金不换的直拳,右手手腕向里转向,刀刃开始切割金不换手中的雨伞,似乎想要横向攻击。 金不换在左手被架开的一瞬间,化拳为掌,四指并拢,由中指为尖,一记标指,向女人眼睛扎去。 可是女人的反应更快,金不换的标指落空,只是拳头的风略微刮动了女人的几缕青丝。金不换感到雨伞的伞骨正在呻吟,只好令自己继续进攻的想法作罢,抽身而退。 女人没有继续进攻,而是将刀背靠在了自己的右小臂上,食指中指夹住刀柄,抱刀而立。 金不换看了看自己手里残破不堪的雨伞,随手扔在了地上,仅仅是斜面用力,雨伞就几乎被完全斩断,女人手里的长刀真的是锋利异常。 就在此时,大雨再一次倾盆而下。 天地被雨幕相连。 对面的女人在雨中抱刀,一动不动。 “who can solo with her?”林载贽扭头向金不换问道。 “嗯,师伯…咱们养父说过,米兰丶昆德拉的好多话都是至理名言…咱们再试试呗…”金不换继续在雨中伸展的腰肢,牡丹花绣在模糊的灯光与豆大的雨滴的冲刷下,更在灿烂怒放,“昆德拉说,往哪走,都是往前走…” 第一章 忒修斯的错觉 我感觉这副躯体变得越来越沉重,我感觉这个世界就是一场虚幻的梦。 ——题记。 … 2023年8月1日。 间歇性的大雨终于在午后停止,太阳在乌云之后隐隐约约露出了自己的面庞。 府城,这座华夏大地的古城,被一条河水穿城而过,而我下午的目的地便是河边的一处理发店。 我大概算是这里的常客了,是我的朋友,或者说是我的高中同学介绍给我的,而他知道这里的原因,是他的初中同学介绍给他的。店主阿姨的理发水平特别高,我也喜欢她给我设计的发型,最起码我家里都觉得好看,不然以前随便在街边理发之后,都会被家里说不好看。 爱丽丝宫殿,这个店名还是店主阿姨的那个在法国留学学音乐的女儿小时候起的。 “你来理发啊,正好我有事出去一下,你先坐一会儿,帮阿姨看店好不好?” 我一推开玻璃门,听见动静的阿姨抬头一看是我,就很高兴的跟我打招呼。 “好。”我答应的很痛快。 就这样,店主阿姨穿了外套就急匆匆的出了店门,不知道去办什么事去了,她没说,我也就没问。这与好奇心无关,起码在我的行事准则里面,这是礼貌。 店里的空调很暖和,我放下了背包,也将外面灰色的大衣脱了下来,在门口旁边的椅子上捧起了手机,准备打开某款探索大世界的热门手游app。 就在这时,玻璃门再次打开,走进来了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我抬头看去,他正好在关门,只看到了一身黄褐色西装的销售身影,那顶圆帽下的侧面露出了红褐色的短发以及金丝眼镜的眼镜腿。 “您也是来理发的吧?我也是。稍等一下吧,店主有事出去了。”我低下头,一边招呼着进门的客人,一边还在犹豫是打开游戏还是打开贴吧或是某些短视频app来虚度时光。 “好的,我先在这里等一下。” 他的普通话好流利。 这是我心中所想。 至于为什么如此感慨,是因为进门的这个男人在距离我两把椅子的位置上坐下了,冲着我微笑地说着,而我此时目光也只是本能的向那边扫了一下,却看到了一张西方人的面孔。 我有些愣神,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打量着这副大概是欧洲人的面孔,五十岁左右的年纪,有着一双黑色的眼睛,欧美人泛有的高鼻梁,那取下圆帽之下则是一头红褐色的头发。 “您普通话说的真好。”我还是把心里话通过我的声带与口腔表达了出来。 “哈哈,感谢夸奖。”欧洲男人笑着说道,“我很喜欢在全世界旅游,直到在2013年,我在华夏这片神秘而美丽的土地上,与我很久之前遇到的一个小朋友重逢了。我遇到了很多有趣的故事,于是我决定在这边长期停留,当然,我还是经常去别的国家转转的。我的普通话还是那个小朋友在很久之前就批评我,太过生硬了,考虑到入乡随俗,我一直在努力学习。” “您现在这口音绝对没有一点问题!”我关掉了手机屏幕,放回牛仔裤的裤兜里,对着这个外国人直接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朋友,你是不是喜欢猫?”欧洲男人指了指我。 “诶?喜欢啊。”我愣了一下,“您怎么猜到的?” “你的衣服上有一只。” 我低头一看,我今天穿的黑色t恤上面用蓝色线条画着一个大大的猫头…我出门有些着急,还真没怎么注意。 “您喜欢猫吗?”我抬头反问着。 “我喜欢鸟类,或许从某种角度来说,我喜欢的是那些可以在天空飞翔的生物。”欧洲男人说道,“我昨天约了个朋友在今天见面,他就很喜欢猫,尤其是橘猫,英短蓝猫,用他的话说,胖的猫更好揉。当然,我也不讨厌猫。不过很遗憾,他生病了,于是我只好自己出来转转。” “就是那个很久之前就和您成为朋友的人?” “很可惜,不是。那个人和我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我还当过那个孩子的老板,我写下剧本,他在舞台上表演。不过几年前,人们都说他已经去世了。” “他多大年纪?”我问道。 “与你相似。那孩子也很喜欢猫。”欧洲男人停顿了一下,“今天准备见的这个朋友,还是那孩子介绍给我的。” “嘿嘿,喜欢猫的人真多,介绍我来这个理发店的我的那个朋友,他就爱猫如命,不过他就不养猫,但是看见猫就过去咪咪咪,咪半天。”我笑着说道,顺便吐槽了一波我的某位高中同学,正说着,我就看到了这个欧洲男人的怀里除了那顶黄褐色的圆帽,还有着一本英文的书籍。我倒是没有分辨出书名是什么,只是看到了英文单词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那个,嗯,请问,您是哪国人啊?” “无论是哪国人,对于你来说不都是外国人嘛。”欧洲男人性格很是开朗,还不忘跟我打趣,“我姓jaune,我的名字 suprématie。” “什么?”这个音调有点怪异,似乎并不是英语,于是我重新询问了一下。 “我的那位故友,他当初告诉我,他小时候学英语,都是翻译成汉字音译,这样吧,我告诉你,我的英文名字。” “好的。” “pu。” “普。” “lei。” “雷。” “di。” “迪。” “si。” “斯。” “对,你可以称呼我的英文名字为,普雷迪斯,或者是我本名的音译,拉西奎玛西。”欧洲男人微笑着说道,“我是个三流的导演和编剧,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家,喜欢写写故事,尤其是别人的故事。” “我也喜欢写东西。”我似乎找到了一位外国知音,急忙附和,却忘了我出于礼貌,应该在得知他的名字之后,把我的名字告诉他。 “我比较欣赏普鲁塔克的写作手法,小朋友,你知道他是谁吗?”欧洲男人对我提出了问题。 不过说实话,他叫我,小朋友,这个好别扭啊。看在你外表长得和我爸岁数差不多,就这样吧,小朋友就小朋友。 “罗马帝国的鼎盛时期的一个作家,哲学家,历史学家,以《希腊罗马名人传》一书闻名后世。他的作品在文艺复兴时期倍受推崇,莎士比亚有不少剧作都取材于他的记载。” 哼哼,上学时候的科目,我最不犯怵的就是语文和历史,不管书本上有没有,我都喜欢,都喜欢自己学习。 “哦?那这本书讲的是什么?”欧洲男人继续问道。 “普鲁塔克他写这本书就是想说,希腊和罗马都很厉害,都有辉煌的历史,都产生过同样杰出的历史人物,都是了不起的民族。所以这本传记集在全世界的范围内,它的文本结构都是独树一帜的。”好吧,我承认,就算我懂得再多,也不可能了解全世界的人和事,这位普鲁塔克的信息,之所以我比较了解,只是因为我曾经喜欢用他的结构来写作文,当年高中作文还得分挺高的… 我想了想,继续说道,“普鲁塔克在着作的结构安排上独树一帜就体现在这个罗马和希腊的《名人传》里面。除了4篇是单独的1人1传之外,其余的46篇都是用类别来区分的,所以组合成了23对合传。普鲁塔克从希腊和罗马历史上的古代伟人中,各挑选出1个他认为命运和气质相类似的人物、以对照比较的形式分别为他们立传,最后再加上一篇类似短评的文章,构成一部合传的全部内容。举个例子,他把马其顿的亚历山大与罗马的恺撒组成合传,就是因为他认为这2个人都是杰出的军事家和政治家、都怀有极大的野心和抱负。” “我有时候写剧本,就会采用普鲁塔克的流派。”欧洲男人说道。 我靠,这就是知音啊,我要不还是别理发了,出门买黄纸香炉烧鸡,跟这位外国友人一起拜个把子吧! “我以前有个朋友,就是那个已经去世的朋友,我就经常用普鲁塔克的哲学思想来劝导他。可惜他不听,最终…其实我想对于他最好的死法,大概就是郁郁而终了。” “他怎么死的?”我有些疑惑,甚至诧异。说实话,和一个不同国家的人聊天,交流顺利本就是一件很难的事,万幸这位外国人的普通话极其顺利。可是话题在一个华夏青年和一个希腊哲学家之间反复横跳,我总觉得我的脑细胞有些损耗过大。 “普鲁塔克说,人生应当以道德为准绳,应当受理性的节制,要中庸克己、符合人道、不慕荣华、不图虚誉。” “啊?你那个朋友难道和这些都没关,那还能要吗?” “不,这些准则,他都做到了。”欧洲男人似乎在回忆,眼神似乎飘忽了一下,“嗯,如果由于害怕失掉就不去获得必需的东西,这既不合理,也不足贵。这句话,你知道吗?” “知道,《梭伦传》。好像是书有一个人,他不想娶妻生子,因为他害怕生老病死,然后亲人们也会死去。”我大概还是有这么一个印象的人。 “我的那位朋友害怕他的亲人和朋友受到伤害,就激流勇退,却不想后路只有虚无的深渊。普鲁塔克在书中说,如果由于害怕失掉就不去获得必需的东西,这既不合理,也不足贵。因为按照这一原则,一个人就会为了害怕失掉的缘故,不可能从占有财富、荣誉、智慧而得到满足。的确,即使像德行这种世界上最宝贵、最可爱的财产,也每每会被疾病和药物所夺。泰勒斯本人虽然没有结婚,也还是不能完全摆脱忧虑,除非他不要朋友、不要亲戚、不要祖国…当一个人没有受过理性的锻炼,不能忍受命运袭击的时候,使他受到无穷痛苦和恐惧的,并不是仁爱,而是脆弱。这种人即使得到了他所渴求的东西,也不会享到快乐;他会经常满怀忧惧和挣扎,生怕将来失掉。无论如何,我们决不可用贫穷来防止丧失财产,用离群索居来防止失掉朋友,用不育子嗣来防止死掉儿女;应该以理性来对付一切不幸。” 我有点听懵了,主要还是哲学信息量过大,不过大概意思还是能听懂的。 “您说的真好。”我不禁称赞道。 “小朋友,一看你就没有好好读书。” “啊?” “这是你们中文翻译过来的原文。” “…呃,好尴尬。”真的是好尴尬。 不过,我又不是什么历史系高材生,哲学研究者,我记那么清干嘛,我只是一个为我生活拼搏努力的奶茶店店员罢了,最多客串一下酒吧调酒师。 “您记忆力真好,连中译本都能背下来。”我还是补充了一句夸赞。 “我最喜欢的方式,就是在黑暗中看书,抚摸书本,就可以看到想要知道的一切文字,而双眼,不过是读书时的一种恍若静止的消遣罢了。” 欧洲男人这几句一说玩,我大概是愣了十几秒,空气都凝固了。 我以为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外国友人,原来还是特别能装那啥的高手,中二病是真没在他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啊,五十多岁的欧洲大哥! “啊,啊…”我啊了两声,不知道要说啥。 “继续说普鲁塔克,在他看来,是否准确地反映了历史真相、历史年代是否准确无误等等都是次要的。他的目的只是通过记述传主的一些生平事迹,收集并列举一些能够成为后世楷模的品德和人格的实例而已。有人企图根据年代记来证明故事是虚构的。但是既然一个故事这样着名、这样确凿有据、尤其是这样与历史人物的品格相符、这样和他的雅量与智慧相称,那么所有人就不能因遵守任何年代记的条规而主张将它否认。” “啊,对,说道普鲁塔克,他不是还是那个最着名的,忒修斯之船,这个话题的发起者嘛。”我匆忙打断了正在继续发表个人看法的欧洲男人的长篇大论,虽然他可能也许说的是对的,但是我觉得一场愉快的交流,怎么也要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啊,太…知识太丰富了,我一个普通老百姓在生活中用不上啊。 欧洲男人突然不说话了,转过头,就那样面带微笑的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甚至在想是不是因为我打断他的说话,他现在笑里藏刀,想要刀了我。 就在我被他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眼盯得浑身发毛的时候,欧洲男人的眉毛终于在他那张凝固笑容的脸上动了一下。 “你终于说出来了。” 他如此说道。 “哈?”啥玩意?我说啥了?忒修斯吗? “哦,忒修斯是希腊神话里面的一个雅典国王,他歼灭了许多许多的海盗,米诺斯的迷宫,就那个牛头怪物的迷宫,并战胜了米诺陶诺斯,用计谋骗婚还是啥,和亚马逊女王结婚了。后来还抢了谁媳妇我忘了。全世界人民都知道,希腊神话太黄太暴力了,嗯,暴力可以先放放。我记得最后这哥们好像要抢冥王哈迪斯的妻子,因此被扣留在冥界,后来被人救出去了。我就特想吐槽,哈迪斯为啥没弄死他,还有哪个二货能想起来去救他…不过想想宙斯的爱好无论性别和种族,啊,忒修斯的故事还算合理。” “忒修斯之船,是一种有关身份更替的悖论。假定某物体的构成要素被置换后,但它依旧是原来的物体吗?公元1世纪的时候普鲁塔克提出一个问题:如果忒修斯的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欧洲男人似乎没理会我调侃希腊神话,依旧微笑地对着我说着那个世界级别的悖论话题。 不过,他为什么在等我提到普鲁塔克提出的“忒修斯之船”? 他出于什么目的? 初次见面,这个外国人怎么倒是一副了解我的样子? “忒修斯之船,说是一艘可以在海上航行很多年的船,因为一直航行,所以一直在维修和替换部件。只要一块木板破旧腐烂了,它就会被替换掉,以此类推,直到所有的功能部件都不是最开始的那些了。问题是,最终产生的这艘船是否还是原来的那艘忒修斯之船,还是一艘完全不同的船?如果不是原来的船,那么在什么时候它不再是原来的船了?”欧洲男人静静地看着我,“所以后来有一个哲学家托马斯·霍布斯,他又根据普鲁塔克的说法,继续把问题补充完整,如果用忒修斯之船上取下来的老部件来重新建造一艘新的船,那么两艘船中哪艘才是真正的忒修斯之船?” 不过仔细想想,忒修斯之船,在国内也被中译成特修斯之船,所以,也可能真的和那个作死抢冥王媳妇的“勇士”没什么关系… 说道抢冥王媳妇,宙斯似乎有话语权,人家都不抢,直接变成自己大哥的模样… 说实话,希腊神话有啥传统美德流传下来了? 还是华夏神话朴实。当然,像那种捡了女孩衣服,就能娶她做老婆的神话就不提了,文化糟粕,鬼才知道怎么成了爱情,还有了节日… 这事,我站王母这边… 啊呸,我想啥呢?又溜号了。 抬头看了看与我相隔两张椅子的欧洲男人还在笑眯眯的看着我,等着我的回答,我稳了稳自己的心神,拉回了跑偏的思绪,“呃,这跟那个赫拉克利特的观点一样,他说一个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因为向这个人流来的永远是新的河水。”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在赫拉克利特看来,永远变化不息然而永远持续存在的河流象征着世界。不仅我们周围的世界,甚至连我们自身从某一瞬间到另一瞬间也不是同样的。简单点说,忒修斯之船和赫拉克利特之流,抛开哲学辩论,只从物理和现实讲,用人体就能解答。就比如您,或者我,从出生到现在,身体的细胞成长衰老死亡,肯定换了无数批次,但是咱们还是咱们自己啊,您说对不对?” “若是永恒呢?” “哈?”啥,这个外国人又说啥呢?我咋没听懂他想说啥? “我不理发了,今天很高兴见到您。”欧洲男人站了起来,走到了我的面前,对我点头示意。 我刚想站起来送一下他,表示礼貌,却被他按下了肩膀。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黑色的宝石胸针,似乎是黑玛瑙,他低下头,轻轻地戴在了我的左胸之上,我不知道我在一瞬间似乎完全失去了行动力和语言,我没有拒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名为普雷迪斯的欧洲男人,取出一枚黑色胸针,别在我的黑色上衣之上。 黑玛瑙上似乎刻着文字,那既不是阿拉伯文也不是汉字。直到后来,我发现,它甚至不属于任何人类使用的文字体系。 “祝您在未来的日子里心情愉快。这枚胸针是我初次相见送您的礼物,当然,它的最后归属肯定并不属于您。”欧洲男人拿起了刚才放在椅子上的圆帽和英文书籍,推开了店铺的玻璃门,“很高兴见到您,见到您…就好像见到了我那未能赴约的朋友了…” 我的大脑有些迷糊,整个人的状态似乎都有些不好了,我在那几分钟内,甚至不记得自己在思考着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黄褐色的身影消失在理发店的门外,没入人群。 直到店主阿姨回来,叫醒了迷茫的我。 “谢谢你啊,我办完事了,先给你洗头吧!” 第二章 何事,何人 不以心迹论贤人,论心古来无圣人。 ——题记。 … 2023年8月2日。 清晨,六点,王阿橘刚刚关闭了笔记本电脑。 前日与昨日的病痛折磨,虽然在昨天傍晚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后遗症还是有一些的,比如胸闷气短,还有睡眠短暂… 毕竟昨天午后才睡醒。 于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再次躺下后,今早凌晨五点,王阿橘就睁开了眼睛,精神抖擞,除了体力有些不支。 距离上班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王阿橘打开电脑,继续玩着那款互动式解密探案的游戏。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王阿橘又感觉到了疲倦,抬头看了看时间,正好六点整,那就收起笔记本,再躺上一个小时,睡个回笼觉,七点多再起床。 王阿橘闭上眼睛,但是脑海里总是回放着游戏里那个人偶角色的话语—— “我穿上衣服也不像人,有的人披了层金,就成了佛。” … 清代王永彬的《围炉夜话》,里面如此说。 “百善孝为先,原心不原迹,原迹贫家无孝子。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少完人。” 如何解读这番话,用最直白的方式可以这样理解——世间所有的善事,孝顺是最善良的。一个人为人是否孝顺长辈,要看他内心是不是想孝顺,而不是看他&她做了什么。否则的话,如果因为有钱就能让父母吃好穿好,才算孝子,那么穷的为一日三餐犯愁的普通人就没有孝子了。同理可得,世间所有的恶事,淫恶是最恶劣的。一个人是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要看他&她做的事情是否是罪恶的,而不是看他&她的内心是否升起过罪恶的念头。如果心里产生过邪念的人就算恶人,而不管他&她本身是否做出过坏事,那这世上就没有好人了。 … 府城,府茂百货,九楼,健身房。 今天赵淼的健身搭子是林载贽。不过赵淼看到林载贽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些惊恐,因为林载贽的左臂上缠了一层并不厚的绷带,吊在脖子上,就好像骨折了一样。 “林大哥!你胳膊没事吧?你怎么还来健身啊?!”赵淼大喊道。 “别吵吵!”林载贽挥了挥右手,示意赵淼小声点,然后小心翼翼的拽住胳膊上的绷带,把缠着纱布的左臂抽了出来,略微晃了晃,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林大哥你怎么了?”看到林载贽的胳膊可以正常活动,赵淼放心不少。 “被人拿刀身抽的…太快,也可能是刀背…” “刀背抽的?没用刀刃吗?”赵淼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话一出嘴,赵淼也后悔了,赶紧捂上了自己的嘴巴。 “你…是怕我多条胳膊是不?”林载贽有些无语。 … “林大哥,你说为什么都八月份了还是有人骂今年春节的贺岁片啊?”赵淼的跑步机时速五公里,坡度二十,虽然腿部用力,且小腿负担极大,但身体颠簸幅度却并不大,所以给予了赵淼安心看手机的环境,赵淼滑动着手机里面聊天发帖的各种app,正在寻觅最新的电影推荐。 “那个科幻片不是特别好吗?华夏科幻电影走向世界。”林载贽右手抱着左臂,在跑步机上慢慢悠悠的踱着步子,步伐太大的话,会扯到左臂上的淤伤,于是林载贽的跑步机数据仅仅只是时速四公里,连坡度都没有。 “我是说那个历史题材的改编剧…”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呗,哪个电影不请水军?这都是潜规则…扔上台面的话,那肯定是动了别人蛋糕了。至于说什么改编不是乱编的,那纯属扯淡,胡编乱造改历史的电影多了去了,说白了就是不对自己口味。”林载贽撇了撇嘴,“剧情里奸臣的替身良心发现,留忠臣绝笔传世…但是到了别有用心的人嘴里,只会说导演篡改历史,为奸臣洗白…首先电影也是改编,其次一般说这种话的人,要不是对门的水军,要不然就是没看电影就人云亦云。” “哦,也是啊,现在越来越多的电影,不管好坏,口碑都是两极分化。不论多好的片子,总会有人挑刺,不论多差的片子,也会有人称好。对了,我看最近网上,周导演监制的孙悟空美猴王一直在被骂。”赵淼继续在手机上滑动着屏幕,“我记得评分很高的什么齐天大圣归来,上映前也是挨骂,说什么猴子太瘦,唐僧变成小孩,侮辱原着…后来这类评论似乎再也没有出现过,网上全是夸猴子变身之后有多帅…就感觉…现在网民大部分都是墙头草…” “你说过几天就要上映的那个猴王?其实对于外国人导演的华夏动画,我也很怀疑剧情。但是网上骂街的原因单纯只是,猴子太丑…所以周导就是乱编乱造…的确丑,我也以为周导监制的能好看一点,毕竟大圣在原着里就很丑。” “的确丑啊。”赵淼点点头。 “我不否认那猴子丑,不过你发现没有,现在国人对于和华夏历史、文化有关系电影电视剧的剧情,容忍度和角色颜值是呈正比的,要不然百分百还原,还能落得一个尊重原着的名声,不然必须满足所有人的幻想。前一阵广受欢迎哪吒和龙王太子的爱恨情仇为什么广受欢迎?因为哪吒可爱,龙太子帅气。所以粉丝们说,这并不是胡乱改编,这叫优秀二创…按照现在的审美,用目前的哪吒、龙太子等等人物的动画长相来推理…估计以后的国产动画孙悟空,除了石猴真身之外,化为人形的时候,脖子以下的部分和岛国的超人悟空一样,最多有个尾巴证明是个猴,然后一身肌肉,八块腹肌…到此为止,剩下的就是当今国内网络审美…国产猴王的外貌需要帅到雌雄莫辨,打着文化名着的旗号,说着霸道总裁的话语,做着恩怨情仇的琐碎事,最后不忘告诉观众…这是致敬。再接着收获一帮粉丝,功成名就。” … 有一些人,在等待的过程中,等不下去了,就只能离开。有一些东西,在索取的过程中,一直等不到,也就只能放弃。有一些过去,关于幸福或伤痛,只能埋于心底,有一些希望,关于现在或将来,只能选择遗忘。 时间,2015年,初。 宽阔的客厅被装饰地古香古色,八仙桌、太师椅,放在窗角装饰的烛台上还插着半截红烛,不过在苏巧言眼中,天花板上那盏西洋古典造型的吊灯是最大的败笔,比那株一米高的观赏鹅掌绿旁的金属立式台灯的失误还要大。 “我饿了!”苏巧言躺在红木的长椅上叫唤着。 “你是猪吗?”莫梦的柳眉挑了挑,“那我去给你洗点儿水果,桃子怎么样?” “我觉得看你家这种混搭的布置是十分耗费心神的。”苏巧言头也没抬,“看饿了……有钱人的生活,真是不懂。姐啊,几年不见你的品味又下降了不少……” “梦儿,你去给苏兄弟洗桃吧。”莫梦的丈夫陈磊眼看莫梦嘴角一动,和苏巧言又要爆发一场世界级的“大战”,急忙挥了挥手,一边说着就走到躺椅的旁边,坐到了苏巧言的身边,“苏兄弟,我觉得在我爷爷的指导下装饰地还行啊,都是高级工艺品。” “说实话,我也承认风格太杂了。”莫梦的声音伴随着厨房水龙头的流水声,传了过来。 “极尽奢华,虽然到不了这个程度,但是努力追求高雅的同时还是过于追求物质。”苏巧言翻身坐了起来,轻轻拍了拍陈磊的左肩,“你们家老爷子小时候,年轻时都过得苦,自然想让你这当孙子的过得好。其实老人们都一样,希望儿孙幸福,生活充裕。” “人情世故这方面的大道理可是很少听你讲。”莫梦的手里只有一个桃子,青皮红尖,有成年男子的拳头大小。她将手伸到了苏巧言的面前,略微打趣道,“吃不?要不姐姐喂你?” “这么快就洗好了?认真洗了吗?”苏巧言一把将桃子夺了过来,朝着身旁的陈磊呶了呶嘴,“不用喂!姐,你还是喂你老公去吧!” “当然洗干净了!如果陈磊想吃,就让他自己洗去!”莫梦露出了高傲的神情,一撇腿,侧倚在旁边的沙发上,随手打开了电视遥控器,胡乱拨着频道,什么健康养生、欧美电影、体育新闻、农业频道…… “结婚三年,梦儿可对谁都没客气过。”陈磊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除了你这个弟弟。” “我?”苏巧言狠狠地啃了一口桃子,味道不错,清甜爽口,咀嚼起来很脆,“我这十几年以来一直以为我梦姐是小鸟依人型的,不过你们结婚之后你竟然把她调教出女王范,你是抖m吗?” “……”陈磊狠狠地摇头,坚决表示自己绝不是那个什么东西。 “叮咚——叮咚——”清脆的门铃声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起来。 “呃,我去吧。”陈磊挠了挠头,对着紧挨自己而坐的苏巧言呲了一下满口洁白的牙齿。然后站起来又抻了抻身上略有褶皱的白衬衫,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你老公跟只猫似得,你不会虐待他吧?”苏巧言抬头敲了敲红木的茶几,示意正在看电视的莫梦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 “我们的婚姻没有爱情,这你也知道。我和他一直在尝试先结婚后恋爱的感觉。”莫梦没有回头,语气中充斥着对某些事情的不满。 “真恐怖……我想我当初跟那群老不死的闹翻,坚持人这一辈子一定要自由恋爱,真是个正确选择。”苏巧言重新躺倒,四仰八叉地悠闲自在。 “但你逃不出他们的手心。”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蓦地传来,陌生而熟悉声音让苏巧言的眉头一皱。苏巧言没有转头,直到一个轮子移动到眼前,是一辆轮椅。 “你的腿……你的身体最近见好吗,贤哥?”苏巧言的眼睛确认了来人,就彻底闭上了。他的语气很沉重,甚至还有一些莫名的感伤,这与他一向开朗的性格极为不符。 来人正是陈贤。 “我还以为你第一句话会问我怎么找到这里的呢!”陈贤朗声说道,他的声音似乎在一瞬间就不再沙哑,脸上也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贤哥,你好。”莫梦站了起来,亭亭玉立,朝着端坐在轮椅上的陈贤微微鞠了一躬。 “是莫小姐啊,好久不见。”陈贤略微在轮椅上欠了欠身,“我是为了找巧言这家伙,才到这里的,多有冒犯,请莫小姐原谅。” “贤哥,你这样称呼就太见外了……”莫梦叹了口气。 “不敢高攀。”毫无感情的一句话。 “既然如此,梦儿,你就先跟我回屋,让陈先生和苏兄弟商讨事情吧。”陈磊终于插上了话,从他打开门到现在,陈贤身旁的两个保镖一直向自己释放了很大的压力,紧张的要命,额头上的汗水也不自觉地渗了出来。 “那我与我先生就先回里屋,待会儿再款待几位。” 莫梦和陈磊轻轻地退了下去,为苏巧言与陈贤关上了房门。 … 2019年的某一天。 苏巧言与萧金樽面对面而坐。 “我最喜欢至理名言的还是某部电视剧的那句台词。”苏巧言笑道,手里把玩着一串银色的u盘,“圣人们从不自己去死,而是劝别人去死。” “这句话好有深意…虽然我这是讽刺。”萧金樽在桌面上一张十几个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合影上,连续画了几个血红色的叉号,“该说不说,虽然没有证据,我还是觉得陈磊和莫梦仅仅因为家族破产就跳楼自杀…过于轻率了…就像是被人摆在台上做戏的木偶。” “这世界上人们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劝别人,你牺牲一下自己,可以幸福更多的人…若这个人也是付出者,那么我会义无反顾的听从他的或者是她的吩咐…若这个人是受益者…喂,老萧,第一排左二那个又白又胖的,也画上叉…先把这个贪污的案子当引子扔出去,把这些人拉出水面之后,看看后面有没有大鱼…” “诶嘿~附议!” 第三章 言荒 2023年8月3日。 陈言荒,其实是化名。陈这个姓是从小带着他长大的祖母的姓氏,至于“言荒”,就是一个“谎”字,陈言荒,不过就是陈述谎言的意思。 在陈言荒看来,谎言,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保护伞。 当陈言荒对外告诉大家,自己的名字是“陈言荒”的时候,王空流在那时,也用着自己“王孟荀”的化名,当然,具体王孟荀是原名还是化名有待考证。陈言荒总觉得自己与王空流两个人,似乎在初中就曾逢面,不过,了解对方,还是等到了高中的时候。那个时候,学科分为文理,不像现在如此选课,想选什么选什么。当陈言荒和王空流在文科班见面之时,就埋下了某些注定之事的种子,在时光的土壤中努力汲取求知者们的心血与思想,不断成长。 虽然,王空流并不认识陈言荒,从来不认识… 因为,这仅仅只是陈言荒的记忆,并不属于王空流。 王空流并不认识陈言荒,这就是事实。 … 王空流在大学的时候,就在假期回到了人生产生变化的初始之地,接到了至今为止,上面下发给他的最后一个任务。 留在府城。 于是,不想再回到府城的王空流在毕业后,在府城落地生根。 重新正视让自己命运畸变的这座城市,守护一些自己从未了解的神秘部门的遗产,顺从自己弱小无助的命运,忏悔二十多年之中的罪责,从远处观望着对自己重要的人,与目标… 那个叫王凤游的人,在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府城,回到了这座他出生的城市,而他仅剩的三位旧友,分散在了祖国的各地——徐远、李庚、杨布,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事业和工作,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璀璨的未来…只剩下王凤游一人,至今为止,还在在命运的捉弄,奋力挣扎。 华夏自古有这么一句话,好男儿志在四方。 但总有相当一部分人奉行,“父母在,不远游。” 看小说,看电视剧,看电影,无数的青年男女,远赴他乡,在异地,在异国,努力拼搏,努力奋斗。当然,大结局一定是幸福美满,事业有成,收获爱情,共享天伦。 可把目光放到了现实,这样的结局还是对大多数人太过遥远,更多的人只是一直走在奋斗着的路上。 或许…不,是王空流的这种想法的确偏颇,只是人们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王空流恰巧结识过几个出生在“罗马”的“朋友”。 对未来依旧有着美好的憧憬和梦想,就像小时候在月下,在星空下,畅想未来一样。不过,梦想和故事的结局,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太过遥远了。 近日因为台风的原因,华北地区大部分都降下暴雨,空气潮湿且闷热。 于是在连续暴雨后的第一天,经历了繁忙的一上午之后,王空流和美女店长还有几个同事们决定,今天需要早些闭店…不,应该是今天上午开一小会就直接闭店,团建一下,买一些食材,一起午饭吃涮羊肉。 一般来说,冬季,寒冬腊月,最适合吃点羊肉,暖和一下身子。不过遇到雨天,等潮湿闷热的天气,吃一些羊肉,也是极为舒畅的一件美事。 羊肉是发物,多吃羊肉会上火,但是羊肉有一定的温中健脾、补肾壮阳、益气养血的功效,对人的身体是极好的。 而此时正是夏末,王空流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到了下周就要立秋了。此时此刻,正是三伏的尾巴。说起三伏,是夏天,也是一年中气温最高又潮湿的时段,是在每年的小暑与处暑之间,而最近几天,也是恰逢府城大雨,空气潮湿闷热,一出门,汗渍就会粘在衣服上,很不舒服。从华夏中医的角度来看,在夏季三伏这个几天里面,吃羊肉,或者吃一些其他的也有温补作用的食物,亦或者使用艾草艾灸进行外用,是可以增加人们体内的阳气,驱散体内的阴寒,对人们的身体健康有极好的帮助。 若不提温补之药,单说羊肉,羊肉味甘、性热,归脾、胃、肾经。具有温中健脾,补肾壮阳,益气养血的功效,主要用于肾阳虚所致的阳痿、腰膝酸软、夜尿多、小便清长等,产后腹中痛、腹中寒疝、虚劳不足、血虚经寒腹痛、产后中风、脾胃虚寒、食少或腹泻、肢冷不温等症,对人的健康有益,不过考虑到羊肉性热,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发物”,吃之前也要根据自己的身体状况来决定。 说到羊肉,那么涮羊肉,更是上上之选。 据说,涮羊肉起源于元代,已经拥有了数百年的历史。是忽必烈打仗时,因为战况紧急,烤羊肉无法及时完成,让战士们裹腹。于是一个厨师灵机一动,将羊肉切成薄片,在滚水里迅速煮熟,再撒上佐料。 于是,流传百年的美食,“涮羊肉”诞生了! 不过一开始,涮羊肉似乎只是宫廷或是王公贵族们吃的,直到清朝,才渐渐地在民间扩散开来。 一只羊,无论是什么部位,只要可以切片,就可以当做涮羊肉。然后再加上一些芝麻酱、腐乳、韭菜花、卤虾油四种作料蘸食,香气袭人,颇有一种在吃龙肝凤髓的滋味。 … “京城的涮羊肉,还是首推百年老店——东来顺。那可是老字号,一九零五年就在京城的东安市场摆摊,后来才开了店面。当然,如今社会,各种网红店的兴起,对老店们的确是一种冲击。京城俗话,涮肉何处嫩,要数东来顺。京剧大师梅先生、马先生,都曾是这里的常客。现在好多相声段子,一提到羊肉,都会说到东来顺,一字一句简直是耳熟能详。就说他们店只选用内蒙集宁产的小尾巴羯羊,就是阉过的公羊。这种羊无膻味,比其它羊的味道少了很多。当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些人就喜欢吃膻味大的,这就没办法了…相声里还说,东来顺的肉,每半斤羊肉要切出长六寸、宽一寸半,约四十到五十片的片子,这还真是考验刀工。至于吃涮羊肉的调料那可就太多了,除了麻将、酱豆腐、韭菜花、卤虾油,东来顺还提供了绍酒、酱油、辣椒酱、米醋,再加上葱花、香菜,哎呀我去,想想就好吃!” 我猜,我的嘴角此时此刻一定在剧烈的抽动,我就这样坐在一辆吉普车的后座上,侧着脸看着身旁的王空流手舞足蹈的给我普及所谓的涮羊肉知识。我时不时的把眼光扫向车外,不远处,我的自行车和王空流自行车还没有上锁,就那样停靠在路边的树下,实话实说,我还是怕有人偷自行车的。毕竟没锁。 “今天中午,我们买了五六斤的羊肉片,还有一斤多牛肉片。”王空流依旧在滔滔不绝的说着。 我叹了口气,不再扭头看他,而是直视着驾驶座和副驾驶正中的那面后视镜,明亮的镜片中,可以清晰的看见王空流眉飞色舞的神情。 “还有小丸子、藕片、白菜、莴苣、白萝卜、方便面。”王空流如数家珍,“还有冻豆腐和豆腐皮。我们一共七个人,从十二点半吃到了两点半…” “停停停停!”我终于忍不住了,挥手打断了王空流的话,“王孟荀,你下班,我也下班,所以你下班约我到你朋友的后车座上,就是为了告诉我你中午吃了什么?” “诶?”王空流愣了一下,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抬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不是,不是,金长官,上菜!” 上菜? 主驾驶的青年人转回身,那是一个外貌极其英俊的年轻军官,他的颜值那是把我和王空流加起来往地上踩,还能多碾几脚,虽然我们的确是大众面孔。这个军官应该是能比得过现在电视上网络上的奶油小生的,他面无表情的从副驾驶上拿起了一个油纸的包裹,递给了我们,而王空流示意我自己打开。 我好奇的接过那个半米多长的油纸包,香辛料的气味扑面而来,本来就着急赶回家吃饭的我,肚子里的饿意汹涌而来。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油纸包,准备一饱口福,却在里面看到一道有些怪异的食物。 其实谈不上怪异,那是三指宽左右的节肢类动物的肢体,就像螃蟹腿一样,鉴于我甚至看到了一个尖端。那么如此分析,这三大段被包在油纸里的食物,应该是一整条节肢类生物的腿。毕竟,那似乎是暴力掰断的断裂处,裂痕和破碎,是几乎可以严丝合缝的拼接上的。 这甲壳上,除了一层香辛料之外,还有做这道菜品的厨师,颇为温馨的为食客,划开的笔直的裂痕。而那柄被同时包裹在油纸里的匕首,大概就是我的餐具了。 于是我首先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王孟荀,这是帝王蟹?蜘蛛蟹,这得多大一只啊,这条腿加起来得一米多吧?” “呃,你把这东西当虾,当螃蟹都行。”王空流指了指我手里的油纸包。 “那,这颜色,做饭的时候有色素?这么鲜艳的桃红色,太扎眼了!螃蟹和虾煮熟的红色不应该都是深红吗?”这就是我第二个问题。 “这东西活着的时候是粉红色的,不过有一说一,这家伙的确是同类中少见的大体型了。”年轻军官嘴里不停啧啧地发表着感慨,随手拿起了一根甲壳,一口咬下了一块裸露在甲壳之外的肌肉部分。 年轻军官似乎吃的很香,但是当我用匕首挑开甲壳,私下一小条里面的肉质之后,我发现这东西和我所吃的虾类蟹类简直是天壤之别。不仅无味,还有一种橡胶的质感,甚至每一口都似乎有一种不知名的微微腥臭直冲脑海。 “这东西坏了?”我问道。 却只看到驾驶座上的军官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那个。”我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多少年没吃过了,真怀念。不过,这东西怎么又在喜马拉雅山里面出现了?”年轻军官一边大嚼着嘴里的东西,一边坐在驾驶位上自言自语。“这或许是个信号。”军官耸了耸肩膀,也不知道他在说给谁听。 “喜马拉雅山?那里有水吗?螃蟹能活?”我一听到我这个地名,就瞬间愣住了,不过我又想到了这食物的另一种可能,“这东西不会是蜘蛛吧?大蜘蛛的腿?” “很遗憾,还是当做螃蟹比较好。”年轻军官嘴里叼着半根被剥开的节肢甲壳,略有好奇的看着我,“你没事吗?” “什么?”我有些糊涂了。 我扭头看了看王空流,他正在面容扭曲的尽力吞咽着嘴里的东西。 就好像… 他是被强迫咽下的! “自己感受一下,有没有不舒服。” “我很好啊!怎么…” 我突然不说话了,一股液体带着腥味顺着我的鼻孔留了下来,我抬手摸了一下。 那是鲜红的血液。 我的视线逐渐模糊,身体越来越无力,在我快要昏倒的时候,我看到王空流从胸前摘下了一枚怪异的黑玛瑙胸针,贴在我额头的皮肤上,散发出一阵冰凉。 在我的意识朦胧间,我看到王空流用一只手扶着我的肩膀,一脸嫌弃的表情。 “吃东西也分人,你这算过敏。嗯,我也过敏…” … 略微清醒了一下,大概花了不到十分钟来稳定心神,我从吉普车上走了下来,准备骑上我的小自行车回家。 对于王空流和那个年轻军官给我吃这种不知名的食物,我的确气愤,不过多年的朋友交情,我也明白王空流并不是一个拿朋友生命开玩笑的人。他欠我一个解释,而他说这个月内我就会看到。 因此今天更多的时间,我只是在思考那个年轻军官的对于王空流的吐槽。 “吃东西也分人,你这算过敏。嗯,我也过敏…”这是王空流那时说的话。 “正常人都过敏,只有某些怪物除外。”那时的军官,笑着说道。 … 府城,某处居民区,某栋高层。 身材壮硕的男人正委屈巴巴地蹲在房门口“惨叫”着。 “啊嘞!为啥我爸妈送亲戚上车会把我扔在门外啊,为啥他们不给我钥匙啊,我想进门回家啊,啊啊啊啊…” 第四章 缸中之脑 2023年,8月4日。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世界上经常被人们提及,与“忒修斯之船”并驾齐驱的一个话题,就是希拉里丶普特南提出的“缸中之脑”。 希拉里丶普特南于1981年在他的《理性,真理与历史》一书中,阐述了一个诡异的设想,有的人觉得有趣,有的人认为细思极恐,有的人则认为这个设想富有无限的的哲学思想。 简单来说,一个人的大脑被取出。在保证高科技的情况下,这颗大脑被放进一个盛有维持脑存活的营养液的缸中。然后科学家们将这颗大脑的神经末梢连接在电脑上,这些电脑可以按照程序向脑传送信息,以使大脑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觉。对于大脑来说,它还在身体之内,所以它依旧是一个完整的人。周围的事物还都存在,自身的运动、身体感觉都可以输入。这个大脑还可以被输入新的虚构的记忆,一些输入它可能经历的各种环境和日常生活。 所以,我们,是否是真实存在的? … 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原因在于我今天在我的小屋子里面,在床上躺了几乎整整一天,除了午饭和晚饭的时间,我都在被窝里静静地躺着,没有睡去,只是反复回忆着昨天的所有经历。 我的“故友”王孟荀,也就是王空流……还有那个行为古怪的年轻军官…… 至于迟非晚,我已经联系不上他了…… … 放肆小馆,这饭店的名字就很随意。 当我离开迟非晚为我安排的酒店之后,慢慢悠悠地骑着蓝色的共享单车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的曾经的高中同学们已经在餐厅的正中长桌上坐下等我了。 相比较那两个许久未见的同窗故友,倒是一直在府城生活,与我重逢之后相见甚欢的王空流倒是和我不见外… 区别于薛衡门和张远面带微笑地向我挥手示意,王空流抬手便对我伸出了中指,做了一个国际友好的手势。 我拉开椅子坐下,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餐厅店面,然而好奇的心理只是转瞬即逝。除去精美的桌椅之外,还有随意摆放的毛绒玩偶… 这完全就是稀松平常的网红店罢了。 “这是你们相亲和对象相亲来的地方?”我询问道。 “我以前的确带相亲对象来过。”张远说道,然后扭头喊来了一身白衣系着黑色围裙的服务生,“服务生,麻烦拿一下菜单。” “很抱歉,今天我们放肆小馆刚更换了新的菜单,还没有及时打印出来。”一个圆脸的女服务员走了过来,微微鞠躬表示歉意,并抬手指向了贴在我们四人面前的桌面,上面有一个黑色的二维码,“您们可以扫码进行点餐。” “我来点餐吧。”张远先掏出了手机,“你们就不用了,一张桌子一个码,你们扫了也没用。” “还有寿喜锅啊。”虽然张远正在点餐,我们还是在速度慢的情况下举手用手机扫了一下饭店的二维码,打算看一下这个网红小店的菜单。因此,当我的手机将二维码读取成功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第一页,第一行,肥牛寿喜锅。 我往下划了一下,还有什么炸虾,玉米冻之类的东西。 日餐? “这是一家马来西亚餐馆。”张远介绍道。 “噗——”捧着茶杯的王空流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 其实例如小说,或者电影电视剧这种影视作品,人物吃惊之后喷水、喷酒、喷饮料,都是常有的事。只是放到了现实,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倒是颇为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你确定?”王空流抹了一把脸,把下巴上低落的茶水蹭得袖子上全是。 “他们家这么宣传的,你看菜单不是吗?”张远有些迟疑。 “你相亲对象认为这里是什么菜系?”我也跟着问道。 “马来西亚啊,当然我的确没有吃过…”张远彻底迟疑了。 “可你还是点餐了。”薛衡门举着手机,依次念到,“炸猪排,欧姆蛋,炸鱼饼,椒虾炒饭,玉米冻,炸翅拼盘…你这么推荐,那估计味道不错,不过,马来西亚风味,我真的不敢苟同。” “网红店之所以叫网红,都需要一个噱头。”张远举起茶壶,给身旁的王空流把茶杯满上,既然他这么说了,大概是彻底妥协了,“不管了,我下次找个高档次的。不过,这里的东西味道真心不错。” “远哥相亲怎么样?” 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我还是率先开口,引出了话题。 同样作为二十多岁,还有几年就要步入而立之年的青年,“相亲”是一个务必跨过的门槛。当然,更多的人,则是从恋爱开始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像我们四个这种单身青年,虽然普及,但似乎也有些悲哀。 “去年不是…是吧,有个别专家说那叫重型流感…哼,就是疫情。那时候我高烧,她就不理我了。”张远有些气愤。 “不是吧?你得病,她嫌弃你?这么普遍的病,我就不信你对象不得病。” “不是我对象啊,那是相亲对象,而且还是前任相亲对象。”张远端起茶杯,猛地灌了一口茶水,“她先病了,我嘘寒问暖。然后我得病了,我跟她聊天时说了这事,然后她就彻底不理我了,一句话都没有回复我!然后就等于我俩散了呗,她半个多月,一句话都没回复过我。我特想骂街,真的。” “骂吧。真不知道这个女孩怎么想的。”王空流也是耸了耸肩,随手将自己的手机塞进了运动背包里面,压住。“我和我的相亲对象也是去年宣告相亲失败的,虽然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她不知道我长什么样,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不过和远哥你相反,这事错在我。” “人家病了,你不搭理她了?”我问道。 “是我病了。我爷爷先病的,发烧三十九度多,我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伺候我爷爷。毕竟是疫情期间,所以,我也没能躲过,在几天后我也病倒了,同样接近了四十度,我甚至连床都爬不起来了。”王空流捧着茶杯,眯着眼睛娓娓道来,在餐厅明亮的灯光下,加上眼镜片的反光,我甚至看不见他的眼睛在哪里,“那女孩大概是没有得病,还像往常一样,偶尔和我在手机上聊天,聊聊新闻、电视剧、游戏。但是我真的没有闲心去玩手机了,我要照顾自己,照顾我爷爷,我爸妈都被隔离在别的地方,我必须保证自己每天还能在我的床上爬起来。整整一个月,我没有上手机,没有回复我的相亲对象,后来,我病好后,她没有删除我的好友,但是,我跟她解释,她却再也不理我了。” “缘分没到而已。”薛衡门感慨道,一身黑色的冰丝长袖的他在椅子上坐的笔直,“我暂时还没有找对象的打算,陈言荒你呢?” “我?”我笑道,“最近有些事情……你们也知道,我消失了好久……具体事情不好跟你们解释。嗯,我想先把手边的事情忙完,再考虑个人问题。” “这么紧张?”薛衡门问道。 “嗯,没办法。”我很是无奈,“当然,我也希望自己快些找到一个心仪的女孩,和自己共度一生。” “也是,闪电恋爱,未必是一件好事,不过一直拖着,也或许会错失机会。”服务员端上了一份盘底铺着绿叶的炸猪排,还有一份被小米辣和葱头装饰的炸鱼饼,王空流的目光不停的左右摆动,似乎在替自己手里的筷子抉择着什么艰难的决定,他瞥了我一眼,说出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语,又抬手将猪排旁的半颗柠檬拿在手中,挤出淡黄色的汁水,低落在热气腾腾的猪排之上。 “开吃吧,今天我请客,下次还请你们,当做对今天的外国菜的补偿。”张远看到订单被依次端上餐桌,急忙招呼我们开吃。 “感谢远哥!” “我先吃药,饭前三粒药,晚上睡得香!”我觉得我这句话还是颇为押韵的,话一出口,就从背包里取出了药瓶,倾倒出三颗粉色的药片,在我掌心。 “这是什么药啊?”张远夹起了一条在后厨就已经被切好的炸猪排,蘸进了盛满番茄酱的小碗之中。 “安眠药,其实不算吧,就是安定神经的药物,不会立马让人犯困,但是有助于睡眠。”我把药片扔进了嘴里,趁着自己的手还没把茶杯送到自己嘴边,有些模糊地解释着,“一天一次,一次三片。你们不知道,这几年快折磨死我了,晚上躺在床上,特别困,就是睡不着,要命啊。” “所以具体是几年?”薛衡门一边对着炸鱼饼疯狂进攻,一边向我抛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几年?”我用茶水送服了药片,咽了下去。 “我猜,你根本不记得你是哪一年才有了这个病症…”薛衡门说道。 “总会有人送药,一次就送满整整一个季度的药。”王空流接着薛衡门的话继续说着。 我惊呆了,我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我和你一样,也在服用这种药物。”王空流伸长了胳膊,把我放在桌面的药瓶拿到了手里,又低头嗅了嗅,“不过效果不错,不是吗?” “嗯,自从吃了药,我的睡眠就好多了,虽然经常做梦,但是起码不会入睡困难了。”我点点头,对于王空流的说话做出了肯定的回答,但是我似乎忽略了王空流仅仅只是随口说出的话语。 “偏方?”张远剥开了一块怪异的糕点,一块奶油蛋糕,被竹叶包裹,像极了端午节的粽子,“那你们真是有缘分,医生都找到了一家。” “是我一个书友给我推荐的,京城的一家不大的诊所。”我用刚刚开封的筷子蘸了一下鱼饼旁的酱料,放在嘴里,是甜辣酱,“那会我在……我办自己的私事的时候,抽空会写一些都市小说,有替身的设定,就是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一个人去做一些隐秘的事情,而另一个人去替代他生活。可惜后来我就犯病了,休息不好,这本小说也就仅仅写了几百章,彻底放弃了。后来这个书友介绍我去那家诊所就医,在进行了一番治疗后,我才渐渐有了好转。” “京城的诊所,或许,我也去的那里。”王空流举起茶杯,隔空向我敬了一下,一饮而尽。 “那你现在还写小说吗?”张远问我。 “好久不写了,肯定是生疏了,不过我正在收集素材。” “哪方面的?” “缸中之脑,这题材新颖吧?”我颇为得意。 “好像听说过,那个自我认知和区别环境是否虚构的话题?我记得外国拍了不少涉及这四个字的科幻片和恐怖片。”张远把那盘快被薛衡门攻略完的炸鱼饼,向我的方向推了推。 “《理性,真理与历史》,一个哈佛教授写的,对吧?”薛衡门倔强的又把炸鱼饼的盘子朝自己拽了一点点,不过他没有把视线放在拥有各种菜肴的桌面上,而是扭头看向了今天表现的非常冷峻的王空流。 “假设科技发达,大脑被取出也能存活,如果我们可以用各种仪器向这颗大脑发送信号,让大脑还认为自己是整体的人,还让大脑可以通过信号感受到百分百真实的虚拟感知。”王空流将离着自己比较近的鳕鱼也向薛衡门那边推了一下,“希拉里提出,一颗大脑接受的信息,都是被中央计算机控制,大脑的自我认知都来自于中央计算机的编程,记忆、五感都是由电脑反馈,而大脑无法辨认信号的来源于真实性。大脑永远无法辨别自己作为一个人存在于一个真实的世界里面,还是作为一个人体器官被圈养在营养液的容器里面。” “就像庄周梦蝶一样,是庄周梦见了蝴蝶,还是他本身就是蝴蝶。”薛衡门似乎发现了新大陆,开始对着鳕鱼进行攻击,“不过太过于沉迷研究缸中之脑这个话题,小心入戏太深,当你对它的好奇心趋近百分之百的时候,你就会对着镜子询问自己,我还是我吗?我是真实存在的吗?” “虽然不知道你想怎么研究这个话题,但是我认为这个缸中之脑是脱离现实的一个东西。”张远侧过头打量着餐厅内其他座位上的客人们,都是年轻的女孩子们,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缸中之脑和操控它的中央电脑,都是物质,而讨论这个话题,只会讨论大脑的意识。将一个物质层面的话题,上升到唯心主义。我虽然对于哲学没有什么兴趣,也和我的工作、生活无关,但是我个人还是觉得缸中之脑这个命题是没有止境的,同时没有任何答案。” “嗯,所以想要当一个网络写手,还要妄想在自己的文字里填进去一些哲学问题,真的是太困难了。”我叹了口气,“我不是什么大神写手,文笔也不出众,我仅仅是把写作当做乐趣,然后发现,自己连主题都确定不了,真的是好悲哀。” “没有备用的选题吗?” “外星人怎么样?写一篇爽文,主角大杀特杀,拯救无辜路人,打碎外星人的野心。”我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茬,“无脑小白文,也很流行。” “题材你有就可以了,不过你不是把它当做爱好吗?如果写作风格是为了迎合大众,那你就失了本心。除非,你是为了码字赚钱。”王空流用筷子夹起了垫在炸鸡之下的生菜,直接用手卷成一团,蘸了一些番茄酱,放在嘴里大嚼起来。 “你打算写那种西方ufo,抓人做实验,画麦田怪圈的伪写实类型。还是写科幻电影动漫小说里有着超能力,还驾驶超级战舰的高维度外星生命?” “林城有一个大学的教授,给我提供了资料。我们是一个病房的病友,当然不是最近困扰我的失眠。当时他因为工作劳累患上了急性胃出血,而我出了一些事情……医生说我是药物反应。”我解释着,“后来那个教授出院之后,我们还有联系,当初我们也算是忘年交。他研究外国的民俗和历史,我为了外星人题材还麻烦过他,帮我找找详细的麦田怪圈资料,不过他却跟我讲了许多发源自美洲大陆佛蒙特州的古怪传说。” 王空流突然大笑了起来,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他的声音在这间人满为患的网红餐厅,更显的是噪音了,“这么算起来,根源又到了我这里。” 他从运动背包里又抽出了他的手机,打开了他和一个人的聊天记录,那个人的名字备注是“小金子”,大概和王空流的关系不错。 聊天记录里除了日常的问候,还夹杂了几张普通的图片,那大概是一些实验器材,却不想成为了我今年初始,最大的梦魇。 … 我的名字是陈言荒,我永远不会忘了,2023年8月4日,也就是今天,王空流让我看了几张照片,打趣般的说给我提供写小说的素材。 那是一整排放于金属架子上的圆缸,大概呈椭圆形的球体,每个圆缸的弧形表面都镶嵌着三个呈等腰三角形分布的奇怪狭槽。其中有一个圆缸的两个插槽正连接着一对模样奇怪、摆在圆缸后方的机器上。这几张照片仅仅是只拍摄了圆缸,没有拍摄后面的东西,而我仅仅能看到的东西,就是圆缸之后,那些胡乱堆砌着电线和插头。 “这是什么?”我问道。 “鱼缸之类的吧?”王空流关闭了手机屏幕,收回到大衣贴近胸口的口袋里面,“你就把缸中之脑写成这样的呗,反正有没有人公开声明过,自己亲眼见过那些…恶心的东西…” 第五章 以混沌之名 “昔者,圣人因阴阳以统夺。夫有形者生于无形,则天地安从生?故曰:有太易,有太初,有太始,有太素。太易者,未见气也;太初者,气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即时也;太素者,质之始也。气形质具而未相离,故曰浑沦。浑沦者,言万物相浑沦而未相离也。” ——《列子丶天瑞篇》 … 什么是混沌? “混沌”这个名词,不论幻化多少国家的语言,也无法避免,这个有着神话气息的词语,出现在世界各地的神话传说之中。 就好像世界各地的神话传说,都有洪水灾害,诺亚方舟、大禹治水等等故事被流传下来;也例如人首蛇身的神明在神话之中的极大占比,例如埃及的ren-enutet和shai,华夏的女娲和伏羲,苏美尔神话的宁玛和恩基,印度神话的纳吉和纳迦… 虽然混沌这个词语在世界都存在,但是它在不同地方肯定还会存在些许差异的。 不过有一点比较相似,在大部分神话里面,世界都起源于混沌。把世界是一个整体,天地相连的状态,就称之为混沌。 在华夏神话里面,混沌也被称作混沦,是指宇宙形成前气、形、质三者浑然一体而未分离的迷蒙状态。而华夏古代关于混沌的神话,最着名的莫过于盘古生于混沌中,开天辟地的故事。 在《列子丶天瑞篇》中曾言,“气形质具而未相离,故曰浑沦。浑沦者,言万物相浑沦而未相离也。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循之不得,故曰易也。易无形垺,易变而为一,一变而为七,七变而为九。九变者,究也,乃复变而为一。一者,形变之始也。清轻者上为天,浊重者下为地,冲和气者为人;故天地含精,万物化生。” 埃及神话里面的混沌,是天、地连在一起,直至阳光将他们分开。北欧神话里面,宇宙就是一个整体,没有光,没有黑暗,一片混沌。而希腊神话里面的混沌,是作为宇宙最原始的状态,天地没有被区分开来,而混沌横贯宇宙,当天地初分,浑沌在希腊神话里面就被分成了四种元素,以太、空气、泥土、水。最后在崭新的世界之中,由这四种元素形成了天空、陆地、海洋和万物。 至于《旧约》,里面的最高神明上帝,则是与原始混沌共同存在,而秩序诞生于混沌之中。混沌代表的是“无秩序”,比如“the state of formless,of utter disorder and confusion”可以理解为无形、极端无序和混乱的状态;“the condition of emptiness,unreality,and destion”可以理解为空虚、无实在性、荒芜的境况;“a meaningless existence“便指的是一种无意义的存在。 虚无、原始、无层次、无秩序。 既为混沌。 … 2023年8月5日。 … 府茂百货,广场。 “橘哥,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赵淼满头大汗地从商场大门走出,看到了正背着运动背包的王阿橘。 “周五干了一天活,太阳下面,又闷又热,我一整天喝了一桶两升的大矿泉水,六小瓶矿泉水,一瓶葡萄果汁,还有一瓶碳酸饮料…自行车扎胎了,我从下午六点走到八点半,才回家。”王阿橘双手叉着腰,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受难史,但是气息不匀。 “这都八点二十多,马上八点半了,今天晚上九点健身房关门,这半个小时有意义吗?”王空流手里正拿着一条毛巾,擦拭着额头、脖颈处的汗渍,那身黑色冰丝完全被汗水浸透,贴在了身上,t恤胸口上那个黑色的蝙蝠图案,在霓虹灯的灯光下,栩栩如生。 “啊嘞,这货怎么在这?金不换呢?”王阿橘很嫌弃的瞥了王空流一眼,冲着赵淼问道。 “金大哥在上面举重呢…被几个小姐姐围住了,哇哦,啧啧。”短短几个字,说出口的同时,赵淼也是眉飞色舞。 “所以,你来蹭我的会员卡?那你先上去吧,我待会再上去人脸识别…要不你走吧?方便。”王阿橘又扭头看向王空流。 “你是真的不待见我啊?”王空流向前走了几步,和王阿橘肩并肩站着,不过两个人的身体朝向是相反的,王空流的声音没有压低,不过在这府城的夜生活世界里,也丝毫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陈言荒今天想离开府城差点死了,我真不知道这是谁的手笔,我不想知道,我也知道你肯定做不到,毕竟你和我都只是在府城生活的死肥宅罢了…不过,我亲爱的哥哥,你看在我从高中就做你弟弟的情面上…能不能告诉我,那个黑玛瑙胸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有你的那个朋友…” “啊嘞?!”王阿橘身体一哆嗦,后撤了一步。 “你似乎真的知道什么。”王空流将下楼前就在洗手间里用水浸泡的毛巾,缠在自己的脖子上,消除些许的炎热,“看你的反应,你知道的就是这种特殊的黑玛瑙胸针,不是一般的首饰。” “黑玛瑙胸针?你怎么有那个东西?”王阿橘的反应仅仅只是吃惊,还有一种秘密被人窥探的慌乱。 “一个自称你的朋友送我的,虽然他没提你,我也知道他的朋友是你。”王空流挥手示意王阿橘和赵淼跟上自己,进入府茂百货商场,“金不换似乎知道些什么,起码是那东西的个别用途…你的那个外国朋友说这个胸针并不属于我,我猜,是不是他想让我转送给你?” “啊嘞…要命…”王阿橘低声发出悲鸣。 “你说什么?”王空流没有听清。 “橘哥,冒牌大哥,你们在说首饰吗?那个胸针值钱吗?我妈妈也经常买首饰,她有个闺蜜就是卖珠宝的,要不待会开视频,我让我妈帮忙让我阿姨看看?今天她们也在一起打麻将。”赵淼将一张带着天真无邪的眼神的大脸凑到了王阿橘的身边。 “呦,瘦了…”王阿橘推了赵淼一把,伸出右手中指,比划一下国际友好手势,“远点,一身汗,尤其是你是个男的,你橘哥我不好这口。” “你那位外国朋友,和之前被金不换打跑的那些人,亦或者是因为金不换养父的原因才入境的那些人,有关系吗?”王空流站在扶梯上,没有回头,“我这些日子,我突然发现你的交际圈…你隐藏了好多东西。” “啊嘞,胸针待会给我吧…叶公好龙的故事你们肯定听过…” “叶公好龙?!” … 时间,晚,八点二十七。 “王…王凤游先生,您…你想怎样让陈言荒离开府城?”金不换的态度令王空流和赵淼有些奇怪,就单纯对比赵淼第一天被带到王阿橘的面前的时候,金不换对待王阿橘的态度变得恭敬起来。 “所以我还是想知道,你和林载贽…嗯,你和林警官为什么总想把他弄走。”王阿橘坐在一部训练肱二头肌的器材上面,悠闲地向下用力,拉住握把。 “他…他们不该出现。” “可是他们已经出现,虽然这么说不好,好像一个大反派boss的话语…但是府城乱一些不是更好吗?”王阿橘冲着一旁在瑜伽垫上,正帮赵淼压腿的王空流努力努嘴,对着金不换说道,“显而易见,他会安全一些,毕竟那u盘的事情,也是莫须有的催命符。” “我不怕昂。倒是你,别掺乎我们的事,对你不好。”今天的健身房出奇的人少,那几个围在金不换身边的女生也交换聊天app账号后也都离开了,可能是天气太热的原因,今天健身房很是空旷,所以王空流稍微幻视了一下周围,便很大方的说了出来,不过又猛的一愣,“诶?王凤游!你怎么知道u盘的事情?!金长官,这事不该跟他说吧?你们告诉王凤游的?” “王凤游,王凤游,王凤游…啊嘞,好久不见,就这么一个多月,你也没叫过我几声大哥。”王阿橘转移了话题,在王空流对自己的称呼上,有些挑理,“陈言荒的事情,是林载…林警官和迟非晚检察官商议好,委托给我的…毕竟,虽然我五大三粗,但是我是文职…啊嘞,我是个脑力脑力劳动者。权谋我不懂,但是排兵布阵,运筹帷幄,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喵不在话下啊嘞!” 很莫名其妙的,王阿橘突然兴致高涨,还大笑了几声。 “我有一个消息来源…陈言荒被关入精神研究院,但是他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只是因为他惹怒了不该惹怒的人…不知道这个消息对林载贽有没有帮助。”金不换手里拎着两个哑铃,站在王阿橘的身边不断弯举,“不过他应该也知道,我已经忘了这事我有没有告诉过他了。” “哥,我突然想起来,我还从来没有问过你,你为什么答应林警官,帮他把陈言荒赶出府城?你可以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你一个老百姓,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什么地步?别忘了,你想九月底揍几条狗…都已经耗费了你这辈子的勇气了。”王空流开口问道。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循之不得,故曰易也。易无形垺,易变而为一,一变而为七,七变而为九。九变者,究也,乃复变而为一。” 王阿橘轻声说道。 … 时间,晚,八点五十三分。 “橘哥啊,陪我一起拍个小视频好不好啊?许青想让我拍…你和冒牌大哥能帮忙吗?”赵淼扭扭捏捏的申请王阿橘的同意。 “小女朋友的要求啊…找你金大哥,你金大哥的颜值高。”王阿橘站在更衣室的镜子前,拿着吹风机吹着自己杂乱的头发, “就因为金大哥帅,我才没找他…” “啊嘞,我特别想揍你…”王阿橘关闭了吹风机,“咋拍?” “橘哥你和冒牌大哥不是长得一样嘛,明天能不能都穿黑衣服啊,都站我身后,咱们三个假装拜神。” “拜神?”王空流走了过来,从王阿橘手里抢过了吹风机。 “嗯嗯,拍侧面的小视频。然后配乐…” “呃…啊嘞,你和你小女朋友自己玩去吧…你俩拜去吧…啊嘞,我与你先谈喵了咪~后拜哈基米~闲暇闻猫粮~再读几本书~”说着说着,王阿橘竟然唱了起来。 “哦,这种小视频啊,我看得眼珠子都出茧子了。”王空流转身看向赵淼,“还得手上戴个手串,挥手抹个脖子…” … 最近的变动,便是从上周末开始,那肯定是东部海洋上那邪恶的台风搞出的事情。大雨倾盆,排水系统排水困难,街道被淹,房屋设施遭到损毁,当时所有人都紧张得可怕,就好像一瞬间,整个世界都遭遇了剧变。 华北地区的连续暴雨,也造成了一些人员的失踪和遇险,再加上后来泄洪…也加剧了人们的不安。 幸好多方救援,展现了社会的温暖,让华北遭受暴雨危害的地区感受到了光明。 迟非晚捐了一笔钱,托府城方面送到受灾的地区。几乎每天的政府会议,都和雨后府城设施维护,以及支援受灾地区有关。 前几日,迟非晚拉黑了手机上的几则电话,自己在短时间已经不想去接听来自北方的消息,与其说是消息,不如说是命令或是指手画脚,而且那还不属于自己工作的部门,也不属于自己的上司,单纯只是几个高高在上退休在家的老头子罢了。 至于陈言荒的事情,迟非晚已经决定暂时不会插手,因为林载贽又拿着一些和陈言荒有一些关系的资料,让迟非晚看到了一些事情的真相。 迟非晚自己也知道,这是林载贽在拉自己“入伙”,但是迟非晚自己也无法否认那些资料所带来的冲击性。那些人…那些曾经的人…有的危险仿佛永远笼罩在某些人的头顶,有的危险仿佛只能来自最为恐怖的恶梦中的幻想。 迟非晚终于明白了林载贽和金不换的担忧,他们轻声念叨着警告和预言,但却没有一个人胆敢公开重复,或者承认自己曾听到这些话,承认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 打开手机,时间是二十三点十六分。 迟非晚睡不着,无法合眼,于是坐在天台的椅子上发呆,因为他震惊于那段时空里面弥漫着令人冷战的真相,迟非晚觉得自己似乎正躲在阴暗、偏僻的角落里面瑟瑟发抖。 哪怕现在正是三伏,酷热异常。 第六章 拜魂 2023年8月6日。 陈言荒惊魂未定地坐在街角的咖啡厅里,面前香醇的燕麦拿铁正在桌子上冒着热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个错误的决定,虽然咖啡厅的空调很凉爽,但是在炎炎夏日点这样一份饮品,的确是需要仔细斟酌的事情。 惊魂未定的状况是已经可以用天数来计算的,陈言荒昨日想要离开府城,回京城取东西的时候,遭遇了“刺杀”,或是“蓄意谋杀”,毕竟,如果在马路上,有连续四辆水泥车、载满钢筋的卡车向自己的汽车撞来,在一辆失败之后,陆续出现并加速向自己驶来…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车辆的故障。 可是,那些司机就是这么说的。 那些从北方过来处理这件事的那些穿制服的人… 也是按车辆故障处理。 考虑到陈言荒没有受伤也没有损失。 这件事彻底结束。 但是陈言荒,却不敢再离开府城半步了。 就在陈言荒还在分析到底是什么人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时候,一个外国人坐到了陈言荒对面的沙发上。有人坐到自己的对面,让陈言荒明显一愣,随即抬头望向自己面前这个大概是东欧地区的外国人,那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眶,无时不刻散发着一种高贵的气质,男人的皮肤黝黑、身材纤瘦,一身黑色西服的他端坐在陈言荒的对面,双手交叉,双肘放在桌面上,一脸微笑地望着陈言荒。 “你好,朋友。” 外国人的汉语发音字正腔圆。 “啊…啊你好,你好。” 陈言荒赶紧回应。 “这座城市我很感兴趣,一座古老的城市,一座有趣的城市,让人免不了想要逗留一段时日。”外国男人笑了笑,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 “您是来旅游的吗?欢迎来到华夏!”陈言荒也是微笑回应,“请问您来自哪个国家?府城是你的第几站地?” “我来自二十七个世纪的黑暗之中,走遍了所有蕴含文明的国度,我也记不清这是我走到的第几个城市。”外国男人的回复很是奇怪,就像是开玩笑一样。 “哇哦,cool!”陈言荒对于外国男人的说法表示十分赞赏,那句二十七个世纪的黑暗,表明了眼前之人应该是一个风趣幽默的外国友人罢了,而且,这个说法真的很是酷炫。 “谢谢。” “您是做什么工作的?”陈言荒提出了问题。 “我?我的业余爱好就是买一些玻璃制品和金属制品,用一些小手段把它们重新整合,组合成更加奇妙的东西。”外国男人抬手整理了一下那条印着鹿角花纹的领带,“哦,我发表了许多科学方面的论文,谈不上多么高深,不过还算有些心得,比如电学和心理学。” “您是科学家?真了不起!”陈言荒由衷地赞叹着。 … 就这样,在街角的咖啡厅里,陈言荒与这个突然出现的外国人相谈甚欢。这个皮肤黝黑的外国人,他的言谈举止有着强烈的魅力和诱惑。这激起了陈言荒的热情,还有那些来自异国他乡的诡异的风土人情,深不可测的见识与经验,陈言荒饥渴地想从这个外国人那里学到无比深奥的神知秘识。 可以如此评价,这个外国人的诉说的所有故事,远远凌驾于陈言荒最狂热的空想之上。 … 悠长的护城河如巨蟒穿行在黑夜之中,街边公园的凉亭里面,有两个男人正在享受着夏日的悠闲。 “你信魔鬼或者神明吗?”清秀的少年突然提出了问题。 “为什么这么问?”身材高大的男人有些疑惑。 “魔鬼和神明的层次有些高了…你信灵魂吗?比如可以与逝者交流之类的…我只是想到马上要中元节了。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我希望我赶紧回家,如果这个世界上有魔鬼,我也愿意和它做交易。”清秀的少年歪着脑袋,用左手摩挲着自己那有着胡渣的下巴。 “神明不一定是好的,魔鬼也可能更讲道义…至于逝者的灵魂,我很想相信那东西的存在。”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手里捧着一杯冷萃咖啡,“但是又能怎样?我无数次的在亲人、朋友的墓前诉说着自己的事情…他们倒是经常入我梦中,可惜也只是很久之前的记忆。” “你最经常祈祷的是什么啊?希望他们托什么梦?彩票?姻缘?事业?” “拜托,他们是逝者,不是财神月老文曲星…我以前最常祈祷的,就是获得一个平静的生活,终其一生。不论是跟逝者,还是神明,抑或魔鬼…只要能实现我的愿望,我可以做到任何事情。” “咱么差不多啊,那后来呢,你希望和逝者聊些什么?” “我希望我奶奶可以托梦给我的爸妈。”高大男人叹了口气,有些颓废。 “诶,你奶奶啊,那你希望你奶奶跟你爸妈说些什么?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也想听听。” “我受了委屈,我爸妈从来没为我说过一句话,甚至为那些人作辩护。呵,我爱我的爸妈,但是这件事,我会记一辈子,记到死为止。” “什么人啊?出了什么事情?叔叔阿姨为什么替外人撑腰啊?” “我有一家亲戚,每年只见一面,他们全家在外面,对外人说我坏话,说我道德败坏,不孝顺老人,对异性始乱终弃。后来,那家亲戚的孩子还专门和我单聊,说不让我颓废,要长大懂事,要知道怎么孝敬老人…”高大男人抿了口咖啡,冰凉的液体滑进喉咙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男人并没有表现的多么愤怒,仿佛在说着一些与自己无关的话语,“关于对女孩始乱终弃这事…我特么从出生到现在还是单身…至于孝敬老人,我一直给我爷爷做饭,洗澡,曾经在严重的疫情期间,我爷爷三十九度四,我三十九度七,我依旧不敢合眼,时刻照顾我爷爷,直到他退烧,我也发着高烧给他做饭、洗漱。我不知道我家那些煞笔亲戚为什么这么说我…其实这世界上有些这样的玩意,并不奇怪,而我怀恨在心的原因,就是我爸妈,总是一直说一直说一直说,他们是无心之言,让我不要记在心上,说我做人不能小心眼…那些玩意都敢跟外人这么说我,我凭什么不能指责他们?反正为了这事我和我爸妈吵过很多次…最让我寒心的就是,我爸妈后来也承认了我受委屈了,但是他们从始至终就没说过那家亲戚的一句不是…我爸妈就一直在说我小心眼小心眼…当年我爸妈混得不好的时候,那家亲戚根本不和我爸妈来往,后来我爸妈工作好了,他们舔着脸凑过来天天拉家常,现在弄得我爸妈感恩戴德…我曾经经常去我奶奶的墓前磕头…就希望我奶奶能给我爸妈托个梦,他们孩子被亲戚在外人面前这么欺负,他们就不能在孩子面前,替孩子说一句公道话吗?我…我都不求我爸妈去兴师问罪,也不求他们和那家亲戚断了联系,我就仅仅希望,在他们儿子被人这么谩骂的时候,我爸妈能在我面前说上一句,那家人不是东西!唉,可是…我等了好久,依旧没有回应。所以,我再也没有偷偷的去奶奶的墓前,磕头求她替我主持公道了。逝者已逝,就全都成为了历史。” “以后不和那家亲戚来往不就好了吗?”清秀少年将吸管插进了咖啡里面。 “说句现实点的事,我爸妈活着呢,他们在一天,他们就不允许我对那家人不尊敬。我家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让我就算死在外面,也要对亲戚示以微笑。”高大男人耸了耸肩膀,“等几十年后,我家长辈全部去世,亲戚?我有这东西吗?我只有我姑家和我姨家,剩下的爱特么死哪算哪。反正我就当我爸妈面说了,等我那家亲戚家里有人死了,死一个,我就出去自己吃饭喝酒庆祝一番,我的不可理喻,就建立在我爸妈他们不为我说一句话的基础上…你知道吗,我说,你们只要说一句他们不好,我就不出去自己喝酒庆祝了…结果,我爸妈同意我可以自己玩,但就是拒绝说一句那家亲戚的坏话。” “叔叔阿姨为什么这样啊?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亲生的了。” “联系你最初的话题,魔鬼或者神明,我也祈求过,希望我那家亲戚受到惩罚。结果,人家过得很好。所以,鬼神什么的,还不如求自己。”高大男人笑了笑,举起手里的咖啡和清秀少年碰了碰杯,“给逝去的亲人朋友烧纸祭拜,也是一种美好的精神寄托,就像求神拜佛一样。比如你看那些坐在莲花上肥头大耳的从外国引进的神,教义全是众生平等,结果它们自己就分三六九等…神也是凡人,甚至还不如凡人。我宁可信奉那些讲究付出才有收获,主张等价交换的神明,甚至是连子弹都杀不死的魔鬼…” “哎呀,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嘛,不过你不会真的会和魔鬼签订契约吧?”清秀少年笑道。 “这辈子我应该是没有机会了,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平行世界,那么我相信,肯定会有另一个我,和人们口中的魔鬼签订契约…” “为了私欲的话,那也会成为坏人的。” “若真有强大的力量,那必然是去做有意义的事情,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两个人的身影,在苍白色的、可怜的月光之下,被投到绿色河水之中。 那流过洁白石桥、悬在在漆黑的天空正下方、穿越倾颓城市的绿色河水之中。 … 府城,府茂百货,府茂广场。 某碳酸饮料的促销活动在广场上盛大开幕,十几个摊位上面有序的摆放着饮料和赠品,数百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围绕在左右。 在广场的最东边,搭起的舞台之上,硕大的电子屏幕正播放着视频短片。 赵淼兴奋的拿起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随后又给许青发过去一条语音。 “祝福我参加活动拿下奖品吧!” … 所以,今天的故事就是发生在如此这般的一个闷热的夏夜,夏末的夜晚,因为两天后便是立秋。 王空流将王阿橘送上了共享单车,看着王阿橘悠哉悠哉地骑着车子向东而去,便转身寻找着赵淼的身影。穿过躁动不安的群众,踏上无形的台阶,王空流有点恍惚,他似乎在舞台上面电子屏幕中,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在夜色与霓虹灯交织的色彩中,王空流看到的是这个世界上某处建筑的断壁残垣,又或者,那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那处废墟之中隐隐约约有着无数黑影隐藏之中,那些东西正在注视着一切…就在这时,舞台上的彩灯突然爆裂开来,电流产生的火花在所有人的头顶电光火石般闪烁,使在场的所有人的头发都悚立起来。 可是无人发觉。 所有人还在用手机参加着广场上的活动。 “城市的夜晚,夏末的晚风,真的是很舒适。” 皮肤黝黑的外国男人突然出现在王空流的身边。 “嚯!”王空流被吓了一跳,稍微移了一点距离,开始正式打量着身边的这个突然出现的外国男子。 “晚上好。”外国男人礼貌的打着招呼。 “晚上好,您的中文也很好。”王空流点头示意。 “似乎你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但是你又没有惊讶。” “哦,你也看见了?嗯,怎么说呢,我这个人吧,这辈子过得并不顺,见过的事情也多了…尤其是身边有着一群不正常的人,所以这种东西…周围的人都没感觉,我要是喊出来,不是显得我是个疯子吗?” “有趣的说法。”外国男人笑道。 “您是来府城旅游的?” “不,我想开一场音乐会,想在华夏这片土地上找一些观众而已。” “音乐会?演唱歌曲?” “不,敲打巨鼓,吹奏长笛而已…” “演出地点您选好了吗?” “超越光与暗的领域,直达于难以仰止的太虚,一座隐藏在宇宙之中的、令人作呕的墓地里面,不净的神殿而已。” 第七章 求神 华夏古语,“举头三尺有神明”。那么,神明,是否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之内?又或者说,庇佑所有人善良的人的神明是否存在?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文化里面的神明,有信仰的人不断祈求自己的愿望可以梦想成真,然而事实上还是会有许多善良的人遭受更多的苦难,行恶的人却逍遥自在,古时候流传下来的那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还有“现世报”,感觉真的无关痛痒,若是此生得不到应有的东西,那么所谓的轮回真的无关紧要,连祈祷都是虚无缥缈。 … 2023年8月7日。 张远今天偷偷的拿着一根甩棍来到了府茂百货,不过考虑到夏季服装的长度,张远其实是光明正大地拿着一根黑色的甩棍站在广场的角落里面,在当初赵淼“有幸”见许青家长的那家咖啡厅的外面,府茂百货的西北角,有着地下超市关闭着的安全通道出入口,还有一个一人多高的白猫拟人化玩偶,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大脑袋直立站着的猫而已。 白猫塑像的旁边,有着一圈长椅,赵淼正手足无措地坐在上面,林载贽、金不换倒是很淡然地看着站在张远不远处的两个人。 张远拿着甩棍的手上青筋暴起,严阵以待。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本来和父亲一起陪着嵇叔夜被“软禁”,但是张远还是被放回了府城,可能是因为张远并不重要,也可能是是想利用张远做一些事情。 张远无数次的停车,或是驻足观察身后、周围有没有跟踪的人,当然“无数”这个词语明显夸大了。 但是此时此刻,两个男人的到来却更让张远神情紧张。 一个面容帅气俊秀、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年轻男子,一个身材高大一米九左右、虎背蜂腰倒三角身材的普通男人。 那个帅气的好像大学刚毕业的男子,面容有些熟悉,可是张远还是有些想不起来,至于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则是让张远怒目而视——毕竟之前自己招待从北方而来的一些大人物的时候,那些人全在自己的面前被揍了一顿,自己的攻击没有任何效果全被完美招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没有攻击自己,但是那么多身居高位的人在自己面前被打,还是令张远颜面扫地。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相应的报复和搜查。 就好像那些被揍了一顿的人们都遗忘了此事。 “朋友,看来张远兄对你很敌视啊。”金不换笑着说道,一只手扶着赵淼的肩膀作为支撑点。 “哎呀,不要这样嘛,剑拔弩张的样子好尴尬。”年轻的男子双手挥舞,摆了几下。 “我以为你们离开府城了。”林载贽胳膊拄着赵淼的另一侧肩膀,另一只手叉着腰,把重心几乎全压在了一直低着头的赵淼身上,“小心被误伤,关于你们的来历和身份虽然很好奇,但明显不是我们现在需要关心的事情…赵淼你低着头干嘛呢?” “林大哥,你和金大哥的这些事以后能不要带上我吗?我只是一个学生啊,哦,还有,我家让我来学兵器,结果你们就教了我一点八极拳的东西。”赵淼抬起头,哭丧着脸扫视了周围的一圈人,然后用手指了指面前那个身材高大流线型身材的男人,“他又是谁啊?上次我就大脑短路了,虽然他瘦,但是为什么和我橘哥还有冒牌大哥长得一模一样啊?我就不信这是凑巧,要是和你们这些人搅在一起,那肯定是有事啊~” “哇哦,智商见长。”金不换抬起手,拍了拍赵淼的肩膀,在长椅旁边站直了身体。 “所以你们要做什么?想在府城做什么?”张远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将手里的甩棍背在自己身后,“你们认识王孟荀,和王凤…你是李庚?!王阿橘的高中同学?!” 张远双目圆瞪,瞳孔甚至都收缩了一下。 “不,他是小柴,二柴,反正就是柴狗…”身材高大的男人从后面搂住年轻帅气青年的脖子,用右手在左右两边掐住了他的嘴,让年轻男子发出了一阵模糊不清的声音。 “呀呀呀呀呀啊呀呀呀…” “所以你们出现在这座城市的目的是什么?”张远问道。 “啊嘞,其实就是我们和我们的老板失去联系了,现在不仅是没有工资和报酬,连回家都费劲。然后我们突然发现,府城里面有一位…一位令人敬仰的…尊者,我们希望和这位取得联系,因为从我们的资料上来看,这位尊者似乎很垂青于这座古老却得不到重视的小城市,我们想试一试是否能要到我们老板的联系方式。”高大青年耸耸肩膀,松开了右手,并得到了年轻男子的一个白眼和一个国际友好的手势。 “既然金长官和林警官都对你很礼貌,那么看来我也需要改变一下态度了…”张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色衬衣,以及黑色的领带,微微抬起上颌,“你们要找的那个尊…长者?前辈?他多大年纪?有相片吗?姓名、工作还有别的什么信息,如果可以提供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找一下,毕竟我在府城的政府部门工作,可以托一下人。” “哦,很可惜,没有资料,不清楚那位现在是一副什么模样,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碰见。”高大男人面露遗憾之色。 “那和你们失联的老板呢?是单纯联系不上了?还是出了什么事?我也可以帮你们立案找人,如果你们可以提供照片的话,那就更好了。” “那估计娱乐场和公园能找到一堆老板…” “不至于吧?外貌如此普通大众化吗?但为什么是游乐场和公园?” “一堆彩虹色的光球…游乐场和公园小孩吹肥皂水呗…” … 从全世界的范围来看,信仰这种东西再任何国家都是自相矛盾的,这并不是因为世界上存在多种宗教的原因,而是因为大部分人嘴里经常说自己“只敬神,不信神”之类的话语,而到了受到伤害或是欲望得不到满足的时候,人们都会希望有神明降临,满足自己的愿望保护自己的安慰。 从哲学的角度上讲,相信生命的存在在世界上是具有普遍性的。每一个宗教都会有一位至高神,比如耶和华,比如释迦摩尼…他们高高在上,受万人崇拜。 至于华夏的神鬼观念,从古至今便有,只是因为外来宗教的影响,再经过本土的潜移默化,而诞生了一些较于杂乱的神明体系,比如佛教和道教,这两者如今成为最为鼎盛的华夏神明崇拜体系,当然与道教清心寡欲主张无为的教义理念不同,如今华夏的佛教如火如荼,广收信众,募捐烟火钱。 女娲、伏羲等神明形象也只能从历史博物馆,和民间祠堂看到了,至于从商周开始供奉的昊天上帝,更是几乎无人问津。 到了最近几年,网络上洪荒流小说的崛起,还有改编魔改神话故事和历史人物的各款网游手游的流行,现代华夏人对于华夏本土神明的认知越来越薄弱。 说到神明,就要提起百家争鸣之后,胜利的儒家,虽然几千年以来,对儒家的褒贬不一,尤其是近代以来,虽然儒家对向外弘扬中华文化起了重要作用,但是其族人确是没有作为扔受到众人敬仰和保护,就像被呵护的熊猫一样,只成为了一个名词的象征…在古时候,儒家虽然没能逃脱鬼神之说的束缚,但是孔子曾说“未能事人,焉能事鬼?”,而《论语》也提到,“子不语,怪力乱神”。儒家提出了与传统“信神”观念不同的,“敬神”观点,要让神明服务于掌权者,然后经过历史的推演,又幻化为让神明服务于百姓。 这个做法的巧妙是值得肯定的,第一,通过祭祀神明,增加了政治和社会道德的要素,通过祭祀来加强对民众的思想教化,以神明这种存在让百姓们接受儒家思想文化,并忠于君王。第二,儒家的普及对民间各种各样的、对不同神明的祭祀加以约束和限制,只提倡符合儒家思想的神明祭祀,将对神明的崇拜规划在一个可控的范围之内。 当然,与世界其他国家不同,华夏是一块“善于造神”的神奇土地,除去那些宗教神明之外,华夏百姓供奉的神明,都提倡一个“实用性”。 比如“妈祖”,因救人牺牲,被奉为神明,供奉者免于海难危害,自宋元明清至今,掌管航运。比如“关公”,被后人崇拜,更是被历代皇帝供奉,因为他代表的词语便是“忠君”和“忠义”,这对于教化万民对君主忠诚是有极大帮助的,而且到了如今,兄弟结拜也要拜关公,清朝奉其为“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关圣大帝”,崇为“武圣”,与“文圣”孔子齐名。 如此说,华夏大部分人,将神和人的关系已经潜移默化的随着历史的车轮而改变,百姓敬畏神,供奉神,但是,神明也必须服务百姓,“我信你,我给你上香,你就得保佑我,否则我凭什么敬你?就因为你灵而已”。更直白来说,百姓有什么样的向往,就有什么样的神灵出现。 所以说,神明,这种存在,广泛存在于世界各地的传统文化当中,比如神话传说、诗歌文学、礼仪祭祀。从掌权者至上而下到平民百姓,都对神明敬畏无比。掌权者君权神授,平民被神明庇护,人们都相信神明的存在,但是也都相信自己只不过是“肉眼凡胎”,所以自己看不到神明的真容,但是又因为神明无所不能,所以他们可能在某个角落,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从文化传统上来看,自古以来,华夏的老百姓们就把“神明”视为是天理公道的标尺和裁判,因为“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明就像是度量衡、警戒线、西方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可以阻止心怀恶意的人随意突破道德的底线。 人们敬畏神明,又希望能获得他的庇佑,无论善人恶人。 … 多年以前。 “苏巧言,连子弹都杀不死的魔鬼…到底是什么样的魔鬼?”萧金樽双眉紧锁,用纸巾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刚刚的吐血,让自己的腹部疼痛异常。 “为什么要问这个?”苏巧言盘坐在椅子上,双眼紧盯着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左手疯狂的在键盘上的q、w、e、r敲击着,右手的鼠标在鼠标垫上不断滑动。 “那几个疯了的家伙,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你觉得是真话吗?” “我更对子弹杀不死这个前缀更感兴趣。” “魔鬼这个词语一般是受到伤害的人,才给出的称呼。要是施恩与他们,那么就会被奉为神明。” “那你相信神明会存在吗?”萧金樽做了一个投篮的动作,将团成一团的纸巾扔进了墙角的纸篓里面。 “我觉得吧,神或者是恶魔,如果真的有这种东西存在,那肯定是比人类更高级的生物…啊,草丛有人!哦,我死了…”苏巧言放下键盘和鼠标,扭头看了看萧金樽,“被阴了…神明和魔鬼虽然是人们想象出来的某种存在,但是不能否认它们真实活在每一个人的心中,举头三尺真的会有神明吗?不知道。真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也不一定。但是每个人一定存在良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最为普遍性的神明,就是我们各自的道德底线。” “那么如果有不合常理的事情发生呢?” “比如?” “可能是我想多了…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如果咱们这次上交证据,没有扳倒那些害了哥哥姐姐们的凶手…如果真的有神明或者魔鬼,你会去祈求它们的帮助吗?” “你这话真是笑话。我就不信你没有在心里祈求过神明,让它们惩戒那些凶手伏法…我把我能想起的神明全部祈求过,却都没有实现…你我依旧颠沛流离,连家人朋友的性命都被威胁…所以我不得不去信一些小众化的神明,因为过于未知而被以往的神明。” “你的角色复活了。”萧金樽指了指屏幕,示意苏巧言可以继续打游戏。 “还有机会打下对面基地呦~” 苏巧言重新摸上了鼠标键盘… 第八章 请仙 《历书》说“斗指西南维为立秋,阴意出地始杀万物,按秋训示,谷熟也。”立秋,是二十四节气里面的第十三个节气,意味万物开始从繁茂成长趋向成熟,到了收获的季节。 立秋也意味着,阳气渐收、阴气渐长。 … 2023年8月8日。 王阿橘今天没有上班,看样子明天也去不了了。 因为在7号,也就是昨天,王阿橘做开水的时候,被开水烫了左大腿,而且面积不小,虽然经过了紧急的处理,但是今天起床后还是有破了的水泡,不断的流下渗液。 王阿橘只好请假,继续处理自己的大腿,上药、包扎。 杨布已经放假回府城有一段日子了,两人相约这周末聚一下,互诉一下“相思之苦”,所以上药之后的王阿橘,闲的没事,趴在床上,在手机上跟杨布吐槽着自己的伤势。 “那我去你家看看你吧。”杨布在手机上发来消息。 “不用了,感谢布哥好意。”王阿橘赶紧回复,“一丝不挂趴在床上,都给你开不了门。” “那好吧,你好好休养。” 王阿橘回复了一个表情包,一只柴犬在疯狂弹钢琴。 杨布也如此回应。 这个柴犬弹钢琴的表情包,在很长一段时间以内,都是杨布和王阿橘的交流方式,代表了无数含义,只要不想打字,就互发表情包炸屏… … 府城,府茂百货,九楼健身房。 赵淼看着自己一百九十斤的体重兴奋异常,一个多月,甚至只是四十天,还不到四十天,就减下了七十斤的体重,这种成果是令人震撼的。 赵淼高举双手想要欢呼一下,不料眼前一黑,一个趔趄,从体重秤上一脚踩空,幸亏掌握住了平衡,差点摔倒在地。 “喂,小子,过劲了吧?”金不换扶住赵淼的肩膀,晃了几下,“效果不错,比你橘哥强多了,不过你这明显透支身体了,休养几天吧,现在回家。” “还好还好,就是刚才眼睛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赵淼弯下腰,双手拄着膝盖,用力大口呼吸了几下空气,“没事,稍微歇一会就行。” “不行了昂!赶紧回你出租屋!你要是躺下了,我都没法跟你爷爷和你爸交代,我现在是你的监护人,你要是病了,那可就是打我脸。”金不换用力抓住赵淼的后脖领子,利用领口的力度,把赵淼提着,不得不站直了身子。 “马上就要开学了啊,我不想太胖了,不然怎么可能有女生喜欢嘛。” “哦,你减肥是为了吸引女生啊?”金不换玩味的看着赵淼,看得赵淼有些毛骨悚然,“许青的联系方式我和你林大哥应该查得出来,我们会替你转告的,告诉她你想在大学找别的女生。” “等一下!”赵淼笔直地伸出右臂,手掌四指并拢,大拇指外翻,做出一个禁止的手势,“金大哥,我突然觉得,我这几天很累,想在家躺平几天。” “诶,这就乖嘛…” … “天青青雨清清~也无风雨也无晴~” 轻快的女声响起,告诉王阿橘手机来电话了。 “夜阑…夜啥来着?”王阿橘趴在床上,接听手机的速度很快,那富有旋律的歌词让王阿橘忍不住想要听上下一句,想自己唱出下一句,确是已经记不住歌词了,“夜阑卧听风吹雨?” 可是此时已经接通了电话。 “铁马冰河入梦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手机里面响起,语气些许疑惑。 “啊不不不不,抱歉,我刚才听歌想不起歌词了。”王阿橘很尴尬,“请问您是哪位?” 王阿橘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一个未知号码。 “啊嘞,没什么,很高兴认识你,打个电话联络一下。昨天我和林警官、金长官、张远,还有那个扭扭捏捏的学生见了一面。”男人的声音非常熟悉,但是王阿橘真的在脑海里找不出这个人有关的记忆。 “啊嘞,怎么称呼?” “称呼不必要,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如果有人邀请你参加舞台剧的时候,希望你可以带上我。”男人的语气很奇怪,就像是他自己本人觉得与王阿橘的这次谈话,本身就是一件怪异的事情,“我在你的楼下,你从卧室应该可以看到我。” “诶?”王阿橘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卧室的窗户,向楼下看去。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戴着一副墨镜,黑色t恤、黑色短裤、黑色运动鞋,正举着电话,正向楼上望过来。 男人看到王阿橘露出脑袋,便友好的向楼上招手,打起招呼来。 “抱歉啊,腿让开水烫了。”王阿橘趴在窗口,打量着楼下这个神秘男人的一举一动,“舞台剧?我的工作在宏观角度上讲,也是环境工程,和表演一点关系也没有。” “没准您认识某些…尊贵的人,他应该会邀请你在业余时间,在舞台上尽情的展现自己…” “啊嘞…”王阿橘突然开始沉默,在漫长的十几秒的寂静过后,再次发声,“没准吧…哥们你是表演专业的?” “哦,不是,大概与你相仿,只是喜欢演出戏剧罢了。” “东方还是西方的剧?京剧还是歌剧?” “简简单单的舞台剧而已。” “啊嘞,那你最喜欢什么剧?或者台词。作为当代中二病晚期患者,我也喜欢一些吊炸天的帅气台词。” “阿彻医生不知怎么得知了王朝继承的秘密,企图剥夺我的继承权,声称我自四年前跌下马背之后,心智便有了缺陷。”男人仰头看着楼上探出头的王阿橘,语气平静,没有多大情感起伏。 “他把我囚禁在他的家里,妄图伺机逼疯我,或者毒害我。我没有忘记。昨天晚上我去了他那儿,最后一次拜访。”王阿橘很快速的背诵出这段不知名戏剧,后面的片段。 “看来我找对人了,哥们再见,有缘再见。” “啊嘞,别跟我玩什么医生的把戏,少装得你以为我精神不正常…再见,后会无期,再也不见,看见你不舒服,喵了个咪的。”王阿橘撇撇嘴,先关上了卧室窗户,才挂断了手机屏幕上的通话。 … 很多年前。 在硕大的落地镜前面,金不换和嵇叔夜正帮苏巧言整理着衣服,一套深蓝色的牧师服饰。 厚厚的经书从中间翻开,放于旁边的桌面之上,经书的前面一些书页,以及后面一些书页,是真正的纸质。而经书展开两面,赫然裸漏着两个形状诡异的十字凹槽,在凹槽之中,银白色的十字金属器物被放置于其中,那大概是手柄的位置,被金色的涂装勾画出一片废墟中断壁残垣的景色。 “师伯,你这身体还行吗?”金不换关心的询问道。 虽然苏巧言是金不换的养父,不过因为金不换拜入苏巧言的弟弟门下,所以金不换一般都会称呼苏巧言为“师伯”。 “我说我身体健康吃嘛嘛香,你信吗?”苏巧言回了一句。 “老师能说这话,不是安慰咱们,那证明,起码现在状态不错。”嵇叔夜笑了笑,替苏巧言将牧师服的领子整理了一下,转身去桌面拿那本诡异的经书。 嵇叔夜来到桌子前,将展开的经书重新合上,捧起书本来到苏巧言的面前,交到了苏巧言的手里,并转头询问着刚从冰箱里给苏巧言拿出冷萃咖啡的金不换。 “里面的东西检查了吗?” “放心,能正常弹出刀刃。”金不换点了点头,替苏巧言把吸管插进了咖啡里面,递到了苏巧言没有拿着经书的左手上面,“师伯,为什么有的人会信神这种东西啊?而且还不是一直信神,有事的时候信神,无事的时候无神论。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真的是丑态百出。” “这就是人类,宣扬无神论也无法泯灭人性中的欲望。不论是哪个文明,哪个国家,哪个民族,所谓的历史就是不断建立信仰,然后再亲自摧毁它的过程,一种反复性的,自相矛盾的举动。我们都说人是自由的,但是有多少人是真的为自己活着?所谓的人类的行动,其实是集体潜意识的惯性思维带来的主观能动性。”苏巧言一手咖啡,一手经书,站在原地跳了几下,适应着身上的牧师服饰。 感觉不错。 “萧长官去游说那几个老爷子了…老师,您说他能成功吗?不会直接被扣下,然后…”嵇叔夜的话音戛然而止,后面的话,并不吉利。 “凡事总要尝试,我们要相信,就算他们相护,但总会有正义的人,有良知的人,我们的证据一定会送上去的,就算我和萧金樽失败了…还有你们啊。”苏巧言笑了起来,杂乱的头发在苏巧言大幅度的笑声中,倔强的站立着。 “那些人难道完全不知情吗?”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苏巧言大步向门外走去,“乐观点。” … 府城,夜晚,十九点左右,夕阳亦有些许余晖。 王阿橘和父母吵架了。 关于“相亲”的问题。 王阿橘一直说父母答应了十月之后再让自己相亲的事情,而王阿橘的父母则表示这事不准再提,有人介绍必须相亲,不然以后没人介绍对象,家里也不管王阿橘了,要不然就现在说不见面了,回绝介绍人。 王阿橘说可以。 换来的则是更加难听的谩骂。 过了十几分钟,父母从讨论在介绍人面前没有面子、丢脸的方面,改换了新的角度。 “你以为你特么是个什么好东西啊?还等一阵?等一阵也没人要你?”王阿橘的父亲如此说道。 “我知道我不好,所以我才想健身减肥,等我好一点不行吗?”王阿橘说。 “滚蛋,你说变好,你变了多少年了?!” “我不是今年三月才开始健身吗?” “闭嘴!滚蛋!不特么管你了!” “你看看你大姨和你大姐为什么去五台山烧香?还不是因为你大姐现在三十六了,还没嫁出去!你二十八了,你也想让我去五台山吗?”王阿橘的妈妈如此说道。 “烧香磕头啊…求神拜佛灵吗?都没用。”从自己母亲娘家那边的传统来看,王阿橘觉得自己大姨拜的应该是佛。 “不许瞎说!”王阿橘的母亲厉声呵斥,“不尊敬!” “跟它们许的愿有几个成真了?求神拜佛,还不如求自己!拜自己!” 于是,话题又回到了,“介绍人介绍对象是给王阿橘脸了”的话题上,但是王阿橘从没让人给自己介绍对象,连父母也都承认没有找过介绍人,只是某些人主动介绍,但是王阿橘的父母绝对不会拒绝,因为觉得拒绝介绍人是不给介绍人面子… 所以王阿橘又经历了二十分钟,带着脏字的谩骂之后,回卧室了。 “感觉黑玛瑙就跟巧克力一样,含一会就化了…”王阿橘自言自语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语,只穿了一条小裤衩,左侧大腿上一片红肿,还有一些区域变成了紫黑色。 王阿橘站到自己杂乱的书桌前面,从已经被打开的礼盒里面,拿出了一块百分之百的纯巧克力,这还是半个月前王阿橘自己网购的。 “啊嘞,真苦。”王阿橘剥开包装,将巧克力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王阿橘转身又走到了自己的书橱前面,书橱上面杂乱的摆放着王阿橘购买的一堆健身物品,维生素c、维生素d、蛋白粉、左旋肉碱、氮泵… 而一个小巧的黑色的没有盖子的盒子里面,摆放着一枚硕大的直径五厘米左右的硬币,暗黄色的硬币背面朝上,上面雕刻着国外的语言文字。 至于正面,王阿橘倒是知道那个怪异的符号可以如何绘制。 “求保佑,”王阿橘双手合十,躬身施礼,“希望有一个还行的女生和我看对眼,或者十月前所有女生都看我不顺眼连面都不见,直接删我app好友…毕竟这样省事,不然太分心,不能全力应对即将到来的事情。” “啊嘞…”王阿橘似乎想起什么,直起身子,抬手抓了抓自己好几天都没有修理的胡子茬。 “你大概不管姻缘吧?” “不管了!”王阿橘重新鞠躬,手掌重叠,手背冲外,两根拇指向上,施以华夏古礼。 “望助我北上之行顺利,得以回家。” “找对象这事,能帮就帮,不能帮,我就随缘。” “你知道的…” “我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神,那些求神拜佛之人在我眼中都是一些失去希望、想要走捷径、欲望难以得到满足的疯子…” “不过仔细想想。” “我觉得你说得对。” “何苦嘲笑那些疯子,他们陷于疯狂的时间只不过比我们稍长一点…” “所有的区别不过如此。” “愿您的衣袍永世遮蔽耶赫缇。” 第九章 加速的舞台 2023年8月9日。 林载贽托王空流,将陈言荒约了出来,因为陈言荒毕竟与王空流是高中同学的关系。 所以在陈言荒的认知当中,今天只不过是自己的同学向自己介绍一个新朋友而已。 王空流仰躺在沙发上,扭头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三个女咖啡师穿着白色衬衣,围着绿色的围裙,正在咖啡机前方忙碌着。至于咖啡厅偌大的空间里面,有着数对男女或者闺蜜在一起聊天,而像自己这边一样全是男生,不论是今天,这在这家咖啡厅的历史里面都是极其稀少的。 “林警官啊,咱们为什么总来这里?”王空流问道。 “从侧门直接进商场,九楼就是健身房,赵淼还在那里。”林载贽一边对着陈言荒微笑着,一边对王空流解释道。 “就是贵啊,我还是喜欢碳酸饮料。要不然下次我把我们店的奶茶带过来吧。林警官,你下单,我送外卖,咱们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嘿嘿。”王空流毫不见外地拍着身旁陈言荒的肩膀,“言荒兄啊,有空的时候去我上班那边,想喝什么奶茶就喝什么奶茶,我请客。我跟你说昂,我那边的小姐姐们颜值都特别高,我已经正在考虑要不要吃窝边草了。” “过几天王凤游先生相亲的时候,可以让他找你送。”林载贽说道。 “相亲?他又要相亲了?他不是七月中旬说他爸妈商量好了,等他从京城回来再相亲吗?”王空流很是惊讶,不过还是跟陈言荒解释道,“王凤游是我一个朋友,也是咱们高中校友。” “可能他的父母只觉得北上之行,只是故友重逢的简单戏码罢了。”林载贽叹了口气。 “他相亲可以去我们店里,外卖还是算了,太掉价…不过听说他以前相亲,那些女生直接点名的地方就是这家咖啡厅啊?哇哦,五十一杯,相一次亲一百块钱,啧啧啧。”王空流嘴里啧啧作响,“我哥真豪横。” “还好吧,这里也不过是中等价位的咖啡厅罢了。”林载贽不置可否,“听说陈言荒先生受伤住院,住院好久,刚刚出院…那就在府城散散心吧。” “啊?不是…我…是的,我很久之前车祸,住院,最近刚出院。”陈言荒肯定了这个说法。 “陈先生…哦,都认识了,再这么说,好像有点见外。陈哥,这么称呼可以吧?”林载贽礼貌的询问道。 “可以可以,林警官客气了。”陈言荒回应道。 “陈哥,你跟王空流说你喜欢看小说,哦不,是写小说。我对于某些写手的心理状态,有一个疑惑。” “林警官您说。” “是不是个别人,会把笔下的人物当做自己意志的延伸?把自己所想、想做的事情都在故事里面实现…甚至…一个人越缺少什么,越在现实里得不到什么,这个人就越会在文章里让自己的人物去做到什么?!” … 时间,十二点三十分。 陈言荒点了一份牛排套餐,随即便在服务员的引领下,坐到了岛国的榻榻米上面。这家牛排店的餐桌分两种,一种是正常的桌椅,另一种则是有着岛国元素的低矮床垫。 那些曾经投资于陈言荒的人,委托迟非晚将一张信用卡交给了陈言荒,作为多年失踪不见踪影的抚慰金,以及日后的行动资金。 可是没等到下一步的指令,陈言荒就和上面失去了联系,至于迟非晚表示,自己不过是碍于情面,当了一次信使罢了,与那些人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陈言荒是想北上的,可是上次想要离开府城,就被一些身份神秘,却自称卡车司机的人,连续用车辆袭击,差点出现事故,而赶来处理事故的人也不是府城的执法人员,最后也没有任何结论,而是让没有受伤的陈言荒和那些司机,各回各家。 陈言荒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意外,其实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那绝不是意外。 正在陈言荒胡思乱想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想起。 “哇哦,老陈,真巧。” 陈言荒抬头一看,竟然是嬉皮笑脸的王空流正站在自己这张榻榻米的旁边。 “拼桌呗。”王空流毫不见外,直接脱鞋坐上了榻榻米,盘腿而坐,又转头对着给自己引路的服务员说道,“美女,我俩认识,待会把我点的牛排也都放这张桌吧。” “好的先生。”漂亮的女服务员微笑点头,将王空流的消费小票放到了榻榻米的桌子上,转身离去。 “你怎么在这里?你们奶茶店不上班的吗?”陈言荒有些惊奇,不过对于王空流的到来还是十分欣喜的,“上午刚喝完咖啡,你也不回去上班?请假一整天?” “我们店长也给不了我多少钱,我工资的大头,全是她哥给,我还是觉得我是个夜猫子,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适合我。”王空流呲着牙笑道,“最近又被叫回去帮着调酒了。” “你这工作倒是自由,有五险一金吗?” “一金就不要想了,五险都是我那美女店长给自己和她哥交保险的时候,一起帮我上的。一个月她给我一千我就知足了,平常迟到、旷工,扣钱,我经常每月的收入只是我的保险交了。” “你这都不属于正式员工了…纯混子。” “切,我还帮两边一起镇场子呢。”王空流不屑的说道,“倒是你,老陈哟,言荒兄~你这刚出院就吃牛排,这是要把平时吃不到的东西补回来吗?” “呵呵,当然,病号饭吃腻了。话说起来,你镇什么场子?”陈言荒比较好奇镇场这个词语,“打架?跟十几年前那样,有外面的小混混捣乱,收保护费?” “法制社会,那样现在几乎看不到了。至于酒吧有没有给什么大人物上贡什么的,我不清楚,我就是个调酒师…镇场子,说白了就是保护奶茶店的打工妹子们还有酒吧的女性顾客,不受煞比们的骚扰。主要就是酒吧,网络上的捡尸什么的都是常事…我也不懂现在女孩们喝不了酒还要来喝,有的人还敢喝陌生人给的饮料…”王空流端起盛着酸梅汤的大玻璃杯,给自己和陈言荒各倒上一杯,“我就是制止之后,可能会需要制服那些男的,保存视频证据,要不他们识相滚蛋,要不就等警方过来处理。你也理解,你毕竟也是从大宅门里出来的,那帮子有点钱的富二代后备箱里,甩棍、管制刀具应有尽有,我相当费心费力。” “他们还动刀子?!” “你这话说的,现在社会这么安全…这话不能乱说。话说回来,家里有几千万,买辆几百万的车来吊妹子的那种,一般的富二代,都是草包。我指的是,后台硬的那帮二五眼,才会不管不顾。” “你这话说的…有点仇富…” “别说有点,我承认。”王空流点点头,“你要这么想也可以,不过我觉得我现在过的也很好,够吃够喝有存款,还有一堆好朋友,我至今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就是咱们青蓝高中对过胡同里,八块钱一碗的板面…我当过京城大佬的护卫,出过国,吃过山珍海味,但是我还是觉得府城的生活适合我,平淡、温馨,有时候饿了,一块方便面都可以是珍馐美味…我和大部分人的追求不一样,我只渴望平凡。” “青蓝高中…板面…”陈言荒努力回想着,却是在脑海中找不到丝毫的记忆。 “想不起来?”王空流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种让陈言荒恐惧的戏谑表情,“比如班主任,比如除了我们之外的同学名字。” “抱歉…我大概是头部受伤严重了。” “没准这一切都是你脑海里虚构的假象,比如你我根本不认识。”王空流收回那吓人的诡异笑容,自嘲的摆了摆手,“哈哈,开玩笑而已,对了,老陈,你记得我上午和你提起的王凤游吗?” “记得。” “一个哥们,等你见到他的时候,你肯定会大吃一惊…对了。”王空流从怀里掏出一枚黑玛瑙胸针,递给了陈言荒,“其实他很想要这东西,不过我觉得还是要给你接风…就把它送给你吧,庆祝咱们的重逢!” “啊,谢谢。” 陈言荒接过胸针,在手里把玩起来,上面那个怪异扭曲的符号令陈言荒不太舒服。 不过出于礼貌,陈言荒还是收下了胸针。 … 府城,下午,一点五十分。 陈言荒和王空流一起走在烈日高照的街道上,炎热的天气让王空流很想转身再次回到商场里面,里面的空调凉爽舒适,和室外环境的反差太大了。 “其实想不通,为什么牛排店里会有榻榻米…”王空流嘴中的吐槽还未结束,自己的目光和陈言荒的目光,就都同时投向了前方正向自己二人,低头走来的,背着书包,貌似是留学生模样的人。 雪白的匕首反射着夏日的阳光,更加刺眼。 “我赌他扎你。”王空流扭头对陈言荒说了一声,浑身肌肉绷紧,上半身微微前倾,做好了准备,不过脚下的步伐没有停止,依旧向前走去。 “你大概猜对了。”陈言荒的步伐也没有停止,而是将左右手同时伸入裤兜,戴上了一副纯黑色铁质指虎。 这个外国人看到对面两人大踏步向自己走来,愣了一下,反而是自己先停下了脚步。 “老陈,为啥是外国人要捅你?你进医院之前都惹了什么人啊?” 王空流一边吐槽,一边向左前方走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街边与人行道之间的视线,左手像钳子一样抓住了这个外国人持刀的手臂,右手捂住了外国人的嘴。 而接下来便是陈言荒凶猛的拳击,令这个外国人痛得弯下腰,下一刻,这个外国人便被陈言荒和王空流左右架着,进入了商场侧边的安全通道。 陈言荒在进入通道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从远处人行道上突然飞奔来十数个身影,向自己这边冲来。 “特么的,我这是在府城,还是在南部沿海啊?!”王空流将昏厥的外国人扔到地上,看着向自己和陈言荒冲来的那些人的样貌、皮肤、发色,表情丰富地靠在通道口,悠哉地吐槽道。 … 府城东北方,距离不明,郊外,晚,二十点零七分。 “哦见鬼,一股恶心的鱼腥味。”金不换皱着眉头从地上一堆坚硬与柔软并存的黝黑物体上面抽出拳头,暗红色的血液在闷热的天气之中,一转眼便凝结成褐色的血痂,恶心一场。 “给迟非晚检察官打个电话吧,早哭比晚哭好一些,说起来,金哥,这算是…那方面的纠纷吗?”林载贽也同样皱着眉头,露出一脸厌恶的表情,“你说这些家伙是从哪里来的?” “南方沿海,那些地区吧。” “呃,我是想问,那些人从哪里找到这些家伙,让他们袭击陈言荒和咱们。你说的那地方太远了,从那里找,那就真是多此一举了。”林载贽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物体,有一段肢体还明显的抽动了一下。 “我哪知道…问问兵卫叔呗,现在他负责暗中保护叔夜的安全,和国外方面有关的问问他应该可以。” “我突然想到…你说要是一直暗地里用异性做祭品,陪这些人在这片土地上学习、生活,再赋予特殊的地位…培养一批力量也未尝不可能…”林载贽挥手示意周围全副武装的警卫人员收队,退回到装甲车里面,“就像父亲当年给咱们讲述的神话故事一样,渔民供奉海内的生物,就会收获黄金,甚至是未知血脉的力量,当然代价就是在未来失去原本的样貌,跳入海洋之中,追随伟大的存在,周而复始,至死方休。” “所以,现在的主要问题又转移方向了?” “转移?” “为什么会有人想要陈言荒的命?按理说,他不应该是站在咱爹的对立面吗?”金不换拉开吉普车的车门,坐了进去,朝着外面的林载贽招了招手,“进来吧,继续上路,一边走一边想想把陈言荒放在哪里保险一点。” … 府城,夜晚,二十三点五十五分。 “王凤游先生,您睡了吗?”林载贽的电话打了过来。 “啊嘞,大哥,我都接了电话了,你说我睡没睡。”王阿橘盘坐在双人床上,面前支着一张电脑桌,桌面上是一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屏幕里面是录制的什么节目现场,一个头顶发茬呈桃心形状的、知天命年纪左右、穿着长袍马褂的男子正和一个站在桌子后面烫头烫得满头花卷的男人,表演着节目。 “抱歉,嗯,有急事。”林载贽的语气有些急促,“陈言荒被我们接走了,具体的安排地点,等明后天我们再告诉您。” “还差不到五分钟,啊不,现在还差不到四分钟就到明天了。”王阿橘用鼠标点击了屏幕上视频的暂停键。 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为二十三点五十六分。 “等安排妥当以后…” “出什么事情了?” “依旧是被人袭击。”林载贽叹了口气,“我和金不换也都很纠结现在如何对待陈言荒。” “老人们常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假设他真的是因为精神病关入精神研究所,那也不能抹除他犯下的错误…其实我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精神病可以逾越法律,现在有钱有势的人一犯罪就是精神病,最后保外就医。”王阿橘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今天杨布还是没有上线带我杀龙爆装备,好无聊,我想睡觉了…林警官啊,你记住,我这个人,并不了解陈言荒以前做过什么事情,我只是帮你们的忙,等价交换罢了。” “晚安,如有变化,我会通知您的。” “晚安,等下!” “您还有什么事?” “啊嘞,我特喵让开水烫了,左大腿快废了,明天有事千万别找我,而且我明天也没理由绑着纱布和绷带出我家门。” “收到,晚安。” 第十章 哈利湖畔的美梦 安布罗斯丶比尔斯说过,哈利,这个词语在哲学中是与死亡相关的。 我拜托我那个骑着超长款摩托的中二病朋友,让他带着我在风中体验这个世界的空气,见证那与我无关又紧紧相关的事件的发生,准确的说是瞬间的爆发。 当我一直生活在一个凭借自己实力就可以幸福的世界之中的时候,我还是默默接受了映入我双眼中,这个被实力把玩规则的现实。 今天是,8月10日。 我叫李小狼,来自于……抱歉,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过家乡了。 … 无羊山。 满载煤炭的火车拥有着十二节灰褐色的车厢,它正在匀速地在山岭中的铁路快速移动着,伴随着富有节奏感的车轮行进声。 “张哥,今天这趟车,怎么有两个副车长?” 杨布笔直的站在操作台前,侧过脸,询问着身旁这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我也纳闷,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三个人,可以轮流在后面歇一下。”穿着蓝色制服的中年男人抬手摸了摸自己双下巴上面的胡子茬,“这第一班你都站了四个多小时了,稍微休息一下昂,到后面歇会。” “好嘞,麻烦张哥了。”杨布伸了个懒腰,“不过我看这个新同事好像不太爱说话啊,你刚才和他聊了会吗?” “呃,你要这么说的话,”张哥皱了下他那特别潦草的眉毛,“我都感觉他不像是火车司机,当然,人家资料是开客车的,估计犯事贬到咱们这小破地方了。” “那张哥你说他像啥?” “当兵的。” “就不行人家退伍干咱们这行嘛。” “那倒也是,你回去休息吧。”张哥挥了挥手,示意杨布赶快离开驾驶室,“有事的话,我就用传呼机叫你们了。” 休息室里,杨布和面前这个名为尤国锋的新同事略显尴尬地对面坐着。 尤国锋的年纪大概三十多岁,应该还到不了不惑的年纪,一张脸皮肤发红甚至略微有一些紫色,应该是经常身处阳光之下的结果,那肤色甚至有些高原地区的住民的样子。他的身材匀称,甚至健硕,外露的手腕和双手也显的有些粗糙,指节粗大,有着不少茧子,甚至虎口的位置也有着暗黄色的茧子。 “尤哥,你今天刚来我们这边,还适应吗?”杨布找到了一个话题。 “杨老弟,咱们这边,能抽烟吗?”尤国锋没有回答杨布的问话,而是提出了一个问题。 “驾驶室肯定是不行,尤哥你肯定也知道,一正一侧两个摄像头呢,连戴耳机听歌都受限,也只能聊天解闷。说句实话,其实要求两个人一起在里面呆着,这样出了情况好处理,只是大家也都习惯换着休息了待会我陪你一起换张哥回来。至于抽烟,肯定得躲着摄像头啦,比如打开咱们这车头的后屁股,在后门抽。”杨布笑着说道,“这方法比在屋里开窗户好多了,虽然那些巡检的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咱们是货车不是客车,但是要是有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的人,说咱们在休息室抽烟不认真开车,那也没办法。” “杨老弟带我过去吧,上车之后一根都没抽,憋得慌。”尤国锋的脸上扯出一个笑意,伸手在制服的胸口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随手抻出了一根,递给了杨布。 “谢谢尤哥,不过我不会。”杨布赶紧摆手致谢,“我和我一个朋友一样,抽烟对于我们都是浪费,过不了肺,享受不了。” 杨布说完,便站起身,“我也不困,走,尤哥,咱们去后门吹吹风。” “好。” 转动着金属的把手,随着齿轮的转动,火车头的后门被打开了,瞬间,寒冷的山风吹入了整个车厢,杨布和尤国锋都不仅打了个冷战。 从火车头与第一节货厢的连接空隙往外望去,山石和树林都在不断倒退着,正月的寒冷还在不停的汹涌而来,杨布和尤国锋一人一边,一手握着车厢里金属柄,靠在门口,大口呼吸着山间的空气。 “我要是困了,就会吹风,一下就精神了,当然,大多时都是开窗户。”杨布说话的音量提高了几度,火车行进的声音与呼啸的山风明显阻碍了声音的传播。 “杨老弟是哪里人啊?”尤国锋点燃了一颗烟,用力的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在离开口腔后瞬间被山风吞噬地一干二净。 “我是府城的。”杨布看着尤国锋左手里面的香烟在风中剧烈的颤抖着,似乎随时会在下一秒被空气的剧烈流动掰断为两节,“尤哥是左撇子?” “是啊。”尤国锋点了点头,又吸了一口烟,“我听说府城有一个青蓝中学?” “对,我就在那上的高中。”杨布点头。 “哪一届?” “尤哥,你不会是我学长吧?” “哈哈,我都不是你们府城的人。我老东家,他说他父亲认识一个人,大概是你们学校的。”尤国锋大笑了几声,似乎遮掩了他的尴尬,他又连着吸了几大口烟,将半截香烟抛在了空中,卷入风中。 “哎呀!尤哥!你没熄灭烟,这太危险了,万一,万分之一,点着了山可咋办啊?” “没有那么容易的。”尤国锋随意的摆了摆手,又重新提出了问题,“你是青蓝高中哪一届的?” “10届,毕业快13年了,啧,真是怀念。”杨布摇着头,忍不住唏嘘道,“十几年转眼即逝…尤哥,以后抽烟就算扔,也先弄灭了吧,你那样太危险。” “你知道苏巧言这个人吗?” 尤国锋的声音在寒冷呼啸的风中传来。 “尤哥…你知道他?” “所以,我可以推断,你认识苏巧言吗?”尤国锋说道。 “啊,大概算?他的朋友们开车接我和我的几个朋友一起出去玩过几次。”杨布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我朋友说,一般…几乎不会有人提起这个人。” “所以,你和苏巧言是朋友?” “不是…我们只是同学。甚至我根本不知道同学聚会的时候,里面哪个人才是苏巧言…你应该知道这个名字是一个假名字!” 杨布心中猛然一惊,刚想往回跑,面前就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 枪口。 一把乌黑发亮的手枪。 “我也知道,这个名字是他干爹干妈给他起的,而且自从那些老人要不去世,要不只字不提之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知道苏巧言的真正身份了。”尤国锋左手握着枪,眼神冰冷的望着杨布。 “那你也别找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和几个军二代一起玩过,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找他们去啊!”杨布的鼻涕和眼泪一起流了出来,他的身体紧紧靠在车厢过道的墙壁上,双手紧紧扣在金属的缝隙之中,声音声嘶力竭,夹杂着哭泣的声音,明显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 “苏巧言的资料都被销毁了,剩下的那些知道他身份的人都止口不言,那些人的身份也不允许我的老东家去调查。”尤国锋将枪口从杨布的鼻尖,下移到杨布的肚子上,“青蓝的10届,我们能查的都查了,只有你们那几十人和府城那个破败学校的人们有过来往。我也不问你苏巧言是谁,如果你知道,你早死了。” “那你想干什么?杀人是犯法的!” “那些人,有没有给过你u盘?” “什么?” “u盘!银色的u盘!”尤国锋厉声喝道。 “没有,没人给我东西!” “里面的东西大概会让我的老东家,家破人亡,锒铛入狱,毕竟他们这些大人物,谁没点污糟事啊,可苏巧言那群小孩子,真有胆子收集这个。” “我没有u盘,你放了我吧!” “万一你说的是假话,我就不好交代了。据目前掌握的事情,那几个被调查的人,被持有者上交的证据,都有对应的u盘加密密码,当然,也有没密码的u盘,不过那些都是那个破败学校拿来做交易的物件罢了。”尤国锋的脸上露出歉意的微笑,“杨老弟肯定不知道,我家孩子尿毒症,是我老东家出钱,给他买来一颗肾,唉,这世上就是人情难还…万一你骗了我,万一你身上、你家里有那个u盘,万一你的u盘有密码,起码你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密码了。” “不要…” 砰! 枪声响起。 还有杨布坠下车厢的身体,被火车行进的惯性甩下山坡。 尤国锋笑了笑,又把手枪别回了后腰的枪套里面,开始整理因为近距离射击被迸溅血液的火车制服… … 府城。 王凤游还在马路上寻觅着年前见到的那个穿着花大衣的老奶奶。 想当年…想当初,下班路过的时候,王凤游就发现有一群人神神秘秘的在一个摊位聚集,当他们离开之后,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塑料袋里满满当当。这些人就好像是电影电视剧里面,那些进行秘密交易的犯罪分子一样,再加上那些年龄不同、性别不同、衣着不同的人们,东张西望鬼头鬼脑的样子,这个摊位的神秘感瞬间提到了顶峰。 当王凤游怀揣着一颗可以害死猫的好奇心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摊位贩卖的是… 小型烟花。 那是小孩子们玩的摔炮和拿在手里点燃的小呲花。 于是,王凤游为表姐王阿琳,还有杨布、李庚、徐远这几个损友,疯狂购物了好几百的“物资”。 与其他人一样,神神秘秘的装在黑色的塑料袋里面,系紧口袋,东张西望,生怕被人发现毕竟,虽然全国大多城市政府都放开了烟花的政策,但是府城今年依旧不让燃放烟花。 时间流转,到了今天正月初九,也是法定节假日结束的第三天,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后,王凤游还是选择回到这条街上,寻觅着当初的那个摊位。 摔炮这种东西,对于男性的吸引力,比礼花大多了。毕竟,如果不禁放烟花爆竹,那么横放二踢脚,才是男人们真正的乐趣。 在广场上存好了自行车,王凤游由东向西,再由西向东,巡视了两遍街道上的各个摊位,再也没有看到那天那个老奶奶,亦或者别的贩卖小型烟花的摊位。失望的同时,就是上班一天的饥饿,瞬间充斥整个腹腔,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广场旁那条深邃的胡同里传出阵阵的食物香气,勾起了王凤游的馋虫。 在减肥和裹腹之间,王凤游果断选择了后者,毕竟,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减肥呢。 胡同口挂着美食街的牌子,但是胡同口的入口附近,那些店铺和美食推车都没有开门,于是王凤游只好往里面走进去。 而且,刚才有个卖灯笼的老板,告诉王凤游,卖烟花的人大概在胡同最里面摆摊。 在夜色与灯光的交映之下,王凤游看到胡同里面的几个美食摊位附近站满了等待美食的客人,于是便加快了脚步,向着胡同深处走去。 大概是晚上吃饭的时间到了,更多的游客们跟在王凤游的身后,一起走入了胡同的深处。 王凤游还是没有看到卖小型烟花的摊位,不过失望的心情也只是存在了零点几秒,王凤游还是选择了靠美食来消磨时光。 “老板,要一份烤冷面。” “加什么?” “加金针菇,脆骨肠,要香菜,微辣就可以了。” “好嘞,微辣,香菜,金针菇,脆骨肠。”老板笑呵呵地将烤冷面的面片放在滚烫的铁板之上,并拿起油瓶,在面片下面挤出一些,“小哥,刚下班啊?” “昂,下班饿了。”王凤游笑道。 “这是第三天上班?” “对,初七就开工了。”王凤游点点头,“上班不都这样嘛,再也不和小时候一样了。” “那肯定,小孩子们寒假一个月呢。” “还有暑假两个月,好羡慕。” “小哥本地人?” “嗯,府城人,土生土长,我爷爷小时候就进城了。”王凤游扭头扫了一圈附近的食客们,不管是夫妻还是情侣,似乎都有着一些不协调的意味,王凤游右边的眉毛挑了挑,随即眯起了双眼。 “大学外地?”老板还在和王凤游对话。 “嗯。” “高中哪里的?伯甲?英洋?还是青蓝高中?” “呵,我就是青蓝出来的。” “我家孩子也是青蓝的,没准你们还是同学的呢。”老板憨厚地笑着。 “你特喵的下回好好组织语言,你这张脸也特喵刚四十,你孩子撑死初中。”王凤游双手抱胸,一脸玩味的看着还在冲自己微笑的老板,“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在青蓝上学!认识的人,遇见的事,都特喵倒霉催的!说吧,老板,你们这群人,找我什么事?” “您这哪里话,您是客人,顾客是上帝。”老板那胖胖的圆脸依旧是一副笑意,双手用铲刀不断铲动着细碎的洋葱碎片,“我就想问问,您和嵇叔夜是朋友吧?我前一阵还看到你们出去玩了,当然,也许您和嵇叔夜真的是普通朋友。” “所以,你想说什么?” “嵇叔夜有个授业师父,叫苏巧言,和你一届,大概你不知道他是谁,当然你和你的朋友们去那个破败学校玩的时候,见过他的真容…不过这个人是坏人,所以嵇叔夜也不是好人。” “啊哈,然后呢,你们这些人堵我一个人?所以,还有啥?” 王凤游耸了耸肩膀,摊开双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环视了一圈这个胡同里的男男女女,得到了一个结论——此时此刻的自己,是所有目光的终点。 “你不害怕?”老板举起一个装满番茄酱的瓶子,在烤冷面上喷洒着酱汁。 “害怕管用吗?”王凤游眯着眼睛,“我又没进局子,所以你们这是私人性质。所以…我今天说了好多所以了,所以,你们想问什么,赶快问,还有烤冷面多少钱。” “嵇叔夜有没有交给你一个,或者几个,银色的u盘?” “u盘?没有。给我那玩意干嘛?给我种子?现在在不都是直接链接再加解压密码吗?” “你怎么证明你没有从嵇叔夜那里得到u盘?” “所以,问题回到了,你们怎么才能相信我没有得到嵇叔夜的u盘?” “更正一些,其实是你的校友,苏巧言留下来的u盘,里面有一些不太好的东西,而且嵇叔夜,在除夕夜,失踪了。” “所以,嵇叔夜,消失在除夕夜,这句子真押韵。” “所以,我们不太希望有太多可能性。” 烤冷面的老板将红褐色的食材放进了一个纸碗里面,放下了手里的铲子,开始解着腰间的围裙。 “所以,我的问题是,如果我身上真的没有嵇叔夜所托之物,你们不会打扰我的家人吧?” 王凤游把双手放进了大衣的兜里,望着一点点向自己靠拢过来的人们。 “不会,毕竟,嵇叔夜说的话,只要听见的人消失了,那就算彻底消失了。”老板弯腰从小车的摊位抽屉里掏出了一柄三棱军刺,在美食胡同里的黄色灯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 “军刺?诶,我多问一句,苏巧言老婆去世那件事你们知道吗?” “你知道这件事?嵇叔夜说的?还是苏巧言生前告诉你的?你果然和那些人交情不浅!”烤冷面的老板抬手制止了渐渐靠拢的人们的脚步,胖胖的圆脸上笑容戛然而止,连他的目光都冷冽了几分。 “看来你们知道这事,看来你们就是那几个老家伙手底下的亲信了。”王凤游把双手抽了出来,解开了大衣的拉锁,将大衣和保暖衬衣全部脱了下来,扔在了地上,露出了一件黑色的短袖冰丝,眯着眼睛在寒风中站的笔直,“我听说肇事的司机…司机们…还有金主们,都冻死在了冷库里面?他们惨不惨?你们见过遗体吗?给我讲讲,恐怖吗?绝望吗?” “你…为什么连这件事都知道?!” “我今年就快二十八了,至今还是单身。”王凤游慢慢的将眼镜后眯着的双眼睁开,“我有一个有好感的女孩,她也喜欢我,但是我选择把她当做路人。因为当年啊,有一个特别喜欢我的女孩,和苏巧言的老婆乘坐了一辆车,出了车祸。我就想,如果我认识那些人是诅咒,那么我必须保护我珍视的所有人,远离身边的人,就是最正确的决定。” “那辆车上…” “诶,我突然想起,我大概可以在今晚凑齐一桌麻将了。” 王凤游单脚勾起了地上一根空心的铁管,握在掌心,挽了一个棍花。 “上!”老板挥手。 “虽然军刺比砍刀逼格高,但是被乱刀砍死肯定比被扎成筛子逼格高啊,我好久没玩长枪了,今天肯定是不亏,我爸妈晚上还给我做了萝卜炖羊肉…” 十几分钟后,几辆黑色的车辆停在美食街的胡同口,在周围行人和摊主们好奇的眼光下,几个严严实实长包裹被两人一组依次抬了出来,塞进了后备箱里面… 人形的包裹… … 正南市。 豪华的星级酒店正举办着热闹且豪华的宴会。 宾客们衣冠楚楚,在酒席宴间推杯换盏。 四张超大的圆形餐桌上摆放着彼此相同的菜品,煎炸后淋上浓厚芡汁的被切的仿若绽开花朵的鱼,垫着诱人土豆泥与烤蔬菜的肉排,薄到半透明生鱼片被整齐排列在小型的冰山上,红褐色的大型瓦罐里一块块花胶、鲍鱼、海参正在汤汁里面起起伏伏… 一切仿若一锅烩菜,杂乱无章,而中外的菜色依旧被混合的传了上来,共同摆放在圆桌之上。 身材婀娜的服务员们穿着绣着梅兰竹菊的短款旗袍,如风中摆柳,尽显着诱人的曲线,在领班的带领下,不断将刚出后厨出锅的菜品,端入这个宴会的场所。 徐远皱着眉头,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今天的徐远为了这个场所,也同样穿了一身得体的黑色西服,白色衬衣的领口系着一条深蓝与银色交织的领带,黑色的西服裤子之下,是一双尖头的黝黑皮鞋,整个人显得端庄大气,干净利索。 徐远撇了撇嘴,眼神中尽显鄙夷的打量着某几个光明正大的在服务生腰部臀部占尽便宜的人们,这些和自己父亲年龄差不多大小的人,除了和自己父亲平级的官员,甚至还有更高一些的家伙。 “哎!看什么呢!” 父亲应该是看出了徐远眼神中夹杂的东西,示意徐远把自己的目光调整一些。 “爸,虽然每次宴会结束你都回家,我还是想知道,他们,真的找一群那啥,通宵玩啊?”徐远压低了声音,把脸凑到父亲肩膀旁边,带着促狭的笑意,“你羡慕呗?” “兔崽子!你爹我什么人,你不知道啊!”虽然也压低了声音,但是父亲的眉毛都快立起来了,斜视着冲着自己贱笑的儿子,冷哼道,“我可是每次吃完饭就回家。” “那你肯定也听说过晚上的活动,特嗨啊?我虽然觉得这些人都该从位子上滚下来,但是我真好奇啊,叔叔大爷们的快乐我想象不到啊…” “滚犊子!你特么是该欠揍了!” “老哥,咋了,令公子又惹你生气了?”一个中年男人举着酒杯来到了徐远和父亲的身边,应该正好是敬酒敬到了附近。 “额…啊,是啊!”徐远的父亲急忙点头称是,“这兔崽子相了那么多次亲,都没成,眼光太高,我特么什么时候才能抱孙子啊!” “老哥,现在年轻人和咱们那会可不一样了,结婚晚,都没玩够呢。”徐远和父亲身边的几个官员们也聚了过来。 “令公子年轻有为,又这么英俊帅气,不愁找不到好女孩。” “诶!这话就别说了。”徐远的父亲急忙摆手,“我儿子长啥样我知道,跟我一样,一般人,英俊这词纯粹是骂我们爷俩。” “哎,找个门当户对的呗,别找网红,太乱。” “身荣啊,想找个什么样的啊?告诉叔叔,叔给你找一个。” “你们家这么好,也没必要太门当户对,女孩人好就行了,事业编啊,公务员啊,现在应届生考进来的不少,改天让我大侄子下去视察历练一下,没准就看上一个呢…” 徐远勉强露出微笑的表情,不断应付着这位这些父亲同事、上司、下属的各种话题。 虽然宴会上也有两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年轻人,但是那一副名为“懂事,知礼仪”的奴才相,令徐远不禁犯起恶心,仿佛胃酸在某一个瞬间就会泛起波纹和涟漪。 这的确是人情世故,每个人都要懂,也避不开,但是走的越远,等级这种资本的东西就越明显。 徐远不禁想起王凤游对于毕业后的某个工作经历的吐槽,就因为有几个在全国最大游戏承包商的总公司上班的工程师来了,王凤游所在的分公司,特别命令几个漂亮的女员工陪着打羽毛球,陪玩,陪吃,陪唱歌。最后还是那几个女生晚上十一点多集体要求回家,这个欢迎仪式才不了了之。 徐远不想陪父亲参加这种官场的聚会,虽然名义的确是私下聚会,也的确是几个人自掏腰包,但是,有些地方待久了,总能看到一些冲击视觉的东西。 徐远想起来嵇叔夜对自己父亲的评价,是个好人,所以难走。 “身荣是青蓝高中的毕业生?”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啊,对。”徐远的父亲一边满脸笑容的和身边的人碰着酒杯,一边回应着来自另一张餐桌上的话语。 “军部的嵇叔夜,他的老师就是青蓝高中毕业的,不过他老师死后,所以资料都销毁了,连一个名字都没留下。令公子认识嵇叔夜的老师吗?他的真名叫什么?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能教出这样一个当代英才,未来拜将的精英,嵇叔夜的老师应该不是无名之辈吧?” 当嵇叔夜的名字在宴会厅的空气里响起时,时间在瞬间凝固,滚烫的热油也在三伏天里刹那冻结。 “不认识。”徐远答道。 “那嵇叔夜,你认识喽。” “自然认识,点头之交。”徐远站起身来,低头对着父亲说道,“爸,这里太热了,我想出去凉快点,顺便去洗手间洗把脸。” “你去吧。” “嗯。” 徐远转身离去,身后响起了父亲大笑的声音,“都这么严肃干嘛,哈哈,嵇叔夜又没说要来咱们这边,再者说,不是说他过年的时候,一整个车队十几个人都在高速上失踪了吗…” 正在向外走的徐远叹了口气,略带担心的扭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嵇叔夜的老师,自己见过那个人的真面目,父亲也见过… 装饰华丽的走廊,似乎只存在白色、红色、金色,三种颜色,在嵌入墙壁的水晶灯的灯光下熠熠生辉,随着徐远离开了宴会厅,嘈杂的声音也逐渐一点点减少,明亮的走廊显得深邃而幽长。 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孩端着托盘急匆匆的迎面走来,大概是距离没有掌握好,女孩的肩膀和徐远的肩膀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徐远的身子摇晃了一下,猛然站住,而女孩则是连续倒退了好几步,托盘上的高脚杯全部摔在了地上,纵然有地毯的阻挡,下落的冲击力还是让这几个杯子分裂成好几份,大概是香槟和某种红酒的液体泼了徐远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穿着兰花旗袍的女孩吓得梨花带雨,顾不上自己肩膀的疼痛,急忙对着徐远一边鞠躬一边道歉。 “没事,换一身就好。”徐远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示意没有关系,“倒是这些玻璃茬太危险了,你通知清洁人员过来收拾一下吧,你再去重新取酒吧。” “我来,我来就可以。”女孩抹了一把眼泪,蹲下身,想要收拾那些破碎的高脚杯,贴身的旗袍被臀部的曲线撑起一片浑圆。 “我来帮你吧。”徐远弯下身,探出手摸到了那个从女孩手中掉落的红木托盘。 “你叫徐远?” 这个年轻的女服务生突然发问。 “你认识我?” 徐远弯着腰,有些疑惑的看向女孩,甚至连指尖的托盘都没有拿起。 呲—— 女孩的手里捏着一片锋利的玻璃碎片,抬手划过了徐远的脖颈。 “咳,呵——呵——” 徐远瞪大了双眼,双手捂着自己的咽喉,再也发不出一个声音,那块玻璃大概是把自己的气管划开了… 猩红的血液从指缝里不断的涌了出来。 徐远的视线开始模糊,身体重重的倒了下去… … 万城大厦。 没有竣工的建筑物只有水泥的暗灰色近乎融入了整个夜色。 李庚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站住,不断的喘着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转回身,望着另一侧几十米开外,同样停下脚步,大口喘气的黑衣人们。 黑衣人,其实也只不过是黑色系带皮鞋、黑色西裤、黑色衬衣而已。 “我去,你们…呼…我就给我对象买束花,摊位最后一捧带彩灯…带彩灯的花…你们掏枪…追…追我…” 李庚双手拄着自己的膝盖,大口喘着粗气。 “你们有枪…这事…先不说…八枪…全空…气不气…就问你们气不气…为什么追我…我一个普通人哪值八颗子弹啊…说…说清楚…” “呵,兄弟…你在学校…练体育的?跑的够快的啊!”为首的男人气急败坏的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狠狠地扔在了地上,然后如同李庚一样,双手放在了自己的双膝上,弯腰喘着气。 “我…我啊。”李庚略微缓了一下,让自己的呼吸平复了一些,“我喜欢运动,要是有下辈子,我想当一个极限运动表演者,当然,现在当会计也挺不错。” “你…这愿望…” “看来我今天能如愿以偿了。”李庚直起腰来,双手叉腰,“总该有个说法吧,我从小好好学习,尊老爱幼,扶老奶奶过马路,给孕妇让座,救助小动物,这事我都做过,凭心而论,我这辈子没做过缺德事,不至于有人拿真枪打我吧?还有那个你误伤的路人,估计伤了肺叶了,你不怕遭天谴啊?我觉得你们也不用跟我解释你们是好人,当你们在公众场合,使用法律明令禁止的热武器的时候,你们只剩下恶人这一个标签,还是有权有势的人们手底下狗腿子的那种。” “上支下派,奉命行事。”为首的男人也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站直了身体,和李庚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在城市商业区霓虹灯的夜色下,遥遥对望,“你第一句话,说对了,你已经可以考虑下辈子做什么了,我们的人把一楼围了,你出不去。” “理由!理由你说啊!”李庚的眼白上面布满了血丝,声音也有些声嘶力竭起来,“我的确刚开始害怕极了,但是现在,我只想知道你们想干什么!” “青蓝高中!你们某个同学的徒弟叫做嵇叔夜!他找过你们其中的一个人,又或者你们几个人…他有没有给你一个银色的u盘,交出来,你就可以离开这里,是回府城找家人,还是继续这里和你女朋友在出租屋同居,没有人会管你!” “没有!你们都能调查的这么仔细,难道不知道我们有没有什么u盘吗?” “u盘除了那些当做筹码的几个,剩下的u盘都有对应的密码,如果第一次输入不对,u盘内部就会自动销毁。” “我没什么u盘,也没有什么密码。”李庚摇头否认,“你们找那个叫嵇叔夜的去啊!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也没在青蓝高中见过他!” “嵇叔夜不是你的校友,他的老师才是你的同学。至于嵇叔夜,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可能是被人控制起来,也可能已经被处理掉……我们怀疑,他出事前把那些装着某些秘密的u盘委托给了你。” “怀疑?然后你们冲我开枪?你们有枪,我这辈子第一次看见真枪,也第一次被人拿着枪满大街乱跑。你们看起来来头不小,我倒是没处申冤了。”李庚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接着开始整理自己灰色外套的衣领,并加了一枚扣子,“真希望你会在下一刻告诉我,现在咱们是在拍电影。” “和嵇叔夜有关系的人都有嫌疑,因为那串u盘消失了,一个不剩,但是如果u盘的密码彻底消失,那么u盘的存在也就无关紧要了。” “u盘里面有什么?某个大佬的裸照吗?”李庚撇了一下嘴角,眼神瞟向了自己身后的楼梯处,出现的另一批黑衣人。 “如果真是那样,那肯定不值刚才我打你的八颗子弹。”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假设你们还在怀疑u盘曾经在我的手里,而我死了,但是u盘可能会出现在我的亲戚朋友身边,纵然你所说的对应密码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那么你们还会为了那个u盘,而去找我的家里朋友吗?”李庚转身问道,身后楼梯上来的几名黑衣人已然站立多时。 “这些都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为首的黑衣人伸出右手食指晃了晃,“当年那些人,他们身边的人们,我们动不了,所以只能采取笨方法——若是身边人的身边人,例如你们,全部消失,再等那些位高权重老家伙们老死…当年那个被我们老爷视为眼中钉的组织,在这个世界上,就彻底死去了,这个世界不会有人再提起那个名字,因为自命清高的家伙,死的最快。” “啊,我大概听清楚,我惹上麻烦,是因为一个叫嵇叔夜的人,他的老师是我的高中校友。而嵇叔夜老师所在的组织,掌握了你家老爷的某些痛处?嵇叔夜出事了,证据也找不到,所以以防万一,你们决定破罐子破摔?” “不错。原因我们给你解释清楚了,你该留遗言了。” “呐…抓到我再说吧!” 李庚猛地向楼梯冲了过去,对着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脸,就是一记直拳… 半小时后… 尚未建设完成的万代大厦,几个人影陆续从顶楼坠落,在广场上的瓷砖上面,绽开了一朵朵血红的狰狞的鲜花… … 深夜十一点,手机的铃声响起。 我才终于从梦中惊醒,脱离了那真实又虚幻的莫名梦境。 我打开了手机,接通了我那个朋友的电话。 我朋友的酒店房间就在我的隔壁。 “有什么事情吗?” “刚睡醒?啧,其实我一直信奉一点,梦境是现实的延续。当然,我不相信命运,即使是悲惨的故事,总会有办法扭转过来,而我们需要承受的只是更多的后续。” “我梦到了几个似曾相识的面孔,但我想不起来自己再何时见到过他们,他们死了,而我在梦中,似乎自己就是握着凶器的凶手,或是心如止水的旁观之人。” “嗯,所以该回去了,这里不是咱们应该存在的地方…还有,我认为当年释鱼那些人遗留下的舞台剧,在开幕之后,大概会比你今天刚刚梦见的那些噩梦,略微精彩一些…啧啧,兄弟倪墙,外御其辱,你说,现在的人们,看中的是财富、科技、知识的利益,还是种族的血脉?”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心头一震,似乎自己隐隐抓住了一些思绪。 “梦境,还是现实,又或者疯狂。我懒得思考。”我朋友的声音在手机的另一边依旧玩世不恭,又在瞬间从轻快转为狠戾,“我只是希望那些披着人皮的东西,滚出这片土地!” 我没有出声,也没有挂断电话,只是看了看二十三点五十多的钟表,推开没有开灯的卧室的窗户。 热风扑面。 我不仅打了一个寒颤。 已入秋天,暑意却未消散。 可是我为什么会感到寒冷呢? 向楼下望去,不远处的阴影里有着一个一身黄褐色西服的人影。 似乎正在向我微笑…… 第十一章 不同的路 2023年8月11日。 今天,我们又是从一处招待所离开,开始辗转。 我不知道前两天负责保护我和王空流的那些人去了哪里,而是身边只剩下王空流。纵然是被人袭击,王空流依旧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用手机跟他的奶茶店老板请假,电话里传出一个女孩的声音,大概是责怪王空流不辞而别,而王空流则在电话的这一边表现得卑躬屈膝的样子,纵然他的店长并没有亲自在他的面前。 昨夜略微有一些降水,今天的空气有了些许的凉意。 今天早上我们上了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来到了一处军营休整,吃完午饭休息了一会之后,王空流又拉着我离开了,在大门外登上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我起初以为,车门外的那名士兵是迟非晚派来的手下,而上车时,则发现,里面端坐着一个头发花白但体格健壮的老人,一身黑色的中山装。看面相,大概六十岁左右的年纪,略微黑红的面庞应该是饱经风霜的缘故,而那头花白的短发,给予了更为苍老的感觉。 仔细想想,迟非晚隶属检察院,也和军部没有关系。 “听闻你们遇到了一些神秘的事情,我并不感兴趣。”中山装的男人开门见山。 “那么您有什么事情找我吗?”我有些慌张,坐在车后座上十分拘谨。 那名开车的士兵和另一个坐在副驾驶上面的士兵,大概都是我身边这个近乎老者的中山装男人的警卫员。中山装男人侧着头望向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他那凌厉的目光,让我不仅有些心里发毛。 “我想和你身边的这位叫王空流的朋友,还有一位好像叫王凤游的孩子见上一面,做一笔交易,或者是一场造化。” “您为什么不直接找他?”我问道,这是我第三次听到了王凤游这个名字。 “喂,咱们是不是见过面?”王空流在我的身边也同时说道,语气毫不客气。 “他不会见我的,因为他想和我们划清界限,王空流便是如此,他就会和一些不属于他的事情粘上因果…我们那边收到了一则消息,王凤游似乎是和那个入赘苏家的苏巧言相识,所以我们很想见他一面。”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特殊的绑架…”王空流撇了撇嘴,甚至把心里的吐槽直接张嘴说了出来,“起码我以为来接我们的人…不是你。” 不过王空流很大方的坐在我和老者的中间,没有丝毫下车的欲望,所以我也没有什么举动。事实上,我认为凭我们的实力,在车子没有发动之前逃出,是轻而易举的。 当我仔细思考后,前日和昨日的夜晚我终于睡了几场好觉,我起码已经脱离了往常梦境里那些铅灰色的恶心东西的狩猎…所以还是值得放松一下的,我相信迟非晚已经去了某处地方,去帮我寻觅可以拯救我的势力了。我这几天也觉得自己的精神振奋了不少,况且从我拥有自主意识开始,我这个人就对于身份地位的差别不太敏感。纵然此刻坐在我身边的这个人是个大官,我还是感到无所谓的,唯一束缚我的东西,大概就是我一见到陌生人就拘谨的缺点了。 我是谁? 我是陈言荒。 我要… 我要知道萧金樽和苏巧言当年为何那样对我… … 此行的目的地应该也是某处的训练场。 “我与苏巧言是平辈相交,也是故交,虽然他在我们眼里一直是孩子。”中山装的老者站在操场上,静静地看着王空流在场地上面活动着筋骨。 我就这样默默的站在不远处,看着我这位记忆里的同学、朋友。 王空流像往常一样,一袭黑衣,唯一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带着耳机听歌,而是把双手插入了短裤的口袋里面,面无表情,甚至是镜片后的眼神,都没有丝毫的波动,宛若两池死水。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我原来的名字并不是王空流。”王空流侧目望向我。 阳光倾洒在空旷的训练场之上,王空流的影子漆黑如墨,把整个世界分为黑白两色,王空流在一旁的武器架上,从华丽的剑鞘里面缓缓抽出了一把佩剑,剑身如一汪清水,反射着阳光,像清澈的湖面一般漾起涟漪。 剑尖指向中山装的老者。 “至于你…您,想问问题?让你手底下的警卫员打赢我,就带一个人出门,身手应该不错。您想直接得到一些答案,您还没有这个资格。” “放肆!”护卫大声呵斥。 “急眼了?我的确在拱火,在挑衅。但是,你家主子的确也真的没有发话哦。”王空流耸了耸肩膀,“来吧,找把兵器,我让你三招,能否发泄你现在的愤怒,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你不拿兵器,可是你吃亏,至于你拿了,结局毫无变化。” 护卫掏出了一柄匕首,很明显是加长版的尼泊尔军刀的款式。 他根本没有和王空流打招呼,便握着手里的军刀,大喝一声向王空流胳膊刺去,王空流稍一侧身,刚闪过刀尖的突刺,下一刻便迎来刀刃的横扫。王空流上身向后仰去,军刀的刀背贴着王空流腋下的冰丝t恤滑了出去。王空流顺势用胳膊夹住了护卫的手,另一只手反手大力按在护卫的后脑勺上,护卫的身体就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而护卫一个鲤鱼打挺又站起来,大喝一声,又向王空流扑来,向王空流的心窝扎了过去。 “呃,大哥。”王空流一边躲闪一边吐槽,“匕首,军刀之类的虽然可以刺,但是劈砍的威力更甚,你教官是谁啊?罚他负重越野十公里,五百个俯卧撑。” 这场景在我看来… 怎么说呢。 就好像王空流一直在戏耍这个护卫一般,王空流的身体一直在躲闪,几乎没有还手,最多只是杀招过于危险之时,一巴掌删倒,或者一脚踢翻这个护卫罢了。 护卫一直在死缠烂打,毕竟任何攻击都没有效果,自己的首长还站在一旁观看,这次真的是丢脸到家。 与其说后来护卫一直在和王空流比试,不如说这个护卫是为了报仇,自己狼狈不堪没有问题,只要打倒王空流,让王空流流血受伤就可以了。 不过,在我看来,技术上的差异不是疯狂可以弥补的。 起码王空流一直反手背在身后的剑从来没有使用过,若是生死搏斗…大概第一回合就已经分出高下了。 大概一刻钟? 我用我自己的生物钟来估算,起码这场闹剧过了十几分钟的光景。 不耐烦的王空流扔掉了自己手里的剑,也同时踢飞了护卫手里的匕首,王空流飞快的近身上前,两记标指点在护卫的胸口,然后抽回右臂,扭转身子,就是一记回旋拳击… 不过在最后关头,王空流还是留手了,化拳为掌,一掌按在了护卫的脸上,直接把他推了个跟头。 看到护卫倒下之后,落地的方式是背部朝上,王空流便跳了过去,一脚踩在了护卫的背上,令他不能动弹。 “喂。”王空流抬手点指中山装的老者,“别给他刀啊,匕首啊什么的,给他军刺比较合适,就会扎…长枪也行。不是传说苏巧言生前,枪法直追李公吗?你们也得这么培养手下啊。” … 时间,上个月29日。 大雨之中,王空流与迟非晚的对峙。 “我好不容易才从那些大家族的眼前、手底下消失,你让我为了自己前途再回去?虽然我不是一个仇富的人,但我也嫉妒你们这些有钱的富二代们,你们有钱有车有房有美女倒贴,我也很想要…但是啊,不切合实际,我知道自己在走什么路…人为一口气,佛为一炷香,那些人用我的家人朋友威胁我,也毁了我,我难道不能报复他们吗?你是不是还想让我回去跪舔他们的鞋面?我知道我的想法有问题…但是啊,迟检察官,不要跟我谈实际了,因为我在为了理想和他们玩命啊…” “迟检察官,我受的苦比你想象的多,比你在外面历练还要痛,我为了生活的牺牲也比你多得多!我十几岁因为习武,就被人头上戴上黑口袋架到车上带走,把我带走的就是你们身后那些有势力的大人物们?我能做什么?报警?那就是玩笑。他们美其名曰我是被选中着,我必须听他们的,不然用我的家人威胁我…这种破事不说了!就说工作!你在部队待过,你自己考公,你自己向上爬!你还做过别的吗?因为给那些人做事,我根本没什么时间学习,还要接受恐怖的训练。我大学毕业后还要自己找工作,因为我全家都觉得我是个学习成绩不好的废物!高中的时候是!大学的时候是!毕业之后也是!这辈子都是!起码我的家人我的亲人就是这么日复一日的教训我!” “我当过出纳,当过安检,当过质检、当过仓管、当过厨师,也发过小广告,现在当奶茶店的服务员…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完全是两个世界,你替我谋划出路,我很感谢你。但是你想要教育我,要承那些人的恩情,那你最好现在马上消失。” “网上天天说什么全国平均每个人每月几万十几万的工资?平均?真的能平均下来吗?无数人拿着几千块钱的工资,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吗?我也干过一个月两千块钱的工作!一个月平均每天六七十的工资,我也能正常生活,还能省下工资给家人和仅剩的朋友们买礼物。” “不过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有的人一生下来就吃龙肝凤髓,而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只是一包方便面…为什么那些人摒弃道德,坑蒙拐骗,可以在社会上顺风顺水,获得金钱和名誉,而我遵守着什么温良恭俭让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在奔波?” “别跟我提什么学习!当然我也正在读书考研。我只是告诉你,当年我给大人物们当狗的时候,也有无数好学生给我当狗!只是因为我间接性的有了金钱和权利!” “普通人想改变阶级是很难的,有时候甚至需要几代人的努力。老百姓的努力固然可以改变一些东西,但是成长环境、眼界、见识等等一系列,这些东西,永远和那些上流社会的人无法比较,如果我也能有这些,不一定谁比谁,而且劳资当年也绝不比别人差!” … 很多年以前。 某处私人别墅。 身着牧师服的男人满手鲜血站在被塑料布铺盖的地板之上,一个男人满身鲜血已经昏厥。 而此时此刻,走廊之上。 “我对你们这些人不感兴趣,我只是也觉得顶着别人的脸去夺走他人的家庭的人应该下地狱而已。我和你哥还有路要走下去,麻烦你多看看书考考事业单位公务员什么的,家里人会很高兴的…所以,你们这些能打的人,请对科技敬畏好不好!”萧金樽挽起来了衬衣的衣袖,露出了一个厚重的金属护臂,在萧金樽伸展蜷缩自己的手指之时,护臂上的一个开口里隐隐约约晃动着一些火光。 萧金樽依旧是一跃而起,从上而下就是一记直拳,可是使用的力量和上一拳比较起来却是截然不同,至少翻了数倍,而且右前臂的护臂侧面猛然喷出一股火焰,形成一柄火焰匕首狠狠地与拳头同时劈了下去。。 一击落空,这一次黑衣青年没有硬接,闪身向后跳去,跳出了别墅的大门。萧金樽收住了拳头,还在燃烧的火焰匕首的高温令走廊两侧墙壁上订好的塑料布都有些融化的前奏。萧金樽翘起嘴角,猛地抬腿迈出弓步,然后直接一抬手,从右手护臂上打出了一道半弧形的火焰,直直射向黑衣青年! 黑衣青年一脚踹向火焰,猛烈的腿风让火焰被黑衣青年打散,而与此同时,萧金樽跨出别墅大门,再一次冲了过来! “别闹了!”牧师的声音带着怒气响起。 萧金樽跨出别墅的身影戛然而止,收拳停下,与此同时护臂上的火焰似乎也熄灭了。 “生怕没人看见是吗?非得找几个闲的没事的人拍个视频给你们传网上?”牧师没好气的说道,“萧哥你又打不过他,就算靠着您那些乱七八糟的揍了他一顿,你说,他受伤了,我现在病成这样,谁回家糊弄家里人?” “诶嘿,其实就是一直耳闻你弟战力高。”萧金樽嘿嘿笑着,露出一副牧师想一拳揍过去的英俊面容 第十二章 第一幕的开端 2023年8月12日 我叫陈言荒。 今天又有一些人将我带走,以“保护”的理由。 为首的青年人与我见过一面,是前几日时,我与王空流在车内碰面,给我们提供怪异食材的那个军官——金不换。 正是因为我见到了他,因此我对于突然被一群陌生人带走的事情,显得平静了不少,几乎没有什么激动的言语,或是不安的动作。 因为那是王空流认识的人,是他的朋友。 便不会害我。 或许有人说我天真,但事实如此,仅仅限于王空流而已。 我为何如此信任他? 我已经忘记了。 又或者说这几年,可能因为睡眠的原因,我日常生活的状态都有些恍惚,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在服用了某副药剂之后,我的睡眠还是得到了基础的保证。 … 作为一个曾经喜欢写文章的文艺青年,我觉得这个世界之中,最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是,身边的人,他或者她的生活就像是小说里的角色,人生跌宕起伏,感受世间百态,宣泄着喜怒哀乐。 更甚者,他或者她的人生,就像是主角,可以在某个领域叱咤风云,万众瞩目,名利双收,还可以获得那个世界里面最完美的异性伴侣… 我不敢想象,因为我只是一个路人,一个旁观者而已。 我没有天赋异禀,我没有显赫的家世,我没有金手指,我没有幸运遇到贵人,我智商一般也不努力读书。 所以,我的梦想。 永远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平凡的百姓。 我明白,如果我离开了那些大人物,我甚至做不到电视剧里那些在大城市奋斗,月入数万数十万的工资,租着月租过万的出租房,然后每天为了求偶而挣扎,被贴上“当代最真实的年轻人”标签的年轻人们的几分之一,十几分之一。 所以我觉得一个普通人最快乐的事情,不过是下班之后,倚在床上,翻看着手机,看着新闻里、短视频里,属于其他人的一生。 谎言固然值得鄙视和唾弃,我也还庆幸自己保留着廉耻之心,但是王空流和这个名为金不换的军官,他们的目的却并没有告诉我。 “你有生命危险。”金不换从这个别墅离开之前对我说道。 … 当我第一次看到这个高档小区的某个保安的时候,他正背对着我。 我下午只是走出自己住的别墅,想要在花园里遛遛圈,因为金不换和他的部下们仅仅只是把我放在了这里,就离开了,而我的安全,由还在屋子里“互殴”的那对金发碧眼的外国兄妹来负责。 金不换说,这对兄妹的父亲是他老师的挚友,当他们的父亲去世之后,那时刚刚成年的老师就办理了收养手续,抚养两个孩子,完成学业。 我为人有些内向,不善于和陌生人交流,不过这对英格兰兄妹的性格都很好,在与我做了自我介绍之后,还一起为我准备了一份丰富的午餐,据他们说,他们的厨艺,是养父年幼时与他们一起玩耍时,教给他们的。其中的鱼香肉丝、地三鲜就是典型的中餐,虽然做得可能不太正宗,但真的很好吃。 金不换的老师,苏巧言,仅仅比这对兄妹大6岁。 兄妹二人带着我参观这栋别墅的所有房间,苏巧言的灵位就放在哥哥住的那间卧室的角落,与之平行的则是兄妹父亲的灵位,不过一个外国人的名字,被刻在中式的木牌之上,未免显得太过怪异了。 大概是因为文化不同,兄妹并不认为这种事情不吉利,据他们所说,他们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父亲和养父在身边,因为那是他们一生的守护者,最伟大的骑士。 我没有走出花园甬道的范围,我觉得把这当做短暂的休息就可以了。我依稀记得我应该需要记起什么事情,而我却依旧忘记,我不断平息着自己内心的怒火和暴躁,让自己努力原谅自己开始倒退的记忆力。 我的精神状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状况? 那些粉红色的安眠药片为何还没有彻底治愈我? 我究竟忘记了什么事情?我的身上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是我没有想起来的?以至于,我的人类本能会选择无视我身体的变化… 我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不去想象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缘由才能轻易相信金不换的话语,他说,我会有生命危险。而最近的几天,我都要在他们的注视下住在这里,而我选择性的将这种变相的“软禁”,真的默认为是对我的“保护”。 为何我不怀疑?在我答应金不换的时候,我绝对说了些什么,而现在的我,脑海中没有丝毫的记忆。 我皱着眉头准备退回别墅之中,我想演戏就要做到真实,待会再给家里打电话,复述一下要值班的谎言。我的双眼无意识的扫视着这个小区绿植和建筑物,将自己无神的目光停在了街角路灯下的一个男人身上,而我的脚步也停住了。 此时,他正面向我。我看着他,他也抬头看着我,在这个极其碰巧的瞬间,我和他对视。 这个在冬日阳光下的男人,有着一副铅灰色的面庞,让我瞬间想起了昨晚在家看的僵尸片,让我觉得我自己是在和一具刚刚走出墓地的尸体对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瞬间如此的厌恶这个人,讨厌这个人,这种在刹那间强烈的情感甚至让我类似晕车般剧烈,令我作呕。我急忙转身跑回了别墅里面,关上了木门,靠在那雕刻其上的精美花纹上大口喘着粗气。 我喘了一会气,又突然在疑惑自己剧烈的情绪波动是从何而来。于是我干脆不再思考,而是在客厅里面收拾着地上那些掉落的沙发靠垫,在我不远处的地方,哥哥爱德华一只手抱着一本精装的《西游记》,一只手勉强抵抗着妹妹莎拉的攻势。 直到莎拉抬起了她修长洁白的腿,近乎一百八十度的高度,狠狠的劈下来! 爱德华勉强用胳膊格挡了一下,然后慌忙后退,不停的甩着疼痛的胳膊,表示自己认输。 “你赢了!你赢了!晚饭我做!”爱德华大喊,他的中文发音非常清楚。 “陈,你的脸色不好,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吗?”莎拉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似乎欧美女孩身高都比较高一些,即使只穿着有着兔子头的毛绒棉鞋,她的身高也几乎超过了我的眉毛,和我表姐的身高差不多。此时的她,一双兔子棉鞋,男式的篮球t恤宽宽大大,下面是一条男款的沙滩裤,有些不伦不类。 “可能是今天来的时候,下车受风了,头有些不舒服。”我回答道。 “我去给您冲一袋感冒冲剂。”爱德华就像是书本里,电视里那种典型的英国青年,举止言谈都有着从骨子里散发的绅士风度。虽然以前我们从未谋面,而今天也仅仅共同相处了几个小时,我还是对这对兄妹的感觉不错,当然就在爱德华放下手里的书本,走去厨房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想吐槽他身上的夏季套装——无袖冰丝t恤、和莎拉花纹一模一样的同款沙滩五分裤。不过想想,我和王空流出去玩的时候,一进室内,他似乎也是这副打扮。 “麻烦了。”我对着爱德华感谢道,身为客人,我真的不知道这栋别墅的药箱放在了哪个角落。 “糟糕的一天。”莎拉对我说道。 “麻烦你们了。” “不是说你,我哥竟然想让我做饭,老爸当年就说过,男生要学会做饭,这样才能娶老婆。他要是偷懒,手艺生疏了,我就没有嫂子了。” “其实…主要是你不想做吧。”我有些无奈。 “你说对啦!”莎拉说道,走过来从我手里接过了那几个被我捡起的沙发靠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它们应该在的位置。 “你们父亲也和你们养父一样,教你们做饭吗?” “老爸只会烤肉,在丛林里、草原上烤肉,巧言哥会的可多了!”莎拉那双宝石一般的蓝色眼睛似乎有了光。 “巧言…哥…他不是你们养父吗?”我有些疑惑。 “比我根本大不了几岁,就当我们养父,哼,还有法律协议,真不知道我老妈去世之前为什么把抚养权交出来。”莎拉皱了皱鼻子,似乎有些哀伤,“我还想长大嫁给巧言哥呢,结果他成了我养父,该死的抚养协议,法律效益。” “巧言父亲已经不在了,你就不要这么说了。而且你真的应该考虑你哥我的感受,我真的感激他收养了我们,并给老妈办理了后事。老爸拿巧言父亲当兄弟,我也对待父亲像老爸一样,你却想当我养母?”爱德华摇着头从厨房走了出来,将一盏青花瓷的茶杯递给了我,“见笑了。” “哼!”莎拉不满的哼了一声。 “谢谢。”我有些无奈的看了这对冤家兄妹一眼,对了爱德华道了声谢谢,就将杯中的红褐色药水一饮而尽。 红褐色?我喝完才反应过来。 “没有感冒冲剂了,我放了两袋板蓝根。”爱德华解释道。 我没有回答,虽然我知道这样并不礼貌,而我只是仔细的在感受自己身体上的病症所在,失眠、精神恍惚、健忘、头疼…我甚至在胡思乱想我已经得了不治之症,开始有了生命衰退的迹象,我透过爱德华和莎拉的瞳孔,就看到了病态已经在我的全身蔓延。 “你果然一从外面回来就病了,早就说过不要走出房门,你就是不听!索性一切刚刚开始,你没有危险。”莎拉说道,怀里不知何时从何处找来了一个头部比例非常大的猫咪玩偶,正在用力的揉捏着。 “你有没有感觉在京城那家诊所看完病后就病得更加严重了?然后在今年的第一天就意识恍惚了?”爱德华问道。 “不,我没有!我很好!”我很生气,“比起你们把我弄到这里,告诉我,我有生命危险这件事,好的不能再好了!王空流在哪里?我要找他问个清楚!” “事实上,您今天一抵达这里,就和这位王先生通了视频电话,虽然我并不认识他,也不知道金不换为何与他熟识。”爱德华解释道,从我的手里把已经喝完药的茶杯拿走了。 “真的吗?”我很疑惑,我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这部分的回忆。 “鉴于现在还没有到达五点半,那位王先生……在奶茶店下班的时间点,您可以先等等,到了晚上,您可以随意确认信息的真实性。” “我就说,写小说的人不靠谱,他现在连自己是不是真实的都分不清了,发生过的事也记不住。”莎拉扭头对着爱德华喊道。 “金不换说,您前几天吃下了一些比较特殊的东西,对于您来说或许是有毒之物,而您与王先生预知的一样,安然无恙。”爱德华并没有看向莎拉,而是一直看着我的眼睛,“或许这位神秘的王空流先生会成为问题的答案,我也很想见他一面,一睹风采。” “啊,我想起来了,我今天看见了好几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盯着我看,我感觉他们都有些灰不溜秋的,很别扭。”我拍了一下巴掌,想到了一些事情。 “没准是金不换安排的护卫,当然也可能是陌生人甚至是敌人,至于灰不溜秋,那是光线的原因吧。”爱德华说道。 “总之,看见他们很不舒服,我大概不会再走出去!”我做了一个临时的决定。 莎拉推开一扇窗户,透过纱窗和防护栏向外打量着,“那边有个人,好像,的确,他就在看咱们这边!”莎拉叫道。 我急忙走了过去,朝着街角的方向看去,隔着纱窗、防护栏、花园灌木丛,我依旧清晰的看到了那张铅灰色的面庞,我不禁打了一个哆嗦,然后后撤一步,彻底离开了这扇窗户的附近。 “就是他?”爱德华看了一会,转头问道。 我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物业的人吧,衣服和门口的保安服一模一样,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工作,很久之前看见过他用电锯修理绿植。” “虚惊一场喽!”莎拉揶揄道。 “说真的,一看到他,我就想起来我在梦里被人追杀的画面?就是那种,被猎人盯上的恐惧感。”我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梦是现实的延续,没准你遇到了这种事,或者马上遇到。甚至,当你做梦的时候,有一个平行世界,正在发生你梦中经历的事情。”爱德华笑了笑,便退回了客厅的座位上,拿起了那本给我倒药时,放在桌上的《西游记》。 “那我希望自己做美梦,甚至春梦。”我叹了口气,“而不是这几年日复一日,只记得自己最后死亡,却不记得任何过程的噩梦。” “呵!男人!”莎拉鄙视着我,伸出双手的中指对我做出了国际通用的友好手势,一只手对着我,一只手对着有些茫然的爱德华。 “我说…如果我说,我似乎昨晚梦见杀死我的凶手,和外面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你们有什么想法?”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在脑海记忆的最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和那张铅灰色的面孔开始进行融合。 “被迫害妄想。”莎拉斩钉截铁。 “首先确定的就是,您的精神状态的确不太好,我们怀疑您几年前去参加治疗的那家诊所,有着重大嫌疑。”爱德华看着我说道,“外面那个人,我和莎拉在去年12月初就见过,所以你放心,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绝对不是危害你生命安全的未知危险。至于这座小区,这里面都是别墅,住的人全是有钱人、有权人、有钱人和有权人在这里藏的人,并没有什么潜在的隐患。” “啊,说实话,我现在越想那个人,就感觉他的脸,我一直就可以在睡梦中见到他。”我叹了口气,低下头,开始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 “所以…哥,我想吃肋眼牛排和油焖大虾!”莎拉举起大头猫玩偶,狠狠地砸向爱德华。 “一章!把这章看完我就去!”爱德华挨了一击,继续翻动着书页… “你这么喜欢西游,肯定特别喜欢孙悟空吧。”我笑道。 “还行吧,主要还是因为这是一本纪实文学,写的真好。” 纪实? 第十三章 第一幕的发展 2023年8月13日。 今天早上,爱德华从噩梦中叫醒了我,告诉我早饭已经做好。我非常感谢他,因为或许再晚上几分钟,我就会死于那些无限循环的梦魇手中。 华丽的别墅内饰让我觉得自己已经身处天堂,因为这并不是我的生活中可以想象的东西,金银装饰的器具,宝石装点的艺术品,甚至让我产生了一丝丝恐慌。 在我居住在这里的几天之内,万一我不小心碰坏了什么东西,我真的是赔偿不起。 爱德华为我准备了一份煎蛋、一份凯撒沙拉、一只黄油龙虾,以及一杯西班牙凉菜汁,我品尝着这些美味,这也刷新了我人生中的每个记录——将一只六七十厘米长的龙虾作为早餐,吃入腹中。 感恩生活,当然更要谢谢亲自为我下厨的爱德华。 爱德华和莎拉大概是已经吃完了,当我吃完后,从客厅走来的爱德华开始为我收拾着餐盘和刀叉。我提出了我要自己清洗,不然就显得自己真的是养在这栋别墅里的一个废物,爱德华笑了笑,指向了厨房的方向。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台子上有着一个奇怪的机器,爱德华告诉我,那是洗碗机,而且判断我大概是不会操作。 他猜对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他道了声谢谢,出于想要打破尴尬的气氛的角度,我就问爱德华,他的妹妹莎拉正在做些什么。他告诉我,莎拉正在花园里锻炼身体,还提醒我,聊天的时候记得心平气和,不要惹怒莎拉。 我和他们兄妹虽然是昨天第一次见面,但也不至于惹怒这个有着英格兰血统的漂亮女孩子,更何况我自认为我的性格和语调都很温和,绝对不会冒犯她的。 于是,打开别墅大门的我,站在秋季还没消散的酷热中呆立了十几秒钟,被闷热的空气压迫得清醒了一些,才记得关上身后的房门。 花园的甬路上,莎拉就在那里,不过也可能是因为灌木都种在别墅边缘的栅栏附近,所以甬路边上只有着低矮的花草。莎拉凹凸有致的身影在甬路上不停舞动,双手之中,紧握着一把一人左右高的双手大剑! 银色的剑身在秋日的空气中,划破了初升的阳光,那近三十厘米长的剑格丝毫没有成为莎拉舞剑时的阻碍,我就这样呆呆的观看着这场视觉华丽的盛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在感慨我看到了人生中第一场双手大剑的招式练习,还是在感慨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子竟然能舞动如此巨型的剑气。 “铛!铛!”护栏被敲击的声音。 我扭头看去,一个头发花白,但仪态端庄的老太太,正抬手向我打着招呼。 “您好。”我走过去,微笑着向她示意。 “你也是他们的同学?以前没见过你。”老太太一脸慈祥的说着。 “哦,我昨天刚来,朋友让我在这边借住几天。”我一五一十的回答。 “是叔夜的朋友吧,说起嵇叔夜那可是个好孩子,不仅人好,事业上也前途无量。我当初还想把我外孙女介绍给他,可惜他大学时就有对象了。”老太太和其他老人一样,如果一聊天,就可能会絮絮叨叨起来。 我只能保持微笑,出于礼貌继续听着老太太讲述了一些嵇叔夜家里的事,以及嵇叔夜小时候的故事。 这倒令我有些迷惑了,这里的房子到底是属于金不换,还是那个未曾谋面的嵇叔夜呢? “哦,净顾着说叔夜了,你看我这个记性,让你们年轻人笑话了。”老人拍了一下胳膊,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事情,“这两个外国孩子都是叔夜一个长辈收养的,叔夜和一个姓金的小伙子一直把他们当做兄弟姐妹照顾。这个莎拉姑娘你别看她长的好看,这大剑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耍得起来的,她哥哥也会。不过说实话,看起来真的很危险,我有一次和她的剑比过身高,比我一个老太婆都要高出一些,也幸好他们身手不错,没有失过手,这要是甩出去打到人,那估计人立马就没了。不过他们在这里也住了两三年了,街坊邻居们,也就都习惯了。” 我静静的听着这个老人断断续续的话语,然后问出了我的问题,“这绝对是管制刀具了,这边就没有人向物业反应吗?” “物业?小伙子,住在这里的人都会有些门路,所以被人警告真的就像被微风吹过一样,几乎毫无感觉。说句不好听的,充其量这只是大剑而已,只是器物。那些肮脏的东西在这片别墅区那可是随处可见,你要知道,人性的黑暗可是比一柄开了锋的武器更令人厌恶和害怕。”老人本来还有些光芒的双眼似乎又增添了几分浑浊,“我跟我儿子说过,应该把这里的污糟的事,垃圾的人,全部处理干净,扔进监狱。可是他说牵扯的人太多,不能下手,后来就把我这个老婆子的话当做耳旁风了。比如小区门口的那栋房子,就是一个当官的养媳妇的地方,去年我过生日的时候,他给我拜寿,光明正大的领着他所谓的四个夫人,一共五个人一起给我送礼…所以我觉得有些想法我还是不要再有了,因为我都不知道我是否沾过脏东西。” “您不必纠结,人活一世,凭的是良心,有罪的人,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您这个年纪,只要孩子孝顺,尽享天伦就可以了。惩奸除恶的事情,是年轻人来做的,上一辈的人太过中庸了。”我一边宽慰着老人,一边组织着一些自黑搞笑的假话骗局,“不过我就没希望了,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在一家普通公司上班,每个月仅仅拿着不到四千块钱的工资。我为生活还要操劳,所以打击罪恶还需要那些社会精英。至于这位莎拉姑娘,她练习双手剑我只好当做没看见啦,毕竟寄人篱下,就怕以后有人说我知情不报,嘿嘿。” “我很久之前见过一个孩子,他死了,就像凯撒在元老院时那样,被一群人拿剑刺死,血流了一地…” “他们还故意杀人?!” “不,我只是打个比方。真正身居高位的人,不会亲自动手的,那样会留下把柄。而真正身居高位的人,也恐惧自己的把柄握在别人手上。我记得我儿子告诉我,那个孩子留下的遗产是一大串银色的u盘,然后直到现在还有人永远无法安然入眠…” 我没有注意听老人说些什么,我从这位与我隔着围栏聊天的老太太身后,看到了一个面带病容的年轻人,他正站在远处默默的看着我这里的方向。而我仅仅只是看到他,昨天那种恐惧与厌恶感就从心底汹涌而来,彻底充斥了我的脑海,那种病容,不是苍白没有血色,而是那种长眠地下多日的铅灰色。 “您认识那个人吗?也是这个小区的?”我抬手穿过栏杆,指了指那个年轻人。 “不认识,大概是哪家的亲戚朋友过来串门的吧。”老太太扭头瞅了一眼,“好像病了,脸色不太好,跟警卫室的一个保安一样。” “您认识那个保安吗?”我似乎抓住了什么,急忙询问着。 “不认识,只是直到他在这边的物业上班,这个人挺老实木讷的,我似乎之前连续一个多月都没有见过他。然后昨天我下楼带我孙子溜圈,发现他回来了。”老太太说道,“昨天我孙子撒欢了,跑的那个快啊,我这个老婆子可追不上,还差点摔倒了。幸好那个保安扶住了我,可是他的手和胳膊又凉又黏,有点恶心。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大夏天穿着长袖加棉的保安服,就算挽起袖子也不可能解暑。看他那个脸色,就知道肯定是病了。我感谢了他,也提醒他快回值班室换件凉快的衣服,但是他似乎没有听见,根本没有回复我,只是一言不吭地转身离开了。” “您有没有发现那个保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我急切的询问着,一边将视线投向远方,却看到了那个令我厌恶的年轻人已经转身离开了。 “似乎没有,不过他似乎吓到了我的小孙子,小孩子嘛,见到陌生人估计都会有过激的反应。”老人说道,“不过他的确病的很厉害。” “您能具体说一下吗?” “老婆子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医生,所以还是略微知道一些事情的。就在这个保安扶住差点摔倒的我之后,他的一只手扶的是我的手,另一只手是扶住了我的胳膊。我那时穿着一件长袖的衬衣,儿媳妇给我买的,又透气又凉快。”老人似乎在回想着什么,“他应该得了严重的皮肤病,我看见他的一块皮肤或者说是皮肉,直接站在了我的衣袖上。本来我以为是不小心在哪蹭的,后来回家想脱下来让保姆清洗的时候,我仔细看了一下,那的确是是一块有些腐烂的人体组织,还粘黏着黄色的黏液和黑色的污血。太让人反胃了,我就直接让保姆和那些焚烧垃圾放在了一起,今天早上我看小区已经派车运走了。不过我也没有再去找那个保安,毕竟他扶住我也是好心,而且我那只是一件十几年舍不得扔的旧衣服,他还患了那么严重的皮肤病,真可怜。我今天还想着,要是能看见他,就嘱咐他快去看医生。” 我又和这个老太太聊了一会,她就住在隔壁的别墅里面,和爱德华莎拉兄妹已经是熟人了。她又等了一会在不远处和其他几个小孩子一起玩耍的小孙子,然后祖孙两人手拉着手,回到房子里面去了。 老人走后,我才发现莎拉早已不知何时结束了那极具危险性的晨练方式,花园里早已不见了她的身影。 当我准备也回到屋里去玩手机消磨时间的时候,我又在那个街角看到了那个保安。 我飞快的跑回了别墅,重重的关上了房门,因为我现在感觉又恶心又恐怖。 我看到了那个身穿短袖保安服的人,左手的掌心和小臂的内侧,少了很大的一块皮肉。 午饭的时候,爱莎庆祝着爱德华终于端出了一份成功的惠灵顿牛肉,这是他们养父这辈子都没有成功过的事情,当然他们养父去世的也很早。看起来这对兄妹和养父的关系很好,怀念他是一回事,还能在养父死后仍继续调侃他。 浓稠的奶油蘑菇浓汤抚慰了我最近担惊受怕的心灵,我作为一个聆听者,静静地听莎拉给我讲她父亲和养父生前的故事。 于是我知道,当兄妹二人的父亲去世之后,他们并不是孤儿,只是母亲病重,卧床不起,只能日复一日地在重症监护室里面煎熬。他们的母亲请来了律师,将儿女的抚养权交给了丈夫的一个年级不大的小兄弟。 我不知道外国的抚养权移交需要什么手续,毕竟要和国内对接。 当那个叫苏巧言的男人成年的时候,兄妹二人的母亲已经在医院里去世了。于是,苏巧言在国内办理的手续,托人为爱德华莎拉安排了身份,正是开始领养一对儿女,供养其继续完成学业。值得一提,当兄妹俩的母亲还在医院的时候,未成年的苏巧言已经肩负起这个外国家庭的一切开销,甚至他还帮助了许多国内的军属。 至于养父苏巧言的来历和详细信息,爱德华和莎拉避而不谈,也没有告诉我他们父亲是如何认识苏巧言的,我也对于兄妹父亲的生前履历不得而知。只是,兄妹二人手中的大剑,就是属于他们父亲和养父的遗物。 爱德华保留着其父亲把柄双手大剑,上面镌刻着sacrifice的英文字母,寓意为“牺牲”。 而莎拉因为对于苏巧言产生过一些其他的情愫,所以她要求保管苏巧言那柄刻着passion,寓意为“怜悯”的大剑。 我打量过,那似乎是制式的双手剑,只是不知道,在这个时代,哪里还有双手大剑的用武之地?就算是影视剧、小说里的搏杀,也已经成了匕首之类的天下,最多有着短棍、仿唐刀、武士刀的用武之地。这种在一米五以上长度的巨型兵器,其实还没有一根长棍用的更加轻松。 莎拉说,很多年以前,在伊丽莎白的见证下,她的父亲获得了“骑士”的封号,而苏巧言则继承了旧疾复发去世的老师的骑士封号。 我很惊讶于现代社会还有着骑士这种身份,而莎拉为了让我确信,还放下了刀叉,去卧室里取来了一个纯金打造的马刺,告诉我,这也是骑士的身份象征。 爱德华看着活蹦乱跳的与端庄无缘的妹妹,叹了口气,他轻轻的摇晃着自己手里的高脚杯,里面是小半杯刚出冰箱取出的可乐,还加入了几块冰块,在爱德华的晃动中,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养父是金不换的养父,也是嵇叔夜的老师,这个老师,并不是学校里那种交钱上课,一起呆几年的师生情。而是在一屋子人的面前,三拜九叩,敬茶烧香的那种华夏师徒关系,师徒如父子,传道授业,秉承师父意志。当然,现在秉承的已经是意志和遗志了。”爱德华说道,“我们答应了嵇叔夜和金不换要保护你,那么我们就会做到,鉴于养父的身份有些敏感,他和某些人的利益纠葛,我就不多说了。至于你的资料,生平,学历,工作经历我们已经在叔夜提供的档案里看过了。我们对于谁想杀你丝毫不感兴趣,即使看过你的档案,也觉得你不会和谁结仇…我们只想知道,你的那个名为王空流的朋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金不换会听他的指派?” “我不知道,从来没听说过王空流认识这位长官。”我摇了摇头。 “我向嵇叔夜询问你朋友的事情,被严词拒绝了,或许叔夜有他自己的想法吧。”爱德华说道,“索性,叔夜说,过几天,你的这个朋友会亲自登门拜访,到那个时候,我和莎拉再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吧。” “他是一个好人,不过我只是不太了解他而已。”我回答。 “我忘了一件事!”莎拉突然叫喊了起来,她高举起手,即使手里的不是刀子而是餐叉,也让人对那明晃晃的金属物品感到敬而远之,“叔夜说,你的那个朋友托我们转告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有一件东西找不到了!而这件东西只有你才能找到!只有你才知道那件东西是什么!当你找到它的时候,你的朋友就会启程,赶来救你!” 第十四章 第一幕的高潮 2023年8月14日 今天出门遛圈的时候,我走到了小区的大门口,但是没有走出去。我突然很害怕外面未知的世界、未知的危险,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这种心态是不是会被嗤笑,但是我真的害怕了,害怕突然从不知名处,突然出现什么找错目标的杀手,结束我无辜的生命。 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因为我已经看到了小区外的马路上,多了好几辆军用的吉普,那些人应该是金不换的部下,但是金不换并没有在今天出现。 爱德华拨通了我的手机号,语气严肃的说,金不换打来了电话,转告我,无论我现在在哪里,需要立刻回屋,回到爱德华莎拉兄妹的视线之内。 我急忙往回跑去,至于原因,大概只是来自心底的不适和恐惧。 当我在某栋别墅的转角,看到了同样拥有铅灰色皮肤的保安和年轻人时,莫名的恐慌与寒意突然降临在我的身上,甚至刺入了我的脊髓。他们的出现令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可是就算我想要过去,也会路过这两个可疑的男人。 直走可以早一些进屋,所以我放弃了绕远路的打算。 当我走过他们的时候,他们异口同声的对我说了一些话语…当然,其实也可能是他们自言自语,又或者他们是在向对方互相提出问题。 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不是在对我说话,但就是因为听到了他们的话语,莫名的狂怒瞬间淹没了我的理智和几秒前的惶恐,那一瞬间,我甚至想把莎拉昨天舞动的那把大剑拿在手里,将这两个怪人拦腰砍断! 然而,现实是我再次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快步走回了别墅。 我那点可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因为害怕,而选择跑回去。 剧烈的情感波动,完全影响了我的食欲,我拒绝了爱德华辛苦一上午制作的法式大餐,选择回到卧室里,用睡眠来安抚我不安的情绪。 虽然医生给我的安眠药片是一天一次晚饭前后服用,但我还是选择现在多服用一次药,意图得到一个安谧美好的午休时光。 十分钟、半小时、一小时,我还是没有睡着。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努力的把脑海里那两张铅灰色的面孔从我的记忆里删除,努力的把他们二人的低语之音从我的耳朵里面剥离出去。 但我做不到… 我真的做不到。 那些话语就像是附骨之蛆一般,或者是不知名物体焚烧后有机质与无机质冒出的那种可以污染灵魂的刺激性气味。我无法入睡,当时间一点点过去,这些话语竟然在我的脑海中、耳际越来越清晰起来,就像是精神趋于崩溃的可怜人,终于在祈祷中得到回应,却可悲的发现,根本无法分辨,那些话语,来自于神明,还是恶魔之类的疯狂之物。 我听清了他们那反复的话语,却没有在脑海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你找到黄色印记了吗?”保安说道 “你找到黄色印记了吗?”年轻人说道。 “你找到黄色印记了吗?”保安说道。 “你找到黄色印记了吗?”年轻人再次说道。 该死!他们什么意思?他们想干嘛?他们是不是和那天想要开车撞死我的人,是一起的? 如果那个老太太说他们得了病是真的,那么我诅咒他们得病而死!省得打扰我敏感而脆弱的灵魂。 我无奈的从床上爬起,无精打采的走出卧室,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用凉水略微清洗了一下我憔悴苍白的面容,可惜冰凉的自来水,并没有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 我走到了餐厅,慢慢坐下,拿起刀叉,狼吞虎咽的吃起了爱德华做的午饭,可惜已经凉了。 莎拉看到我走下了二楼,便招呼着还在看《西游记》的爱德华,和她一起来到餐厅,在我旁边坐下,打量着精神萎靡的我。 我告诉了他们我遇到的那两个怪人,也告诉了他们我听到的那句话。 “黄色印记?那是什么?你有吗?”莎拉问道。 “我不知道!”我的回答斩钉截铁,“那是什么鬼东西,我找到它,能带给我什么?回到正常人的生活?提高我的申论成绩?让我考上公务员上岸?” “你朋友托叔夜告诉你,你需要找到的东西,难道就是这个?”爱德华想起了这件事。 我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我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的身体正在自己做出动作。 我看着我的双手扯开了外衣的拉索,露出了里面黑色的长袖t恤。 在我的胸口上,别着一个黑玛瑙胸针。 胸针上面刻着一个金黄色的字母或者符号,在我看来,既不是英文,也不是中文,也不是阿拉伯文,那根本就不属于人类使用的文字体系,扭曲,却又有无上的威严。 爱德华和莎拉都不认识这东西,但是他们都感觉到这似乎突然从空气中出现的胸针不是凡物。在判断了一下这胸针的确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之后,爱德华似乎和莎拉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什么,彼此点了点头,便起身示意我也站起来,跟上去。 爱德华的卧室里面,有一个小书房,除了他们父亲和养父的灵位供奉在那里,这里还收藏着各种各样的书籍,而角落里的几个大箱子和保险柜也说明了这里也有着储物间的功能。 爱德华先是在书架上找了一番,没有找到,就又打开了保险柜,如释重负般从里面拿出了两本书,不,应该是一本书,和一本笔记。 莎拉把它们从爱德华的怀里抽了出来,放到我的手里。 我翻开了那本笔记,那似乎是法语,可惜我看不懂,我只能看得出这是整整一本法语的笔记,而里面经常会出现人名之类的词语,后面是冒号和引号,下面就应该是人物所说的话了。 如此推断,这大概是一本小说,或者剧本。 笔记的尾页,赫然留着“苏巧言”三个大字的落款,还有着一行汉字的注释,“苏巧言临摹于年月日”,不过具体的年份日月,并没有写,因为那里是空白的。 我再翻开那本书籍,是爱伦坡的小说集中译本,它的扉页上写着一串中文,“拉西奎玛西赠与苏巧言”。 我不明所以,捧着两本书有些迷茫的望着爱德华和莎拉。 “护身符。”莎拉说道。 “人这一生总会遇到一些科学难以解释的事情,我们的养父留下了这两件东西,如果觉得被不好的东西缠住了,那么就拿出这两本书,不管看与不看,就在手里拿着,然后就会发现事情一下子就变得好了很多。”爱德华说道。 我们退了出来,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爱德华示意我看书和笔记打发时间,我对于“护身符”的称谓感到不置可否,也根本看不懂正片法文的笔记,所以我只能把注意力放到了那本爱伦坡的小说集上,随意翻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爱德华接了一个电话,走出了别墅,然后莎拉也接到了电话离开了,只留下了我一人。 而有些疲惫的我,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昏睡了过去。 在朦胧中,我听到了别墅大门打开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看到了门被推开,王空流抱着一瓶可乐,走了进来。 我很开心的给他打招呼,他告诉我,爱德华和莎拉被金不换接走了,而今天,他下班路过,在这栋别墅里陪我一下。 保护我。 王空流身材虽然高大,但是他的性格过于温柔了,所以我对于他说保护我的这件事,保留怀疑态度。 “你以为我是王空流?”王空流突然笑了起来,说出了一句令我震惊的话语,随即他从短裤口袋里掏出了一部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递给了我,“喏,你的空流同学。” 我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这个与王空流长得一模一样,语音发声一模一样的男人,像是机器人一样,呆板地接过了手机里面同样传来了一个令我熟悉的声音。 王空流说,我面前的这个人,便是他跟我提起的,那个我见面之后,会令我惊讶的人——王凤游。 又与王空流交谈了一会,我挂断了电话,有些尴尬的看着这个名为王凤游的男人。 “你在看什么?”他问道。 “爱伦坡的小说集。” “看到哪一章了?” “我刚看完《红死魔的假面》。” “很有意思的一篇,亲王用欢声笑语的大型聚会来对抗死神的降临,不愿承认现实的人真是太可悲了,只有死亡才能对亲王警醒,提醒凡人,亲王欺骗了他们。” “我以为会有幸存者,结果亲王也死了。”我摇了摇头。 “我小时候还以为梁山伯与祝英台能终成眷属呢,结果也都死了。女方同意出嫁了,结果半路还跟前男友殉情了。” 王凤游一如既往的不靠谱,嘴里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王凤游从我手里抢过了那本法文的笔记,翻开,然后大声朗读。那明明是法文的笔记,他竟然认识。 当开篇的一首短诗结束后,王凤游还是暂停了一下,他告诉我,他不懂法文,也从来没有学过,他只是能读这本笔记的内容,就像他提前就把原文里的故事和戏剧的内容,完全镌刻在自己的大脑之中了。 于是,当时间度过了近半个小时,本该吃晚饭的时间点我也没有感到丝毫饥饿,王凤游他为我朗诵着笔记里的内容,而我似乎被施了定身发觉,一动不动,笔直的坐在沙发之上,听着王凤游口中的故事,饱受着心智上的摧残。 我在故事中,听到了神明降临人间,人间的帝王在神明面前不断挣扎,人与人之间的斗争永不会停歇,人类的劣根性在数万年之中都无法改变,人类争夺着资源去得到最好的东西,人间的帝王在历练之中迷失自己,成为了唯一的王,末路的帝王,神明也将一切闹剧画上终止符,神注定主宰一切,神注定至高无上,神怜悯凡人,神掌控星辰… 无数字句在王凤游的口中娓娓道来,富有节奏和旋律,可是那故事内容,就像最鲜艳的玫瑰带着尖刺,最美丽的菌类含有剧毒,那是邪恶与疯狂的交织缠绕,那是不可形容的诅咒之语!我不敢想象是什么人创造了这样一个故事,我不知道苏巧言为何对照原文誊写了下里,我不清楚为什么王凤游知道了这个故事还那样平静。 这个在繁华中覆灭的王国的故事,其实很直白,我觉得老人和小孩都可以听懂,智者与愚者可以坐下来共同探讨,这是一片华丽的宏伟的史诗,它值得被歌颂和赞赏,但不值得铭记,因为那字里行间的我们看不到的东西,比死亡都要恐怖。 我突然明白了,我胸前那枚黑色玛瑙胸针上的符号,就是黄色印记! 王凤游猛地扑向了我,一手呈爪,抓向了我的胸口,将那枚黑色玛瑙胸针连带着一小块衣服都撕扯了下来。 “我讨厌这种见面方式。”王凤游说道。 我却觉得他正在与空气中看不见的什么东西在交流! “你不会想看到那些东西的。”王凤游扭过头,看着因为被袭击和惊吓,躺在沙发上的我,他解开了黑色长袍的衣扣,露出了里面冰丝t恤,一个黑色胸针正在缓缓成型,似乎是在空气中生长的花朵,“黑色的哈利湖,黑色的高塔,黑色的星辰,纯白面具的王…” 不过我看到,曾经属于我的那枚胸针连带着我衣服上残缺的破布,还握在了王凤游的手里。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别墅木制大门的爆裂声,剧烈的声音在瞬间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纵然夕阳的阳光还存留世间。 那些魔鬼也会行走在人间! 我已经知道了,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挡那些为了黄色印记而来的东西。 我想知道,在故事里,可以带给凡人禁忌知识的黄色印记,为何没有带给我分毫。按照常理来说,获得知识的同时,也被诅咒,才会被疯狂之物追杀到天涯海角。 王凤游没有正眼去瞧那些摇摇晃晃闯进屋内的铅灰色的人影,整整六个。 “滚!”王凤游怒喝道。 我惊讶的发现,那些人,似乎畏惧了王凤游的存在,转身就往别墅外面跑去。 “这是为什么?”我问道。 “简单点说,就是我曾经的赞助商找不到我了,因为我不想见他。他把这胸针给你,自然就能引出我。”王凤游耸耸肩,一脸的无奈, 我平复着激动的心情,而王凤游也再没有说过话,过了一会,我听到了外面有动静,就站起身,和王凤游一起走出了别墅。 别墅外,停着一辆军用吉普,金不换整拿着什么文件自言自语着,十数个警卫正分散开来,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保障金不换的安全。 在别墅的花园里,有着六堆可怖的腐肉,那正是刚刚闯进别墅的六个人的铅灰色的尸体。 … “从开车蓄意撞你未遂,肇事逃逸,到后来这些保安和年轻人为止…哦还有那些被人雇佣想要要你和王空流性命的那些来自国外却在沿海如鱼得水的家伙…不过,根据资料显示,这些人…怎么可能啊,都已经死了一个多月了…” 金不换的眉毛挑了挑,合上了手里的资料。 “来人,送我…送王凤游先生回家。” 第十五章 第一幕的结局 2023年8月15日。 今天,我在车上好好的睡了一觉,也许是因为我太过劳累以及在前几日受到了惊吓,我竟然在车上睡的很香甜。当我睡醒的时候,却并没有在金不换的车里看到王凤游的身影,就仿佛他在昨天下午“拯救”我之后,就如泡沫浮影一般,在那个酝酿黑暗与扭曲的别墅小区之内,彻底降解,消失了。 金不换说,我只不过在招待所里沉睡了三天,并未去过任何地方。 我说他在骗我。 然而金不换竟然承认了,只是关于爱德华和莎拉,这对苏巧言收养的外国兄妹…… 金不换矢口否认。 “你病了,王孟荀这几天照顾你有些辛苦。”他边笑边说,笑容冰冷而怪异。 我没有继续质问他为什么还在说着谎话。 毕竟我知道这并没有任何作用。 因为我已经感受到金不换身体里面呼之欲出即将爆发的,那种对我的排斥感,以及…… 敌意。 …… 府城,18点30。 晚上的府城灯火阑珊,这几年这座城市的经济发展确实不错。不过也仅仅只是不错而已,还是对比前些年的发展,这对于一座曾经的二线城市来说是极其悲哀的事情。经济中心的转移,以及所属县镇的开发,逐渐剥夺着府城的各种优势。 王空流絮絮叨叨地为我普及着府城的历史和景点,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我也是生在府城长在府城的本地人。 起码,在我模糊的记忆里面,我的确来自这座城市。 我在这里成长、上学,直到高考结束才去了外地奋斗,在京城不断向上攀登,甚至抛弃了人性中一些最基本的东西,我不反感自己,因为我知道,这是绝大多数人上升的渠道,除了那些出生就在“终点”的人,和那些天赋异禀有幸被社会关注或是被大人物关注的人们…… 而如今我从那个关押我的精神研究所里面脱困,再次回到这方土地,为什么在王空流的印象中,我似乎对这方土地并不了解。 我扭头看着身旁英俊的年轻警官,我想王空流大概应该对他讲解的吧。 就这样,在那个王凤游家所在的小区花园汇合后,我们沿着西雨路的人行道一直散步,由西向东,东华地道桥的桥头就是王凤游的初中同学杨布的家,王空流一直在我耳边给我讲述着别人的故事,讲述着转自王凤游口中的的羡慕之情。 因为在去年,杨布所在的外省公司给他放假,他就九月初歇到了十二月中旬。 三个多月的长假,唉。 王空流说,王凤游跟他吐槽现在杨布已经回去了,大概九月什么的肯定见不到他了,大概要等国庆节的时候才能重逢。 我记得…… 我与张远、王空流都是初中时的旧识,然后又考上了同一所高中,不过听王空流说,那所以他的中考分数没有过线,是托人找关系,才被誉为府城名校高中的青蓝高中录取,录取条件似乎是三万还是五万。至于这件事是不是真的,那就不得而知了。其实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有些不好的东西只是谣传而已,不能轻信,需要传播正能量,当真正碰上的时候再痛苦,那才是正确的。我们抵制潜规则,但是我们经常会幻想成为潜规则的受益者,钱、权、色…当然,只是幻想,想象永远不会犯法,不是吗? 王空流在一路上都在诉说着对王凤游的羡慕,比如他和杨布,李庚,徐远的友谊。 王空流说说,杨布不应该与王凤游的挚友李庚、徐身荣有任何交集,本身他们并不在一个班级上课同窗。 2014年,王凤游分享给他们三个人一个秘密,那个秘密,几乎压抑的王凤游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而秘密被值得信任的人分担之后,王凤游再次恢复了平常大大咧咧的状态,于是,杨布开始和李庚、徐身荣联系,成为了朋友,以及王凤游的精神支柱。 “为何总要和我提起王凤游这个人?”我问道,“还有这几天也有东西……有人,有人袭击我,你知道这件事吗?和王凤游的秘密有关吗?” “他的秘密不过是压抑数年,卧薪尝胆,想把当年扭断他手臂的那几个人揍一顿罢了。”王空流笑道,“我哥,他是个很奇怪的人,因为家庭,所以他害怕的是世界上最基本的社会等级,社会地位,金钱财物对他的压迫……但是那些世界阴暗角落里疯狂的东西,他只会当作发泄情感的宣泄游戏罢了。” 我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本能的摸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本来有着一枚黑玛瑙的胸针。 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 “喂,陈哥,吃东西不?我哥和杨布最喜欢的小吃摊。”王空流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打量着这个路边摊,这已经是青蓝高中的附近了。一辆三轮车上铺着木板,上面有几个不大的金属盆,里面各种颜色的液体,大概就是佐料了。周围这些年龄不同的客人们,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个套着塑料袋的小盘子,上面有着一些串串,他们拿着竹签将食材蘸上佐料,狼吞虎咽的放入嘴里。 一对中年夫妻不断的从一个铝锅里拿出被水煮熟的串串们,分别放在这些男男女女面前的盘子里,而一个硕大的已经生锈掉漆的液化气罐正连接着铝锅下面的火炉。 王空流用手机扫了六块钱,马上就得到了三串已经煮熟的丸子,抹上了甜面酱,分别递给我和一旁早已脱下制服,换上黑色风衣的林载贽一人一串。 王空流笑着和中年夫妻告别,从他们的言语中,我知道了王空流似乎是这里的老客户了。 “素丸子,以前五毛钱五个,后来一块钱五个,现在两块钱三个。白萝卜加面粉,暴利啊。”王空流招了招手,示意我和林载贽继续跟上他前行的脚步,“这是我哥和杨布的秘密据点,高中的时候,上面那些人强迫我哥做我替身之后,我哥就给我推荐了这个摊位。以前叔叔阿姨还买炸串。我哥和杨布从初一,2007年,吃到现在,十几年了。” 林载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吃着手里的丸子串,丸子上面散发的热气,让丸子似乎被云雾所笼罩。 我也吃起了丸子,边走边吃,这就是普通的萝卜丸子,乒乓球大小,一根细细的竹签上,有着三颗,上面的甜面酱还是王空流随便涂抹的,极其不均匀。白色的丸子加上黑色的甜面酱,形成一种诡异的色彩,我甚至有了一种我在吃照烧酱小丸子的错觉。 当然吃起来,还是萝卜丸子。 不过被水煮熟的丸子加上稀释并添加更多糖分的甜面酱,的确别有一番风味。 “林警官,这就是我和王凤游认识的街道。”王空流高举双手,对着天空,当然,其中一只手里,还有一根空空如也的竹签。 “这条街也算是府城着名的一个学区了,很有缘,我和王凤游,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在这条街道上的学。当然,我和他正式认识,还是在青蓝高中。”王空流抬手指着马路北侧的一大片高层建筑,“学区房,这几年新建的。不过是高楼建筑,但是它的价格,已经超过了府城最贵的别墅了。你们看看,出入这里的所有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哪个不是光鲜亮丽。走近一看,全身的衣服就是上万的身价,那些出入的车,不下七位数。林警官,你不是府城人,你不知道,现在住在这附近府城人的愿望,就是发财,然后买这里的一间屋子。这边还有这全国最高级别的大学之一,啧,多好的地方。我也想,可惜我没钱。” “我听说过,你们和我养父的青年时代在这里度过。”林载贽一本正经地说道。 “呸呸呸!什么青年时代?我现在才28!那个传说中的苏巧言死的时候也才……你爹多大年纪啊?”王空流就像一只橘猫,被人踩了尾巴一样,甚至蹦了起来。转回身指着林载贽,不停地抖动着手指。 “丸子不错。”林载贽并没有回答王空流的问题。 我看了看街道两边的环境,优秀的社区环境和学校布置,的确是府城首屈一指的地方,“的确是好地方,肯定所有人都羡慕能住在这里的人。不仅有钱,孩子的未来也有了保证。”我不仅是缓和尴尬的气氛,也是感概着自己最向往的人生。 “说起来,年初的时候,看网上都讨论一个名字是什么书院的小区。正巧这个小区名字也和那个小区差不多,不过因为城市级别不对等,所以价格比不上网上那个小区。”王空流收回了指着林载贽的手指,转回身去,继续在我们前面走着,自顾自的说着话,“有个男的直播,根本没粉丝。后来他开了定位,他住在一个一平米几十万的小区里面。然后粉丝一天就几百万。无数人喊他男神、老公,还有人自称奴婢、老奴…这就是金钱的魔力。这个男主播的房子也许是他父辈挣钱买的,甚至可能是他自己有出息自己买的,我们没有资格去评说别人房子的价格。不过,根据那些无脑粉丝的留言,就可以知道,当今社会,拜金主义极其盛行。不过古时候的俗语说得对,没有钱寸步难行。” “爱德华和莎拉住的那间别墅,是谁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脱口而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我的声带和舌头甚至没有经过我大脑的允许。 “爱德华父亲的遗产很多,我父亲也出了一部分,托人在那里购置的房产。”林载贽解释道。 “那么,苏巧言这个人也很有钱吗?他的职位,怎么会有这么多钱?”我问道,这个一直在周围人口中誉为正面人物的人,需要做什么工作,才能在官场,挣下一笔产业。那间别墅,也绝对到了几十万一平的程度。 “我父亲和爱德华的父亲,一共兄弟八个人,当年只有老师还健康地或者,一个人失去了一直胳膊,一个人永远坐在轮椅之上。剩下的前辈们,留下无人照顾的家庭和儿女全部逝去了。是老师承受了一切。”林载贽走到了我的面前,双眼死死地盯着我,让我不禁有些发毛,我甚至在林载贽的双眼里感受到了一丝杀意,“我父亲手里的所有钱,都是干净钱,所以他才死了。” “哈哈,别激动,林警官,陈言荒说说而已……而且他刚才说的兄弟八人,和京城说的十七人不在一个范围以内……任谁都会对一个只活在别人口中的人物感兴趣的。”王空流拍打着林载贽的双肩,示意他放松下来,“世界上有一种途径,叫外快,有一种方式,叫赏金。苏巧言经常当一些大人物的保镖,当然不是什么省市的级别,而是世界上的名人。他的钱都用在抚养战友遗孤的上面了,还有救助生活困难的家庭。他一分钱都没有往家里拿,原因就是,谁能相信,一个高中生、大学生,收入是用美刀计算的?至于国内的工资,不过几千,还是编制之内的。”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透露这么多事情给这位陈言荒先生。”林载贽扭头,很郑重地询问着王空流。 “永远长眠的不一定是死者,而入梦的人终有一天要醒来。”王空流在林载贽的面前举手打了个响指,然后继续转回身玩,向前走去,“陈言荒,你说,你这几天经历的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我,你面前的这个同学王空流,我是真实的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猛然站住,一种莫名的寒意从我的尾椎骨迅速上升到了大脑。 突然,我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光线开始一点一点的消散,我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我的头开始剧烈疼痛,而林载贽与王空流就这样无动于衷的,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昏了过去。 在意识消散之前,我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名为王凤游的男人,他有着一张与王空流一般无二的面容。 …… “你已经是剧本里的角色了,从你戴上了那枚黑玛瑙胸针开始。出于相识之情,我会努力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你应该庆幸你的老朋友,我,我为你介绍了王凤游、金不换、林载贽这些本不应与你交织的人们,他们的怜悯之心让你苟延残喘,愿你带着虚假的记忆彻底安息。”一副与王空流相似的面容转回身,只留下了背影,“我从那些死人手中救下了你,替你承受胸针的诅咒,但那并不是结束,所以我会亲自为你续写剧情,取悦未知的存在…而你最好的故事结局,就是我僭越那位执笔后的假死,或者彻底疯狂…” 第十六章 讲述故事的疯子 2023年8月16日。 府城,中午,十三点二十分。 初秋未有凉风,暑意还未消散。 王阿橘捧着一杯冷萃站在路旁一棵高大的槐树下,他带着耳机的一端,另一端就垂在胸前随风晃动着,长长的耳机线入了裤兜,树上不断落下的落叶苍翠欲滴,砸在王阿橘黑色的冰丝t恤上,有的顺着面料飘落在地,有的直接在王阿橘的肩膀上弹到一边。 王阿橘的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五分裤,左腿的裤腿还尽力的挽了起来。 一大块白色的纱布从裤腿里面露了出来,在纱布的边缘,我还能看到一些裸露的红褐色皮肤,像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伤势。 远处的吉普车外,金不换和王空流并肩站着,王空流微笑的对我招手示意。 “啊嘞,真特喵热。”王阿橘打了个哈欠,冲着走来的我招了招手。 “有什么事吗?王空流说你有事找我。”我疲惫的走了过去,最近几天遇到的一些告诉旁人,旁人都不会相信的离奇的事件,我感觉自己的精神越来越虚弱。 “爱德华出发了,苏巧言在巴黎有一处产业,咖啡厅,名字是荼蘼,rosa rubus。”王阿橘抿了一口玻璃杯中还悬浮着冰块的咖啡,“现在属于一个欧美御姐,嗯,听说是他在海外的大师姐。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苏巧言生前有一个小仓库,里面大概有可以拯救你的一些东西的线索。你明白的,你现在遇到的危险可不是法律和兵器可以保护你的级别。” “胸针的诅咒吗?我难道还会被那种恶心的东西尾随吗?!”每次听闻这件事,就是在我的记忆中用匕首狠狠地割破我早已脆弱的神经。我现在只是想每天平平安安的度过,不在噩梦中挣扎。 “吾主曾降下神迹,让一切生灵假死…”王阿橘愣了一下,“诶,陈言荒,我这语气是不是像一个从业多年神棍?这么多年,你是了解我的,我真的是个虔诚的…无神论主义者。” “那你的主又是谁?” “你经历过绝望吗?就是人生彻底破碎的绝望。”王阿橘跨过了自行车道,缓缓的踱步到了人行道的尽头。 这里是宽阔的出入口,我抬头看去,这里正是记忆里我和王空流的母校——青蓝高中。 “人在最绝望的时候,可以做出最无法想象的决定,甚至抛弃信仰,或者强制自己拥有信仰。”王阿橘蹲了下来,蹲在了那面镌刻着青蓝高中四个大字的黑色巨石墙面之下,“我喜欢文学,喜欢历史,喜欢读书,于是我在这所学校的图书馆里认识了苏巧言。实话实说,我并不了解他,我只知道他很神秘,就算他身边来往的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或者气质儒雅的权贵,我也仅仅把他当做我的一个笔友,一个有趣的高中同窗。” “后来呢?”我问道,蹲在了他的身边,我那件灰色的大码t恤,衣摆几乎触碰了石砖上整齐的花纹。 “有些人,大概以为我和苏巧言是一起的,就把我绑了…有绑的,有请的…后来我从那些人那里学会了如何才能做到打人的时候,不把人打成外伤,不会留下淤青。就算我的面前是真的一杯清茶,最后我也躲不过被威胁谩骂的结局。他们想要知道苏巧言的秘密,想到知道苏巧言的哥哥姐姐们的秘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啊。然后我一直被人监视,甚至有人用我家人来威胁我。那些时候,我的状态十分消极,我妈还看出来了,问我是不是出了事,惹到什么人,我妈还让我报警…诶,这已经不是一个次元的事情了。” “你加入了苏巧言所属的部门?” “哈?”王阿橘似乎被气笑了,他喝了一口手里的冷萃,把一颗冰块含进了嘴里,用牙齿,咔咔的嚼碎。他扭头看了我一眼,“我只想上学、毕业、正常生活,我从不幻想小说角色那种刺激的人生。书本是一个很神奇的世界,那是整个世界的核心,是人类历史的足迹,是人类数万年进化历程中的记忆记忆。所以,我宁愿在书的指引下前行…我最初的想法,书本可以让我坚定信仰,让我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些无法解决的事情不能自暴自弃,让我知道即使一个男孩没有成年也可以作为一个男人庇护全家不被恶意盯上…最后,那本书,进入了我的梦,在梦中,给予了我一个考验。” “考验?” “神不会无偿赐福凡人的,例如那些狂信者疯狂的祭祀,例如某个宗教最爱的香火钱,简单说,需要等价交换。不是一个鞠躬,一捧檀香,念一句祷告,磕一个头就可以换来神明怜悯的。有些书本可以让无助的人获得禁忌的知识,而阅读者只能尽量保持理智,最后一步步走入疯狂…在那个梦里,我登上了一座高入云端的高塔,王座之上的人告诉了我破题的方法,如何作为一个工人家庭的小孩,就可以找到达官贵人的某些可以毁掉仕途的证据,以此庇护家人。”王阿橘看着我,嘴角弯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现在网络游戏最流行的一个系列,就是逃杀类。当我梦醒后,我的枕头旁边,一枚黑色玛瑙胸针,静静地卧在一块光滑的黄色丝绸之上。而我在这场交易中,付出的就是,必须活下去。” “你说过,这应该是等价交换。”我提出了问题,然后站起身,倒不是因为我的腿蹲麻了,而是两个男人并排蹲在一所学校的大门口,实在是吸引了许多行人们的目光,当然还有那几个已经数次走出校门打量我们的警卫。 “有人想获得财富,有人想晋升,有人想获得知识,有人想得到最完美最挑动荷尔蒙的配偶,所以胸针,不止一枚。王座上的人只是无聊,想看一番人性挣扎的戏码,在那一年,他发出了不止一枚胸针,而他在我的梦中,对于自己的突发奇想感到欣喜不已,于是赐予了我那出同时在全世界上演的戏剧中,代表恩泽的第一枚。” “只有你活下来了?!”我震惊道。 如果是当今流行的逃杀游戏,王阿橘会不会夺取了其余人的生命? 王阿橘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他抬手对着我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你特喵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不过我的确是赢家,因为那些外国人都在欲望的悬崖上活活摔死了,被那些铅灰色的恶心东西扭断了脖子。至于我,在苏巧言的帮助下,活下来了,因为苏巧言早就在哈利湖的水面上留下了自己名字,他的命星还和其他黑色星辰一样高挂在卡尔克萨的天空之上呢!” “我什么都没有得到,为什么那黑色胸针还会派东西来杀死我?”得到黑色胸针,也就是那些死而复生的尸体,所说的黄色印记,我并没有感觉自己的人生出现了任何转折,还受到了袭击。 “首先来说,黄色印记,当然我习惯叫它胸针,因为我的秘符是刻在胸针之上的。在我的认识里,那东西只是和另一个世界的某种存在沟通的桥梁,没贡品,没祭品,得不到东西就被追杀也是情理之中。至于那符号具体的作用,我也不清楚,我一般当做和异世界大佬煲电话不花钱的工具。当然说到你这件事了,你是不是有一天见到了一个外国人,我只想告诉你,那个东西……那个人并不是你所说的那个彬彬有礼的样子。那种粘稠扭曲的气息,没有固定的形状,充斥着人类最负面的情感,所以大概是一个皮肤和非洲人一个肤色的欧美人,好像是叫奥拉博纳。我忘了他的名字的发音了,只是我大二逃学时,出国参观了一家罗杰斯蜡像馆,这个奥拉博纳,正是蜡像馆里的助手。” “他为什么要来见我,我并没有祈祷过什么。” “苏巧言用正规的法律途径,把几个侍奉那家伙的大官,进监狱的进监狱,死刑的死刑。虽说贪污腐败或者暴力犯罪是必定受到制裁的,但那仅仅只是局限于咱们人类的规则。动奥拉博纳的信徒,自然要受到报复,结果苏巧言还没等到他动手,就死了,虽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具体是哪年死的。仔细想想,我和苏巧言似乎也没什么过深的交情,除了他救过我。”王阿橘没有站起来,而是抬起头冲我举起了冷萃咖啡,点了一下,示意敬我一杯,然后他喝了一大口,携带着一颗略微缩小了一些的冰块,吞入腹中。他眯起了眼睛,幽幽的说道,“于是和苏巧言一样,沾染卡尔克萨气息的人,在咱们这边几百万公里的范围内,大概只剩我一个。苏巧言是演员,在哈利湖畔的舞台上演出,取悦着帝王;我用光了一生的运气,换来了游戏结局的生还,留下了黑色胸针作为纪念。说到底,我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不像苏巧言生前那样,总是上层人口中的焦点。所以,奥拉博纳想引我出来,在我最富戏剧性的复仇开展时候,玩弄我的生命。那家伙最大的乐趣就是挖掘人性的弱点,然后挑拨离间,借刀杀人…陈言荒,你被关注并不是躺枪,这世界上,又何尝没人其他人想要玩弄你的人生呢?” 我没有说话,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潜意识中接受了这一切,我只知道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在黑色胸针上黄色印记的诅咒下活下来。 第二件,我想揍王阿橘一顿,甚至想杀死他,我竟然被死亡纠缠,这让我很想迁怒于他。因为我看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神秘的扭曲的世界,我的余生都会被这一连串的秘密所连累。 但是我仅仅只能做到,努力活下来。 我接近十分钟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呆立地站在那里,任由闷热的风灼烧我脸部的皮肤。 我在大脑里嘲笑着自己的懦弱。 我甚至连冲着王阿橘的脸狠狠地打上一拳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我害怕,如果我和这位来历不明的先生产生了冲突,他是不是就会不管我,任由我在不知名的存在的戏弄下,成为替死鬼,被那些腐烂的死者冲破房门,撕成碎片… “你想揍我之前,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努力治病,回忆一下自己的故事。”王阿橘站了起来,那身黑色t恤的背面,有着一个金黄色的叉,就像是被凌乱涂抹的赶工的作品。他一只手握着那个还剩着半杯咖啡的玻璃杯,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听说,你欺骗张远和王空流,说你喜欢写小说?啊嘞,想写小说的话,题材要自己找,不要落入别人的陷阱;想治疗失眠,医生要靠谱,不能偏听偏信胡乱吃药;想哭诉命运的无常,那就解剖自己的大脑,深处总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什么意思?”我质问着王阿橘。 在那次聚会上,我告诉了王空流、张远,我吃安眠药和收集素材写外星人题材小说的事情。现在,王阿橘的这几句话,明显是在提点我,那些医院开出的药有问题,为我提供写作素材的那个病友教授也有问题,难道我在很久之前,就被一些人盯上了吗? 王空流告诉他的? 难道,那些人是什么邪恶教派的信徒,想迫害我,然后在某一天把我献祭给异世界那些恶魔或者疯狂之物,当做它们的血食? “或许,你很久之前就见 suprématie jaune…哦,就是真正的普雷斯特卡斯特先生。” “你说什么?”我惊诧道。 “没什么……被这类异世界的存在关注,对于那些迷失在求知道路上,已经失去理智的学者们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幸运,当然,生死不论。对于咱们普通人来说,那就是悲剧。无数精英努力反抗着命运的不公,妄图探索世界的真相,最后残的残,死的死,疯的疯,最好的结局也是留下一生的梦魇。在那些存在面前,人类渺小而无助,我只祈祷自己像当年参观蜡像馆的琼斯一样,死道友不死贫道,就可以了。”王阿橘晃动着手里的玻璃杯,玻璃杯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着五颜六色的光芒,他倾听着冰块和杯子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音,然后乌黑的眉毛猛地挑了几下,开始神经质一般自言自语起来,“诶,我出来的时候,也没店员拦我,她应该不会报警吧,我特喵竟然把杯子带出门了…我要是再把杯子送回去,会不会被找杯子的服务生小姐姐认为是偷玻璃杯的啊…” “你觉得我应该去辨别安眠药的来历,还有那个教授提供的资料?”我问道。 “嗯~~~”王阿橘用鼻子拉了一个长音,“你应该辨别一下,或许你也认识那个苏巧言…也可以辨别,我今天跟你说的所有话,真实性有多少。没准我只是跟你玩笑,因为,我也是一个疯子罢了…” 第十七章 普通的故事 2023年8月17日 赵淼起床之后,效仿了一下网络上最近流行测评的健身食谱。 鸡胸肉。 榨汁。 鸡胸肉、香蕉、蛋白粉、牛奶、饮用水全部一股脑地扔进了榨汁机。 打开开关。 看着满满一碗的白乎乎的粘稠物体,赵淼牙一咬,心一横,大口吞咽。 最后不负众望。 吐了。 赵淼眼里含着泪花,把没喝完的鸡胸肉汁水全部倒进了马桶,然后不死心的继续在网上查看着其他鸡胸肉榨汁的方法。比如首先将鸡胸肉切块,倒入生姜,料酒搅拌均匀,腌制一个小时。腌好之后放油大火煸香,放酒烘干。接着将炒好的鸡胸肉倒入高汤中,小火熬制两三个小时,最后将做好的鸡胸肉倒入榨汁机中,加一勺蛋白粉,牛奶,香蕉,进行榨汁…… “炖好鸡肉直接吃不好吗?”赵淼开始怀疑人生。 …… 是八月十七日,一个月已经过了一半,王空流免不了又头痛起来,追求是什么?最起码,人活着必须要有个目标不是吗?新的时间点,总需要人类持之以恒的热情,来激发生命的动力。 本来应该努力减肥,瘦下来之后大概颜值就会高一些,追求女孩子的把握就更大一些。 啊呸,明明自己的目标是改善身体素质,九月底进京和那些大人物掰掰手腕…… 作死去的。 结果,王阿橘这个家伙,继中暑发烧一周之后,又被他妈妈投喂过夜煮过三次的饺子糊糊,食物中毒一周,现在大腿严重烫伤,近两周……王阿橘彻底告别健身了,起码在这段时间里面。 今天早上五六点的清晨,王阿橘的大腿烫伤加剧,听王阿橘打电话吐槽,早上跟单位领导请假之后,就急急忙忙去医院处理自己的大腿了。 至于王空流为什么关于健身的话题要谈起王阿橘,那是因为某种比较特殊的原因,两个人的身体素质要保持在同一个水平线……考虑到距离约定日期就剩四十天左右的时间,大概九月份要采取偏激的健身方式了。 当然,这一些,都不足为外人道也。 说实话,其实现在,王空流也该到了需要养家糊口的年纪了,对于未来,王空流其实并不知道怎样去走。 初中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这一点王空流和纳兰晴雪一模一样。王空流几乎忘记了自己当年的性格脾气,只是不知道纳兰晴雪是否还记得她当年的自己……不得不承认,高中是人生的转折。 刺激的生活也远离自己多年,就像许多小男孩幼时的英雄梦,随风而逝。 “嗡——”手机震动。 “喂,蔺教官?”来电显示是蔺言。 一个在记忆里尘封已久的名字。 “孟荀,怎么了?你的声音不对劲啊!”蔺言的声音很温暖,听得王空流鼻子不禁一酸,差点流出泪来。 “蔺教官,好久不见……我,我不知道以后有什么追求了……” “你不是曾经喜欢一个女孩吗?现在再找到一个为之奋斗的目标就好了。” “不,我脱离不了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了……好好学习,为了好工作,为了好未来,为了找对象,为了结婚生子……千篇一律的事情会让人绝望的。”王空流躺在床上,睁着一双不大的眼睛,两只眸子里没有任何焦点。 “我似乎也曾经这样过,解决的方法就是给自己找事去做,转移注意力。”蔺言的声音充斥着怀念,不过话锋一转,语气突然有些神秘的意味,“我这里有个难题,希望你帮我解决,因为不会有任何报酬,还会面临危险。” “诶?又是我大一时的那种护送文件?” “不是。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又……又特喵的当内线?” “不,都不是。问题就是这并不是拳头、刀子、枪支可以解决的。” “布局什么的,你自己就行啊,智者,这东西需要一个足矣!”王空流想到了脑力劳动。 “有话直说吧,孟荀,我需要你的帮助!”蔺言的声音十分郑重,“我要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 黄昏下,公园的草地似乎被镀上了一层金粉,映衬着那块似乎是从地下长出的翠绿茂盛的青草,还有各色的鲜艳花朵,渲染着童话世界的美感。 “咔嚓。”王空流拍了一张照片。 在不经意间,王空流在地上发现了一块被人遗落在地上的紫色水晶。 弯腰伸手,那块乒乓球大小的紫色水晶却突然被一只手抢先取走了。 这个男人大概两米高,身材壮硕,长得很英俊,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一名娇艳的女子,此时的那块紫色的水晶已经被递到一脸惊喜的女子的手中。 “我的。”王空流皱了皱眉头。 “谁先得到是谁的。”男人看都没看王空流,大手直接搂上了女人的水蛇腰,向公园外走去,那辆停在路旁的银白色跑车大概就是他们的。 “朋友,你这不太好吧?”王空流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我是跆拳道黑带的教练,你确定不让给我们,而是想强行抢回去?”男人俯视着王空流,一脸不屑,“穷鬼,你玩过珠宝吗?这东西是真的,虽然乌拉圭紫水晶不值什么钱,但是你最好也不要碰,有钱买几只烤鸭吃比较适合你。” “哦。”王空流愣了一下,仔细审视了一下自己今天的打扮是不是破烂贫穷,但明显并不是。 于是,王空流绕过这个男人,直接走到女人身旁,一把将水晶夺了回来。 “操尼玛的!”皮笑肉不笑一脸绅士风度的男子,看到自己的女人被拽了一个趔趄,顿时暴怒,侧身抬腿,对着王空流的胸口就是一记凶猛的侧踢!如果挨上,必定是肋骨骨折,内脏破裂。 “spear。”王空流呲了呲牙,眨眼间让过了凶狠的一脚,迅速弯腰用肩膀狠狠地撞在了男人的肚子上! “嘭!”两人一同滑出两米多才不动。 路过的草地就像是被犁翻过一遍,泥土飞溅。 王空流跪在地上,看了看这个躺在鹅卵石小路上有进的气没出的气的男人,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舒展了一下肩膀和双臂,默默地站了起来。回头瞥了那个艳丽的女人一眼,吓得女人浑身哆嗦,一步步的向后退去。 “高估你男人了,所以,建议去医院。”王空流的背影留下了这样一句话,紫色的水晶在手中一上一下,颠来颠去,“哎呀,冲动了,我不想打架的……” …… 府城晚,二十三点。 捧着手机观看新闻的王空流在赵淼的身边,用胳膊肘戳了戳正在专心致志和许青打moba手游的赵淼,“智力问答题,四大文明古国都是什么?” “古巴比伦、古埃及、古印度和咱们华夏大地呗。” 赵淼连头都没抬,低着头死死盯着屏幕里五光十色满屏乱飞的虚拟技能,左右手的大拇指在屏幕上不断地快速滑动。 “欸,你和你小女朋友这局什么时候打完?下一局带上我吧。”王空流询问着赵淼的意见。 “哎呀王哥,我们没搞对象,你不要瞎说!”女孩子的声音从赵淼的手机里面传了出来。 “咳咳,那个冒牌大哥,下局,下局。”赵淼也是一个大红脸,没敢看王空流那戏谑地笑容。 “嘿,嗯,没搞对象,对对对,带我一个带我一个。”王空流也没有继续拿这对年轻的男女打趣。 “王哥你也玩这个游戏吗?”许青问道。 “嗨,不就是那个李白是刺客,貂蝉喜欢赵子龙,荆轲和高渐离搞对象的手游嘛,小学生都会玩。”王空流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像是十分放心自己的游戏水平,“噢,对了,现在不是了,被骂之后,他们把这个女性角色改成荆轲的妹妹了。” “冒牌大哥,你这话够损。”赵淼撇撇嘴,“别管游戏尊不尊重历史,现在改编的游戏.电影.电视剧太多了,不都是只要符合审美,剧情就可以滚蛋的套路嘛……单说游戏,小学生也没准有高手,游戏意识那叫一个高啊。” “游戏水平高不高能影响生活吗?咱们又不是职业选手,靠这个挣饭吃。我就想不通那些在游戏里面骂街的人图什么?多一个buff,多一个击杀,少一个死亡,能让他们成绩提高吗?能让他们职位上升吗?能让他们社会地位向上爬吗?明显都不可能。”王空流耸了耸肩膀,在手机上打开了游戏,开始更新,“我本来今天想和我哥……王凤游那货约一约这游戏呢,他又说不玩了。” “怪不得今天没看见橘哥上线呢,橘哥好像也是刚回归,今天第三天吧。” “昂,他下载这游戏就是单纯为了和他表姐聊天,结果他表姐王阿琳今天从京城到上海去出差,没时间打游戏,所以他也不想上线了。” “对了,冒牌大哥,你刚才突然问我那个问题,四大文明古国,你有什么事情要继续聊嘛?”赵淼问道,他的头还是低着,让视线直视手机屏幕,一心二用,操作着属于他自己的那个游戏角色。 蓝色长发的岛国刀客,左手拿着一颗鲜红的苹果,右手不断挥舞着手中的武士刀,劈砍着岩壁旁的大型石怪。 “啊?我没事啊。”王空流将更新几个g游戏压缩包的手机,放到了床上,自己转身从床头柜上打开了一听碳酸饮料。 “我以为冒牌大哥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呢。” “啊呸!我当然知道四大文明古国是古代巴比伦、古代埃及、古代印度和古代中国。”王空流撇撇嘴,“古代巴比伦、古代埃及、古代印度和古代中国这四个,正好对应的是尼罗河流域、两河流域、印度河流域、黄河流域这四个大型人类文明最早诞生的地区。英国bbc广播公司的大型记录片《中华的故事》里,将尼罗河、幼发拉底河、印度河、黄河称作世界四大古文明。” “那冒牌大哥你还问这事。” “哦,我那会看新闻呢,有个某某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世界上下五千年》,嗯,一本历史书籍。这本书里面啊,说古埃及、古巴比伦、古印度、古希腊是人类初始文明的源头,没有包含华夏,把古代中国踢出了四大文明古国之列。”王空流一边把头凑到赵淼的旁边,看着赵淼和许青的游戏进程,一边为赵淼解释着事情的经过,“今天有记者致电了这家出版社,结果出版社里面的一个工作人员说,他们的这本2015年出版的《世界上下五千年》重点讲述的内容是世界其它文明发展兴衰的历程,而且他们出版社还有一本《中华上下五千年》,这本是完全讲华夏五千年历史的。作者写的是一套书,所以这两本书是相呼应的。综上所述,工作人员说书本身内容没有太大问题,反而是读者断章取义,存在理解问题。” “啊呸!”许青的声音传来。 “唉,真能扯,他们自己的问题,结果说是读者的理解问题。”赵淼无奈的摇摇头,“别的概念先不说,就说世界五千年……都世界了,还不提咱们华夏,难道古代中国不算世界历史的一部分吗?” “无所谓了,反正肯定会想无数办法平息这件事。”王空流咂咂嘴,“我来模仿一下我哥,就你们橘哥的思路,按照他的思路判断,那些负责人会先提出文明发源地和文明古国的区别,指出自己没有说文明古国,然后转移话题。再开几个会,利用新闻媒体互联网对外公布,他们自己正在研究相关情况,过一段时间会作出说明。那些人会等社会与舆论热点起来之后,淡化自己问题的存在性。” “那就希望这个话题社会关注度高一些吧,不然就咱们一些爱国网友声援,于事无补。”赵淼点点头,“冒牌大哥,你更新好了吗?我们把三塔推了,已经上高地了。” “加油啊,一波推了!”许青也喊道。 “好嘞!赵淼你喝饮料吗?我再去冰箱拿两罐……” 第十八章 追溯的记忆(一) 2023年8月18日。 我叫王空流。 抛开过往不谈,很遗憾,现实对于我来说也是悲剧中的悲剧。 在我开始对这四年多里一直服用的那种粉色的安眠药产生怀疑的同时,我自然而然的停止服用了这种药物。之前一直服用的原因是这种药物的确可以治好我的失眠,让我在夜晚休息时可以自然而然睡入梦乡,而不是辗转反侧,它的确在一开始的一段时间改善着我的精神状况,然而过了一段时间,我可能发现做梦似乎是它的副作用,起码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梦中神经紧张,在那些怪奇迷离的梦中奔逃,我在梦中可以畅游黑暗的星际,然后遇到那些无法用人类语言形容的文明遗址或是危险的生物。 但是这一切,与我不能安然入眠时的痛苦,和第二天萎靡的精神相比,简直是神的恩赐。我只是会在第二天精神略微有些恍惚而已,虽然可能会在关键时候,影响我的工作状态… 我甚至一度拥有,给那家开在偏僻街道里的诊所,送一面锦旗的冲动。 这一切似乎在2022年的下半年出现了变化,我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开始变得恐怖起来,如果说之前的梦境,是我在外星球上流浪,对文明敬畏,对未知生物恐惧。那么我现在的梦境,是我在梦中看到了那些东西,那些可以亵渎这个世界所有语言和文字的东西,它们已经到来,不,不对,应该是它们甚至比人类还要古老,这些不同的种族,早已在世界最黑暗的角落里潜伏沉睡,就例如那早已消失的亚特兰提斯,就是孵化恶魔与疯狂之物的摇篮! 当我在我的朋友们的建议下,停用这令我在梦中都产生幻觉的药物,我发现,我的记忆开始出现了问题,我这两年的记忆开始模糊,我甚至记不清前几天发生的事情,那些人和事在我的脑神经中模模糊糊,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已经清醒。 但是我没有继续服用那种粉红色的安眠药,我宁可在现实里昏昏噩噩,甚至遗忘一些事情,也不愿在梦中继续面对最扭曲的现实和那些超越理智的怪物。 … 大概是暑假即将结束,奶茶店的工作渐渐轻松了起来,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好的事情,今天下午我和老板娘说了一声,就四点半离开了店面,我打电话告诉赵淼今天就不去他家借住,打游戏开黑了,因为我想着早些回家休息一下,并打电话给我某一个朋友,询问他一些事情。 我已经一天没有联系到他了,或许那不是联系,只是单纯的寻找,我没有在手机里找到他的手机号码,我那些聊天工具app里面也不曾存在他的任何信息,我甚至在记忆里找不出他的住址…我开始怀疑,我的这个朋友是否真的存在。 或许,我最近真的太累了。 已经将梦境和真实,彻底搞混了。 回到家里的我首先放下了今天我们那位美女老板娘发放的劳保物品,虽然仅仅是一家奶茶店,但是福利待遇真心不错。 起码听王凤游那个家伙说,他们事业单位今年不仅没有劳保物品,甚至整个夏季过去,也没有发过任何防暑降温的物品。 今天奶茶店发放的有沐浴露、牙膏、肥皂、香皂、洗手液还有洗洁精等一堆物品,这些东西我一部分放在了背包里,一部分放进了车筐,导致自行车骑行的时候摇摇晃晃,掌握方向的困难翻了几倍,毕竟车筐里的东西太过于重了。而我又懒得分开两天分批把物品带回家,纵使我有驾照也对开车不感兴趣,那么我骑自行车如此痛苦也是活该至此。 可能是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我没有吃晚饭的打算,我准备回屋写点东西,然后直接睡觉。至于写什么,就是我去年年底一直在构思的,科幻和外星人题材的小说。 这便是我曾经嘲笑陈言荒的原因。 那个家伙,不过是把剥夺他人生活,当作了自己人生的一部分。 令人厌恶和作呕。 因此我答应了金不换和林载贽…… 让他永坠深渊。 不得安息。 至于同学之情? 陈言荒既不是青蓝高中的毕业生,甚至他这辈子,这是第一次来到府城这座城市。 … 说到写小说,我真的是个新手,在此之前,我只写过几十章或是上百章描述替身的小说,讲的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互换身份,生活以及任职特殊工作的故事。不过后来,我的睡眠就出现了问题,甚至每天恍惚,自然而然,这小半本小说无疾而终。 诡异的是,我还记得网站,我也记得我的小说名,但是我再也没有在网络上找到我发表的任何东西了。 索幸现在奶茶店的工作很稳定,加上在酒吧当调酒师的副业,所以我再次打起了精神,想要作为业余爱好充实“写小说”这个梦想。 正因为我做了无数次在宇宙旅行的梦,所以,我想把写作的主题,定为科幻与外星生物,我完全可以把我记忆里的梦境,搬到小说里面,我再往网上寻找一些资料汲取灵感,那么我的小说应该就顺手拈来了。 在我的认识里,如果想把小说写的真实,营造一种真实感,那么可以考虑研究一下民俗学、地质学、考古学还有天文学。这里面总有一些东西,可以作为我文字的基础,让我将自己想要表述的故事,继续虚构下去的。 还可以掺杂真正发生过的一些事情,这样,读者们就无法分辨那些偏向纪实的部分,哪些文字是真实,而哪一些,又只是我的谎言。 … 我有这样一个病友,也是我的忘年交,他姓林,是一所学校的教授,研究的就是地质学。 当我于2022年国庆节在网上与他闲聊的时候,他为我提供了一些资料的考据,值得注意的是,这并不是他研究领域中的地质板块运动的资料,而是一份外文的资料,都是一些拍摄的老旧报纸或是杂志的照片图片,里面是英文,需要我一点点翻译,大概我的这位病友,以为大学毕业的我,英语水平应该是会不错的。 monts verts,在法语里面,是“绿色的山岭”的意思。这便是美洲东北部新英格兰地区的佛蒙特州的名字由来。这个近百年前的故事,它的发源地并不是那条让佛蒙特州和新罕布什尔州划分界限的康涅狄格河,而是尚普兰谷底的附近,毕竟那里的湖泊汇聚了奥特尔河、拉莫伊尔河、威努斯基河等数条河流。佛蒙特州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土地都被树木覆盖,简单点说,地广人稀,多树林,水源丰富。 林教授说,这些东西来自于海外的一场地下拍卖会,而它的上任主人似乎因为严重的精神疾病,被送入了精神病院,这些东西连带他的房子、车,还有别的财产被法院拍卖,而这些照片不知道为何流到了黑市,不过也是无人问及,被林教授的一个朋友花了几十美金就买下,转赠给对外国野史感兴趣的林教授。 至于这些照片的拍摄者,就是原主人,似乎是马萨诸塞州某所大学的文学课老师。 …… 于是,为了激发自己的灵感,我又找出了这些资料。 照片上的第一张是报纸内容,拍摄的是1927年11月3日的一场发生在佛蒙特州的特大洪水,很难想象,海拔最高不过一千多千米,最低处也有海拔29米的地区,植被丰富,竟发生了如此大的洪水,那一段时间的降雨量应该是多么惊人,才可以化为摧残人类文明的天灾。于是,此刻在我面前展现的第一张照片,就是报纸报道的抗洪救灾的内容,过程艰辛,无数好心人出力出资救助该地区。当然,那时候环境,大概也无法真的抗洪,去和大自然斗争,所以整篇报道最多的,还是在讲述佛蒙特州的人多么无助,其他州的人怎样施以援助之手,诸如此类,所以,这应该就是一种世界通用的社会报道。 至于为何读懂,当然是我询问了我这位失眠病友之后,得知他也没有什么翻译资料,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他的工作或者生活来亲自给我电话中翻译,于是我靠着自己可怜的英文水平,还有网络上的某些英文在线翻译功能,大概的解读了这些照片上的英文。 第二张照片,是一张报纸的一个角落,至于为什么叫角落,那是因为在周围各种新闻的包围下,那一小块被人用红色墨水圈起来的文字显得极为可怜,所性第三张照片正好是这些文字的近距离拍摄,才得以让我在这些老旧的报纸上面看到期待已久的文字——那是一个有些奇异和古怪的故事,这篇楚楚可怜的小报道里面,宣称有目击者在某几条水流湍急的河流里看到了一些怪异的物体,大概是生物,但完全是生物学之外的东西。 在我因为看到了一则近百年前报道“不明生物”新闻,而感到兴奋的时候,我再次注意到了上一张照片,报纸边缘那行扭曲的钢笔字迹。至于为何扭曲,我想是因为拍摄者在最开始的时候,对这条新闻是极为气愤的,因此,在情绪的波动下,他的笔迹是颤抖的。他说这篇报道是疯狂而没有事实依据,就像是民间流传的古老迷信思想,在文明发展进程中对人类进行荼毒,在这个过程中诞生的衍生物。 然后从第四张来自报纸的照片开始,不,应该是从第二张开始,直到第十三张,都是一些来自剪报的小新闻板块。这些故事发表于各种报纸的角落里,毫不起眼,但是内容有些相似,我明白编辑想给人表述一种危险的感觉,而文字却极为生涩。 以法国地理学家、探险家萨缪尔丶德丶尚普兰,当年在美洲占领的土地——尚普兰湖区域,为中心,周围的河流区域,都有目击者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那些东西形状怪异令人感到不安,它们有时是一个,有时又是呈现复数,出现在湍急汹涌的河水之中。 我看到这里,并没有继续看下去,长时间观看英文,还要经常在电脑屏幕上翻译我不懂的词汇,真的是让我身心俱疲,不过为了我的小说题材,我还是愿意看下去。起码我相信,在林教授给我发的这些照片资料之中,肯定会有关于未知生物的信息,想到此,我就兴奋了起来,转身去书橱里拿出了一瓶珍藏已久的碳酸饮料,毕竟,我的父母不赞成我去喝一些富含糖类的饮料,因此我都是偶尔买来一杯解馋,一瓶几百毫升的饮料,我竟然能分好几天喝完。这也不是我对自己也吝啬的原因,不舍得买,而是我也明白多喝甜饮料对身体不好,因为我的的确确是偶尔解馋,过过嘴瘾。 在喝饮料的时候,我就有一个想法,这些报道里的东西,是不是为了博人眼球,就把那些因为洪水而冲断甚至连根拔起的大树,说成了在洪水中起起伏伏的生物?毕竟若是从格林山脉的曼斯菲尔德峰上冲下大水,搅碎尚普兰谷地的森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胡思乱想,毕竟这场几乎吞噬了佛蒙特州的洪水,原因是全区域的大面积降水。 我放下了饮料,又把瓶子放回了书橱,和那一排花露水、护肤水、笔筒并排放在一起,拥有一定数量的大概都是圆柱形的物品摆在一起,降低了我偷买的饮料被发现的危险,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其实还是我一个月,也仅仅只会购买两三瓶而已,而一瓶,我也需要喝上三天。我的这种操作,毋庸置疑的降低了我偷喝饮料的风险。 当我准备开始判断,既然佛蒙特州的枫糖生产量较多,那么或许在洪水中神秘出没的东西就是连带着树枝树叶,被人误认为与尼斯湖水怪相似的糖枫树之时,我又拿起了第十四张拍摄的来自于某本杂志的照片,起码,我能看出来,那不是报纸。 除了第一张报道洪水的新闻之外,我重新将第二张,到第十三张照片又看了一遍,我惊异的发现,若是我把它们和这第十四张来自杂质文章的照片内容进行分析,然后在我自己的大脑中进行分析和整合,就会发现这些来自不同地区的小报的新闻内容竟然是如此相似,甚至给我的认知之中,带来了不适感。 首先,这些报道里面,目击者们否定了那些东西是顺流而下的树木、石头,或是倒塌的房屋等一系列东西,也否定了那些是遇难的人类尸体,或是因为洪水死亡的动物尸体。他们一致认为他们看到的绝对是某种生物的躯体,既不知道那东西是死是活,也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物种,起码在目击者的认知中,那肯定是来自当地传说中的某些邪恶的生物。 报道里的feet,应该是foot的复数形式,也就是英尺,其实英尺和我们常说的厘米,没有太大的差距。一英尺等于30.84厘米,那么第十四张照片上的故事,形容那种东西有五英尺左右,其实也只是一米五左右。 呵,外星人的痕迹,真的是很大的噱头。 不知道今天为何如此困倦。 那便晚安吧。 第十九章 追溯的记忆(二) 2023年8月19日。 今天,我又再次翻开了林教授交给我的资料。 在这第十四张照片的故事里面,描述的就很是详细了,目击者用第一人称的口吻描述了那水里的东西,是粉红色的,大概是头部的位置上,是一个形状怪异的椭球体,上面还覆盖着大量短小的触须,有点像是海葵的样子。但是这东西的身体,和虾类、螃蟹类极为类似,也有些像蝎子,当然,这东西同样生长着数组节肢,在这生物的背部,还有着类似鳍或是翅膀的器官。 第十五张照片,又是拍摄者的字迹,不过这大概是他的笔记本或是别的纸张,上面的话语倒是也和给他人写的信的行文类似。在这通篇的分析之中,我很明显的看出来,拍摄者还是认为这些东西只是目击者一厢情愿的构想罢了,在他的分析之中,那充其量只是被民间传说渲染的在天灾中死去的人类或是动物,把这些东西诉说成新闻再报道出来的行为,是幼稚而可笑的。 坦白的说,对于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未知生物,不管它是否真的存在,我都是抱着敬畏之心去了解的,甚至还有些许恐惧。毕竟最大的恐惧,来自于未知。就像是巨物恐惧症或是深海恐惧症一样,人类好奇心固然排在了第一位,但是对于自身生命脆弱的无助感,也会体现出来。 第十六张照片依旧是来自于某本杂志的照片,看得出,若是发布这类怪异之事、不被社会承认之事,还是这些不属于主流媒体的承载物最为自由,它们完全避免了官方话语,以及只谈正面消息的片面话。就像这些照片一般,除了天灾人祸需要按事实报道,剩下的都是本国人生活美满,外国人水深火热。 说起来,这第16张照片上的英文故事,是一些当地猎人们提供的,他们说,在他们带着猎犬走进深山,踏入密林之中进行狩猎的时候,总会在一些地势险峻几乎没有人类足迹的地方,发现一些未知生物存在的痕迹,比如不同于一般野兽的爪印,还有类似于麦田怪圈一样被某种生物创造的东西——那些是被一堆石头堆砌而成的怪异圆环,如果有人非要说那只是某个猎人生火做饭的灶台的话,那么这个猎人大概每次进山都要背着直径好几米的大锅了。猎人们在接受这本杂志的采访时都表示,他们的父辈、祖父辈,都曾留下某些诡异的故事,为了警告年幼的孩子不要进山去玩耍,但我看出来了这些猎人们的话语并不是单纯的去讲解野兽们的危险,而是在隐喻着佛蒙特州的山谷密林之中,潜伏着一些早已生存了数百年的可怕生物,它们经常在黄昏之后出没,居住在那些无人知晓深度的幽深洞穴之中。 当我看到第十七张关于张照片的时候,不论我信与不信,作为一个想要写小说步入网文世界的人,我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收编整理这些照片背后的故事了,甚至那种连存在的真实性都不能确定的生物,它的形象都随着这些报纸和杂志,在我的脑海中愈发清晰了起来。这些所谓的目击者,就像是建设高楼大厦的工人,他们口中的传说,为整个故事打下了坚固或者不坚固的地基;他们目击到的生物痕迹为这栋建筑添砖加瓦。或许整个世界,对于目击不存在认知中怪物都有一个共同点——当目击者们众口不一,甚至只有只言片语,那么这件事根本毫不恐怖;然而当这些毫无联系的人们,身处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都能做到相似甚至统一的描述,那么这件事就是相当真实的了,无论它是否真的是谎言。 第十八张照片又变成了这个拍摄照片的文学讲师的笔记,他罗列了他收集的资料中,几乎完全一致的特点——第一,这些东西离远处来看,就像是粉红色、浅红色的大螃蟹。第二,它们拥有着数对节肢,至于行动方法,这些节肢即可以当手,也可以当做脚,它们可以在地上爬行,也可以用最后一对节肢进行直立行走。第三,这些东西在后背,起码应该是后背的位置上长着一对带着绒毛和些许肌肉的翅膀,如果真的要比较的话,大概是类似于蝙蝠翅膀的放大版,作用也的确是可以带着这些怪物的身体飞向空中。第四,这种东西极力避开与人类社会的接触,因此它们的行踪和住址非常隐秘,但是如若人类靠近了它们的领地,比如山峰和河谷的某些地区,它们大概率会杀死这些人类,因为总有一些本地居民、猎人、探险者走到某些毫无危险的地带,然后彻底人间蒸发,毕竟如果是野兽,起码会留下受害者的血迹或挣扎奔跑时的遗物。第五,也是最后一点,在所有印第安神话传说中,这些可以飞的“螃蟹”都来自于天空之外的地方,并不属于这颗星球。 最后,这位文学讲师在笔记中总结,或许美洲新英格兰地区,那些交通不发达的地区,当地人类的活动范围,是在千百年中,被这种生物震慑,而选择的安全居住地。因此,佛蒙特州在历史上,只剩下了这些山林之中的奇闻异事与诡异传说了。 此时此刻,我开始兴奋起来,不,我应该一直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非常极速,我知道这与我判断这些生物是否真实存在毫无关系,而是因为我似乎找到了写作的题材!毕竟我想学习写作,所以抛开那几十章记述“替身”这类人的存在的烂尾小说不提,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本想写下去的东西,或许篇幅不长,但我一定会郑重对待。既然我的面前已经有了题材,那么我只需要借鉴资料,进行扩写,那么我的小说自然可以手到擒来,当然,为了文章的独立性和伪真实性,我必须加入属于自己的东西,然而这些都不是问题。 于是兴奋异常的我,开始胡乱的在电脑屏幕上,用鼠标点击着图片界面的“下一张”按钮,快速浏览着这些因为快速浏览以及我英文水平不行的原因,而几乎看不懂的照片。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在我的大脑兴奋点燃烧的时间节点,我拨通了林教授给我留下的电话。虽然略有愧疚与可能打扰林教授的工作或是休息时间,但是我还想更加了解一些关于这种未知生物的消息。 如果从此切题,我完全可以写一些探索未知生物,然后与它们交涉,甚至被它们袭击然后逃出生天的刺激故事。 比如记录里面的这一点,“独自一人走在森林里的小路和车道上的旅行者,偶尔会听到一些模仿人类说话的嗡嗡声与他们交流。”虽然可能我的英文语法比我的英文词汇量还要捉襟见肘,但是,这句照片上的原文,大概就是这个问题。看,这个就可以构成小说里的一部分,某种奇怪的生物,意图与人类交流。 不过,我记得第十八张照片里的内容不止于此想,这位拍摄者,也就是文学讲师,在这张纸上有着一个硕大的问号,问号后面是他总结的更加离奇和恐怖——无论是独行的旅行者,还是居住在深山里的人,或者是在谷地较为偏远之地耕种生活的农民,只要他们听到过这种动物意图与他们交流后的嗡嗡声,只要他们见到过这种奇怪的“螃蟹”,或者听到了那种诡异的声音,他们过段时日,甚至过几年,这些人都会突然开始进行转变,当然,不是说这些人会变成怪物或是直接变成这种粉红色的螃蟹,而是那种生而为人的事情上,开始变得精神扭曲,变得邪恶起来,甚至传说,这种人再往后的日子里,就会走入山谷和森林,与那种奇怪的东西做交易,成为同盟的盟友,甚至听从派遣,做一些偷盗、绑架,甚至类似于传教的事情,彻底背叛生而为人的立场。 笔记中,当地人称呼这些“螃蟹”为those ones,或者是the old ones。如果翻译过来,就是那些东西的意思,还有古老的东西的意思。不过这些也都只是当地人对于那类生物的称呼而已,还有人认为他们是被人从地狱之中召唤出来的怪物,是恶魔的宠物。 终于,我拨打的第二通电话,被接通了。 “喂,是小王吗?”林教授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依然中气十足。 “林教授您好,很抱歉打扰您。”我平复了一下自己胸膛内跳动的心脏,带着歉意说道。 “哈哈,没事,没事。”电话的另一头,林教授笑了起来,“我刚才审阅我学生写的关于喜马拉雅山脉的论文呢,就没顾得上接你的电话。小王,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去年我不是和您取药时聊了,我想写小说,是外星人题材的。然后您在去年年末,给我发过来一个压缩包,里面是您朋友在海外买回来送给您的照片的图片。” “哦,小王你是准备开始你那个写作的爱好,还是正在编写大纲?” “林教授,我还没开始,这不是暑假快结束了嘛,奶茶店也就不怎么忙了,所以有想法,不过还是有些私人事情需要处理,我估计十月份办完之后,年底就开始了。”我有些尴尬,至于真正的原因我肯定不能和林教授说的,不过有一点,我还是有些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外星生物的,毕竟,我已经看到了那些仿若复生的死人一般的恶心东西了,“我昨天下班,才看了您去年发给我的资料,今天又看了剩下一些。” “有什么问题吗?那东西是我一个老朋友送我的,你把那东西当真的也好,当做野史怪谈也可以,毕竟是外国的东西,只要能在写作过程中,为你提供一些灵感,那就是最好的了。”林教授的语气很是真挚。 本来我是想问问林教授还有没有类似的资料,这类可以公开分享给我的资料,虽然的确是我贪得无厌,但我真心想看到更多的东西。 突然,一阵诞生于灵魂深处的恶寒席卷了我的全身,我突然想起,在八月的某一天,我陪着陈言荒那个家伙吃了一整条足有两英尺长的节肢!我本以为那是巨大的帝王蟹,或是别的什么蜘蛛蟹的螃蟹腿,可是一张模糊的面孔开始在我的眼前浮现,那张脸越来越模糊,我已经不记得他是谁了,但是我记得他笑着和我开玩笑,我当时手中,那条粉红色甲壳上洒满香辛料的节肢,来自于冥王星螃蟹! 我此时此刻,务必希望,冥王星,这三个字只是这种巨型螃蟹的名字,而不是它的故乡! “林…林教授。”我声音似乎颤抖了起来,“您研究过这些资料吗?这些未知的生物在这个文学讲师的研究下,它们来自于宇宙的哪颗星星?” “我想想啊,我那个老朋友说,他收集的印第安文化历史资料里面,在印第安神话里面,这些长着翅膀的节肢生物,来自于大熊星座。嗯,就是咱们华夏最有名的北斗七星,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林教授说道,“我那个朋友是研究历史的,这几年主攻藏族文化,其实我也搞不懂他为什么和你一样对这些外星人的传说如此着迷,你是想写小说,他嘛,估计就是老糊涂了,藏族那么多地方,结果他只把目光放在了喜马拉雅山上面,正好我也在研究那里的地质。” 听闻是大熊座,而不是冥王星,我长出了一口气。 “那么,那位老人家,对这种生物的传说很了解吗?”我彻底平复了心态,随机问道。 “嗯,跟疯了一样,自从他说什么在梦中,遨游星际什么时之后,我就觉得这老家伙废了。当然,我也梦见过,不过那些在我梦境中呈现的东西,真的不是多么美好。”林教授似乎真的不忙,于是开始和我详细的回忆着关于他那位朋友的一些事情,“我那朋友甚至说在梦中见到了那些照片上描述的东西,就是粉红色的长着翅膀的外星螃蟹,他说这些生物来到地球是为了找什么矿石,开采之后再送回自己的星球。这些生物从某种意义上也有着攻击性,比如秘密暴露,或者领地被侵犯之时,它们甚至可以为此杀死入侵者,而不仅仅只是恐吓。然而这些东西却从不去食用野兽的尸体,或是人类,因为它们似乎不能食用地球上的任何东西,无论是有机物还是无机物,它们的食物必须从自己的家乡,送过来。所以,小王,你要是写小说,把这些东西写成了敌人,那么从食物方面下手,的确是对付它们釜底抽薪的办法。当然,我完全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我那个老朋友从国外收集的不靠谱的资料里汇总出来的,还是说都是他在梦境中做梦看到的?然后为了消遣我,就把这东西讲给我听,唉。” 在梦境中,穿越星空? 这…怎么可能? “林教授,您的那位朋友…也和咱们一样,失眠,或者有抑郁这类精神疾病吗?我…好吧,我想问,他也和咱们一样,在那家诊所就医吗?”我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嗯,他和我可不一样,我只是个悠闲的大学教授,只专注于教学,想让自己桃李满天下。他可是真正的学者,收集着集世界大成的历史文化,挂着院士的头衔。所以工作压力大,几年前开始失眠,精神状态不好,总是耳鸣,每天晨跑或是夜跑,总觉得有一大群蜜蜂在他的耳边跟他说话。然后我把他介绍到治疗咱们的那个偏僻的私人诊所,那种安眠药果然管用,不过,总感觉他的关注点,一下子从全世界,聚焦到了喜马拉雅山脉的位置上,要不是因为我研究地质学,他研究的是历史和民俗,我都以为这老家伙要跟我抢饭碗了,哈哈哈哈…” 一边听着电话里林教授的声音,我一边把电脑上的图片,重新翻到了我应该按顺序观看的第十九张照片,上面清晰的写着,这种在尼泊尔,或者华夏某些雪峰所在地区,也存在的生物,它们的交流方式,就是那颗椭球型长满触须的脑袋,这整颗头颅可以变换数以万计的不同颜色,而这种诡异的生物,则是通过头部颜色的变换,来进行交流。这种生物,在美洲大陆以外的地方,早已拥有了自己的名字……。 这种来自大熊星座的外星物种没有属于自己的语言,但是它们知道地球这颗星球上,不同地区,不同人种的所有语言! 它们也知道如何使用这些语言! 那就是用类似蜜蜂翅膀振动的嗡嗡声,来模仿人类的语言! 我另一部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 吓得我打了一个冷战。 我慌忙接通了这通没有备注的未知来电。 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传来,但内容又是如此陌生。 “啊嘞,哥们,你能帮我约一下王凤游那个家伙吗?我要是猜得没错,他绝对是把我拉黑了……” 第二十章 追溯的记忆(三) 2023年8月20日 艾伯特丶n丶威尔马斯,这是我昨晚从林教授口中得到的名字,他生前是马萨诸塞州的一名文学课讲师,寿终正寝。 林教授发给我的那些照片资料就是他亲自拍摄的,全是他在1929年对于近一年多以来,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梦魇,留下的记录。里面有他收集的报纸、杂志,还有他亲自整理的笔记,为了就是留下记录,记录曾经发生在佛蒙特州的一件令人血液冻结的故事。虽然这件事在第二十张照片里面,艾伯特的笔记里,声明是令人窒息的事件,愿意终其一生去遗忘,但是考虑到他的那位笔友,亨利丶温特沃思丶埃克利,经历的世上最凄惨的故事,艾伯特最终还是决定让这件事在世界的进程中留下毫不起眼,但刻骨的一笔。 今天是20号,周日,八月份还有十一天,再加上九月份一整个月,我去做某件事的准备时间真的是不多了… 我的愿望就是可以在十一月结束之前,把小说的大概思路写下来,然后12月份一整个月去整理、补充、修改,最后在来年把它发到网上。 索幸今天工作的时候,顾客是比较少的,于是我在上班的时候成功摸鱼,先是询问了几个依旧在我联系名单里的同学,去询问那个在我记忆中消失的人,可惜的是,并没有任何效果,因为我除了身高之外,竟想不起关于他的一切,包括姓名和模样。所以,这也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报警这个方面过多考虑的原因。最后,我还是把这件事的原因归咎于我的记忆因为那种该死的药剂,出现了问题。 我准备下个周末去医院检查一番,在此之前,还是继续上班,顺便研究一下小说的题材。 第二十张照片上的文字相当之多,昨晚我就把它从电脑发送到了手机里面,里面详细的记录了整件事的起始原因… 艾伯特丶n丶威尔马斯与亨利丶温特沃思丶埃克利,相识于1928年的春天,准确的说两人并没有见面,而是已经57岁的亨利写了一封信。当时的艾伯特极力在各大报纸上声明,佛蒙特州的传说只是当地印第安人的臆想,外星生物是不存在的。于是,祖祖辈辈居住在佛蒙特州的亨利写了一封信,意图告诉艾伯特,世界并不会如他所想。 值得一提的是,在地球上无论哪一个地区,只要是春天,那么北斗七星都会是四季中最明亮的三个月,更直接说,春季,是大熊星座最明亮的时候。 艾伯特对于亨利的评价相当之高,满篇词汇都充斥着对亨利的赞美和惋惜,称亨利作为一名隐居者,家族最后的守护者,品德高尚、极为聪明。笔记里还介绍了,亨利在佛蒙特州大学里任教,精通民俗学、人类学、天文学、数学、生物学。 在这个故事的最开始,艾伯特是不相信有外星生物存在的,但是直到亨利开始从自己的家里寄出一些实物证据,这才让艾伯特开始怀疑起来,而整件事件也如悬疑案件一般,开始扑朔迷离起来,冲击着艾伯特的认知。因为亨利所讲述的东西,令人震惊地与当地某些古老的美洲神话神话,包括那些最为疯狂的印第安人神话,相当吻合。 最开始的信中,亨利先是告诉了艾伯特,自己见过那些粉红色的长着蝙蝠翅膀的直立螃蟹,而且也见过那些节肢在泥土上留下的痕迹,也同时听到过那些类似蜜蜂翅膀振动的蜂鸣之音,亨利并为此用留声机录制了一张唱片。 亨利丶温特沃思丶埃克利在信中声明,自己可以确定这个世界上的确生存着一些非人类的高智慧生物,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一直注视着人类的发展。而且他认识了一个人,如果这个人既不是骗子,也不是精神病患者的话,那么或许如他所言,他正在为那些来自天空之外的生物们“服务”——收集人类社会的情报。这个突然良心发现的“间谍”告诉了亨利许多事情的真相,包括佛蒙特州数以百计的背叛人类群体间谍活动,最后,这个可怜的人,被恐惧威胁了数年的人,自杀了。 艾伯特在笔记中继续总结,根据他当时自己收集的情报,以及亨利的信件,这种长相奇特的外星生物不仅可以飞,还可以飞入太空!这是何等令人震惊的事情!高空!大气层!宇宙的真空!这些生物的躯体已经进化到在宇宙之间活动的地步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句话,大概就是艾伯特用颤抖的手,复述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我看了看,自第二十张照片开始,到目前的第二十五张照片,都是艾伯特自己总结的笔记,包括回忆艾伯特的信件。具艾伯特所说,那些信件,在他那场佛蒙特州的某处山间小楼的逃亡之旅之后,就遗失了很多。而自己对于亨利这位朋友的记忆也彻底戛然而止,因为自己或许从未见过这位佛蒙特州学识渊博的学者。考虑到纸质的笔记,可能会随着时间的变化、人为、意外等各种原因,变得破旧、模糊甚至遗失,艾伯特在自己的笔记中也写到,为了让其他人记住曾经有过一名叫做亨利丶温特沃思丶埃克利的学者,艾伯特决定在自己整理完这些资料之后,用照相机,把它们拍成胶片,保留在这个世界之上。 在这几页,或是用“几张”的量词来诉说的记录里面,总有一些俚语或者“方言”?令我很是头疼,就算是求助于电脑网络里的在线翻译,我还是解读地有些云里雾里。但是起码我了解到,这些外星生物假如真的存在,它们还是可以被杀死的,冷兵器、热武器都可以,所以关于这种躯体竟然能飞跃宇宙,还是很令人震惊的… 为什么我会说“震惊”? 难道我已经在内心中接受了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生物? 我不明白自己此时此刻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又或者自己是一种怎样的状态,我其实更愿意相信自己是为了写小说收集素材,而变得更加疯癫了起来。 艾伯特说亨利声称,虽然这种生物只是为了在地球上寻找矿产,而且并不愿意与人类过多接触,因为它们觉得人类是非常低端的生物。这种生物可以轻易征服地球,如果它们被杀死,那么就会有很多很多只从天空之外飞来报复。然而它们对于人类来说也并不是完全无害的,凡事靠近它们,偷窥过它们秘密的人,都会人间蒸发甚至留下残破不堪的尸体,即使远在千里之外,如果它们认为一个人类所拥有的智慧是它们所感兴趣的,它们就会强制性的把那个学者带离地球,至于去哪里,无人知晓。如果说这种来自大熊星座的生物,会绑架人类,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那么其实还有一件值得考虑的事情,它们会带走那些它们感兴趣的人类彻底离开地球,进入宇宙,但是它们自身就拥有“肉身”飞跃太空的能力,那么那些被带走的人类们,如何进入太空? 亨利在信中还向艾伯特提到,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受到了这些外星生物的威胁,因为在古老的东方,有一句俚语,“好奇之心会害死猫”,正是因为亨利发现了这些生物的存在,开始偷偷的研究它们,发掘这些东西的秘密。尤其是亨利趁着那些“螃蟹”离开之后,他把这些生物祭祀或者是研究的一块黑色的大石头搬回家之后,亨利就发现自己似乎被盯上了,每天早上出门,总会发现自己这座已经延续六代人的祖宅的外面有着一些诡异的痕迹,就是大型节肢动物的足迹。亨利知道自己惹祸了,但是好奇心更是让他留下了那块石头,并研究它,然而上面只有一些已经磨损到模糊不清的象形文字而已。 亨利还发现,他居住的那座建于山中的城镇里面,许多昔日的邻居们开始变得古怪起来,用异样的眼神在远处盯着他。亨利判断,这十几个人,大概就是那些大熊星座生物的“间谍”,他们作为人类去帮外星人做事,而所做之事,就是把亨利和这个村镇,甚至这个世界隔离开来。 为了寻求办法,为了更深一步探索这些生物的秘密,亨利在信中提到,要把那张录音的唱片,和那块偷来的黑色石头,给艾伯特邮寄到他的学校里面。 亨利想处理完一切事务后,也在完全破译那块石头上的象形文字之后,就离开佛蒙特州,搬到加利福尼亚州去和他的儿子团聚。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亨利还特意开车去了附近的一个较大的城镇,购买了十几条凶猛的猎犬,索性这些外星生物在行动方面并不迅速,它们的翅膀只是为了星际飞翔而服务,在地球上想像一只老鹰一般狩猎猎物是根本做不到的。 艾伯特在这一大段笔迹的最后写到,“亨利丶温特沃思丶埃克利对《死灵之书》感兴趣,想要了解那些被称为神明,却只是亵渎整个世界的东西。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的爱好,与那本书相联系的人,都会拥有厄运。幸好亨利并没有正面提出想要借阅我们大学图书馆里锁在机关之内的那本书,不过没有看过《死灵之书》,也并未给可怜的亨利带来好运。 … 我揉了揉肚子,目光暂时离开电脑的屏幕,长时间的全神贯注让我的眼神有些酸痛,几页的笔记,字数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多,只是我需要经常输入一些不懂得字节和短句,在网上进行翻译,这一系列的操作真的是心力交瘁。 本来白天在奶茶店里划水摸鱼的时候也在看艾伯特的笔记,不过毕竟我的英语水平有些惨,只好彻底放弃。 20点30,此时的我打了一个饱嗝,中午是熊有为做的饭,哦,他就是我当调酒师的那个酒吧的老板,也是我们奶茶店老板娘的亲生哥哥。中午熊有为炖了一大锅羊腱子,麻辣的汤汁里面还放着生菜、白萝卜、金针菇、豆芽菜,这种麻辣鲜香的口感,让我连吃了两大角饼,以至于今晚回家都没有吃饭。 我站起来,在书架上寻找着还没喝完的可乐,结果突然想起了,剩下的那三分之一,被我早上上班时,已经带到了奶茶店,在午饭前就喝完了。 真是失策。 不过想想也是很可笑的一件事,成年人的我喝一些碳酸饮料已经是自由之事,而我总是在自欺欺人的装作偷偷摸摸,也不知是我早已养成的习惯,还是我也在本能的同意父母的观点——多喝碳酸饮料对身体有害。 不过当我的眼睛离开电脑屏幕之后,我就在想,我的初衷只是为了我想写的科幻题材小说寻找灵感,那么我为何又要如此入迷的去追寻外星生物的存在的真实性?没准照片的的原主人艾伯特就是一个疯子,当然也许他没疯,只是被已经疯了的亨利给骗了,他们都研究民俗和历史,他们或许都只是沉醉在印第安神话那扭曲的故事里面,然后在佛蒙特州的山林里面遇见了野兽,就以为那是外星人想要对他们下手。至于那个亨利所说的“间谍”,据说他已经自杀,那么他真的死了吗?又或者这个人的存在就是亨利瞎编的。如果说蜂鸣声,翅膀振动声,就是外星人模拟人类语言时发出的同时存在的特殊声音,那么亨利录下的声音也可以是一个人类在蜂巢旁边说话。最后由此推断,可能新英格兰地区或者其他印第安人居住范围内,那些原住民恐惧蜂类,养蜂的人就被他们说成外星人的附庸,也未尝没有可能。 我坐回了椅子上,继续翻看着图片,第二十六张和第二十七张照片都是对着照片拍摄的照片拍摄的照片,这么说的确绕口,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而我似乎也想起了某些事情,比如…《死灵之书》这个东西,我大概是在某个吊儿郎当喜欢喝冷萃的家伙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 我晃了晃脑袋,随即又将目光和我的注意力重新放回,我本应继续的事情上面。 首先,应该是亨利给艾伯特邮寄的照片到手了,然后艾伯特用照相机再次拍摄了这些照片,因为我看到了除了照片边框之外的大概是桌子的平面。最后,就是林教授的好友拍下这些照片之后,由他自己或者林教授再次摄影,这样才在网络上发给了我,当做对我写作事业的支持。 第二十六张照片,拍摄的是一块土地,可能是佛蒙特州山林间的某处,在阳光的照耀下,一处脚印非常的明显,它的着地面积无法判断,但是异常的窄——因为那大概是一只节肢动物的脚印,因为那些锯齿状的螯在湿润的泥土上异常明显。而第二十七张照片,是一个山洞入口,洞口被一块正圆形的巨石堵住,而洞口前面的地上,似乎有着一片模糊的印记,我看不清,毕竟这是照片的照片的照片。但是我已经知足了,九十多年的照片还如此清晰,起码之前的报纸杂志,还是艾伯特的笔记,我几乎都能再次读懂它们,真是不容易,而这些照片,也真的是古董了。 艾伯特拍摄时,在这两张照片上都贴上了同样的便条。 “footprint.” 足迹。 若是这样,那么第二十七张照片就代表了,肯定至少有一只那种东西,往返出入那个山洞! 第二十八张照片,是在一个山顶上面…这张照片我不太好形容,就像是有人在山顶用石头摆了一个“阵法”?可能是祭祀活动的遗留。 第二十九张照片,应该就是艾伯特说的,那块亨利想要邮寄给他的黑色石头。这张照片一看就是亨利把它偷回家之后才拍摄的,因为我已经看到了石头后面的书籍还有精美的石刻艺术品。至于黑色石头上面的象形文字…亨利都说过是模糊的了,他拍照,艾伯特拍照,林教授也拍照,到了我的眼前,真的只是觉得黑色石头上面有一层灰色的光。 第三十张照片,上面仅仅只留下了一个单词。是的,第三十张照片是艾伯特的笔记本,整页白纸只有几个字母而已。 “sphemy.” 亵渎。 怎么形容呢,这个词汇有些让我内心不安了起来,我突然想起,我似乎有一个我再也想不起来的朋友,跟我提起过一个来自阿拉伯的疯子, 阿卜杜尔丶阿尔哈兹莱德,那个人亲眼见到了从太阳系诞生之初就存在的最疯狂的东西,没准那个人也曾见过这些据印第安人神话所说,来自大熊星座的怪异生物吧。 第三十一张照片到第三十三张,似乎都是山林间的风景照。第三十四张,倒是和第二十六张差不多,是节肢动物的螯足在地面上的痕迹。 至于第三十五张照片,上面用英语写着“我的朋友埃里克。”照片里面是一栋有着阁楼的二层楼,若是加上阁楼,也可以说成三层了。白色房子外是一块整理的非常好的草坪以及一条由石子围边的小路。草坪上有几只体型巨大的狗正蹲在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旁边。这个男人留着一圈胡子茬,我猜,这张照片应该就是艾伯特心心念念的亨利丶温特沃思丶埃克利。 林博士给我发来的这个压缩包,里面的照片一共是整整四十张照片。而剩下的最后五张照片,也都是艾伯特在笔记本里属于自己的记录,我努力翻译着其中的意思,求助于网络上的各种功能,意图将艾伯特写下的故事完全收纳,并整理成我写小说的灵感,这种来自外星生物的恐怖,或许可以让我的小说,在我第一次正式执笔时的寡淡无味之中,留下几分惊悚的意味。 在这五张照片的笔记之中,艾伯特表示自己并不想拍摄那部分来自于亨利丶温特沃思丶埃克利的信,因为那里面的内容证实了,那颗黑色石头上面记载的内容,与艾伯特任职的学校里面封锁的《死灵之书》极其相似。亨利在信中反复提到了一些在远古时代就存在的神明和生物,那些令人胆寒的名讳。亨利研究了黑色石头,研究了那个自杀的“间谍”的供词,研究了佛蒙特州山林间的粉红色甲壳身影。艾伯特认为亨利已经危险了,这种危险不是来自于那些外星生物的威胁,而是来自于他已经知道的那些知识,那些被诅咒的知识,被亵渎的知识,被畏惧的知识。艾伯特表示,他在学校,也曾阅读了一次《死灵之书》,仅仅几句话的开头,就能把一个人的灵魂,在瞬间穿越过无可名状的悠久岁月与维度空间,这只是一种形容,因为在知道了一些人类不该去了解的知识之后,人们会直面生命层次的弱小,最后陷入永久的疯狂。 这五页笔记的内容,充斥着艾伯特的恐慌,和他对亨利的担心。按照这上面的内容,这些照片,应该是艾伯特前往佛蒙特州之前特地拍摄的,为的就是防止丢失。而艾伯特也写下了他出发前的三种担忧,第一种担忧,是怕亨利死于外星生物之手;第二种担忧,是害怕亨利知晓了与《死灵之书》相似的一些信息后,变得邪恶而疯狂;第三种担忧,与亨利丶温特沃思丶埃克利无关,因为亨利在信中声明,这些生物距离地球最近的前哨站位于海王星之外的一个星球,艾伯特希望,若是这类生物真的存在于世上,那么那颗在海王星之外的新星球最好永远不会被人类发现。 若是这样分析,在艾伯特去见亨利之前,他就对于亨利的安全有了相当大的怀疑。尤其是在亨利可以复述与《死灵之书》相似的东西之后,艾伯特应该已经相信,亨利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那种来自天空之外的生物也是真实的。 最后,在我收到的第四十张照片的最后一行,艾伯特最后的话语,突然令我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莫名的恐慌从我的脊椎蔓延到了我的心脏、我的大脑。 艾伯特决定利用自己在学术界的声誉和威望,向社会上的人们提出两个隐晦的警告。 第一,尽量不要进入佛蒙特州的山林。 第二,在华夏进行研究的人们和旅客,一定不要进入喜马拉雅山脉。 因为艾伯特断定,亨利所证明的那种恐怖的生物,与出没在喜玛拉雅山脉里某种可怕的生物,完全是同一种东西… 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比如那天将油纸包递给我,让我和陈言荒一起品尝的金不换… “这是喜马拉雅山里的螃蟹。” 他如此说道。 这个玩笑并不怎么好笑。 第二十一章 身后的阴影 2023年8月21日。 府城,清晨,五点十三分。 睡眼朦胧的王空流接通了来自那个传说中的,又或者说,仅仅存在于金不换和林载贽口中的,嵇叔夜的来电。 “老师当年认为,这个世界、自然界、生物圈,对人类做出的最仁慈的事情,并不是赋予了人类在这个纪元里面最高等的智慧。而是没有像蚁群、蜂巢之类,被一个最高位置的意识彻底贯穿始终。人类成为了地球的主宰,不断在宇宙中寻觅着更为宽广的世界,而人们也清楚自己居住的星球对于宇宙来说,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人们渴望着未知…说得露骨一些,那就是作为智慧生物,每一个生命永远充斥着无穷的欲望,永远也无法得到满足,金钱、地位、力量…” “我们在学校学习各个学科,然后区分文理,我们报考的大学专业不同,社会上的工作不尽相同,推动人类发展的科学技术也被分为数以百计的领域。而各个领域的科学探索都循着它们自己遵循因果的发展方向,只要我们对未知保持敬畏,那么它们就无法伤害到我们。” “从科学的角度上推演,其实宇宙本身也存在着一个循环过程,而我们的银河系、太阳系、地球,甚至我们人类这个生物本身就是这一段时光长河里面的匆匆过客。我们的祖先,又或者是那些古老文明的遗迹,总会留下一些晦涩难懂的信息,暗示我们,这个世界本身就存在着神秘的事物。” “我老师当年对这方面有着极大的兴趣,甚至于痴迷,因为有些事情人力不能所及的时候,人们就会寻求其他的方式,这在情理之中。对比那些精神失常的前任,我老师很幸运的并没有成为一个疯子,在重病缠身之际,还能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负重前行,为我的那些伯伯姑姑们报仇雪恨…因为常在老师的身边,我对那些东西也略有了解,以至于到了如今,每当我想起,便会因为恐惧浑身发抖。” “政治里面最常见的题目,就是让人们陈述实践是验证真理的唯一标准,其实在人类社会的发展史上,人们认知真理的过程其实差不多,除了呕心沥血地钻研之外,那便是可能源于偶然的发现,比如被苹果砸到头的牛顿,发现了万有引力。” “王孟荀先生…哦不,是王空流先生,我一直觉得当年那三十一则故事,你涉及到的东西过于多了,所以过大的压力给你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精神伤害。不过,你大概也清楚,现在金不换准备处理一下那个从精神病院被放出来的叛徒,这个世界的真理其实也不过于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考虑到你的精神压力,也希望你斟酌一下是否退出的问题,毕竟平安度过一生是你的愿望,至于那枚银色的u盘,我们会找人处理的。” “如果你这几天做梦梦见不好的事情,或者看到恐怖事情,那么请放心,一切都是因为你停药之后精神压力过大所造成的。至于你的好友,那位研究板块运动的林教授,我们和他谈了谈,后来他说他并不认识你,又或者,你口中的林教授另有其人…因此,我还是希望你不会再去把和你自己有关的事和某些骇人的事情联系起来。我想,如果你口中的那个林教授真实存在的话,他这辈子也会把他所了解的那部分事情埋在心底的…” … 府城,上午,七点四十五分。 英俊的警官身着笔挺的制服,在十字路口的拐角拦住了正在骑着自行车狂蹬的王阿橘。 “啊嘞,我是自行车,不用带头盔。”王阿橘捏闸停下自行车,“不过你也不是交警啊。” “我以为您又会像以前一样,八点才出发。”林载贽笑了笑,“腿伤好了?” “昂呗,警察再见。”王阿橘骑着车子绕过林载贽扬长而去。 … 府城,上午,十点半。 自从来到府城,赵淼发现自己哭丧着脸,或者生无可恋的次数越来越多。 先不说自己来到古城这座城市,就要马上迎接自己的大学生活,开启崭新的世界了。 也不提家里把自己扔到府城之后,给了自己一笔还算富裕的资金,从七月开始就再也不闻不问了。 赵淼最受到冲击的还是自己在府城的交际圈。 就是那帮健身搭子们。 那对长相一模一样的大哥天天叫喊着三十年前在河东,三十年后还在河东,虽然这辈子到不了河西,但也还是要搞事…一个北方来的警官,一个西北方来的部队军官,一个京城来的检察官…这个检察官先排除在外,毕竟只要眼睛不瞎,脑子不傻,都能看出来,虽然迟非晚和众人还能处得来,但毕竟不是同路人,甚至那几位面对迟非晚的时候,都快把《水浒传》里面母夜叉孙二娘和菜园子张青的面具,戴在自己脸上了。 果然从一开始,自己的爷爷和父亲把自己托付给那个叫金不换的男人的时候,就把自己卖了… 起码赵淼就是如此想的。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大事,电影、电视剧、小说里面,势力错综复杂勾心斗角,现实里面更是如此。只是有些更加敏感和隐晦的事情,都被大型机构压了下去。 在七月份的前二十多天里面,结合了各种信息,以及这些哥哥们在自己面前毫不避讳的话语。赵淼最初以为,不过是自己这个所谓的武术世家,站在了当年一帮子英年早逝的年轻人的那一边,而他们的传承者也就是金不换,自己的这位金大哥,是想和自己搞好关系,以便于自己的家族可以依旧站在他的身后… 然而很快的,赵淼发现自己想错了。 甚至连自己报考府城的大学也是一个错误。 当然,鉴于高中同学许青和自己的关系… 有了一些进展。 赵淼觉得府城还挺不错的。 仅仅限于不错。 绝对不会包括自七月底开始的,这些位健身搭子们的神经病一样的行为… 如果最开始的武术交流,勉为其难的理解为切磋,而之后那些层出不穷的对着这些健身搭子们“下手”的人们,彻底证明了,自己绝对是被卷进了什么事情当中…自己的作用微乎其微…而这些疯子们的想法,仅仅是为了… 让自己作为见证者看到这一切。 所以,赵淼自己的哭丧脸表情和生无可恋表情,与日俱增。 报警,报官,报部队… 这些方法早被抛之脑后。 自己这边就有警官、军官、检察官,那个名为张远的人,似乎还是当地府城市政府官员。 这都没有人来插手。 那么这个乱成一锅粥的局面是注定存在的。 “快点开学吧,我还是和许青不出校门比较合适,金大哥太危险,希望学校里面有健身房。” 赵淼如此想到。 “我觉得如果你在自己思考一些事情的时候,最好还是注意一下不要说出来。” 下一刻,一只手握住了赵淼正在拉动的拉背器的把手,金不换邪异的笑容出现在了赵淼的视线里面。 “来,跟你哥我说说,我危险在哪里?是不是不像好人?” “啊…”赵淼陷入大脑宕机状态。 … 2023年8月6日,凌晨,华夏的东部沿海在夜间发生了5.5级的地震,震源深度10千米,因为地理的原因,这大概是府城近十几年以来,震感最强的一次余震。 在这个凌晨,熟睡中的赵淼做了一个梦,没有像往常一样梦见健身,也没有梦见自己被王凤游和金不换坑哭,也没有梦见心上人许青,同样也没有梦见幻想中的大学开学之后的生活…赵淼第一次梦见了一座巨大的城市,似乎经历了一场大型地震,到处是残砖断瓦的废墟,还有巨型的石块和顶天立地的石柱。这城市所有的一切,上面糊满了绿色的软泥,令人反胃和恐惧。那些没有倒塌的墙上、柱子上都刻满了象形文字,从地底下的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一种不能算是声音的声音,像是人类发出的单调的声音,模糊不清。 因此这几日赵淼的状态也并不太好。 金不换面色有些不安,随后仔细询问着赵淼最近有没有在看什么外国译文,又或是最近有没有听一些奇怪的人讲一些奇怪的故事。 赵淼表示了否认。 金不换摸了摸赵淼的额头,应该是发烧了。 于是金不换给王阿橘打去了一个电话,询问着赵淼这种恍恍惚惚的状态该如何用药治疗。 “橘哥还懂治病啊?”赵淼带着两个青黑色的眼圈,看着金不换问道。 “哦,那个,嗯,是这样,你橘哥的妈妈在医院上班…”金不换收起手机,言语间有敷衍之意,“你这就是感冒了,待会回家的时候,去药店买点感冒冲剂。还有早睡觉,贴点面膜,你看你那眼圈,跟纵欲过度一样。” … 府城,郊外,陈言荒静静地坐在一块石头上。 那些被迟非晚派来跟踪他的人,早已被甩开。 至于金不换和林载贽则并没有继续派人保护陈言荒的安全,只要不离开府城的范围,那便无事。而一个在精神研究所被无故关了数年的人,也不会脑子一热让自己置身险地,纵然那些以前可能是庇护他的人,现在反而派人让陈言荒人间蒸发。 那个皮肤黝黑的外国男人已经走了,陈言荒在阳光之下心情忐忑的打开了怀里金色的盒子,那是属于自己复仇的途径——红色的内衬之中,是一块10厘米左右高的红黑相间的水晶多面体,由7个金属悬臂托在盒子里面的半空中,在阳光下发出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折射光芒。 “这有什么用?”陈言荒很是诧异,竟然不是像那些人手里的银色u盘一样,是一些人的把柄。 这块水晶,难道是投资? 成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势力,东山再起的资金? 陈言荒用力的晃了晃脑袋,或许明天应该找人去验证一下这块水晶的价值,如果说人一看就眩晕的话,难不成这东西算是一件西方玄幻小说里的“武器法宝”不成? 起码看到水晶之后的陈言荒很不舒服,出现了一定程度的精神紊乱,甚至在短短几秒钟之内,仿佛看到了在其它星球之外的陆地和深渊。 于是,陈言荒盖上了盒子,重新上锁,放回了背包,而他自己也向府城市内走去。 首先,找辆出租车。 … 府城,下午,五点二十左右。 “啊嘞,姓谢的,说话啊,你这样很吓人的啊。” 王阿橘翻身下了自己的自行车,扶着车子站在十字路口的小公园里面,公园里的槐树郁郁葱葱,茂密的树叶为老人和孩子们提供了一大片阴凉。 公园里甚至可以用人声鼎沸来形容,而现在其实还不是公园最热闹的时候。 不过即便如此,现在已经有一些老人打开了自己携带的音响设备,播放出优雅的舞曲,结伴迈着并不算轻快的步伐,在树荫下跳着探戈舞,长长的丝质裙摆在空气中划过,伴着音乐,挥洒着夕阳下的青春。而一些带着孩子的家长,则一手拿着玩具,一手牵着自家的孩子,又或是站在一旁,目光不移紧紧关注着自家孩子欢快玩耍的身影。孩子们天真无邪的身影、欢快的笑声也在这座街头公园里面回荡。 在公园东南的角落,紧邻着早已停满车辆的免费停车区域,王阿橘一脸嫌弃的望着树下那个靓丽婀娜的身影。 乌黑长发披肩,面容冰冷高雅,像是模特或者明星一般的靓人,正双手插在自己的牛仔短裤口袋里面,面无表情的看着下了自行车的王阿橘。 王阿橘见女人没有说话,就将自行车的车梯子放了下来,支在地上,随后把自己身后的那个脏兮兮的灰色书包扔到了车筐里面。 王阿橘叹了口气,“啊嘞,谢大姐,没事的话我就走了,还有记得不要没事就在别人家附近转圈,这样很容易起冲突…尤其是在别人家的家人附近转圈。” “我今天是…”女人声音清冷,不过她的话也是戛然而止。 因为一个中年男子路过了附近,还在跟王阿橘打着招呼。 “凤游下班啦。” “叔叔好!”王阿橘很有礼貌的和中年男子打着招呼,“嗯,我刚下班,今天下班时间早了点。” 中年男子的目光也落到了王阿橘对面女人的身上,倍感惊艳。 “凤游,这是你对象啊?” “啊嘞…”王阿橘差点被一口空气噎死,伸手指向女人的时候,却发现女人已经迈着两条修长洁白的长腿向十字路口走去。 “啊嘞…”王阿橘本能地咽了口吐沫。 “啊嘞,这是我很久以前的…同事罢了。” 王阿橘眯起眼睛,笑着对中年男子说道。 而王阿橘的身后,是王阿橘背在身后的左手,上下不断抛动着三枚古代的铜钱,发出清脆的响声… 第二十二章 七夕 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 ——《诗经丶小雅丶大东》 … 2023年8月22日。 七夕节。 七夕节最早的称呼和意义,应该是“乞巧节”。在这一天,古人们祈福、乞巧,希望自己与亲人朋友幸福安康。 不过随着后来的发展,七夕节被赋予了一个所谓的“牛郎织女”的美丽爱情传说,使其成为了象征爱情的节日,从而被认为是中国最具浪漫色彩的传统节日,尤其是在最近几年,更是产生了“中国情人节”的文化含义,引来了网络热潮和商家店铺的促销狂欢。 王空流对这个节日还是不置可否的,毕竟自己的奶茶店也在今天打着“七夕节”的招牌,进行情侣优惠活动。 但单单说这个七夕会和爱情联系在一起,王空流表示无法理解,并在店里年复一年的对着老板娘和其他女员工们吐槽这件事情。 “牛郎织女算爱情嘛?放屁啊,你们想想,换成你们,衣服被男的偷了,就不得不嫁给这个男的,你们怎么想?” “牛郎偷件衣服就能让织女嫁给他,这就是文化糟粕,啊呸,还有什么李隆基和杨贵妃的爱情,和垃圾没两样,我就想不通为什么那些搞历史的还挺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加油鼓劲?” “以现在的网络趋势,大家维护女权的意识越来越高,这对你们女孩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保障。但是为啥网上不声讨牛郎这个流氓,还有他那头出主意的有着流氓思想的牛?全是夸什么凄美爱情…我要是王母娘娘,我就让我们家的闺女直接丧偶…” “老板,话说回来,你也让我偷一件衣服行呗?啊…别啊,疼啊…别打了!啊,我错了…有顾客啊…啊…” … 当然,王空流的这种思想,对错参半。 对的是,如果古时候流传的故事真就如此的话,那么牛郎的行为的确需要批判。 错的是,古时候流传的故事,根本就没有提过牛郎偷衣服的桥段。 但是为是什么华夏许多人的脑海里,牛郎就是因为偷了织女的衣服,才成功让织女不得不嫁给自己呢? 是因为语文课本里面,教科书里的故事就是如此。 在跑步机上面,于二十度的斜坡轻松踱步的林载贽,便是如此为赵淼解释的,“华夏最早的写牛郎织女的故事,应该就要属南朝殷芸笔下的故事了。当然,如果算上牛郎织女两颗星星出现在历史的痕迹里面,那肯定是《诗经丶小雅丶大东》里面的跂彼织女,睆彼牵牛。南朝的殷芸说,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子也,年年机杼劳役,织成云锦天衣,容貌不暇整。天帝怜其独处,许嫁河西牵牛郎,嫁后遂废织衽。天帝怒,责令归河东,许一年一度相会。涉秋七日,鹊首无故皆髡,相传是日河鼓与织女会于河东,役乌鹊为梁以渡,故毛皆脱去。所以,是因为老爹可怜自己女儿,因为工作不修边幅,所以让织女嫁人,找牛郎帮衬一下,一起生活。” “可是学校学习的课文里面,故事就是耍流氓,而且已经在这些长大成人的学生的脑海里面根深蒂固了,可能有很多人也知道这是现代人改编的故事,但是随便问一个人,问他织女为什么嫁给牛郎,那么那个人肯定会下意识的说,是因为衣服被偷了。” “牛郎织女从古至今都是爱情的象征,就连白居易的《长恨歌》里面,也有着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这样的借用手法,来颂扬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故事…虽然,我也觉得,这种历史上的污糟事,从古至今都被人称赞,真的是令人恶心。” “还是说七夕节吧,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其实也只是一个节日的演化过程,所以七夕节的确是咱们国家,历史意义上的爱情节日,古代因为封建,所以未出嫁的女子是要呆在闺阁之中,因此元宵出门看灯,三月初三外出踏青,七月七七夕乞巧,这三个节日也就成了古代单身男女们相遇相识的日子,嗯,所以华夏古代的情人节,应该是元宵、上巳、七夕。” “所以,在华夏情人节,阴历七月七日的今天,你和你的小女朋友聊天了吗?打电话了吗?其实我应该问,你俩到底确定没确定关系?我和金不换都觉得,这事你身为男生就应该主动点,把窗户纸捅破,毕竟你俩都有好感,你都见了人家家长了,然后就可以开启从高中至大学的爱情之旅了。” “啊…”正在专心致志的听着林载贽讲述牛郎织女历史,在健身房跑步机上奋力拼搏的赵淼,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我,啊,这个,没有啊,不知道,还行吧…” “你舌头抽筋了?”林载贽皱着眉头,向赵淼传递过去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 林载贽从自己的皮夹里面掏出了一张照片,明显是特意缩小后打印出来的,而这个里面放着数张一块钱纸币的皮夹也引来了赵淼的好奇心,毕竟,在当下,手机支付和电子货币已经成为了主流,用现金的人真的是越来越少了。 “别人送我父亲的皮夹,听说是什么名牌,不过他对这个不感兴趣,就送给我了。”林载贽似乎从赵淼的眼神里看到了好奇的成分,便为赵淼解释道,“这照片是我父亲,和我…差点成为我母亲的女孩一起照的。” 林载贽举起了手里的照片,递到了赵淼的面前,示意赵淼可以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上面是一个女孩子的自拍照,大概二十岁左右,雅致的玉颜上画着复古的那种梅花妆,褪去了些许稚嫩的青涩,更显得风姿卓越倾国倾城,一头乌黑的长发翩翩垂下,一双眸子充斥灿然星光。 女孩的身边是一个面容略显普通的男生,一对剑眉乌黑浓重,眯着一双眼睛,露出青涩的笑意,手里举着一杯咖啡,正向镜头致意。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林载贽说道。 … 这个女孩叫苏倾舞。 男孩和她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个人是幼儿园同班,在幼儿园玩过家家的时候,苏倾舞就要嫁给男孩为妻,两个人玩得最多的游戏就是童话故事里王子救公主的桥段。女孩的家在京城,不过一直在这边的外婆家居住,幼儿园毕业之后,女孩被接回了京城上学。有钱人家的孩子,她们的生活的确难以想象,女孩为了见到男孩,每周末都让管家开车回到这座城市,只为了和男孩一起玩耍。孩子的想法,大人们不置可否,但因为只是小孩子,也就放任不管了,毕竟年龄太小,还不至于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 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每到假期,苏倾舞都会回到这个城市找男孩,从年幼的做游戏,到成长后开始讨论时事话题讲述各自的校园生活,一年一年就这样过去,女孩依旧记得自己小时候就要嫁给男孩的愿望。或许是因为太过于熟悉,男孩却只是对女孩抱有对姐姐的敬意,把她当做自己的姐姐。 苏家的长辈们没有插手,按理说无论是现实生活还是小说影视剧的剧情,名门世家决不允许自己的大小姐去和平凡百姓之子产生过多交集。 这就是最戏剧化的地方。 男孩被苏家的家主领回了家,那个时间段,有数个大家族都秘密的各自收养一个有着特殊天赋或者特殊人脉的孩子,而男孩被领到苏家,大概是因为苏家的“私心”罢了。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部队的人找到男孩的学校,做一些秘密的交接,然后男孩被带到某些地方进行培养和训练,最后再被送回自己的家,装作从学校归来… 从此,男孩似乎走上了类似小说角色的一条道路,仅仅十几岁,就向某些人们某些群体,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命运永远是难以琢磨和变化无常的,没有人知道男孩的未来是否依旧光明,甚至像妄想的剧情一样,加持主角光环,但是,仅仅是目前,男孩有他的价值,有被人看重的价值,这就足够了。 到了大学,男孩也没有恋爱,或许他其实也对苏倾舞抱有好感,但他也把女孩当做自己的姐姐。两个人就这样始终没有踏出第一步,而是互为知己。女孩每每提起小时候要嫁给男孩的决定,都被男孩一笑而过,因为这或许就是好朋友间最稀松平常的玩笑而已。 男孩的19岁生日就要到了,女孩就像之前一样,开始很早的就准备礼物,准备给男孩庆生。 在男孩生日的当天,一场人为的意外发生了,因为重伤不治,这场事故在几日之后就剥夺了女孩年轻的生命。 男孩崩溃了,他终于在失去之后才明白苏倾舞在自己的生命中是如何无价,却再也不能表达自己对女孩的感情。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陪自己一起看晴空万里和星空无垠,从此之后,自己少了一个陪自己长大的姐姐,从此之后,身边缺少了什么。 那天之后,男孩带上了面具,名为“虚伪”的面具,在外人面前,再无真情流露。 女孩去世那天,面具之下,是孤单一人的男孩。面具之后,闭上眼的男孩如往常一样一腔赤诚。面具之后,再次睁开眼的男孩,似乎再也不是他了。 故事的最后,男孩也死去了,在一座冠冕堂皇的建筑里面,在一群人冠冕堂皇的话语里面,冠名堂皇地死去了。 … “故事讲的不太好,不过大概如此,我父亲的弟弟苏若雨记下了苏家一个警卫员,他眼中的故事,而这个故事王孟荀是知晓的,你可以问问你的这位冒牌大哥。”林载贽从赵淼的手中收回了照片,重新放回皮夹里面,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可能故事有所差异,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缅怀逝者就可以了,何必追根溯源呢。” “故事很…可是,林大哥,为什么我今天和你聊我和许青的事情,你跟我讲这个?难道你们想让我在事业和爱情二选一?” “别误会,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了…”林载贽继续保持着他那招牌性的阳光般的帅气微笑,“让你看看我父亲的脸,北边那些人这些年疯了一样想知道苏巧言的样貌,然后找出他的他家和朋友进行疯狂报复…你现在知道了,所以咱们现在在一条船上了。” “呃…林大哥,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和金大哥多少钱?这么大仇…” “逗你玩呢。” “好吧。” “因为那些人都死了,或者无期徒刑。” “呃…我上辈子肯定没欠你们钱…我上辈子肯定杀了你们全家…” “还是逗你玩。” “我不想听…” “你希望这是真的?” “诶,我认为你就是在逗我玩!” … “诶,好像30号才是中元节啊,还有好几天啊,啊嘞,无聊啊啊啊啊啊…” 在卧室的床上,王阿橘趴在床上听着手机里播放的相声,莫名其妙地哀嚎着,然后默默的从背包里掏出来一块水果月饼,扯开了包装袋。 再将手中的三枚铜钱随手一抛。 任它们无规则的落在床单上面。 … 府城,晚,九点二十七分。 某处尚未完工的社区居民楼。 陈言荒昏倒在地,一动不动,头发上和脸上都有着一层咖啡和冰碴。 环视了一下周围依旧明亮的应急白炽灯,金不换随手将手里被砸扁的咖啡塑料包装杯扔到了一边,杯子里残留的咖啡和碎裂的半杯冰块,从杯子上的裂缝里面流了出来。 “说实话…”金不换弯腰捡起了一个金色的盒子,放在手里颠了几下,扭头又看向身后另一个陷入昏迷的男人,“这么挑战我们的底线,我和小夜子、小林子也很烦恼啊…” … 而在手机里面的聊天app上面。 “嗯,许青老大,我送你的月饼你收到没有?我看快递信息,今天正好到你家。” “赵阿喵,你给我解释一下,七夕节你送我月饼是什么意思?” “中秋快乐啊,让你中秋吃啊,健身房地下的超市提前促销,我特意买了好多,找快递邮寄的。” “你给我滚啊!” 第二十三章 旧时,旧事,旧识 2023年8月23日。 星期三。 “孟荀大哥,好久不见。”一个身材消瘦的,文质彬彬的青年,正站在奶茶店的门口,向王空流微笑着打着招呼。 “蔺…蔺大哥叫你过来的?”王空流似乎被吓了一跳,惊讶和惊喜的情绪交织在脸上。 “王哥,你朋友啊?”假期来奶茶店打工的女大学生站在王空流的到来身旁问道。 “嗯,从某种意义上是同一所学校出来的,带他毕业的那个…那个老师,也给教过我。”王空流先是跟自己的女同事解释了一番,便随即抬手指了指头顶上方电子屏幕上面饮品明细,咧了咧嘴,最后对着来人一拍胸脯,“吕泽伟,随便点,我请客,喝多少都行,我让我们老板娘从我工资里扣,反正她也不怎么给我。” “饮料这些东西能喝多少啊,喝到饱啊?”文质彬彬的青年笑着摇了摇头。 “珍珠奶茶不要奶茶其实是可以的…” “呃…” … 府城,晚,六点十三分。 夕阳早已被乌云遮蔽,只剩下天空发出灰白色的光,才令大地没有陷入黑暗。 天空中下着朦朦胧胧的细雨,伴着清凉的秋风。 给人一种和风细雨,春天般的感觉。 不过因为下雨,除了繁华的街道上的车水马龙,街头的公园里已经看不到那些健身的老太太们还开着音响随着音乐跳着流行的歌曲,周围那群旁观的男女老少也早也散去,而年幼的孩子们也在大人们的催促中避雨或是回家,没有了前后追逐,但是依旧对着这场雨,发出愉快的银铃般的笑声。 王空流带着吕泽伟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找了一处座位,彼此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随后王空流掏出了手机,在咖啡店的app小程序上面,下单了两杯加冰的冷萃咖啡。 “孟荀哥,咱们打的从你上班的店出来…就为了来这边喝个咖啡?在你们那喝点不好吗?” “喂,你不会指望奶茶饮品店里面的咖啡不是速溶的吧?” “可是这种中档的咖啡厅也可能会用速溶的啊?”吕泽伟用手指了指远处正在忙碌的咖啡店工作人员,小声的说道。 “但是品质会好一些。”王空流耸了耸肩膀,“事实上,前一阵一直陪一个大一新生,在这咖啡店上面的九楼,健身来着,后来嘛…阴差阳错,脑子一热,就在楼下这边办理了会员卡。” “嚯,会员卡。” “所以,咱们这次是半价哟。” “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老板就没痛斥过你这行为?” “家花哪有野花香…啊呸,呸呸呸!”王空流猛呸了几口,“我在健身减肥,不喝甜的,天天在奶茶店自给自足无限畅饮柠檬水,出来换个口味多happy。等晚上,我带你去酒吧,请你喝我自己调的鸡尾酒!贼带劲!柔的,烈的,你想喝什么都可以,我现在也练出来了。” “从考上外地公务员开始,我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吕泽伟有些苦涩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我生在府城,长在府城,其实很多人和我一样,毕业之后定居他乡…但是我真的很怀念我的童年和青春,府城,是我永久的回忆和宝藏。” “我说,咱俩今天算是旧友重逢,你这苦情戏就算了吧?”王空流对着吕泽伟竖起来自己的左手中指,传达了国际友好的意愿,“我还想离开府城呢?现在就算被烧成灰,他们都不允许风把我的骨灰吹走!” “不提这个了…”吕泽伟端坐起来,正色说道,“蔺教官这次让我来,是问问你那个银色u盘,是你继续当诱饵,还是把它给我,我们帮你脱身?” “至于吗?不是上面已经默认了游戏规则了吗?”王空流皱了皱眉头,略显小心的环视了周围,确定了自己与吕泽伟的沙发附近没有别的顾客,台前的咖啡师还在埋头冲兑着咖啡,“事实上,府城这边的情况很乱,抛开那些走投无路的大人物不谈,还有一群外国人,释鱼的故人们也在这边不知道计划着什么…甚至…可能有一些我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嗯,蔺教官这次就是为了这件事,为了那些可能不确定的东西…” … 2019年9月的某天。 吕泽伟在家接通了一则电话,就匆匆忙忙的下了楼,临走前还不忘告诉自己的父母,“爸妈,我下楼跑步去了,待会回来前再拿一个快递,可能回来晚一些。” 而相同的话语,在那一天,在十几分钟的时间段里面。 在府城的数处地方,同时发生。 而这些青年们与吕泽伟一样,都匆匆忙忙的与家人打好招呼,向着目的地而去。 吕泽伟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于是吕泽伟穿过了街头公园拥挤的人群,避开那些正在跳舞的老人,以及疯跑的孩子们。 下意识的掐了掐手腕上的脉搏,也同时感到了自己的心脏正在剧烈的跳动,吕泽伟努力的大口吸了几口夜晚的空气,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毕竟此刻吕泽伟心中最为惦记的就是那些从地狱归来的厉鬼。 前一阵就有几个从北方而来的人为自己,和自己的“同学们”,讲解了需要为那些灵魂做的祭祀之事。 出于人类对未知之物的好奇之心,吕泽伟还是想知道那藏于繁华都市地下深渊的幕后故事,不过一张张名为保密协议的“契约书”早就把故事的大纲制定,无人再做更改,吕泽伟只记得那有一位站在蔺教官身边,来自某部队的军官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亡者,最为纯粹的复仇行为。 吕泽伟还记得,这个军官在格斗切磋的时候,脱下了上衣,露出了大半个后背的… 鲜艳欲滴的牡丹花绣。 穿过了街头公园,吕泽伟注意到不远处的枫树之下,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吕泽伟发现了那个人手腕上黄色的腕带,就知道这是电话中约定的“自己人”,于是走了上去,有些拘谨地说了一声,“你好。” “哦。”青年一直低头玩着手机,明显被这声问候吓了一跳,扭头打量了一下吕泽伟,露出了阴影下苍白的面容,“你是被电话找来看戏的?” “看戏?不是保护目标家属安全吗?”吕泽伟愣了一下。 “你看见我和你一样的黄色腕带,就来跟我说话,我真的不想评价你们上级。”青年抬手晃了晃手腕,“也不想评价你们这批训练营的质量,更不想问你在军校正在学什么。不过,看戏还是保护目标家属,其实没什么两样。” “抱歉,我可能是紧张,就…咱们不能在这个任务之前见面吗?不是说任务结束后集合吗?” “昂,你们长官给你们配备热武器了吗?自己感受下火力,到了下面写个好评,我让你上级给你返现。”青年的嘴里吐出一堆前后没有任何逻辑的话语,听得吕泽伟直皱眉,不过也听出了自己低级的错误被讽刺。鉴于真的是自己的错误,吕泽伟还是静下心继续听着青年靠在枫树下侃侃而谈,青年扬了扬下巴,用下巴轻蔑地指了指远处的居民社区,“这个世界上总会有狗急跳墙的人,他们会在名誉财富倾塌之前,失去一切理智,然后挑战法律和道德的底线。” “嗯,我看了资料了。”吕泽伟点点头,“您好,我叫吕泽伟。” “王孟荀。”青年也点头示意。 这便是吕泽伟与王空流的第一次见面。 “我…没有在特训期间见过你,你不是我们系统的吗?” “我的教官可不姓蔺。”当年自称王孟荀的王空流摆摆手,“我也不是部队大院长大的孩子,我甚至没有进过军营。不过友情提示,待会那些垃圾来了之后,你们最好先下手为强,毕竟我们不知道狗急了之后,会不会带枪,这里可是居民区,咱们决不能允许有平民受到伤害。所以你们要么先动手,要么就把他们放进目标小区,听天由命。” “你们?你不参加吗?”吕泽伟听出了王空流的用词有些区别,在大的阵营方面,这个名为王孟荀的人会说我们或者咱们,但是关于今晚的保护行动,王孟荀则是把自己摘了出去,用的你们做主语,“我们肯定不会让贫民受到伤害,但是把他们放进去,他们就会用被保护人的家属生命来要挟他,我们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我的身份你可以理解为旁观者,毕竟本人是死宅废物一个…我这辈子都没有出息,所以在事业不济,家人失望的情况下,我接到了一个小小的任务…让我老死在这座城市…”王空流嘴里继续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语,一边打开手机,在已接来电里,点开了一个吕泽伟熟悉的号码,那正是特训营蔺教官的手机号,王空流把手机举到吕泽伟的眼前晃了晃,“这个故事时间跨度太长了,不过相信那位姓蔺的长官也告诉过你,持有证据的被保护人和那些红了眼的富贵狗可是恩爱相杀五六年了,甚至更长。不过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为什么到了现在才会想起用家人来要挟呢?” “为什么?”吕泽伟愣了一下,自己真的没有想过这个事情。如果要回罪证的方式是用家人来要挟,那么过了这么多年之后,才会采用呢? “游戏规则,祸不及家人。啊,最重要的其实还是,用家人要挟的方式是下下策。”王空流把手机放回了裤子的兜里,抬手指了指天空,“上面,既想把他们绳之以法,也想看看,”王空流将手臂伸直,右手将食指和中指并起,指向了前方的那个社区,“看看,复活的人,是不是还是人?不过你放心,就算你们不来,那个人的家人也会安然无恙的。” 王空流挥挥手,直接向东去了,“我知道说谜语很欠揍,不过故事太直白,就无趣了。再见,我要回家了,跑步减肥好累。” 此行的目的地在十字路口的南方,吕泽伟看着这个自称王孟荀的男人往回走入街头公园的人群,继续向东而去,虽说夜晚光线不好,但是王空流的身高还是在人群里很明显的。 继续向目的地而去,走了七八棵枫树的间距,吕泽伟就看到了一袭黑衣的自己的教官,“蔺教官!”吕泽伟开心的打着招呼。 “哦,你来了。”即使在夜色中,也难掩英俊面庞的军官看到小跑而来的吕泽伟,招了招手,“跟其他人一样,散开吧。注意保护平民,要是那帮人带枪了,咱们就用自己身子保护周围居民安全。剩下的事,就是看戏好了。” “咱们不去制服那帮恶人吗?” “我叫你们来,只是保障措施而已。”英俊的军官笑了笑,“他们是恶人,但他们对付的可是恶魔啊。你看,四辆越野车,人来了。” 吕泽伟抬头望去,巨树阴影下略显昏暗的灯光,照射着四辆越野车的轮廓,两侧前后的车门都被从内向外狂暴的推开,数十名体型精壮的汉子跳下车,向着街道尽头的一个小区走去。 “蔺教官,就算里面有防备。那这种大型的冲突,肯定会被人看到的,要是再用手机拍照传到网上,那影响太大了。” “视频和照片会有人专门负责删除,至于监控摄像头的录像,用剪辑处理就好,我已经安排好了。至于这几个作死的人,我只是想看看能从古老的坟墓之中炸出来几具枯骨。”军官语气轻快,似乎在他看来,这只是一场被人安排的戏剧罢了。“你们有没有思考过,我们这些外来的人会提前得知那些人铤而走险的预谋,而这座府城,早就将一切收入眼中。” 霓虹灯下,几个高大的身影提起了风衣的下摆,像一支舞蹈一般,衣袂飞扬,黑色的长袍在夜色中彻底包裹了那十几个来势凶猛的汉子,宛如野兽的口器吞噬了自寻死路的猎物,或是用蛇形的身躯缠绕后绞杀着被人奉上的血食。 一切,仅仅发生在不到十秒的时间里。 几辆不知在何处隐藏的救护车和军车冲了出来,像是围墙一般围住了那夜色中的漩涡。 “嗯,泽伟,看来你连近距离看戏的机会都没有啊。”军官耸了耸肩膀,抬手打起了响指,像是早就养成的习惯,“不过,这就是真正的吃饱了撑得。用家人来威胁,换回犯罪证据,既惹恼了恶魔,也证明真相早晚会大白于天下。泽伟,咱们就看他们起高楼,看他们宴宾客,看他们楼塌了。” “那几个人是谁?保镖吗?”吕泽伟还未从不到十秒,一方面碾压的局面里缓过神来。 “你就当做看了一场电影,听了一则故事就好。” “蔺教官,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们在这个年代总要提起一些神神秘秘的东西,那些东西明显不存在,可是我们的任务总会用虚无的东西来掩盖真实的故事。您任教之前,参加任务,也是经常会这样吗?在相信自己的认知和怀疑自己的认知之间来回跳跃?”吕泽伟走到了一辆救护车的旁边,看到那些看热闹的群众已经被一些穿着制服的人拦在了外面,几个军装的人正在费力的把那些受伤昏迷的“入侵者”抬上车。吕泽伟靠近了一些,弯腰用手检查了一个昏死过去的人,似乎全身没有伤口,至于那些淤青或是骨裂骨折应该是受到了外界的重击所致。 “我以前有一个学弟,他人很好…他曾横穿神话传说里的深红沙漠,也在阿拉伯南部的大沙漠的海市蜃楼里见到了失落的埃雷姆。那些人类古老传说中的危险邪恶之地,比如亚特兰蒂斯的深渊,他也曾探索过。就直到他在某处地底神殿里对遮天蔽日的黑雾深施一礼,他便带着他的信仰,追求着绝对的正义,与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反目成仇。” “吕泽伟,你是个好孩子,不过有时单纯和善良会成为你的阻力。如果你时刻保证一名军人的判断力,你应该知道的。你肯定已经从我告诉你们的关于复生的恶鬼的事情里拼凑出了足够的东西,所以你们都应该知到五年前的真相了。或许现实很残忍,或许正义真的迟到了。我只能告诉你那都是真的,你仅仅能做到的事情,只是判断迟到的正义到底算不算正义。” “就像今天这次行动,无非是那件事的一个分支,事件的真相永远需要用大脑补充你的双眼所见。上面那些人提到的已经回国的苏巧言和萧金樽,我不能告诉你们他们的真实身份是谁,或者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东西,因为我自己也不清楚。就像我这个月无数次质问自己,阻止厉鬼的复仇,从而让该死之人再苟活一阵,是否正确。” “我不知道现在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胡言乱语,你可能现在心里觉得我精神不正常,其实我也希望我已经疯了。我的几个朋友被几个豪门联合迫害,在我寻找证据时,我那自杀身亡又被乌鸦啃食尸体的朋友,他的遗物将我引向了一些古怪的地方,我不知道是我幸运还是不幸,那该死的运气让我在追求真相的路上因为自卑只好祈求外来力量的帮助,就好像其他人去寺庙去教堂寻求神明帮助一样。” “有一个自负自大的家伙,在出事之前就给我留言,告诉我,如果我想平凡的生活下去,就不要去招惹地球上那些神秘或是隐秘的地方,也不要妄图解开古迹的面纱,这世界上总会有一些对正常人类没有任何益处的东西。只有那些疯狂的人,像他一样为了申冤和复仇而疯狂的人,才会在绝望中寻觅超自然的力量。他被人追杀,然后疯了,最后死了。” “我不会告诉你所有我知道的事情,吕泽伟,因为我不知道我那些黑白照片还挂在军部礼堂的朋友们是怎样从地狱中爬了出来,他们是否已经站到了我的对立面。我在网上看到过这样一个假说,沉没的亚特兰提斯变成了恶魔或是疯狂之物的温床,但是人们的欲望会终有一天从深渊里将那些恐怖拖出来。” “你永远无法想象,那个神秘的部门被历史和岁月碾碎之后,我们得到还有幸存者的消息是从何而来——那是几年后,高原哨所的士兵们从高原上那些赶着牦牛的疯癫喇嘛口中听来的一个传说…” “其实,或许那些青年的存在,对于某些人本就不值一提…” “但是那些人引来了恶魔。” “连子弹都无法杀死的那种魔鬼。” … 府城,晚,十一点四十一分。 林载贽和金不换坐在椅子上,对着桌面上那个金色上锁的盒子发呆。 “哥,怎么处理啊?”林载贽将下巴放到了交叠的胳膊上,慵懒的趴在桌边。 “你问我,我问谁?咱爹不是当年讲故事,说这玩意被一外国人扔到海里了吗?这是捞回来了?” “没准是新做的吧?” “我讨厌乐子人。” “我也讨厌。” “我想干他。” “哥,你加油,我帮你参谋墓地的风水…” 第二十四章 遥远的谎言 2023年8月24日。 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在下,整个府城笼罩在一片雨幕之中。雨珠不大,但是极为细密,若是不撑起雨伞,或是没有穿上雨披,直接站在室外,那么几秒的时间内,头发和衣物就会被雨水沁湿。 迟非晚已经好久没有去府城市政府为自己准备的那间办公室了,最近喜欢一个人呆在自己在酒店预订的房间里面,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思考问题,独处的效率会更高一些。 那些冠冕堂皇的交际应酬,令人疲倦。 “你们每个人,身后的人肯定都告诉你们了,我最近和苏巧言的养子金不换、林载贽走的很近,而且和府城的释鱼守门人王空流也有很多次接触…”迟非晚坐在客厅正位的沙发上,望着侧方位的两个单人沙发上的客人,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感波动,“你们想拿人家的遗物…哪怕只是一个名头…都产生了对立的关系,所以你们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我只能说,我能帮你们的事情,很有限。” “嵇叔夜被软禁了,我们不清楚原因,当然也有可能是没人告诉我们原因。”一个穿着格子衫的青年率先说道,“苏巧言苏教官当年有很多养子养女,甚至每一年高考之后,也会有几个寒门子弟成为他的门生学徒,不过这么多年得到他真传的只有嵇叔夜和林载贽二人,而金不换拜在苏教官的弟弟门下…您知道的,我们想得到释鱼的名号,必须要超越他们,而最简单最不动脑子的方式,就是用拳头解决问题。可是府城这边,我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甚至我们家里的老爷子们也在催促我们尽快撤离。” “咳咳,所以…”另一个圆脸的矮个子青年接过了话茬,“迟检察官,与其说是玩笑话,说我们不敬前辈,其实倒不如说是各自为了各自的利益…我们也明白,那称号对我们来说就是贴金。所谓的游戏规则也是对我们最大的偏心了,仅仅在格斗一项超越他们就可以。所以,我们想请迟检察官,请您帮我们约一下那个叫王孟荀的人,我们想在离开府城之前,试一试,以此推理一下我们与苏教官门徒们的差距。” “苏…教官?”迟非晚愣了一下,“苏巧言和萧金樽出来的训练营被交给了一个姓蔺的教官,纵观苏巧言生平,他什么时候当过教官?” “这就不是迟检察官您需要知道的了。”格子衫青年摆了摆手,“用我们老爷子的一句话,戏有真戏,也有假戏,但是假戏也要做足。事实上虽然释鱼有着无法言喻的悲剧结局,但是这个世界上承他们人情的人更多…更进一步来说,释鱼当年未必是因为一串有着罪证的u盘而被牵连,实际上来说,他们是精英,这无可厚非,只是,它不应该拥有一些本不应属于他们的职责和义务。” “迫害释鱼的人,大部分已经伏法,而承释鱼之情的人,也抹除了释鱼在世上所有信息。只留下了名字和故事。”圆脸青年补充道,“我爷爷就曾经见过萧金樽和苏巧言的真实样貌,但是他们这些老一辈,早已决定守口如瓶,不再透露一丝信息,将这群可怜的年轻人的故事,带到棺材里面去。” “比如,苏巧言前辈死于癌症晚期,在最后的日子里身材消瘦,被病痛折磨,行动不便…这种故事…”格子衫青年笑了笑,“我爷爷说,癌症是真的,但也已经得到了控制。在那一年,在一天,重新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个人,除了体力略微受到影响之外,那些当年的迫害者和刽子手,遇到的是近乎全盛时期的苏巧言。” “其实,我爷爷说,他也根本不知道这个在多年之间被官方证明多次正式死亡的人,为何又一次活了过来。”圆脸青年说道,脸上的表情则是狂热的崇拜。 … 2019年的某天。 在某间公寓的里面。 魁梧的黑框眼镜男人将摄像机摆放好之后,便转身眯着眼睛,向后一倒,几乎完全嵌进了沙发垫里面,眼睛男人黑色的长风衣似乎万年不换,一双手揉搓着怀里的一只英短蓝猫,与他一脸享受的表情正相反的是猫的反抗,虽然并没有亮出爪子,但是蓝猫一直想尽办法咬着眼镜男人的手指。 在眼镜男人右侧坐着的,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年纪大约二十七、八岁左右,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同样蓄着一头乌黑的短发,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了一些,露出白皙的颈分明的锁骨。衬衫袖口的扣子没有扣上,袖子被卷到了手臂中间,露出光滑的皮肤,英俊秀美的面庞温文尔雅。 “老萧啊,开始了啊,说点话怼他们!”苏巧言一手撸猫,一手攥成了拳头,晃了晃。 “别的不说,就你这个形象,还握拳打气,咱们就掉价了。”穿着白色衬衣的萧金樽没有好气的白了苏巧言一眼。 虽然此时此刻萧金樽和苏巧言一起坐在同一张沙发上,不过两个人在这个宽大的棕色真皮沙发上面的坐姿稍显怪异,分别坐到了长沙发的两边,上半身还尽量向着相反的方向倾斜,也不知道是萧金樽不屑与身边这个懒散颓废的家伙为伍,还是苏巧言丝毫不想和这个精致的人同框。 “这猫怎么还没咬死你?”萧金樽把目光投向摄像机的镜头之后,这样的第一句话很是突兀。 “啧,还是橘猫更好撸。”镜头里的苏巧言依旧是眯着眼睛,仰着头,双手努力的揉捏着怀里那只猫的圆脸,一脸享受,显然是没有搭理萧金樽的话茬“当然,蓝猫也好。”或许是突然之间转变了情绪,苏巧言睁开了眼睛,丹凤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神采,“录像了啊,我先说吧,说点什么呢?” “智力竞赛吧!” “hello,各位袍泽,我有一个问题,当一无所有的人成了行尸走肉,会有何种结果?他把自己的脸藏在面具之后,一如所有罪犯,还说着所谓正当理由来妄图施以暴力。你们有答案了吗?需要提示吗?这个问题的关键不是哪个身份,而是哪个人物。刀下的受害者变为加害者,你们有什么资格渴求庇护?” “伸冤是被害者的生理反应,也是不迟到的正义的冠冕堂皇,没有人可以遮掩这种思想,你们同伴的审讯大概也该结束,猜猜这个故事的结局吧,大人物们,现在到底是谁捕猎着谁?” 苏巧言放开了怀里的猫,脸上突然呈现出一种邪异的笑容,若是赵淼穿越时间,回到过去看到这一幕,就会发现这个笑容与金不换的笑容如出一辙。 于是,苏巧言的一只胳膊搭上了沙发靠背,另一只手伸出了三根手指,在镜头前晃了晃。 “第一个问题问你们,你们到底做了什么?第二个问题问你们,你们是否敢于直视道德?第三个问题问你们,你们是不是害怕到妄图永远保持沉默?回答一个吧各位,或是瞎编一个,什么情感超越了人类的勇气,最古老而强烈?” “注意听好,新的问题问你们,什么人物无需证据就能宣布判决?他不是法庭或是法官,但却是行刑人。一旦通往地狱的电梯开启,再也不可能紧急制动。每次面对死亡,总可以侥幸逃脱,所以你们想明白了吗?还是需要亲朋好友帮助?” “最后几个问题,什么东西能完成法律中正义迟到的部分,一旦你谋权谋利,报应只能自食其果,人生的终点正是你现在逃跑的方向。思考怎么补救只会让结果更加致命,成为特权阶级是家族自负酿下的毒,如果你听的够认真,一定能察觉危险逼近,所有理智和电视镜头上你的辞藻都将至此不复。” “坚信我是对的这个想法不过是我一厢情愿,但你们自欺欺人也太久了,难道不对吗?所以如果你觉得现在的你与我的描述相符,那么你们就是我的答案,这个问题不攻自破。” “所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你们想要什么,我会告诉你我想要什么,我们想要什么。我这个自地狱上行的厉鬼正饥渴难耐,别想着初心赤诚清白历史,你们的手上早就涂满了我的鲜血。” “大致如此。”一旁的萧金樽在示意下接过话题,上扬起嘴角,“一旦丧失权利的人们不再祈求同情和援手,总会有人掉入深渊万劫不复。” “所以,起因是什么?天地为父母,无罪无过,有祸乱起时,也可说是苍天不察只是疏忽,可我们毕竟是无辜。宫殿宗庙起于砖瓦,法律制度成于条例,佛说如是我闻,若君子听巧言怒责定罪,则祸乱速止。若君子远巧言,则祸乱难成。” “我们的观众能听懂吗?”苏巧言侧过头,耸了一下肩膀,询问着萧金樽的意见。 “直接说肯定更不好,”萧金樽同样耸了一下肩膀,果然习惯是会传染的,“咱们和观众们的结果,大概就会像小说还未出版,就被烧了手稿,魔王刚要露面,剧情就早就机械降神。” “阐述一下诸葛亮他老人家是怎么骂死王司徒的。”苏巧言想了想,伸手打了个响指,“哦,换一个,大晚上路过坟地,被磷火吓死的科学论证。” “这倒是可以,”萧金樽摸了摸自己金丝眼镜的镜腿,“鬼怪故事和虚构玄幻一样流行,这是不争的事实,抛去超级英雄或是穿越重生主角光环,恐惧的情绪能促进好奇心和求知欲,即使是今日的心理学家对此也无可否认。同时,这种来自于社会层面的承认也是对鬼怪恐怖的真实性与严肃性的肯定,为之融入正统文学提供了条件,都市传说之类的就是这样。更不要提咱们老祖宗自古流传的狐仙女鬼之流,《聊斋志异》更是其中翘楚。” “恐惧可以挑动人的情绪,换句话说,这是人类的本能,也是最原始的情感。当人类祖先还在大自然中求生之时,对风雨雷电的畏惧和恐惧早已刻入内心和骨髓。就像巧言手中的那一大串u盘,你们都想得到它,却又不敢打开,因为你们不敢赌里面的东西你们是否有能力承受,但是你们又垂涎于那些东西反馈给你们的庞大利益。未知和恐惧,就是你们妄图掌控的东西,也是你们注定不能掌控的东西。” “考虑到潜意识思维与生物个体本能之间的联系,宗教迷信的浸染对人类发展的影响是永久性的。虽然人类认知里的未知领域在数万年间不断缩小,我们也登上太空,但是宇宙依然蕴藏着无穷的奥秘。没人知道在星空的某一个地方,在某团星云的某个角落,是不是会有什么生物在那里活动,甚至是繁衍生息。即使现在全世界学校里都有名为历史的课程,但无论某些事物现已如何清晰的展现在世人面前,但是其在过去岁月里所拥有的神秘感依旧遗留有强大的余韵。” “鬼神终究是虚无缥缈的,我们毕竟生活在一个主要宣扬唯物主义的世界之中。只有对自身行为敏感的人,才会无一例外地敬畏那些存在于传说之中,或是真的在现实中不为人知的神秘世界——无论它们是在宇宙星空的某一处伫立百万年甚至百亿年的有生命的星球,还是地球上那些只有疯子们才可窥见的黑暗角落。”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有着俊美面容的萧金樽在视频的结尾,对着电视机旁边的摄像机做出了最后的总结,“所以,有没有鬼神,真的没有关系。你们既然犯罪逾越了法律,那就必须付出代价…我现在终于明白,天子犯法与民同罪真的只是冠冕堂皇的说辞了…那些用权力苟延残喘之人,不配我们用最普通的方式给予他们审判。” … 府城,晚,十一点五十四分。 王空流睡眼惺忪的从被窝里爬起来,翻找了半天,才在衣服堆的下面,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喂,迟检察官,这么晚啥事啊,我今天睡得早。” “周末你有空吗?如果休息的话,方便出来当面聊件事情吗?”迟非晚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 “拜托,迟检察官,我不是什么公务员、事业编、央企、国企,我没有双休啊!我只是个奶茶店的打工仔啊…” 第二十五章 火与毒 2023年8月25日。 装潢华丽的咖啡厅,充斥着西洋风情。角落里看不清面貌的钢琴师和小提琴师正在沉迷于自己完成的音符河流之中,一个个气质高雅的客人分别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或放松心情,或轻声地商讨商业策划,或是情侣间的平凡对望,一眼,已是一世……醒目的木质柜台,老板是一个极为可爱的女孩子,正插着腰训教着一个高大的服务员,服务员单手挠着头,傻笑着…… 但是,这不过是一幅画罢了。 … 在府城的一处胡同里面,咖啡店门口的那辆三四米长的超长机车颇为引人注目,那流线型的机车头部,加上硕大的菱形车灯,令这辆摩托车的头部构成了一个恶龙的造型。 与此同时的咖啡店内部,三个男人正在享用着美女店员刚刚端上的咖啡。 “啊嘞,好吧!”身材高大的青年放下手里的画笔,闭上了眼睛,怪叫着,“果然长大之后开个咖啡厅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啊!喝咖啡都只能在外面喝…” 纤长白皙的手指按在画纸之上,清秀的男孩子撇了撇嘴,“呦~高中的时候可看不出来你会画画,水平不错。” “骗人?从小到大,老师就告诉咱们大学是无比轻松的,没有作业,可以随便逃课,还能找对象……结果呢?我就哔了狗了!”皮肤黝黑的男子煞有其事地抬起右手中指,扶了扶鼻梁上那架黑色的眼镜,貌似在模仿某个人物? “宾果!”高大青年打了个响指,将画纸一把抢了回来,对着画中的女孩来了个飞吻,就卷起来放进了一旁的画桶里了,“现实太骨感,我还是喜欢丰满一些的,比如梦想什么的。” “那叫yy。” “难得你找到这个隐藏的咖啡店,味道真不错。” “这可是我和我杨哥的忘年交的儿子开的店,说实话我应该庆幸,这世界并没有什么变化,我也找的到记忆里的地方。” … 一想到明天周六,许青和她的父母就要来府城,直到开学为止,赵淼就有些激动,甚至连一直养成的午休的习惯都被舍去了。于是百无聊赖的赵淼只好翻阅着手机里面的各种短视频app。 其实,说实话,最近网上的热点无非是两个,国内的是某个唱歌比赛的娱乐节目,打着艺术的幌子,在多年之间一直圈钱,而最近该节目自己停播说要整顿,这也落实了肯定存在黑幕的这一假设。不过可悲的是,揭发黑幕的人,是因为某位逝去的女歌手,在生前遭到了节目组不公平对待……这很令人寒心,若是这位女歌手没有意外身亡,似乎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去怀疑和抵制这档节目,而节目会一如既往的如火如荼的在电视上播出…… 至于第二个热点,莫不过于是国际上的,岛国的核污染水排放问题。 说到岛国核污染水问题由来,那是2011年3月11日的大地震,给岛国带来巨大的人员财产损失,在地震和海啸造成福岛第一核电站事故之后,其熔化的燃料和燃料碎片需要用水持续冷却。除了为此目的泵入的水之外,地下水也从周围环境渗入福岛第一核电站,雨水则落入受损反应堆和涡轮机厂房。海水和雨水接触到了熔化燃料、燃料碎片和其他土壤的放射性落尘物质,并受到了污染。在地震之后,这些受污染水经过了岛国布置的液体处理系统的处理,一直储存在福岛第一核电站场址内的储罐内。但由于储水体积持续增加,目前可用于储存这些水的储罐容量已接近饱和。 到了2021年,也就是那场大地震造成的水体放射性污染十年后,针对这个水污染的问题,岛国先是宣布了关于处置福岛第一核电站储存的事故水基本政策,然后经过岛国自己的监管部门批准后,将水样提交联合国际检查。决定先先进液体处理系统处理,再把那些被核辐射污染的水排放到核电站周围海域。 当然,这种损人也不利己的做法,引发岛国一部分民众和许多亚洲国家和太平洋岛国的抗议,而远在地球另一边伫立着自由女神像的天天打仗自称和平的那个国家,则表达了支持。 根据岛国自己制定的计划,预期将于2023年8月逐步向海洋排放低于标准辐射值的稀释污水大约100多万吨,为期30年。 “原来哥斯拉和奥特曼的故事,不是虚构啊~”赵淼感叹道,“是预言啊!” …… 府城,晚,十点零三分。 夜色似乎一直只能用星空相配,毕竟,密布乌云的穹顶并不美好。 今夜,多云。 “哦,金不换?”穿着格子衫的男人耸了耸肩膀,很是随意,“你知道吗,你介入到这事情里面,让我们损失了很多弟兄呢!” “呵,冒名顶替,故意伤人……还想染指我养父的名声,你们还真的胆大包天”金不换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右小臂上的护臂神奇般的燃烧起火焰,而那赤红色的火焰映衬着他的心思,如同复仇的梦魇一样。 “呵呵,那么就来试试吧!”穿着格子衫的男人看着金不换,然后一招重锤砸了下来,身子一压,直接朝着金不换打了过去。 金不换冷笑了一下,然后伸手直接抓住了穿着格子衫的男人的跳跃直下的拳头,然后开口说道:“全力以赴吧,否则只是送死!” 说完了这一句话,金不换的手上的火焰似乎拥有了生命一般,忽然顺着手臂蔓延到了穿着格子衫的男人全身,穿着格子衫的男人大吃了一惊,双臂肌肉力量爆发,弹开了金不换,自己飞快撤出了金不换的追击范围,然后震散了自己身体上缠绕的赤红色火焰…… “嘿嘿,要使用全力也要看对手有没有这个资格对吧!”穿着格子衫的男人看着金不换,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赤红色的瞳孔显得格外的阴森,“你的确有让我使用权利的资格,啧啧,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是萧金樽的遗物?金不换,那么让我们开始一场大战吧!” “大战?”金不换带着嘲笑的反问,护臂上的火焰仿佛映衬他此刻可笑的心情一般开始跳跃,“你也配?” “哈哈哈哈哈哈哈!金不换,你特么真狂!”穿着格子衫的男人的表情不知道如何,身体伏了下来,狂妄的笑着,身体也开始随着激动的心情不断颤抖了起来…… 对于金不换的不屑,穿着格子衫的男人很理所当然的愤怒了,依旧是一跃而起,随后打下了一个锤拳,可是威力和方才比较起来却是截然不同,至少大出了数倍不止,而目标,直朝着金不换的所在砸了过去。 “嘭!”一击击空,但是那刹那的拳风似乎都打出了音爆。 这一次金不换没有硬接,但是金不换那轻蔑的表情没有变化,然后直接一抬手,打出了一道半弧形的火焰,动作十分的从容,似乎对于穿着格子衫的男人可怕的拳击视而不见! 穿着格子衫的男人凶狠的一脚踹过了火焰,火焰就这样被穿着格子衫的男人打散,毕竟,这火焰也不过是机械之中,发出的普通的烈火。 而与此同时,金不换再一次冲了过来! 穿着格子衫的男人朝着金不换冲了过去,他准备抱住对手,然后翻身后空砸。 面对这一招明显的投技,金不换只是很是坦然的走出了一步,一步一步朝着穿着格子衫的男人靠近,第二步踏出的瞬间,穿着格子衫的男人也已经冲到了金不换的面前,然后环抱而下,只不过在下一刻他才发现,他抱空了…… “这种速度?”金不换很是不屑,出现在了穿着格子衫的男人的背后,双手抱拳的重锤加上一记凶狠的踏击,直接将穿着格子衫的男人轰到了雨后柔软的泥土之中。“比你的那个圆脸的同伴差远了!” “你把他怎么样了!”格子衫男人怒吼道。 “欺骗迟非晚那个傻白甜,骗王空流……就是你们眼中的那个王孟荀出门,你同伙的下场我暂时不能告诉你,因为这要取决于待会我会把你揍成什么样子!” 金不换连续的攻击让穿着格子衫的男人处在了一个很狼狈的状态,穿着格子衫的男人对此颇为无奈,然后看着金不换,恨不得将他扒皮食骨。 不过如此,金不换毫不在意。 需要让迟非晚帮着查一下这些人的身后,到底是什么势力。 金不换如此想到。 “喂,不要分心啊!”而这个时候,穿着格子衫的男人的声音再一次传了过来,穿着格子衫的男人的身体半屈,拳头似乎凝结了他全身的力气,对着金不换开口说道,“金不换,你敢不敢接我这一拳!” “嘭!”一道巨型的冲击波直接朝着金不换打了过来,速度飞快。参考格子衫男人此时此刻那凶狠的表情,仿佛就想让金不换死在这一击之下,只不过金不换也不是可以任由别人揉扁的人,赤色的火焰如同爆炸一样开始磅礴,与金不换的拳头似乎融为了一体。 如同烟花一般的对碰,金不换手上凝聚的赤色火焰和格子衫男人的拳头碰撞在了一起,只不过,碰撞的结果,是附着在金不换那诡异的机械护臂之上的赤色的火焰,沿着金不换的拳头,瞬间传到了穿着格子衫的男人的身上,穿着格子衫的男人一惊,身子向后一抽,想要避开,但是那火焰却依旧旋转着打向了穿着格子衫的男人! “噗!”的一声,这一团火焰打中了穿着格子衫的男人的胸口,穿着格子衫的男人的胸口顿时被赤色的火焰笼罩,随即扩散了开来,笼罩了上半身,不过金不换并没有给穿着格子衫的男人驱散的机会,进步上前,便又是一记飞踢…… …… 十几分钟后。 穿着格子衫的男人直接竖起了肩膀冲了过来! 看起来,金不换那看似恐怖的火焰,没有什么效果和伤害,并没有对穿着格子衫的男人造成什么太过于严重的伤势。 可能萧金樽当年制作这些特殊的装备的时候,仅仅是把火焰当作一个噱头。而更多的,则是让这些装备,充当护具的作用。 面对穿着格子衫的男人的肩冲,金不换却是忽然将身子一伏,然后,同样冲上! 穿着格子衫的男人冷冷的笑了笑,然后就想冲到金不换的身上,让他痛不欲生,只不过,却是冲了个空。 因为此时,动作灵活的金不换已经来到了穿着格子衫的男人的身侧,然后,手臂上不知道何时再次凝聚的旋涡状火焰打出。 火球直接打在了穿着格子衫的男人的肋上,穿着格子衫的男人的身体,随即就被一个火球给裹住,赤色的火焰将穿着格子衫的男人包裹在其中。 穿着格子衫的男人慌忙往旁边闪去,想要从火焰之中脱离出来,只不过金不换怎么可能会如了他的心愿呢? 这一次,金不换一跃而起,冲了上去,然后将穿着格子衫的男人的头颅,按在了地面上,嘴角之上,扬起了十分古怪的笑容! 火焰,在顷刻爆发了出来! 无声炸裂。 被火焰包裹住的穿着格子衫的男人,双眼如同死鱼一般突出,毛发焦黑生死不明,而在此之后,金不换也飞身后撤,离开了穿着格子衫的男人的身边。 “迟检察官,找救护车。”金不换看着火焰熄灭之后,一身狼狈也陷入昏迷的男人,掏出了手机,拨通了迟非晚的电话。 …… 府城,晚,十一点四十二分。 幽深的小巷,永远是黑暗性事件的高发区。 “咔!” 四楼废弃的霓虹灯广告牌的螺丝松动了,被风吹雨打侵蚀的钢铁框架出现了一条裂缝,不断扩大。 男人的脸被风衣宽大的领子遮着,只透露着若无其事的眼神。 “呜——” 突然坠落的广告牌夹杂着风压,冲着正下方的男人直直落下! 男人没有动。 “轰!”二楼的液化气瞬间爆炸,剧烈的冲击力让二楼的广告牌斜插在小巷。 “轰——轰!”第二声的巨响是坠落的钢铁框架顺着倾斜的广告牌,斜斜的划过男人的头顶,猛然撞击到另一侧的墙壁上。 “哦。”男人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使劲的拨动头发上的尘土,一边大步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转角。 一个中年大汉满脸鲜血的蜷缩在墙角,一脸惊恐万状的姿态。 “怎么?不好用了?”风衣男子轻笑道,“我说呢,就你,特喵的能官运亨通,财色双收,当小说主角,屌丝逆袭?”说着,便一把将中年人脖子上的护身符拽了下来。说是护身符,不过是个小香囊,风衣男子从里面扯出了一块青绿色的石头。 石头在夜色中也泛着迷惑性的紫色微光,不知什么材质,好像是颜色厚重的青色水晶,看起来年代已经很久远了。 而在石头的上面,也画着诡异的紫色线条。 如果眯起眼睛,拉远距离,就像是判断网络上被打上马赛克的图片一样的话,石头上面呈现的图案好像是一个羊头骨的造型。 “卧槽,这座城市真的是大乱斗啊…哥们,巷子外面有警察等你哟~”风衣男子说完,抬手朝着中年人的太阳穴敲了一下,中年人瞬间晕了过去,而表情凝固在不甘与恐惧之中。 第二十六章 重新迈出的脚步 2023年8月26日。 今天,对于赵淼来说,有两件好事,第一件非常大,是大好事。而另外一件好事,好得微乎其微,甚至赵淼都感觉没有什么影响。 许青和她的父母将在今天,再次一起来到府城,她的父母会陪伴许青直到大学开学为止,而许青将会和自己正式步入大学生活当中,那是一种充满向往和未知的人生学业历程。 第二件事,自己那位倒开水把自己严重烫伤的橘哥,也算正式伤愈,今天晚上准备重出江湖…哦不,是回到健身房锻炼。冒牌大哥王空流商量着,今天要和自己给王阿橘办理一个轰轰烈烈的欢迎仪式。 很明显,橘哥和许青比起来… 诶,橘哥是谁来着? 所以,今天吃过午饭,赵淼就早早的在府城的火车西站接车了,许青的火车三点多到站,而赵淼在一点的时候,就已经蹲在火车站里面用手机打游戏,来消磨时间了。 当许青和她的父母推着行李箱,拎着背包走出来的时候,赵淼同学第一时间就连跑带颠地跑了过去,异常殷勤地帮许晴的父母提包推行李。左手一个手提包,身后背着旅行包,右手推着一个整体呈红色,有着银色边框的行李箱。 许晴的父母连连说不用,但还是拗不过赵淼的献殷勤的迫切心情。 至于许青,则给了赵淼一个好看的白眼。 … 于是当赵淼把许青和叔叔阿姨送上了出租车之后,也探听出来她们定好的酒店离着自己的出租屋只有一条马路一个地道桥的距离,赵淼便美滋滋的小跑回家了。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然后,他就看见了站在小区门口正在疯狂抖腿的王阿橘… “橘哥?!你怎么在这儿?!” 赵淼双目圆睁,指着王阿橘说道。 “刚才打游戏,你不说你要接你小女朋友嘛,我以为你要接过来一起住,我寻思看看,毕竟人类永远无法磨灭自己的八卦之火。”王阿橘停止了抖腿,很明显这只是对赵淼做出的一个动作罢了,并不是习惯,毕竟八卦没有看成,王阿橘也失去了兴趣,“诶,自己回来了,你小女朋友出去住啊?” “肯定不可能和我住啊,我们就是好同学,她和她爸妈住云朵酒店,就东边那个…”赵淼用力的晃了晃脑袋,似乎都没看清面前这个人就是王阿橘,想再次确认一下,“不是,橘哥,你怎么在这?” “我爸妈出去了,我爷爷睡觉了,我就溜达出来了呗。” “不是这个意思。橘哥,我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租的哪的我房子吧?冒牌大哥告诉你的?” “啊嘞,那你的冒牌大哥一定没有告诉你,我家就住在这里。”王阿橘一脸坏笑的走过来,抬手搂住赵淼的肩膀,一起往小区里面走去。 “诶?!” “对了,听说你们要迎接我痊愈,庆贺一下啊,惊喜先不要告诉我,要有悬念,本喵晚上很期待呦~喵哈哈哈哈哈哈…” … 府城,晚,七点十三分。 在距离府茂百货一个十字路口距离的街头公园,王阿橘咧开嘴,保持着一个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什么的表情和整体状态。 面前,那立在树下的东西。 有着四个轮子,三副脚蹬子,锈迹斑斑的车梁,一个需要手动拨动的车铃铛…… “这是什么”王阿橘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单手指着面前这个不明物体,询问着身旁的赵淼和王空流。 “多人,额,自行车……”王空流站在一旁比较尴尬的搓了搓手。 “什么”王阿橘一翻眼睛,面色狰狞起来,用食指指着自己,大喊大叫,神态癫狂,“我是谁?初中、高中,赵淼不知道,王孟荀你是都知道的!曾经的我帮警察叔叔们打击了黑暗势力!曾经的我在京城豪门聚会上敢穿一整身不过两百块钱的衣服和鞋!曾经的我在师父门下学艺,那些个练武的都要敬我两三分!”他使劲摇晃着自己的脑袋,让那头两个月没有修理的长发在肆意飞舞,挥洒自由,就像是岛国动漫里那些二次元形象的固定发型一样扎眼,当然此时只不过是类似精神病复发而已,“我曾经出行的时候…啊!是吧!我现在就要我的黑色皮手套!我要我的大风衣!我要我的哥特式首饰!我要大轿车!大轿车!四个轮的!最起码是用汽油的懂不!” “这不正好四个轮?” “你们说为了迎接我伤病痊愈,要热烈迎接我一起去健身房,这个自行车什么个意思?” “这个,健康,找它也挺不容易的……” “哎呦我去!信不信我打电话叫人?待会就有人开车过来说,爸爸,这辆兰博基尼送你了!”王阿橘的右手伸出数字六的手势,放在耳边假装打着电话,“喂!什么?没空?真特喵的不孝顺!” “……呃。” “橘哥,你够了……” … 府城,府茂百货,九楼健身房。 王阿橘掏出手机,翻看着八月和九月的日历,用手指一天一天地点指着日期数字,数着数,模样有些笨拙和幼稚。 三十多天,一个月。 这便是王阿橘和王空流最后的期限了。 “是什么阻挡了我们的脚步?是我们太累了?是我们没有充足的睡眠?是我们没有充足的精力?是我们没有充足的时间?是我们没有充足的金钱?”王阿橘拿着手机朝着王空流晃了晃,“三十天,一个月。那些阻挡我们恢复身体巅峰的事情,算事吗?” “算…不过,大哥,你有没有仔细想过。”王空流对着王阿橘竖起中指,“阻挡脚步的人是你自己?中暑发烧,急性食物中毒,大面积烫伤…你这属于连续自残,自断后路。” “啊嘞…” “橘哥,别说了,我听着都尴尬…”赵淼一手一个五公斤的哑铃,站在王阿橘身旁不远处,正不断扩胸伸展,“唉,橘哥你好惨,最近伤病不断。” “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橘哥不是最近伤病不断。而是这辈子…起码他目前活的这二十多年,都是伤病不断,各种病,各种伤,下至肺炎、肾结石、脱臼、刀砍斧剁烧伤烫伤,上至…” “停!闭嘴!”王阿橘吼了王空流一嗓子,反而吓得赵淼一激灵,哑铃差点脱手,“你别说了,下至,我都惨成这样了,你想把上至,给我上升到什么高度?” “但是你的确就很虚啊,别看这么大块头。”王空流耸了耸肩,对着一个绿色的沙袋开始挥舞着凶猛的拳头,打得沙袋大幅度摇晃,砰砰作响,“当年我的老东家说你可能会成为我的替身,我一拆你的档案袋…我一看,诶,你最高纪录是连着输了三个月的点滴,当时我就惊为天人。” “哇偶,橘哥你身体机能这么差啊?”赵淼也很惊讶,“果然橘哥你选择健身是正确的!” “啊嘞,那特喵是幼儿园和小学,再者说,身体差怎么了,作为男人,我肾好不就得了?!”王阿橘表示一定要贯彻死鸭子嘴硬的真理。 “哥啊,你先把你那个相亲,一次都没有约出去见第二面的记录,破了之后,再跟我谈你肾好不好。”王空流停下拳击,双手将甩回来的沙袋抱在怀里,将脸贴在了沙袋上面,目光鄙夷地看着王阿橘,“一个处男,怎么知道自己肾好不好?” “健身爱好者线下比赛,还有教练参加,喵的我仰卧臀桥第一!”王阿橘皱起鼻子,突然冷不防一拳打在沙袋上,王空流想躲但是身体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被沙袋的作用力差点震得摔倒在地,但是因为把脸贴在沙袋上的原因,王空流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而王阿橘不屑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继续说道,“一口气仰卧臀桥1500,谁敢说本喵腰不好?” “橘哥,从生物学角度上讲,臀桥好,是因为你腰部肌肉和腰椎好,再加上腿部力量,跟肾一点关系也没有,就算肾虚,对臀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赵淼一脸认真的说道。 “喵的,赵同学,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嘎!嘎!嘎!嘎!嘎……” 王空流怪笑起来,发现王阿橘再次扬起的不是拳头,而是肘部的时候,便很知趣地选择让自己的笑声,戛然而止… … 事实上来讲,近四米长的机车真的是稀数罕见,当宛如恶龙双目的车头灯亮起时,这只白色的巨龙,也将在夜色之中开始飞行。 区别于寻常摩托车的驾驶位是靠前的,这辆机车的握柄几乎是安放在机车的中后段,所以此刻的三个人也是都带着头盔,略显拥挤的挤在了机车的后半段上。 “幸亏杨哥没来,不然真特喵够呛坐下。”驾驶着机车的高大男人,在风中提高了声音,对着身后皮肤黝黑的青年和长相俊美的少年吐槽道。 “我就想问,你说的那个拉奎什么西大人,你找的到吗?就算找得到,能跟这位要到咱们老板的联系方式吗?”皮肤黝黑的青年也在喧嚣的车流之中喊了起来。 “ suprématie先生。别想这么多!就算要到了联系方式,咱们老板会不会搭理咱们把咱们接回家还在两说呢!” “拉西奎玛西…这不是英语吧?” “啊,称呼zurn先生就好!这位的姓氏是jaune,音译罢了。英语的话,这位大人叫pleiades cluster…” “朱恩先生?!” “对!zurn!”驾驶机车的高大青年转动把手,机车的速度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此刻已经驶离市区的机车,开始提速到了最高限速,“与其想老板会不会接咱们或者要咱们小命,还是更该想想,咱们付出什么代价和祭品,才能 suprématie先生满意…” … “那就试着在拼搏一把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没有明天了,从今天开始,绝不放弃,绝不认输!” “我也知道借口这东西,对于编造它们的人来说,是非常完美的。” “我也知道我不能为自己的经历而难过,我再也不想沉浸在过去,像以前一样,跟一个傻子一般,向周围的人无数次诉说自己的不幸,还有那些伤心委屈的故事。妄想周围所有人都会对我这个人产生惋惜,对我所遭遇的社会不公平而同情…” “但很遗憾,同情的前提是共鸣。” “而你我拥有的,那是另一个世界的生活…” “梦想每个人都拥有,而每个人也不尽相同。如果有一天,我平凡快乐,身体健康,生活充裕,夫妻恩爱,子孙满堂,阖家幸福…那就是我毕生为之所奋斗而得来的。” “时间不多了,再拼一次吧,这场人生的游戏已经开始,用电竞游戏的话来说,新的赛季已经开始。” “如果我们有梦想,那就放手一搏。” “借口,这东西从来都是毫无意义的。” “它是虚假的,虚构的,因为借口,就是谎言。” “我们如何阻止谎言?” “用真相。” “只有真相才能阻止谎言。” “真相就是,我们还有时间,我们可以磨练我们的技艺,学习充足的知识,用我们的自律和坚强的意志力去完成我们的追求和梦想。” “生命中一切美好的事情,从起点开始,每一步的前行,每一次落下的汗水,都是值得的。” “因为成功和梦想的实现,永远不会主动送上门来,永远不会无缘无故的落到人们的手上…” “因为这是现实世界,不是什么小说影视剧的角色拥有主角光环。” “成功本就不容易,如果我们想要拥有它,那就必须拼命争取。” “这是我们的机会!” “这是我们的舞台!” “这是属于我们的时刻!” “到了那一天,那么那几个小时是我们的时代!” “到了那一天,那么那个地方是我们的舞台!” “到了那一天,那么那件事是我们的翻盘!” “而永远属于我们的时刻,则是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以及未来的每一天!” “又或者…” “根本没有明天…我们只拥有今天。” 在没有路灯的街道公园,王阿橘和王空流、赵淼一路向东,在繁华街道和老旧居民社区的中间,借着马路的灯光穿过繁茂树冠之后,施舍的些许微光,慢慢的在黑暗与阴影里前行。 王阿橘伸展双臂,微扬头颅,在黑暗中似在对王空流和赵淼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在暗夜里呢喃。 众人头顶上空的天空被树木围起,可是星光亦不能照亮公园里石板路上细碎的石子。 王阿橘语气虔诚,又似在拥抱星空,宛如朝圣者,引领着赵淼和王空流向前走去。 “所以啊,王凤游,我们能做什么?还能做什么?”王空流低着头颅,黑暗与阴影令身旁并肩而行的赵淼看不清王空流脸上的表情。 “自然是做我们该做的事情…”王阿橘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戏谑而轻蔑,仿佛嘲笑着他自己,“然后接受它的事与愿违…” 第二十七章 扣动扳机的人们 2023年8月27日。 昨夜失眠了一整个晚上的陈言荒,在今天的午休时间,再次服下了一枚粉红色的安眠药片… … 今天大概是大学生活稳定之前,赵淼和王阿橘的最后一次见面了,赵淼其实也陷入了纠结,到底是住在宿舍还是继续在外面租房子住。 当然,学费和住宿费已经交齐了,宿舍是肯定会住的,不过偶尔…或者是周末来出租屋住,也未尝不可。虽然府城电力大学不算太远,要是来健身房的话,骑半小时共享单车就可以了,但是这样就来回浪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很是令赵淼头痛。 毕竟脑子一热,在府茂百货的健身房办理了年卡,要是重新在府城电力大学附近找新的健身房,就浪费那一千多块钱了。 大学内部肯定有,但也肯定不专业。 不过周一到周四睡宿舍,周五晚上来健身房,然后回出租屋,等周日白天锻炼之后,晚上回宿舍… 这个构想倒是很不错。 王阿橘用屁股把站在原地发呆的赵淼顶得一个趔趄,转身在龙门架的两侧调整好了负重,便一手一个把手,开始用力伸展双臂,手臂上的肌肉绷起,青色的血管也开始显露。 “诶,橘哥,你胳膊怎么了?” 赵淼不再发呆,赶紧腾出地方,让王阿橘做扩胸运动,本来打算就近找一个离着王阿橘近的器材锻炼一下,但是在落地窗投射进来的阳光之下,赵淼看到了王阿橘的手臂不太对劲。 “咋了?”王阿橘猛得将绳索扯住,双臂向胸部挥手,借此打量自己的胳膊,不过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有靠近腋下的皮肤,因为当初体重暴增的原因,皮肤被撑开了数道纹路,像极了妊娠纹,“啊嘞,这纹啊?当初太胖,皮肤撑坏了。” “不是,是你右胳膊,怎么有三道沟…三道坑啊?”赵淼走了过来,用手指了指王阿橘的右小臂。 在双手拉住负重收于胸的姿势下,王阿橘的双臂肌肉都是绷紧的,因为并没有长时间的锻炼和健身,所以王阿橘的身体也几乎不会出现什么肌肉纹理,毕竟对于一个趋近一米九的大块头来说,脂包肌的问题是相当严重的。所以,如果肌肉绷起,皮肤按不动的话,那么这种情况就是极致了。 区别于左小臂平滑的皮肤,在王阿橘的肌肉紧绷的右小臂上面有三道肉眼可见的…浅坑,这三道浅浅的沟壑将王阿橘右小臂的肌肉分成了四个部分,就像是曾经被什么东西紧紧箍住,形成了彻底的勒痕。但是那并不是整个圆圈,而是仅仅存留在手背那一面上,三个十厘米长短的浅坑。 “啊嘞,你说这沟啊?”王阿橘缓缓松劲,将绳索和负重放回了原位,王阿橘晃动了一下肩膀,抬起双手快速抖了一下手,然后再次放下,将手臂垂与身体两侧,把手插进了短裤的口袋里面,“肱桡肌肌腹断裂。” “怎么弄的啊?肌肉断裂都是两段,橘哥你这胳膊四段啊…冒牌大哥昨天说的没错,橘哥你真是多灾多难。” “年轻时候不懂事,和别人讲道理,这世界上总有人说话是不用讲道理,而且他们有能力让人找不到讲理的地方。”王阿橘摇了摇头,有些感慨,“所以,他们把我胳膊废了。” “那你报警了吗?后来怎么处理的?他们把你胳膊打折了?什么人这么无法无天啊?” 赵淼直接连续问出了四个问题。 “我骨头没事啊。” “可是橘哥你胳膊上也没疤痕啊,也不像是用刀砍得啊?” “用手捏断的。”王阿橘的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诉说着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手?!”赵淼的眼睛都瞪圆了,“手能把胳膊掐断?” “是肌肉和经脉,不是胳膊,当初修养一阵,就可以正常生活了,上课学习抄笔记,吃饭用什么刀叉筷子,一点事没有。”王阿橘指出了问题,“至于为什么是右手,因为我是个右撇子。” “橘哥,我没听懂啊。” “啊嘞,就是说,我健身的梦想,说破了天,什么锻炼身体强身健体,什么增加力量几十年后给父亲洗澡背父亲上下楼,什么瘦了之后颜值会好看就可以相亲找对象,什么我要回京城和我的几个故友告别…”王阿橘的嘴角上扬,在落地窗投射进来的阳光下,剃过胡子的下巴泛着青色的光,“其实…不过是终于在今年有了机会…所以我想替过去的自己出一口恶气罢了。” … 如果被一场必定展开的战斗卷入,我们会如何去做? 当随着时光飞逝的故人旧事再次浮现眼前,我们又会如何应对? 这是王空流在思考的问题。 虽然这一系列的故事并不是王空流自己所做的事,在这场棋局里身为的角色所选择的、导致的。 但是,却也是在意料之中。 生活并不总是一帆风顺,事实上,在每一分每一秒里面,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在经历着人生最为艰难的时刻,在那一段时间里面,经历着痛苦。 而问题在于,人们会如何应对那段最艰难的时光。 生活,并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 网络游戏、单机游戏里面的容易选项,easy,对于生活来说,并不是一个选项,但值得人们去相信,去为之奋斗,去给自己一个改变的机会。 可能从金不换来到府城之后,又或者将时间再往前提,比如嵇叔夜被软禁、自己被安置、苏巧言的死亡…更早之前,王空流被选为了“护卫”这个角色。 这一切的问题,都导致了王空流的压力、担忧、焦虑和恐惧。 王空流有时候很羡慕王阿橘,因为王阿橘为之癫狂的目标,仅仅只是,证明自己曾经手臂被废,不是因为自身的原因,而是自上而下的某些…老百姓不能承受的压力。 这种愿望。 天真,美好,且纯粹。 至于自己… 王空流感到了害怕,但是王空流也明白,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必须要害怕。因为每个人都会产生恐惧这种心理,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恐惧这种情感所彻底吞噬。 那些人… 那些身上服饰上面承载着金色鲤鱼图案的青年们的故事,被镌刻在王空流的脑海,那是一个自称苏若雨的男人,从海外归来,将自己兄长的故事,交到了王空流的手中。 我的身边失去了太多的人… 我自己犯了太多的错误… 我是一个失败者… 没有人可以帮助我… 错乱的思维充斥着王空流的大脑,令王空流头痛欲裂,而在一瞬间,王空流又似乎想起了当年见到苏若雨的最后一面,那黑色兜帽之下的阴影里面,留下了最后一句嘱托。 “要是你想放弃…不妨想想,其实,你可能比痛苦本身,更加强大。” … 府城,晚,九点整。 在健身房浴室洗完澡的金不换,一边用毛巾擦着还有一些水渍的头发,一边拎着黑色的运动背包跑出了府茂百货。今天的时间观念有点不好,大概是前几日和那几个来历不明的高手交手后,有些劳累过度,于是在教练站在男更衣间门口询问还有没有人之后,金不换慌忙答应,赶在闭店的最后几分钟穿好衣服,跑了出来。 其实大可不必,一来是健身房的工作人员会在九点整闭店时间到来后,再多等会员们几分钟,二来是,就算健身房闭店了,那个一米高的门禁,其实是形同无物的。 从府茂百货的后门下了电梯,再绕过地下车库的出车口,就到了府茂百货的西南角。这个位置上曾经的迪厅俱乐部开业没几天就早已搬离,而现在最新装修完成并开业落户的,是一家主打华夏华北地区菜系的高档中餐。 在餐馆的外侧,是露天的木质平台,上面摆放着数张桌椅。而距离府茂百货南侧行车道和人行横道最近的一张圆形桌子,迟非晚正端坐在椅子上,等待着金不换的到来。 “金长官。”迟非晚看到金不换正用毛巾擦着头向外走,便出声打起招呼。 “迟检察官?不是九点半吗?”金不换一抬头就借着马路两侧的霓虹灯灯光,看见了阴影中的迟非晚,毕竟,餐厅里面的服务生正在打扫卫生,准备闭店,府茂百货的西南角没有任何路灯和招牌,只能借着广场上和马路上的灯光,施舍给这一小方平台些许光亮。 金不换走过黑色的矮墙,走上台阶,踏上了餐厅的木质平台,随手扯来一把椅子就坐到了迟非晚的对面。 “没事,早来一些,看看夜色也好。”迟非晚似乎在敷衍金不换。 “这哪有夜色?除了看电影的人走府茂的后门,这南边胡同都没人…”金不换拽过运动背包,放到了红褐色的桌子上,扯来了背包的拉链,把自己手里的毛巾塞了进去,然后掏出了一枚银色的u盘,扔到了迟非晚面前的桌面上,“喏,你要的东西。” “你…你放这里面了?”迟非晚的声音似乎都瞬间提高了几分,又惊又怒。 “好啦,放心,混淆视听嘛,反正王孟荀那家伙作死,我们也不能真的让他置身危险嘛…这u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嘛。”金不换摆了摆手,示意迟非晚可以放松一些,“当然,也没准这就是真正的那枚最后的u盘…好了,我就复制了一下那个文件夹,扔这u盘里面了,三十一个故事,里面就包括你的表姐夫和她的前妻谢家燕的故事。不过你我都心里清楚,你和你身后的人不过是想知道萧金樽和我养父当年的一些事情。迟检察官,我有个忠告,你想听吗?” “金长官,您请说。” “给你讲个鬼故事,那文件夹我都不敢打开看…虽然这仅仅是照着手写的文字,在电脑上机打的文章…但未必不会有真实存在的诅咒蔓延在其中。” “金长官,您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想说你是个好人…不过我还是祝愿你背后的那些人,能看到什么恶魔或者疯狂之物…永不安息…” … 很多年之前… 在谢家燕去世的那天夜里,丈夫像往常一样给她喂了中药汤,在为谢家燕用手绢蘸去嘴角的药汁之后,谢家燕向丈夫提出了一个要求。 让丈夫把她病倒前最后写下的那些文字拿过来,再给她读一遍。丈夫遵从了爱人的要求,至于那些文字的内容如下—— 错了吗? 我们真的错了吗? 我已经记不起, 是哪里发生了错误… 我们只是, 履行自己的义务… 安魂的钟声回响在这座城市, 愤怒的钟声… 悲痛的钟声… 或许这些钟声, 是在暗示着我们的未来。 这里是野兽的家, 这里是幽冥的怀抱, 物竞天择, 我们站在地狱的边缘, 生活在深渊的… 花园。 我们没有停止的理由, 没有留步的时间, 一直奔跑, 前方是, 没有未来的未来梦想… 我们为自己创造的… 当你迈进了这里, 就与自由无缘, 因为痛苦, 只是一种, 非常简单的事情, 不需要… 理解。 秩序, 绝不允许被打破, 平衡, 绝不允许被倾斜, 利益, 绝不允许被夺走… 因果与命运, 续写了以后的故事, 死神已经露出了, 镰刀… 在时间中, 挥舞… 是谁扣动了扳机, 惊醒了, 黎明。 杯中还剩着残酒, 同僚再也无法, 睡醒… 我们所爱的人渴望内心的宁静, 我们所爱的人渴望幸福的生活, 但我们没法对其回应, 因为爱人要的东西, 在路的另一边… 一切的事情, 好像梦幻, 但是我们明白, 所有人都明白, 他们的命运, 不会再有交叉点… 调酒师向高脚杯里倾倒着酒水, 人们… 在弹夹里压满了子弹, 代替干杯的是枪声, 代替拥抱的… 是子弹。 失势的人们… 没有未来的人们… 能回忆起来的, 只有那时的话语, 曾经的誓言, 而为了那个誓言, 可有人真的睡下了吗… 做错了吗? 我们错了吗? 有太多地方出现了错误, 他们是当年黄昏中的少年, 此刻, 是当年那些少年们的黄昏。 丈夫念完了这根本算不上诗篇、胡乱堆砌的文字,刚想质疑这首诗完全不符合妻子谢家燕正常的文学水平。就看谢家燕仿若回光返照一般,从床上突然坐了起来,双手摊开,耸了耸她那瘦弱的肩膀,做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 “老公你知道吗,我一直不认同迟到的正义还能被称为正义,在我的认知范围内,那只是补偿。我看到了棋子被随意丢弃在棋盘之外,你知道是怎样的吗?真幸运你永远不会见到世间如此恐怖的事情。你知道我是最爱你的,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离开,虽然我也不知道让你去哪里,我就要不在了,以后我不在了,你一个人可怎么办啊…我的弟弟真的很可怜啊…我每天都会看日历,可惜我撑不到那一天了…老公你要照顾好自己…我的弟弟也许会活下来,在未来会过的更幸福吧…那些人最终还是站在高处对着我们扣动了扳机…不是道德的高处…只是单纯的居高临下…” 谢家燕的话语似乎没有任何逻辑性,有些像碎碎念,也像是对生命的某种感悟。在她说完这番话之后,又向丈夫要了一杯白开水,喝完之后,她就重新躺下,在床上等待死神了… 第二十八章 替代之人 2023年8月28日。 嵇叔夜拨通了远在府城的金不换的手机号码。 “喂,我就很好奇,你这被限制自由,倒是不限制你打电话,玩电脑。”金不换的声音从手机的另一端传了出来,“我看了你战绩了,你昨天还上线匹配了,怎么着,今天晚上一起组队来几局?” “你把若雨师叔的东西给了迟非晚了?”嵇叔夜没有理会金不换的调侃,而是直奔主题。 “又不是手写的原版,也不是复印件,只是机打的文字罢了…”金不换的语气似乎满不在乎,但在字里行间,充斥着一股莫名的冷冽,“我老师的东西,谁想要就给他呗,但是老话说吃了要给我吐出来,那么看了之后,最少也要给我留下一对招子…” “你认为迟非晚是直接转交,还是会先自己打开,看到当年故事的一部分真相,然后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割裂现实、理想、良知和理智?” “释鱼的隐患,从来不在于除贪和对内调查,而罪在将来…” “老师知道,师伯们都知道…”嵇叔夜轻轻叹了一口气。 “所以,哪怕背负罪孽,我也不辜负我老师义无反顾回国,把故事留下来,所付出的代价。” “哥啊,你说我老师和你老师,他们在最初的时候,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啊?我好奇很多年了,但再也没有机会,去问老师了。”嵇叔夜倚在二楼的窗边,举着电话思绪万千,而他的目光,则落在了楼下,那院落之外,那些来来往往的有些神经过敏的便衣们,和那些穿着制服正在观察着自己所在房屋的人们… “若雨老师一直说,我养父就像他的亲生哥哥一样。” “这样啊,真是好啊…” … 在影视剧里面,有这样一种演员,被称为“替身演员”。他们是一些代替影视剧里面原演员表演某些特殊的、高难度的动作和技能的特殊演员。 因为有些演员和明星不能胜任一些剧烈、危险、有特殊技艺的表演动作。而替身演员的选择,则是选聘具有影视剧所需要的特殊技能的人员担任,代替某一演员完成规定的故事情节里面的动作。 举一个例子,导演想塑造一个会琴棋书画的翩翩公子,但是演员不会弹琴。 怎么办? 两种方法。 第一种,假弹,双手随便摸琴就可以,和假唱异曲同工,后期加真正的音乐就可以。不过,除非是镜头视角拉远,或者不拍手的动作,否则专业人士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在糊弄了事。 第二种,替身,选择有弹琴技能的替身演员完成动作拍摄,穿着同样服饰但不拍摄脸部,或者仅仅只拍摄手部。 这就是替身演员。当然,纵观影视剧发展史,武打动作选聘替身演员,占据了极大的比例,除了那些有着真功夫的武打明星们。 替身演员一般分为“文替”、“武替”、“光替”、“裸替”和“手替”五类。 而其中文替、武替是数量最多的,手替因为镜头少的缘故,数量并不多;光替是为了帮主演调试灯光角度;至于裸替,仅仅是一些特殊情节才可能会出现。 文替,是文戏替身的意思,因为大牌明星的片酬特别高,只要露脸就是钱。所以为了节约拍摄成本,会找一些体型相等的替身演员,来拍摄一些不露脸的戏码。比如远景,比如背影之类的。这样既省钱,也可以加快拍摄进度。 武替,顾名思义就是武术替身,若主演不是动作演员,但影视剧中有大量搏斗或是飞车追逐的场景,因此就需要武术替身演员完成。由于危险性大、技术要求高,因此酬劳普遍比较高。 “迟检察官,你说我要是把事办完了,不用困死在府城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去横店,当一个替身啊?” 王空流手里捧着一杯装着冰块的冷萃咖啡,眼神奇怪的看着此时此刻坐在自己对面的迟非晚。 迟非晚的状态不是睡眠不好,而是就像好几天没有睡觉一样,双眼中布满血丝,瞳孔中的目光都有些迟钝。最引人注目的是,迟非晚的眼圈并不是休息不好的那种发黑发灰的眼袋,而是像熊猫的眼眶一样,覆盖了整只眼睛,那红褐色的眼圈之中,麻木的目光给人一种歇斯底里的错觉。 “你说什么?”迟非晚似乎没有听清。 “哥们你这个眼睛,我看得真是似曾相识…没什么,就闲聊呗,反正今天是你约我出来的。”王空流慵懒的靠着沙发,目光在咖啡店里面不断地循环巡视,若是看到了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那么目光就多逗留几秒,而王空流的状态好像并没有过多关注于迟非晚今天的目的,“好奇心害死猫,古人诚不欺吾辈。” “替身究竟是什么?”迟非晚发问道。 “哦,这个就要从什么石鬼面、陨石、神奇小弓箭的故事来说起了…”王空流故意停顿了几秒,想在迟非晚的脸上看出一些表情的变化,但是那红褐色的病态眼圈,让迟非晚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有些阴森,令王空流很不舒服。 于是王空流继续说道,“好啦,不开玩笑了,不过我刚说的那几个是动漫梗…估计这个冒险动漫你也根本没看过。替身嘛,就是文替武替呗,我刚才不是还说了,想去横店当动作替身,毕竟我会玩刀,也会些许拳脚。” “大人物们,会有替身,他们的作用,是替本人承担外界伤害和风险。”迟非晚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像是释鱼这种接触机密的部门,应该管控严格,知道一些事情的人越少越好,为什么里面也有人有替身?而且,作为保密部门,不涉及到抛头露面…这不合情理。” “释鱼…他们的故事没人会讲给我听,而我也不敢有一字入耳。你从哪里听…看到的?迟检察官,你真勇。”王空流皱了皱眉头,给迟非晚竖起来大拇指,“都在咖啡店了,要不我也给你买杯冷萃?说来奇怪,我认识的人,我认识的人他们认识的人,好像都很喜欢类似的苦咖啡,越苦越好。您不来点?” “为什么,当年…”迟非晚扭头观察了一下周围并没有什么顾客,继续看向已经想溜之大吉坐立不安的王空流,“会有一个专门管理替身的部门?而释鱼,仅仅是他们成员被派遣的其中一个去处?” “姓迟的,你特喵…啊呸!被王凤游那厮传染了…你特么不要跟我说这些个…我跟你说啊,替身,就是替代别人的人。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替身要与正主身形、外形相似,甚至声音、行为等相仿,并且要做到惟妙惟肖、以假乱真。然后替身代替正主做事,甚至承受风险。”王阿橘站起身走到迟非晚的身边,俯下身子,对迟非晚说了最后一句话,便拿起咖啡,转身就走。 而迟非晚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别特么把我一个小老百姓拉进你们的麻烦里,不然我什么都做得出来…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共用一个身份,完全可以做到,最为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 晚上九点半到家的王阿橘,已经洗漱完毕,靠着淋浴冲刷着一整日的疲倦,和浑身的酸痛。 “啊嘞,说起来,金不换给我找的八角笼,租金我找谁报销啊…” 王阿橘眯着眼睛,在自己的席梦思上面放置好了电脑折叠桌,转身去书桌上去取盒子里那被细心放置的笔记本电脑。 在转身的同时,似乎是本能的动作。 王阿橘甩手掷出了三枚铜币。 在半空中不断翻滚着落下。 … 陈言荒收到了一份礼物,是一个姓林的教授通过快递,邮寄给自己的。 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台老式的收音机,还有一卷没有任何标识的录音带。 这个知名大学的地质学教授,曾经因为睡眠问题和长时间的神经衰弱,来陈言荒被囚禁的精神研究院里求诊问药。 而自己主治医生提供的那些粉红色的安眠药片,不仅拯救了林教授,也让长期被噩梦笼罩的陈言荒得以喘息。 陈言荒是被人送入精神病院的,原因就是在某一天陈言荒遭受到了极大的恐惧,而产生了心理崩塌,甚至失去了部分记忆。 而每日在噩梦中醒来,疯癫大叫的陈言荒。 不得不进入精神研究院,进行所谓的治疗。 在梦中,一个笼罩在褴褛长袍下的人影,无数次将陈言荒撕碎,而在梦中,陈言荒最为珍重的家人和朋友们,也无数次,被所谓的恶魔或是疯狂之物,凌虐献祭… 与之同时存在的,总会有一面镜子。 里面站立着一个一身黑衣的自己。 面无表情。 一动不动。 如旁观者般,欣赏着恶梦里弱小无助的陈言荒… … 陈言荒的确遗忘了许多事情,同时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那些“后盾”和“保护伞”,会在将自己迎接出精神研究院之后,委托迟非晚交给了自己一笔六位数的活动经费,暂时在府城安置。 然后,再也无法取得联系… 直到自己只要想迈出府城一步,就会受到生命威胁,甚至在府城市内都不再安全,那些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人,还有一些说着一口夹杂着南方口音的蹩脚普通话的皮肤黝黑的外国人… 陈言荒迷茫了。 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而迟非晚亦或是金不换,都和自己保持着距离,哪怕他们曾经救过自己的性命,也像是被迫出手一般。 而那些已经无法想起的记忆,大概会彻底成为一个谜团。 不过。 陈言荒还记得自己曾经的朋友、兄弟、同僚——那个名为苏巧言的男人。 不过最后一次得到的关于苏巧言的消息。 大概是2014年或者2015年的某一天,苏巧言回国之后,因伤病在沿海的一家医院里面去世。 而那家医院,在苏巧言逝世的当天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 至于为什么会在今天想起苏巧言,那是因为当林教授的礼物送达之后,陈言荒在电话里表达了感谢,在言语中又谈起了自己恐怖的梦境。 比如来自大熊星座的诡异生物。 而林教授饶有兴致的告诉了陈言荒,一个名为王空流的到来男人,也同样在最近一段时日,因为写作的缘故,收集资料,结果被这外国的传说诡谈引发了一系列的噩梦,并深入其中。 当今天陈言荒去府城市政府迟非晚的临时办公室,拿到了林教授的快递之后,迟非晚那红褐色的眼圈以及满眼的血丝也是令陈言荒心中一惊。而迟非晚将快递给了陈言荒之后,便不再理会陈言荒的问候,而是有些神经质一般坐在电脑前面,自言自语,胡乱呢喃。 虽然那些乱七八糟无法联系到一起的词语令人心烦意乱,但是陈言荒还是从迟非晚的口中听到了两个牵动了陈言荒脑海深处的名字。 苏巧言。 谢家燕。 … 陈言荒似乎记得苏巧言生前一直有着一个特殊的爱好、嗜好,或者说是癖好。 那就是收集一些很古怪的东西。 那些事物总会囊括历史学、民俗学、天文学、生物学、地质学,而且全部都会伴随着当地人口中的一些神秘古老的传说。 即使那是虚构的,苏巧言依旧乐此不疲。 “好可惜啊,在被关进精神研究院之前,那些消散的记忆,已经把苏巧言的模样也一并从自己的脑海里抹除了…苏巧言作为自己的好友,一定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陈言荒如此想着。 在陈言荒的记忆里面,从小英语成绩不好的苏巧言,曾经破天荒的拿出过一张录音唱片,在一间大屋子里面,给自己和一些面容模糊的人们,用唱片机外放着。 里面的声音,大概是一个可能是人类的声音,语气平淡而稳重,像是很有修养并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但是那一口流利的英文发音之中,夹杂着一种无数次在陈言荒噩梦里出现的被诅咒的嗡嗡声,就好像那个人类的声音,其实是由什么虫子模仿出来的一般。 而在那一天,苏巧言还偷偷摸摸的往柜子里塞着什么档案袋。当周围关系要好且好奇心旺盛的同伴,过去抢过了苏巧言手里的东西,并打开,陈言荒和大家才发现那是一些英文书写的文字抄本。 苏巧言告诉大家虽然他英文不好,但那是他在未来陷入绝境时,可以依靠的手段之一,这是他千辛万苦在外面寻觅而来,以防万一用来求助力量的外文资料。 一个面容模糊的人询问苏巧言是否知道这些英文的意思,苏巧言表示并不知晓。那个人又问苏巧言为何会相信虚无缥缈的东西,又或者那些文字抄本只是别人的骗局。 苏巧言沉默了很久,说出了自己的推论,那就是在场的这些人,可能会在某一个时间,被这个世界抛弃。 “你我在他人眼里都是罪人,罪在将来。” 苏巧言如此说道。 而那英文文本的内容并非什么势力的纠葛,或是财富的地址,也不是什么文书合同,更不是大人物的把柄,而是一些透着一种隐晦的诡秘。 苏巧言收起来抄本,继续为大家播放着那个神秘的唱片。其实抄本里面还夹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块黑色的石头,石头上雕刻着古老的象形文字。 而唱片里的那段声音,令人记忆深刻,无法忘记。 但又根本无法理解里面讲述的是一些什么东西,什么人,什么文化的传承。 那是一阵昆虫振翅的嗡嗡声,伴随着一些无法辨识的声音,还有一个语气言谈极为文雅的男性人类声音。 “…冷原之人的礼物…从那些黑暗之源到那些星空之渊,从那些星空之渊到那些黑暗之源…对那不可言说其名讳的他的赞美。永远是对他们的赞美…” “…走下缟玛瑙石阶…汝教会吾等奇迹……用夜之翼超越星空之外…在边缘那黑暗的以太里转动…” “…走出去到人类之中去,找到那些道路…伟大的信使。而他将会换上人类的外貌,那蜡质的面具还有那掩藏的长袍…” 当唱片的播放结束,这个世界上最为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在陈言荒缓过神来的时候,他惊恐的发现,偌大的房间里面,只剩下了自己与苏巧言两个人。周围那些刚才还在说笑打闹的人们,如水蒸气一般,彻底蒸发,无影无踪。 而苏巧言也并没有拿着什么档案袋和文字抄本,那台唱片机仅仅是一个装饰物被放置在了房间的角落。 当陈言荒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时,那抄本和照片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的手中! 就好像一切,都只是陈言荒的一场幻觉。 在记忆里的那天,面目模糊的苏巧言站在陈言荒的面前,而他的身后,是一整面放置照片的墙壁。 而每张照片的下面。 都标注的生卒年月。 … 一想到这些,陈言荒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其实陈言荒自己也在奇怪,为什么会因为噩梦,而想起苏巧言的存在,一想起苏巧言,自己的记忆却更加混乱起来。 于是,略微平复下心情的陈言荒摆放好了林教授送来的礼物,怀着一点点发自内心的恐惧和犹豫,按下了收音机的播放键——直觉告诉陈言荒,这注定是个错误的决定。 “我憧憬正义,可是正义迟到了…我祈求神明,可是无人应答…所以啊,我认为这世界上总有一些恶魔或是疯狂之物,能满足我的欲望…我叫苏巧言,我回来了…” 当陈言荒惊讶于林教授为什么会给自己邮寄苏巧言的录音带时,陈言荒突然寒毛乍起,因为不知为何,陈言荒回忆起之前和林教授通话道谢时——林教授那一边,那恶魔似的微弱嗡嗡之音。 第二十九章 被替代之人 金不换至今还记得,养父苏巧言曾在闲谈之中说过,他这辈子第一次知道“替身”这个词语含义的时候,是苏巧言在师父家里学完功夫之后,去传授科学技术的木东来教授的实验室里,在学术报告里看到的。 后来即使苏巧言和其他人拼死将木教授送出国,但木教授的船如同几年后释鱼成员的船只一样,刚到达公海便出了海难,从此生死不明。 而自己的师父苏若雨,便是苏巧言的替身。 言谈举止,相貌仪态,一般无二。 金不换还记得他们被木教授赋予的共同的名字。 名为。 双生。 … 2023年8月29日。 府城,晚,九点零三分。 张远在公园的便道上停好了汽车,虽然这样不合规章制度,但是已经有数辆私家车停放在人行道上,而且也从来没有人管理附近的小区,只要没有车库,随意停放真的是很常见的事情。 而张远特意选了无人、也无路灯的公园停车,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毕竟要从车里拿出来的东西,太过于社死。 张远宁死也不想在几百米外的停车区放车,然后把东西拿过来。 而在公园的健身器材区域,周围没有树木和灌木丛草坪的地方,王阿橘和王空流两个人蹲在地上,用废旧报纸和捡来的干枯树枝,点燃了一个小小的火堆。 当张远抱着两个纸人从车上过来的时候,王阿橘和王空流连头都没抬,而是专心致志的烧着手里的什么东西。张远将两个男性模样的纸人放在地上,借着马路上的灯光,凑近一看,这场面估计张远这辈子都再也不会忘记… 那几打天地银行的冥币安安静静的放在火堆很远的地方… 火堆旁边这两位大哥,正拿着铁签子在火堆上橘黄色的火焰里烧烤,地上一包火腿肠的包装袋敞开着,几个红色的包装封皮也被四处丢弃,王阿橘正在兴致勃勃地给王空流手里的烤肠上面撒着调味料… 甚至于,王阿橘的嘴里叼着一把水果刀的刀柄,他和王空流手里的火腿肠上面还很用心的改了花刀,生怕烤不熟… … 张远默默的站在一旁,两三分钟都没有说话,嘴张了好几次,但是大脑告诉自己的嘴,暂时还没想好说些什么。 “你俩…挺嗨啊?!”张远的嘴里很费劲的蹦出来五个字。 “呦,来了?再烤烤就行了,这速食火腿肠虽然能直接吃,但是外皮焦一些会很香的。”王空流终于抬起头,举了举手里的几串火腿肠,示意张远等一等。 “再刷点油更好。”张远已经不知道下面接什么话好了。 “这个点府茂百货地下的超市关门了,你去赵淼出租屋的小区门口,那的超市应该有。”王空流似乎很认真。 “唉,不是…那个…我说…”张远都快气糊涂了,“你俩说明天是中元节,要提前一天烧纸…行,我陪着…让我买什么纸人,烧什么替身,虽然我不懂,我也帮你们办了…外面十字路口到处都是烧纸的,虽然影响市容,但是晚上没人管,而且这毕竟是咱们华夏遗留的风俗…可是你们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别人是给逝者烧纸,你俩跑公园里面烧烤?!” “因为我刚出健身房,饿了。”王阿橘放下了右手里面的孜然袋子,捏着签子的左手将签子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中间,顶住掌心,然后腾出食指与大拇指拿下了嘴里的水果刀。 “哦,那…正常…”张远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们认识的时候,他就这么不着调?还正常发挥。”王空流提出了问题。 “那你们认识的时候,王凤游这货就天真无邪吗?”张远也蹲了下来,从王空流手里接过来两根火腿肠,自己拿着签子在火里烤着。冲着王空流反问道。 “那会交集不多,毕竟最后他没有跟着我的老东家混生活…不过,相当腹黑。”王空流点点头。 “啊嘞,特喵的中元节前一天烧纸,你俩开批斗大会来了?”王阿橘很是不屑,将手里的那根穿着火腿肠的签子也递给了张远,便站起身来,走向那被张远放在一边的纸人。 王阿橘一手拿起一个纸人,两个纸人都是男性的造型,虽然这东西很不吉利,但是没有丝毫阴间的气息,王阿橘只是觉得这东西很丑,相当丑。 就像学了一天3d建模,就敢出来制作游戏的,那种npc的形象。 “没有好看点的吗?”王阿橘问张远。 “你要的纸人,这纸扎人不就这样吗,金童玉女,你要两个男的,我就买了两个金童。”张远摇了摇头,“你要的是纸人,不是纸片人,虽然不知道你要烧给谁,但是你要是不满意,明天中元节,咱们再出来,我给你打印点二次元美女的图片。” “好呀好呀!”王空流在一旁猛点头。 “呵呵哒…”王阿橘在黑暗中发出鄙夷的笑声,“你俩让开,我要烧了,躲远点。” 当张远和王空流站起身,后退了一些距离时,王阿橘便随手将两个纸人扔在了火堆上,那正在燃烧的火堆遇到了纸做的人偶,宛如火上浇油一般,在几秒的过度之后,熊熊燃烧。 这蹿起一米多高的火焰,将张远三人的脸照的通红。 张远清晰的看到王阿橘的双手似乎比划出一个怪异的手印,然后掷出三枚铜钱,便沉默不语。 刚想询问王阿橘那手势和铜钱是做什么用,张远就看到王阿橘和王空流心有灵犀的,同时蹲了下来,王空流递给王阿橘一根火腿肠… 两个人将铁签再次伸进了火焰… “呃…”张远迟疑了一会,也蹲了下来,把自己的签子也伸进火焰之中,还主动的扔了几张冥币,用来助燃。 而就在张远一手烧烤,一手扔冥币的时候,王阿橘开口了。 “替身这东西,主要是道教的说法。有些人死的时候不甘心,所以心生怨气,比如横死、枉死、冤死这样的人,他们的灵魂无法过奈何桥。可以这样理解,他们的阳寿未尽,却死了,因此地府不会来收他们的灵魂。” “咱们这个岁数,小时候看了那么多的港台老片,里面的鬼怪情节和现在网络小说里的套路一样,怨气大的鬼魂只有在他死亡的地点找寻一个替代自己的人才能有机会去投胎,这也叫替身,或者抓替身。” “但其实来说,替身在华夏文华里真正的含义,和影视剧的文替武替差不太多。替身是指一个人的一模一样的影子,或者替代品,也就是说,因为有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那么一个人就有了两个甚至多个身份。” “在街头巷尾,看手相、面容算生辰八字,看风水的那些算命先生的口中,替身指的是一个人的命格、面相、生肖等与另一个人几乎完全一样,那么彼此便是有了替身。” “算命如此,现实更是如此,长相一模一样,行为方式一模一样,那么周围的人都会认为这两个相似的人,其实是同一个人…直白点说,看看这个世界上某个国家的首领们,或者那些大富豪,都会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找一个一模一样的人代替自己,来承担风险。” “至于我烧的这两个,更好理解,因为迷信,因为想化解灾难,所以烧个替身,替自己抗下一劫…”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因为他们自己或身边的人曾经在某些特殊的时候,遭受了一些不幸和危险,但最终却奇迹般地逃脱了灾难。这种经历会让他们本人相信,自己或身边的人可能有一个神秘的替身在保护着自己…” “不过很可惜,这毕竟是信仰和迷信的因素,所以这种观点是很主观的,可能是受到偶然因素的影响。当然,我们同时不能否认命运的偶然性和不可预测性,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保持一种积极的心态,面对生活中的挑战和困难。” “当然,说到底,我还是很庆幸没有当王空流这货的替身,替他承担危险。那种像王空流一样,他那段曾经依附于大人物,在大人物手下做事的生活,我是绝对敬而远之的。我只是个小老百姓,就想和家人待在一起,那种行走于阴影的刺激,我的小心脏可受不了。” “啊嘞,当然,话说回来…”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们…” … 在2019年9月的某一天。 一间别墅的客厅与走廊之间。 萧金樽和苏若雨进行了短暂的交手。 可是单论格斗水平,萧金樽完全不是苏若雨的对手,所以萧金樽只好在拳头碰撞之后,飞快撤出了苏若雨的追击范围。 “你哥要是有你这么两下子,就不会被人背后下刀子了。” “上面看重的是他的谋略,不过很显然现在的环境也不可能给他施展的空间,就好比网游里他是法师,我是战士。”苏若雨抖了抖手腕,“再者说,你不是双生,你不知道双生彼此会付出多少心血,作为影子的双生,还需要过一年甚至几个月就要做一次手术,来保证自己的面容与对方一般无二,甚至不小心受了伤,都要通过手术或是人为制造相似的伤。每天的生活结束,两个人就要开始互相交流彼此一天都发生了什么,见到了什么人,交代了什么事,每个细节都务必记住。例如我和我哥上学时期,连和哪个同学闹着玩说了什么话,小纸条夹在了哪本书的哪一页,老师今天讲的是哪套卷子的题。我们都要彼此记住,这种精力的消耗是远超常人的。说白了我们就是普通人,不是什么天才,我们无法一边上课一边训练,一边伪装成对方的样子,所以不是所有人都能通过双生的测试,成为真正的双生。” “我听你哥说过,嗯,你是个好弟弟。” “我不是他亲弟弟,当我做完整容手术之后,融入了他的生活,承担了和他一样的喜怒哀乐之后,我觉得我就是他的兄弟。呵,说白了我们双生就是互为彼此的替身,不过我们需要做的可不止是替身那一种事情。因为双生,只有一个人的一个身份。话说回来,木老师当年收养我们这些孤儿的时候,不知道他是否考虑过,总有一些人爱着新的家庭,而总会有几个垃圾想要从同伴手中夺走那个从未拥有的生活。” “我对你们双生不感兴趣,我只是也觉得顶着别人的脸去夺走他人的家庭的人应该下地狱而已。我和你哥还有路要走下去,麻烦你多看看书考考事业单位公务员什么的,家里人会很高兴的。”萧金樽皱着眉头,冲着苏若雨摆了摆手。 … 府城,晚,十点半。 迟非晚接听了一通来自北方的电话。 双生。 和释鱼一样,都是曾经存在的部门。 不过,释鱼被确认,成员全部死亡。 而双生,还在继续运作。 双生分为三种人,第一种是天生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陌生人,被选中秘密培养;第二种是两个相似、且具备特殊技能的人,被选中后,对其中一方进行整容手术,这样的组合是最多的;第三种,则是选择一模一样的双胞胎或多胞胎,伪造其中一人的死亡信息,保持一个人出现在社会上,多人共用一人身份。 而迟非晚的表姐夫的前妻。 谢家燕。 生前既是释鱼的成员,承载着金色鲤鱼的图案。 也同样拥有着属于自己的“双生”。 那个手持长刀的清冷女子! … 而在府城的另一边,陈言荒在网络上,表示希望能亲自拜访林教授,并想办法逃脱最近的噩梦。 其实,究其原因,不过是那噩梦中的嗡嗡之音,出现在了林教授的语音通话之中,莫名的恐惧,让陈言荒决定去探求真相——为什么带来噩梦的声音,会在现实里,出现在林教授的通话之中。 而这种求知真相的迫切感,也让陈言荒无视了危险,因为此时的陈言荒,如果离开府城,必定会受到生命威胁。 金不换。 王空流。 寻求他们的帮助。 这便是陈言荒最后的答案。 毕竟,林教授说过,王空流也在最近一个月陷入了无尽的噩梦之中,在陈言荒和王空流相同的梦境之中,被恶心的昆虫振翅音骚扰,那可以飞跃宇宙的膜翼,没有在梦中带来惊异之感,而是来自银河系之外的未知恐怖… 第三十章 鬼门开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浣溪沙》纳兰性德 小时候。 身材魁梧的慈祥老人正满脸微笑,宠溺的看着年幼的苏巧言。 “马上就要中元节了,巧言,你告诉师父,你怕鬼吗?” “我上小学的时候怕鬼,后来看了个笑话,说如果鬼把人弄死了,人也变成了鬼,两个鬼面对面会很尴尬的…然后,我就再也不怕鬼了!”苏巧言双手叉腰,站在会客室内,满脸天真烂漫。 “嗯,不错,我的徒弟可以了解神鬼之事,但绝不能因此畏惧。”老人坐在太师椅上,招手示意苏巧言靠近,然后慈爱的抬手摸着苏巧言的头顶,“巧言啊,你记住,这个世界上,永远是活人,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 2023年8月30日。 今天,王阿橘家里的晚饭是豆角肉焖面,一般情况下,当家里做这道饭的时候,也有了极大的分工,在吃的时候,王阿橘负责豆角,父母负责吃肉和焖面。一来是王阿橘最近一段时间进入到紧张激烈的健身节奏;二来从小到大,王阿橘对面条都是无感的,可能在外面吃过好吃的面条,好吃的卤,而且王阿橘自己就会烹饪意大利面和岛国日系乌冬,国内打卤面什么的,和面、擀面、煮面、打卤,这一条龙的顺序王阿橘也能一个人完成,所以只是单纯对面条没有兴趣罢了。 就在王阿橘在燃气灶上面的炒锅里,挖出了第三小碗豆角的时候,王阿橘的父亲坐在餐厅主位上说话了。 “王凤游,你晚上早点回来。” “对啊,今天从健身房早回来昂,外面都是烧纸的,今天过节呢。”王阿橘的母亲也开口说道。 “我也不晚啊,九点关门,我九点半之前肯定到家啊。”王阿橘端着面条,站在客厅和餐厅交界位置,母亲停放的电动车的旁边,一边说着话,一边用勺子,往嘴里拨弄着加了辣椒酱、醋和蒜泥的焖豆角。 “今天不吉利,还是早回来好。”母亲说道。 “妈,要不我今天就不去健身房得了,在家呆一天?”王阿橘尝试试探性的询问着父母的意见。 “我看行,今天中元节,闹鬼,别出去。”母亲点点头。 “闹鬼就闹鬼,我还是觉得减肥重要,你还是去吧。”王阿橘的父亲短暂思考了一秒,拍板了。 被鬼缠上,和被体重缠上… 鬼这边还差点意思… “好嘞!”王阿橘答应的倒是极为痛快,转身端着碗回卧室了,“我吃完了之后歇会就出去。” 在王阿橘的裤兜里面。 传出来清脆的铜钱碰撞之声… … 7是阿拉伯数字,而华夏的汉语里面,数字7写作“七”。 《易经》有云,“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天行也。” “七”代表着变化,是阳数、天数、复生之数。 古人认为,天地之间的阳气绝灭之后,经过七天可以复生,这就是这个世界里天地的运行之道,是阴阳消长循环之理。 与清明节不同,清明节当天烧纸是正日子,前一天烧纸,便是提前烧。而中元节,当天和前一天,都是正日子。因为中元节的前一天“七月半”,原本就是华夏古代民间的祭祖节。 阴历七月十四,是七月的“二七”,古人选择在七月十四祭祖与“七”这复生数,有着密切的关系。“中元节”这个则是源于东汉后道教的说法,被定为七月十四的第二天,七月十五。而在后来,佛教被引入华夏,为了迎合本土的祭祀文化,便将七月十五,又赋予了一个佛家文化的名字,“盂兰盆节”。 民间七月十四和中元节,这两天都是为了追怀先人、祭祖,也会祭祀土地庆祝秋日的丰收。 而七月十五,中元节,则被赋予了更加神秘的色彩。 传说,在阴间,十殿阎罗会放出所有鬼魂让它们在今天,重返阳间,逗留一段时间… 于是,这一天,也被称为。 鬼节。 … 迟非晚在今天得到了他想要的情报。 双生。 这个专门培养替身的组织,从几十年前,至今,从未真正的停歇过,即便有,也不过是为了迎接下一次任务,而作准备。 直到木东来教授生死不明,那些人追求的权利和利益到了自己手里,双生,成为了最为恐怖的漩涡。 不同的人共享一个身份… 直到只剩一个人… 拥有那个身份。 而那个人,也变成了鬼。 活着的鬼。 苏巧言和萧金樽当年的举动,是为了提供证据,用法律制裁迫害同僚的罪人。 可是却意外发现,双生部门的状况今非昔比。作为苏巧言的双生替身,苏若雨为了苏巧言家人的安全,不敢妄动。直到苏巧言与萧金樽以重病之身归来,强撑身体,困兽犹斗,才开始大规模“清洗”那些害死身份本人的双生影子“叛徒”,或者在本尊死后抛弃道德、霸占牺牲者生前所有拥有物的“背弃者”。 而因为双生替身都在身后有各个势力支持,继承了身份本人生前的地位、资产和权利。 苏巧言与萧金樽的“清洗”,无异于斩去他人挣钱、掌权的手臂。 因此,当苏巧言和萧金樽在某一天,进入到某座城市之后… 就再也没有人,看见过他们离开。 在苏巧言学习军事知识的训练营之中,苏巧言有着一位同床好友。 名为。 陈言荒。 陈言荒是一个天才,他和苏巧言不一样,苏巧言在学校拼尽全力,抽空学习,在高考的时候,也仅仅刚过了三本的分数线。而陈言荒,不仅在训练营里各项科目优异,甚至在属于他自己的生活里,也是班里的尖子生,在高考的时候,拿下了六百九十分的优异成绩。 陈言荒性格温和,为人处事开朗贤明,与人为善,当时出任教官的那几位退休在家在部队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爷子们,也对陈言荒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陈言荒因为他的性格和成绩,被所有教官喜爱,委以重任,也深受同学们的爱戴,然而他却没有得到很好的归宿。 作为一个身处特殊部门的人,难免会因为任务的原因陷入外面的危险之中,更是无法避免内部的那些野心家们的阴谋诡计。因为陈言荒的性格太过于温和了,凡事都主张以和为贵,任务里涉及到民众的事,要充分考虑民众的安全和未来。那些掌权的所谓的“鹰派”人员,对陈言荒这个人极为不满,认为陈言荒这个人不堪重用,极为软弱。有些东西明显可以强制征用,有些事情明显可以凭借权利强制执行,但是陈言荒坚持要多用一些事情,妥善安排。 这一切,被陈言危看在眼里,他一直窥伺着自己的“双生”兄长——陈言荒的权利和地位,渴望由自己统领整个训练营,为上位者们服务,从而得到更多的利益。 陈言危是孤儿,在2012年,被选为陈言荒的替身,加入“双生”部门,随本尊姓氏,改名为陈言危。 陈言危在暗地里煽动那些不满训练营的大家族,还有那些眼红于身份本尊的正常生活的双生替身们,助长他们不满的情绪,和越来越扭曲的欲望。陈言危将他们纳入了自己的阵营,为一些愿意提供资金和助力的家族与当权者们,在暗地里私下做事。 于是,当与训练营关系密切的释鱼部门,准备向上提交一些装在u盘里的资料之时,突然接二连三因“意外”死去,手中的证据资料不知所踪,整个部门名存实亡之后。 陈言危感到了时机成熟。 他策划了一场变动。 带领着听命于他的双生替身们,吞噬了身份本人所拥有的一切,开始了新的生活。 直到在2019年,那个在几年前,被所有人认为早已在沿海医院中毒而死、因医院爆炸尸体无存的苏巧言,在萧金樽的陪同下,归来了。 他们一边寻找着当年保存证据资料的银色u盘,一边在一些秘密潜伏、与本尊关系莫逆的替身们的帮助下,重新对这个已经染满血色的“双生”部门,进行清洗。 于是在2019年的某一天,早已抛弃“陈言危”的名字,霸占“陈言荒”身份的,如今的陈言荒,被苏巧言扔进了一座坐落于北方某座城市郊外的精神研究院里。 而被送到精神研究院的时候,如今的陈言荒早已神志不清,陷入了疯狂。 似乎看到了无法言喻的恐怖。 而他仅仅记得,陈言荒,毕业于府城青蓝高中,同窗好友,王孟荀,也是如今的王空流。 不知在何时,这辆来接送迟非晚的汽车停下了,而直到一声“碰…”很轻的怪异声音,还有人体和方向盘碰撞的声音。 “怎么了?!”迟非晚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座位的前方,本能的将档案袋里,金不换前几天交给自己的关于释鱼部门的资料u盘,放入了自己怀中。 而在迟非晚的眼前。 驾驶位的司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鲜血从方向盘上流了下来,副驾驶座位上,那个特地前来府城迎接自己的,远方的表弟。 正举着一把装上了消音器的手枪。 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迟非晚。 “碰…” 又是一声轻声的枪声。 迟非晚终于在看了那些属于魔鬼和疯狂之物的故事,连续不能入睡的几天之后… 终于彻底的合上了眼睛。 … 时间,晚,十一点零六。 地点,京城郊外的某处私人酒店。 这里被装饰的金碧辉煌,犹如宫殿一般。 嵇叔夜推开巨大的木门,被眼前服务人员身上那少的可怜的衣服,用白花花的皮肤,晃得一阵眩晕。 “呦,听闻你们上午刚陪大佬们开完会,这是压抑一天了,放松放松?”嵇叔夜一袭黑衣,一手拄着门框,一手叉腰,略微低下了头颅,有意让视线避开宴会厅内异性们裸漏的躯体,而在嵇叔夜那黑色长袍的裙摆之上,绣着一条金色鲤鱼的花纹。 “什么人?守卫在哪?你…嵇叔夜?!”离着嵇叔夜最近的沙发上面,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穿着黑色的西裤半倚在沙发上,那上午整整齐齐的白色衬衣早被扯开扣子,露出满是肥肉臃肿的胸部和腹部。 “嵇叔夜?!” “嵇叔夜!” “他怎么来了?!” “守卫!” “嵇叔夜被谁放了?!” 霎时间,这偌大的空间乱作一团,所有的女性不知所措的退到角落里,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有的男人都从沙发、座椅上慌忙站起,有的人掏出手机拨打着电话,有的人胡乱的叫喊,有的人慌忙的将身边的高档酒水当做武器拿在手中… 但是没有一个人,靠近门口,靠近到嵇叔夜的身边。 “我很高兴,游戏规则又有了改变,今天我去见了几个老爷子…要不咱们华夏俗语说,人老精,马老滑…他们见过我老师和萧金樽长官的容貌,但这么多年,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起,宁可舍弃一些利益,也不会指认…这种共识,真的很有自知之明。” “那些你们不在京城的同伙,最近手真的伸的太长了,都以为自己是自己那个小地方的土皇上是吗?有人和我做了交易,我可以继续做我师父生前未竟之事,我需要保一些人在这个世界上留后,然后再替这世间斩杀几只你们这样的恶鬼…” “今天中元节…哦,你们肯定不信这个。不过呢…”嵇叔夜笑了笑,挥手示意身后的士兵将屋内这些油光满面西服革履的人们,围了起来,“明天早上,我会来问问你们,昨夜故人,可曾入梦?” … 2019年8月15日,中元节。 苏巧言在一群人的秘密保护下,回到了京城的某处公墓。 身材高大的苏巧言一袭黑衣,站在某处墓前的背影,让远处的那些雷厉风行、令行禁止的护卫们,觉得瘦弱无助,形单影只。 墓碑上的女孩的照片,大概二十岁左右,雅致的玉颜上画着复古的那种梅花妆,褪去了些许稚嫩的青涩,更显得风姿卓越倾国倾城,一头乌黑的长发翩翩垂下,一双眸子充斥灿然星光。 “小舞姐姐,告诉你个事,我小时候在外面认了个西伯利亚的哥哥,不过他也因为那次…一样得了重病,他去世有一段时日了。我明天就又该离开了,启程去参加他女儿的婚礼,代替他的身份,作为父亲出席…我又多了一个女儿,我也很高兴,我的女儿结婚了…” “其实我对我的家人一直是十分愧疚的,我不敢告诉他们我的工作,不敢告诉他们我做的事,我怕他们为我担心难过,我怕他们因我受到牵连…我的身体已经扛不住了,我会再努力硬挺一段时间…真希望能让我收养的那些孩子们和我的家人们相认…这样,我也算有后了,我的家人也会在我离开后得到照顾。” “可惜…不可能…” “昨天七月十四我没有梦到你,今天中元节,都说亡魂会回到阳间的,不知道美女你能不能赏脸,今夜可否入我梦中?” “啊…下个月要陪着萧金樽办些事情,你应该认识他,就是那个天天鼓捣机械,研究单兵作战装备的家伙…你放心,我们不会给你哥添麻烦的。” “我给你背首元稹的诗吧,这么多年一边上学,一边做事,我就落得一个语文成绩说得过去…挺搞笑不是?” “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多是几多时。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亡犹费词。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惟将终夜常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第三十一章 梦中的呢喃 今天,陈言荒看了一下日历,已经是8月31日了,这个月的最后一天。而明天9月1日,又将展开一段新的历程。 陈言荒将王空流约了出来,约定在府茂百货一楼的咖啡厅见面。 而理由,则是关于林教授、关于噩梦,甚至于与那古怪的粉色安眠药片有关。起码王空流自己,已经彻底停止服用。 在寻求了金不换和林载贽的帮助之后,两人定于中午启程,去和这位“病友”林教授,再见一面。 一楼咖啡厅里,王空流与陈言荒对面而坐,桌面上则各放着属于他们个人的手机,屏幕上展示的是林教授对他们发送的聊天记录。 “王孟荀先生,我认为咱们可能要倒霉了。首先我要提醒你的是,要有光。光源越多越好。不过那些东西并不怕光,只是单纯的不太喜欢罢了。我正在等待着这个月的阴历十五,如果我估算的没错的话,当满月高悬天空之时,对于我们自己绝对是一个很好的保障。请一定要记住在多云的夜晚寻求保护,我不知道那些东西想从我这边得到什么,又或者想要得到我的什么…我教书育人了这么多年,我自认为还是拥有一些坚定的精神意志的,我没有疯,请你相信我,我们遇到了危险,来自天穹之外的恐惧!我没办法报警求助,更和朋友们开不了口,在我手下实习的研究生、博士生有很多,但是我怎么可能跟他们说,我受到了大熊星座抑或冥王星的蛊惑?!我敢说,只要我说出口,那么肯定有人说我疯了,就目前国内的互联网可以随意攻击他人的形势,我第二天就会被剥夺我的一切成就和头衔,被赶出学校,直接扔进精神研究院!除非…我找到某些证据。” “请不要来找我,然后忘记关于我的一切——如果我失去联系的话。” “事实上,虽然你我,还有一些人都从京城郊区的那家私人诊所拿药,但我相信你是我们之中最安全的那个人。因为最近那些东西开始在夜间妄图闯入我们的房子!每天清晨我总会在门上发现一些崭新且清晰的,爪子留下的痕迹。而你不一样,留在府城吧,起码能免受这些东西的侵害,我还有一些学校的工作没有处理完,再过几天,我也会请假休息,搬到府城休息几天…不过我还有两个特别糟糕的消息要告诉你,请你一定要接受恐怖的现实。” “第一个便是府城,有一个隐退多年的老人家也按时服用着与你我相同的药剂,他正打算让警卫们保护着他搬家到府城居住,而我们在电话的交谈之中,他吐露了一个很富有神秘感的故事——在府城有一座古老的学府,它的当代拥有者们全部在几年前暴毙,而如今交给了一个身份隐秘的人打扫清理、保持原样,而这座学府也已经脱离了真实的世界和原有的旧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所走出来的某位学员,曾经对此有所了解,包括那些星球之外的东西,还有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所本身携带的恶魔或是疯狂之物…没人知道他做过什么,但是你们那里,的确是那些附庸于高纬度生命的古怪东西的禁区!” “那东西来自于喜马拉雅山脉,起码目前出现的东西曾经住在那里,当初你想写小说,我给你的资料里面,忘记放上埃克利当年拍摄的照片,那是他特意去狗场买回来保护他的猎犬,咬死或是捡到后拖拽回家的东西!” 在王空流的手机上,屏幕继续下滑,出现了一张黑白色的照片。 照片上的东西像是一只巨大的螃蟹,在它应该是头部的位置上有着许多由厚实、粘性的东西形成的角锥状的肉环或肉瘤,上面覆盖着许许多多触角。 这大概就是那个东西,或者是那东西的一部分。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看来我需要编织一些谎言来保护我自己的安全。我知道这是不地道的事情,但是我需要用假话来骗一些不知情的人来陪我住上几天,我需要目击者的存在,来证明我没有陷入疯狂,而那古怪的外星螃蟹,也真正的存在,甚至在人类社会中密谋着什么!” “我现在正在电脑上给你聊天打字,我突然想起了一些更加细思极恐的事情,若那些东西真的真实存在的话…比如被那些大家族介绍给你我这样神经衰弱的人拿药的那家诊所…真的不敢想象。而且我完全不知道那些东西每天在我门外徘徊,想要冲进来,但是为什么没有其他人发现,而且它们在黎明前消失之后,又去了哪里?” “等我去府城找你,我利用这几天,把学校的事情安排一些,和我的学生们对接一些课题研究。所以,千万不要来找我,因为我们这些服用那种药物的人,就像被打上了记号,只有去寻找更加强大的生物的庇护。” “不聊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陈言荒滑动了一下屏幕,上面林教授的信息发送日期,已经是好几天前了。 “所以…你昨天早上询问林教授之后,你得到的最新消息是什么?”王空流捧着手里的冷萃咖啡,示意陈言荒先将他自己手机的屏保打开。 “邀请…”陈言荒的表情不太好看,为王空流打开了手机,推到了王空流的到来面前,“直觉告诉自己,肯定有问题,但是好奇心会告诉自己,务必需要去探知真相,事实上,孟荀兄,实不相瞒,现在离开那些粉色的安眠药片的话,我已经再也不能入睡了。” “下午到,我让他们把刀也运过去,晚上咱们过去拜访一下。若是有药,你就带走。至于我,倒想看看那家诊所的真实面孔!”王空流放下咖啡,拿起了陈言荒的手机,示意陈言荒不必过于着急和不安,“当然,也需要找到林教授问问,为啥同时给咱俩提供写小说的素材,会是这种临时驻扎在喜马拉雅上面的东西…” 不过手机上的内容,也让王空流的心中,猛然一紧。 陈言荒手机里的消息,与几天前林教授对自己发送的消息完全不同。 王空流收到的消息,语言语法因为焦急的心情,多处地方极为不通,而且几乎没有分段空行,大部分消息全部挤在一起,反映了林教授当时的慌乱与焦躁。 而在陈言荒的手机里面,那些聊天记录与自己收到的,形成了奇怪的反差。 这是一大段,内容清晰的安慰,与邀请。 但是王空流想不通这种转变为何而发生。 “陈言荒同学,你好,很抱歉这几天的通话,还有为你提供的写小说的素材,给你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当然,我很高兴的说,你我从此以后,都不用为此焦虑。” “甚至和咱们一样服用安眠药片的病友们,也会得到意外的惊喜和收获。毕竟,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那些具有高智慧的生物真实存在!而我们将彼此达成友好和谐的关系!” “事实上,那些在我门外徘徊的东西,是那些尊贵的客人,派出了信使试图与我进行对话。而我也在三天前,将这种跨物种的世纪交流变为了现实!” “它们的信使就是咱们的人类同胞,而咱们听到的嗡嗡之音,便是成为信使之后的殊荣!” “信使为我讲解了它们为何在世界各地建立属于它们这些外星生物的殖民地的原因…也讲述了比如青藏高原上牧民流传下来的恐怖传说,以及美洲大陆上土着民族口中代代相传的邪恶神话,都是愚昧之人对它们的误解。” “它们从遥远的星际而来,为全人类带来了礼物,为这颗星球的生态造福,比如你我服用的安眠药,都是高度发达的外星科技下的产物!” “这些来自大熊星座的客人们是友善的,友好的,而我们可能都会在第一时间,对于异类产生恐惧、畏缩、憎恶的偏见,这是不对的。我们是朋友,我们有着上百、上千年的友谊,我们要友好相处!” “它们从未故意伤害人类,反而常常被突然发现它们踪迹的无知的人类所误解。” “在此,我必须警告你,我的朋友。” “我知道你现在在府城,那么务必快速离开,因为那里是一个充满邪恶的城市,无穷的恶魔和疯狂之物正隐匿在那座城市的阴影里,窥伺着无辜的百姓。” “根据信使所说,在咱们的世界之中,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教团,或是组织。那些无知的人类激进者,信奉着来自毕宿星团的邪恶生命,那是来自高纬度位面的可怕存在。而这个组织,在千百年来人类的发展史上,都在疯狂追猎咱们这些来自大熊星座的友好朋友。用朋友们的生命,献祭给一个造型诡异的黄色符号。” “这是何等可怕的行为?要知道,在咱们的星球上,各种宗教林立,彼此互相尊重。但是只有这信奉星空深海的教团,有着破坏地球平衡的行为,他们疯狂,他们愚昧,他们敌视所有从外而来的朋友!” “陈言荒同学,很遗憾的告诉你,据我所知,府城就曾经被打上了那个怪异的黄色标记,直到它的所有者,被上位者权利争夺的内讧中,选为牺牲品,死在了自己的同袍手中。” “看!这是多么残酷的现实!信奉邪恶生命的人,绝不会拥有好的结局!” “考虑到你目前所在的那座城市,那种邪恶残留的力量尚未完全消除…这些大熊星座的客人们不想跨进那座城市一步,因此,我很开心的替我的新朋友们,邀请你来我在京城郊外的别墅里一聚。” “和外星朋友见面,这是多么神圣伟大的时刻!” “我们的朋友们,希望我们和它们和平相处,建立更融洽的关系,秘密地维持族群必需的前哨。这些客人们渴望能更全面地了解咱们人类,也希望能让人类更好地了解它们,建立起一种令所有人都会满意的关系。” “若是有人产生了,例如外星人是侵略者,它们试图奴役或腐化人类之类的想法,则需要我们这些中间人,替它们抹除这些,荒谬可笑的念头。” “在美洲大陆上,许多使者被秘密的培养起来,而它们也正在考虑让我成为东方的发言人之一。” “作为改善种族关系的起点,这些大熊星座的客人们,甚至答应我,带我到宇宙里面看一看!你能想象吗?咱们人类只有宇航员才能冲出大气层,看到宇宙的风景,虽然科技发展,但也只有富豪能搭载火箭在大气层外匆匆一瞥。” “它们会使用某些特殊的机械装备协助我来上一场宇宙之旅!” “这些大熊星座的客人绝对是在咱们人类认知范围内最奇妙的有机生命体。因为它们凭借自己的肉体,就可以在宇宙里飞行,跨越整个星空。当然,从科学的角度上,它们的身体算不上肉体…如果非要来形容它们的话,具有高度智慧、高度科技、高度文明的真菌生命体,更适合它们。” “根据我手里的资料,加上尊贵的信使先生的解说,我也明白了这些大熊星座的高贵客人为什么不会在人类社会被发现。” “因为它们身体由不被我们所知的物质构成,有着和地球完全不同的电子振动频率。因此,人类可以用肉眼看到它们,但是电子产品、摄像机,都无法留下影像。” “所以,它们在美洲大陆的佛蒙特州,和咱们高原,成为了传说,目击者也因为没有证据,而被当做疯子。” “哦,陈言荒同学,我现在诚挚地邀请你。你看,马上九月一日,所有的学生都要开学,那么你我为何不能开启一段,属于人生的特殊的新学期呢?” “如果你能来,那将是一段不可思议的人生旅程,虽然你比我年轻,但是我敢保证,像你这样的普通百姓,终其一生,也不会看到宇宙之外的景色,当然,可能你的后代会替你圆梦,进入太空…但如果是你自己,与外星客人结下了伟大的友谊,并亲眼见证宇宙的无垠和虚无…这是多么神圣的事情!” “你知道我的号码的,希望我能尽快的还见到你,来到京城记得打电话,我好迎接你,并给你介绍这些尊贵的新朋友。王空流你应该认识,最近几天他的手机一直关机,如果你能看联系到他,也希望你可以邀请他与你一同前来。” “哇哦,请君入瓮,关门打狗,这套路我熟。”王空流将手机还给了陈言荒,“等今天傍晚看看吧,到底是一出骗局,还是一场闹剧…” … 根据地址,在傍晚的时候,陈言荒与王空流来到了林教授与二人约定的那所郊外别墅。 王空流委托金不换,将自己那把开了刃的唐刀从府城带了出来,而将刀交给自己的人,自称是一个姓苏的部队首长的护卫。 那名士兵替他的长官传过话来,这片郊外的建筑,都是自成院落,甚至没有社区的划分,单纯是为了那些有钱或是有权的人,提供存放物品的地方,当然,物品也不仅仅限于东西,有的时候,人也是物品。如果王空流二人的目的地,附近有一片荒废的院落,院落有着数亩玉米田,那么不论今日的目的为何,都要立刻离开这里。因为在那栋有着玉米田的别墅庄园里面,曾经发生过很恐怖的事情,房屋主人接触了不该知晓的秘密,陷入疯狂后自尽,被乌鸦群啄食尸体…考虑到今天王空流二人想要探知的东西,充满未知…那么结局可能绝不会发生负负得正,而是得到更为恐怖的答案… 很幸运的,王空流与陈言荒并没有看见什么有着玉米田的别墅院落,但是当二人到达手机里林教授提供的地址之后,王空流和陈言荒在别墅院落的门外,还有围墙的墙壁上,的的确确发现了外来者的爪印。 那绝不是什么狮虎之类猛兽的爪印,而是一些令人嫌恶的螯爪所造成的痕迹。 别墅大院的铁门敞开,像是一个黑洞洞的深渊,正在欢迎今日的访客。 “如果林教授没疯…那么有外星人是真的?那我真的可以用这个题材写小说了。”陈言荒在恐惧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兴奋。 “你想的真多,不过写小说真的是你本人的爱好吗?骗人骗久了,现在把自己也骗了。”王空流不屑的哼了一声。 “你什么意思?!”陈言荒就像是一只受到了惊吓的猫,那激动的语气,令嗓音都有些发尖。 “没什么意思,电话里林教授也说了,这几天被那些真菌生物惊吓过度了,把他的哮喘毛病勾了出来,今天凌晨发烧了,有些虚弱。”王空流没有理会陈言荒,而是自顾自的,一边说着关于林教授的事情,一边向别墅走去,“他说他让学生中午过来,帮他换了一身厚衣服,给他喂了药,顺便帮他把院落大门和别墅大门敞开,等咱们过来…你看,果然门没关。不过也对,这么偏僻的地方,而且所有者不是上流社会的经验,就是大人物,那些盗贼也没必要冒着风险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入室行窃。” 于是,在说话间,王空流一手扶着腰间的刀柄,一手推开了那扇虚掩的装着六块镶板与黄铜门闩的红木大门。 别墅一共三层,而一楼即使开着天花板的白炽灯,但因为是傍晚的原因,整体空间,比王空流和陈言荒想的更暗一些。而当惊疑不定的陈言荒跟在王空流的身后走进这栋别墅的时候,似乎听到了这栋建筑的空气里,似乎飘荡着某种微弱的像是幻觉一般的旋律或颤动声。 就像是昆虫发出的嗡嗡之音。 “诶,你认识林教授吗?我是很久之前拿药的时候,见过他几面。不过估计样貌变化不大。”王空流没有回头,而是大大咧咧地走进了别墅,随后提高了自己的声音,“林教授!您在吗?!我是王空流!陈言荒和我一起过来看您来了!您在哪里?!” “嗯,在医院治疗的时候,见过几面。”陈言荒点点头。 “喂,说句实话,在精神病院,你能死啊?”王空流突然变得不讲情面,语气极冲,那些话语像刀子一样不断刮开陈言荒心上的伤疤。 但是陈言荒不敢还嘴。 因为陈言荒不敢判断,王空流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而且现在身处林教授的家,不方便去讨论一些其他的事情。 “你们来了…我在二楼…”一个男人苍老虚弱的声音在楼上响起。 于是,王空流和陈言荒一前一后走上楼梯,循着声音的来源,走到了二楼会客厅的位置。客厅的窗户,都被拉上了窗帘,只有靠近走廊的位置上,开着一盏黄色的壁灯。 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向黑暗的客厅深处望过去,陈言荒和王空流注意到在窗边的角落里摆着一张老人常用的安乐椅。在那深邃的阴影里,隐约显露出一张白色的人脸和一双手。 “林教授好。”王空流立刻走过去,打着招呼。 而陈言荒也借着暗淡的灯光走了过去,“您好,林教授,我们来赴约了!” 走到近处,陈言荒也确定了,林教授如电话里说的一样,他病了,面容憔悴,脸部皮肤紧绷,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睛也一眨不眨地茫然瞪着,望着面前的陈言荒与身材高大的王空流。林教授的样貌比多年前更加苍老了,现在的他双手搁在膝盖上,虚弱且毫无生气。 王空流突然后撤了一大步,拉开了自己与林教授的距离,而这剧烈的举动,吓了陈言荒一跳。 “怎么了?”陈言荒问道。 “我…他…我没事…”王空流似乎才是那个受到惊吓的人,他支支吾吾了几个字,便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陈言荒有些奇怪,但是并没有多想,而是继续打量着多年未见的林教授,这位因惊吓诱发哮喘,然后进一步诱发高烧的地质学教授,穿了一整身冲锋衣,戴着帽子,并且用一条灰色的围巾围住了自己的脖子,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抱歉,发烧,感觉冷。不过放心,我吃了药,已经退烧了…”林教授发出了如干咳般的喃喃低语,“请原谅我不能起身迎接,老骨头了,生病真的要命。两位一定是陈言荒同学和王空流先生了,欢迎你们,加入属于我的,属于我们的崭新故事。” “很抱歉,我恐怕你们两个今晚要自己接待自己了。你们的房间在楼上,三楼,就在客厅的正上方。三楼上也有一个小餐厅,我让我的学生已经为你们准备好晚餐了,可能凉了一些,不过上面有微波炉和燃气灶。请相信我,我明天肯定能尽好一个主人的职责,只是现在我刚刚退烧,需要安静的修养一番。比如睡觉,我都不想动了,就这样睡在客厅,反正刚刚入秋,天气温暖,并不会让我再填上感冒的标签。” “等明天,我会联系一下我跟你们说的信使,让他再联系我们的新朋友,在这几天之内,安排咱们见上一面…我知道你们抱着怀疑的心态,但是请放心,你们将会见证人类文明史里最伟大的场景。” “到时候,我们会前往冥王星、大熊星座,还有犹格斯星,甚至前往更遥远的外太空。请放心,我们的朋友拥有更为先进的科技,可以让我们以人类脆弱的生命体,穿越宇宙星际真空。” “哇哦,好期待。”王空流的回应更加死气沉沉,就像是单纯为了敷衍林教授的一大段话语,而发出的回应。 “宇宙飞船?!”陈言荒很兴奋,“飞碟?!ufo?!” “其实你们可以考虑一种,在美洲大陆上,追随我们的外星朋友去太空的,更加流行便捷的方式——比如在不造成伤害的情况下,将咱们人类大脑从身体里剥离出来,并且还能保证残余下的生物器官能失去大脑的情况下继续存活下去。再将大脑浸泡在特殊溶液里,装进用金属铸造的圆缸中。通过外星科技,保护大脑,穿越星空,还可以由仪器为大脑提供视觉、听觉和语言这三种重要的机能。你们要知道,作为可以肉身穿越真空的外星朋友,带着装在缸子里的大脑穿越太空,是最方便快捷的事情。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哇哦。”王空流再次发出敷衍的回应。 而陈言荒被这番话惊到目瞪口呆,说不出的好奇心和恐惧,让陈言荒张了张嘴,但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当林教授说完这番话,他那几乎一直静止的肢体第一次在陈言荒和王空流面前动弹起来。用手指指向了会客厅另一个角落里面,高大的架子。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陈言荒和王空流看到了一排金属圆缸。每个圆缸的弧形表面都镶嵌着三个呈等腰三角形分布的奇怪狭槽,并在上面与周围胡乱堆砌着一些复杂的设备与附属的缆线和插头。 如果林教授没有发疯的话,那么这些圆缸所蕴含的意义绝对称得上惊世骇俗。 “哇,信息量真大,不过我和陈言荒饿了,我们先上去吃饭,待会和您继续聊,请务必等我们回来,多给我们讲点东西。”王空流发声打断了重病在身的林教授那干咳呢喃的滔滔不绝,在没有经过陈言荒的同意之时,拉着陈言荒就离开客厅,向三楼走去。 在到达三楼之后,王空流伸手示意陈言荒不要说话,而是将一个耳机递给了陈言荒,示意他戴上。 “窃听器。”王空流小声说道。 于是,在度过了安静的七八分钟之后,楼下二楼会客厅里想起了古怪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似乎在窃听器里传出来好几个人的声音。 他们商讨的事情,很简单。 三楼的饭菜里有麻醉药物。 整栋建筑的水里都有。 陈言荒和王空流肯定会服下昏迷的。 然后,进行下一步的… 大脑摘取手术… … 又过了几分钟,二楼的声音消失了,耳机里面一片寂静。 王空流一脸厌恶的摘下耳机,冲着惊恐万分的陈言荒无奈的摊了摊手,示意陈言荒跟上他的步伐。 现在,当务之急,是离开这栋,有疯子的建筑。 林教授一定疯了。 他肯定还有疯子一样的同伙。 什么外星人。 全是骗人的鬼话。 就是为了引诱人过来加以迫害! 于是,陈言荒跟在王空流身后,几乎是踮着脚走下嘎吱作响的楼梯,来到二楼的客厅。 陈言荒本以为王空流是去收回不知何时放置的窃听器的,结果王空流从靴子侧面的绑带上,取下了一个小巧的手电,打开灯光,冲着林教授之前的位置照射过去。 而陈言荒却发现那张大安乐椅是空的,没有重病的老者躺在上面,那身黑色的冲锋衣躺在地板上,灰色的围巾也被扔到了地上。 心存疑惑的陈言荒不顾王空流的阻止,走了过去,却在下一刻发出了一声大叫,气得王空流下意识的拔出了一小节刀锋。 在安乐椅的后面,放置着一件物品。 能穿戴的物品。 那东西的边缘有着数个精致的夹子,让它们能附在某些生物上面。 至于那些生物到底是什么,陈言荒已不敢再做任何猜测。 而那件东西,完美得天衣无缝,即使每个微小的细节都得到了完美复制,使其与实物极端精密的相似… 或者那就是实物。 就是林教授本人的面孔与双手。 … “该死!”陈言荒怒骂一声,然后转身向外面跑去。 可是刚刚跑到二楼的走廊上,陈言荒便听到了楼下传来的诡异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那倒映在灯光下,可怕的节肢倒映的影子。 “往上走!”王空流神色慌张的拽着陈言荒的胳膊,朝着三楼跑去。 王空流一脚踹开了一间屋子的木门,将陈言荒一把推了进去,然后自己倒退着走进了房间,抽出了腰间一直悬挂的那柄唐刀,“靠!”王空流也骂了一声,“我还说让它第一次露面,是去吓吓那帮子身居高位的大人物呢。看来要提前一个月见血了…当然那东西里面的血,估计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从窗户外投射进来的月光,撒在王空流手中的刀刃上,反射出耀眼的冷光。 “关门吧。”陈言荒焦急的简单扫视了一下屋子,这是一间面积很大的书房,足有三十平米左右,环境布置干净简洁,除了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只剩下贴墙而立的数个书橱,于是陈言荒只好下意识的向书桌跑过去,扯下插销,举起台灯,当做临时的自卫武器。 “呃…门特么让我把锁踹歪了…”王空流背对着陈言荒,有些尴尬,“你推开窗户,看看下面有什么?” “哦。”陈言荒答应一声,再次跑回书桌的旁边,推开了窗户,将头探了出去,“没东西,灌木丛。” “跳吧,别想别的了。”王空流持着刀,面冲屋外的走廊,开始步步后退。 “三楼啊。”陈言荒有些迟疑。 “特么原来在训练营,别说是你陈言危,你哥陈言荒那也训练过从高处下落,现在偷了身份,偷了名字,胆小了?”王空流单手持刀,将左手抬起,向后对着陈言荒竖起来一根中指,“别特么磨蹭,要不刀给你?玩刀的水平,我特么是你祖宗。”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陈言荒惊恐万分。 然而就在此时,书房外的走廊里已经传来怪异的地板摩擦声,和什么东西敲击地板的声音,借着一楼和二楼的灯光,同样没有打开走廊灯光的三楼走廊,在墙壁上也投射出恐怖扭曲的影子。 “玛德跳啊!”王空流扭过头,面目狰狞,“找金不换和林载贽!我敢打赌,他们肯定听说过这东西。” “唉!”深知情况紧急的陈言荒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窜上书桌,背对窗外蹲下,然后双手扒住窗沿,双腿向外轻跳,向楼下的灌木丛坠去。 在视线也将随着身体坠落的瞬间。 陈言荒看到了慌张倒退的王空流。 还有那已经探进屋内的… 角锥状的肉环肉瘤与触手拧在一起,大概是头部的生物部位。 以及,螃蟹龙虾一样的… 锋利的节肢。 甚至… 那永远笼罩在噩梦里的。 昆虫振翅的嗡嗡之音! … 时间,2023年,8月31日,二十三点五十五分。 长时间陷入昏迷的陈言荒终于苏醒了过来。 陈言荒睁开眼睛,但是完全看不见,大概是从别墅三楼坠落,不仅伤到了头部,也伤到了自己的眼睛。 “脑波正常,状态良好,看起来情绪比较稳定。”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陈言荒耳边响起,“在输入一些营养液吧,养养伤。” “陈言危,哦,陈言荒,你感觉怎么样?听得到我说话吗?”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也在陈言荒的耳边响起。 “能…感觉很累…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医生,我伤的重吗?”陈言荒虚弱的说道。 下一秒,陈言荒再次回忆起在林教授的别墅里,看到的那恐怖场景,连语气都变得声嘶力竭起来。 “快,找人封锁发现我的那间别墅!里面有东西!追踪它们!绝对不能让那些东西再次潜伏在社会里面!” 然而,陈言荒突然愣住,因为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那是一种混杂着摩擦和呼呼的声音。 带有金属质感,死气沉沉的声音。 “这么说,你似乎还挺善良的啊。” 一个轻蔑不屑的声音,极其熟悉地,在陈言荒的耳边如炸雷般响起… 下一刻,陈言荒再次失去了意识… 第一章 可问泰否 我不会让你侵入我的皮肤之下,除非你早已潜伏其中,我知道有些怪物藏于内心,而有些永远无法解脱。 ——题记。 2023年9月1日。 金不换开着车,眼角的余光却看到副驾驶位,绑着安全带百无聊赖的王凤游,从印着白色英文字母的黑色短裤的裤兜里,摸出了三枚铜钱,在手里不断抛弄着。 “我听林载贽说,你现在学会卜卦了,要不要试着给自己算上一卦?”金不换目视前方,在拥挤的车流里穿行着,小心翼翼地驾驶。 “算什么?说白了这东西和国外的塔罗牌差不多,求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今天九月一号,比如可以算算这个月的结局,是好是坏,人生是否否极泰来?”后座上的王空流也把脑袋探了过来。 “汉语里面的泰,是安定的意思,否,是否定的意思。泰卦主卦是乾卦,卦象是天,客卦是坤卦,卦象是地,天地交,而万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内阳而外阴,内健而外顺,内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也。”王凤游将两个铜钱握在手心,用大拇指将一枚铜钱,像是抛硬币一样用大拇指弹起来,在半空中不断旋转,然后用另一只手接住,再次放到大拇指的指甲上面,周而复始,反复弹起,“否卦的主卦是坤卦,卦象是地,客卦是乾卦,卦象是天。地上的一切必须顺从天的变化,受控于天,主方必须顺应客方而变化。天地不交,犹君臣不接。天气上升,而不下降;地气沈下,又不上升,故二气特隔,天地不交而万物不通。” “你丫…简单点。”王空流骂道。 “是主是客,不是你我能决定的。”王凤游更加神秘而含蓄地说道。 “你没必要扯进来,反正那些人肯定会受到法律制裁的,嵇叔夜在京城给了保证了,你会受伤的,不要意气用事。”王空流皱了皱眉头,似乎明白了一些那一大段话里的意思。 “欲望即是恶魔,有的时候,失去了欲望,人,也只剩下一张人皮…” … 2020年的春节。 苏若雨与兄长苏巧言的两位故交,重逢于海外某处的唐人街咖啡店里。 与苏巧言不同的是,苏若雨更喜欢喝热咖啡,加上牛奶,香醇无比。 苏若雨从自己的衣兜里面,掏出了三块手掌大小的木牌,放在了桌子上,“桃木的昂,新年辟邪,我自己刻的。”言语间,非常自豪和骄傲。 木牌是浅褐色的,上面分别有五个字,“神荼”,“郁垒”,“虎”。 “好难看的字,你自己雕的?”金发且身材火辣的外国女子随便拿起一块桃牌,皱着眉头,嘴里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 “昂呗。”苏若雨点了点头,“要不我重新给你们刻一个?尉迟恭,秦琼,老虎,你看,字还多了呢。” 外国女子没有说话,回敬了一个国际通用鄙视手势,紧接着将手翻转过来,大拇指朝下晃了晃。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温婉清秀的黑发女人轻声背诵着王安石的诗篇。 “哦对了。”看到那个金发的外国美女把三块桃木符收进包里,苏若雨继续说道,“过一阵,我该回去了。一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我这些日子收集资料,也找到了我哥生前的一些旧友,问了问属于他们的故事,我写下了三十一篇小小的故事,要带回去,交给值得托付的人的手里。” “你…” “我们都一样,都有要守护的人,哪怕是写下一些受诅咒的故事,最终被恶魔或是什么疯狂之物所吞噬,这个世界上也总会有一些人义无反顾。”苏若雨挥手打断了黑发女人说话,“总之新年快乐,也谢谢你们来看我,我…” 就在这个时候,苏若雨的声音被另一个声音打断,这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欧洲男性,身材偏瘦,一身黄褐色的西装,一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他坐在过道的另一侧,面前是一杯热牛奶,用着一口流利汉语,“抱歉打扰了,很抱歉偷听了您们的谈话,因为我对华夏文化向来向往已久,不过桃符不都是写上两个神的名字吗?为什么会有第三块老虎的牌子?” “哦,的确如此,”苏若雨很有礼貌的笑了笑,对着欧洲男性点头致意,“在我们华夏,桃符上神官的职能是辟邪抓鬼,一些地方的百姓们也会在自己的家门外,贴上一张老虎的彩色画,寓意是神官抓到鬼之后,会喂给老虎吃掉。” “受教了。”欧洲男性的双手中还有一本打开的书籍,他点头致谢,又低下头继续看起了文字。 “您的汉语真好,我认识许多外国朋友,都没有您说得发音标准。”普通话极为标准的欧洲男性,明显引起了苏若雨的兴趣,苏若雨转了转身体,朝向过道的另一侧,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副五十岁左右的欧洲面孔,优雅的举止,甚至是翻书的动作,举杯喝牛奶的动作,都似乎透露着高贵的气质,明显这个外国人的出身极为不凡。“您在看什么书?我虽然才来了几年,但可是这家咖啡厅的常客,以前没有见过您,初次见面,也祝您新年快乐。” “故事集而已,世界上着名文学家们的经典汇总。不过任意一篇短篇小说都值得深思。书,可是人类智慧的结晶,要细心阅读。”欧洲男人合上了书本,这本书被人为的包上了一层彩纸的书皮,上面的图案是一张张意义不明的游戏卡牌,牌面上又有更多的小动物甚至是小怪物。看到对面的男人和女人们看向自己,欧洲男人扬起了嘴角,指了指手里的书,“我有一个朋友,他教给我的包书皮的方式,他说他小时候,他的母亲就用彩色图片画报给他的小学课本仔仔细细的保护起来。比外面卖的塑料书皮好多了,许多小朋友都喜欢这样,因为可以随意选择自己喜欢的图案。” “那还真是缘分,我的兄长小时候就喜欢和他的初中同学,玩这种卡牌游戏,甚至还有比赛。”苏若雨伸了伸脖子,看清了欧洲男人那包裹着书本的书皮,上面的图案,面容上露出了几分回忆的思绪,“那,您在读什么文章呢?” “埃德加丶爱伦丶坡写的《红死魔的面具》。普罗斯佩罗亲王为了避免死亡而付出徒劳的努力的故事,我们都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欧洲男人说道。 “嗯,开句玩笑话,亲王规避死亡,一直没有失去希望,倒是很令人敬佩。”苏若雨点点头,这篇文章自己也看过,还是兄长苏巧言生前推荐给自己的…苏若雨友善的和这个欧洲男人继续攀谈着,书籍除了能给人带来知识,果然也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您不应该把希望和不可能混为一谈。”欧洲男人的语气似乎严肃了几分,“死亡是每个人都不能避免的事情。当然,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很年轻,所以请不要在意我的胡言乱语。” “哦,那打扰您了,祝您有一个美好的一天。”苏若雨面露歉意之色,自己想不通那句夸赞故事里亲王的玩笑话,竟然令这个外国人有些气恼。但很显然,现在不适合将话题进行下去了,于是苏若雨只好礼貌性的率先结束了话题。 “不,是我打扰了。”欧洲男人重新翻开了手中的书籍,“麻烦若雨先生尽快和您的朋友们叙旧完毕吧,回国的机票我已吩咐追随我的仆人们买好,今晚,我们该启程去置办一些演出的道具了,您的兄长在很久之前,就对我表示,将来有一天,您必定会加入我们正在排练的最新的剧目…说起来,您的兄长出生前的整100年,一位前途无量的插画家决定投身于文学创作,将自己业余创作的几篇小说集结成一部小说集,发行问世。有时候,放下过去,的确是一种大智慧的体现,但是选择直视过去,亦是一种勇气。” “你…怎么可能…”苏若雨的瞳孔瞬间放大,抬手用手指颤抖着指向这个陌生的欧洲男人。 “没什么不可能,何苦嘲笑疯子呢?你不也只是,比他们晚些时候么?” … 府城,晚,八点十三分。 地点,府城某处私人设施。 王凤游不断地站在原地扭来扭去,活动着筋骨,压腿、扩胸、原地高抬腿,极尽所能。 “王空流,九月到了,开心吗?”王凤游询问着坐在长椅上,正抱着一杯咖啡,用吸管玩着冰块的王空流。 “哼,你觉得你开心吗?”王空流哼了一声,言语之间并没有多大欣喜的感觉。 “激动,向往,热血沸腾…还有对未知的恐惧…”王凤游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站在原地,无奈的摇了摇头,像是在回复王空流,也像极了自言自语,“啊嘞,你说得对啊…不开心…” “不过,故事总该有个结局了,再拖下去,会被压力压死的。”王空流说道。 “嘿,你这么一说故事,我倒是没想问你那个外星人的小说写的怎么样了。”王凤游的双眼在镜片后似乎开始闪光,兴致高昂,“我反而想起了我之前追的岛国日本的特摄,是讲得书本和宝剑交织的力量的!” “所以呢,咱们又不能变成特摄英雄,和恶人搏斗,再者说,特摄剧我也看了好多,很少有描写国家部门参与的,因为那样的话,就太宏观了,不能把控个人英雄主义。”王空流撇了撇嘴,右手加速了拿吸管拨弄咖啡里——上下起伏的冰块的动作。 “不是啊,我是想起了男主角的口头禅。”王凤游双手在身前虚握,似乎手里抓着什么东西,然后用抓着空气的手,按在了腰部前方的空气里,再十分中二地用右手假装在腰部的位置抽出了什么东西,高高扬起胳膊,“故事的结局,由我来书写!” “呃…我是真没想到,几年不见,你真是越来越幼稚了,是不是当年那几个你师父扳倒的大官,在你师父去世后疯狂报复,殃及池鱼,不仅派高手把你胳膊经脉废了,还把你小脑掐萎缩了?”王空流翻了个白眼,在长椅上翘起了二郎腿,“我说,故事的结局,真能自己写吗?咱们也不过是路人甲乙丙丁,主线任务是人家主角的。所以,你想写自己的结局?” “不是啊。”王凤游摇了摇脑袋。 “那你用特摄剧台词想表达什么?” “我想说…”王凤游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故事的结局…” “咋了?” “谁爱写谁写!” “…”王空流表示不想评价、不想说话,别人都是随着生活阅历的增加,越来越成熟,而王凤游好像越来越喜欢划水摸鱼、率性而为。 “所以,话说回来,老弟啊,啥时候找回你的名字啊?”王凤游应该是已经热身完毕了,此时的他正站在偌大的训练场空间里面,专心致志的在双手指骨上缠绕着拳击绷带,“孟荀,多霸气~孟子说,人之初性本善;荀子说,人之初性本恶。比咱们俩这,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好多了。” “我跟你没关系昂!我是,槛外长江空自流,里面的空流!”王空流举着咖啡杯晃了晃,看着塑料透明的杯身里,冰块上下起伏,“等我回去,在那一天,以王孟荀的名字回去…回到那个地方,告诉他们,我只想好好活着,不想替任何人做事,更不想被任何人囚颈豢养!” “啊嘞,反正你这些年还偶尔训练,这个月,我该拼命了…府茂百货的健身房,你就帮我每天去打卡吧,这张脸既然一模一样,那就不用白不用,我得让咱们的金长官,帮我特训一下,安排恢复训练。” “我记得你以前也很喜欢动漫,现在还看吗?追剧吗?”赤裸上身,露着鲜艳牡丹花绣的金不换,站在训练场外侧,王空流所坐的长椅,相对的另一张长椅的旁边,将大腿倚靠在长椅的靠背上,侧身站着,冲着场内的王凤游大声喊道。 “好久不看了!我最近刚追完赵老师的东北武侠剧!” “不过和你这场景不符啊!想想以前最喜欢什么中二的动漫台词吧!喊出来!壮壮胆!接下来的训练会很疼的!” “诸君!”王凤游抬手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展开双臂,丁字步站立,冲着面前正缓缓向自己走来的,十个穿着墨绿色背心短裤的男子,大喊道,“我喜欢战争!” 弓背收腰。 王凤游脸上带着极致的狂热之色,举拳向人群冲去… 第二章 故人西辞黄鹤楼 2023年9月2日。 在府城的某处私人院落之中。 金不换和王空流相对而立。 “用拳吧。”金不换挥了挥手,示意王空流将把柄特殊的古法仿制的唐刀,放到地上。 “你是让我用最强的功夫吗?我刀玩的真的好。”王空流愣了一下,很认真的对着金不换解释道。 “你…这么问吧,在你这辈子里面,和别人交手,无论是拳脚还是兵器,让别人见过血吗?我是指流血,不是什么轻微的擦伤、划伤、点到为止。”金不换说道,“更直白点,你用刀砍过人吗?” “金长官,法治社会,我就算是习武之人,我去哪拿刀砍人?再者说,那些练武的花架子,我几拳就能打哭他们,至于有真功夫的那些人,哪个不是有后台有关系,只有我挨打的份…当然也没准我能赢,但是我需要承担后果,除非他们虚怀若谷,啊,这个成语用的不恰当,反正大概是这个意思。”王空流将刀收回刀鞘,放到了地上,随便一脚,就将唐刀踢远了一些,在青石地板上滑了一段距离。 “你不怕划了啊?”金不换挑了挑眉毛。 “刀鞘随便配的,不碍事。” “那就重新说刚才的话题,你之前都是点到为止吗?”金不换的表情透露着不满意,随即又摇了摇头,“这按理不可能,你和大多数人不一样,不是退伍之后当保镖,没有军事训练。你是直接习武,从零开始学习成为护卫的,应该会遇到危险的状况的,哪怕是没有,在你当年身后的大人物的培养下,也应该模拟过危机时刻。” “有啊…你要是非说流血受伤,肯定有,毕竟拳脚无眼。” “今天的刀就算了,不过你可以这几天考虑一下,要不要真的练刀。” “我勒个去,金长官,你这话要是扔网上非得被骂死,练武必须要见血?必须在刀尖上跳舞?咱们全国那些个武术大师呢,还什么名门正派,他们…”王空流愣了一下,语气顿了顿,稍微回想了一些事情,“好像名门正派的也不参加真正的比武…他们好像都参加表演比赛…” “嗯。”金不换点点头,“开始吧,我先看看你拳头硬不硬,说起来这么多年,他们把我父亲的那些遗物交给你,我们这些当孩子的,还没考验一下你到底有没有那个资格。” “呃,不是没啥了吗?我就是一个打扫卫生的…剩下的名头,与其说那些新人和我抢,还不如说和你们抢。” 王空流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摆出了最常见的西方拳击的姿势,而那略微抬起的右膝,似乎王空流会在下一刻走泰拳的路子。 金不换的神情也郑重而严肃起来,这是对一个对手的尊重礼貌和战斗神情,在这一场比试中,终于可以看见王空流,这个府城古老学院守门人的真正实力了。 王空流的套路和战斗姿势根本没有章法,所有的动作和招式都是杂糅到一起的,这一点,倒是让金不换想起了自己的养父苏巧言和自己的老师苏若雨,他们的搏击技能,也是集百家之长…当然,他们二人还是有区别的,老师苏若雨作为养父的双生替身,并没有走苏巧言的文职路子,而是成为了顶尖的格斗高手,武力充沛,擅长华夏绝大部分古武,是内家拳的高手。而养父苏巧言不同,因为在部队和政府部门担任指挥工作,则偏向文职,仅仅受过华夏最着名的八极拳和太极拳的前辈教导,而苏巧言生前的格斗技巧,更多的延续了在海外执行任务,加入雇佣兵学校后获得的实战搏杀技巧,以那些雇佣兵几十年间自己总结的有效伤害手段为主,辅以华夏古武。 至于王空流在嵇叔夜收集的资料里面,当年担任他和其他年轻人的教官,达七八个之多,除了部队退役的高手,也是有民间高手存在的。 所以,王空流的招式也是大杂烩,看起来稀奇古怪。 就像此时此刻一样,摆出拳击架子的王空流,先是一记泰拳的鞭腿,落空后,马上接上的则是咏春拳法的日字冲拳,宣告了自己与金不换这场切磋或是战斗的开始。 金不换自认为还是有些手段的,但是金不换也不敢轻易出手,稳妥为上,先回避闪开攻击,若是遇到真正的敌人,抓捕罪犯,金不换百分百会凶狠的以攻对攻,因为从苏巧言和苏若雨的教导下,金不换很认同一个道理——全世界的武术招式,都只是套路,需要的只是记住招数,在最恰当的时候,通过自己的身体本能下意识的做出来,省略大部分的大脑思考时间,无论是什么战斗策略,最多是提前制定,如果是搏杀时向对策,反而是对自身实力发挥的阻碍。 王空流紧接着做出了一个向前空翻,出脚如刀,向金不换劈了过来。以王空流近一米九的身高和一百公斤的体重,这种动作被做到了轻盈优雅,倒是让金不换吃了一惊。在王空流的单脚刚刚落地,他竟然又以单脚为支点,旋转身躯,一边预防金不换的攻击,一边继续展开攻势,将腿横向向着金不换的腰部踢去,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倒是让金不换看出了一些巴西战舞的意味。 金不换提高了自己的速度,扭转身体来到王空流的身后,刚想出招,王空流的双脚已然全部落地,回身双手抱拳就是一招凶猛的锤击,向着金不换伸出的胳膊狠狠砸了下来,打断金不换的近身攻击,金不换也不得不再次拉远距离,战斗到现在,金不换不禁也觉得自己小看了王空流的水平,看起来王空流还是有些本事的,而自己居然一招也没有发挥。 “还行,比我想象的好很多,我要提速了昂,小心了,王孟荀,拳脚无眼!”金不换点点头,对着王空流说道。 而回应金不换的,则是王空流贴近身形后的一记膝撞,和一招经典的俄式摆拳。 金不换这次没有闪开,迎着王空流贴近的身形,躲过膝撞,自己也贴了过去,准备在近距离贴身硬打,双手回撤,将两个肘部,像枪头一样,狠狠地朝着王空流的咽喉和胸口扎了过去,根本没有准备回防王空流的摆拳,就像是真正的搏杀一般。, 这次,反而是王空流先收回拳头,腰部用力,以千斤坠为基础,向后猛地下沉身形,顺便借力撤步,躲过了金不换的肘击。毕竟,自己的摆拳已经出去了,无法硬接金不换的攻击,若是以伤换伤…金不换身上青紫多大一块倒是没什么,那两个肘击绝对会最少要王空流三分之二的命。 怎么形容呢,金不换的招式就像是像真的杀死对手一样,那是一种无力抗拒的压迫感。 “我靠!金不换你杀人啊?!”王空流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后撤几步,怒骂道,“不是切磋吗?!” “喂,虽然京城那边的事有变化,嵇叔夜得到了自由,但是咱们不能确定,是不是还有人盯着我父亲和伯父姑姑们留下的那些,可以扳倒许多人的证据资料。”金不换没有继续追击,而是放下双手,垂立在身体两侧,站成丁字步,“你特么自己浪,拿着那个银色u盘,站在十字路口摄像头低下开嘲讽技能,你又不是被遭到过袭击,那些人都敢雇外国人对你下手,你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不是解决了吗?就那么一波落户在南部沿海鱼腥味十足的家伙。”王空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胡子长长了,这几天忘记刮胡子了,“哦,还有那几个白人和亚洲人,你和那个叫黑石兵卫的刀术大师,不都解决了吗?我还能有啥危险,不久剩了北方那几个?天塌了有武大郎顶着呢,有你、林载贽、嵇叔夜,我放心。” “你重新措词吧,我给你个机会我不揍哭你…” “咳咳,天塌了有个子高的人顶着,比如你们这些真正的精英大佬。” 王空流话刚说完,便发起了偷袭,在奔向金不换的同时,上身旋转,带动自己的右臂,回转了大半圈,很明显是在蓄力,积攒最大的力气施展一记摆拳。 金不换没有后撤,而是抬手,用拳头硬接下了这记摆拳。 “砰!” 还有轻微的骨骼摩擦声。 “卧槽,你拳头真硬!”王空流撤回手,不断地抖动着,拳骨上一片通红。 金不换没有说话,只是耸了耸肩膀面露嘲讽之色,抬了抬下巴,示意王空流可以继续。 于是王空流继续冲了上去,虽然自己体重比金不换大,但是论起来力量稍差,但只好尽力把速度和技巧做到更快,双腿连动间已经退出攻击范围以外,在金不换摆出防御架子后继续发动攻击,继续巴西战舞,靠着自己的体重和体型,利用腰部和离心力,增加踢击的力量,在半空中的双腿连续回旋,对着金不换踢了过去,其威力不可小觑。考虑到金不换的实力强大,王空流务必做到连续几次腿击大部分命中,靠着伤害叠加加成,才有可能击倒金不换。 金不换到时没有太在意,毕竟王空流虽然技巧有余,但是力量不足,毕竟已经荒废了武艺多年,而且在今年又增肥长胖,体质和体能已经不能和往日相比,王空流花样百出的腿部技巧虽然凶猛,但是绝对施展不了多少招,只要拖过几分钟,甚至更少的时间,王空流的体能就会耗尽,导致下盘不稳,几招简单的绊腿和甩投技就能轻松放倒。 于是金不换双臂稳稳守住要害,没有攻击,而是连连挡下王空流的腿部攻击,虽然金不换的双臂不免隐隐生疼,但已经安然度过这次进攻。 金不换这个人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他在等待自己出手的那一刻,终于在王空流再次拉近距离,贴身膝撞的时候,刚刚前倾的身体无法及时做出回避动作,金不换抬起右手手肘,弯腰下砸,正中王空流的大腿,一声沉闷的肉体碰撞声之后,金不换收拳后退,而王空流的脸上立刻显示出痛苦的表情,一屁股做到了地上,不断地揉着自己的大腿。 “啊!我去!真疼啊!我是不是骨裂了!”王空流冷汗直冒,脸色都有些发白,不过嘴里的话,却也依旧符合他不着调的性格,“啊呀!金不换!你要给我作证,帮我请假,告诉老板娘我受伤了,我要请好几天假,啊,我滴个我的大腿啊~” “你能别嚎了吗?”金不换脸色也不太好看。 王空流人品还行。 就是嘴碎。 … 2019年的某天。 在某处私人别墅之内。 苏巧言手中那本厚重的圣经被用最为低劣的扔搬砖的手法狠狠地暴扣在范承浩面前的地板上,几张夹着的报告被巨大的冲击力掀起来,缓缓落到了塑料布上。 范承浩似乎被震慑了一下,有些麻木的一动不动。苏巧言身上的牧师长袍似乎在一瞬间飞起,高大的身体在两三步内便跨越了宽大的客厅,腰部弯曲低俯着身子,双臂高高抬起,在下一秒猛然落下,双手呈爪状撕碎了洁白的衬衣,在范承浩的胸口和腹部留下了深深的血痕。在几爪之后,苏巧言一手扼住了范承浩的咽喉,一手抓住他的衣领,用过肩摔将这个在电光火石间反应不过来的人狠狠地摔在地板的塑料布之上,点点的血迹清晰的留在上面。 “啊咧,其实我的最大的才能便是模仿,模仿他人的思考过程,模仿个别行为方式,然后掠夺过来,变成自己的。这就是上面为什么看中我。”穿着牧师服的苏巧言站在原地未动,只是静静地看着范承浩面露痛苦的挣扎起身,仿若看见什么魔鬼一般,不断退去墙角的位置,“大人物的战术指挥手法,老前辈的拳脚招式,这就是我为什么在小时候被选中的原因。后来,小孩子爱玩嘛,我就喜欢上了游戏,所以我让我弟弟穿上了牧师服,成为了牧师,来表达我对游戏人物的喜爱。他是真正的格斗高手,我嘛,依旧只是模仿,不过我觉得只要技巧和速度可以超越对方,那么依旧能赢。” 苏巧言语气轻快的介绍着自己的一些事情,仿若在和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起聊天一般。 而不是面对被唾弃之人… 第三章 二水中分白鹭洲 2023年9月3日。 星期日。 蜀地的某处训练营之内,蔺言身着正服,在大型会议室之内居中而坐。 蔺言环视着会议室里,都已穿戴整齐,端坐在座位上的人们,点了点头,语气慷慨激昂。 “今天是9月3日,在1945年的9月2日,日本正式签署了无条件投降书,所以9月2日这一天,是抗战胜利的标志,而我们中国政府也在2014年,以立法的形式,把9月3日,确定为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我们中国经历了14年的浴血奋战,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数以千万计的同胞伤亡,国土沦陷…然而,无数的人民同胞置生死于度外,拿起武器,英勇战斗,最终战胜了侵略者,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我们永远不能忘记这段历史,不能忘记为了和平而牺牲的先烈们。同时,我们也要警惕战争的阴影,我们要珍爱和平,和全世界各国的朋友们团结合作,努力维护国际秩序,预防战争的发生。如今,我们的国家已经崛起,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之一,我们的军队也愈发强大,我们绝不允许任何外来势力侵犯我们的领土,欺负我们的人民。我们要坚定梦想,自强不息,让中华民族更加强大,为实现国家的伟大振兴而奋斗终生…” … 在1945年9月2日的上午,同盟国联合受降典礼在停泊于东京湾的美国军舰“密苏里号”战列舰上隆重举行。 日本政府全权代表和大本营全权代表分别在投降书上签字,中国、美国、英国、苏联、法国和荷兰、澳大利亚、加拿大、新西兰的全权代表在日本投降书上签字确认,接受日本投降,投降书即刻宣告生效。 至此,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结束,宣告日本帝国主义彻底失败,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取得了完全胜利。 同盟国以9月3日为胜利日,联合国各国一致在这一天庆祝在太平洋战争中战胜日本。 在1951年的8月13日,中国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发布通告,《政务院规定九月三日为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的通告》,将抗战胜利纪念日定为9月3日。 2014年2月27日,十二届全国高官会第七次会议经表决通过了全国高官会关于确定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的决定,正式以国家立法的形式确定每年9月3日为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 而今天,2023年9月3日。 则是抗日战争胜利78周年的纪念日。 … 在府茂百货附近的某条巷子里,小型的派出所坐落于小巷的东侧路边,铁制大门附近的停车区域,没有任何一辆电动车或者自行车。它们都摆放到了对面,巷子的西侧。 “今天大扫除?”金不换一点也不见外,直接推开派出所为林载贽这位从京城下派来的长官,准备的独立办公室的房门,开口就把林载贽问愣了。 “你说什么?”办公桌后面的林载贽有些发懵,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的点在哪。 “哦,没什么,我看大门口挺干净的,车子、垃圾都在街对过。以为你带着他们打扫过。”金不换耸了耸肩膀,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客位的沙发上。 “我的错,虽然每天看见,也没放在心上,心里一直惦记着王空流那货的时间安排…我会让他们好好收拾外面环境的,啧,不过想想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在这里立威的原因,也就不足为怪了。”林载贽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取出了一个红黑色的u盘,插到了台式机的主机上面,嘴里滔滔不绝,“这几天想的事太多,脑子乱,叔夜大哥脱困,看来又有新角色登场了。这几天都没跟赵淼联系,你可是他监护人,他和他小女朋友的大学生活初体验怎么样啊?” “我擦…我都快忘了赵淼这个宝宝了…我昨天和王空流打了一架,看看他几斤几两,我还要帮王凤游先生租八角笼、搏击训练场,还要找人和他喂招…我这几天大脑也负荷了,咱们兄弟俩彼此彼此。”金不换弯着腰,在茶几下面的空间里搜索着饮料的影子,“说起来,你现在也用u盘啊,没有值得被插刀子的东西吧?” “虽然咱爹和伯伯姑姑们有点惨,但你也不至于杯弓蛇影,风声鹤唳。”林载贽摆了摆手,然后马上打了一个响指,“对了,哥,做好准备,外面来的客人们就要到了…” … 地点,京城。 嵇叔夜有些惊讶的站在百货公司的门口,向四周打量了一番街道的布局,还有商业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将不可思议的目光投向了身旁的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 按照最新的年龄划分,五十岁也还是壮年,这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的鬓角虽然已经泛白,但是绿色衬衣下,是高高鼓起的肌肉群。 “前辈,商业街?还是京城最最最热闹的这条?”嵇叔夜一连用了三个“最”字,来表述自己的不可置信的心情。 “这怎么了?大隐隐于市。”五十多岁的男人笑着说道,“这种道理小孩子都懂。” “小孩子会懂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就算不懂,起码听说过,毕竟现在是互联网的时代。” “问题是,我可知道我师父的收藏癖好,国外的那些我未曾见过,但听说过,前辈你确定我老师当年选择收藏室的地址,放在人流量大的闹市区,合适吗?”嵇叔夜的内心有些抓狂,俊美帅气的面容都有些扭曲和无奈。 “马上就要教师节了,你这么编排你老师你师父合适吗?”男人无奈的摇摇头,“为什么你们这些小一辈的人心中,你师父也被妖魔化了?他有那么可怕吗?要是那帮食与禄皆是他人脂膏的家伙这么认为,我们这些学长们还是很认可的,对待罔罢曹的家伙,就该让他们绝望…” “咳咳!前辈,慎言!”嵇叔夜满脸通红的赶紧挥挥手,用眼神示意面前男人注意一下,现在两个人还身处百货中心的大厅里面。 “哈哈,不由自主骂街了,文明文明,我的错。”男人大笑道,“不过我也很好奇,里面有啥。” “前辈不知道?”嵇叔夜很奇怪,明明是师父的故人领自己去接收师父的遗物,为什么对方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嗯,老同学命不好,脑溢血,瘫了,结结巴巴才说清楚巧言生前托付的钥匙和地址在哪,我特么和负责守卫的那几个人,对了一周的暗号,特么的aabb形式的暗号,我还以为是我同学结巴的原因呢。” “…怎么还有护卫?” “钥匙好几把,甚至有机械密钥…保密措施多罢了,毕竟这里最早是大人物藏东西的地方,后来被没收改装了。至于护卫,承巧言生前恩情的人,可是数以千计,你不会以为,像你老师这样突然之间暴毙而亡,却还能身后留名,是某些家伙的仁慈吧?而且巧言还有重视的亲人和朋友需要保护。”男人在走进楼梯间之后,目光变得凌厉而冰冷,“再者说,敢对我们学弟下黑手,那就拿盘外招定输赢了!不过,你们这帮小孩子别怪我们出手晚,谋而后定是你师父嘱托的,拔剑可以,但是一剑必须斩草除根。你们这些孩子,可是他的希望啊…” … 于是,嵇叔夜看到了一间难以置信的密室——与来自海外拍摄的师父苏巧言的收藏室一样的布置。 在房间里面陈列着吞吐着疯狂的雕刻作品,以及一张非常奇怪的王座。 至于王座那奇怪的比例说明它本身不可能是为了人类坐上去而设计的。 这间密室的墙壁和天花板,都被贴上了与地板一样的青灰色的砖石,宛若一体。而空间所有平面上都有着一些奇怪的象征性的符号,都属于世界各地某些在神秘传说中隐晦提及的象形文字。 在王座上若隐若现地雕刻着一个可怖的符号… 嵇叔夜尽力的去看。 无法辨别。 无法看清。 无法记住。 而王座,亦是空无一物。 … 2019年的某天,那是苏巧言已经再次在人们的视线里出现,而蔺言将要回到蜀地的前几日。 蔺言与苏巧言捧着碳酸饮料,坐在天坛上,欣赏着月色与星辰。 “有一些声音,说你和恶魔做了交易。” “我去…你听听,这还是人话吗?多么不想我回来?”苏巧言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咱都先不用说什么21世纪,科技时代了。你就说唯物主义论,这可是咱们的现代思想方针啊,不想我回来,就说神啊鬼啊的,真掉价。” “你信神吗?” “这可是信仰论,范围太广了,我觉得我的精神状态可支撑不了我再陪你吵会儿,但是话说回来,人类这个物种更愿意相信自己早已认定的事情,不管它是不是事实。有人说世上有恶魔,这是谣言,有人说世界上没有恶魔,这也可以是谣言。人类之间流传着一句话,谣言止于智者。但可惜去决定性作用的那些智者们数量太少了。” “如果魔鬼会实现你的愿望,那你会信仰魔鬼吗?”蔺言静静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苏巧言,语气很是平缓地问道。“比如释鱼的事情,我们真的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给你们一个答复。如果这个世界…宇宙之中存在一个强大的恶魔,可以制定契约,马上让你报仇雪恨呢?” “人类在自然面前经常会感觉渺小,再加上私人的欲望,想要过得更好,获得更多。比如秦始皇派徐福寻觅不老仙药,还有后世喜爱炼丹结果天天吃水银的那些皇帝们。所以说,想尽办法去寻找超自然的力量,这是人的本能。”苏巧言抬手指了指天上的月亮,“我喜爱月亮,就像我从小背的那些古诗一样。可我也害怕它,因为当月光照耀在某些熟悉的事物上时,它偶尔会让那些景象变得陌生而又毛骨悚然起来。我或许会在我最熟悉的地方遇见异域的褴褛长袍的神明,然后被迫签下只有恶魔才会想出的片约剧本,最后在月色下睡着,在梦境中完成我的梦想,又或者是再次在梦中,遇见我师父、师兄、我的袍泽们…” … 晚,九点二十一分。 府城,府茂百货,天台。 林载贽翻过了护栏,坐在天台的边缘,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这一番举动显着十分的危险。 “喂,小心!你这太危险了!”王空流皱着眉头提醒着林载贽的动作,“还是回来吧。” “这大晚上的,也不会有人看见楼顶上坐个人。”林载贽在黑暗中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东边,与府茂百货一起建立的府茂中心,“这更高,大概是府城第二高的建筑了,不过我没上去过,这边天台,还是我父亲在上大学的时候,带我过来玩,府茂的安保人员几乎不会管这里…毕竟来的都是顾客,没有人会闲的没事爬天台向下看的。” “所以,我亲爱的林警官,你大晚上出了健身房不回家,也不让我回家,从九楼坐电梯到一楼,然后一起爬楼到天台是为了什么?”王空流很是无语,双手拄在了林载贽旁边的护栏上。 “因为九楼电梯间的安全通道锁上了,来不到天台。” “呃…兄弟你这个理由我真的是无力反驳。” “我父亲说,他的师父让他师兄代替授业的时候,就嘱咐我师伯,要经常带着我父亲到京城各个高层建筑的天台,在夜晚的时候居高临下,去看一看。”林载贽的声音充满了怀念和追思,“王孟荀,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 “你父亲也算是个有名望的人物了,既然那么多大佬们培养他,那么你师爷让他居高临下看看城市,大概是想让他明白啊,身居高位,行走要小心谨慎,做权谋之事时,要运筹帷幄,目光要拥有大局。”王空流想了想,便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我猜的对吗?” “我的父亲,包括我的师爷,那些当年的风流人物没有一个人想过要关注于权谋之事…而他们每个人的一生,也出淤泥而不染…你猜的那些话,背道而驰,大错特错。” “可是你说的居高临下…” “我说的是夜晚时居高临下。” “这区别是没有太阳的阳光?晚上只有月光和星光?什么意思?” “你看。”林载贽坐在天台的边缘,像小孩子一样,荡着悬空的双腿,抬手指了指高楼下方的广场、十字路口、来往行人、车水马龙、无数的建筑,“你看到了什么?” “夜景…城市的繁华…” “万家灯火。”林载贽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还记得那一天,我父亲带着我和嵇叔夜、金不换,来到这里吃烧仙草,等夜幕降临的时候,父亲就把我们三个带上了这里…就是这个天台。父亲指着下面说,这就是师门永远传承的东西,因为我们这些人,身前身后,皆是万家灯火…” 第四章 破与立 2023年9月4日。 王空流感觉自己真的好累,24小时几乎快连轴转了。 白天要在奶茶店上班,下午下班之后,吃完晚饭要去健身房替王凤游那货打卡,既然去了健身房,不玩玩器械明显是对不起这段时间的,而且自己也平时去离家近的那家健身房…晚上九点,府茂百货的健身房闭店之后,林载贽会来接自己,去一个被部队弃置的训练场所,进行搏击训练。 打一个多小时架。 转身去熊有为的地下酒吧当调酒师。 凌晨两三点回家休息。 再过几个小时又要去奶茶店打工了… “卧槽,打工人好痛苦。”王空流感觉自己今天白天一直处于一个发懵的状态,不过作为奶茶店唯一男性员工,王空流的主要工作还是手打水果茶,对于大脑配置几乎没有要求。当然,王空流也是问过老板娘,网上有摇茶机器,可不可以买一个分担压力,得到的答案则是不可以,但是出于自己对王空流的怜悯,可以上班睡觉。 当然,其他店员对于王空流受到的特殊优待,已经见怪不怪了。 而王空流这个作休状况,已经持续三天了,从那天被金不换开车,连着王凤游一起接过去,确认地点之后之后,王空流也要每天去训练场报到。 今天4号。 王空流已经觉得自己的灵魂接近干瘪枯萎了。 今天金不换没有来,王凤游也没有出现,林载贽说,金不换替王凤游租了八角笼和擂台,除了按时花钱雇教练和王凤游切磋之外,也请一些特殊的人来给王凤游喂招,出于彼此人员信息方面原因,不方便带到这边训练场。 所以,他们只会偶尔过来,事实上,这所训练场是给王空流准备的。 “那你告诉我,一号那天,是一号吧?我已经困懵了…七八个人,反正我没数,一群人围殴王凤游,以后我不会也有这个待遇吧?”王空流都快疯了,毕竟自己和这位名义上的兄长,在九月底的目标不同,完全不至于也如此整自己吧。 “今天开始,你的对手是我,可能很长时间,甚至直到你和我们一起回到京城。”林载贽指了指自己,“三天了,除了金大哥和你交手那次,剩下的人和你打,你不都赢了嘛。” “换人了?金长官打人太疼,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想打死我…再者说,那些人和金不换都不是一个等级的。”王空流眯起眼睛,笑容开始猥琐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搓着双手,“那啥,一直听闻释鱼大佬们分为文职和武职,你们这些传人肯定也一样…林警官啊,你先告诉我,你和金不换谁厉害啊?你是不是文职啊?” “我爹就是文职…哦,你不是说你也看特摄吗?套用奥特曼的人物,我爹是一个普普通通观察员,我叔萧金樽是一个平平无奇科学家。”林载贽撇撇嘴,对于王空流的这个问题,表达了鄙视。 “那好了,不打了。”王空流一屁股坐到地上,“我就在这,你打死我吧。” “你是不是有误解啊?你别说我父亲他们那群人,就说别的部门,谁说必须全员能打啊?你当是办兵王训练营啊?我爹同僚还一群三十多岁的天才科学家呢,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科学家们结局呢?” “更脆…” “好惨…呃,我觉得提高武力也很有用。”王空流从地上站了起来,用手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不闹了,切磋吧。” “不过我还真打不过金大哥。”林载贽眯缝的双眼一道精光忽闪,闪身上前,就是一招最为普通的直拳。 王空流被这突然袭击吓得一哆嗦,力道暂且不论,这速度绝对快得惊人,王空流只觉一道黑影迎面而来,身体自然反应的向旁边赶紧闪躲,一手拨开这记直拳向旁边带去,然后向前跟进一步,另一只手化为手刀姿势,向林载贽的脖颈砍了过去。 虽然王空流和金不换、林载贽交手,都用了一些凶狠的招式,但是王空流也明白自己这几下子是伤不到他们。 面对王空流的手刀,林载贽侧身巧妙的躲过,迎着王空流前冲的姿势,也上前进步,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缩短成近身战的最佳距离。 近身肘击。 似乎金不换和林载贽一样,都喜欢用肘部,贴身近打,而非一般武术套路之中的短拳快打。 王空流虽然感慨,但是这也是瞬间的事情,先不论林载贽和金不换的力量差距,谁大谁小,肘击这招式,无论在什么武术之中,无论是谁使用,就像是膝撞一样,都几乎是个人本身最大力量的体现。所以虽然想到金不换,但也是刹那间的事情,王空流双手交叉挡住林载贽的肘击,同时身体迅速做出回避,将自己向前的身体姿势改变,向后退去。 虽然双臂格挡加上身体后撤,卸了几分力道,但林载贽的肘击还是像铁锤一样,砸的王空流的手臂疼痛不已。 “我嚓,你是和金不换学的吧!”王空流不再后退,而是转身向后跑了几步,和林载贽拉开了距离,站在原地揉着自己的胳膊。 “父亲喜欢关节技,集百家大成,有了一套符合个人习惯的关节技巧,说起来刚才也只是很普通的肘击罢了。我们虽然在后来也有了各自的老师,不过,父亲的关节技也传了下来。”林载贽双手手指交叉,晃动了几下手腕,手指和手腕都发出了几声咔嚓之类的骨骼摩擦声,“近身硬打,不出锁技的话,父亲很少有败绩。” “家传的啊?真高大上。”王空流又揉了几下胳膊,然后再次向林载贽走来,“你看王凤游就太可怜了,拜了老师,没两年,老师去世了,他那风格纯纯的街头格斗…流氓打架。” “你打的过他吗?” “呵,我可是被专门培养,老师有部队退伍的,也有国术高手,我怎么也说是堂堂保镖…几天前我一看,我好像真打不过他。” “所以,名门正派也只是好听罢了,除了表演比赛的花架子,剩下的时候,只要能赢,比什么都好。”话音刚落,林载贽就向王空流冲了过来,和金不换势大力沉的凶猛打法不同,林载贽的身形显得飘逸灵动,他们二人的体型还是相似的,猿臂蜂腰,身材修长,用如今网络上的流行语,金不换和林载贽就算是现实里的“双开门”身材。不过,两个人搏击风格,则是迥然不同。 金不换更偏向于一击即中,瞬间解决对手的打法,简单的直拳、肘击、侧踢,快速高效。而林载贽的动作,看起来招式性、技巧性的动作更多一些,这不是说林载贽是花架子,而是林载贽偏向于以招破招。 林载贽瞬间双臂同出,用双肘直击王空流胸部,这一招总给王空流似曾相识的感觉。王空流不敢硬接,后跳一步勉强躲过,可是没想到林载贽的这招并没有结束,林载贽紧跟着王空流后退的动作,自己也双腿用力向王空流跃去!双臂同时伸展,向王空流抡了过去,像鞭子一般,用披挂掌的方式,再次向王空流的胸口打去。王空流心中一惊,在后撤步的同时,用自己的胳膊去尝试格挡招架林载贽的进攻,不求硬碰,而是要用巧劲化解,想要拨开林载贽的双臂。可是林载贽也向前迈出一步,双手绷直,两记标指直插王空流的胸口! 王空流成功了,招架了一下林载贽的双臂。 可是即使速度和力量有所减弱,林载贽的双手还是点在了王空流胸口上面。 “卧槽。”因为疼痛,王空流不禁骂了一句。 紧接着,王空流顺势一个不太漂亮的侧空翻,毕竟一米九的身高,两百斤的壮硕体型还是有些勉强。刚刚站稳,便又遭到逼近的林载贽的攻击,肘击、膝撞,甚至手腕、指骨,每一个关节,都成为了林载贽的武器,王空流无奈之下,只能进入全面防守、躲闪的状态,被动挨打。 “不玩了,不玩了!”王空流抱着脑袋直接躺在了地上。 “谁让你拿东西嘲讽北边那几个心虚的老不死的。”林载贽收手了,不过他也并没有使出全部力气,将手插在裤兜里,有些嫌弃的踹了踹地上倒着的王空流的屁股,“叔夜大哥自有安排,虽然我也不知道现在锻炼你有什么用,毕竟那帮人已经无暇来找你,得到我父亲留下的名望之类的虚无的遗产。” “说起来,如果我打过你和金不换,或者勉强追上你们…我会不会等回到京城,就可以踏踏实实的消除后患,过普通人的日子了?” “呃,根据以往经验,大概不能不会自己玩满弹夹的俄罗斯转盘,自己站在楼顶体验万有引力,坐渡轮永久性潜水,打点滴掺别的药,走人行道被六辆水泥车轮着撞…” “卧槽,什么鬼?” “哦,那个被打点滴的是我爹。” “不是…哎…我说林警官,您能别吓唬我这个小老百姓吗?” “我只是提醒你,你不要把你这次的旅程,当做万无一失,搭乘顺风车解决后顾之忧的简单事情…人这一辈子,很多时候,你必须逼自己一把,才能冲破难关。”林载贽面容严肃,“毕竟,不破不立。” … 时间,2013年8月的某一天。 地点,府城某处地下设施。 “啊,一想到马上要开学,我就很心情激动,高中生活终于结束了,虽然对我来说并不太美好,好与坏都是对半分的…这跟我一开始想象的学生时代完全不一样。希望我的大学生活会很美好。”苏巧言穿着一件淡绿色的冰丝t恤,很随意地抬腿翻身跳上讲台,坐在讲台桌面上,看着这间特殊教室里,座位上端坐的学生们,“你们有的人刚上高中,有的人还在考高中,有的再怎么早熟,也不过是一个初中生娃娃。啧,把你们弄到一起真的不容易。事实上,我觉得咱们能成为师徒关系,真的是缘分,比如,思想方面的统一…当然,和你们家庭关系,还有你们师爷那边关系,有一种传承的羁绊。” “不妨告诉你们,我这个人很相信第六感,说起来第六感这东西是一个很玄幻、很微妙的说法,而我最近总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哦,和你们没关系,只是我觉得留一些后手,做一些准备,以防万一。” “说句脏话…我特么这个人不信邪,也特么不信神,因为我从来不信这世界上有无偿的赐福。过刚易折,过慧易夭,最近那些老家伙们开始说我们,就是我和我的那些哥哥们德不配位,当然不包括我,因为我就是个不起眼的该溜子…德配不配位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有些时候被赋予更多权利,反而是…要倒霉的预兆。” “你们这里面有我很久之前就从孤儿院领出来的孩子,当然,从法律关系上来说,咱们也是最近一个月成为的父子,毕竟我也是刚刚成年。你们大部分家境都不错,但也仅仅只是不错。比如你们老师我,父母都是工人,我无时无刻不在关心他们是否会因为我受到伤害…我喜欢姜维,姜伯约当年一计害三贤,我…我那啥…我肯定连人家一根头发都比不上…怎么说呢?如果有一天我也倒霉了,我必须拉上垫背的。” “我马上要开学了,这段时日,我会每天骗我爸妈说我要和高中同学玩,就在这里,尽可能把我会的所有东西交给你们,当然,但愿是我想多了。” “我这个人很喜欢一个词,不破不立。”苏巧言把下垂的双腿收了回来,改为盘坐在讲台上,“不破不立这个词,最近网络小说里面倒是经常出现,一般出现这个词语的前后,主角都会迎来一次蜕变。当然,我不是主角,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玄幻小说里的白胡子老爷爷,引导主角的成长。而我,希望你们都可以成为自己的主角。” “不破…不立…”苏巧言笑了笑,脸上露出似乎在回忆什么的神色,“人生中有些东西必须摧毁,必须放弃,这样才能迎来属于我们的新生。每个人的适应能力不同,但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害怕陌生的环境,因为,未知,本身就是一种恐惧的代名词。梦想的失败,其实完全在于固步自封,不愿意改变自己。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正视自己的全部,正视自己身体和灵魂的每一个角落,然后以烈火烧灼过去的自己,涅盘重生,虽然这段心路历程会很痛苦,但绝对是每个人成长的必经之路…当我们越是在恐惧什么的时候,就要更加勇敢的去面对。” “只有破而后立,才有新的希望。” 第五章 阿q与阿甘 “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什么意思,难道我以后就不能成为我自己了吗?” ——《阿甘正传》 … 2013年4月的一个晚上。 “王空流,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晚自习下课后,男孩和女孩又在一起做了一张卷子,才收拾书包走出了教室。 女孩站在教学楼的后面,和男孩并肩站在台阶上,仰头看着无垠的夜空。 “我想试着能不能光宗耀祖,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成为一个值得亲人朋友为之骄傲的人。”男孩回答的很快,像是早已有了答案。 “光宗耀祖这个词好大啊。” “我说的太过了?反正就是越来越好就行。” 男孩和女孩正并肩说着话,从旁边的车棚里面,又有一对少男少女背着书包推着自行车从夜幕下的树木阴影之中,走了过来。 “马仔,有什么想法吗?”有着齐颈短发的女孩颠了一下自己背后的红色书包,顺便踢了身边男生一脚。 “这个嘛…”男生抬头看了看夜空,然后扭头看了身旁女生一眼,伸手拽了女生书包上的小熊玩偶那比例怪异的大长腿一把,“天气不错,不过几乎看不见星星,这俩人装得一手好…哎呦!” 不等男生说完,女生又抬腿踢了男生一脚。 “我问你的是这个吗?!” “老大,您想问我点什么?嘿嘿。”男生一脸谄媚地低声下气讨好着。 在自己与女生推着自行车与那对看夜空男女学生擦肩而过的时候,男生伸出胳膊,对着那个发表人生目标的男孩,竖起了中指,嘴巴张合了几下,没有发出声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认识他?你朋友也好高啊。”女孩用胳膊碰了碰身旁的王空流。 “哦…呃…不熟…有长辈安排见过几面,一个中二病晚期患者,咱们楼下楼梯口那个班的家伙。”王空流无奈的抬手捂住了眼睛。 而那对推着自行车的少男少女,也走过了转角,路过教学楼,想要从体育馆门前经过。 “马仔,你看看人家的理想,啧啧,这样吧,高考和我考同一个城市吧,我罩着你。嗯,老大问你昂,你以后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我想成为…一个不会被生活压垮,也不会为了权利、金钱,而抛弃尊严的人。” … 2023年9月5日。 府城,晚,九点二十分。 王空流都快疯了。 “来人啊!林警官殴打老百姓啊~啊啊啊!” 此时的王空流蹲在地上,举着手机,调整为自拍模式,不断观察着自己的脸,嘴里虽然在大喊,但是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就像是在干嚎一样。 “你自己脚崴了,怨我吗?我是想打你左胸的,结果你直接前倾,就…这不就打上了嘛。”林载贽也有点尴尬。 林载贽的对面,王空流的左眼顶着一个青紫发黑的黑眼圈,蹲在地上用手机照着,不断揉弄自己的眼睛。 “特么的,好家伙,幸亏我寻思切磋戴眼镜不方便,就你这能一拳打出黑眼圈的力度,我要是带了眼镜,我左眼就废了。”王空流蹲在地上,嘴里不住的絮絮叨叨骂骂咧咧。 “那今天的切磋就到这里吧。”林载贽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不停下来的话你还想干啥?!哎呦,我的脚,难道我待会要顶着黑眼圈,一瘸一拐去酒吧吗?”王空流从地上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脚腕,呲了呲牙,果然有点严重。 “不至于这么拼命吧?请个假呗。” “这就是打工人的命,你们这种体制内的精英不懂。”王空流煞有介事的摇头晃脑。 “可是,据我们情报…根据我们观察,你这已经属于在谋取他人家族产业的边缘反复横跳了…” “我靠!谋取…他人…家族产业?!” “拿下老板娘,帮大舅哥调酒,这不算吗?” “…话不能乱说…”王空流用手按着自己的左眼,摇了摇头。 “没想法?你老板绝对是女神级别了。” “先把我自己的事办完吧…不过,我还真没什么想法。” “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过老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近水楼台先得月,毕竟你们店只有你一个男店员。嘿,这么一说,你这是要奔着上门女婿,哦,他们兄妹相依为命…你这是奔着上门妹夫的角色去了啊,不错不错。”林载贽拍了拍王空流的肩膀,竖起了大拇指,表示支持和鼓励。 “你特么,是在转移你把我眼睛打了的事实吗?”王空流的眉毛连挑了几下,一巴掌就把林载贽放下自己肩膀的手拨开了。 “受伤难免的嘛,你不是有心理准备吗?你之前答应得好好的。” “是,没错,青一块紫一块我都能接受,骨裂我都能豁的出去,但是这是在脸上啊…啊西巴,看起来我待会需要回我家,找我那副近视墨镜了。”王空流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一股生无可恋的气息,“然后酒吧顾客就会发现,我,伟大的王空流bartender,大晚上在阴暗的酒吧里,跟神经病一样带着墨镜。” “那我以后绝不打你上三路,减少中三路,尽量下三路。”林载贽表情真诚。 “别!你再哪天误伤了我腰子或者胯下…不是,林警官啊,你…你是不是没准啊?!”王空流瞪大了没被手捂住的右眼说道。 “说实话,这个力道的收放,我的确不太擅长,你要是太在意,要不我和金大哥缓缓,让他和你陪练?” “千万别!他那拳头,但凡有一次没收住,我就真的要挂急诊了。”王空流连连摆手,不过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你说,王凤游如果当初真成为了我的替身,我现在左眼有了黑眼圈了,他是不是也得来一个?!是不是?是不是?” 王空流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似乎发现了新大陆。 “…呃…”林载贽不想回答。 “唉,其实凭我和熊有为的关系,我天天不去酒吧,也没事,甚至不去奶茶店上班,也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我觉得自己好失败…”王空流又再次蹲在,一只手捂着疼痛的左眼,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参加完义务教育,考上大学,毕业之后四处打工,我考不上公务员,考不上编制,也不会像那些有能力的人在大型私企混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如果我不留在府城,给苏巧言他们看大门…林警官,我是说,如果我不认识当年我的东家,和那些大人物没有交集,是不是我的人生会更加平凡而悲惨?起码现在我还有一些谈资。” “也许那个时候,你的学习会更好,考上的不是普通大学,而是211、985,或者出国留学,然后毕业后找到一份好工作,遇到一份美好的恋情,一起走入婚姻殿堂,度过美好的一生。”林载贽走到王空流的身边,也蹲了下来,“起码我相信,我的养父,如果他不被那些大人物们选中,就不会分心学习别的东西,也不会分心照顾我们这些孤儿…我老爸真的挺聪明的,只是责任和义务拖累了他,而且结局没人给他回报。我相信,你也会如此。” “但是人生没有如果。”王空流叹了口气,“其实我虽然现在很恨那些人,打乱了我的生活,甚至现在有些事可能还会危及我的这条贱命,但是我一直很感谢他们,在培养我为他们做事的过程中,带我看到了许多不一样的风景,度过了一段不属于我这样下层老百姓的人生。可能等我老了,或者死之前,我都会回味这段跌宕起伏的人生。因为这是我人生历程中,唯一,可以拿出来的经历和谈资。我自己的脚步,自己走过的路,让我失去了我的初恋,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我何德何能可以得到我们老板的垂青啊!我甚至现在都没有生活的资本,甚至我现在自己都还是北方那些人手里的棋子,还没有跳出棋盘。林警官啊,这些天我听你讲了不少你父亲的故事,我很想知道,他有没有像我一样,如此厌恶自己?” “我不知道,其实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养父小时候,在孤儿院看到了我们,就经常在他师兄的带领下,买礼物送给我们,后来,他让他师兄,也就是我们大伯以收养的名义,把我们领出孤儿院。直到他高中毕业,过了18岁的生日,拿出了财产证明,证明有抚养能力,才正式通过法律,成为了我们的监护人。”林载贽摇了摇头,“父亲和我们说的最多的,就是当一个好人。我不知道父亲被卷入乱流之后,会不会厌恶自己,但是我相信,凭他的精神力量,他一直在面对最真实的自己。” “怪不得他是一代人物呢,虽然没有名字流传下来,不被世人知晓,但是那么多大人物听见他和他的那些同袍们的名字,都像见了鬼一样,如履薄冰,生怕在夜晚,入他们梦中。”王空流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道,“我没有那么强韧的灵魂,我只是一个有过奇遇的市井小民罢了,就像鲁迅先生笔下的那个阿q一样,妄自尊大,自轻自贱,自欺欺人,欺弱怕强。我和他差不多,最喜欢的就是使用精神胜利法进行自我安慰。阿q非常穷,穷得只剩一条裤,甚至连姓名都没有。我毕业之后四处打工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当年某个大佬的强制命令,用地位强迫我守在府城。阿q的可悲不在物质生活条件的被剥夺,而在于他精神生活的被扭曲,就像我已经不知道我为什么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每天打扫着一些我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们的遗物。阿q被压在生活的最底层,什么人都能欺负他,可阿q却并不在乎,常常好像还很得意。这事的关键,是他有一种独特的精神胜利法,分明挨了打,他想的是这是儿子打老子。并不是他挨打…可悲吧?就像我一样,我每天都可能突然幻想,我再次被京城的大佬们接走,委以重任,荣华富贵,香车美女,富贵一生。呵,简而言之,我和阿q这类人就是在失败与屈辱面前,不敢正视现实,而使用虚假的胜利来在精神上实行自我安慰,自我麻醉,或者即刻忘却,在屈辱中苟活。嗯,我王空流最擅长的,就是自欺欺人。” “你总要相信会变得更好,人生有那么多的选择和机会,还有无数的变化。”林载贽说道,“就像我父亲生前不屑的那些古代因为时世造就的圣人和神仙,那些人劣迹斑斑,但还能承受香火。只是因为那些人的传递的思想对于统治者有用罢了。” “你看过《阿甘正传》吗?你肯定看过的,你比我小不了几岁,我记得我上学那会,老师要求看的。那个男主角阿甘在影片中被塑造成了全世界人类所有美德的化身,他诚实守信、认真勇敢,执着坚韧、重视感情,对人只懂付出不求回报,也从不介意别人拒绝,他这一辈子都在豁达、坦荡地面对生活。”王空流拿出手机,又用自拍模式观察着自己的黑眼圈,“现实里会有这样的人吗?又或者说,会有人能够按照阿甘走过的路走向成功吗?会的。因为阿甘的成功,从某种意义上说,拜赐于他的较低的智商,因为他唯一做到的就是坚持做事,认真执行。阿甘成功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计成本的努力,单纯而执着。” “我的确看过,这电影很不错,它肯定了奋斗的价值…但不是寄宿学校老师要求的,也不是孤儿院里放映的,而是我父亲带着我们兄弟、师兄弟一起看的。父亲说,希望我们永远当一个纯粹的人,保持对周围环境的警惕,但是要永远善良。” … 府城,晚,十点五十一分。 “喂,哥啊,干嘛呢?听说你今天没去找金不换啊?”看到王凤游接通了自己的语音电话,王空流就询问着王凤游的状况。 “啊嘞,打游戏啊,宝宝巴士创新世纪,今天倒数第二天,我要清一下团队副本打材料换装备。”王凤游半死不活的声音从王空流的手机里面传来,“今天干活来着,太累,那也不想去,训练不行就不行吧,月底被人打死我也认了,啊西巴。” “诶?干活?大扫除?” “体力活呗,扫除哪累啊。” “体力活?你不是考的是编制吗?”王空流一愣,回头瞅了一旁喝着咖啡的林载贽,林载贽摇摇头,表示不清楚,“编制还干活?” “编制是编制,和公务员还是差距太大了,脑力和体力对半分…所以你有啥事啊?大晚上打电话…我可没钱借给你昂,我们好几个月不发工资了,咱们府城政府总说自己没钱,我问了张远,结果他一直跟我说不知道。” “你想多了,我只是打电话问候一下。”王空流解释道。 “出事了?出了啥事?林载贽、金不换他俩…林警官和金长官,不能给你提供帮助吗?”语音通话里面,王凤游的声音顿了一下,一两秒之后,将对林载贽和金不换的称呼改了改。 “没事啊?”王凤游的问题把王空流也问懵了。 “啊嘞,咱俩也就算是熟人、同学,还多年未见,就最近几个月联系的多。你今天这电话一上来,就又叫我哥,还要问候我,你要是没事,我特喵真不信啊。” “嗯,刚才,和林载贽警官聊了会天,突然有些感概,所以,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王空流叹了口气,扭头就看到林载贽对着自己挑了挑眉毛,大概是奇怪为什么要在话题里联系上自己。 “啊嘞,你问吧。” “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王空流问道。 “啊嘞,成为谁那样的?为啥我不能成为我想象中的自己呢?”王凤游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了出来… 第六章 欲买桂花同载酒 芦叶满汀洲,寒沙带浅流。二十年重过南楼。柳下系船犹未稳,能几日,又中秋。 黄鹤断矶头,故人今在否?旧江山浑是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唐多令丶芦叶满汀洲》刘过 … 2023年9月6日。 府城,晚,七点三十一分。 府茂百货,九楼健身房。 张远站在器材区观望了一下,似乎已经“满座”了,而今天健身房授课室内,还有着二十多个女学员在学习瑜伽。 “我说,橘子啊,你不是说这叫健身房没什么女孩过来吗?这不都是女的吗?”张远拿着手里的水杯,戳了戳王凤游的腰。 “我哪知道,平常没这么多女生,难道是因为开学了?现在每天早上我上班路上的人也多了,不过多是多了,但是那个时间段,绝对不可能有学生。我也搞不懂为什么九月开学季,反而人流量大了。不过,像是府茂这边,七八月搞对象男男女女乌泱乌泱的,现在晚上都看不见几对了。” “橘子啊,这说明人家年轻,你已经老了。”张远摆出了一副怜悯的表情,“去跑步机那边看看吧,希望有地方。” “啊嘞,不是,这么多年了,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你要不叫我外号,要不叫我全名,你这只用一个橘,后面还加个子。成不成水果咱先放到一边,我一个大老爷们,你们天天橘子橘子橘子,好特喵娘,你真是和那个姓萧的一个路子。” “姓萧的?” “啊,没事,你也不认识…嗯,来看看跑步机昂。”王凤游摆了摆手,径直路过龙门架东侧整面墙壁的大镜子,还随手摸了摸墙后那个黄黑两色相间的八角笼,“撸铁咋样?杠铃这边也没啥人。” “我还凑合,你行不?” “那我还是跑步吧,听爸妈的话,最近他们不想让我锻炼了,起码不让我举重练无氧了。他们说这几天在家里看着我光膀子,我的肩越来越宽。”王凤游指着负重区西侧的跑步机区域,扭头问张远,“你怎么着?” “诶,说起来我没见过,金长官给你租的擂台和八角笼,跟这个黄色的比,怎么样?”张远抬手用右手食指在王凤游的肩膀、后背、胸口,连续戳了七八下,“哇哦,你这练出来了?还真是肌肉啊,可喜可贺。” “做了一阵无氧,这几天练习格斗,我个人还是倾向于把它们放到无氧运动的范围之内。至于那个八角笼…”王凤游抬手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那个健身房在自己内部开设的搏击训练营,放置的八角笼,撇了撇嘴,“远哥,你觉得呢?最多也就来个摆拳,来个膝撞…摔跤、柔术什么的还行,踢腿就不行了。就我这个身高,一个鞭腿,对方还没什么事,我能把自己脚趾头戳了。” “行了,不用说了,有画面了。你那边大呗,哪天带我过去瞅瞅,长长见识,听说还有什么掌门人呢?” “那你肯定看不见了,都是沽名钓誉之辈,要真是高手,会为了钱,来府城和我比划?不过我可跟金不换说清楚了,他这是考虑不周,我不给他报销。” “切,你说的好像你有能力报销一样。”张远十分不屑。 “还真没有,穷疯了,府城事业单位不发工资,我当民兵那几千块钱也没发,现在直接吃土,我还买了一堆减脂即食的吃的东西,我现在手机里的余额,还有我的银行卡,比我的脸都干净。”王凤游似乎想起了什么,冲着张远扬了扬下巴,“喂,哥们,你不管管?你一个市政府的公务员,还没点什么时候发工资的内部消息?就算你不知道,找你爸,我叔,问一问嘛,我们爷俩这几年处得挺不错的,这也不是帮别的私人的忙,这是维护个人权益嘛,你们当官的一定要为我们老百姓着想…而且我就服了气了,我听说退休的那些人,都发工资了,我们在职的啥都没有,是不是怕他们退休的有时间闲的没事闹事啊?唉,我要是在动物园上班就好了,虽然不发工资,但是我可以免费看动物啊,咱们府城毕竟也有熊猫呢…” “啊行行行行,橘哥,打住吧,昂,我给你问问,你去跑步吧,我举会儿杠铃。” 王凤游这一番长篇大论、絮絮叨叨,说得张远已经感觉自己的大脑不仅成了粥,甚至还沸腾起来了… … 同一时间,府茂百货,七楼。 一间打着“生蚝自由”名号的,自助餐厅。 身材高大的男人端着一盘生肉回到了座位的沙发上,对面长相俊美的少年正专心致志的看着身边皮肤黝黑的眼镜青年手中的手机。 手机里面是探索交互式的开放型世界,最近几年非常火爆,尤其是最近的那个穿黑丝的年轻男性角色,更是火出了圈,当然,评价真的是两极对立。 “你喜欢吃这些啊?”俊美少年抬起头,看了看高大男人端回来的生肉拼盘,用旁边空盘子上摆放的夹子,拨弄了几下,翻看着盘子里的肉类,“羊腰、猪腰、牛宝…你这是虚啊,还是晚上有活动啊?” “你一个大老爷们不吃吗?那你刚才让服务员去弄的那两锅生蚝,不也补身子吗?”高大男人一脸鄙夷。 “但是你这拿回来的好骚气啊。” “我告诉你,我大学时候吃火锅自助,涮腰子,不小心拿了个没处理完的,我舍友以为我炖尿呢。” “你别说了,好恶心。待会烤完,都归你,我可不吃。你吃完之后,晚上祝你幸福。” “祝你大爷幸福!说起来现在网聊奔现直接酒店,不过老子洁身自好,再者说咱们还没联系上老板,回家要紧,露水姻缘还是算了吧,而且我也没那胆子。”高大男人举起不锈钢的刀子,对着桌子对面的俊美少年,在虚空中比划了几下,“不对啊,你一个和对象同居这么多年的,现在和我一样在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你还吃生蚝…我是不是应该问问你晚上有没有活动啊?” “我对我媳妇海枯石烂!” “两位住嘴吧…培根都特么糊了…我的错,是我打游戏,没有注意烤炉上的肉,耽误了两位吵架拌嘴…”眼镜青年抬起头,将手机放到了餐桌上,拿起一双公用筷子,把烤炉上一块已经泛黑的肉片,夹到了放虾壳贝壳之类垃圾的盘子上,“这么多年了,我相信你们为人,乱搞是不可能的…你俩可能真虚。” “哎呀,没有了啦!”俊美少年赶紧摇头。 “李小柴!你特喵再哎呀一次,我就掐着你脖子,把生腰子喂给…不行,不够劲!我就掐着你脖子,把牛宝塞你嘴里!”高大男人的双眼里都快闪烁火花了,看来对于俊美少年的某些讲话方式深恶痛绝。 “是狼!不是柴!你怎么总这么叫我!” “柴狗!柴狗!柴狗!柴狗!柴狗!柴狗!柴狗…”高大男人化身没有感情的复读机,一直重复着两个字。 “吃饭吧,两位大哥。待会还要和楼上那位聊聊天,看看他能不能找到他的老板,然后要到咱们老板的联系方式。”眼镜青年面露痛苦之色,强忍着拿刀的冲动,用公用筷子,把几块之前拿的腌制五花肉,和新拿回来的几块羊腰,整整齐齐地摆放到了烤炉的上面。 在桌面的手机之上。 一个穿着棕色、黑色、金色,颜色杂糅长袍,身材修长的男性游戏角色,抬起手,看着岩石状的晶体在掌中慢慢消散,化为虚无。 男性角色放下双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欲买桂花同载酒,只可惜故人…” … 时间,晚,八点四十七分。 全身湿透的王凤游大口喝着保温杯里的凉水,冰丝的t恤因为汗水,紧紧贴在王凤游的身上,图案上美丽的修女,正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着什么… 张远也是一头大汗,坐在了王凤游对面的墨绿色单人靠椅上面,“你现在健身,跟特么玩命一样。” “你知道原因的,我只是想给自己出一口气。” “会有生命危险的,那可是真正的高手。” “他们是天下第一吗?他们不过也是习武,又不是什么修仙,我不否认这时间有气功,也有内力,因为这才是真正的古武术,真正的中国功夫,而不是视频账号哗众取丑的花架子,或是打着名门正派旗号去参加表演比赛的选手。高手怎么了?他们也会输,也会流血…说到这里,我想起来《超人大战蝙蝠侠》这电影了,等月底,我就装个逼,问他们…你会流血吗?” “我没开玩笑。”张远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我也没开玩笑。”王凤游面色严肃,目光如炬盯着张远的双眸,“小孩子都知道被欺负了,就要打回去,这道理我特别透彻。” “唉…一转眼,你和我认识十二年了。这些年,发生太多事情了。我知道你委屈,但是作为你的哥们、同学,我必须劝你。”张远叹了一口气,拧上了手中健身摇杯的盖子,“时间不对,以那个有着金色鲤鱼图案的消失的部门为中心,要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你甚至和他们的那个守门人王空流,哦,以前叫王孟荀…你和他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啊呸!远哥,你高考语文没及格吧!不清不楚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王凤游啐了一口,顺便对着张远竖起了自己的两根中指。 “作为有关人员的有关人员,你小心被殃及池鱼。” “我这几年遇到一个老板,自认为还有些底气,可以超脱一下地位阶级的不对等。”王凤游把保温杯放到了桌面上,“我想试试,消除自己的执念,杀死过去的自己。” “那又如何,许多事,许多人,错过就是错过了,你再如何拼命,也回不去当初了。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这就是现实,你要面对这个世界,你已经考上编制,可以安安心心找个对象,结婚生子,过一辈子了,何苦要再把自己当做赌桌上的筹码?” “芦叶满汀洲,寒沙带浅流。二十年重过南楼。柳下系船犹未稳,能几日,又中秋。黄鹤断矶头,故人今在否?旧江山浑是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一首《芦叶满汀洲》,从王凤游口中娓娓道来。 “对,不似少年游。你、我、所有人,回不去了,我们必须着眼当下。” 张远很郑重地说道。 “作为一个诗词爱好者,我必须质疑,刘过,当年应该不是你这个意思。”王凤游摆了摆手,“南楼之上,放眼望去,只见长江洲渚芦苇丛生,浅流如带,迥绕寒沙,一片荒凉凄冷景色,不谈愁苦,字里行间皆是愁苦。二十年重过南楼,不哀伤时光流逝,不忧愁世事是非,一切的故事只在二十年中转眼即逝,故事到了最后,时不我与、一事无成。想当年长江岸边,黄鹤矶头,曾与故人同游,而今几度风雨,几度春秋,朋友星散,死生契阔,音讯全无。欲买桂花同载酒,可是纵使载酒泛中流,也终不似少年游。” “你在跟我翻译古诗词吗?” “你有没有听金不换或者林载贽和你说过,他们养父的那个部门自成立之后,每一代人,读书、学习、特训、科研,志高皆可攀星辰…可是中庸之道,才是最受欢迎的工作方式。他们养父这最后一批…尸体都凑不出一半的人…人们常说,不以心迹论世人,论心古来无贤人,我倒是也很喜欢一句电视剧台词,圣人从不自己去死,而是劝别人去死。为什么?因为只有他活着,就能被后辈供奉成为圣人,否则想当圣人,只能等到某个掌权者认为这个死去的人身上的某些品德,可以帮助自己更好掌控下面的人心,才会被放在庙堂里面。看,时世造英雄,可时事造的却不是英雄,而是神明和圣人。” “你这跑题跑得真偏,那么最近可否有故人入梦?” “想梦见的都没梦见,我还梦见你请我吃自助餐呢…唉~~~”王凤游长叹一声,眼神也恍惚了起来,不知想起了什么事,还是想起了某个人,“欲买桂花同载酒……愿与故人少年游……我今因病魂颠倒,唯梦闲人不梦君!” “闲你妹啊!”张远怒道。 第七章 遥远的梦境 2023年9月7日。 府城,府茂百货,九楼健身房。 “所以,你和我都被放鸽子了。”金不换一边在水杯里倒着蛋白粉,一边对林载贽说着话,“一位工作辛苦,实在没有力气了,另一位被你打成二分之一熊猫,听说今天白天上班躲在后厨就没出来过,还带着海盗眼罩,啧啧啧~” “误伤,我哪知道他突然就脚崴了啊。” “唉,这两位的老身子骨,还真是个事。” “你什么时候买的蛋白粉?就你这个身材,脱个衣服就有一群人要包养你,你还要增肌?肌肉这东西,要有度,不是越多越好。”林载贽用手捻起了一些,金不换不小心洒落在桌面上的蛋白粉,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很香。 “王凤游…先生送的。早上他上班前,打电话让我在他家小区门口等着,他也就喝了三四次。” “他不喝了?不是也要减肥吗?”林载贽有些奇怪,说起来,在一起健身这么久,王凤游的健身欲望是非常高涨的。 “昨天回家晚上给我打电话,胖了十斤,嗯,5kg,说自己减肥的路一片灰暗。”金不换解释道,“不过不是因为蛋白粉,他八月份买的,而且三四次不至于胖十斤,毕竟蛋白粉是只要运动量足够大,就可以长肌肉的。” “因为前一阵中暑、食物中毒、烫伤一键三连?” “因为无氧运动。”金不换都有些替王凤游纠结,“把有氧换成无氧,就胖了,他说蛋白粉很贵,扔了浪费,吃也不敢吃,怕更胖,就问我要不要。我寻思,我就当饮料,冲水喝就好了。” “呃…我要是没听错,无氧…胖了?”林载贽瞪大了眼睛。 “也不能说没有效果,但是胖了。” “胖五公斤能有什么效果?” “据他说,大腿围细了六厘米,臀围细了五厘米,腰围细了一厘米…” “五公斤哪来的?!” “他胸围大了九厘米,你没听错,九厘米。不过,我早上也是看着他的胸部、肩膀、后背特别结实…从某种意义上,他健身成果相当显着,但是从他自身想要减肥瘦下来的角度上看,他这是大失败的结局。一个月无氧的健身答案,宣告此生与细狗无缘。” “一个月,胸围大了九厘米?” “你好像感兴趣啊?啧,听闻,曾经听闻,你吐槽说过你对象飞机场是不?” “金大哥,话题就此打住昂!” “我是想告诉你,这两个胸,不是一种,你要是让你对象这么练,容易你们以后吵架的时候,不小心把你打死。” “…” … 嵇叔夜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回忆起师父苏巧言在一次喝醉后,讲述了他曾经的一个梦境。 师父几乎不喝酒,除了在正常生活里应付烦人的亲戚之外,苏巧言只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所以,苏巧言的酒量并不大,甚至于沾酒就醉。 在嵇叔夜的梦中,苏巧言为他们讲述的梦中的故事,发生在2008年。 起码在苏巧言的梦里,那本破旧的日历上是这么显示的。 而苏巧言还是像以前一样走在那座见证了他成长的城市之中。 那座城市坐落于一个古老的国度,它的建筑都是水墨色彩勾勒而成,浓厚的神秘感如雾气一样充斥着一片天地,还有混沌苍穹。 梦中的苏巧言穿着黑色的书生长袍,日复一日地坐在城市东部的那座私塾之中。 自小时开始,苏巧言的文采就备受那座城市其他私塾的先生们所青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在这里如水中晕开的那点墨迹一样,渐渐淡薄。 在学堂之中,苏巧言打开那些被叫做“课本”的竹简,内容里面曾经存在的人们每时每刻,都在引诱着苏巧言关注属于他们的时代。 后来,先生教会了苏巧言一个词语,“渴望”。 在后来,苏巧言有了最喜欢的古人,“李白”。 私塾除了上课的地方,周围还有一些私人的菜地。一群马匹悠闲地在土地或是建筑之中来来往往,苏巧言最初的时候以为这是一群野马,不过后来,先生告诉了苏巧言,它们是散养的马匹,学生们不可以靠近它们,因为会有危险,会被误伤。 苏巧言不相信。 然而事实也证明了它们是一群好马。 附近山上的野狗过来乱窜,惊吓了苏巧言的同窗时,还是它们与苏巧言一起赶跑了那群恶心的野狗。 当然,也可能是某些人家里养的恶犬。 关于这件事,私塾的先生们对苏巧言表达了一种名为“失望”的感情。 在嵇叔夜的梦中,苏巧言在微醺中表现的有些神经质,他重复了绝对足有数十遍一样的问题,就是自己直到如今,经历过那么多事,也无法理解先生们为何会有一些很奇怪的,保守的思维方式。 苏巧言说,在他的梦里,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就翻遍了这间私塾所有的竹简,但是突然有一天,在一卷小小的竹简之中,掉出了一个物件。 年少的苏巧言不知道那件物品如何存在于小小竹简之中,些许的迟疑,转瞬便被好奇之心彻底吞噬殆尽。 那是一件长度不到四尺的铁器,长条形,前端尖,后端安有短柄,两刃而有脊。 在那一瞬间,苏巧言的内心涌出了极大的渴望,他拿起了这件铁器,一阵欣喜,却又不知道喜从何来。 那些教课的先生们和苏巧言的家人们看到他的那副样子,无不捧腹大笑,笑声过去之后,尽皆不屑一顾的转过身子,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真正的故事,在不久之后就发生了。 那是一个雨天,是白天,并不是说书人嘴中常用的雨夜。 苏巧言的一个姐姐永远的离开了他,那个姐姐曾经给幼年无知的苏巧言带来名为希望和温暖的阳光… 而那个雨夜,苏巧言赶到出事的地点的时候似乎找到了她,但是似乎什么都没有找到。 苏巧言只看见那水墨的世界缓慢的吞噬了一抹殷红。苏巧言相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就在这个清幽高雅的空间里,某个方向的空气似乎活了过来,将一团赤红色的雾气抽丝剥茧似的吞了下去。 周围围观的人们,他们身上白色的儒士服被浑浊的雨珠衬托得更加苍白,然而面前什么都没有,而一袭黑衣的苏巧言根本不知道他们在看着什么东西。 苏巧言默默地走到红色消失的那处地方,从地上捡起了一个铁牌,是那个姐姐工作的地方发给她的,上面镌刻着属于姐姐个人的记号。苏巧言不清楚他自己为什么知道这个牌子的来历,就像苏巧言根本记不起自己的生活之中,从何时起,多出了一个曾无比关心爱护自己的大姐姐一样。 苏巧言忘记了那天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好像是姐姐的夫君驾着马车把自己送回来的,那件曾经被我捡起的铁器被苏巧言紧紧的握在手中,姐姐的夫君用尽了一切办法和说辞,也无法让苏巧言松开手。 第二天。 崭新的一天。 苏巧言又是往常一样的去私塾上学,在那一天,苏巧言站在私塾的门外,清楚地看到“苏巧言”走进了私塾。 是自己,起码是一个和苏巧言一模一样的人走进了学堂。 在那一刻,苏巧言的心中似乎放下了一块沉重的岩石,转身向外走去,脚步轻盈。 在群山之中。 那群好似野马一样散养的暴躁马匹,纷纷散开,给苏巧言让出了一条通往通往山区的小路。 其实,苏巧言从来也没有驯服过他们,只是有一天,一匹马无意识的踢了恰巧路过的苏巧言一蹄子,而苏巧言揍了那匹马而已。 走进山区,苏巧言的手还是握着那件铁质的物品… 当苏巧言终于从群山中走出已经是几天之后的故事了。 我在嵇叔夜的梦中,苏巧言说他丝毫不记得在梦里,从自己进入山区之后发生的任何事情,就好像苏巧言自己从来没有进入过那片似乎择人而噬的山区一样。其实这片山区的存在本就不合常理,在这座城市的四处绵延,就好像这座城市就坐落在山脉之上。但是那座城市、那些城市,里面那些土生土长的人们都知道,在这里,其实是一片平原,一马平川。 苏巧言本人似乎没有任何变化,而那件铁器被他放在布套之中,拿在手中。姐姐还在的时候曾经告诉苏巧言,这件物品,只能作为威慑,绝对不可以用它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而苏巧言的生活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一群人找到了苏巧言,他们应该来自于更富饶的城市,他们的身上穿着黄金制作的长袍,各种珠宝首饰证明着他们的来历不凡。那些诡异的纹章似的装饰,也同时印证着他们的地位与苏巧言的那身墨色的书生服饰截然不同。 当然,从一开始,苏巧言的那身墨衣,也和身边的白色儒生服格格不入。 为首的那些长者,验证了苏巧言身上那块,那位大姐姐遗留的铁牌。他们的表情很兴奋,喜悦。 他们开心的将苏巧言接到了他们高高在上的那座城市,并表示姐姐的那块牌子从此以后将归苏巧言所有。 并允诺。 只要苏巧言听话乖巧。 必定将会听到黄钟大吕的声音… … 2019年9月初。 雅罗斯拉夫尔火车站的塔楼使人想起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奢华的建筑和北方教堂的严谨的风格。在大厅入口上面的山墙上建筑师还设置了三个城市的城徽,醒目,且很自然的融入建筑风格之中。在彩色乌釉陶瓷板上绘出了这个北方国家的具有地域色彩的大自然的风景。至于内部大厅之上,那浑圆饱满的战盔式穹顶,倒也是融入了一丝地方教堂的色彩。 当然一直戴着耳机听音乐的习惯并没有让男人关注周围太多,只是习惯性的一直向前。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年龄却是让人估算不出来,蜡黄的面色和几近苍白的嘴唇一眼就能判断出男人常年被病痛所折磨,或是弱冠,或是而立的平凡面庞之上,一头花白的头发格外引人注目,甚至是刺眼,银色和黑色的斑驳颜色倒是和这候车大厅的彩色陶釉出奇的和谐。一袭黑色的风衣之下,是黑色的衬衣,黑色牛仔裤,黑色的马丁靴,浓重的黑色衬托之下,发色中的白色和银色更加醒目。 男人没有行李,他的身后紧紧跟着三个年轻人,行李或背,或推。 …… 火车之上。 “我真的很讨厌互联网在某些方面的发展,许多词语,在古代是一个意思,在如今又是另一个意思了。比如菊花,以前只代表花朵。比如卧龙凤雏,以前只代表高智商的人。比如小姐,以前真的是官宦富商家里的大小姐…至于,天真,很纯真。但是现在,天真,就是说,脑子不聪明,有点傻…”一脸病容的高大男人坐在火车的软卧上,发出不屑的笑声,“你们需要想想,你们的想法是不是太天真了?你们看,那群北方的家伙们,他们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东西,又害怕我搅混这个池子。前辈们追求的纯净其实永远也达到不了,我们回去的那个地方就像是这个世界的下水道,正常的下水道里面是污水,而我要回去的那个地方,里面留的是污血。万一道路塌方,下水道也会被毁掉,所有的有罪之人都会死去,包括我自己,所有的罪行会把所有罪人淹没。我敢打赌,这些人里面的所有的打手、娼妓和政客肯定会说什么——救救我啊,跟我没关系啊,我是被人安排了被陷害的啊…诸如此类…而我则会对他们说,不,我们会一起下地狱的!” …… 府城晚,十一点零三分。 赵淼的电话号码从王凤游的手机屏幕上亮了起来。 王凤游新设定的手机铃音也响了起来。 “爱海儿~爱海儿~爱海儿呦~” “啊嘞,这么久不来个信,我以为你死了。”王凤游接通了电话。 “橘哥,明天听说府茂百货附近有表演,我和许青要去看看,你也一起吧。” 第八章 骤雨 2023年9月8日。 府城,晚,七点十七分。 王凤游今天上班的工作内容,有些过劳,所以在下班回家之后继续躺平,继续放金不换的鸽子,而且从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来看,王凤游对于坑金不换、林载贽、赵淼、张远等人,是十分乐此不疲的。 王凤游的父母从昨天就约好了,要去府茂百货对面的广场看什么什么演出,过二人浪漫夜晚约会,可是刚走出小区,就被突然下起的雨淋了回家。但是夜晚和表演不可辜负,于是王凤游的父母又再次准备好雨伞出门,这次下楼的时候,雨停了。 几分钟后,狂风暴雨… 两个人就又回家了。 然后,这场雨宣告彻底结束,不下了。 但是王凤游的父母再也不想下楼了,都各自瘫倒在沙发上,玩着手机,翻看着那些各种app里面的短视频。 而王凤游在卧室里,正抱着笔记本电脑,看着电视剧,同时拨出了电话,谢绝了赵淼和许青一起去看演出的邀请,表示今天实在是疲惫。 “橘哥,那咱们改天聚一聚吧,我给你讲我们开学的故事。”赵淼在电话里说道。 就在此时,笔记本电脑里,武侠剧里面的一个人物正说着一口地道的京腔,“你们以后就叫我,加勒比德柱。” 王凤游愣了一下,对着赵淼提出了个人的建议,“要不你以后叫我加勒比阿橘?橘了二过也是可以的!” “诶?!” … 府城今晚的雨,大概因为云层的原因,分成了不同的区域。 起码在王空流这边,小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着。 王空流与林载贽站在训练场正中,已经蓄势待发,只等对方先露出破绽。 对峙了一阵子,王空流有些无聊了,“不是,唉,林警官,下雨呢,咱俩别感冒了,今天就算了吧,嘿嘿。” 王空流话音刚落,便怪笑两声,朝着林载贽冲了过去。 可林载贽也一直提防着王空流,所以也以雷霆之势同时出手,王空流非常直接就是一记直踹,说实话,这种招式太过于简单和平常,街头巷尾的小学生、初中生打架,除了薅头发,打直拳之外,就是这种招式。 不过王空流也只是想借着这一脚,拉近自己和林载贽之间的距离。 然后,王空流就看见,林载贽的拳头,奔着自己的右眼就打了过来! 刹那之间,王空流就觉得自己那有着黑眼圈的左眼一阵刺痛,一股麻痹混合着痛楚袭向眼神经和大脑。 王空流硬生生收回了前冲的姿势,也收回了腿,向旁边闪了过去,让林载贽这一拳彻底打空,就在林载贽的拳头几乎擦着王空流的耳朵打空的同时,王空流认为自己绝对听到了空气振动的声音,那绝对是使出林载贽全身力气之后,打出的拳风。 “林警官!”王空流真的算是声嘶力竭了,“你什么意思啊?我左眼都黑眼圈了,你这拳头奔着我右眼就来了!你非得亲手把我变成熊猫不可吗?!啊!” “你就说你怕不怕吧?我要是招招对着你眼,你还能发挥你的全部实力吗?” “你太阴了…” “抵瑕陷厄,抵瑕蹈隙,父亲教的。” “说人话行不。” “趁你病要你命。” “啥玩意?” “哈哈,其实是攻击缺点的意思。” … 蜀地,某处训练营的花园。 蔺言静静地坐在略微潮湿的长椅上面,今天花园没有开灯,蔺言就这样无声地融进了黑夜之中。 今天不知为何,也下了一阵小雨,甚至感觉那雨滴小得落在手臂上,就会在几秒后被体温蒸发。 蔺言有些发呆,就在几分钟前,自己接到了一通电话,一位姓吴的老者,于几天前去世了。出于某些原因,这个消息于今天才通知了蔺言。 自己与那位慈祥的老人,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好几年前了。 蔺言还记得自己与这位老人重逢的那一天,是在京城外,一家私人的园林马场之内。 私家的园林马场并不是不会出现在繁华都市的郊外的,一众骑手策马从远方而来,被保养翻修的土地依旧尘土飞扬,总归这里并不是草原的广阔之地。 “吁——” 轻点马镫,领头的青年示意胯下的黑马停了下来,身后周围的青年男女们也纷纷拽住缰绳,停在了路边褐色的长椅附近。 一位年迈的老人穿着有些褪色的军装端坐在长椅上,肩章被摘了下去,老人的左手搭在了红木的拐杖之上,右手拿张一张黑色的方巾遮住了自己的口鼻,苍老的面容满是笑意的望着靠拢过来的孩子们,对于马蹄带起的烟尘并不是太过在意。 “吴爷爷!”蔺言欣喜的叫道,就要翻身下马。 “吴爷爷好!”周围的青年男女们也纷纷打招呼,调转马头,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下马。 “别,别。呵呵。”吴姓老人笑道,赶紧挥手制止。“你们啊继续骑马,我找蔺小子有点事。” “哦好的,吴爷爷我们先走了!”有人答道,领头带队继续向前骑行,队伍伴着哒哒哒的马蹄声留下了蔺言和那匹乌黑如墨的马匹。 将缰绳递给了刚从远方跑来的侍从,蔺言开心的小跑到老人的面前鞠了一躬,“您怎么来了?还没人跟着,出了闪失可怎么办啊?” “诶!”吴姓老人摆摆手,枯瘦的手臂就像深秋后面临寒霜的树枝,褶皱的皮肤丝毫不掩饰生命的缓慢流逝,“鞠躬干嘛?老头子我还没到让你给我鞠躬的时候呢,太晦气,以后别这样啊。再者说老头子我可还没到让人二十四小时伺候的地步,一个人过来溜圈,瞅瞅你们这群小子和丫头片子有什么不可以的?” “好好好,听您的。”蔺言笑着坐到了老人的身边,“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可没那么大面子让您来瞅我,这要让别人看见,估计又要在背后说什么了。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次啊,托个人过来就可以了。 “怕什么,老头子我过来看个晚辈,谁敢说什么。要是有人还有胆子像当年对待那些孩子们一样对付你,老头子这次就跟他们拼了…”老人的话语戛然而止,雪白的长眉挑动了一下,长叹一声,“唉——不说了。给你的信。”老人伸手将长椅上的一个文件袋递给了脸色暗淡下来的蔺言。 文件袋的里面是两个快递,一个跨国海外,一个就是国内的,阿拉伯的数字日期对比,前后也不过是两个月差距。封口的位置都被利器切开了,里面分别是一张报告单,都是病历的报告单。“别介意,虽然是给你的,但是出于一些原因,我们还是要看看,唉。”老人自顾自的解释着,混浊的目光望着远处策马扬鞭的男男女女,一声一声地叹着气,似乎每一口从肺部呼出的不是空气,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蔺言将两张病历通知单都掏了出来,第一张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俄文,来自遥远的西伯利亚。第二张则是熟悉的汉字,是前几天在京城的一家医院做的检查。纸质的报告单开始轻微的抖动了起来,蔺言俊朗的面庞尽量保持着平静,但是嘴角和眼角的皮肤都已经开始抽动起来,甚至有几分狰狞,给英俊的面容添了几分邪异的感觉。蔺言从小就学习了多门外语,俄文正是其中之一,这两张不在同一个国家的病历,都阐述了患者的悲惨现状。 癌症到了晚期。 “首长…您是什么看法。抱歉,公事公办。”蔺言的语气凝重起来,甚至对老人的称呼都发生了变化。 “唉——”吴姓老人侧头看着这个无论是学识、事业、成就、军衔都足矣称为“人中龙凤”的青年,复杂的眼神配合面庞,传达了一种名为歉意的情感,“老头子我这次豁出去我这张老脸,是来请你出山坐镇的。这病,你应该知道他,他大概是什么意思吧…” “我希望应该是,我病了,所以我累了。”蔺言将手里的病历折叠了起来,塞入了胸口的口袋里,“不过,事实上,应该是,我快死了,所以我回来了!”蔺言飞斜而上的眉毛挑动了一下,表情庄重,“首长,不,吴爷爷,我只想知道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我相信您了解我,我会做什么,也不会做什么。” “立场太多了,而我这边,我们几个老头子只是希望你制约这个人,你知道今年比较重要了,尤其是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几个老头子也不是不明事理,他要答案,我们可以给他,我们有这个责任有这个义务给他,我们应该给他,但是我们希望不会引发什么波动…” “呵,五年了,这几年谁不是继续往上爬了一截。” “已经出事了,过几天我派人给你一些资料,有几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老混蛋们怀疑是他回来了,已经要下黑手了。”老人用手比划了一个小物件的长度,“大概这么长的u盘,银色的,有十几个,里面的东西你我都明白。我需要你从他手里拿到手,或者你劝他再过一段日子…” “五年了,他这次回来,应该是真的没有时间了。”蔺言打断了老人的话。 “唉——”老人叹着气,他发现这个月,自己叹气的次数几乎超过了自己这跌宕起伏的一辈子,而这几天自己费出的心机也蚕食着自己这副年迈身体的残存生机。 “我答应您,”蔺言突然笑了起来,“主要是我想看看他现在是一副什么德行,要死的人,大概就属于被惹急的狗和兔子吧。对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您早就不任教了,您还记得我们为什么要学这些吗?”蔺言笑着,眼角闪过了一丝水光,却又突然转移了话题,抬手指向了远处策马奔腾的青年男女,“当年上面专门请您教我们战术指挥,您知道我们这些不知情的人看起来所谓的杂七杂八的东西,为什么上面都让我们学吗?二十一世纪啊。” 马队的男女从背后摘下了复古的弓箭,拉弦搭箭,纷纷对准了远处的数个箭靶。 “君子习六艺。”老人答道。 “礼、乐、射、御、书、数。”蔺言每说出一个字,就伸出一根手指,说到“数”时,他并没有将左手的五根手指变为六的手势,而是伸出了右手的食指,看起来颇为滑稽,就像是一个刚会识字的小孩子在努力学习数字一样,“周朝贵族教育体系,哦,君子也习六艺。小人不能学吗?百姓不能学吗?如今不出门可知天下事,百里外也有武器可制敌,学这些又如何?” “当年我突然被调回蜀中,现在教一群…说句难听的话,现在教一群少爷羔子提高生活品味,我就觉得你们骂了我祖宗一样。老祖宗的东西,对前途用处不大,但至少颇为养眼。”老人看着身旁这个一向稳重的年轻人一反常态,开始粗话不断,并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一位安静的旁听者,“习六艺为修心,这是当初老前辈们留下的话。我华夏五千年,人人就应该学得礼乐,吉、凶、军、宾、嘉,说什么人生一世,当尊天地君亲师,呵呵,事实上,除了亲和师,都特么滚蛋!六乐是什么?现在还剩几首?祭天地鬼神,还不如歌颂人民,我华夏如今强盛也从不靠寺庙里香火的数量来决定。” 远处的射箭并没有因为一发箭矢钉入箭靶而停止,意气风发的小伙子们和小姑娘们继续从箭壶中快速的拔出下一支箭,挽弓射出。每个人都射出了四支箭,都没有再继续抽出第五支,单手揽缰绳继续策马前行。 “叁连、井仪。都是四箭,都是刻板到了没有人拔出第五支,可是早些时候,哪怕都在马鞍上脱靶,他们也能射出第七八支啊。”蔺言似乎在给老人讲解,又似乎只是自言自语,“我真该感谢他们只把马术和开车定为御艺,如果让我架一辆马车,还不如下乡挂一架驴车,逐水过君鸣和鸾什么的。” “这是,他说的?”老人双手都拄上了那根红木的拐棍,搭在了弯曲杖首上雕刻的兽首之上。 “是啊,大部分吧。”蔺言笑了笑,目光迷离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我当初走之前,那家伙就预估了我现在这种想爆粗口的心态。不过写书法的确能陶冶情操,平静心态,然后算一些算数,推演自然的变化,有所为有所不为,当年伏羲氏得河图洛书,也无非是这种心态。” “那小子当年说的一堆垃圾话,你倒是记得清楚。”老人也笑了起来,“不过,立场不同,别因为之前的情分,造成损失。当然,我还是认为这小子能做到两全其美,或许有些得了失心疯的老家伙们的确对不起自己的辈分和地位,但是也能证明那些人害怕他,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 … 随着吴姓老者的形象在自己的回忆里逐渐模糊,蔺言也在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因为那个名为嵇叔夜的后辈的面容浮现在了自己脑海,他是苏巧言的徒弟。 “该回去京城一趟了。”蔺言自嘲的笑了笑,“估计没几个人记得我了吧?” 第九章 阵雨 2023年9月9日。 府城,晚,七点零九分。 小雨。 清凉湿润的雨滴,减轻了几分来自秋天的暑意。 不知道为何,虽然已经立秋许久,但是最近几天的气温,愈发闷热,给上班的人们增添了不少烦闷之情。 王空流站在小区门口,看到了背着黑色健身包走出来的王凤游,抬手打着招呼。 “晚了昂,下回早出来会。” “我不是一直都这个点出来吗?”王凤游抬手把背包扔到了王空流的怀里。背包很轻,因为里面只有一个表姐王阿琳,祝贺王凤游考上编制的时候,送的一个高级保温杯。 “没必要这么拼命,你和我,咱们不一样。”王空流摇摇头,和王凤游并肩走到了街边,替王凤游打开了一辆黑色越野车的车门。 车内,金不换抬手也冲着王凤游挥手打了打招呼,“晚上好。” “晚上好。”王凤游向金不换点头示意,坐上了副驾驶,低头扯着安全带,一边对王空流说道,“要去的地方一样,要做的事…差不多…差了一些,不过无伤大雅。” “除了你和我长得一样之外,哪里一样?”王空流替王凤游关上了车门,然后背着背包,趴在收起了车窗的车门上,将脑袋探了进去,“金兄弟,你也劝劝,这事不是闹着玩的,那些人都有背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叫以身犯险。” “就好像我和你长得一样,以前差点当你替身,然后就不会被你牵连?”王凤游反问道。 “啊…这个…我的事,我负责就好。解除后顾之忧,这样我就彻底解脱,和那些人划清界限,你也可以轻装上阵了。从此以后,享受生活,不好吗?”王空流有些尴尬。 “那些人不一样,你需要我的帮助的,起码是前锋。只有踢馆和切磋会让他们放松警惕,才能实施抓捕,不然那些疯狗会伤人的,毕竟他们是有真本事在身的…”王凤游系好了安全带,抬头看着王空流近在咫尺的脑袋,有点不适应,就向左边金不换的位置歪了歪身子,对王空流说道,“更何况,我胳膊被废了,这个仇,这么多年正义都没到,我只能自己努力了…要知道,作为一个老百姓,可以配合官方抓捕罪犯,嗯,可以说是,合法打架,我特别激动,啧啧。” “哥啊,怎么说我也叫过你几年哥,你这是要疯啊。” “你和我一样,被过去纠缠,甚至青春都不完整,你无法否认。” “唉,那又如何?听天由命呗。” “老弟啊。”王凤游抬手放到了王空流的头顶,看着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笑了笑,“感到孤独、弱小、孤立无援的时候,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该流的眼泪都哭出来,男人嘛,偶尔哭一哭,真的不算什么…但是你要明白,不管是男人女人,我们每个人都要做自己的靠山,也许你不确定你现在做的事、你现在坚持的事,它们到底有没有意义,但是你必须相信,日复一日的努力,总能让我们收获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我们自己走的每一步路都算数的,每一步都有它的意义所在。感到迷茫的时候,不用着急做决定,在人生的岔路口、十字路口,好好想想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你要明白,人生的这条路怎么选都会有遗憾,所以我们必须大胆的去做我们想做的任何事情,即使是既定的结局,我们也要竭尽所能、拼尽全力。我们是普通人,我们胜利的时候、赢的时候不会很多,但是我们肯定会胜利几次、赢上几次,所以,别怕,前面一定会有路。” “喂喂喂!”王空流拨开了王凤游的手,“再过几年就三十了,你把我当小孩呢?!” “呵,男人至死是少年,我最近还想买衣服cosy二次元呢,加上我的健身棒铃,正好cos那个翻垃圾桶的星际旅行者…不过我也想买浮将军的马格南玩具枪,好纠结,最近事业单位也不发工资…”王凤游摸了摸自己好几天没有修理的胡子,砸了砸嘴,“扯远了…孟荀老弟啊,还记得之前我跟你们说,我最喜欢的米兰丶昆德拉的那句话吗?你也很喜欢的那句。” “嗯,属于人类的大秘密,也是最古老的玩笑。”王空流把头收了回去,在车外站直了身子,抬头看了看下着零星小雨,失去了月色和星光的夜空,“往哪走,都是往前走!” “加油!” “共勉。” “啧,忘了说了,黑眼圈不错。” “滚蛋!” … 嵇叔夜有些困惑的在一所私人的非法监禁室内,救出了遍体鳞伤的许渡,若不是因为今天与警方和检察院一起实施对某只“老虎”的抓捕行动,嵇叔夜真的不知道许渡这个人的存在。 在医院内,给许渡吊上生理盐水和葡萄糖之后,嵇叔夜观察了一下许渡的情绪比较稳定,就决定前来询问一下。 因为许渡被非法囚禁,甚至非法拷打的原因,与自己有些关系。 “这样问起来,很奇怪。”嵇叔夜一连歉意和疑惑,“首先来说,我的师父苏巧言,他的身份绝密,其实也不算绝密,很多人都知道…但是见过他的真容的人,除了个别人之外,只剩下那些守口如瓶的老人家还有死去的人了。而且我也不认识你,我询问了金不换那货,他也不认识你…你究竟是如何跟我们师徒父子三人,有过瓜葛?” 于是,许渡讲起了一件几年前的事情… 那天的许渡,收到上级的命令,奉命在某条运河里面招待一些远方而来的客人们。 而那天的那艘游艇灯火通明,宛若堂皇的宫殿, 在那段日子里,似乎来了许多来自于各个省市的男女,都已经步入了中老年的范畴,他们似乎都有些地位,于是许渡麻木的被自己的上司引领着向着他们依次鞠躬示意,正因为许渡擅长船只的驾驶,因此许渡被安排晚上负责这条豪华游艇的小型聚会。 很讽刺的是,许渡擅长驾驶船只,但是开船的船长和水手却是另有其人,安排吃喝的也有几个衣着暴露的漂亮服务生。 于是,无所事事的许渡一边品着那些我从未听说的高档酒水,一边负责这些乘客们的人身安全。 整个夜晚许渡的耳畔是船舱里的喧闹,还有螺旋桨破开的水浪之音。 许渡还记得,那艘游艇的洁白的船舱内壁画着艳俗的花朵,眯起眼睛看,就像是一大块有着桃红色纹理的大理石,许渡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船舱内饰,黄金、珊瑚、琥珀,这些自己平时很难见到的东西变成了稀松平常的装饰物。 许渡喝着酒,看着这些中年人们像普通人一样讨论着柴米油盐酱醋茶,不过也仅仅是贵了一些而已,他们也并不在意手中酒杯中溅出的酒水把从上午开会时就没换下的纯白衬衣打脏。 许渡不认识他们,也不必要去认识他们,半醉的许渡望着船舱顶上的灯光,金光闪闪,似乎这里就是一整座宫殿,而许渡自己就是汇聚在宫殿大厅的那些普通人,抬头仰望着遥不可及的被供奉的雕像。 当夜晚的时光一分一秒的过去,许渡发现有一艘游艇似乎靠近了过来,这吸引了他的目光,虽然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出于身为今晚守卫的责任感,但是更大的原因是从几年之前,某艘给予了许渡灵魂冲击的某艘神秘的黑船… “什么?”嵇叔夜不禁喊叫了起来。 “呃。”许渡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刺激到了嵇叔夜。 “没事,没事,你继续。”嵇叔夜摆了摆手,但是心中思绪波涛汹涌,没想到,许渡竟然接触过更加深处的事情… 许渡有些奇怪的看了嵇叔夜一眼,便把头扭了回去,继续仰躺在病床上,讲述着几年前的故事。 在那一天。 那艘游艇靠过来之后。 当许渡走上甲班,靠近的船只已经和许渡所在的大型游艇并驾齐驱,许渡很失望的发现,这是一艘和河面上其他那些招揽游客的普通游艇俱乐部下属的船只一样的白色游艇,并不是自己念念不忘的那条有着金色鲤鱼图案的黑船。 不过,令人在意的是这艘不断靠近的船只,并没有开灯,船舱里漆黑一片,如果不是船舷上那围绕船体一整圈的小灯,可能距离再远一些,就真的看不见它的存在了。 这艘靠近的游艇保持了和许渡所在游艇一样的速度,船舷间三四米的距离让许渡不禁眉头皱起,害怕再靠近一些就会出什么事故。在自己所在的船头的灯光之下,在这艘游艇的船头,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映入我的眼帘。 那是一个青年,他正在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他的手腕处正有什么东西发着光,点亮了他的面庞。他拥有着可以让任何女人着迷的面庞,一身黑色的风衣,侧过了身子,望向许渡的所在。就在许渡因为同为男人而准备因为嫉妒,在心中再生成一些词语的时候,许渡看到了青年左手中那一柄灯光下惨白的刀锋。 讲述故事的许渡在这里顿了一下,扭头看向嵇叔夜,似乎在等着他的回应。 “继续吧,的确是我。”嵇叔夜点了点头。 许渡继续讲起了那一天,自己看到的事情。 在那个时候,许渡本能的将手伸向自己的腰间,那里有一把装满弹夹的手枪,却在下一秒一抹寒光钉在了许渡的脚边,那是一个十几厘米长的金属利刃,一头深入许渡脚下的木制甲板,一头连着一根长长的绳索,被握在嵇叔夜的右手手中。许渡吓了一跳,后撤了一步,在准备继续拔出手枪之时,就听到了“嗵”的一声巨响,同时感到自己脚下的游艇猛烈晃动了一下,证明了受到了某股力量的撞击。许渡在分辨并不是两艘游艇相撞之后,将自己的目光投在了船舱的顶上。 一个黑色的身影蹲在上面,左手按在船体上,右手指尖位置的寒芒告诉许渡一个可能的答案,也许他的左手正插在舱顶之中。这个人的面容许渡并不能看得太清,只能看见被风吹起的风衣下摆有一个在灯光下闪烁的金色图案。 船舱里也在此时安静了一下,爆发了些许的骚动,闻声的许渡顾不得那两个神秘的人影,赶紧跑回船舱,扑面而来的就是这些烂醉的人们询问自己是不是撞船了。许渡回答并没有撞船,刚想提醒他们有可疑人物靠近了现在大家所在的船只的时候,舱顶的天窗被人为的从外侧暴力掀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一度盖过了许渡身边那台古典唱片机的声音,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悠哉悠哉的从二层的螺旋楼梯缓步而下… 游艇会议的第二天,对,会议。 起码第二天,许渡的上司在那天上午告诉许渡游艇上只是一个会议,许渡必须记住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会议,不管谁问许渡,许渡也必须回答那些大人物在游艇上,是在开会。 于是在豪华游艇会议的第二天,许渡和自己的上司再也没有见过那些人,许渡只知道有个别人返回了他们来的地方。 又过了几天,许渡看到一则新闻,似乎有一批人锒铛入狱,不过,这跟许渡毫无关系,只是网络上昙花一现的几张照片,倒是让许渡很是眼熟,似乎自己曾经在某一天的夜晚,在不知何处的灯光下,见过其中的几副面孔。 “就是这样,我那天见到了您,还有应该是您的朋友吧。”许渡的故事讲完了。 “虽然因为让你见过我们的脸,连累了你,把你卷了进来,不过也算幸运,你没有见到我老师的脸,也和我们真的没有来往,被拷问也问不出什么,如果他的身份揭露,就会有人报复他的家人,我想,那个时候,我肯定会迁怒于你。”嵇叔夜拍了拍许渡的肩膀,站起身来,“这么说很不近人情,不过既然你也属于特殊的部门,你也能理解的…你受苦了,后续的事,我们会补偿你,并且给你交代的,至于你的家人,我已经命令你的上司,转告你的家人,你在外地出差了…” 第十章 谢师无宴 绿野堂开占物华,路人指道令公家。 令公桃李满天下,何用堂前更种花。 ——《奉和令公绿野堂种花》白居易 2023年9月10日。 王凤游一觉醒来,浑身肌肉酸痛难耐,迷迷糊糊的起了床,穿着裤衩在客厅里逛了一圈,爷爷正在看电视,父亲正准备出门,王凤游揉了揉那模糊的视线,眯了一下眼睛,让这双重度近视眼聚焦了一下。 九点十分。 还早。 王凤游如此想着。 便转身去厨房的墙角,翻出了一袋牛奶,然后摇摇晃晃的回卧室继续睡回笼觉去了。 … 与此同时,王空流正拎着几杯刚刚做好的奶茶,叉着腰看着金不换和林载贽的一举一动,比如,打扫香炉,或者点燃檀香,更或者擦拭牌位… “喂,大佬们,两个月前的7月10日,咱们是带外人过来,布置的庄重一些,显得咱们不忘本。今天9月10日,虽然这日子我很理解,但是身为一个特地被安排守在这里的守门人来说,你们这样显得我平时没有好好打理一样。” 从只有着办公桌和八仙桌、两侧玻璃墙内分别是兵器收藏架和科研通讯设备的空旷大厅里面,站到那面有着一整面墙保险箱的墙壁不远处,就可以打开下一间密室的暗门,从突然凹陷的地面垂直而下,宛如坐电梯一般,来到更深一层的空间。 在这处不知名的建筑内,这层最下层的房间之内,只有着黑色和白色两种颜色,如若非要找到其他颜色—— 那就是青铜香炉、里面灰色的香灰、正在燃烧的黄褐色的檀香。 纯黑色供桌上三个红色牌位的名字分别用掺了金粉的墨汁书写。 在最右侧的第四个牌位,是一面黄色梨木的牌位,和左侧三个明显不是一批雕琢出来的,上面雕刻的字体凹槽显得有些随心所欲,被涂上了墨色颜料来掩饰雕刻者的笨拙。 商鞅,申不害,慎到。 张巡。 “当时而立法,因事而制礼。” “君如身,臣如手,课群臣之能。” “立公去私,事断于法。” 王空流依旧还是一身黑色的冰丝套装,可能最大的差别就是上面的图案和花纹了。看着金不换和林载贽还在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那些牌位,还有一张十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青年们的合照,王空流随手把手里的奶茶放到了地上,弯腰向着供桌深深鞠了一躬,随即站直身子,嘴中复述着某些话语。 “哦,对了…”王空流弯腰从奶茶袋子里取出一杯咖啡,走上前几步,放到了供桌上,大概有半杯量的冰块在黑色的咖啡液体里起起伏伏,“听说你也喜欢这个…哦,还有,人弱遭踏,鬼弱遭煞,死为厉鬼,生而扶厦。” 看到王空流在一旁祭拜,林载贽和金不换也放下了手里的抹布和小刷子,来到了供桌的正前方。 只见金不换和林载贽两个人身体肃立,双手合抱,左手在上,手心向内,俯身推手,双手缓缓高举齐额,高过眉心,紧接着俯身约60度左右,再施礼起身。 “当时而立法,因事而制礼。君如身,臣如手,课群臣之能。立公去私,事断于法。人弱遭踏,鬼弱遭煞,死为厉鬼,生而扶厦。” 两个人异口同声。 王空流没有说话,认为这场面需要在给予它一小段庄严肃穆的时光,直到看到金不换已经撤到一旁,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王空流才再次开口。 “天揖礼啊?这么正式?” “我爹。”“我爸。”金不换和林载贽异口同声。 “我偶像。”王空流附和道,“不是…你们不是拜的是商鞅他们吗?” 就在这个时候,那部隐秘的电梯再次启动起来,从里面走出数名黑衣男子,朝着王空流三人走来。 “卧槽!饭碗砸了!” 王空流被吓得一哆嗦,这个基地还算隐秘,不然不可能在府城存在这么多年,结果自己充当看门老大爷没几年,就被一群陌生人闯入了。 只见王空流身形向后跃去,退到墙边,在某块墙砖的暗格里面,扯出来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刀! 王空流手里的刀大概长八十厘米左右,刃长在五十多厘米之间,厚度近一厘米,宽三四厘米的样子,刀柄两端较宽,中部稍细,护手为椭圆型,在这间并不明亮的地下室内取代了灯光,成为了最耀眼的光源。 就在王空流准备执刀跳过去,拦下这些不速之客的时候,王空流就看见这群来历不明的青年们,恭恭敬敬的走到金不换和林载贽的面前,身体肃立,双手抱拳,左手在上,手心向下,从胸前向外平推,略微俯身施礼,而金不换和林载贽也用相同的姿势还礼… “呃…”王空流愣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过去。 而是转身继续在黑色的墙砖上面摸索,好长时间不整理这里的暗门暗格保密柜,终于又找到了一个暗格,扯出了一把红木的刀鞘,将手里的刀收入鞘中。 “时揖,自己人啊?”王空流转身问道。 却看见这些年轻人在金不换和林载贽的带领下,一起向着供桌的方向再次施礼… … 府城,晚,八点零三分。 王凤游站在空旷的训练场上对着面前的中年男人还礼,双手合抱,左手在上,手心向内,轻微俯身,推手向下。 还完礼,王凤游缓缓起身抬头,又重新吊儿郎当一般,把双手插在了自己的那绣着白色英文字母的黑色短裤的裤兜里面。 “你们何必担心我,你们也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了,听说你儿子今年高考考的不错,650多分,恭喜啊。”王凤游看着面前这个鬓角已经有了些许斑白的中年男人,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最近的状态的确不错。 “我们帮不上什么忙了…很抱歉我们现在已经不如从前,所以我们希望…” “啊嘞,”王凤游挥手打断了面前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的话语,摆了摆手,“我不知道你父亲有没有告诉过你,起码他是这样对我说的…咱们人啊,真正强大的力量,不是对抗、掠夺,也不是靠着金钱、地位、权利是俯视他人,而是身为一个普通人、一个老百姓,在拼尽全力后,顺其自然。竭尽全力,然后允许一切发生,允许我们的生活充满遗憾、丑恶、愚蠢、虚伪,允许付出却没有回报…我们强大的力量,就是正视过去,忘记过去。” “啊嘞,其实吧,你就拿我这不到三十年的人生来看吧,我也见过了许多我的家庭条件不允许的风景,吃过许多我的家庭条件不允许的大餐,结交过许多我的家庭条件不允许的朋友…我很知足,起码我这一辈子拥有过美好的风景,哪怕是我临死前回顾自己的一生,我起码能欣慰,它并不百分之一百平凡。” “现在我回头看看,那些难以跨过的山,我都已经跨过了,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能接受的,我也都已经接受了,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太多选择,遗憾真的只不是过一种常态罢了。” “所有人都一样,在做出一些选择之后,总会后悔,为什么自己当初没有选择另一条道路。人生嘛,大同小异,无论做什么选择都会后悔,所有人都会习惯性的去美化没有选择的那些路径,可是所有人也心知肚明,就算时间再重新来过一次,以自己当时的心智和阅历,梦想与激情,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方岳在他的《别子才司令》里面这么说,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自识荆门子才甫,梦驰铁马战城南。要我说昂,故人这个词啊,早晚存在故事里面喽~” … 府城,晚,八点四十七分。 王凤游背着黑色的健身包,出现在了府茂百货九楼的健身房门口,正准备下班的接待员们正在前台后面聊着天,也就看到了向里走的王凤游。 “先生您有什么事吗?”一个女孩站起身,很有礼貌的问道。 “健身啊。”王凤游拎起来自己的健身背包,在接待员们面前晃了晃,上面的白色印花还是这家健身房的名字。 “可是先生,九点就该闭店了。”女孩大为不解。 “哦,我找教练,我想测测我最近的身体数据。”王凤游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是真的要健这十分钟的身。 “哦,好的,稍等一下,我为您联系一下。”穿着白色衬衣黑色工装裤的接待员开始在屏幕上点击着什么,另一个接待员也翻出了一本笔记本。 “王先生抱歉啊,您的责任教练今天没有来,这样吧,我帮您找一下今天上班的教练,让她帮您检测一下吧。”另一个短发女孩一脸歉意,“我先帮您把您上次的体检记录调出来。” “您请先去检测仪旁边坐一下吧,我去找教练。”首先说话的长发接待员从前台后面走了出来,很有礼貌的让王凤游去沙发上等待,然后自己转身走进了健身房,“您放心,检测的话很快,闭店前绝对没问题。” “好嘞。”王凤游抬手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 就在王凤游坐下还没两分钟,连一个小视频都没有看完,那个长头发的接待员就带着两个女教练和一个男教练走了出来,朝着王凤游走了过来。 “呃,我就测个体脂,量下三围…”王凤游看见这大阵仗有点发怵,当然更直接的原因是,王凤游从小到家,看见女生就不太好意思,和女生有交流障碍,虽然王凤游性取向绝对正常,但是王凤游还是更想找个男教练的,当然,本着某些原因,当年办理会员之后,健身房还是选择为王凤游配置了一名女教练。 “没事,快下班了,反正我们也没事。”男教练的身材极好,不过身高只有一米七左右,比王凤游低了半头,“人多,也快…您都想具体测什么?如果需要制定食谱什么的,我回去取一下我的学员手册,我可以把我的学员的食谱给你看看。” “哦,是这样的,我前几天自己量了量,我比一个多月前胖了五公斤,胸围大了九厘米,别的倒是细了,麻烦你们帮我重新测测,我不太相信自己,哦,顺便看看我的体脂、含盐量、水分什么数据吧。” “好嘞。”一个高个子的女教练从前台取过来三根皮尺,分给了男教练和另一个女教练一人一根,然后扯开皮尺就对着王凤游比划了过来。 “诶!美女!干啥?”王凤游吓得一激灵。 “量啊,一人一根,快。”男教练也凑过来。 “呃…”于是王凤游闭上了眼睛,感到自己完全陷入了社会性死亡,被一男二女围在中间,用皮尺侧着三围。 “好了。”男教练点点头,“王先生,咱们去测体脂吧,请您脱掉鞋子,站到仪器上面,双手握住扶手。” “那啥。”王凤游睁开了眼睛,“我是不是量错了,我应该是没胖吧?” “你胸围没有大九公分。”男教练点点头。 “哇哦,太棒了。”王凤游长舒一口气,挥了挥拳头。 “对照您五月底的数据资料,您的胸围大了十五公分。” “…” … “恭喜您健身取得了显着效果,体脂率下降了十个百分点,体重增加5.5kg,臀围减少6cm,腰围减少5cm,大腿围减少6cm,胸围增大15cm。” “还特喵百分点…直接说百分之十是不是特别老土?完蛋了,减肥失败了!阿西吧!” “王先生,怎么失败了呢?您这明明是成功了啊,希望您再接再厉!” “我健身是为了瘦下来,减轻体重,虽然本意不是为了相亲,但是我觉得现在都流行细狗…就算肌肉男受欢迎,那也是长得好看的肌肉男。我不光没瘦,还增重了,增重就会笨重…我九月底可能会被打死的…” “您说什么?” “啊,没事,我说啊,你们健身房赔我女朋友!” “?!” … 深夜,十一点五十五分。 男人盘坐在床上,手里把玩着五枚铜钱。 秦、汉、唐、宋、明。 半两钱、五铢钱、开元通宝、宋元通宝、永乐通宝。 男人随便选取了三枚,抛在空中,随后落在床上,然后再次抛起。 “哇哦,坎为水,坎卦二十九…凶啊…”男人摸了摸下巴上没有修理的胡须,有点尴尬,“啊嘞,这个,做人啊,不能迷信,这能说明什么呢…老师啊,虽然今天教师节我很想你,但是我还不想这么早见你啊…” 第十一章 无面无里 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小松》杜荀鹤 2018年盛夏的某日。 又是大雨。 苏若雨记得,今天是他名义上的兄长苏巧言,名义上的生日。 苏若雨不认识苏巧言到底是谁,在这个被外人赋予了“苏巧言”这个名字的背后,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苏,是培养他的那个家族的姓氏,巧言,是继承了历代释鱼中的名字,所以说,苏巧言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不过却也成为了一段时间中的一个符号,也同时在某一年的某一天成为了一群人最终的句号,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之所以苏若雨说自己不认识苏巧言,是因为苏若雨永远也没有办法探清苏巧言内心的秘密。因为自己身为苏巧言被政府安排的双生,所以苏若雨在学生时代就开始在苏巧言的家中生活了,出于某些原因,苏若雨结识了苏巧言正常生活中的一些知己好友,那些人很明确的指出,虽然两个人一模一样,苏若雨甚至连苏巧言的一言一行,每一个习惯都学会了,甚至记住了苏巧言转述的所有亲人朋友之间的记忆片段和秘密,但是只要稍微相处时间长一些,就会发现,苏巧言的气质会偏向阴暗一些。 苏若雨在这个问题上思考过很长时间,为什么苏巧言会在他人眼中阴暗,而自己的形象更偏向阳光。 而事实上,那些需要当机立断,狠心去做的事情,都是由自己代替苏巧言去做的。 像释鱼平时配合监察部门与检察部门实施的抓捕行动,也几乎不会让苏巧言参与,都是释鱼的那些哥哥姐姐们替苏巧言去做,甚至于合法拘捕、正当防卫中做出的伤害,那些哥哥姐姐们都不会让苏巧言的手上,沾染任何污渍。 “出淤泥而不染是不可以的,你要做的,是连淤泥也不要触碰。” 那个已经在苏若雨脑海中模糊了面容的前辈,在当年就是如此当着苏若雨的面,对苏巧言说道。 雨越下越大,没有电闪雷鸣,只有天地之间的雨幕。 苏若雨站在街边的枫树下,叹了口气,似乎很多年了,每当到了苏巧言名义上的生日这天,都会下雨,就像苏若雨每年在每年春节的前后,会替苏巧言,向某位故人说一句生日快乐一样。 自己不记得父母的样子,因为养父派人从收养所把自己领出来的第二年,养父才把自己送进幼儿园的小班。养父是科研人员,几乎没有时间管自己,而苏若雨的童年,就是和一群和自己一样的孤儿,互相陪伴着长大。 直到某一年,苏巧言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凭借着这张面孔,苏巧言的家人成了自己的家人,苏巧言的朋友成了自己的朋友,至此之后,苏巧言就是自己的兄长,然而在任何时候,苏若雨,都是苏巧言。 这个世界上不需要苏若雨的存在。 无论几个人,几副面孔。 都名为苏巧言。 以至于苏若雨在漫长的“双生”替身生涯里,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只记得自己随养父的姓氏是木,而苏巧言真正身份信息,苏若雨也保持沉默。 除了在苏巧言家人和朋友面前,成为另一个人。 剩下的生活和工作,就是摒弃苏若雨的名字,成为苏巧言。 “喂,我哥都死了,不至于逼得这么紧吧?”苏若雨撑着伞,看向了公交车站上的三个持伞背着旅行包的男人。 “抱歉了,这个世界上本就不存在苏若雨,苏巧言死了,你可以成为下一个他,老爷他们不放心。” 为首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抽出了匕首… … 2023年9月11日。 王空流今天在健身房打了个卡就跑了出来,其实也就是扫了一下面部识别,进去之后,走了一圈,然后离开健身房。 林载贽遇到了一些麻烦,或者说,是麻烦找上了林载贽,告诉林载贽,自己是来找王空流的,麻烦传达一下。 于是王空流直接打了一辆的士,前往了府城的郊区,让司机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段,把自己放了下来,然后徒步前行。 一开始,王空流以为是那群要夺得金色鲤鱼图案、过来贴金的某些家族精英,又再次卷土重来…当然,至于七八月份他们为什么退去,具体原因王空流也是不清楚的,甚至林载贽和金不换也不敢妄自揣测,因为那个时候,嵇叔夜还在京城被软禁了起来。 然后电话里说,在这边一处村子自己盖的建筑里面,一些人在等着自己,他们隶属于曾经的双生,但不是当年被苏巧言和萧金樽清洗的那些冒名顶替的人渣败类,而是一些收到保护,并和身份本尊关系莫逆的双生。 前来询问王空流一些苏巧言和苏若雨当年留在府城的秘密记录。 被更多的人和事缠上,的确对于王空流来说,就是麻烦。 可是来到目的地的时候,院门是打开的,气氛有些不对,王空流没有细想,便大步走进了这处类似废弃厂房的区域,当然,也没准是准备当厂房,但是还没装修。至于不太对的气氛,自己都对那些人不感冒,估计林载贽也不希望和那些人扯上什么关系。 白色的路灯下,是捂着胸口坐在地上喘息的林载贽,还有一众倒地昏迷不醒的陌生人。 王空流心中一惊,侧头望去,就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一身黑色,几乎完全融进了黑暗里面,他就在那里静静地站着,但是这两米多的身高,和庞大的体型,给予了王空流极强的压迫感。 “没事吧?”王空流直接跳到了林载贽的身前,后背冲向林载贽,没有回头,而是一直盯着阴影里的身影。 “很强,别硬拼…他没下死手,不过目的不太清楚。至于身份,就是某些人当年作孽之后,某位前辈复仇的产物了。”嵇叔夜喘着粗气,努力挣扎了几下,但还是因为肋骨剧烈的疼痛没有站起来。 “我试试,你叫救护车吧,我拖住…你妹啊!” 王空流正跟林载贽说着话,就看到了那个巨大身影的身后,又走出一人,就像是动漫里面的影分身一般,这突然出现的第二人,拥有着和前面那人一样的身高和体型。 “我告诉不换兄长了,具体如何处理由他决定。” “不是…你和这四位,被他俩打的?”王空流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 “一个。” “嘶…”王空流吸了口空气,空气从王空流的牙缝穿过,进入到口腔,但是这闷热的秋季空气,却显得异常冰凉。 就在这个时候,其中一个黑影走出了阴影,站到了厂区路灯的灯光下,也站到了王空流的面前,那足有二米二三的身高和庞大的体型,如山岳一般,站在王空流的面前。一米八八、穿上鞋才一米九的王空流显得有些瘦弱不堪,而这个人的胳膊绝对有林载贽的大腿粗,看得王空流有点眼睛疼。 王空流看了看脸,不认识,但是这个巨人身上的穿着,却十分吸引眼球。就像是特种单兵装备一样,甚至还有一些防御模块,被安置在手臂或者关节处。那副不知什么材质制作的手甲,攥成拳头,像一个小西瓜。王空流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又再次放下。 “林警官,确定是敌人是吧?”王空流咽了口唾沫,想确定一下。 “为了这四名双生来的…你可以考虑跑路,毕竟和你没关系。”林载贽的声音在王空流身后响起。 “见义勇为可是中华民族优良传统昂,更何况你在这,我就算协助警方办案。” 话音刚落,王空流就快速向巨人冲去,对他的小腹就是一拳。 这个不知名的“巨人”,根本就不闪躲,王空流这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腹部,王空流只感觉仿佛打在一块硬塑料上一样,拳头在巨人腹部上,似乎进去了一点点,打动了,但是很可能是打在那身装备护具上,产生的冲击力让巨人的腹部稍微回收了一下。而且,很硬,反作用力让王空流的拳骨很是酸痛。 王空流还没做下一步举动,就被巨人用不符合他身材的速度,直接一记贴身抱摔重重的摔在在水泥地上,王空流几乎能听见骨头剧烈摩擦的声音,一股强烈的痛楚席卷了王空流的意识。 “卧槽!”王空流觉得自己一半的生命值已经消失了, 再让这个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巨人抓住几次,呃,一次,恐怕自己就真的要挂掉了。 王空流挣扎着滚过一边,与这个巨人近距离作战实在是愚蠢的,他的招式王空流能看出来,就是很简单的柔术,但是那巨大的无法抵抗的力量和不匹配的极速,让王空流根本就来不及针对他的破绽做出攻击。 这已经不是提速的问题了,虽然一直有人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可是快可以,但是要破防啊。 先不说这庞大的体型,就单说那身特殊定制的单兵装备,王空流根本破不了防。 可是如果王空流再被近身,估计也就再能硬扛一两次了。 看起来巨人的挡下,似乎也被那身装备做了防护,王空流只能考虑对巨人的头部做出攻击。 对,卡波耶拉,巴西战舞。 王空流再次提速,用侧空翻接踢击,冲着巨人的面部狠狠踢去。 然而再次提速也是于事无补,巨人双手一合,直接抓住王空流的脚腕,轰的一声,王空流又被摔在他的脚边。 王空流觉得意识都在这一刻有些模糊了,然而巨人的攻击并没有告于段落,弯腰附身再次抓住王空流的胳膊和衣服,像是提着一个背包一样,不断摔打起来,而王空流能做的也仅仅只是护住自己的头部。 王空流几乎连痛楚的感觉也模糊掉了,只觉得身体多次的被摔在地上,与坚硬的地面做着碰撞,可能是巨人也有些累了,最后一记抛投,把王空流扔了出去,撞在了钢铁的路灯杆上,这剧烈的疼痛让王空流突然觉得自己的确还活着,可是躺在地上的王空流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干嘛来啊。”王空流躺在地上喘着气,也不管林载贽能不能听见,“林载贽我恨你。”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白色的crv冲进了厂区,在刺耳的刹车声过后,两个人影飞快的冲了出来。 “喂!你对我弟弟做了什么!”金不换脱去了上衣,露出了一身鲜艳的牡丹花绣。 “啊嘞,还有气啊。”王凤游走到王空流的身边,用脚尖捅了捅王空流的腰眼。 “金大哥!”嵇叔夜欣喜的喊道。 “特么的…你看看人家…你有个当哥哥的样子吗?”王空流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路人之上,熟人未满昂,别套近乎!”王凤游又给了王空流一脚,转身走到了金不换的身边。 而黑暗里的另一个巨大的身影,也走到了灯光之下。 这两个两米多高的巨人,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 “我一直以为我块大,一米九两百斤…”王凤游瞅了金不换一眼,“特喵的比我宽一半,上次见到比我宽一半的人,还是我大姨找的不靠谱的介绍人,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 “你们谁打的林载贽?”金不换很生气,眉梢已经挑起来了,没有接王凤游的话茬,而是质问着面前的两个巨人。 “就地上那个小鲜肉。”王凤游很贴心的用手指了指地上捂着胸口的林载贽。 而两个人没有得到答复,却得到了不断勾起的食指这种挑衅的手势。 王凤游抬手拦住了身体已经前倾的金不换,制止了他的冲锋。 “喂!你们俩!我有一部很喜欢电影,里面赵老师饰演的角色说了这么一句话。”王凤游双手伸进了短裤的口袋里面,再次拿出的时候,每只手上都带好了一只黑色的指虎,“一门里,有人当面子,就得有人当里子。面子不能沾一点灰尘,流了血,里子得收着,收不住,漏到了面子上,就是毁派灭门的大事。面子请人吃一支烟,可能里子就得除掉一个人。” “王先生,您说,他们是面子还是里子?”金不换似乎平复了怒火,心平气和的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但是身体却左手呈掌,右手为拳,摆出了推山式。 “啊嘞,不知道诶,而且我刚想起来,我为什么要主动过来帮你搞这破差事?不过,话说回来,我以前也倒是当过面子…” 第十二章 cosplay 2023年9月12日。 王空流今天没有上班,准确的来说,是上不了班了,昨天晚上被金不换连夜送到医院做了全方位的检查,很欣慰的是只有一些皮外伤和软组织挫伤,还有轻微脑震荡,骨头没有大事。而林载贽则有些惨了,虽然没有王空流这样鼻青脸肿,四肢都有擦伤流血,但是林载贽断了一根肋骨,还有三根肋骨骨裂。 至于地上那四个陌生人,准确的说是两对双胞胎… 应该是双胞胎吧。 反正长得一模一样。 他们都有中度到重度的脑震荡,身上也分别有不同部位的骨骼断裂,总之是很惨。 可是王空流觉得自己是最惨的那一个。 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就被一顿胖揍。 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今天上午给老板娘来了个自拍,又拍了几张胳膊和腿上的伤痕,还有医院包扎的绷带,作为请假的证据。结果不到半小时,老板娘就泪眼婆娑的在王空流的房门外疯狂敲门,当王空流一瘸一拐的走出卧室,来到大门口大开门时,老板娘熊小萤都快哭出声了。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诶,不对!” 王空流很感动,但是脱口而出的,是一句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话。 “你说什么?”熊小萤瞪着泛着泪光的眼睛,眼眉都快竖起来了,用一根纤细的手指,狠狠地戳着王空流被绷带包扎的肩膀。 “不是…我,我忘了我想说啥了…我错了,老板娘。”王空流连连告罪。 “哼!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你那破嘴!” 怎么说呢,对比酒吧老板熊有为和自己的老板娘,就感觉这对亲生兄妹…不是亲生的一样,哥哥一脸横肉五大三粗,戴上金链子和墨镜就是黑社会大哥,妹妹身材高挑美貌动人… 所以,可得出结论。 熊有为那厮属于基因突变,变异了。 于是王空流把熊小萤迎进了客厅,刚想给熊小萤找瓶饮料,就被熊小萤按在沙发上,关心地询问伤势,和昨晚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 今天的奶茶店有些忙,熊小萤待到了十点多,就离开了。 把熊小萤送走,王空流回到卧室,才一拍脑袋,“卧槽,我那会看见她哭,大概是想说,夫复何求来着…” … 什么是cosy? 其实就是一种扮装游戏,简称cos。 衣着什么的就类似于万圣节装扮,或者假面舞会。 人们会利用服装、饰品、道具以及化妆来扮演动漫、游戏中的角色。而这些装扮自己的人,被称为coser。就是模仿,装扮虚拟世界的人物角色。 因为人们喜欢、热爱某个虚拟角色,所以人们就会想扮成那个角色的样子,有的时候,真正的扮装并非只是装扮其外在,更主要的是对心灵上的互换。因为任何人都会曾经幻想过,如果自己成为某个人、某个角色,那么自己会如何做事,如何生活。 所以说,角色扮演是一种心灵放松的形式。现在社会竞争压力过大,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烦恼,如果有一个机会,可以装扮成其他人,那绝对是对自我精神压力上一种极大的解放。 扮装者也就是coser,可以成为动漫人物、游戏人物、影视剧角色,可以得到心灵上的舒解,也能做到暂时逃离现实世界,总之,cosy已经成为现代社会的一种常态化的娱乐方式了。 就像现在,王空流和王凤游打开了视频通话,王凤游正举着手机,对着笔记本电脑的摄像头,让王空流看着自己收藏的商品。 “这是啥啊?”王空流没有看懂。 “开拓者的衣服啊。” “开拓者是啥啊?” “就是那个坐火车穿越世界,到处翻垃圾桶的那个游戏角色啊。”王凤游的情绪异常亢奋。 “哦,你一说火车和垃圾桶,我就知道是哪个游戏了。”王空流坐在笔记本电脑前面,看着屏幕里的王凤游,“不过,你现在的身材和你过去比不了了,你那会cos的还行,现在你这体型加上健身…还有你的型号吗?” “有啊,我都看好了。” “那还行,记得买灰色假发和棒球棍,橘红色长枪也可以。” “不不不,”屏幕里的王凤游摇着头,“我就想cos毁灭属性的开拓者,守护属性的就算了,主要我有那个棒球棍。” “你买了?” “我买了一根十公斤的棒铃来健身,这个就行,纯钢棒球棍,我看谁敢说我没有毁灭属性!” “昨天我似乎看到某人,接了一拳,飞出去三米…没看到毁灭属性…”王空流撇撇嘴,开始了嘲讽模式。 “啊嘞,那俩货就不是人,呃,普通人…再者说,我赢了吗?赢了。我受伤了吗?摔跤了,但没毁容。也不知道是谁,从一个熊猫眼,进化成两个熊猫眼了,啧啧啧。” “你牛逼行不,我服了,大哥你赢了。”王空流双手抱拳,对着摄像头连连作揖,“哥啊,咱别提熊猫眼了行吗?那货肩膀上有块护甲,直接把我另一只眼给我干了…唉,难受。” “说起来,我看新闻,说花花感冒了病了。” “新闻?花花不是你们单位那只狗吗?” “我说的是国民闺女熊猫花花,病了,不能露面了,正好你两只熊猫眼,要不要考虑去顶替一下?” “挂断视频吧,咱哥俩没法继续聊天了…” … 多年前的一天。 凌晨五点,似乎天际已经有了蒙蒙的白光,预示着月亮和星辰即将落下。 萧金樽撇撇嘴,靠在了身后的车门上,不远处那七八辆在夜色中看不清车型的汽车,它们的车门尽皆打开,二三十个黑色的人影快速逼近。 “有人教过你们不可逾越法律吗?” 萧金樽厉声问道,右手点开了左手护臂上的按钮,显示屏灯光亮起。 “有人教过你们,人生而立世,当忠义为先吗?” 金属护臂的银色金属板快速展开,向左小臂的左侧延展组合,变成了一个多边形的半月状。 “有人教过你们,人之初,以善为先吗?” 银色的半月护臂上,亮起了五个长方形的区域。 “盛世,亦用重典!我来告诉你们,就像小说中的剧情一样,有的人即使站在最下层,亦会有机遇来转运,否则那就称不上是主要角色了,而此刻我等之路,才是正路。”萧金樽俯下身子,右手单手按在了柏油马路之上,“你们猜,这是什么?” 数十个黑色衣服的青年男女,将三辆轿车半环形包围,主驾驶座位上的冷艳女子示意五名西服男人,不要惊慌,慢慢向后方倒退而去。 十几柄短刀出鞘,直指萧金樽,几支泰瑟枪亦有两只飞镖连着电线插入萧金樽的身体。 萧金樽浑身抖动着,面色有些苍白,而右手还是死死按在了柏油马路之上。 “这么早就想挑战前辈的权威,还太嫩啊!” 金属护臂陡然绽放了蓝色的光芒,投射出虚拟的天文星象图,无数或明或暗的星辰的图像在空气中闪烁,在夜色中模糊的颤动着,似乎在下一秒就要彻底破碎。 “我折腾了好几个晚上才做出来的3d影像,帅不帅啊?!” 直升机的声音在天空中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比直升机的声音更加清晰的,则是不知从何处传来了摩托车的轰鸣之音,似乎就在每个人的耳畔,却又在夜色中无法辨别它的位置。两点白色的灯光在远方的天空中亮起,距离并未靠近,但发动机的声音在这片区域引发了共振,如钢铁猛兽的尖啸,让人的心脏为之一紧。 天空之上,三架降落伞如花朵绽开,而几根绳索突然在半空断裂,似是人为,加速了人员的降落速度。 一辆三米多长的巨型白色摩托与此同时从黑夜中驶出,丝毫不顾及两旁人群慌忙的躲避与他们的安危,猛踩刹车,在萧金樽的身旁停住。左边白色右边黑色的头盔下一张青年的脸,惊异地望向已经站起身,但同样惊异的萧金樽。 “诶,你怎么今天自己来了?你竟然认识路?”萧金樽满脸诧异,他拍了拍身上燕尾服的褶皱,也不忘咬紧牙关,拔出了插在身上的电击针头,狠狠地扔在地上。 “我特喵…”白色摩托青年有些迟疑,大概是有些发懵,“你是…萧金樽?” “是我,你是没睡醒啊?” “呃…”白色摩托青年翻身下车,一个大大的半白半黑的摩托头盔之下,是一身怪异的纯黑色夹克外套,显得很是滑稽,尤其是这件紧身的黑色夹克在腰带位置还连接着,足以长到脚腕的白色裙摆,至于黑色夹克的双肩位置还有着金黄色肩甲,刻画着紫色的条纹。 青年环视了一下被自己惨不忍睹的车技惊吓的那些黑衣男女们,还有那个已经渐渐消失在空气中的宇宙不知名的某处星空图像,又看向了那已经落下的三架降落伞,扭头望向揉搓着被电击过的胸口的萧金樽,耸了耸肩膀。 “上面那三位…呃,萧金樽你搁着召唤boss呢?不是…那啥,我现在说我走错路了,你信不信?” … 府城,府茂广场。 在府茂百货的西南角,是一家新开的餐厅,在最近一段时间异常火爆。 不过来往的客人,对于府茂百货的停车区域和地下车库熟视无睹,当然也没准是餐厅接待员让他们停在外面… 每天下午到晚上的时间段,府茂广场的西广场,就会被四处停放的车辆占据。 一个穿着黑白相间的夹克青年站在两辆商务车的中间,旁若无人的掏出手绢,擦拭着身旁那辆机车的光滑白洁的摩托车身。 那前伸的车头呈流线型,再加上两盏椭圆狭长的车灯,仿若是一只白色恶龙的头颅,而车尾那流线型飞扬而上的尾翼像极了高昂的龙尾。 这三米多近乎四米的车身,驾驶座却位于后半部分,若是第二个人不苗条,绝不可能坐上这辆车的,两侧近乎两米的制动装置下,出乎意料的没有尾气排放孔,而它的周身也没有一丝尾气的气味,让人不禁怀疑,这辆足有三米多的超长摩托,是否是完全用电力驱动的。 夹克青年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远处慢慢悠悠提着咖啡走回来的俊美少年,伸出了一根中指,表示鄙视。 “哎呀,这不是回来了吗。”少年离着老远,就举起了手中装着咖啡的塑料袋。 “徐哥呢?”夹克青年喊道。 “等汉堡呢,买的菠萝汉堡。”少年走了过来,递给了夹克青年一杯咖啡。 “菠萝…汉堡?” “就是菠萝里面,啊呸,就是汉堡里面加了一片菠萝。” “嗯,我觉得咱们适合吃菠萝披萨。” “会被意大利人打死的…” … 2019年9月的某天。 位于京城的一处剧院,已经被一些人用私人的理由,承包了下来。 而舞台之上。 苏蓝爵的双肩不自觉的颤抖了几下,大口的吸了几口空气,似乎只是想发出洪亮的声音,却无能为力,若不是那戴在领口的麦克风,或许这剧院的观众们就听不清他接下来的唱词了。 “曾记得你七弟打死潘豹,潘仁美上金殿本奏当朝。若不是为王的象简来到,到如今焉有这玉带紫袍。” 苏蓝爵低下了头,他指向自己对面那名面具男人那并未穿出的蟒袍,似在求情,又好像只是阐述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 而面具男人的表演没有丝毫的个人情感波动,所有观众都可以在此时作证,面具男人把自己的感情全部投入了杨延昭这个人物角色之中,悲愤、失望,或许如果这个故事是真实存在的历史,那么或许杨六郎在面对八王爷的时候,就是如此的神态。 即使,观众们看不到那面具之后的面孔。 又或者那并不是面具。 不过,听,就可以了。 别人的故事永远只是故事,虚构的故事也只是虚构,总有一些情感对于人类来说是共同的,可以“感同”,却又有几个“深受”? “我大哥替宋王把忠尽了,我二哥短剑下命赴阴曹;我三哥被马踏尸骨难找,我四哥和八弟无有下梢;我五哥弃红尘削发修道,我七弟被仁美箭射芭蕉!”面具男人抬起右手的大拇指,按向了自己的胸膛,“哪一阵我杨家死的不少,论功劳才挣下这玉带紫袍!” 苏蓝爵和面具男人四目相对,那端起玉带的手,也不知何时稳住了,“你兴兵可不曾缺你粮草,你敢讲枉为臣免你功劳,你有功王有赏乃是正道,看起来你是个无义的尔曹。” 音乐之音骤然放缓,又是摇板响起,面具男人摇头苦笑,“你把你南清宫太看大了!” 苏蓝爵的念白铿锵有力,“本来就不小!” 面具男人转身下台,“你把我杨延昭哪放心稍?!” 帷幕合上,剧终。 第十三章 万古长存(一) 食水者善游能寒,食土者无心而不息,食木者多力而拂;食草者善走而愚,食桑者有丝而蛾,食肉者勇敢而扞,食谷者智惠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 ——《大戴礼记丶易本命》 2023年9月13日。 赵淼收到了祖父的信息,家中突逢变故,祖父被麻烦缠身,父亲于几天前失踪,祖母和母亲已经被安排人送回了老家。 父亲失踪的地点,是赶赴京城相助嵇叔夜的路上,音讯全无。 而祖父遇到的麻烦,却是诡异了很多,电话刚一拨通,就询问了赵淼是否可以马上联系金不换和林载贽,至于原因,仅仅是因为,他们二人,是那个名为苏巧言的男人的养子。 而赵淼则告诉了祖父,林载贽受伤卧床,金不换在追缉行凶之人,如果可以的话,看看自己是否可以回家帮上一些什么忙,尽绵薄之力。 “王先生,最近和武林中人交过手吗?”祖父接下来的问题也很奇怪,似乎这些可有可无的事情,比家中的麻烦更加重要。 “爷爷,你问得是哪个啊,我身边有两个姓王的大哥。” “两个么?嗯…我说的是王凤游先生,就是金长官把你带到府城,见到的那个人。” “那就是橘哥了,金大哥说是特意请来陪橘哥喂招的。” “王先生有没有说过,那些习武之人可否有些奇怪之处?” “这几天开学,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们了,电话里就问候过几次。” “我会征求其他几个家族的同意,把一些东西派人送到府城…家这边,赵淼你就不用回来了,要相信你父亲没事,还有…转告王先生,麻烦和我通一个电话,有些专业的事情需要请教。” “爷爷,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啊?!”赵淼焦急难耐。 “有人想神明而寿,不死而神…” … 府城,晚,七点十一分。 王凤游关掉了手机屏幕里播放的动画片,那是关于一个邪恶的黄色方块和一个粉红的海星恶魔做朋友的故事。 走出了健身房,王凤游就看到了一身迷彩服的赵淼和大晚上戴着墨镜的王空流,坐在拐角的黑色沙发上,等着自己。 “我进去连十分钟都不到,我就出来了。”王凤游看着沙发上的两个人,随手把健身背包扔到了赵淼的怀里,而赵淼也顺势接在了手里,“不好好上学,跟小女朋友恩恩爱爱,跑出来找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干嘛?” “不是,哥啊,咱老实说,你老师是干嘛的?”王空流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站到了地上,看样子伤势恢复的不错,不过短袖和短裤外本应裸露的皮肤,也被绷带和纱布缠绕着,“打架我不如你,而且好像你特别喜欢搞一些神神鬼鬼的玩意。” “个人爱好,我老师可是名门正派。至于武力值方面,咱们侧重的点不一样。”王凤游耸了耸肩膀,“我大概率…肯定打不过你,我力量和速度都奇差无比,不然不可能这么拼命健身了。” “呵呵。” “技巧,就说那天那几个跟生化武器一样的家伙,要是我跟你一样硬碰硬,我觉得再过几天,就到我头七了。” “你等我伤好了,我陪你喂招,我…” “橘哥,我爷爷想让你给他打一个电话。”王空流的话音未落,就被一旁的赵淼打断了。 “控诉我没有好好当他孙子的健身搭子?” “我爷爷想知道,现代人如何长生。” “多吃多睡多喝水,事不关己闭上嘴。”王凤游的嘴角微微扬起。 “不是这个,是…就是习武之人如何长生,不是内家养生,就是修仙之类的…”赵淼连连摆手。 “啊,大概就是你得先疯,疯了之后进精神病院,然后还能穿越异世界,搞得自己或是别人血肉模糊。” “那我看你就疯了…秦始皇求长生都是去海外仙岛,谁去精神病院啊?”王空流一脸鄙视瞅了王凤游一眼,然后看向身边刚军训完毕就跑出来找自己和王凤游的赵淼,跟赵淼解释道,“练武术长生嘛,我师父教我的,肯定是内练一口气,修内家拳。因为一般来说,虽然外家拳刚猛,甚至外家横练功夫身体强悍,但是免不了有暗伤损伤筋脉,不益自身,晚年必亏气血。” “拿任何一个人举例,想长生,只有两种方式,外部因素和内部因素。”王凤游没有搭理王空流,而是伸出来两根手指,“咱们可以幻想一下外部因素,被什么神明啊、魔鬼啊赐福,这就不要想了,咱们华夏不提倡封建迷信。但外部因素从何而来,可以参考科幻电影、科幻游戏、科幻小说,比如有人发明了一种药剂,让人的身体机能大大改善。你就参照那个什么赌王还是什么王,几百万几千万打针续命,不过看样子,他那个针,效果没想象中那么好。而内部因素,就是修行,比如内家功法,就是其中一种,所为内练一口气,气不散,则长生,阴阳均衡,气血充盈,疫病不能害之,安乐延年。” “王凤游,你知道有的时候我为啥不喜欢和你聊天不?你说着说着,就特喵说一些装逼高大上的话了…喵的,我现在被你传染了,我也喵来喵去了…”王空流站在一旁骂骂咧咧。 … “赵老爷子,《金丹真传》里面说,补完气血,复成乾体,复得外药,结成内丹,此人仙也。”王凤游站在胡同角落里,和黑暗融为了一体,正拨打着电话,“意思就是,要自己修炼养身健体,要需要有药物来辅助,这才能成仙。其实想想很正常,这世界又有什么小说里的修真飞升,修炼几年就特喵成神了…完全不可能。所以,想活得久,就要内外兼顾,而且必须要有外物辅佐。古时候说的什么采阴补阳,或者采阳补阴,也算是小道,毕竟古人也曾推崇过什么房中之术。不过几千年过去,到了如今,不好说…呃,男女之事就不提了…单从男性角度出发,习武之人,可从下关用功,就是不使真气泄于阳关,保守元气,镇守下田,不碰阴气,不悟鼎炉,而安长生不老之果,延寿于世间。” “怎么说呢,但就说这个仙,仙这东西…上古就有,后来被道教发扬光大。暂不考虑现在我们年轻人看得什么洪荒小说,修真小说。就说神话传说,嫦娥吃了药才能飞升,妖物也是千百年才可有果。正所谓,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术,恒久有成,可以延年益寿。数千年来华夏修行者无数,方法也不过辟谷、忘情、纳津、吐纳、持戒、采日精月华、闭息、无为等等等等,就跟我和你孙子现在一起健身一样,讲究的就是信心苦志,坚守不移,强身健体,安乐延年。” “但有形之躯最终必坏,凡人血肉之躯罢了,这就是地球的生态坏境,又不是什么灵气逼人的异世界,既然人体有极限,那么就需要外物来辅佐。现代长生,以医疗为首,修身养性为辅。外物者,无非是一些什么化学药剂,可增强体魄,可延缓衰老,不过这都不是我们老百姓需要考虑的东西,反正这个世界里虽然有,但是我们也用不起。” “所以,我的意思,你大概是明白的…啊嘞,所以,先挂电话了。王孟荀!赵淼!开工了!” 王凤游似乎挂断了电话,黑暗中手机屏幕的亮光已经消失,却不知为何在呼唤着王空流和赵淼的名字。 “橘哥,你和我爷爷打完电话…呃…” 听到王凤游的呼唤之后,赵淼赶紧小跑过来,想看看王凤游到底有什么事情,然后在一片黑暗的胡同转角,迎着远方霓虹灯的彩色灯光,两个身高两米多的庞大身影背对着街道的方向,面部隐藏在阴影之中,正和王凤游对峙着。 “you…你,你不是,王,王孟荀…” 其中一个身影发出了蹩脚的中文。 “这儿呢!”王凤游反手用大拇指,指了指刚刚赶来的王空流。 “你大爷啊!”王空流看见这两个神秘的人之后,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了上来,不过不安和害怕都是次要的,扭头指着王凤游骂街才是重中之重。 “你大爷!”王凤游反骂道,“我爸哥们一个!就一个姐姐!” “我爸还独生子呢!啊呸!是说这个事的时候吗?!”王空流并肩和赵淼站到了一起,赵淼的右边,则是已经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把两个手机放到地上的王凤游。 “橘哥,橘哥,起来啊,你干嘛呢?”一身军训迷彩的赵淼非常慌张,用脚碰了碰王凤游的小腿。 “我怕我这手机在裤兜,待会非得当了护甲,碎了不可。” “王,王孟荀?”一个“巨人”开口问道,藏在阴影里的面部,转向了王空流的方向。 虽然是在黑暗之中,但那高高的鼻梁和较大的鼻子,还有陷下去的眼窝,也是很明显的。 “外国人?对,我是叫王孟荀,你们哪来的?”王空流似乎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王凤游,“他们是为了释鱼?” “首先我特喵都不认识释鱼什么鱼,再者之前林载贽说的金不换和那些人的交手记录,也和这几个大块头不符…最主要的,你问我干嘛?你和那帮大人物不清不楚,我小门小户的,你找你家蔺教官去啊!” “我就是问问…等下,你怎么知道我教官姓蔺?!” “姓什么也得先能跑路啊?!”王凤游没有站起来,伸手摸了摸地上的手机,想拿在手里,但又有些犹豫不决,于是抬头看向那两个巨人,“朋友~friend~那啥啊,我和我旁边这个小孩,离开,go,go,go,ok?” “你上学英语学到狗肚子里了?”王空流还在继续怼王凤游。 “我爱国不行啊?我就喜欢语文,我高考语文136,你服不?” “橘哥,冒牌大哥,你们能先别吵嘛?”赵淼弱弱的提出了意见。 “反正又得挨揍,我就骂你家橘哥…而且,赵淼啊,我对你不薄啊,而且你橘哥过去是差点成为我的替身,为什么反而我是你冒牌大哥啊?”王空流弓步倾身,摆出了防御的姿势,但是嘴里的话依旧不饶人。 “王孟,王孟荀,替身,也是敌人。”一个巨人说道,并开始向三人走来。 巨大的压迫感,如山岳一般。 “卧槽!王孟荀!你大爷的!”王凤游蹲在地上,心里希望脚边的不是自己的两部手机,而是两把刀子。 一把自卫。 一把捅王空流。 … 在北方的一栋私人别墅里,豪华的客厅已经被布置了严密的安保措施,不仅是对外,亦是对内。 在客厅正中的地板上,摆放着一台巨大的仪器,仪器的上部分,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就好像是一具透明的棺椁一般。 因为玻璃内部,有着一具面容可怖的干尸。 就像是被自然风化的木乃伊。 而那个人,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还很熟悉。 嵇叔夜皱着眉头站在玻璃罩的外面,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的记忆。 因为自己的师父苏巧言,就曾为自己展示过类似的照片,照片中的死者,就是这样恐怖而又令人费解木乃伊。这些怪异的尸体,死亡时间差异极大,有的十分古老,而有的仅仅只是几天,就成为类似的尸体。 师父说,这些东西当年第一次被人发现的时候,是来自一座来历不明同时也古老得难以置信的地穴,而这座地穴则座落在太平洋海床中一小块突然抬升隆起的土地上。 这座新岛屿明显是由于火山作用而形成的。它非常突兀地耸立在海面上,像是一个截去了顶角的圆锥。 但是,这座岛屿绝对是突然出现,因为它并不存在与任何地图之上。 作为发现者的船员们下船之后,走进了一座非常巨大的石头地穴之中,又或者是某一座更加宏伟的建筑当中的一部分。 而一具可怖骇人的木乃伊就蜷缩在这座地穴的角落里… “嵇长官有何见解。”一个老者提出了问题,打断了嵇叔夜的回忆。 “哦,我只是在想,生物,就是动植物,包括咱们人类。都只是有机物,并不是无机物…那么我们如何才可以,万古长存呢?” 第十四章 万古长存(二) 2023年9月14日。 府城,谷久生大街。 说是大街,其实也只是几年前被翻修后的一条小马路而已,甚至可以说是胡同。因为谷久生街两侧都是比较低矮的老旧居民区,而这条所谓的小马路,既不分机动车道和非机动车道,也没有双向车道,只有着间隔数十米才有的老旧路灯,无论什么人,什么类型的车辆,都可以随便行驶,想怎么开就怎么开车。因为这里从来就没有什么马路的设定和职能。 只不过是府城,为了连通一南一北两条东西向的主干道,而翻修的区区通道罢了。 分散车流量。 如果是白天,在夕阳还没有消散的时候,谷久生街还算是热闹的,抛开街道两侧各种小饭店不提,街边还会有各种摊子,什么蔬菜水果,什么煎饼馅饼,还有鸡架兔架,烤冷面,应有尽有。 如果到了晚上,这条连接了两条主干道的“胡同”…街。 只有两个口部有些人流量,因为这时候会有一些小推车,在街道出入口摆摊,吸引着晚些下班,或是有夜生活的人们。 而因为街道设施不完善,意义不明的铁管铁板似乎安放,再加上几乎没有路灯… 所以,即使这是连接两条繁华街道的“近路”。 也不会有司机喜欢在夜晚穿越这条定为尴尬的街道。 而事实上,这里在十几二十年前,就是专门赶集卖菜的集市胡同而已。 “幸亏金不换带着部队赶到了。”王凤游舒展着自己的双臂和胸膛,站在这条谷久生街的中间路段,被夜色和远处朦胧的灯光所笼罩。“不过似乎也不太好,你要是进医院了,没准你家老板娘就会去医院照顾你,然后水到渠成,啧啧啧~” 王凤游在黑暗中发出啧啧咂嘴的声音,而他的面部表情,笼罩在夜晚的阴影里面。 “咱们说实话,你最近是受刺激了,还是暴露本性了?我怎么觉得你说话做事,越来越贱了?”王空流还是老样子,在晚上戴着墨镜,也正站在地上活动着筋骨,抻胳膊,压腿。 “所以你确定你要继续戴墨镜吗?” “哦,忘了没人了。”王空流愣了一下,随后站定,抬手取下了这副订制的近视墨镜,把身后的健身背包拽到身前,拽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一个蓝色的眼镜盒,最后从里面取出了一副无框眼镜,并将墨镜放了进去。 “说好了昂,我赢了,我就每天去找你家老板娘,要免费柠檬水,冰镇的,账上扣你工资。我如果输了,就把怎么对付那几个大块头的方法告诉你。”王凤游朝着王空流勾了勾手,顺便把肩上的健身背包扔到了地上。 王空流也把自己的健身背包放到了地上,随后直起来腰,扭动着脖子,活动着颈部肌肉,“请你喝饮料可以,我早就跟你们说过,随便喝,我请。问题是必须我赢了你才告诉我怎么打那几个巨人,合着这么说,如果我输了,我不仅今天被你揍了,我以后也早晚被那些来历不明的,各种国籍的巨人活活打死呗。” “啊嘞,不要这么说,还各种国籍…我教给你昂,这叫外来势力,昂,记住。不要乱说,会影响团结的。”王凤游的语气很怪异,举起右手食指摆了摆,“再者说,不就两波嘛,还都没抓住,都跑了…你看第一波那对双胞胎,一看就是咱们…咳咳,你要这么说,他们被外来势力洗脑了,才袭击自己人…你看,这么一说,不就光明正大,冠冕堂皇了嘛。” “你…你替官方干过这事是不?你这税法真熟练。” “别闹,小老百姓的,没那么多人脉。我只是在高中成人礼的前几天,和这类…这个系列,交过手。”王凤游单手叉腰,似乎很骄傲,“不才,一打二,小胜。军方…呃,我老师还表扬我了。” “那你想怎么样?” “我不管输赢,都告诉你,但是你也要包我的冰镇柠檬水,不加糖。” “可以。”王空流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要是赢了…要不让熊有为给我介绍几个酒吧的妹子处对象?你说行不?” “哥啊,你家让你结婚,不是…是吧…我让老板娘帮你问问那几个勤工俭学的妹子,看看她们同学…” “你觉得可能吗?” “你就许愿你买彩票中奖了,几千万,或者这次进京,被大佬赏识,到时候你就那跟那些大官一样了嘛,想玩什么样的…” “打住…打吧,别说了,我觉得该交手了。” 王凤游话音刚落,就是一记低位置的侧踢,不过并不是扫堂腿的动作,只是很简单地踢向王空流的膝盖和半月板。 “不讲武德!” 王空流看到王凤游突然袭击,便大喊一声,猛的跳了起来,躲过王凤游的试探性踢击,在半空中略微调整角度,自上而下凶猛的朝王凤游轰来一记直拳,王凤游虽然聊天和王空流一样,有时候很不正经。 但是此时此刻王凤游的神色却十分严肃,抬起的右腿放下,王凤游伸出右臂扛住了王空流的直拳,紧接着化臂为肘,像一个枪尖一样,甚至有一种将王空流挑在半空的样子。不过王凤游的肘击没有跟进,只是招架了王空流的攻击,似乎在等待着王空流的下一步进攻一样。 这种谈不上快节奏的战斗,王空流还是可以做到说变招就变招的,毕竟王凤游整个人的气势,远远比不上那天把自己当破麻袋一样,在地上砸来砸去,那个穿着特殊装备的巨人的恐怖气势。王空流继续沿用着自己喜欢的巴西战舞,在半空中用腰部用力,借用落下的一个脚尖,小半后空翻闪过王凤游的肘击,不待王凤游反应过来,王空流就利用自己灵活的身法和高大的体型,借用身体,从斜上方,以腿为刀,向着王凤游狠狠地劈了下来! 其实这么对比下来,虽然王空流和王凤游,不仅长的一样,身材相同,但是格斗风格是完全不同的,王空流有着不属于这副一米九身高的灵活性,而这么一看,王凤游似乎欠缺了很多的灵活性和多变性,只能稳扎稳打。 对比王空流擅长的巴西战舞,也就是卡波耶拉,王凤游的招式更为扎实,一拳一肘似乎更有杀伤力。但是在招式多变的方面,王凤游看起来还是拘谨的。 巴西战舞,也就是卡波耶拉的精髓,就在于跳舞、轮圈还有离心力,借用舞蹈,将自己的身体化为武器,击打敌人。 王空流这记斜下劈腿,王凤游在双臂招架后,果然因为巨大的冲击力,弯下了腰,当王空流连脚跟进时,王凤游却是小跳步,闪身到了一旁,用钩手牵制王空流刚刚站稳身形后的双臂,紧接贴身而近,双臂出肘,像极了螃蟹的钳子一样,一左一右,向王空流胸部两侧夹来。 可惜是王空流也早有防备,虽然和王凤游一样是一米九的身高,但是他的反应十分灵敏,双臂收回贴身,不求招架王凤游的肘击,而是拨开了一些肘击的朝向,随后双腿用力在地面上一蹬,向后腾空而起,在王凤游如此凶狠的近距离攻击之下,依旧恰恰的躲过了王凤游的招式。 “其实我很羡慕你,招数多,也灵敏,不愧是被京城大家族培养起来的护卫,啧,尤其是卡波耶拉,加上你的体型和体重,攻击力确实极强。”王凤游没有追击,而是拍了几下,表示赞许。 “但是呢?” “啊嘞,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但是?” “你这个说话方式,后面绝对有但是。” “咱们就说这几天那几个特殊体型双生…” “等下!”王空流抬手打断了王凤游的话,“双生?就是咱俩差点成为的那个?就是林警官和金长官养父的那个?” “嗯。”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你当年跟谁学的武术?你都认识什么人?” “啊嘞,其实现在的问题是,我想告诉你,卡波耶拉的确强悍,就像是泰拳、八极拳一样,讲究实际性的杀伤力。但是有两点,卡波耶拉是舞蹈,在你利用身体离心力轮圈的时候,你就损失了细微的时间…”王凤游摆摆手,示意王空流不要在意其他事情,“第二,如果你的对手,能抗住你的攻击,再限制你的动作…就像你嘴里的那几个巨人一样,他们比你速度快,比你力量大,防御力方面你破不了防…你肯定会输…我觉得你首先要做的,就是庆幸这些神秘人虽然是袭击你,但明显是有目的性的,暂时没要你的命。” “哦,试试吧。”王空流耸耸肩膀,“其实吧,小时候,见到你之后,他们让我叫你哥哥,虽然最后那些老家伙没有把你弄到京城,但是我是真心高兴认识你,也高兴我有了个哥哥。不过最近几个月,我发现你…有点神秘啊…这种感觉真的令人讨厌。” 王空流的话音刚落,就飞身上前,一记重脚踢在王凤游的肩膀,王凤游没有躲闪,所以被这一脚踹得身体摇晃,失去了身体的协调性,不断倒退,好像快要摔倒一样。 王空流继续跟进,在侧空翻后,还是老样子,使出了斜上而下的劈击。 可是在下一秒,被王凤游双臂格挡招架。 “啊嘞,你要不改改你这个习惯。” 王凤游双手往外一送,推得王空流一个趔趄,勉强站稳。 “我怎么了?” “但凡我招阴一点,你也别管什么猴子偷桃招式了,我来一拳,一脚,一爪子,你就可以跟李莲英当同事了,啧啧。”王凤游嘲讽道,“喏,你看,虽然我好几年不练武,最近才健身,但是我似乎可以抗下你的攻击,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王凤游话音未落,向王空流跳了过去,落地后弓步展臂,对着王空流的胸口就是一拳。 王空流想要招架,但是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力量在这一瞬间起不到作用,本来是双手呈掌硬接王凤游的拳头,但是却在下一秒被王凤游的力量轰的向后一震,空门大开。 王空流有些不敢置信,因为在健身房里,按理说训练器材的数据和重量是不可能出错的,王凤游的力量绝对是和自己有着极大的差距,这可以从王凤游的私人教练的档案里查出来。 王凤游决不可能放过这样好的机会,直接拉近距离,一个闯步便到了王空流的身前,双手呈爪状,姿势怪异,先一手自上而下扒落了王空流意图格挡的左臂,后手冲着王空流心口就是一个搨掌,正撞上拦着的右臂,然后王凤游又是一扒给拨到一旁,此时前手又起,劈头就是一掌,后手连环又到,当心又是一扑,寸打寸拿寸出入,脚步辗转,右肘又撞上了王空流的心口,不过王凤游还是收回了三分之二的力气,毕竟心脏处,在切磋中可是大忌之一。 王空流绝对没有想到王凤游突然就改变了自己的攻击方式,招式变得凶猛阴狠,而且王空流也在一瞬间判断,若是这一套连招交过手,自己的武学造诣远不是王凤游的对手。 可问题来了,自己是大家族请老师培养起来的。档案里,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府城百姓,是在什么地方学到的如此精妙的国术呢? 当然,这些想法仅仅只在一瞬间。 心口上挨了一肘,王空流一个趔趄,可王凤游后腿赶上一步,微抬右腿直接一脚蹬上了王空流的迎面骨,同手左手架起王空流左臂一缠,死死夹住,右手一掌拍上了王空流的左肩,“碰”一声沉闷的响声,王凤游还是留手了,右掌虚拢,只是扣在了王空流的肩膀上。同时王凤游的右脚也同时跟进一步,在王空流面前立了一个稳稳当当的马步,紧接着左腿用力,上半身侧拧些许,王凤游左手五指虚扣,顺着王空流的左臂击上了他的咽喉。 感觉着王凤游的拳头抵着自己的喉咙。 王空流有些后怕地咽了口唾沫。 “这是什么?” “橘猫爬山!”王凤游收手后撤,退出去好几步,然后站在原地一叉腰,在昏黄的灯光下一脸傲娇之色。 “啥玩意?” “本胖橘的改版,猛虎硬爬山。” “八极?你的师承…” “啊嘞,说回来,成仙那事,自己修行和外部用药…你就看那些个巨人,不大点激素什么的,我是不信的。希望金不换能把他们抓到研究一下。这么说吧,生化药剂,增强人体,也算是现代版科技修仙了。可是它们的用途和副作用…估计只有发号施令的人自己知晓了…” 第十五章 万古长存(三) 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左传·襄公二十四年》 2023年9月15日。 与王凤游不同的是,王空流更喜欢以某本书,某几篇文章来给事物定义,而不是像王凤游那样,单独用一两句名着里面的话,就作为人生道路的标注。 王凤游信奉着属于他自己的信仰,行为方式也贯彻着米兰丶昆德拉的《雅克和他的主人》,里面那句,“往哪走都是往前走。”随遇而安,听天由命,只会在被推到悬崖边缘的时候,才会挣扎一下。 王空流看过米兰丶昆德拉的许多作品,而最近几个月的生活,王空流遇到了许多的人,也重逢了许多朋友,也面临着旧日的阴影,也将要为了平凡生活和一些人抗争。这不禁让王空流想起来米兰丶昆德拉在1990年出版的长篇小说《不朽》。 起码王空流就觉得那些来自北方的虎视眈眈的目光,像极了小说里的贝蒂娜,可笑而可悲。 而所有人,包括自己,还有金不换、林载贽,还有那些仅仅出现在言语之中的,有着金色鲤鱼图案的释鱼,都完全符合《不朽》的情节——所有人都在不朽的生命中努力追求着不朽。 可是,只有真正的英雄,才会不朽。 在这场游戏之中,每个人都在扞卫着自己的名誉,金不换、林载贽扞卫着父辈的正义和辉煌,王空流扞卫着归隐后的自己应该得到的平凡的生活,王凤游扞卫着少年时被权势压迫的尊严,那些北方的人们扞卫着自己家族的利益。 歌德,是德国着名的思想家、作家、诗人,是全世界文学领域的一位出类拔萃的光辉人物。全名为,约翰丶沃尔夫冈丶冯丶歌德,是古典主义最着名的代表之一。 在米兰丶昆德拉的《不朽》里面,有这样一位角色——贝蒂娜。 贝蒂娜想借助攀援名人,使自己成为名人世界的一部分以获得死后的不朽。 在小说里,她写信给歌德说:我有一种永远爱你的强烈愿望。 小说里的贝蒂娜费尽心机去接近歌德,拜访他,与他通信,同歌德的母亲一起生活以了解他的童年,为他设计塑像,在歌德死后编写对他的回忆录,自己杜撰歌德和自己的通信。 对于贝蒂娜来说,内在的自我无足轻重,而自我之外的形象却至关重要,驱使她爱上歌德的并不是歌德本人,而是孩童般的她与着名诗人歌德相爱这个充满诱惑的童话。 很美好的愿望。 也很可笑。 贝蒂娜成功的以名人传记的形式将自己的形象牢牢地粘贴在歌德的名声上,并以此获得了不朽。 可是,当贝蒂娜与歌德之间的原始信件公诸于世后,人们才发现,那些一向被当作真实事件的传记记载原来都是经过加工的,不真实的。 王空流不知道那些被召回的所谓的家族精英们,他们没有继续来府城寻找自己的原因,是不是包含这个。 纵然从自己手中拿走了金色鲤鱼的图案传承,他们也是假的,也是不真实的。 那些青年们早已被岁月磨灭在历史长河中,甚至官方都不敢给出他们的生命终点终结在了哪里。那个部门已经解散,连他们的传人嵇叔夜、金不换、林载贽等人都没有要再次组建的意愿,纵然是让新人贴金,也失去了任何作用。 尤其是金色鲤鱼的图案,已经成为那些人的梦魇之后。 只需要等待最后记住金色鲤鱼的人都寿终正寝,那么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人再记得他们。 连记录都被销毁的一群青年。 早已失去了不朽的资格。 但是,他们却在一些现在还活着的人的心中,永远不朽。 不过很可惜,对于其中一部分来说,那些青年只是永恒的梦魇。 … 王凤游给了王空流一个联系方式,chandraputra。 一个外国人的电话号码,听说是一个非常有名的梵学大师。 不过王空流不明白一个梵学家能对自己的月底之行有什么帮助,而且王凤游的交际圈有些过于怪异了一些。而且王凤游声明,如果不能帮赵淼的爷爷和嵇叔夜度过难关,联系这个外国人的时候也要慎之又慎,因为王凤游并不确定现在这个梵学家,还是不是当初他有幸结识的那个人。 总之,王凤游的话说得云里雾里。 而赵淼的爷爷也将一些东西送到了府城这边,分别交到了金不换和王凤游的手中,王凤游就是因为看了那些东西之后,才决定把这些资料转交给王空流,理由是,自己作为小老百姓,有心无力。 第一张照片,据说是嵇叔夜从苏巧言的遗物里拓印出来的,照片上是一具木乃伊的照片。这具木乃伊是一个男子,仅残留着一点点头发和胡须,看不出生前的民族,自然也看不出身材和原本相貌。这个死者保持着一种蜷缩起来的古怪姿势。他的脸被肌肉萎缩皮包骨的双手半掩着,下颌有些突出向前,从这一点上来看,大概率不是亚洲人种。这个木乃伊那皱缩的面孔上保持着一种诡异到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惧神情。因为死者的双眼是紧闭的,眼皮紧紧地盖在鼓胀凸出的眼球上,它面目扭曲,就像是在他死前的前一刻,看到了什么令人疯狂的东西,因为恐惧而不得不闭上双眼,但是这并没有为他夺得什么生机。 第二张照片,是赵淼爷爷在电话里提到的死者。 也是一名武者。 清晰的彩色照片上,尸体的质地介乎皮革与化石之间。 嵇叔夜也捎来话,起码到目前为止,这具死亡一周之内的尸体,竟然成为了木乃伊,让所有试图研究它是如何防腐保存的法医们十分震惊和费解。 相比第一张照片,这具尸体,头发和胡须保存完整,而且虽然皮肤状态极为罕见和特殊,但是可以明显看出来,这具勉强称为木乃伊的尸体,皮肤下的肌肉还处于饱满的状态,作为一个练武之人,即使他现在已经死去,但是躯体上的肌肉纹理还是很清楚,当然要无视掉那发福的肚腩。 不过说起来,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还保持四肢健硕和胸肌发达,已经很不容易了。 第三张照片和第二张照片其实是同一个人,唯一的区别是第三张照片中,这个死者的衣服被取了下来,保持赤裸的状态。 这个死者的死状,是跪姿,加上那身整洁的不知道是什么国家风格的灰色长袍,似乎他是在跪拜着什么。 死者的脸上同样是一副惊恐万分的扭曲的死状。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伸出,似乎在抗拒着什么,而紧紧闭合的双眼也似乎证明了,在他死亡之前,他的面前似乎存在了什么东西。 嵇叔夜传话过来,目前法医提出了毒杀的可能性,因为并不存在任何外伤,当然也保留惊悸而死导致心血管破裂的可能性。尸体现在已经被秘密封存,暂时不会被解剖,因为嵇叔夜似乎想起来师父苏巧言生前,跟他讲过的某些事情。 这具尸体也仅仅是其中一具,一共四具尸体,另外三具,两具也是跪姿死去,同是武者。 而第四名死者,似乎是作为旁观者死去的,因为他的死状是转身逃跑是扭腰抬腿的状态… 仅仅也只是状态。 因为他似乎是在逃跑转身的瞬间,就被宣告了死亡。 据调查,这个人是一某个家族辈分较高的老者,在那一天,应一个朋友相邀,去观看其中一具尸体生前声明的——武学突破,长生之秘。 “要是按照埃及人制作木乃伊的说法,这倒还真算长生了。”王空流用筷子胡乱向嘴里拨动老板娘送来的盒饭,毫不影响食欲一边看着尸体的照片,一边胡吃海塞。 最后几张照片,拍摄的是一个古怪圆筒,还有装在它里面的一卷写满了陌生神秘符号的卷轴。 毫无疑问,这东西与这几个死者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 嵇叔夜说,苏巧言生前讲故事时也曾说过,卷轴和死者是绑定的。越是在外层,越是如此。 因为在某些内部的狂热行动之中,都是一群愚昧的傻子,一起跪拜一起祈祷一起作死…就用不到那么多卷轴了。 嵇叔夜意识到,只要能揭开这圆筒和卷轴所包含的秘密,那么这几个令人战栗的恐怖尸骨所包含的谜团便很有可能会迎刃而解,不过很可惜,当年师父讲故事的时候,真的只是单纯讲述一个故事,并不打算让徒弟和养子养女们从中记住些什么。 因为苏巧言一直都不打算让其他人卷进这疯狂的深渊,毕竟这只是他为了复仇,临时借用外力的,属于他自己的黑暗世界罢了。 一想到神神鬼鬼的东西,王空流咀嚼食物的动作就停了下来,因为他想起来,自己好像见过一个自来熟的皮肤黝黑欧洲长相的外国人,而且王凤游似乎有着一个自称舞台剧导演的外国贵族朋友。 这两个外国人,看起来就神神秘秘的,要是说他们和神神鬼鬼有关系,王空流是完全相信的。 照片里的圆筒由一种古怪地闪着彩色光芒的金属制成,似乎这种金属外侧是有着无数的菱形切面。 圆筒有着一个由相同材质制作的盖子,身上还有着一些雕刻出来的图案,至于是装饰图案,还是有着特殊象征意味的图案,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总的来说,这些怪异的图案,似乎都遵循着某种古怪的、难以描述的几何学原理。 而圆筒里装着的那只卷轴同样神秘莫测,看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像极了西方魔幻电影里面的魔法卷轴。 那看起来就是一张不知道什么材质的蓝白色薄膜,反正一眼就能看出来既不是纸张,也不是绸缎。这特殊的“纸张”是卷在一根与圆筒材料类似的纤细金属杆上的。上面的东西都是用灰色颜料所书写。 不知什么笔,可能是类似毛笔的东西,用灰色颜料绘制着巨大粗体的神秘符号。这个古怪的符号沿着一条窄线从卷轴的中央延伸向下。起码王空流认为这不是英语,甚至不是欧美或是亚洲文字。至于是不是地球上小国家少数民族的符号,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嵇叔夜转述的故事里面,当初得到这些东西的人,将它的副本发送给了相关领域中的每一个语言文字、民俗文化学家,却依旧完全无法解译它的内容。 而苏巧言当年却把这个举动当做笑话讲了出来,说这些人从来不会向神秘学或者巫术方面思考,被抵制的东西自然也有其存在的价值,比如可能是抵制它们的人过于恐惧。毕竟古老、晦涩的文字,只能从远古的历史中得到答案。 话说回来,昨晚在和自己“约架”之前,赵淼就把这些东西送到了王凤游的手里,而王凤游也是在看过后,将档案袋里的资料和照片都带到了谷久生街,交给了王空流。 而王凤游也似乎对那些东西背后的秘密有所了解。 在两个人交手之前,除了让自己在手机里记下梵学家chandraputra的联系方式之外,就谜语人似的,半开玩笑地告诉王空流,如果他对于档案袋里的东西搞不清头绪,就可以看看岛国的特摄剧,咸蛋超人,看看某部全世界小朋友都变成光的作品,就会延伸出一些线索和思路的… … 昨日。 谷久生街。 “喂,虽然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留在京城,或是北方哪个城市。记住一个老话,教了徒弟,饿死师父。凡事留一手,做事留一线。总会在未来某一天对你有帮助的…那么,京城见!” 王凤游转回身,背起了那个黑色的健身背包,向北走去。 “那你教我的东西,也留一手了吗?”王空流问道。 “没有…只是教了你之后,我还会些别的。可能等我成了白胡子老爷爷,如果有那天的话,我会再多教几个徒弟的。记得这辈子,别像我一样,你要坚信唯物主义,哈哈!”王凤游没有回头,只是抬手向后挥了挥手,大踏步迈入远方的阴影之中,“到时候就不见了,也别见了,王孟荀,祝你可以顺利拿回你的名字。一路顺风!武运长存!” “哥,你也一路顺风!” 王空流站在黑暗之中,冲着王凤游喊道。 第十六章 万古长存(四) 2023年9月16日。 金不换按下了手机屏幕上录音app的播放键,声音从手机里面传了出来。 起初是一阵刺耳的杂音,随后,嘈杂混乱的声响突然喷薄而出,尖利的、嘶哑的、粗犷的、低沉的、疾速的、缓慢的,仿佛有无数人用无数种语言在某一处空间里面呻吟着、嘶喊着,令人不禁联想起那些狂热的宗教典籍上描绘的地狱场景。 录音并没有播放完毕,金不换已经匆忙且极速地按上了停止键的按钮,然后在下一秒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汗毛倒竖、冷汗不止… … 2019年的年底。 林载贽曾经的一位同事相约林载贽出来聚一聚,在路边的烧烤摊上,两个人一边吃着羊肉串,一边回忆着当初一同工作的回忆。 “你老师现在怎么样了?”曾经的同事询问着林载贽。 “老师?哪个?初中?高中?”林载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发懵。 “就是那个收养你…哦,抱歉,你的养父,不过你当年也一直叫他老师。你的养父,他老人家最近身体好吗?” “老人家?”林载贽回想起一张普普通通的面孔,有些忍俊不禁,但又被某些突然划过的片段刺得心口有些疼痛,轻轻叹了一口气,“还记得今年九月份,你和我接到的一个报案吗?” “诶?”同事没有想明白林载贽为什么要提起一个很普通的案子,“哦,记得,一个老首长自己一个人来报的案。后来有人来解释过,是因为年纪大了,受了风寒,精神方面出了一些问题,后来还是那些负责部队大院的不知道什么来头的人们过来一趟,把那次记录都强制收走了。” “那天你去给局长送材料,我来给你复述一下,那天这个老人家讲的故事吧。” “故事?” “难道是案情?” “那还是故事吧。” 那个老者在那些天一直在做噩梦,所以他每天都要去道观上香。因为老者有几个好友,他们在那一个月里都被鬼缠上了,是的,有鬼。 老人家说,有人在白天,在街道的人流之中,看见了厉鬼,被活活吓死。有的人在别墅里赶走了儿女,谎称给老伴烧纸,最后自焚而死。有的人被心怀恶意的人举报,在配合调查证人指证的当天,中风,无法言语。有的人的孩子们收到了逮捕文书。有的人的孩子在公司上班坠楼而死。 还有,有许多各个家族里的小辈,正在各自的公司上班,就被检查人员带走,从此音信全无。 还有一个远在北方,在私人创办的高级疗养院里,一边养老,一边经营自家产业的老者,他本人暂时没事,但是他家的保镖和司机,聚众在冰库内自杀,把自己活活冻死… 所以,报案的那位老人家断定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那个老人家声明,这些饿鬼和厉鬼,是对无神论最大的亵渎。因为那是一些能在白天就看见的鬼魂,那些鬼魂不怕阳光。 和一切传下来的,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的说法,都不相符。 因为,这个老者遇到的鬼,不怕阳光! 这个报案的老者也声称,这些鬼魂都长着一副故人的面孔,那是一些多年前老者自己曾经见过的一些孩子们的脸,这些鬼魂似乎生前和老者自己的儿孙们年龄相仿。 但是这些归来的厉鬼是狩猎者,目击狩猎者的人必定会成为猎物,而被他们狩猎的人难逃一死。 那是,老者自称自己残存的最后的良心,深夜祷告时的呢喃,以及跨越时间的疯狂。 在那一段时间之内,这名老者都会去道观寻求护佑。 至于这位老者为什么要去道观,是否在道观遇到了危险。 因为老者自称自己从来不相信寺庙,虽然这么多年加起来自己可能随手捐过几百万的香火钱,但是老者却在这几天受到生命威胁时才反应过来,寺庙里的人说众生平等。无数的人活得好好的,那么自己为什么会受到生命威胁?为什么人又分三六九等?老者也去过一次寺庙,询问自己如何虔诚,才能避免被恶鬼缠身,老者质问着住持,但这个脑满肠肥的僧人却告诉老者,三六九等是众生自己分的,因为众生执着这些相。 老者说他在那一天,突然想起那个追在自己身后的恶鬼的面庞,他在当年也是问出了这个问题。而当时被各个家族请来,开展修禅国学交流会的那个主持,被猛然问住。 那张青涩的面孔是如此反问的… “是否我不信你,便有因果,便有业障,便有轮回,便无解脱?” 老者说不知道在九月的哪一天,这个恶鬼就出现了,它总会在某处剧院、某处酒店、某处景点的角落突然出现,它没有加害老者,因为它只想在远处的阴影里恐吓自己,让老者与他的其他老朋友一样在绝望中死去,自杀,或者让老者去承认一些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 老者在报案的那一天,无数次在林载贽和同事的面前,不断嘶吼,说自己是个好人,绝对不应该被鬼魂缠上! 老者回忆了在报案的几天前先去了东岳庙,至于为什么先去那里,因为那里神像多,里面有东岳大帝和七十六司神像,还有一些别的神像,据说这里最多时有三千多尊。 老者还特意从东岳庙的瞻岱门路过穿堂,毕竟那里有护法神将哼哈二将和十太保。 老者带着自己的嫡系家人,还有数十个便装的护卫,美其名曰来这里旅游观光,但其实不过是来这里寻求心安,老者的这支队伍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而老者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成群结队的人群,穿过一间间偏殿,欢声笑语在整个空间中回荡出声响。 因为老者不知道要去哪里。 而身处被神明围绕之地,应该是安全的。 毕竟年纪大了,许久的站立让老者双腿酸软,开始颤抖,当老者自己紧挨着白玉栏杆滑下,意图坐在家族后辈小孩们懂事的递上的那把折叠椅时,一股刺骨的寒气从老者的脊椎骨由下至上,刺入自己的脊髓,刺入老者的脑干! 老者声称,那是自己的第六感,是自己这么多年安身立命的天赋,可以让自己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老者说他很信任自己的感觉,因为他自己用人生四十几年的身居高位的历程都印证了自己的天赋异禀,老者总能在遇到危险的前一刻,将自己隐藏起来,将自己的错误抹平,或者将错误移花接木到其他人的身上。 老者的第六感铸就了他自己的成功,而此时它也是老者余生的救命稻草。 就在老者站累后,想要坐下的时候,在道观的远方,传来了一阵琵琶的声音,似有若无,由远及近,老者挥手推开了想要搀扶我的孩子们,努力的让自己年迈的耳膜去探寻声音之后的话语,却是毫无所得。 第二天,老者去了,吕祖宫。 第三天,老者又来到了白云观。 那阵若有若无的琵琶之音永远回荡在耳畔,从轻柔,到高昂,再到爆裂。 老者说,虽然那突如其来的琵琶之音很诡异,但是他自己却很安全,老者没有受到任何威胁,自己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之下,在人群之中得到了最好的保护,因为那意图夺取老者的一切,对自己加上罪名的恶鬼,只是在车队的远处静静地站立。 老者告诉身边围绕的孩子们,自己已经成功避开了死亡的威胁,为他们指明,那个厉鬼身处何处,却无人看见它。 如果说寒芒刺背的危机感得到了缓解,但是老者那些故友们最近或被调查,或出意外的现况依旧让老者被噩梦困扰。于是老者想,或许再换一种信仰就可以了,只要能让自己过的好,那么自己信仰谁都可以,毕竟自己这辈子都是如此。 又过了几天,当老者在警卫员的护拥下,来到了那座香火鼎盛的寺庙之时,老者所想到的只是,可以让自己摆脱噩梦亦或是挥之不去的恐惧,至于香火钱,那完全无所谓,若是华夏的神明不能护佑自己,那么本土化的烟火旺盛的佛,一定会有办法的。 在那一天,在群僧诵读佛经的时候,老者在走廊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斜背着琵琶的男人,老者被他黑色的身影和苍白憔悴的病容所吸引,他的年纪大概并不算大,只是那头短发早已花白。 这个奇怪的男人朝着老者走了过来,直到与老者四目相对,那目光充满了鄙夷和厌恶,像是一头饥饿的野兽妄图撕开老者的喉管,痛饮老者的鲜血。 “实话实说,我生平第一次看到这种眼神,因为从来不敢有人用这种目光注视我。佛祖保护我再也不要和这种眼神对视了。”老者那天报案时,就是如此评价的。 老者在当时迟疑了一下,这张面孔的轮廓似曾相识,却想不起病容之后的名字为谁。 “我在道观的时候,离你很远,是因为,我敬神。”那个男人如此说道。 … “后来呢?”同事问道。 “忘记了。”林载贽耸了耸肩膀,“哦,回到一开始的话题,我养父去世了。” “抱歉啊,我不知道老人家已经去世了。” “哈姆雷特和凯撒。” “你说什么?” “我父亲的死法。” … 时间来到现在,2023年9月16日,晚上十一点二十四分。 在某处嘈杂的酒吧之中。 王空流捂着心口,一脸狰狞的一边在酒杯里倾倒着冰块,一边对着林载贽大喊着。 “你说你爹咋死的?” “被你冰死的!”林载贽也大声回应,毕竟在一个舞台上还打着dj的喧闹酒吧里面,交流的时候是有些困难的,“我要的橙汁!你这冰块倒满了!都溢出去了!剩四分之一了!你付账!我不给了!” “抱歉啊!”王空流面露尴尬,“我不喜欢热闹的环境!听得心脏难受!我是想问你!你父亲怎么去世的!和最近这几个死法一样吗?!” “我父亲是好人!不会遭报应的!” … 2011年的某天。 “叮咚~叮咚~”门铃声响起。 “来啦,哪位?”洪亮的声音即使隔着厚厚的防盗木门依旧听的十分真切清晰。 咔,门开了,一个青年的身影从屋内显现了出来,高大的身材,阴影下的面容不甚清楚,一副黑框眼镜夹在鼻梁上烘托了几分文质彬彬的气质。 “你好,我,我是来,来拜师的,我爸妈让我来的!”男孩结结巴巴的说着,可能是因为紧张,他猛的将手中的档案袋和身份证举起,直直地递出,差点拍在屋内青年的脸上。 “哦,进来吧。”青年打量着门外拘谨的男孩,招手示意他进屋,“我们都知道你是嵇叔夜,又是身份证又是档案袋的没必要,今天认认脸,改日办一场正式的拜师宴就行了。” 男孩是一副初中生的模样,个头应该在一米七五以上,等成年之后突破一米八绝对是没问题的。一袭略微紧身的黑衣将纤细的身材展露无遗,看来需要补充营养,过于瘦弱了。亚麻色的头发漂亮得让人咋舌,长着一双清澈明亮,透着些许孩子气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光滑的皮肤、薄薄的嘴唇呈现粉红色,精致绝美的五官几乎无法让人挑剔。 “大哥,拜师的人来了!”青年一边朝着里屋大声喊着,一边将男孩带到麦黄色的组合沙发旁坐下,倒了三杯新沏的茶水,肉眼可见的水蒸气在空气中翻滚着。 “谢谢。”男孩小声说着,低了下头。 客厅很宽阔,繁复的灯饰却发出冷冽的亮光,四面高高的墙壁在客厅正中柔软的红色地毯上投下暗沉的阴影,穿过宽敞却冷清的房间回廊,两面的画卷里人物的眼睛像是能攫住人的心灵,房屋设计自是不用说,可那华丽的玻璃装饰却遮也遮不住房里的那不知何处而来的压迫和冷清。 开门声,然后是略显仓促的脚步声,踏在红褐色的楼梯和棕褐色的木地板上,沉闷的回音似乎让窗外投进房间的阳光都暗了几分。 “你好,嵇叔夜…效仿嵇康是么?有意思…考虑好要拜我为师吗?可能不美好哦。”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高大的青年,身高绝对大大高过了一米八这个界限,至于有没有一米九就不得而知了。白皙的皮肤,五官端正,但和俊美没有任何关系。两道浓眉在眼角处甩出了书法金钩银划的一笔,微微上翘的嘴角却给不了人温和的感觉。也是一副黑框眼镜架在不高的鼻梁上,浓浓的书卷气息。下巴未清理的胡子碴,没有丝毫杂乱的感觉,反更有一种慵懒的味道。 “是,是的。以后请多多指教。”男孩声音不大。 “以后拜了师,就要经常见面了…”楼上下来的青年耸耸肩,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抬手示意那个给男孩开门的青年开始拨打茶几上的座机,“老萧啊,给蔺言那货打电话招呼一声,对了,再弄副钥匙。” “你的行李呢?哦,你是家里安排好了吗?”姓萧的青年拿起了话筒,扭头看着这个很拘谨羞涩的后辈。 “还没有…不过我打算一边上学,一边和老师学东西。”男孩慌忙摆手,这时才重新看清了这个给自己开门的青年,大概二十岁出头,面貌清秀,面颊红润,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黑框眼镜略微在鼻梁上下滑了一些,露出了一双不大的眼睛,和一对鼓起的太阳穴…… “我就是你未来的师父了,自我介绍一下。”白皙青年端起青花瓷的茶杯,吹了吹茶水,黄绿色的茶叶在涟漪的鼓动下在水中欢快的上下起伏,“我姓苏,苏巧言,名字是假的,至于我真正的名字似乎在我的工作中并不重要…所以,未来的徒弟,请你在未来,多多指教。” “师父好!”嵇叔夜深深鞠躬… 第十七章 万古长存(五) 如果你在一夜之间拥有了超能力,或者与生俱来就拥有不符合世界认识的特殊能力,甚至你得到了神明的力量,可以与神明沟通…你会怎么做? 拯救世界,救平民于危难? 掌控世界,挟诸国而称王? 或是单纯的金钱、地位、权利、数不清的异性配偶、长生不老、寿与天齐? … 2023年9月17日。 府茂百货,一楼,咖啡厅。 时间,中午,一点十一分。 林载贽坐在窗边,看到了匆匆背着健身背包跑过去的王凤游,没有打招呼,也没有叫住他,看样子王凤游是要去九楼健身的。从某种意义上,这里的事情本质上与他无关,所以不必要将一个没有过往、没有背景的平民卷进这自北方席卷而来的龙卷风之中。 起码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 林载贽扭头看向了身旁的王空流,他正专心致志的在笔记本电脑上,观看着好几个月前,上映的一部飞车的大电影,已经是第十部了。抛开杂乱无章的剧情而言,跑车、美女,还有“自由漂亮国,枪战每一天”——最为激烈和写实的枪战与爆炸,着实是吸引观众们的眼球。当然前几部也就看着过瘾就行,绝对不能过脑子,毕竟开赛车开到太空…嗯,不予评论。 “你喜欢这种电影?不过看起来你不像喜欢跑车的人。所以,你是喜欢枪战,还是美女?”林载贽随口询问着王空流,明明对面沙发是空的,王空流非要和自己坐在一起看电影。至于这个系列的电影,林载贽也是看过的,但是作为一名人民警察,看到电影里面的主角,为了正义,不断破坏着公共财产,危害平民安全,虽然反派可恨,但是行为方式过于偏激,侠盗也是盗,只不过是一群讲义气、追求正义的违法者…林载贽是看不下去剧情的。 “看个乐子,我还是喜欢看欧美超级英雄电影。” “注射药剂的漂亮国队长,色情的黑蜘蛛女特工,铁皮小飞人,还是喜欢机器人要给机器人生孩子的红衣服女巫婆?”林载贽问道。 “我都看了,但是不喜欢。”王空流没有抬头,继续盯着屏幕里面的飞车大戏,开着跑车追赶一个大铁球的场景,“我更喜欢他们对立公司的那些超级英雄们,比如黑暗城市的执法者。” “你喜欢黑暗风格的?” “虽然每个国家在现实里也会做超级士兵的实验,但是离我们普通人的生活还是太远了。你看那边的那些人物形象,各种天赋异禀、被力量眷顾、打针吃药、得到神明传承,要不就有钱富可敌国,要不就成为政府的自己人…而你看这边,不管是想成为一个英雄,还是不得不成为一个糟糕透顶的恶棍,都只需要,一个不幸的一天。”王空流抬手在笔记本电脑的触摸键盘上,点了一下,暂停了正在播放的电影,“这才是现实,这才有共鸣…虽然这几年这系列一直在走下坡楼,但是最初的漫画形象是最为饱满的。” “呵,和我父亲一样。”林载贽轻声笑道。 “什么?” “我父亲说,区别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只需要糟糕的一天。”林载贽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孟荀先生,采访你一下,如果你有了超能力,你想干嘛?直接打通这次月底北上的所有副本吗?” “除非我的能力超越认知,不然,就按照全世界来说,不管哪个国家,都得被抓过研究,剩下的那部分人将永远失去自由。”王空流摇了摇头,“普通人就够难的了,这种生活我都艰难,我可不想成为什么英雄。” “是啊,现实世界就是现实,不过,我们有着无数保家卫国和见义勇为的英雄,就足够了…” “那肯定的,毕竟成为被遗弃的棋子都有可能失去人权,被当做小白鼠,或者缸中之脑,更别说拥有非人能力的特殊人了…” … 2011年,圣诞夜。 “其实一直搞不懂,每个学校都会要求今天不要去教堂附近转圈,说不让参与。”萧金樽陪着手里的一杯冷萃咖啡,轻轻的抿了一口,室外寒冷的空气混合着这杯没有加冰,但是异常冰凉的咖啡,让萧金樽感到牙齿都有些酸麻,“可是每年,参加圣诞夜狂欢的百分之九十,永远是学生和刚毕业的人们,自相矛盾,反而可笑。其实说到底,真正来教堂虔心祷告的人寥寥无几,剩下的只是一群对西洋文化感兴趣的人罢了。” “找个地方打会卡牌游戏吧,记得初中那会,学校车棚里总有一群放学不走的家伙,在一起举着手电打牌。那才是青春啊,跟特喵现在这种同时生活在两个世界为人处世相比,那才是我理想的天堂。”苏巧言闲庭信步一般,走在狭小的胡同之中,一边喝着杯中的饮料,一边灵活地在一堆被随便遗弃的建筑垃圾里面,健步如飞。 “不是等嵇叔夜,你那个小徒弟吗?说起来,你大冬天碳酸饮料加半杯冰块…”萧金樽迟疑了一会,“佩服,你这是抛弃咱们这些人之间流行的冷萃了吗?” “可是你不要加冰啊。” “废话!现在是什么日子?又不是夏日三伏!大冬天谁在室外喝水加冰啊?!” “上面要安排我出国学习,就在北极圈附近,我决定了,我也要喝冷饮。” “那我服了!你是我大哥!”萧金樽甘拜下风。 “废话,我可是立志下辈子当你姐夫的男人!”苏巧言异常自豪地拍着自己的胸脯。 “哎,我说,我有姐夫,当然我姐也去世了,不过你还真薅着我姐一个人不放啊?那我还是希望我姐赶紧投胎。”萧金樽冲着苏巧言比划了一根中指,“还是那句话,既然你继承了我姐的意志,那就,注意安全,好好走下去。” “喂,别特喵煽情!”苏巧言随手拨开萧金樽的手,看到了正从远处小跑过来的嵇叔夜,“欧呦~宝贝徒弟!这边!” … “苏巧言啊,我是第一次看见你这么教徒弟的,让徒弟和哥们出来陪你过圣诞夜…” “不好吗?难道你们没有提前写完作业吗?” “好,你了不起,你清高!” “叔夜啊,师父继续给你讲犹格斯星的故事昂,这可是我在国外认识了几个天文学家、地质学家、民俗学家、神秘学家,他们给我讲的,特别有意思。”苏巧言摸着自己那些从绒毛变硬变成胡茬的下巴,有些苦口婆心地说道,“总不能每天练武吧,咱们要劳逸结合。不过叔夜,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八面汉剑和八极大枪,为什么只喜欢唐刀和绳标啊?咱们习武之人,也要多学多看啊,多学点,没毛病…” “你讲不讲?不讲我走了!我也是服了自己,大晚上不回家,陪你俩在快餐店吃着儿童套餐讲故事!”萧金樽的眉毛都快立起来了。 “讲!我讲还不行啊!”苏巧言皱了皱鼻子,看着萧金樽的目光极为不善。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地球生命,也就是现在认知中的地球生命还没有出现的时候,有一批来着犹格斯星球的外星来客,就在地球上发展壮大了,那些东西在这里殖民…当然,我在很多外国学家的口中听到过犹格斯这个星球,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也不知道那个曾经殖民的种族是不是我印象里的,那种喜马拉雅山脉的对人脑有特殊嗜好的粉红色大螃蟹。” “可是殖民失败了,虽然不知道那些外星生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它们杀死了自己。这个套路在现代动漫、游戏、影视剧里非常常见,就像是科学家发现了一种怪物,以为自己可以控制,把它当做生物武器,结果怪物把科学家干掉了…或者是自己信奉的神明,其实是恶魔,当幻想的神明降临时,那些所谓的神明开始了杀戮…总之,那群吃饱了撑的外星人,在地球的某个角落,留下了一个恐怖的隐患。” “地球上曾经存在过这么一个王国k’naa,不过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个国家的选址,有着许多批无人知晓的存在或是疯狂之物,从宇宙群星之间降临于此。k’naa这座国家的正中央,有着一座陡峭的yaddith-gho山峰,通体由玄武岩构成,那直插天际的玄武岩峭壁的顶端,有一座用雄伟巨石修建起来的巍峨城堡,据传说,那不是人类的手笔,而恰恰是那批来自犹格斯星球的外星来客的建筑。” “说起来,那个被外星人们留下的家伙,名字叫做ghatanothoa,如果音译过来,就是加塔诺托亚。据传说,那是一个巨大的、恐怖的、不朽的的东西,或许也可以被称为生物,而这东西,在k’naa的历史学家们针对千万年前犹格斯星球客人的研究,得出了一个荒谬却合理的答案,那就是加塔诺托亚这个生物,是犹格斯星球的守护神…然后转头把犹格斯的子民灭了。” “ghatanothoa这东西,放到现在,它的历史,给岛国的特摄剧编剧带来了灵感,成为了带来乌云和阴影的最终boss。不过话说回来,这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只是k’naa王国留下的历史痕迹中表明,这个生物永远徘徊在yaddith-gho山顶的那个堡垒下方,某个不知道深度的地窖里面。” “纵观k’naa王国的历史,几乎没有人人爬上yaddith-gho山脉,也没有人靠近查看过那座邪恶不洁的堡垒。那个王国的那些子民们,只是从内心中相信,加塔诺托亚就呆在那座堡垒下面,潜伏在那座山峰之中。” “就像咱们华夏刚开始,有人祭,比如夏商周,西方也是如此…就好像全世界的人们,在最久远,最无知的时期,都相信,自己同类的命可以换取别的东西,杀死同类,就可以得到赐福。于是,k’naa王国的一些官吏和平民,也都一直相信王国必须定时向加塔诺托亚献祭,否则它就会从山峰之下的隐秘的深渊里爬出来,降临在世间,吞噬k’naa的子民,让世界归于扭曲和虚无,就像加塔诺托亚亲自毁灭了供奉自己的犹格斯星球的信徒一样。” “根据王国的历史学家们表明,那些外星来客在覆灭前留下的讯息,它们在最后的时光里确定了两件事,第一件自然是认为自己种族进行了错误的供奉,不应该相信一味索取香火和信仰的神明…第二件便是犹格斯的来客们得出结论,ghatanothoa这个神明或是生物或是恶魔,不管它是什么,它拥有一种特殊的力量…” “传说任何生物只要看到ghatanothoa,或是一幅画作,一座雕塑,只要能把这东西完美表现出来,被生物看到,那么这个生物就会发生一种比死亡更加令人绝望的变化。” “我觉得这个设定听听就好,当个笑话吧,如果看到ghatanothoa就会挂掉,那么不可能有完美复刻它的画作和雕像流传下来的…” “啊,继续讲…看到ghatanothoa就会浑身麻痹僵硬,变成和木乃伊差不多的东西,当然,也可以说变成了石头。这个时候,这个生物的身体就会被转化成介乎石头与皮革之间的物质,如果这个生物有大脑和脑壳,那么这个头颅里的大脑会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永远存活在这个世界。” “这又让我想起来那群喜马拉雅山脉的粉色螃蟹了,大脑在外面的话,看见ghatanothoa会变成什么样子?总之,这个生物身体死了,但是大脑会永远活着,这个生物会永远保持意识清醒,可以思考,在虚无的空间里承受着岁月更迭,在无尽的时光里彻底崩溃。不过据王国的资料显示,如果鲜活的大脑被暴露在外,那么这个令人恐惧的诅咒就会被打破,大脑会迎来真正的解脱,这个生物在那一刻,才是真正地死去了… … 府城晚,十点四十一份。 金不换接通了嵇叔夜的来电,耐心倾听着嵇叔夜的诉说。 “哦?被破坏的雕像?那是线索吗?” 金不换问道。 第十九章 万古长存(七) 2023年9月19日。 嵇叔夜自己观察着自己面前的一幅画卷,用手触摸了一下,也搞不清楚那触感像是什么动物皮制成的画纸,到底是什么质地。不过有个有些可怕的念头划过了嵇叔夜的脑海,这令嵇叔夜愣了一下,不过也没有向深处想去。 毕竟,不管是那些成为石头的木乃伊尸体,还是古怪圆筒里古怪的卷轴,亦或是在死者家里发现的破碎的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雕像,还是这在另一个死者在死前供奉的祭坛上,挂着的画卷… 嵇叔夜都先命令妥善保存,暂时不进一步分析和化验。 因为在记忆里面,师父苏巧言在人生最后几年里,为了复仇,而压力剧增精神不稳定之后,就从略微了解,转变为痴迷不知名恶魔或是疯狂之物。 苏巧言并不相信那些恶魔和疯狂之物,能给他带来正义。 但是,那只是无能为力的绝望的人,心中所想的一根稻草罢了。 如果能抓住,就真的太好了。 毕竟,神明从不会慷慨解囊。 等价交换才是最合理的事情。 嵇叔夜不知道师父最后有没有成功,不过,这些诡异的、与群星有着些许关联的东西,都透露着浓重的危险气息。 为了大家的安全,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发生概率,嵇叔夜也决定封存它们。 虽然。 所为群星。 也不过只是一个个普通的恐怖故事罢了。 画,自己看了。 雕像,自己也看了。 无事发生。 “或许我的确多虑了。”嵇叔夜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从旁边的收藏盒内,取出了那个特殊的卷轴。 卷轴的整体看起来就是一张不知道什么材质的蓝白色薄膜,一眼就能看出来既不是纸张,也不是绸缎,大概也不可能是什么生物的一部分。而这特殊的“纸张”是卷在一根纤细金属杆上的。而这卷轴的轴,是由一种古怪地闪着彩色光芒的金属制成,而且这种金属外侧有着无数的菱形切面,不过也是材质不明。 卷轴上面的东西都是用灰色颜料所书写,不知什么笔,可能是类似毛笔的东西,用灰色颜料绘制着巨大粗体的神秘符号。这个古怪的符号沿着一条窄线从卷轴的中央延伸向下。嵇叔夜直接排除了拉丁文、法语、德语、英语、俄语这些主流大众化的外文,至于是不是地球上小国家少数民族的符号,有待考证。于是,嵇叔夜将它的一部分文字符号的副本发送给了相关领域中的一些语言文字、民俗文化学家,就近在京城解决,可是却依旧完全无法解译它的内容。 “果然有些东西。”嵇叔夜感慨道。 … 府城,下午四点二十三分。 “金大哥,蔺长官从蜀中东行了?”林载贽坐在办公室里,脸上的表情带着疑惑和惊喜。 “嗯,把咱爹的那把仪刀交给我了。”金不换点点头,“不过这样一来,这场游戏就变成闹剧了…蔺长官既然被默许参与进来,那就证明已经不是游戏了,是博弈。现在就看,咱们手里的棋子包括咱们自己这颗棋,能走几步了。” “根据新消息,除了父亲所在的释鱼,有别的部门也快速减员,这并不科学,因为全是意外事故。”林载贽皱着眉头,把玩着手里的一枚银色的u盘,“或许父亲他们手里的银色u盘,都不再重要了…那么蔺长官是站在咱们这一边的吧?毕竟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要追查当年迫害父亲的凶手,也和王孟荀做了交易,出力帮他和过去划开界限,他成为我们的卒、马、炮、车…只要是能过楚河汉界的棋子就行。” “王孟荀的能力…不好说,毕竟也是荒废数年,不过考虑到是从小被选中成为京城那批老家伙的护卫,让他多练练,找找感觉就行。你不是也说了,和他交手,他提升很快,就当是恢复训练吧。”金不换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你的肋骨,月底是好不了了,这也是个问题,尤其是那些大块头竟然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找不到他们。至于,蔺教官,他欠咱们父亲一次援手,只是来迟了…” … 2019年,京城的某座大剧院。 在周末被一群人以私人的名义,包了下来。 而舞台上,正在表演的,则是蔺言和他的妻子张敏,突然宣布要在各个大人物面前表演的——《下陈州》选段。 《打銮驾》。 “娘娘的鸾驾好威风,金瓜钺斧朝天镫,寒光闪闪耀眼明。常随官怀抱着玉玺印,天子宝剑抱怀中,上打着一把黄罗伞,下罩着龙凤辇一乘。天大地大王法大,叩见娘娘请罪名,撩袍端带他跪正~”蔺言撩袍单膝跪倒,“问娘娘的凤体可安宁。” 张敏轻声笑道,“明知道是包拯我假意把话讲,哪员官哪家臣扎跪在道旁?” 蔺言双手作揖,“龙图阁大学土辈位丞相,开封府臣包拯参见皇娘。” 饰演西宫娘娘的张敏脸色一变,蛾眉一皱,呵斥道,“喝一声小包拯忒也狂妄,你可知挡鸾驾罪名非常?” “闯鸾驾就如同欺了皇上。”蔺言恭恭敬敬的答道。 “既知罪我把你绑赴朝堂。” “望娘娘切息怒容臣细讲,臣还有下情事我启奏皇娘。” “身犯法你还有何言可讲?” 蔺言单膝跪地,单手扶着玉带,唱词的语速似乎加快了不少,“尊娘娘听为臣细奏端详,娘娘你居深宫朝事不掌,你怎知陈州地三年灾荒。树无皮草无秧百苗不长,老啼饥少哭饿实实可伤。州县官有本章奏明皇上,宋王爷龙书案细观其详,传旨意命国舅去把粮粜,曹国舅丧良心克扣皇粮。有一个张桂英进京告状,范尚书拿本章去见君王,十保官上金殿齐奏保状,保为臣下陈洲雪民的冤枉!” 蔺言的包拯,唱词语气调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又是引来台下观众们的大力喝彩之声。 张敏一叉腰,似有不屑之意,开口唱道,“你把那陈州事暂且莫训,那员官敢保你奏于娘娘!” 此刻,整个舞台的鼓乐声猛然加速,将整个剧场的氛围在瞬间烘托到了最高峰,乐器之音改为了红调垛板,蔺言扮演的包拯拧眉瞪目,直视台下观众,双目咄咄逼人,纵是他正在对着西宫娘娘单膝轨道,也仿若包拯正站于高楼之上,俯视明察。 “一保官王恩师延龄丞相,二保官南清宫八主贤王。三保官扫殿侯呼延上将,四保官杨招讨干国忠良。五保官曹太师皇亲国丈,六保官寇天官理政有方。七保官范尚书人人敬仰,八保官吕蒙正执掌朝纲,九保官吕夷简左班丞相,十保官文彦博燮理阴阳。众大臣在金殿呈奏保状,保为臣下陈州查案追赃。宋王爷恩赐臣站殿八将,三口铡一道旨带出汴梁。哪一个不遵法克扣粮饷,准为臣先斩首后奏君王。望娘娘开皇恩将臣赦放!” 节奏放缓,转为了豫剧的红调摇板。 蔺言双手抱拳对着台下施礼,“我去到陈州地救民的灾荒!” … 府城,晚,九点十三分。 府茂百货一楼,咖啡厅 穿着沙滩裤和花t恤的赵淼,小心翼翼的将店员打包好的小蛋糕放到一旁的座位上。 “给你对象带的?”王空流的目光从面前的笔记本屏幕上移开,瞥了一眼赵淼刚刚放好的咖啡厅包装袋。 “啊,不是…没有…我就给许青带一块…没别的…”赵淼一听见对象这个词,瞬间满脸通红,支支吾吾。 “你俩还不算对象?玩恋人未满呢?你记住,既然有女孩喜欢你,你也有意思,那就不要辜负人家。”王空流很严肃的说道。 “那冒牌大哥,你也喜欢你们店长吗?”赵淼小心翼翼的问道。 “喂!”王空流伸出手,在赵淼的头顶轻拍了一下,“找事是吧?王凤游没机会教你剑法,不过我可以让你试试刀法,木刀对砍来不来?砍哭你个小屁孩…话说回来,既然你和你的小女朋友两情相悦,那就不要留下遗憾,好好对人家。” “为什么不在一起呢?”赵淼刨根问底,似乎胆子大了不少。 “我都不知道我月底北上之后…还能不能回来,或者最终哪里才是我容身之处。熊小萤是个好姑娘,我特喵何德何能啊,这窗户纸…就留着吧,不捅破了。”王空流无奈的摇了摇头。 “冒牌大哥,你要是走了…”赵淼突然压低了声音,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判断没有人在附近之后,低声问道,“那么那个释鱼的旧址呢?你不是看大门…守门…守护…反正不是冒牌大哥你管吗?” “不知道,反正里面也没什么对北方那些人有用的东西了,就算是金色鲤鱼图案的继承,也可以他们自称就是新一代释鱼。有一些资料吧,也没什么大用,就是武器库里面,都是上好的锻制兵器,等哪天有空,我带你过去,你不是全家都是练剑的吗?你自己挑点喜欢的留着,你姐听闻是个天才,也可以送她一把。” “那不都是释鱼的遗物吗?除了冒牌大哥你的刀和橘哥的剑。我怎么可以拿英雄们烈士们的遗物呢?不行。”赵淼摇了摇头。 “你橘哥说,等他京城之行结束,他想把他的剑送给你,因为他这辈子应该就再也用不上了。至于兵器库里的刀剑,你金大哥、林大哥,不都是苏巧言的儿子吗,人家都同意了,你就可以去拿几把,收藏也好啊,毕竟是上好的真家伙。”王空流的双手飞快的在键盘上敲击着什么,“不过这么一来,也就侧面证明了…我北上之后,回府城的几率太低了。不过也好,无事一身轻。” “这件事先放着吧,本来我来这里的初衷就是学东西,可是冒牌大哥你只会刀法,而橘哥虽然会,但是一直带着我健身…塞翁失马,焉知祸福,我真没想到我减肥效果这么好,虽然前一阵训练过度,甚至在出租屋里晕过去几次,还挂了葡萄糖,但是我两个月减了八十斤,也就是四十公斤的体重,我真的是想都不敢想。”赵淼不禁感叹道。 “你那就是高三学习压力大,天天吃零食,吃出来的肥肉,虚胖,速度。你看你橘哥,刚190多斤,就要练肌肉,结果现在又上200了,那倒三角…能去拳击或者摔跤了。这也是失误了,应该先继续有氧运动减脂,再瘦一些再增肌。现在的女孩们啊,就喜欢瘦的,哪怕一身肌肉,只要你块头大,那就等于你是个胖子。”王空流摇了摇头,继续在键盘上敲击着。 “冒牌大哥,你在弄什么?”赵淼有些奇怪,今天来到咖啡厅,就看见从健身房出来的王空流在电脑上打字。 “修改文章…改编小说。”王空流没有抬头。 “修改?改编?”赵淼没有听懂这个意思。 “就是吧…我有个朋友…是吧…他托我帮他发表小说。一共也就几十章。结果我想挣稿费,就签合同了,也怪我,没看清,这个最近流行的小说网,讲究浏览量,根据浏览量发稿酬。其实意思就是,需要多写,多更…”王空流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我这个朋友,只写了几十章…那特喵连一个推荐都不给我…尤其是,虽然这个新兴的小说网规模大,人数多,但是它特喵的不让解约,别的小说网可以解约的。特喵的,现在弄得我里外不是人,我要是去别的网站发文,那就是违约了!我自己煞笔,签了个卖身契。” “那怎么办啊?” “改编,扩写…明年再发表。”王空流耸了耸肩膀,“反正那些事,听起来就像是故事,所以改变一下,未尝不可。” “就几十章?就是橘哥给我的故事?”赵淼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 “不清楚,我手里的故事不是他给我的…他给你什么故事了?”王空流有些疑惑。 “很怪异的故事,因为我也上学没事干嘛,寻思写个网文,记录一下我和你们的故事,还有…还有许青,想以后翻回来看看…结果橘哥就…就…” “就干什么了?”王空流有些不耐烦了,也不知道是赵淼没有组织好语言,还是只要联系上许青这个人,赵淼就开始智商退化了。 “让我把里面的一些故事,用我自己方式讲述出来,而且只能讲一小部分…”赵淼低着头,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冷萃咖啡,似乎在回想着什么,“还有,橘哥说,以后肯定会有人让这些故事真正的公之于众!” “那么他的故事从哪来的?” “呃…不好说…”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群星之间…万古长存。”赵淼面色纠结,“就是用他惯用的那种语气说的,起码我理解的意思,就是他这八个字是在糊弄我…” 第二十章 万古长存(八) 2023年9月20日。 林载贽拨通了王凤游的手机号码。 “王凤游先生,听赵淼说,你买了火车票了。” “嗯,是啊。” “要不我们派人送您去,再派人接您回来吧。” “啊嘞,不用了,其实这事,麻烦的是你们。我就不添麻烦了,自己管自己得了。”王凤游的声音顿了一下,“你早上六点就跟我说这个?我要是没听见怎么办?” “赵淼说,您说今天去县里,参加前同事的婚礼。” “啊嘞,幸亏他不知道我内裤什么颜色,不然估计也告诉你们了…” … 2014年的夏天。 夏季,应该是所有生物生命力最旺盛的一段时间。就像人类,他们的气血会在这个时间最为充盈,经历了秋季的衰败、冬季的萧瑟、春季的复苏,生命的跃动会伴随着持久的高温在汗腺澎湃。 “购物的女人是疯狂的。”一身白衣的青年打量了一下周围以女性为主的拥挤的人群,再次低下了头,翻动着手中颇为无聊的娱乐杂志,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着,“这次面对的家伙,比购物时的女人更可怕。” 某个一线明星又闹绯闻了,被刊登在头版头条,但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记得斯托克老师该来大陆了,让她去找一下我大哥的麻烦,或许会很有趣呢。”青年似乎想到了什么,从裤兜里摸出了手机,解开屏幕锁、电话、拨号…… “hello,下午好,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对方很快就接通了电话,还发出了微微吮吸的声音,果然,这个外国女人是在海南沙滩那种地方享受下午的阳光,顺便弄了一杯美味的饮料,悠哉的躺在躺椅上,用自己妙曼的身材吸引着那一些荷尔蒙富裕的无脑男人的眼球。 “诶,其实……呃,老师,我想你了。”青年昧着良心说道,面无表情一脸坦荡。 “真的?乖哦~我把事情处理了,就去找你。”甜腻的声音像是小猫轻挠一样,会让大部分男人荷尔蒙急剧提升。 “卧槽……老师我说错了……”很遗憾,青年除外。一想起这个外国女人,整个人就不寒而栗。 而在这一个时候,在某个国家边境的旅店里,老板走到了一个房间前面敲了敲门,用一口流利地道的俄语说道:“先生,你的信件!” “……”事实上,老板还真不乐意给里面的人送信,那个客人给他的感觉还是太过于压抑了。 房门打开,那一个白色短发的男人站在里面,房中开着暖气,在这样的天气,应该是正常不过,因为在这条边境线的周围,永远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男人的岁数并不大,不惑之年,应该没有超过五十,他的身上只有一件无袖背心,露出浑身钢铁般狰狞的肌肉,刨去鼓起的青筋不提,那裸露在外的几道伤疤宛若蜈蚣一样攀爬在男人的臂膀上,胸口上则是露出大半个圆形的褐色伤疤,这是枪伤,老板当然认得。 男子用着比较奇怪的语气问道:“信件,什么人的?” 当他接了过来看了看信封,随即就明白了过来,虽然有一些惊讶,但是还是很快恢复了平静,说道:“我知道了,我自己会处理的。”随手关上了房门。 草草地扫了几眼,男子便冷哼了一声,随手将信封和信纸团成了一个球,扔进了桌子上那个特大的烟灰缸里。烟灰缸里很干净,没有任何烟头或是烟灰,可以了解,这个强壮的男子并没有什么吸烟的习惯。 直接握住了伏特加透明的酒瓶,对着嘴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清楚地看见滚动中的喉结。 用手背抹了一下嘴,抬手倒了一些伏特加在那个由信捏成的纸团上,用另一只手打着了桌上那没有任何牌子的防风火机,点燃了纸团。 火焰在伏特加的鼓舞下,迅速舞动在整个烟灰缸里,橘黄色与苍蓝色的火焰交织在一起,倒映着男子瞳孔里奇异的光芒。男子突然笑了,嘴角上挑,笑的很冷清。 就像窗外黄昏下冷清的雪景。 “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那些人想要我们的命,理由只是很可笑的不好掌握而已。”白发男人拨通了一通电话,“不要管我了,辐射产生的癌症是不治之症…去帮巧言吧,像咱们这样的人,其实可以接受任何的死亡方式,但是巧言…同袍背刺、骨肉相残,真的是可笑而可悲…” 而当天的华夏s市,新百广场。 不得不说,这条商业街是购物的天堂,琳琅满目的商品,高耸阔气的商厦,即使是这炎热的夏季,也成为了人群的聚集地。车水马龙的街道秩序井然,伴随着无数成双成对的情侣的欢笑声,整个广场被赋了更多青春的活力。 即使太阳落山还早,但是五点这个时间也是不少人的吃饭的饭点了。 日月鑫酒店,三层,“数学”雅间。 房间的墙壁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数学符号和数学公式,却没有任何杂乱的感觉。 “好久不见啊各位,来来来,喝酒!” 雅间里的灯光很明亮,空调安静地吹着凉风,圆桌旁一共是九个人,六个男生,三个女生。高矮胖瘦、黑白美丑各有不同。 “这第一杯酒,敬咱们在此聚会!” “好!”“干了!”“请!” “这第二杯酒,敬咱们大学同窗!” “请!” “这第三杯酒,敬咱们友谊长存!” “请!” “嗯,我提议,这第四杯酒,敬高等数学,这门课在大学可是折腾了咱们哥几个好几年,也不枉咱们在这个以数学为主题的雅间吃饭,大家说对不对啊?!” “对!”“哈哈!”“敬数学!”“高数!” 各式各样的菜肴在玻璃转盘上缓慢的旋转着,色香味俱全,虽然还算不上是山珍海味,但是也是让人垂涎欲滴的。 “这些年大家都混的不错啊。” “诶,我这不还在打工嘛,房子都是租的。”唯一戴着眼镜的青年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棕色的小肉丸用筷子夹着放进了嘴里,“哪像你们,有工作,有车,有房,有媳妇,唉~人比人气死人啊。” “你这一说,咱们哥们六个,就你没有对象了,怎么还单着?” “作为舍友,我们选择相信你的性取向没有任何问题。” “我啊,人家女孩不理我,不过我选择一棵树上吊死。”眼镜青年耸了耸肩。 “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不至于这样啊。” “你啊,桃花运挺旺,就是不会珍惜。” “谁让我专一嘛。” “宿舍长,话说你女儿几个月了?” “这个松鼠鱼味道不错。”几乎没有从盘子里抬头的男子,终于抬了一下头,露出了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庞,脸如镌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一头黝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颀长的桃花眼,闪烁着琉璃的光彩,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候却漾着令人目眩的笑颜。 “……问你闺女多大了!” “五个月。” “哎呀,都五个月了。” “唉,你孩子都这么大了,我特喵的再不结婚生孩子,那什么结婚份子钱啊,满月份子钱啊,就都亏大发了……”眼镜青年皱了皱鼻子,低头继续扫荡着餐桌上的菜肴。 “嗡——”手机震动。 “抱歉。”眼镜青年点了下头,示意众人自己出去接个电话。 装修华丽的走廊上,几名女服务员正忙碌地走来走去,不得不说,精致的鹅黄色制服将这些女孩们的身材s型曲线勾勒地更加凹凸有致。 “喂,哥,我在参加你的同学聚会。”眼镜青年说道。“我把你的工作用品寄放在你所在的酒店的收银台了,待会你下来取就行了。” “嗯,谢了。再见。”手机里传来一个疲惫的男音。 “再见。”眼镜青年挂断了电话。 然后转身回到了雅间。 “抱歉啊,接了个电话,来,兄弟们,再干一杯酒!敬咱们的大学友谊!” 傍晚夕阳西下的景色,很遗憾没有火烧云,迟迟尚未消失的阳光,带着几分青涩,执着的分割着天空中为数不多的云彩。 将手机重新装入了口袋,穿着黑色t恤、黑色短裤、黑色运动鞋,一身黑色的青年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略微倾斜的眼镜框,然后将一个成年男子巴掌大小的银色十字架放入了面前半开着的保险箱里。 最后重新扣好了密码锁,黑衣青年提着这个貌似并不沉重的黑色密码箱,走入了这家装潢华丽的日月鑫酒店。 “喂,蔺言,我到s市了,把我要的东西都给我准备好,那些混蛋逼死我的哥哥们,然后起高楼,宴宾客…劳资要让他们亲眼看到自己的楼塌了,看到他们的地位、金钱、女人,都变成别人的东西!” “我认为你要平复你的心情,冲动会失去理智的,我已经联系了检察院方面,会先开出…”蔺言的声音从苏巧言的手机中传了出来。 “下周我就要被外派…你猜…我一路顺风的概率是多少?”苏巧言叹了口气,那激烈的语气也平缓了下来。 “什么?你什么意思?谁?他们敢?!”蔺言焦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我这边负责一个重要的守卫工作,我脱不开身…苏巧言,你绝对不能出事!就算抗命也不能出去!” “咱们关系还算不错…我试试能不能在出事之前揪出后面的人,如果你拿我当朋友,当学弟,就帮我让他们下狱吧,用法律的方式…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 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开始,看一世高贵,在一瞬倾颓,亦喜亦可悲,何人愿闻其悔? …… 2011年的某天。 嵇叔夜准备临时和萧金樽、苏巧言一起住几天,学一些东西。 “好啦,这就是你的屋子啦,”萧金樽双手叉腰,长出了一口气,“至于厕所、厨房什么的,你自己实地考察就行了。” “谢谢。”嵇叔夜将手中的笔筒放在合金的书桌上,扭头向身边的萧金樽和苏巧言道谢。 屋子的墙壁是天蓝色的,给人很清爽的感觉,一张单人床铺着小熊维尼的床单靠在墙角,合金的书桌靠着红木的衣柜,陪衬着水墨山水图案的窗帘。 “诶,老萧去做饭吧,我饿了。”苏巧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好像刚才有某种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你丫在米其林餐厅里面帮过厨,你还让我做饭?” “问题是我中餐做不好啊…感觉外国菜好简单啊。” “这话以后出国出任务的时候别说,容易被打死。” 一个小时后。 两张一米见方的餐桌拼在一起,铺了一张粉红色的方格桌布,很是扎眼……三双筷子,三碗米饭,四个菜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我家老萧做的饭就是好吃,嗯嗯。”苏巧言在饭桌上可是完全没有在嵇叔夜面前装的那么深沉,百分之一百二的狼吞虎咽,“诶,这个红烧鸡丁不错啊,老萧你以前怎么不做?” “你吃慢点,嚼不烂可不好消化。”萧金樽夹了几根青菜到碗里,“那个是嵇叔夜做的。” “嗯?”苏巧言鼓着嘴,即使一嘴饭,但是言语还是很清晰的,“好,好徒弟啊,你师父我以后就有口福了,嗯,真不错。” “在家里,有时做,也算小爱好。”嵇叔夜似乎还是放不开,声音有些小。 “你丫慢点,撑不死你。”萧金樽看着苏巧言碗里食物的下降速度,撇了撇嘴,转头对着嵇叔夜说着,“麻烦你帮忙做饭了,还没带你去楼上转转呢。以后呢,你跟我住这层,楼上是你师父,还有一个储藏室,一个书屋,然后就是大阳台了,露天的。” “嗯,好的,以后就麻烦师父和萧哥。”嵇叔夜说道。 “萧哥?老萧你让他叫的?” “昂,又比人家大不了几岁,你这算师徒,大一辈就大了,我可拉不下这个脸。”萧金樽一脸鄙视。 第十八章 万古长存(六) 2023年9月18日。 府城,晚,九点零九分。 府茂百货一楼,咖啡厅。 “我感觉这里的营业时间越来越晚了,我记得王凤游说,他相亲的时候,有时候六点多一点就关门了。”王空流一手一杯加了冰块的冷萃咖啡,一手一杯冒着热气的抹茶拿铁,一口冷萃一口拿铁,一冷一热,好不惬意。 “你不叫他哥了?你们不像兄弟,倒像是冤家。”林载贽的冷萃咖啡杯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正在用小叉子,一点一点的吃着精致小盘上面的草莓蛋糕。 “说的我们好像真兄弟一样…冤家倒也可以,毕竟他差点当我替身,冒名顶替我。”王空流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把手里的两杯饮品都同时放到了桌子上面,“我突然想问,就是北边死了几个内家武者,再加上一个退了休养尊处优的老头…可能他们身份高,人脉广,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呸,这跟府城有什么关系?调查的事,说转交给我就给我了,赵淼他爷爷心真大啊。” “想成仙的人…这么说吧,想长生,有两个途径,一自身,一外物。自身很好理解,锻炼、健身,这都可以增强体魄,延年益寿,内家功法如果登堂入室,且年轻时没有在体内留下暗伤或隐疾,自然身体健康,比一般人活得久一些。当然,从饮食的角度上,也可以调理自身,吃、喝、住、行,那么多长寿老人,长寿山村被报导,这和他们的饮食习惯和生活习惯有着极大联系。虽然衣食住行听起来也像外部因素,但这都是自己本身可以控制的东西。”林载贽用小叉子插起来半颗被切开的草莓,晃了晃,“外物,医疗,这是最常见的。它可以帮我们检查并治疗身体疾病,调整身体的健康。比如一些药物,可以强身健体,又或者说器官移植,可以让人活的更久。” “所以,府城和那些北方的木乃伊有什么联系?” “没有联系。” “闹呢?” “不过找上你的那些人,也在北方出现了。我们只是有些线索,那些两米多,力量异常强大,还有专门的单兵护甲的家伙,可能是被外部因素改变的…比如特殊的强化手术,或者特殊的强化药物。” “摄像机在哪?你当拍电影呢?”王空流咧了咧嘴,左侧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几下,表示无话可说不想评价 “他们都是双胞胎,起码看脸的话,应该是双胞胎。”林载贽慢慢悠悠的说道。 “双生?!”王空流大叫一声,然后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并马上环视了一下咖啡厅内部,除了一个正在玩手机等人的花臂大长腿美女之外,那几个咖啡师也在各忙各的打扫着设备的卫生。 “要不我再告诉你,比如找你的那四个人…” “两对双胞胎,起码长得一模一样。我知道,你不用说,那天我也在医院包扎的,我看见了,不用你说。”王空流捏着吸管,不断摇晃,拨弄着塑料杯中上下起伏的冰块。 “我没想和你说这个。” “那你想说什么?出院了?要见我?说起来我也想知道,找我什么事?我又不是双生,起码没成功。” “他们出车祸死了。”林载贽淡淡的说道 “啊,好遗憾。”王空流叹了口气,随即抬起头有些疑惑,“不是…哎,我说林警官,你这么讲这个事,我怎么觉得特诡异啊?” “不用觉得,前后两辆车,全部刹车失灵。这还是上个月,被检修过的车,起来来府城之前什么事都没有。”林载贽用叉子连续的在蛋糕上插着,没有吃,只是像是做出一种无聊的感觉,“你虽然没有被安排双生,但是你是按照相关训练进行培养的,所以,双生部门那边有你的记录…嗯,你懂了吧,有人在狩猎这些双生。甚至嵇叔夜大哥怀疑,是有人用双生来狩猎双生。” “你这么说我有点晕…反正就是王凤游那货没事,我有事是呗?那也行,省的把他卷进来。”王空流耸耸肩,努力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然后不到几秒钟便瞬间破防,“啊不对啊,为啥啊,卧槽,我这么倒霉吗?我连双生具体是个啥我都不知道啊!就那几个货,打篮球的身高,举重的体型,你也不是没有看见,揍我跟玩似的。” “看见了,像极了那个欧美科幻片里面那个绿色短裤巨人,摔北欧神一样,跟破麻袋差不多。”林载贽点点头,“要不然这几天我没跟你互相喂招啊,你知道的,我肋骨断了。” “后来的那对是外国人吧?那深眼窝高鼻梁。” “没准,不是你和王凤游先生还有赵淼看见了吗?没看清吗?” “那大晚上的,他说话都说不通顺…等会!”王空流比出一个暂停的手势,“咱先不说那是不是双胞胎,是不是外国人,是不是想弄死我这个躺枪的可怜虫…咱们再一次地重新捋一下啊,就这几个月。我太倒霉了,自从你和金不换来到府城之后,我就不顺,啥事都能和我扯上关系,我是真羡慕王凤游啊,人家就一件事——月底找当年废他武功的那个高手做个了断…你看我都能扯上什么事,你们父辈,释鱼的遗产,也没真正的东西,就一个名头,放我这。一群二世祖来找茬啊,哦,还有几个外国人也不知道要干嘛,甚至当年释鱼惹上的北边的几个大家族要偷偷报复你们这些释鱼的后人…我就是个看大门的,我还躺枪了。最后,感谢嵇叔夜大佬,也不知道在京城做了啥,自己也没事了,这些抢名声贴金的人也都撤了。我寻思我只要和当年那些人做个小小了断,就可以安心过日子了…结果这群跟游戏里的超级士兵一样的玩意堵门,来府城揍我…哎,林警官,给个解释吧,我快撂挑子了,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还想着要不然不反抗,被人打死得了…” “正义需要你…这个理由行吗?”林载贽将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 “太中二了吧?你还敢再糊弄点吗?” “你就说好听不?” “啊,听起来,还不错…” … 府城郊外,远处的路灯对于漆黑的夜晚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金不换伸出双手接过来一柄装饰华丽的长刀,紧紧的抱在怀里。 “你们怎么在一起?” 金不换疑惑的看着面前一身军装的蔺言,还有旁边的一个金发女郎。 “叫姑姑!”这个欧美女人的普通话非常流畅,“叫声姑姑听听,我记得父亲的姐姐就是姑姑。” “姑…姑…”金不换尴尬的叫了一声。 “诶,乖哦大侄子。”金发女郎似乎很高兴。 “当初在海外执行任务,斯托克小姐为我们提供了很多帮助。这次也是有幸遇到,她和苏茵在餐厅吃饭。”蔺言的身形在黑夜中站得笔直,“听闻他们这些你养父的故友,听说你们受到威胁,在几个月前就来了,不过似乎危机解除了。他们也没有帮上忙,就想离开。可是似乎…你们最近又遇上了麻烦。” “需不需要帮忙啊大侄子,是拘捕任务啊,还是保护任务啊?”金发女郎问道。 “蔺长官,你就没跟她说,这是内部事务?想想也不可能啊,我们自己抓贪官,扫黑除恶,找外援?还是雇佣兵的底子…我自己找死呢?”金不换脸色有些呆滞,不过在黑夜之中也看不出来。 “的确不能让他们帮忙,哪怕是好事,哪怕是好心。”蔺言点点头,“话说回来,那些个…大块头你肯定见识过了,我相信在这方面,斯托克小姐还是可以帮上忙的,而且我已经和嵇叔夜取得联系,黑石兵卫先生也会协助你…毕竟,我们要先搞清楚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了不影响市民正常生活,我们需要暗地里进行这一切。哦…还有,这次专门为了给你送刀,当年你养父的遗物之一,唐刀。嵇叔夜学了八面汉剑,你学了苏巧言的四制唐刀,他的这把仪刀,我相信对你有用处。” “需要我安排斯托克小姐和黑石兵卫先生的住所吗?”金不换问道。 “不用了,我要和我家苏茵在一起,到了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帮你们的。”金发女郎摇了摇头,“其实事情的起点,还是在你们里面…如果我们判断没错的话,那些新出现的家伙,应该是当年另一波人的复仇罢了。” “复仇?” “你不以为,只有你父亲他们这群人憋屈吧?”蔺言叹了口气,“话说回来…或许,我不应该回蜀中,而是留下来陪着你父亲走下去…” … 府城,府城电力大学,操场的角落。 许青靠在赵淼的肩膀上面,静静地看着赵淼在手机的文档app上面打字,然后又回到储存界面,找出一些有着意义不明的题目的文档,点开观看。 而那些文档里面出现的最多的名字。 苏若雨。 “这个人是谁啊?”许青问道。 “我要成为的人。”赵淼叹了口气,回答道,然后再下一秒因为感觉到了许青的呼吸,而害羞到满脸通红。 “啊呀,你脸怎么烫起来了?”许青用手指摸了摸赵淼的脸颊,继续问道,“那这个苏若雨是做什么的啊?” “上一个记录故事的人。” 赵淼严肃的回答。 第二十一章 万古长存(九) 2023年9月21日。 府城,晚,七点零二分。 王空流目前的工作仅仅是在那个叫“心缘酷饮”的冷饮店当服务员,或许有着保安的特性,一边在冷饮店,或者说是奶茶店打工,一边在晚上抽空,去府城的某家地下酒吧负责调酒。 值得一提,心缘酷饮的美女店长熊小萤和酒吧老板熊有为是亲兄妹……虽然长相差的太多,当哥哥的满脸横肉虎背熊腰适合去当土匪,当妹妹的身材高挑娃娃脸女神范,但是莫巧言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现实——就当酒吧老板小时候基因突变呗。 今天的王空流有些无聊的坐在咖啡厅里面,林载贽因为上次的袭击事件,虽然他对那根断了的肋骨做完手术后,就强行出院了,但是这一段时间并没有所谓的切磋和训练。其实总而言之,王空流还是对未来有些迷茫的,即使自己在自己家附近报名了健身房,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根本没有去过那里,而是在府茂百货的九楼按时打卡。 不过,健身,对自己北上之行真的有帮助吗? 就在王空流有些神情恍惚的时候,一个外国人坐到了王空流对面的沙发上。 突然发现有人坐到自己的对面,让王空流明显一愣,随即抬头望向自己面前这个大概是东欧地区的外国人,那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眶,无时不刻散发着一种高贵的气质,男人的皮肤黝黑、身材纤瘦,一身黑色西服的他端坐在王空流的对面,双手交叉,双肘放在桌面上,一脸微笑地望着王空流。 “你好,朋友。” 外国人的汉语发音字正腔圆。 “啊…啊你好,你好。又见面了啊。” 王空流赶紧回应。 “这座城市我很感兴趣,一座古老的城市,一座有趣的城市,让人免不了想要逗留一段时日。”外国男人笑了笑,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 “大佬您是来旅游的吗?我记得之前看见您的时候,您就这么说的,感觉一个月,一个多月不见,您这是回到府城了,还是压根儿就没走啊?”王空流有些无奈的看着面前这个有些熟悉的外国男人,但是无法在脑海里回忆起上次与他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我记得咱们肯定是见过的,不过很抱歉,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您来自哪里来着?” “我来自二十七个世纪的黑暗之中,走遍了所有蕴含文明的国度,我也记不清这是我走到的第几个城市。”外国男人的回复很是奇怪,就像是开玩笑一样。 “好中二…啊不,好厉害。”王空流对于外国男人的说法表示十分赞赏,那句二十七个世纪的黑暗,表明了眼前之人应该是一个风趣幽默的外国友人罢了,而且,这个说法真的很是酷炫。 “谢谢。” “我记得您刚来到府城这座城市的时候,是见到了我的一个高中同学,你们好像相谈甚欢,我同学还跟我提到了你,后来咱们才见到的…”王空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些奇怪的眩晕感,“啊,您是做什么工作的来着?抱歉,我又忘记了。” “我?我的业余爱好就是买一些玻璃制品和金属制品,用一些小手段把它们重新整合,组合成更加奇妙的东西。”外国男人抬手整理了一下那条印着鹿角花纹的领带,“哦,我发表了许多科学方面的论文,谈不上多么高深,不过还算有些心得,比如电学和心理学。” “您是科学家?真了不起!”王空流由衷地赞叹着。 就这样,在府茂百货一楼的咖啡厅里,王空流与这个突然出现的外国人相谈甚欢。这个皮肤黝黑的外国人,他的言谈举止有着强烈的魅力和诱惑。这激起了王空流的热情,还有那些来自异国他乡的诡异的风土人情,深不可测的见识与经验,王空流饥渴地想从这个外国人那里学到无比深奥的神知秘识。 就像是王空流第一次见到这个神秘的外国人一样。 可以如此评价,这个外国人的诉说的所有故事,远远凌驾于王空流这辈子听到过的最狂热的空想之上。 … 2013年,九月底。 “咚咚咚——”敲门声。 “哪位?”苏巧言眯着眼,满脸没有睡醒的表情,直接打开了门,朦朦胧胧中,他也仅仅是看见了外边有一个人影。 “大叔,嵇叔夜是不是住在这里?”女孩抬起手,在苏巧言的面前晃了晃。 这个一身小熊维尼睡袍,胡子拉碴的男人,完全是没睡醒嘛。 “大叔……嗯?大叔!”苏巧言的语气瞬间一变,人也跟着精神了不少,他努力瞪大了双眼,向门外看去,“谁特喵的找事呢?” “我!”女孩原地蹦了一下,再次挥了挥手,努力的证明自己在苏巧言面前存在的意义,“大叔,嵇叔夜在这里住吗?” “诶?” 揉了揉眼,苏巧言才算看清门外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女孩,十五六岁的年纪,鹅蛋脸,眼珠灵动,有一股别样的动人气韵。 “大叔——嵇叔夜最近是住这里吗?”女孩伸出了三根纤细的手指,“我都说了第三遍了。” “第一,我不是大叔,我大一!”苏巧言打了个哈欠,也同样伸出了三根手指,“第二,嵇叔夜的确住这里。第三,妹子哪位?” “我,我……”女孩的脸蛋瞬间变得红扑扑的,人也有些扭捏起来,音调也是很明显的降了下来,“我是叔夜的朋友,听他说他最近住这里……” “进来,记得关门……啊~”苏巧言又打了个哈欠,转身就往里走,“如果会做饭,请替他把午饭做了,我睡觉去了~” “喂喂!”女孩也只好紧跟进屋,这家伙怎么这样?“大哥!不怕我是小偷?” “没值钱的……那家伙手机桌面是你照片,唉,现在的年轻人啊,高中就恋爱……” 楼梯声响起。 “大叔!你还没告诉我叔夜什么时候回来?”女孩嘟着嘴,模样很是俏皮。 “你替叔夜做饭去吧!他到家,你就知道他几点回来了……”苏巧言怨念的声音从二楼传了下来。 两个小时后。 “师父!师父!~开饭啦!”嵇叔夜同学气沉丹田,冲着二楼大喊着。 “来了……啊~” 接着就是木制楼梯的声音,伴着苏巧言摇摇晃晃的身影。 “艾爻文是吧?”不知何时出现的萧金樽倒是一副主人的样子,大大方方的坐在位置上,“今天谢谢你帮我们做午饭了。” “没事。”女孩摇摇头,她紧挨着嵇叔夜坐着,落落大方,“大叔,欧不,大哥,你不会就是叔夜嘴里那个智慧与能力并存的苏师父,苏大哥吧?”当然,这句话是冲着睡眼依旧朦胧的苏巧言说的。 “太对了!本人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必须的智慧与能力并存……” “你够了啊!”萧金樽非常看不惯苏巧言的不要脸行为。 “无聊。”苏巧言的表情又回到了古井无波的场景,从餐桌烟灰缸里取出了半截烟头,重新用打火机引燃了它。 “咳咳咳咳——”深吸了一口,可是苏巧言还是被呛得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不会抽烟,但是经常抽一根尝试,也算是苏巧言这个人的一个个人特色。 “你们先吃,我给斯托克小姐打个电话,希望这位大姐头还记得她欠我人情…” … “勤劳勇敢的信徒们…哦,似乎后来很多人说那些信徒们愚昧无知…这些忠诚的信徒们他们得到了启示,如果自己的国家没有按时向山中的神明献上自己的贡品的话,那么加塔诺托亚就会从山上下来,为它前行路上目之所及的一切事物带去恐怖的毁灭。” “在这个古老的王国里,有一个恐怖的传说,任何活物一旦看到外星人的守护之神的本尊…甚至哪怕看到一座尺寸较小、但却将外星守护神加塔诺托亚完美表现出来的图画或雕刻,那么这个生物就会得到一个比死亡更加令人恐惧的结局——在王国的历史学家们的考古中发现,那些曾经临时居住在地球上的一些外星人,用事实得到了一个令人骇然的结论,只要看到这个山中的生物的本体,还有看到描绘它的画卷或是雕像,就会在强烈得不可思议的惊骇中麻痹僵硬,变成石头一般。目击者的身躯会被转化成介乎石头与皮革之间的物质,而这个生物的头颅中的大脑却会以一种不科学的状态永远地保持鲜活,被固定在身体之中,永远保持清醒,亘古不变。” “所以,这个远古的王国居民组织了一个崇拜加塔诺托亚的教团,并且每年向这位外星人的守护神祭祀无数物品,包括人类,比如身强力壮的战士,还有年轻貌美的处女。那些忠诚的信徒们进入神明寄居的山脉脚下的那座大理石神殿中,并在燃烧着的圣坛前祭献上这些牺牲。这很可笑,他们如此恐惧那位从遥远群星中降临的神明,也把自己的信仰转为了信奉这位神明,却从来没有人敢于攀登那座居住着神明的山峰…你说很可笑吧?” “王国的子民们都相信,只有加塔诺托亚神教的祭司能够保护整个王国,整个大陆,整个世界,免受神明之害,防止他们的神明从山中爬出,石化世间万物…真的是忠诚啊,如此恐惧,还把神明,称之为神明。” “在那个王国里,国王要在神殿里,在大祭司的身边下跪。教会的每一位普通祭祀,每个人都拥有一座用大理石修建起来的房子,两百个供驱使的奴隶,一百房娇妻美妾,并且不受俗世法律的制约,而且享有肆意妄为的生杀大权…这就是信仰,这就是权利。人们恐惧带来绝望的神明,但是向往信奉他的道路,因为这道路上,是有些人终究一生也拥有不了的东西,甚至在信奉神明的这条道路上,人们可以逾越法律和道德。” “这个故事怎么样,我亲爱的朋友。”皮肤黝黑的外国男子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想要润一润讲述故事后,沙哑的喉咙,但又因为咖啡的味道,皱起了眉头,看向了对面的王空流,“你不觉得咖啡难喝吗?” “那或许是人们过于尊重你,敬畏你,所以你一直在喝上等品质的咖啡。”一张与王空流几乎完全一样的面孔出现在了王空流的身后,只是样貌和身材更加消瘦一些。 “有趣。”外国男子轻声笑道。 “你是谁?!”王空流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正一只手扶着自己肩膀的夹克青年,那张与自己相似的面孔令王空流的心脏不禁快速振动起来。 “等下!你是赵淼说的那个人!”王空流突然想起来,大叫道。 赵淼曾经宣称,在六七月份,遇到了长相与王空流、王凤游相似的男人,而那个男人的身边跟随的少年,外貌则与王凤游的高中好友李庚完全一致,而经过一再确定,那个时候的李庚,还远在东部沿海和同居了两三年的女友一起在事务所处理业务。 “你就是那个冒充王凤游和李庚的人。”王空流认为自己的判断没错。 “哎呀!冒充这个词很不好啊,也就是你们这边才冒充来冒充去,同袍相残的…”俊美的少年从高大的夹克青年身后转了出来,双手叉腰,对王空流的话表示否定。 “小柴啊,咱还是说这个事,不要哎呀哎呀,还有叉腰行不?这么多年兄弟,我知道你是条汉子,但是外人一看你…真特喵娘啊!”身材高大的神秘夹克青年旁若无人的和俊美少年互怼起来。 “哎呀!是狼!我叫狼!” “柴狗!柴狗!柴狗!” “狼!” “你家樱花开了!” “…” “哈哈,两位朋友还真是有意思啊。”皮肤黝黑的外国男人微微点头,向两个不请自到的身份神秘的人打着招呼。 “一路货色。”王空流不由自主的在脑海里出现了某个人吊儿郎当的面孔。 “这位尊敬的先生,不知道能不能帮个忙啊?联系一下我们老板,我们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夹克青年微微鞠躬,向着那位皮肤黝黑的外国男人施礼。 “哦?这位先生,您怎么可以判断,我会认识你们的老板?” “缘分吧…” 第二十二章 万古长存(十) 2023年9月22日。 府城,晚,七点十四分。 秋季并没有给府城带来什么秋高气爽的感觉,在这段时间,虽然气温略有下降,但也是没有太大效果的,清晨的空气颇为凉爽,但是当太阳越来越高,直到它再第二天清晨再次出现的时候,空气会重新升温,尤其是午后刺目的阳光剥夺了秋季的清爽印象。 一身黄褐色西服的外国男人静静地站在某座小区的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知何时,这沉闷的秋日夜晚起雾了,朦朦胧胧,可能大概是小区旁边的饭店搭起的烧烤窗口,在晚饭期间排放的烧烤油烟,弥漫了整条街道。最后在外国男人的脚下聚拢,仿佛那白色的烟雾是从他的裤腿中喷吐出来的一样,然后在空气中肆意的翻滚着、扭曲着… 几十秒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的身影出现在小区深处的幽暗灯光下,大踏步地向小区门口走来。 “戾气好重啊,我的朋友。” 外国人半开玩笑的说道,语气轻快。 “我勒个去!”来人似乎被外国人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向后跳开了一大步,“拉西奎玛西先生?您怎么在这儿?呃……这大晚上的…您应该没事找我吧?” “我的朋友,考虑一下续约问题吧,我真的希望我们的合作可以继续下去,你的确也是一名优秀的表演者…” “zurn先生,您有事的直说吧,我今天心情和状态都不太好,想去健身房待会,当然,您要是有事,就吩咐吧…反正我大概率不会照做。” “哦,我亲爱的华夏朋友,正是如此,我感觉到了你的无助,才特地来此等待你,或者,我可以帮助你呢?” “啊嘞…什么?” “比如找几个合适的对手?肆意妄为一次?一般来说华夏的武者讲究修心养性,可是很明显,我的朋友,你不是为了这个可笑的原因。” “您说的我很感兴趣,不过,华夏的武术初衷是保家卫国,强身健体,现在国泰民安之后才是修心养性。这个玩笑还是别开了,当然,那些表演收徒挣钱之类的,可以继续取笑。”王凤游背着黑色的健身背包,站在外国男人的对面,很是恭敬,“当然,zurn先生,您可以取笑我,毕竟比起我的初衷…我现在可是走歪了…” “那么上车吧。”黄褐色西服的外国男人指了指路旁的棕色商务车,然后转身走去。 “先生!”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恭恭敬敬的从驾驶位下车,转到后车厢,为外国男人打开了车门。 “啊嘞,您旗下的新演员?”王凤游看着这个一脸社会精英像的男人,问道。 “不,忠诚的新…新追随者吧,毕竟有时候,一个人也不方便。”外国男人扭头笑了笑,金框眼镜在街道的霓虹灯光下闪烁着黑色阴影与金黄色交织的光彩。 … 未竣工的建筑群内。 王凤游拿脚踢了踢地上的一把造型有些奇怪的枪械,枪口处连着一根细细的长线,掉落在黑暗之中的地面上,似乎是电击枪。 “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这种秘密抓捕,秘密对决之类的,都会发生在这些鸟不拉屎的地方?” “什么人?咳咳,咳,快走!离开…咳咳!离开这里!”借着工地上没有拆走的简易路灯,王凤游看到了不远处一个人趴在地上痛苦的蜷缩着,对着自己大喊着。 “仔细想想,也对,在公共场合,正义一方会害怕误伤平民,邪恶一方也害怕后果不可挽回。”王凤游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到了受伤倒地的人旁边,蹲了下来,“喂,哥们,没事吧?” 随后王凤游扭头喊道,“zurn先生,能帮我叫救护车…不用了…” 就在王凤游扭头的同时,王凤游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当头部视线看向这片建筑的入口时,看到的则是商务车离去的车尾灯。 还有被从车里扔到地上的健身背包。 “咳咳!同志!快走!咳咳!”男人终于挣扎着翻了个身,躺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另一条胳膊怪异的扭曲着,似乎断掉了。这个一身休闲装的男人仰躺着,看着昏暗灯光下的王凤游,不断催促着王凤游快点离开。 “嗯嗯嗯。”王凤游一边敷衍,一边在地上这个人的胸口摸索着什么。 “同志!你做什么?!”男人被吓了一跳,伸手抓住了王凤游的手腕。 “看看呗。”王凤游的力气明显比受伤者的力气大,从外套里面胸口的内兜里掏出了工作证,打开看了看,“大哥,我也怕你骗我,理解一下,大晚上的,地上有电击枪,你还伤成这样。” “咳咳,我是好人!这里真的危险!你帮我把我的证件放回那个兜吧。” “我帮你叫救护车,还有报警。”王凤游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不用了,我们自己处理,已经叫了救护车和支援了。同志,您快些离开吧,这里危险。”男人还在不断催促着。 王凤游没有回应,就在这个时候,王凤游似乎听到了一些痛苦呻吟之声。 男人和王凤游所在的地势有些高,王凤游站起来,走到四五米外的土坡下面,看到了五个受伤的人,痛苦的躺在沙石之中,有的人已经不动了对比面前男人的受伤状态,行凶者暂时没有下死手,所以一动不动的人应该是因为伤重昏迷过去了。 可是下这么重的手,却没有进一步伤人是什么原因? “哥们,对面几个人?你们几个同志?”王凤游又撤了回来,差点被另一把电击枪绊倒,踉跄之中,王凤游看到了一把真正的手枪。 “两个危险分子。同志,这里太危险了。” “那我也得帮你们挪到一边啊,你同事他们五个还行,在沟里,看不见,你在外面,万一坏人回来就不好了,这样吧,我把你背到沟里,顺便看看你同事们怎么样。” 于是王凤游让男人忍着疼,背起了男人,从侧面较为平缓的地方下坡,来到了其他五个伤者旁边放下,并帮男人确定了那四个昏迷的同事是真的昏过去了,包括因为剧烈痛苦清醒的人,这五个人和王凤游遇见的人一样,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每个人都有骨折。 “同志,谢谢您了!”男人很感激,“您还是离开吧,我们的支援会来的,这里太危险了!” “两个两米多的大块头?你们长官里面有一个叫林载贽的吧?”王凤游在黑暗里撇了撇嘴。 “你怎么知道?” “在我告诉你之前,你能告诉我,林载贽他们现在会不会马上到?” “不会啊。” “你们猜,我打得过他吗?”王凤游站起身。 手中的手机手电筒照向了土坡上方,正在从上面向下望来的巨大黑影! … “你穿这一身防护服,体重能到四百斤吗?你们白天都在哪呆着啊?二米多高,身材跟健美运动员一样,还穿着一身有护甲的单兵作战服,不显眼吗?”王凤游走上了土坡,来到了建筑工地的主路上和来人对峙着。 “王孟荀。”这个足有两米三的巨人发出沉闷的声音。 “不不不,你认错了。虽然不知道你找王空流那货要干嘛,不过和我没关系。”王凤游抬脚把电击枪踢到了一边,“我对你们这一副感兴趣,有护甲的作战服,不热吗?还是里面有降温或者恒温系统?高科技啊,哥们你哪国人啊?” “击杀…王孟荀…”巨人摆出了作战姿势。 “你好像是那天和赵淼一起碰见的外国人,啧,我还是对之前的两个明显是华夏人的巨人来历感兴趣…”王凤游上前踏出一步,咧开的嘴角有些嚣张跋扈的感觉,“尊贵而伟大的拉西奎玛西先生真的是懂我啊,战斗果然是我最爱的发泄途径!喂,外国朋友,你也有资格做我的对手了,来吧,来吧,让我这个将在月底和世家高手死斗的底层老百姓告诉你,我的觉悟到底是什么!” 王凤游说完已经做出攻击,双手向身后张开,以双臂为锏,凝聚起强劲的力量,恶狠狠地向着巨人的胸口砸了过去! 巨人也不甘示弱,双臂横于胸前,向外横扫,妄想格挡王凤游的攻击,可是如同杯水车薪一般,王凤游在贴近身形的同时跟进了双肘的突进,这让自己的两条小臂成为了偏移巨人格挡的障碍。因此巨人的格挡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就被王凤游的攻击直接穿透,砰的一声结结实实打在来不及闪避也不会闪避的巨人身上! “咳……”巨人咳嗽了一声,嘴角流出了一丝血迹。 “你们真的有点可笑,穿着那身东西,的确提高了防御力,不过再加上你们的体型,完全成了活靶子。我要是没猜错,你们的下盘非常稳,但是你们也几乎不会使用什么技巧性的踢击。”王凤游后退了几步,喘着粗气,令人奇怪的是,仅仅一击就似乎消耗了王凤游很多的力量。 “王孟荀!”巨人没有回复王凤游,而是像一台机器一般只认准王空流的那个曾经的名字,向着和王空流外貌一致的王凤游再次发起了攻击。 巨人朝着王凤游扑了过来,利用体型优势,双臂张开,似乎要采用摔投或是擒拿方面的攻击,但是王凤游不等巨人触碰到自己,便移步躲闪到巨人的侧方,右腿抬起,猛地踩在巨人的右侧膝盖后方的腘窝上面,巨大的力量和关节的脆弱性让巨人直接单膝跪在了黄土地上。 看到攻击奏效,王凤游在右脚落地后,扭腰带起来左腿,一记凶猛的鞭腿就朝向巨人脖颈后的护甲恶狠狠的砸了下去! 可是巨人的反应也很迅速,上身扭转,右手架住了王凤游的踢击,左脚在土地上猛蹬一步,在站起来的同时,那硕大的左拳就冲着王凤游的腹部挥了过来! 这记承载了巨人全身力量的左摆拳要是真的接了,王凤游估计自己的肠子就断了。 可是王凤游的左腿是抬起的状态,还未落下,所以身形不稳,不可能躲闪。于是王凤游只好双臂交叉勉强挡住,砰的一声,王凤游被强大的力量硬是推的退后近十米,连带着在地上滚了七八圈。 强忍着双臂的剧烈疼痛,王凤游刚刚站起身,就要面临巨人疯狂的拳击,王凤游只好一边躲闪,一边勉强招架。 持续了三四分钟的躲闪和招架让王凤游被打出了火气,直接一击直拳和巨人轰来的拳头正面对上,巨大的力量让王凤游向后倒去,而王凤游也再次借着力量翻滚了好几圈,和巨人在第一时间拉开了距离。 而巨人也是继续在第一时间利用他与自己体型不相符的速度,向着王凤游冲了过来,抬起右脚,朝着王凤游的脑袋踩了过来! “卧槽!你是真要杀王空流啊!”王凤游赶紧翻滚躲开了这要命的一脚。 巨人的右脚轰然落地,激起了一大片黄土,借着巨人攻击刚刚结束的硬直,王凤游双手撑地,双脚同时踢向巨人的膝盖,又再次踢的巨人一个趔趄。 趁着这个机会,王凤游翻身站起,咬紧了牙关,闭上了一口气,以全身力量作为动力,正面对巨人发动攻击,和巨人进行近距离的对攻。 王凤游的速度上了一大段档次,在和巨人的近距离对打中,已经可以完全拨开并化解巨人的拳头,而不再是通过格挡,在抵挡攻击的时候,还会令自己本身收到伤害。 王凤游的双臂伸展,快速的化解着巨人的攻击,并躲闪开巨人的擒拿,防止贴身缠斗,而且在时间的流逝中,王凤游似乎又在加快着自己的速度,所有攻击都对着巨人的全身关节,没有护甲的位置攻去,尤其是咽喉位置,王凤游的手刀和标指已经连点三次,虽然效果不太明显,但是巨人已经开始做出躲闪的动作,这令王凤游再接再厉,继续扩大战果。巨人的优势只在与攻击和防御,只要速度比他快,能够承受他的攻击,那么巨人完全不足为惧。 可是巨人还是利用一个空隙,双手抓住了王凤游的双臂,低头一个头槌直接砸在了王凤游的空门大开的胸口,在同时,双手一松,王凤游就像一个断线风筝一般,击飞到两米开外,躺在地上久久不动,巨人则是站在原地开始喘着粗气。 正当巨人抬头想要再次确认王凤游的状况的时候,王凤游的声音传了过来,而且中气十足,“喂!如果还有机会,下回记得撞左胸,心脏在那边…幸亏这一阵把胸肌练出来了,不然感觉右边肋骨得骨折了。” 巨人抬头看去,王凤游已经站了起来,用手不断揉着自己的右侧胸口,呲牙咧嘴。 随着巨人再次冲来,王凤游的脸上失去了一切表情,用右肘正面砸开了巨人的拳头,然后左肘跟上猛击巨人的胸口,右肘交替跟上,以肘代拳,将巨人的防御和进攻彻底打破,然后颇为不道德的一膝顶在了巨人的下体,剧烈的疼痛让巨人不得不弯下腰来,而王凤游抬手一个肘击,用肘击代替手刀,狠狠地击打在巨人的脖颈处! 瞬间巨人几乎丧失了呼吸的能力,仿佛大脑也进入了缺氧状态。 王凤游恶狠狠的将几乎昏迷的巨人扔在地上,并狠狠的在腹部踏了一脚,然后又使出全身的力量,抓起巨人单兵作战服的衣领贴着黄土地面,快速向前奔跑,让巨人的身体在地面上摩擦,最后将巨人的头部撞在一大块石头上面。 巨人终于陷入了昏迷。 “但愿,月底比这个容易一些…”王凤游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自言自语,“林载贽什么时候来啊,我待会还得回家呢…” 第二十三章 万古长存(十一) “死了,可不一定是结束,有些时候,一件事情的起点,就是一个人死去了。而这个死去的无辜者,将在他人的恐惧中得以永生。” ——苏巧言。 2023年9月23日。 府城,月色国际酒店。 张远挂断了手里的电话,“王阿橘那货不来了…想想也是,他似乎一直不喜欢和咱们这些人扯上关系。” “可是你和他的关系不错。”林载贽用筷子挑去了海参上面的一块已经软烂的葱段,将一整条海参夹进了面前的盘子里。 “嗯,高中我爸让我和他交朋友,王凤游他这个人的确不错,人品是上品,但是经常不着调。”张远站起身,给身边的三位老者挨个斟满了面前的酒杯,“这不是前一阵,我爸在京城那边说了,弄错了,原来是想让我和王孟荀,呃,就是王空流结交。不过我觉得也没什么,王凤游又不是坏人,能和一个道德品质上乘的人交朋友,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再者说,他们俩个也算有些关系,不过我想,就算我当年结交王空流,到了如今,也不会有什么变化…这几个月也相处了几天,这哥俩半斤八两吊儿郎当。” “诶,这话传到这两位任何一个耳朵里,有你好受的。”金不换摆摆手,“个顶个的腹黑。” “听说昨天我家橘哥干掉一个,那些人什么来路?”张远重新坐下,抬了抬手,示意饭桌上的众人抓紧吃菜。 “审了,问不出来,应该还有一个。”金不换摇摇头,“不过那身装备,倒是有迹可循,我师伯,哦,就是我爹,他留下的资料里面,他的一个生物化学和植物病毒学的老师,似乎和那身单兵装备的设计有关系。” “你们说的苏老弟的老师和木教授有关系?”一个身着中山装的老者,眉毛不由自主的挑了几下。 “有关系,不过也已经没关系了…现在的问题是他的领域和特种作战…单兵强化有关系?”林载贽也有一些混乱。 “我觉得问题在于,他不是在释鱼成员接二连三意外去世的时候,也同时发生了意外了吗?”一个穿着红黑相间唐装的圆脸老者皱起了眉头。 “现在来看,厉鬼索命的桥段,和几年前真的是很相似啊…”面容消瘦的白发老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 2014年的某日。 “这是陈家那个公子哥的别墅?” “嗯,梦儿跟他结婚后就一直住这里了。”苏巧言终于忍不住翻身坐起,双眼死死盯住了面前这个轮椅上的男人,将情绪酝酿了许久,但还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你……白头发又多了不少。” “我肯定没你们活的久。”陈贤自嘲地说着,然后神秘一笑,跟自己面前这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平凡青年对视着,“你就不问问我来找你的目的?” “这几年,苏蓝爵一直找机会缓和我与各个世家的关系,毕竟,小舞姐姐的事情,我们不能四面皆敌,必须需要盟友…你这次来,应该是不久前苏蓝爵漂洋过海去你家找你了。”苏巧言笑了,但他的笑容在他那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大众脸上,显得十分诡异,“你应该是在你们的交流中有所触动,才决定不远万里找我。至于事情,肯定与他们苏家无关,你应该是向我提出某些建议或是要求,而且……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一向运筹帷幄的人也有难处,那么这次应该是为了我们共同的事情,比如曾经的故事?” “完全正确!”陈贤苦笑着摇了摇头,“至于运筹帷幄,我可从来不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 陈贤挥了下手,身旁那个名叫赵刚的华裔大汉,从背包里翻出了一样东西,捧了过来。 一本五厘米厚的——《圣经》! 黑底金边。 “以前你的那些零碎也丢的差不多了,我重新给你订做的。”陈贤示意赵刚直接把东西递到苏巧言的手里。 双掌猛的一沉,这种重量,就好像整本《圣经》被灌了铅水一样。 “你现在过得怎么样?”苏巧言将《圣经》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打了个响指,但是并不太响,其实也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还不错,看着家里留下的产业呗。家里祖训,不让寸土。”陈贤拍了拍盖在腿上的毯子,“虽然我这腿废了,但是我会坚守脚下的土地的。” “这么说,你在地下势力里混成龙头了?” “都是九州的热血男儿,有良知的都是爱国的真汉子。再者说,我一个废人,何必去参与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呢?只不过偶尔会干涉一下罢了。” “先说热血男儿、真汉子,又说上不得台面。”苏巧言咂了咂嘴,有些打趣的意味,“你还真是自命清高啊。” “人生在世不过‘名利’二字,你我当初又何尝不是一前一后选择了拼搏一番,成就一番事业?当然,结局并不好。”陈贤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苏巧言,“喏,我放着好好的家族大少爷不当,非要当个残废;你放着好学生乖宝宝不当,非要当个不争气的社会青年。” “你这个比喻我喜欢。”苏巧言一咧嘴,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想我当初一直是学校前几名,初中、高中…唉,不提了,一想起来那些世家大族的面孔,我就有一种掏刀子的心情。哥啊,我也就私下跟你说说,我现在都开始迷茫,李公当年收我为徒,到底是成就了我?还是害了我?” “差不多,都是被选中的人,一开始很自豪,结果都是棋子…”陈贤笑着摇摇头,一脸的怀念之色,“所以啊,将活着的岁月中点滴的往事细细回味,伤心时的泪,开心时的醉,都是因追求而可贵。日落不是岁月的过,风起不是光阴的错,只要尽力过,付出过,天堂里的笑声就不仅仅是书中的一抹传说。” “嗯,诗人啊,陈哥。唉,往事不提也罢,毕竟咱们都不干了。” “都不到三十岁,结果都退休了,真是可笑。”陈贤叹了口气,突然神情一变,很是郑重,“苏蓝爵是不是给你送过去一个门徒?” “嗯?别闹,我特喵的就没见过陌生人来我家……”歪着头想了想,苏巧言打了个哈欠,“如果是门徒,我自己倒是收了一个,苏蓝爵安排的?还行吧,长得上乘,能当电影明星了,至于能在我被人暗地下刀子之前,从我这学多少东西,就不得而知了…说起来,你想见吗?” “见倒是不至于。”陈贤摆摆手,“既然是门徒,那么你是准备把自己的衣钵传给他了。不过,都离开上面的掌控了,你把他训练出来有什么用处?国家不缺他一个。” “留个念想……顺便,我也过过当宗主的瘾。” “我可听说了,你这可是广收门徒啊,干儿子一堆,亲传弟子、记名弟子。加上哥哥们的遗孤,你这国内外也全是养子养女。”陈贤苦笑的摇了摇头,“你这动静太大了,不怕出事吗?” “我只不过是想玩玩概率学。”苏巧言突然笑了起来,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哦?怎么说?” “我赌,我的后人们,还存有我当年的赤子之心,给我报不报仇无所谓,只要他们能够继续在扫黑除恶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就好了,什么豪门,什么权贵,这个世界上,只有法,才凌驾于一切之上!” … 2019年的某天。 已经过了八十岁生日的李伯烨一如往日,前往菜市场去买鱼,事实上,李伯烨也不清楚,自己是从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吃鱼了。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学生们总在送来的龙虾鲍鱼的盒子里放上成捆现金的缘故,李伯烨觉得不卫生,于是就喜欢自己去买一些淡水鱼,自己烹饪自己吃。毕竟,这才叫享受生活,待鱼做好后,佐以清粥小菜,才是自己这种教育家、学者,两袖清风的表现。 李伯烨很自豪在各种聚会中,其他人开始攀附于自己和自己的儿子,说来说去,其实谈不上什么“李家”,只是李伯烨自己近几年和几个大人物莫名的关系暧昧了一些,以至于李伯烨在学术界和教育界的地位和名声又提高了一些。而付出的不过是举手之劳,审阅文件提案之类的东西罢了,文章都是人写的,只要切入不同的方向,总会找出错误的。而错误,在有权力的人手中,就会变成锋利的刀子,可以割破皮肤,也可以要人性命。 于是在这一天,离家最近的菜市场依旧如往日热闹,人来人往,这里注定最活跃的人群们还是老年人。李伯烨买了一些新鲜的葱之后,就来到了之前经常光顾的水产店,让老板给自己捞一条最大最鲜活的鲤鱼。 “您买这条鱼,是回家马上就做饭吗?”水产老板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是啊。”李伯烨有点奇怪,这类的问题,一般都是属于多余的话题。 “老人家,是这样的,有这么一个事。”面容黝黑的汉子有点不好意思了,尴尬的搓了搓手,“前几天来了几个外地的公子哥,说是给家里长辈治病,需要用一大批鲤鱼的脑袋来提纯药引。所以就给了我一大笔钱。” “你这里不卖的话,我就走了。”李伯烨听了之后就想转身离去,忍不住腹诽天下还有这般怪异的药引,不用说肯定是用中药治病了,只有中药才有药引一说。但实在无法想象,鲤鱼的脑袋能有什么用处。 “老爷子,您先听我说完。”老板叫住了李伯烨,“整个市场,甚至是旁边几个市场的所有鲤鱼,都被买下了,您这一两天之内是买不到了。那几个青年人告诉我们交易只限于鲤鱼的脑袋,在他们走之前,鲤鱼被分离的鱼身还可以让我们商家正常买卖。当然,他们给的钱已经是整条购买价钱的两倍了。所以,就算这些身子没人购买,我们也不会赔。”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想不透。”李伯烨愣了一下,这种买鱼的方式倒是闻所未闻。 “是怪啊。”老板感慨,“老爷子,您经常在我们店消费,这事我也不骗您。话既然说到这里,反正咱们做鲤鱼很少有人吃鱼头,您要是还想买鲤鱼,不介意的话,我把头砍下来,鱼身子的价钱给您便宜一半,您看可以吗?” “嗯…”李伯烨想了想,随即点头,“好吧,还是找最大最肥的鲤鱼啊。” “好嘞!”老板爽快的回应了一声,举起纱网就向水箱中沉了下去。 乘车回来的时候,李伯烨还在想这个奇怪的事情,中药的药引竟然是鲤鱼头,还是数量庞大进行提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在老板捞鱼并流利砍掉鱼头之后,把鱼头放入一个单独的冰柜里,然后擦拭着血水,准备称量重量。李伯烨对那群外来的年轻人起了兴趣,他问过老板那些人问什么是公子哥,老板给的回答倒也很符合,“花一大笔钱买鱼头炼药,也不去医院想办法,除了脑子不好,那肯定是富贵人家。”至于李伯烨颇有兴趣的询问老板那些年轻人是从何而来时,老板一边擦这些血水一边摇头,表示那群年轻人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一点地域音都没有,普通话字正腔圆,通顺流利。得不到答案的李伯烨在那时就很快的转移了注意力,把目光放到了鲫鱼的水产上,晚上做一道鲫鱼豆腐汤,估计也是不错的选择。 下车后,从后备箱拿出了那条黑塑料袋包裹的无头鲤鱼,李伯烨一手提鱼,一手提着葱和一小袋鲫鱼,打发走司机便朝着别墅的门走去。到了门口之后,李伯烨先是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下,把手伸进裤兜摸索着钥匙,而下一刻,李伯烨整个人似乎被超越零下的温度在一瞬间冻成了冰雕,一动不动。他的眼神望向的是门口台阶上那一颗被放在报纸上的,鲜血淋漓的,正冲向自己的,侧面双眼上翻的… 鲤鱼头。 血腥味和鱼腥味狠狠地刺入李伯烨的鼻腔之中。在呆立了几秒之后,他一脚踢开了那颗腥臭的鲤鱼头,找出钥匙,进了别墅。当把鲤鱼鲫鱼和葱放进厨房之后,大脑在当时被清空的情况下,隐约回忆起了什么事情,李伯烨喘着粗气,半躺在沙发上面。想起的是水产老板那时的回忆——“那几个年轻人倒是有趣,他们不仅花大价钱买鲤鱼头,身上还画着金色的鲤鱼呢!” 半个小时后,李伯烨就因为中风被家人送往医院,浑身抽搐,在一整晚的抢救之后,也口舌僵硬,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医生认为好转的可能性不大。 根据李伯烨家人们的回忆,倒下的李伯烨在一开始抽搐,瞳孔放大时,还是可以说话的。 那个时候的李伯烨就像被魔鬼夺去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老朽的躯壳,那散发着人体老化衰败口臭的嘴里,含糊不清的嘶吼着不解其意的未知话语或是音符,讲述着兽类临死前歇斯底里的疯狂—— “鲤鱼!鲤鱼!鲤鱼!” 这就是李伯烨还能说话时,最后说出的话语。 至于李伯烨嘶吼的另一个名字,他的家人们便是听不清楚了。 似乎也是什么鱼。 死鱼? 四鱼? 狮鱼? 食鱼? … 府城,晚,八点二十一分。 “我这个关于李伯烨的故事讲完了。”皮肤黝黑的外国男人上扬起嘴角,“王空流先生,您觉得如何呢?” “这是真事?曾经发生过吗?” “哦,其实我也是转述而已,起码,这是一个疯子,讲给我听的…” 第二十四章 万古长存(十二) 2023年9月24日。 皮肤黝黑的外国男子不请自来,来到了王空流工作的奶茶店之中,而外国男子一口流利的汉语,也让老板娘熊小萤还有其他想用英语交流的店员们,大为惊讶。 “我是王空流的朋友,想和他待一会。”外国男人彬彬有礼,像极了影视剧中的欧洲绅士。 “王空流!又睡觉了是吧?!!!”熊小萤站在柜台后面,没有转身,而是闭着眼睛原地大吼了一嗓子,随即又转换成平常温柔的语调,“这位先生先坐一下吧,不是有没有想喝的饮品,既然是王空流的朋友,就算在他的头上好了。” “不是…谁找我啊?”王空流揉着眼睛从后厨转了出来,果然没出熊小萤所料,王空流恬不知耻的在后面补觉。 “啊——啊西…啊大佬啊…”王空流认为,这个皮肤黝黑的欧美人真的是太提神了,每次一看到他,就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向上升起。 “王先生,你好,我是来和你聊一聊你月底的行程的…” … “王先生,起码我并不建议你,在你忙完自己和过去划分关系的事情前,去继续和那些死状诡异的武者石像有什么联系。那样的话,你可能会遇到危险,而我会因此少了许多作为观众的乐趣。” “事实上,你那个在北方的朋友…当然按照人类的关系来说,你们还算不上朋友,他从自己收集的雕像和画卷里面符号与图案和那些死尸身边的仿造品里面,呈现在神秘卷轴和圆筒上的东西显然出于同一体系。” “我在几年之前,也遇到过一个你们华夏的青年,他在绝望中寻找超越常识的力量,祈求庇佑,于重生后复仇…很可笑可悲的一个人,但是我对于这种疯狂还是很欣赏的。奇诡故事里的远古传说的确会让人感觉着迷,同时也会让人产生强烈的畏惧与惊骇。当我们一同跨过一段漫长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岁月鸿沟的时候,就会发现超越了无数岁月、无数文明之前,就早已不是孤身一人。” “k’naa王国,我在梦中也去过,就像是我真的亲自去过那里一样。那是一个被宗教统治的国家,连国王都只是附属物品。其实与其说宗教,不如说是信仰,恐惧和对未来的向往,让愚蠢的百姓忘记了恐惧,年复一年,仰望着yaddith-gho山峰的顶点,相传那里有一处古老的城堡,城堡地下潜藏着更久远的居民们的守护神…当然,那些居民被它们的守护神抹除在了这个世界上,那残留下的传说里面,只剩下一个可以石化世间万物的恐怖生物。” “但是这并不妨碍,k’naa王国继续将那生物,也当做自己的神明。从这个历史故事里,我们现代人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就是神明并不是只会赐福,无偿的赐福,像个傻子一样收到一柱香一张纸钱就会赐福…而是有些神明只会剥夺人们身上的东西,欲壑难填。” “k’naa王国的人们声称如果他们不献上祭品,那个名为加塔诺托亚的东西…哦,是他们的神明…他们的神明就会降临世间,然后,看到加塔诺托亚,或是加塔诺托亚的精致塑像、画卷的任何生物就会就会在极为强烈的惊骇中,全身麻痹僵硬,变成石头一般。这些生物的身躯会被转化成介乎石头与皮革之间的物质,而大脑将永远清醒的存活,直到自然活动等等的外在因素,把那石化的身体的头颅砸开,让那亘古不变的鲜活大脑重新暴露在空气里面,那么在这个时候,这个生物才能真正的安息。” “其实,这就有一个问题了,若是看到那个东西,就会被石化,那么雕塑和画卷是如何被创造的呢?” “说到底,yaddith-gho山脉下面那东西,也不过只是一种生物罢了,而且生物链的顶端…” “人类是一种很伟大,很顽强的生命,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向命运抗争。比如多年前我见过一面的那个青年,又或者就是t’yog,一个被历史铭记的祭祀。” “在这个崇拜邪神的王国里面,t’yog说出了他自己对加塔诺托亚的蔑视,以及对这个从宇宙群星之间而来的邪恶生物所带来的那种灭世威胁的蔑视。” “其实我对t’yog侍奉的宗教还是比较了解的,不过这和我要继续讲给你的故事没有太多的关系。那是一个源源流长的宗教,信奉者一个慈爱的神明,护佑着地球漫长历史岁月中的土地的丰收和人类的繁衍生息。忠诚的t’yog就像是一个小丑,他相信自己身后的神明们可以完全庇佑人类,对抗群星间邪恶生命的暴虐。” “如果你的北上之行顺利的话,我的朋友,我建议你去了解一下nug and yeb,一对非常友好的双胞胎兄弟,似乎和你们那个有趣的双生组织有些什么关系。” “故事继续回到我们忠诚而有趣的t’yog大祭司身上,他在梦境里,得到了神明的垂怜,在清醒后记录下一串古怪的咒文。t’yog坚定的相信,神明的赐福能够对抗yaddith-gho山脉下面那东西的黑暗力量,保护自己免受石化诅咒的影响。” “王国的人们,从建国开始,就从来没有人攀登过yaddith-gho山脉的山峰,更别说那玄武岩峭壁上的上古堡垒。我们忠诚而有趣的t’yog大祭司,认为自己是可以登顶的,然后来到那个恐怖生物的面前,与它签订契约,让王国免受诅咒,让自己成为人类的救世主,获得至高无上的荣耀。而主宰着整个王国的加塔诺托亚教团,所有的信徒和荣耀也将归于自己,而t’yog,不仅可以染指王位,甚至触及神明的权柄。” “我们可怜的t’yog,他可能一开始的初心是好的,但是结果,也不过是一个偌大的玩笑罢了。” “t’yog把咒文抄在卷轴上,放进了王国土地上一代主人——那些外星来客的遗物制成的圆筒里面。t’yog祭祀的想法是好的,他认为这件在梦中被神明赐福的护身符或许还能复原那些被恐怖生物石化了的受害者。就这样,我们的有趣的t’yog准备亲自爬上那座无人胆敢涉足的yaddith-gho山峰,进入那座由玄武岩修建起来的远古堡垒,并且深入那个宇宙邪恶生物所盘踞的巢穴,当面与那个笼罩整个王国上空绝望阴影的存在对质。” “说到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有趣的t’yog祭司是完全没有头绪的。但是将心比心,将这种情节置换到当今社会,成为一个超级英雄拯救世界,获得无上荣耀…是一件非常让人有动力的事情。” “不过很遗憾,身为其他教团祭祀的t’yog,无疑是挑衅了权利最大人数最多的加塔诺托亚教团的权威,加塔诺托亚教团治下那些骄奢惯养的祭司们,一边嘲笑着的t’yog的无知与鲁莽,一边开始谋划狠毒的阴谋,准备让这个勇敢的人死于非命。” “因为一旦的t’yog成功,那么加塔诺托亚教团的统治地位将会彻底颠覆,权利的来源会崩塌,祭祀们会失去已有的一切名望与特权。就这样,这些祭祀们无一不想让t’yog死去,因为如果他成功了,自己所犯的罪恶就会被大白于天下,到时候,反应过来的王室和平民百姓,一定想要撕碎了自己这些人的。” “可是百姓们却更渴望脱离加塔诺托亚的阴影,也对我们的t’yog的一意孤行,心生敬佩和感激,人们支持t’yog,这让加塔诺托亚的祭司们作出的所有抗议全都化为乌有。甚至就连被祭司们当作傀儡的国王也违背了祭司们的意愿,拒绝下令禁止t’yog登上那座yaddith-gho山峰。” “于是,加塔诺托亚的祭司们偷偷犯下了他们不能公开作为的恶行——他们把t’yog的护身符置换成了赝品。到时候,在加塔诺托亚教团眼中的异教徒t’yog——这个自以为是,天真的以为自己还被真正咒文保护着的家伙,必定会被不受任何魔法阻挠的加塔诺托亚,彻底处理干净。” “于是到了那一天,我们可怜的、有趣的、勇敢的t’yog,在整个王国平民的祷告下,在王室的祝福下,毅然决然的踏上了自己的征途,要攀爬那座令人畏惧的山峰。” “t’yog没有发现自己的咒文是假的,就像是他没有在加塔诺托亚教团为自己吟诵的祷文中,听到任何嘲讽的意味。” “我的朋友,你认为我们的t’yog祭司,他的结局如何?” … 多年之前。 火光照亮了一方角落,黑烟随风舞动,刚才的爆炸声和震动感应该已经波及到一公里的范围,苏巧言知道,时间不多了。 “多大仇,用这么多炸药,就要弄死两个人?”苏巧言撇了撇嘴,表情又恢复到以前一直保持的玩世不恭的感觉。 “干掉你们,就放我们出境。”戴着火焰面具的男人说道,沙哑的声音听得一旁的萧金樽极为不舒服。 “唉,被抢劫的古董也特么的被你炸没了。”苏巧言一脸惋惜。 “试试杀了我们,你们的后援估计短时间来不了,速战速决,决一胜负怎么样?”火焰面具之后,看不到男人的表情,只是摆了摆手,让他身后的四个人朝苏巧言三人迎了过来。 “老萧,你能拦一个吗?”苏巧言扭头问道。 “啊?我装备不在身边啊…” “两个黑人归你,还有白人……那个东亚的归你,是个练家子,我懒得为他耗时间。”苏巧言瞬间分清了组,“老萧,顺便看住这个当头的,我速战速决…” “呵呵,我不出手,我不过是个玩炸药的普通人罢了。”火焰面具双手抱胸,从面具后面发出沙哑的声音,“东南亚的一流拳师,我可花了不少佣金呦!” 苏巧言也不废话,身体突然前进了一步,逼向那个黄皮肤的东亚男子。 东南亚男子全身猛一发劲,整个身体发出轻微的咔嚓声,毛发微立,苏巧言立刻感觉到了一股非常危险的信息。 “呀呵,有点意思。”苏巧言心里一惊,这家伙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 “哈!”东南亚男子的膝盖闪电般抬起,猛然磕向了苏巧言的胸口,毫不怀疑,如果真的挨上,必定肋骨骨折,内脏破裂。 苏巧言撤步闪身,躲过了这一记泰拳里经典的膝撞。 东南亚男子步步紧逼,再次一踏,身体横撞,仿佛一座山撞了过来。速度又快又猛,地面被他的发劲震得一荡。 “铁山靠?怎么还有八极?”苏巧言的气没打一处来,鲁班门前拉不拉锯,得看鲁班在不在家! 这一记铁山靠撞了过来,东南亚男子全身如铁,手臂上一条条肌肉狰狞鼓起,如树藤绞缠,钢劲有力,肘关节上一层厚厚的老茧。显然是下了深功夫。 不得不承认,国术里的八极拳和世界着名的泰拳结合,真的是威猛无比。 苏巧言再次撤步,对着不远处的火焰面具喊道,“哇哦,花了很多钱?” “嗯,用你们上头给的钱,雇人杀你们,我可都是净利润。”火焰面具冷笑着。 与此同时,东南亚男子连连用铁山靠撞上来,夹杂着泰拳的肘击和膝撞,下下不离苏巧言的喉,腹,胸,肋,腰等要害部位。 “够了!玛德!”苏巧言的耐心被消耗殆尽,上步侧身,踏地!横冲! 也是一记铁山靠! 不同的是,苏巧言走过的石砖尽碎…… 铁山靠对铁山靠! “嘭!” 巨响伴随着细微的莫名碎裂声,东南亚男子的身体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四肢不停的抽动着,嘴里无声的喘着粗气。 “呯!”“砰!” 火焰面具用手里那把不知何时举起的手枪,两枪将东南亚男子的痛苦瞬间解除。 “珍爱生命。”苏巧言叹了口气,用眼角瞄了瞄一旁和三人打斗在一起的萧金樽,哦,解决一个了,白人大汉此时像一幅画一样,无声无息地从残破的红砖墙壁上滑了下来。 打人如挂画,萧金樽做的很完美。 “废物不需要存在的意义,珍爱生命是对有用的人说的。”火焰面具的话音刚落,抬手又是几枪,目标是——苏巧言。 “呯!”“呯!”“呯!” 身体连闪,苏巧言的脚步好似在冰面上滑行,即使在与一对双胞胎兄弟纠缠,也是轻易的躲开了火焰面具打的三发黑枪。 “五发的海军左轮,一人一个。”苏巧言嘴里说着不着边际的话,猛然弯腰,脚步也仿若滑行,一边说着,一边在刹那间来到了萧金樽的身边! 就像事先设计好一样,苏巧言和萧金樽的动作极为同步,瞬间挡住迎面而来的拳头,分别抓住一个人的脖子,死死入扣,顺势向前疾冲! “轰!” 残破的红砖墙瞬间倒塌,掩埋了不知死活的白人大汉和黑人双胞胎。 “我只有五发子弹,真可惜。而且我真的要找时间练练枪法了,二十米左右,三枪全空。”火焰面具耸了耸肩,似乎十分轻松,就像苏巧言和萧金樽不会给他造成任何威胁一样。 “你们的上司不会让后援过早过来的…而我的伙伴们马上就到,所以,你们猜,今天咱们三个谁能活下去呢?”火焰面具映衬着身后仓库的火光,在夜幕下诡异无比。 “喂,萧金樽,咱俩得活一个出去,情报有误,被阴了,有人就是想让咱们死,这就证明哥哥姐姐们全都不是意外了…”苏巧言侧脸看向一脸严阵以待的萧金樽,“元芳,你怎么看?” “看你大爷啊,干他!” 第二十五章 万古长存(十三) 2023年9月25日。 嵇叔夜回忆起来师父当年的一句玩笑话。 起码苏巧言当年确实是说自己说的只是一个玩笑,而所有人都知道,那天的苏巧言在那个金碧辉煌的小剧院里面,是极其认真的。 “神明、神佛、神仙,还真的都是无私奉献的大善人啊,只要我们老百姓磕头、烧香、孝敬它的祭祀们香火钱…哦,对对对,没事再念几句咒文、经文、祷文,这些神就会保佑我们身体健康、百病不侵、金钱源源不断、女人陆续不绝、权利蒸蒸日上、死对头万劫不复绝门绝户…”一身黑衣的青年坐在按照辈份排列的第一排的座位,双手环抱胸口,“这么无私的纵容我们凡人的欲望,嘴里说着不求回报,只要信仰。这样的神,真令人感动…”青年略微挺直了腰板,回头瞅了瞅身后的离着自己较近的老人们,“喂!我师父生前就对这个不感兴趣,我年纪小,也不想信,我说过,我这个人除了辈分特殊之外,我就是个老百姓,咱们不用这么把我供着!咋着?想哪天突然把梯子撤了,摔死我?你们特么谁再敢打着上流聚会的旗号,把我骗到一个地方跟你们研究这东西,我就该学香港古惑仔电影了!跟着我混,三天饿九顿!” 那一天,最前方,披着袈裟的人影敢怒不敢言。 “或许从这里找找敌人?”嵇叔夜还记得那一天自己坐在最后一排,怀里被师父苏巧言入场前,就塞进来一大包零食,告诉自己慢慢吃,“嗯,算了,但凡有张合照,现在上面的人估计都要在脸上画一个红叉了。” 苏巧言,一个曾经很神奇的人物。 就算在特殊部门任职,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首先“苏巧言”这个名字就是一个假身份,活跃在那个有着金色鲤鱼图案的部门。 而他还有另外两个名字和彼此对应的身份。 一个是他原始的身份,一个出身寒门的普通孩子。 另一个,则是他拜师之后,陡然而升的惊人辈分,毕竟苏巧言的师父,是一个在二十世纪前中期就开始崭露头角的人物。 值得一提,苏巧言的师父年轻时候学过几手太极拳的功夫,而苏巧言的武功都是另请老师传授的,因为本就说入门原因一点,苏巧言就建立在急功近利的出发点上。 那些因为敬畏苏巧言师父生前之名的人们,继续敬畏着苏巧言的身份,只是他们绝大部分人都从未知晓,面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为自己添上了金色鲤鱼的烙印。 诗仙李白曾经写过一首诗,“黄河三尺鲤,本在孟津居,点额不成龙,归来伴凡鱼。” 而那金色鲤鱼在苏巧言入局之后,究竟有了什么变化,就不得而知了。 “你儿子还在府城?”嵇叔夜扭头看向身旁的中年人。 “嗯,张远这几天在帮金长官招待前几届释鱼的那些首长们。” “还说上一届做什么?直接说最后几个活着的释鱼就行了…” … 多年之前。 一通电话拨通了苏若雨的手机。 “苏巧言回不来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苏巧言,包括他真实的身份,包括他作为李公传人的身份,你都要继承。他的家人、朋友、同学、他的过去、他的现在,都彻底属于你。而你,将延续苏巧言的未来…” … 府城,府茂百货一楼,咖啡厅。 “当我们勇敢的t’yog祭司出发以后,k’naa王国的王室成员、百姓们、邪恶宗教成员们,一直都站在yaddith-gho山峰的山脚下,看着t’yog那越来越远的身影在那片从未有人涉足过的玄武岩山坡上奋力攀登,甚至当t’yog的身影再也看不到的时候,还有很多人依旧在原地观望了许久,因为t’yog代表了一个希望,有可能性的希望。” “第二天,k’naa王国的人群再度来到了yaddith-gho山下,继续为我们的t’yog祷告,纷纷揣测他们的英雄与救世主什么时候能从山巅折返回来。” “然后,第三天,第四天,第二周,第三周,第二个月,第三个月…” “然后,再也没有见过想为平民百姓们伸张正义的t’yog,没人见过。” “t’yog死了,被神惩罚了,他惹怒了上位者,这是每个人心底最深处,都明白的事实。” “自从我们的天真无比的t’yog人间蒸发之后,人们纷纷为t’yog对上位者的傲慢与放肆感到不寒而栗…这些被t’yog意图守护和拯救的人们,开始尽力避讳t’yog的存在,也竭力避免去想象t’yog的下场是多么凄惨和可悲。” “而这个时候,那主宰整个k’naa王国的加塔诺托亚教团,则开始庆祝,并对质疑他们存在、质疑他们所作所为的人们,报以微笑,然后通常再过几天,那些质疑他们的人,或许会付出代价,或者因为人间蒸发而幸运的不必付出代价…”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k’naa王国的人们才渐渐知晓了加塔诺托亚教团的阴谋,他们用肮脏的手段葬送了那个天真而勇敢的英雄…然而即便获悉了事情的真相,加塔诺托亚教团的统治也摇摇欲坠,但是绝大多数人对于加塔诺托亚这个来自宇宙群星的生物的的恐惧却没有什么改变。所有人依旧认定决不能打扰这位邪恶的神明,所有人能做到的,只是祈求在自己活着的这段时间,那个山峰之中的东西,不会降临于世。” “地球的板块运动存在了无数岁月,无数国家兴亡更迭,大片陆地自海中崛起而后又沉没入深海之中。没有人知道那令人畏惧的加塔诺托亚所栖身的那座yaddith-gho山峰,以及它上面的远古堡垒最终沉入了地球海底哪处无底深渊。但有趣的是,加塔诺托亚教团神奇的延续了下来,当然也可能只是随着各个文明和国家,新兴的崭新组织,不过,起码依旧有人诵念加塔诺托亚的名讳,并继续向它供上无可名状的献祭…” “不过,这时候,人们不会去祈求这个邪恶的神明不要出来灭世…” “而是基于它是神明…” “向加塔诺托亚祈祷自己,可以长生!” “每个国家都侍奉着自己相信的神明或者恶魔,而相传,太平洋地区的加塔诺托亚教团的某个派系,依旧保存着t’yog的那个被偷走的卷轴——那个真正有力量对抗加塔诺托亚的护身符。” “不过,不论是东方世界还是西方世界,这种类型的东西,都是被厌恶和抵触的,只有那些有钱有权的人,才可能会有闲心去祈求长生…毕竟普通人连生活都很辛苦了,谁还想多活几十年几百年为生活操劳的日子?” “有好几批正义而天真的小家伙们,他们因为看到那些阴森可怖的仪式与无可名状的献祭而义愤填膺,于是开始摧毁一个个加塔诺托亚教团的分支。” “嗯,就像是我认识的那个华夏的青年一样,他是领头狩猎一些怪异的真菌生物…差不多。” “用华夏的古语来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些诡异的宗教被世人们追猎,但是它们的核心却一直没有被彻底消灭,而这些教团总能以某种方式继续生存下去。” … “我收到了照片,那几具武者的尸体,和您说的差不多,很像是木乃伊。”王空流捧着手里的冷萃咖啡,在皮肤黝黑的外国男人的故事告一段落之后,点了点头,“我那位在京城的熟人也传来消息,那尸体的确是半石质半革制,很神奇,起码现在科学技术无法做到这样的谋杀。” “哦,我见过了。”外国男人笑了笑。 “你认识嵇叔夜长官?”王空流有些吃惊。 “不认识,不过我和他的老师有一面之缘,不过那个时候,那个人还在专心研究一些和真菌有关的东西…”外国男人摇了摇头,“我只是看到了那些愚蠢而有趣的死者,不需要别人的允许。” “看来您也知道很多的东西,那您对那些有着千万年历史的亵神之物,有什么见解?”王空流挑了挑自己的眉毛,因为从未打理过,所以眉毛显得很是杂乱。 “亵神?渎神?哈哈,我的朋友,这要看你对神明的定义是什么了?”外国男人大笑着,“哈哈,是无偿施恩的,还是拥有强大力量的,还是超脱认知的还是说像我给你讲的故事里那样——让死亡阴影笼罩所有人类的,来自宇宙的,邪恶生物?” “比如一只就像是喝了核废水变异的大章鱼?一身的触手,还有长鼻子,也可能身份有一部分是液态不定型的部分…有的地方和鱼或者蛇一样长着鳞片,有的地方只有肉皮,上面层生褶皱?啊…就像是现在ai合成的怪东西一样…看着不舒服…前提是这东西是假的,是不存在的…”王空流摇了摇脑袋,“如果我看到的照片上的画卷上的东西,是存在的,或者是至少存在过的…那真是令人嫌恶、污秽不洁、无法想象的恐怖。” “所以,我相信你的那个熟人也明白这些。” “怎么说?” “我的朋友,不要忘记你即将北上的目标,是为了和那些权贵之间的恩怨划分界限,多余的事情只会分散你的注意力。” “言之有理,不过因为要和武者打交道,所以这几起死亡事件,还是很敏感的。” “要不要我给你讲一个恐怖的玩笑?” “说来听听。”王空流来了兴趣。 “比如啊,当你们开始让法医正式尸检的时候,会发现那几具死亡多日的木乃伊一样的尸体里面…打开颅腔之后,有着一颗鲜活跳动着的大脑…” …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困住我们,能困住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在这个嘈杂的世界,我们时常会受外界的影响,变得不安、抱怨、踌躇,甚至沉溺在消极中无法自拔,消沉度日。但是我们决不能败给生活,败给自己。因为我们的生活只属于我们自己,能救赎我们的人也只有我们自己。 问题不在于我们能不能处理好我们现在的状态,问题在于我们能否把控自己的内心。 我们能处理好那些试图阻碍我们进步的想法和情绪吗? 与其管理现状。 不如管理内心。 想想那些我们对自己说过的话,那些我们用来合理化走捷径的谎言,我们不能让我们的冲动掌控和支配我们的现实,我们不能一遍遍犯同样的错误还把这段时光称为人生。如果我们认为生活很糟糕,那么事实上,糟糕的不是生活,而是我们去修改、纠正的能力。 解决了这些问题,其实就真正的解决了我们的生活。 如果我们不喜欢现在的处境,那么就回头看看我们所走过的路,所做过的事,我们走过的、做过的,成就了现在的生活和处境。 有时候并不需要执着于第一名。 而是执着于… 不被遗忘。 “其实我觉得咱们可以换一个地方,比如说,像是昨天,在我上班的奶茶店里面聊天就可以。其实我也希望我有一天可以和神明面对面交流,然后诚心地去祈求,我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付出什么代价,才能得到我想要的那个平凡而普通的美好生活…”王空流坐在沙发上,抬起手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脸色并不太好看,“抱歉,有点头疼…说起来,这位先生,您叫什么来着?我又忘记了…我总有一种感觉,我应该认识你,但是我有感觉咱们并没有这么熟悉…当然看样子您很了解我,就像是俯视过我这平凡而可笑的一生一样。” “哦,在兴趣爱好方面,我是个研究电流的科学家,当然,我更擅长的是担任博物馆、艺术展的修理工和设计师。”王空流对面那个肤色黝黑,外国人模样的人用一种略带狡猾、压抑着窃笑的神情看了王空流一眼。王空流不喜欢这种神情——即便他曾经看见这个奇怪的外国人已经很多次露出过同样的神情。“叫我奥拉博纳就可以了,在我经营博物馆的时候,我就用过这个名字… 第二十六章 孔林乔木,吴宫蔓草,楚庙寒鸦 兴亡千古繁华梦,诗眼倦天涯。 孔林乔木,吴宫蔓草,楚庙寒鸦。 数间茅舍,藏书万卷,投老村家。 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人月圆丶山中书事》张可久(元代) 2023年9月26日。 “我的梦想就是到了十月份,不管谁问我要做何事,我皆作答,松花酿酒,春水煎茶。”王空流如此想到,“不过松木花的酒喝不惯,秋季也没有春水,图一个意境就好了。” … 有没有一种可能,可以把那些刻着金色鲤鱼图案的,有着岁月痕迹的小基地,托付给赵淼? “啊,我太缺德了。”王空流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自言自语道。 王空流的名字。 不过是引用了王勃的《滕王阁序》而已。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而王空流直到现在,其实也没有真的弄懂过,自己原来的名字,王孟荀。 孟荀。 孟子说,人之初,性本善。 荀子说,人之初,性本恶。 那么,自己的名字,是否是善恶中立的意思呢? 亦或者。 本就是让自己去选择一条路。 … 府城,晚,七点零七分。 金不换开车,带着林载贽接到了王空流,便一同赶往目标地点。 “出了什么事了?”王空流将手机横放,拿在双手之中,开始在手机屏幕上挑选着一群虚拟帅哥美女和非人类的游戏角色。 “找到三个。”林载贽拽了拽自己扭了一整圈的安全带,趁着没开车,解开之后又重新系好。 “三个什么?打了激素的大块头啊?”王空流没有放下手机,而是用屁股在座位上用力,往车门的地方蹭了蹭,蹭过去一些,然后用右肘磕了一下车门,“我要下车。” “四个少了一个,不是好事吗?”金不换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安全带,发动了汽车,从停车的小路拐了出去,并入主干道的车流之中。 “…呃…两个就把我和林警官揍了…金大佬,您要1v3是不是?” “已经派人包围了,放心吧,咱们也只是限制作用。” “那就好…啊,对了,你们最近有没有刷短视频啊?最近那个戏剧《黄粱梦》好像很火啊,啧,为什么火不起来呢?”王空流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刻意让自己去挨揍,王空流认为自己还是可以和金不换做朋友的。 “都说火了,为什么又不火?不过我的确没有在大型平台的首页看见相关的推荐。”林载贽没有听懂王空流的意思。 “说的太多了,也说的太对了。”金不换扭头看了一眼林载贽,“好的剧本永远不会被推荐,而是只能在人群中间,口口相传。” “他们只是唱唱,我们只是听听,该继续的还是继续,又和我们的生活没有关系。” “摆不完的阔气,弄不完的权~吃不完的珍馐,花不完的钱~听不完的颂歌,收不完的礼呀~享不尽的富贵,过不完的年!”后车座上的王空流开始哼唱起来。 “好像还真没跑调啊。”林载贽扭回头瞅了一眼,正躺在车后座上不断蠕动,玩着手机的王空流。 “这调上头…等这次的事忙完,我也要看《行测》和《申论》,在奶茶店和酒吧打工真的感觉好没前途。”王空流在手机上操控着自己的游戏角色,和一条龙形的野怪,做着殊死搏斗。 “喂!你这出发点不对昂。”金不换踩下了油门,加速在拥挤的车道上穿行,“你要不坐起来?我加速了,小心别摔了,咱们要快点到目的地。” “我唱归唱,你怎么能质疑我的出发点呢?古往今来,除了托关系进官场或者花钱买官之外,哪一个不是刚进来的时候,内心一片赤诚?”王空流翻身坐了起来,但是双眼的视线没有离开手机屏幕,而他的双手大拇指,也在手机屏幕上不断滑动着,“哪个不是寒窗苦读十数载,彻夜挑灯读诗文。皆有高志攀星辰,预扶社稷定乾坤。人们说不以心迹论世人,论心古来无贤人。只可惜少年壮志如浮云,身入浊流才是寻常归宿。” “像你这样的,还有我们这样的,对这些事指指点点,真的是太可笑了。” “那么,为了良心,我还是努力当一个好人吧…” “嵇叔夜打电话说了,北边也有那些…大个子的出现。”金不换双眼盯着前方的车辆,不断调整着自己手里的方向盘,“其实咱们也之前议论过这个问题,大概就是,有人用新成立的双生,新双生清理旧双生。这个性质和当年我爹还有萧金樽长官的性质是不一样的,他们当年是清理那些同袍相残的刽子手,还有听命于某些混蛋而抛弃人性的狗…而这一批,似乎是无差别性质的清理。连北方残留的,还在继续运转的双生,都受到了攻击。” “我呢?我不就是没被选中嘛,至于吗?”王空流看着手机屏幕里,属于自己的游戏角色,在死亡后只能等到复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所以,那些正牌的双生咋样了?” “除了从来没有暴露的,如果不算你这个预备役,那么没了。” “啥?!” “哦,还有一个,不过行踪不明。”林载贽扭回头看了一眼王空流,“一个大长腿美女姐姐,有兴趣见一下吗?” “大长腿的美女?可以!可以!可以!”王空流的眼睛在车厢里开始放光,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林载贽,看得林载贽心里一阵发毛。 “你这是忘了你的老板娘了是吗?”林载贽撇撇嘴。 “载贽,明天,把王空流的刀取出来,你也找把好一点的,我安排咱们的王孟荀同志见见她。” “哎,你们这个又叫我以前名字,又让我拿刀想干嘛?” “你的大长腿美女姐姐喜欢玩冷兵器方面的cosy啊。” “古风cos啊,那还可以…”王空流用力点头。 … 府城,旧水大厦,天台。 晚,八点十三分。 “喂,听说你以前好像和我一样啊。”身材消瘦的瘦高青年穿着粉色和蓝色的拼接衬衣,显得不伦不类。 “你是谁?”王空流有些发懵。 半路上金不换接到了一个电话,就停车把王空流放到了路边,然后通知手下的士官,开车前来,将王空流送到其他的地点。 “就当是热身吧,还有提前解决一小部分恩怨。”起码金不换是这么说的。 但是王空流并不知道金不换到底想要自己做些什么。 “抱歉,我应该没见过你。”王空流重新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确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个花衬衣的青年。 “哦哦,那肯定的,因为你是薛家遗弃的一条狗,而我是他们手中的刀。”花衬衣一脸不屑的微仰着头,看向对面的王空流。 “薛家?哦。”王空流哭笑不得的笑了一声,“培养我的老东家,不过,朋友,你骂你爹我是狗,容易误伤自己。” “呵,随你怎么幻想你的价值吧。”花衬衣冷哼一声,“听说你要和金不换、林载贽那些人北上?你知道你会给薛家添多大麻烦吗?那些人是释鱼的后人,就是专门与豪门作对,你似乎没有搞清楚你的立场。就算你喜欢你低贱的普通生活,也不要给薛家添麻烦!你北上想做什么?和薛家的盟友对着干?” “我只是不想和薛家再扯上关系。”王空流摇了摇头。 “你真是天真…我不会管你会不会在北边暴毙,上面有话,把你手里的东西交给我!” “什么东西?” “释鱼的最后一个u盘!” “呵,看来我需要重新甄别一下,是我的老东家想要从中谋利,还是说和当年那些吃里扒外的刽子手有关系呢?”王空流的嘴角咧了起来,“金不换长官还真是送了我一份大礼啊!本来我还想着,和培养我的那些人划分界限,心里有亏欠…现在看来,我是不是可以和军方、警方一起除暴安良了。” “放肆!”听到王空流的一番言语,花衬衣怒骂道。 “有些人因为被抓到把柄,和外人一起把一群有着大好前程的青年们安排成意外死亡…”王空流的左腿后撤,微微躬身,“这种小说里的故事情节真的很烦人…因为一个普通人看到这种故事,除了吐槽作者的固化思维,也无可奈何,因为他们无能为力。很荣幸我在高中时候,就入了你们的局,最多也不过是被放回了盒子里,现在,我这颗棋,将重新放到棋盘上。” “把释鱼的东西,交给我!”花衬衣大怒。 “说到底,我只是一个有着一小段特殊际遇的…老百姓罢了。” 王空流话音刚落,就在花衬衣青年还想再说些什么与王空流交涉的时候,王空流右脚猛蹬地面,已然飞身临近。 花衬衣不禁大吃一惊,王空流的速度比自己的想象要快很多,完全不是一个被豪门抛弃后报废的棋子应有的能力,下意识的,花衬衣身体不由自主的做出攻击,一记摆拳带着凶猛的气势迎了上去。 王空流轻蔑的一笑,左腿交替踏步,速度和力量更胜几分。 而在面对面的时候,王空流不仅避开了花衬衣的拳头,还将自己的拳头结结实实的印在了花衬衣的肩膀上。 花衬衣在吃痛的同时,为了避开王空流的下一步进攻,直接凌空一个后翻向后闪去。 王空流撇撇嘴道:“喂,我猜现在的薛家主事人已经不是我那会的薛老爷子了。我不管现在的主事人是不是一头猪,但是我可是被当做贴身护卫培养了好几年,就算最后没有进薛家,但是没必要选一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家伙,来和我过招吧…哦,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我的心里面,你真的很垃圾。” 花衬衣感到肩窝一阵扎心的剧痛,很有可能是锁骨骨裂,甚至是彻底断裂。花衬衣根本没有想到,一个近十年没有参加专业训练的家伙,竟然还能保持强大的爆发力和格斗技巧… 除非,王空流被困在府城这个小城市之后,还在暗地里继续独自修行。 王空流的话攻击性极强,被王空流刺激了以后,花衬衣更是面目扭曲,右脚猛的一用力,整个人迅速弹跳起来,脚跟猛的砸向王空流,将整条右腿化为一柄巨斧向王空流劈了下来! 可王空流却仅仅脚下步伐错落,一个侧身再次避开攻击,顺手一记普普通通的直拳,打在花衬衣的侧腹部,应该是打在肾的位置了…一记直拳就把花衬衣打得一声惨嚎。 可是花衬衣还是咬牙继续冲向了王空流,因为如果任务失败,等待自己的绝对会是很恐怖的惩罚,自己作为供大家族驱使的手下,自己的地位、金钱、女伴,都是大家族可以随意赠予和剥夺的。 所以花衬衣不能倒下,想一条疯狗一样,扑向了皱着眉头的王空流,花衬衣反手夹住王空流探出标指的胳膊,用右腿作为支撑点,倾尽全力蹬地,左腿的膝盖猛的向上顶去,连带着将王空流也顶上半空,王空流挣脱不开,只要在第一时间用没有被束缚的左手作为防御,挡在了花衬衣的左膝和自己腹部之间,然后将被夹住的右臂弯曲,以肘部猛撞花衬衣的肋骨,但是因为右臂被限制,所以力度并不是很大。 最后两个人在花衬衣拼命一搏下,飞出五六米,从半空掉落下来。 王空流躺在地上,连着喘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站起,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王空流这就是纯粹被扑倒的,脑袋磕在天台的水泥地上,眩晕感直接就登顶了。 这一下子,绝对是把王空流打出真火了,王空流站在原地,开始活动四肢,还扭了扭自己的脖子,直到听到身体骨骼的咔咔作响。 看到花衬衣也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不待他站稳,王空流冲过去就是记日字冲拳,一拳砸在花衬衣的鼻梁上,花衬衣再次被击倒,两道鼻血瞬间流了下来,把花衬衣的嘴部、下巴染的通红。 “躺着待着,别起来了!”王空流大喝一声,再次上前。 花衬衣刚刚爬起来,王空流的速度根本无法保证花衬衣完全的站起来,此时花衬衣只能半跪的姿态勉强起身,双臂交叉防御王空流的攻击。 而王空流抬起右腿,向斜下方狠狠地踩了下去,这凶狠的踏击,花衬衣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躲闪的,王空流直接一脚将花衬衣这近一米八的个子,直接蹬飞了出去,再也无法起身。 “喂!你不要告诉我,现在薛家换了主事人之后,手底下的人都是连基础都没有小混混!你胳膊上那点肌肉有个屁用,你身上的虎皮,你身上的旗,有个屁用!”王空流双手叉腰,喘了几口气,便彻底平复了气息,“就凭着你们肯替他们拼命?” 这时候,天台上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王空流回头看去,七八条黑影已经登上了天台,手中的东西,在夜色中反射着寒光。 “嗯,这就对了,质量不行,数量凑。” … 2019年的某天。 “我好像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们,我最喜欢的一句电视剧台词是什么。” 苏巧言捧着一杯漂浮的冰块的碳酸饮料,盘腿坐在了白色瓷砖的地板上,对面的那面墙上,挂满了一群青年男女身着制服的黑白照片。 照片下方的地板上,贴墙摆放着十几杯被插上了吸管的咖啡。 “圣人从不自己去死,而是劝别人去死。” “而我最喜欢的一句来自小说里的台词——何苦要嘲笑那些疯子,他们只不过是早几天比我们陷入疯狂罢了…或许当你们从我的生命中离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下一刻决定了,当人力不可为的时候,疯狂,的确有可能拼出一丝生机。” 第二十七章 let me solo her 2023年9月27日。 王空流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那就是自己是否甘心被困在府城,接受命运的安排,度过普通而平凡的一生? 不甘心。 那如果可以挣开束缚,和那些束缚自己的人、事物断开因果,那么自己是否就会迎来并不普通的人生? 不会。 王空流在初中的时候就曾想象过自己普通人的一生,将会在何时终结。 因为普通人,没有显赫家世,也没有可以送礼的足够的钱财,那么普通人在人生中,第一个可以改变自己人生的契机,就是好好学习,在高考取得一个好成绩。 虽然好成绩好大学决定不了人生的成就和终点。 但起码,前途似锦。 当自己在高中的时候,被薛家为首的豪门选中,开始培养的时候,王空流也曾认为过自己就像小说主角一样,平步青云,在未来会获得地位、财富,还有美艳的异性倒贴… 直到有一天,同在青蓝高中上学的一个人,拿着两瓶柠檬味的碳酸饮料,来找王空流谈心。 “因为被培养,因为要训练,因为要学习贵族礼仪、兵器格斗、潜行侦查…” “我们不是天才,所以学习成绩怎么办?” “如果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有一天抛弃了我们,我们就会一无所有。” “直到变得平凡、普通。” “泯然众人。” “你不觉得到了那个时候,会觉得自己恶心吗?” “恶心到令人作呕…” “我们不是什么智商一百八的天才,我们不是神童,但是我们也见过许多天赋不如我们的同龄人,我们和他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他们没有我们的天赋,但是在这种两个世界同时生活的拉扯下,他们迟早会拥有我们没有的东西。” “总有一天,可能事态会恶化,然后我们就骂街,做个普通人真她妈的难受…直到我们无法忍受,不得不去做出改变。” “若是现在反抗不了命运,那就保留希望的火种,我们这辈子,可不只是为自己一个人而活,身后还有全家人的希望。” “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卷土重来。” “你必须时刻做好这些准备。” 王空流现在已经忘记了当时自己的想法,听到一个同龄人和自己说这番话的感想,但是毋庸置疑的是,这番话为王空流在脑海中幻想的自己的未来,增添了另一种可能性。 但是王空流的确真的是害怕了,这和牵扯不牵扯家人无关,因为从一开始,那些人就经常旁敲侧击说一些牵扯家人的话语…王空流唯一能做得到害怕的事,就是自己的未来已经掌握在其他人的手中,自己听话,就会有未来。但是如果有一天自己像一条狗一样,被抛弃了…那么自己再也没有未来了。 王空流从未想过这件事,直到这件事还是发生了。 “解雇”。 一个很常见的普通词语。 其实只是很普通的,防止检察机构的调查,把这些暂时还算不上护卫的小孩子们弃之一边,年龄不够,资质不够,开不出证明文件的一群极具攻击性的人,只会被分到“打手”那一个批次里面。 这会影响家族形象的。 尤其是还有嫡系的人准备晋升的敏感时间段。 在王空流手足无措的时候,几个年迈的老者派人找到了王空流,提出了一个交易—— 王空流负责守护一个神秘部门,建在府城的,已经弃用的原始设施。 这些老者将会派人保护王空流的家人,保护他的家人免受豪门的侵扰。 就在这个时候。 一个火花闪过。 王空流决定,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上任何世家的船了,自己将会在府城守护一辈子,度过最普通的一生。 当然,如果有机会,王空流还是想和以薛家为首的那几个庞然大物,做一个了断。虽然家人有人保护,但这件事就像一把刀时刻悬在自己的头顶。 因为在王空流被解雇的那个时候,除了有检察机构对世家的调查。 王空流严词拒绝了家族里几个少爷,让自己持械伤人的命令,甚至阻止了另一个家族的嫡系,在女性酒水中掺放异物的举动… 在那些世家眼里。 王空流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狗罢了。 而王空流却仍然记得,那个把自己带回家族的年迈老人,直到去世前,也仍然教导自己的话语。 “身为一名护卫,就是为了守护其他人,甚至是守护所有人,不管是官员、富豪、还是百姓,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美好的时代,就应当回报这个时代…孟荀啊,你一定要做个好人,不要被奢靡迷住了眼睛。若是这家里的天变了,那些兔崽子变坏了,那你就赶快退出…跑的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头…” … s市,晚,七点四十九分。 “昨天多亏了斯托克小姐和黑石兵卫先生的帮忙,放倒了三个人造的怪物。”林载贽站在空旷的街道上,对着身边的王空流说道。 “首先啊,为什么你们每次找我都是在晚上,其次,你把我从府城弄到s市,有何贵干?第三,这边鸟不拉屎,郊区也不至于这么荒凉吧,这社区是没卖出去,还是成鬼区了?”王空流拿起手里的剑鞘质朴的长剑瞅了瞅,木制剑鞘,相当随意的刷了一层红漆,甚至还有一些部位裸露着黄棕色的木制原有颜色,“最后,虽然昨晚我也懂你们说让我见小姐姐是玩笑,但是说好的拿刀,你们把剑给我干嘛?” 王空流眯着眼睛,将剑稍微拽出剑鞘一点点,然后又放了回去。 “诶,我还真猜对了,八面汉剑…那么说我的刀…” 与此同时。 府城,府茂百货附近。 金不换开着墨绿色迷彩的吉普车,拦下了推着共享单车在马路上闲逛的王凤游。 “王凤游先生,您…好像不太高兴啊。” “昂呗!”王凤游右手握着共享单车右侧的车把,左手拿着手机打开着共享单车的app。 “怎么了?” “府茂百货把共享单车的停车区域撤销了,为了原来共享停车区门口新开的饭店…这么一来,我都找不到在哪放车子了,app上有显示的地方我刚才试了三个地方了。” “您直接上锁不就可以了。” “两块钱停车费啊!我穷啊!”王凤游翻了个白眼,“这么下去经常来健身房一次两块钱,谁受得了啊。” “府茂不是有新的停车区了吗?” “也要钱啊,现在府茂百货四周的地方全要钱,还专门派门卫守着,连路边都不能停,只要不停里面,就被赶走,除非趁他们不注意…啊嘞…”王凤游刚刚反应过来,“你有事吗?” “嗯。”金不换点点头,在后视镜和侧视镜里面确定了这边几乎没什么行人之后,继续跟王凤游说道,“副驾驶,看看。明天用得上吗?后天?” 王凤游有些莫名其妙,把手机的屏幕锁上,放进了短裤裤兜里,顺便把共享单车支了起来。 接着,王凤游把上半身探进了金不换打开的副驾驶车窗里面,用手提出来一样东西。 那长条形的东西被提到半截,就又被王凤游扔了回去。 “还行吧,我有个设想,咱们好好聊聊,单纯一两样有点太无聊了,不过在讲这个之前…我好像说的是,如果可以,帮我把剑取出来。”王凤游把上半身收了回去,站在车外,用左臂拄着车窗的窗框。 “怎么了?”金不换伸手拨弄了一下副驾驶上面那被黑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体,“呃…这个赵淼啊…” “我搭子怎么了?” “您…您搭子…今天带他去取了一些东西,这物件是他放车上的,我还真没检查一下。” “所以…” “所以王空流…王孟荀和林载贽那边有点尴尬…” … 另一边,s市。 “我刀呢?”王空流瞪着林载贽。 “要怪就怪赵淼,他主动请缨帮忙的,拿错东西了。”林载贽耸了耸肩膀。 … 另一边,府城,府城电力大学。 陪着许青正在操场上散步的赵淼突如其来的打了个哆嗦。 “感冒了?”许青关切的问道。 “呃,也许吧,不过我觉得今天还好啊,所以没准是有人骂我…” … s市,晚,八点零四分。 这片人迹罕至的建筑群内,已经有十几人倒在了血泊中,陷入了昏迷,从出血的程度来看,这些人如果不进行救治,是撑不了太久的。 “所以,林警官,谜语人当够了吗?解释一下呗。”王空流没有拿着那把剑,而是在垃圾堆里,找到了一截近一米五的铁管。 “你看,你的美女姐姐。”林载贽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抬手指了指前方的应急灯下方的,那唯一还站立在场中的女人。 女人有着一张瓜子型的白皙脸蛋,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虽然女人面无表情,但是眼眸摄人魂魄,灵动的眼波里透出冷艳和冷漠共济的光泽,一对柳叶般的眉毛,非画似画,双耳佩戴着流苏耳环,头顶的头发被黑色的宽丝带绾起,散开的头发垂于腰部,她那本来就乌黑飘逸的三千青丝更增添了几分脱俗的气质。耳鬓那一簇嵌着黑色百合花的纯黑色流苏之中,偶尔有那么一两颗不听话的白色珍珠垂了下来,不断的摆动着,活泼灵动,亦真亦幻。 黑色的七分裤、黑色的无袖背心,矮跟束带短款皮靴,裸露的肢体皮肤白皙而娇嫩。女人左手自然垂下,而右手拄着一柄纯黑色刀身修长的长刀,刀体全长应该是一米六左右,因为刀柄顶端已经到了女人鼻尖的高度。 近四十厘米长的刀柄上缠满了黑色的丝线,那经过特殊处理的刀刃也呈纯黑色,减少了绝大部分的反光。 “这碴子看着硬啊。”王空流皱了皱眉头,“这打扮,怎么像你们说的那个上次群殴打了个平手的那位?” “嗯,就是她,漂亮吧?”林载贽点点头,带着王空流走近了这片浸染血色的战场。 “漂亮…有屁用啊,你和金不换不会想,就我和你二打一吧?” “不不不,我肋骨断了,还有骨裂,只有一个人。”林载贽摇了摇头。 “凭什么啊?我欠你们的啊?我这几天也没少挨揍啊。” “凭你黑眼圈康复了。” “林警官…”王空流扭头瞥了林载贽一眼,“咱好好说话还是朋友…你别逼我用铁管揍你这个伤号。” “好啦,去吧。”林载贽一脸微笑的拍了拍王空流的后背。 “我和你近战三七开,虽然我持械的话,会增加胜率,但是上次金不换在这儿,还是群殴,我靠什么赢这个长腿姐姐啊?” “靠这个。”林载贽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而手机铃音竟然从不远处响起。 王空流吃了一惊,持刀的女人也转头看去,从另一个角落的阴影里,走出了两个金发的外国少年,一男一女,每人手中托着一柄西方制式的双手大剑。 “这又是谁?” “我的弟弟妹妹。”林载贽答道。 “…”王空流瞅了一眼林载贽乌黑的头发,没有说话。 “…”林载贽似乎懂了王空流的意思,然后也回复了一个古井无波的眼神。 “哦!哦哦!”王空流一拍脑袋,“那个苏巧言大佬的养子养女。” “一起上?”王空流扭头看向那对俊美的金发兄妹。 “你先。”林载贽轻轻推了王空流一下。 “好吧。”王空流大踏步走上前,来到了持刀美女的面前,没有回头,但是却对着林载贽大喊,“林警官,虽然咱们有约定,你们帮我和过去划分界限,我帮你们为民除害,但是能不能先解释一下这个小姐姐我为啥和她对打啊?” “你说呢!”王空流身后,林载贽大喊道。 “哦,我又忘了…”王空流看向持刀美女,“金长官说过,你是释鱼成员的双生,立场不明,狩猎那些家族的精英…等会啊…” 王空流语气顿了顿,又继续向后大喊,“这是友军啊!” “你不是释鱼正统。”美女突然开口,声音清冷,“没人可以玷污释鱼的荣耀。” “懂了。”王空流点点头,单手举起了手中的铁管,朝着女人勾了勾手。 看到王空流的挑衅,女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冲出,而是将立在地上的长刀单手提起,左手握住了那一尺二寸的刀柄前端,虎口抵住了黑色的椭圆形的护手,另一只右手握住了刀柄的后部。刀身抬起,然后女人左腿猛然向前迈出,右脚同时贴地猛蹬,当女人的左脚落地时,先是脚跟,再是脚掌,女人的身形既如风飘逸又如石沉稳。 一刀,直刺王空流的胸口。 王空流挥棍而上,因为铁管也有近一米五的长度,所以在较量上,王空流完全不担心被压制而这一棍并没有选择格挡女人的刀锋,而是同时直捅女人的咽喉! 当然王空流也做好了闪躲的准备,只是为了确定一下,女人看到自己以命换命的打法有什么反应。 女人先是用刀将王空流手中的铁管挑开,然后直接身体转向,以身催刀,刀随身转,手中的长刀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女人同时含胸拔背,收腹敛臀,以腰带刀,双手平端长刀,冲着王空流的腹部横扫过去! “我去!”王空流骂了一声,收回铁棍格挡,双手握棍,一手上一手下,狠狠地磕在了女人的刀刃之上! “我可不想当李斯!”王空流喊道。 金属碰撞的火花四溅,女人的攻击被挡下了,可是王空流也同时发现,自己手里的铁管,被砍出了一个缺口。 接着,王空流持棍在手,压住了女人的刀背,身体前冲,一铁管朝着女人的双手砸了过去。 女人将身体略微右转,双手全力握住刀柄手腕向里转向,刀刃拨开了王空流手中铁管的攻击方向。紧接着女人的身躯一转,一记高抬腿,以脚尖为枪尖,直扎王空流的胸口! 王空流赶紧撤身退步,左手单手持棍抵在女人的刀上,右手成拳头,和女人的踢击碰撞在了一起。 借着反作用力,王空流倒退了好几步,不断甩着右手,刚才的碰撞,骨头生疼。 女人没有继续进攻,而是将刀背靠在了自己的右小臂上,食指中指夹住刀柄,抱刀而立。 “用帮忙吗?”林载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用。”王空流向后摆摆手“let me solo h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