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凤凰乱世》 第1章 凤凰双星降世改家运 眀历230年，神宗历26年腊月，辽东，凤凰堡地域，叆河南岸山坳，五川屯。 风呜咽的吹着悲凉曲调，鹅毛大雪随风飞舞，仿佛是老天爷在去掩盖一切不平之地。 今日是五川屯运输队归家之日，家属们一早就或登高眺望或在叆河岸边张望，等待归屯的队伍。 军户山家，三十四岁的山氏站在河边，裹着一身羊皮，顶着风雪，默默的等待丈夫山岘归来。 在她身边，是同样等待丈夫，儿子，父亲，兄弟回来的军户和流民，大多是老弱妇孺。 很多人蓬头垢面，冻得瑟瑟发抖。 只不过没有人离开，也没有人张口说话，默默的等待，等了六年的结果。 …… 六年前，大眀藩国被袭击，大眀出兵相助。 大战三年方歇，不想又来三年。 总算，虽然几经波折，但终于大胜而回。 只是消耗了无数的钱粮物资，将士死伤众多。 一路接力往前线运输的兵丁民夫，更是调动了不计其数。 曾有言官进谏，死于运输者十家有九，而辽东困于征东之役，骡子车子，都已荡尽，民生嗷嗷，至有卖子而食者。 但懒政的皇帝根本没在意这些，他烦心的是国家大事。 怎么斗败文官们，把不讨喜的大儿子拉下太子之位。 而下面官员的办法就是，等运夫们沿官道回转以后，再分开，各自回驻地。 亲属们都不得远离驻地，不能到官道上迎接，只能在路口等着。 听不见哀鸿遍野，也就什么都没有发生了，这政绩就好看了。 掩耳盗铃，欺上瞒下，莫过于此。 …… 午时。 运输船队载着皑皑白雪，从慢慢的划来了。 人们站在各处，努力垫脚伸头，希望能够先一眼看到亲人。 只不过，看到的景象，却令所有人如遭雷劈。 人数不对，太少了！ …… 自三十年前，朝廷置凤凰堡，后来东扩八百里，边境安定了许多，军户屯田也不再拘泥于军堡周近。 五川屯就是那个时期设的军屯地，管屯为小旗郑茂。 除小旗家外，册中记载，五川屯内有军户十家，每户若干支，合八十三支，共三百一十七人。 而次此，发兵十人，丁七十人，另征役民夫四百二十人，共五百人。 …… 不过实际上，五川屯只有军户六家，合三十一支，共七十六人。 军户四支，丁户五十二支，都被小旗吃空饷了。 不算他们耕田，算他们一直在做劳役，名目自然由小旗随便立。 那些征役民夫则都是种地的流民等，他们存在于现实，但不存在于册上。 此次是临时强征，不去也得去，谁让他们正好在呢？ 上面只要人，不管其他！ 此次实际上是发兵六人，丁二十一人，征役流民四百六十三人，一共五百人。 民夫的好处，大半也都被小旗给扣走了。 …… 而五百人的队伍，也算不小了，但站在船上的那群五川屯运输队的人，怎么看也就四五十人。 十不存一！ 哪怕据先回来的人传闻，五川屯的运输队遇到过袭击，死了不少人。 可这剩下的人，也太少了。 很多人忍不住了，顿时哀鸿一片！ 幸好冬天水位低，否则失足掉进河里面，就又是一条命。 而山氏眼尖，一眼就发现了，队伍前面那举旗子的唯一一个正兵，正是丈夫山岘。 他虽然消瘦很多，四十岁的年龄五十多岁的样子，但眉宇间依旧熟悉。 山氏顿时捂着嘴哭了起来，喜极而泣。 她原为富商府中的丫鬟，受过启蒙，随主家一起发配充军，后被指配给山岘为妻。 这已经比她家小姐好了，原来高高在上，现在世代为奴，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并不觉得丈夫身份低微。 而山岘幼时也曾经受过启蒙，对妻子并不苛刻，两人相处很好。 …… 山岘并没有看到妻子，那身羊皮让他晃了眼，他离家的时候，家里可没有羊，更没有羊皮。 一直到船靠在河岸，这才看到妻子。 山岘的眼睛也湿润了，是高兴，是感触。 九死一生的归来，值得高兴，九死一生的经历，深有感触。 …… 队伍在村前解散，没有接到亲人的家属们，有的坐地恸哭，有的去追赶已经溜掉的小旗质问。 不管别人如何，山岘径直走向山氏。 “娘子！” “哎！官人受苦了！” “都过去了！” “夫人，天寒地冻的，快带老爷回去吧。” “哎，我都忘了。” 旁边有个看起来不满三十岁的妇人送上了猪皮大衣，山氏连忙给丈夫披上。 “官人，这个是张尚的浑家，张李氏。” “哦。” 山岘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没有多问，跟着走，上了一辆骡车。 赶车的是一个看起来不满三十岁的男子，“老爷，夫人。” 山氏介绍，“这个就是张尚，他们夫妻是从西边逃荒过来的，家里还有丁瑞与丁刘氏夫妇。” “多谢夫人收留。” “走吧，我们回去。” …… 五川屯以五条溪流得名，大部分区域处于几乎四面环山的山坳。 东靠叆河，河口山口连于一处，是天然关口。 不过由于不担心战事，没有建守关，屯中住户也各自散居。 河口山口的山边高地上是五川屯仓库重地，连着码头的关口处就是屯所，小旗郑家的宅院在山坳东侧山前。 屯中各家各户也是倚山而建，山坳平地上则是大片盖着稻草的田地。 这里有山挡风，春夏可种梗米，冬天以稻草暖地保护冬麦，来年又可收一次。 砖石砌的是军户家，是初入此地时，以军中多余的砖瓦盖的，虽然参差不齐，但却已是很好了。 泥草搭的是流民家，也是自己搭的，他们以帮忙种田为生，不过日子却比大多数军户轻松。 …… 以山家来说，山家是百多年前来到辽东。 人丁最旺时有五房十支五十七人，二十多年前迁到五川屯的时候，还剩下三房五支，不过仍被算作五房十支。 而现在，只剩下山岘一支四人。 山家于屯北的山前溪畔，在高地平缓处，搭砌了一排十个独院，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代表山家十支。 所谓独院，就是只有一间房屋。 砖不够，所以屋子低矮。 然后以木栏圈了起来，所以院子很大。 后来还在外圈了一大片地，总共有百余亩地。 打的名义是防山中野兽骚扰，实际上是做为自家耕地，开辟了约百亩耕地。 一般年景时产梗米五十石余，冬麦五十石余，是自家活命的口粮。 而本该属于山家的屯田，照样是山家在种，只不过都是小旗在收，而且还要另交田赋。 所以，对这额外的一百余亩田，小旗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算是给山家一条活路，但收成仍然要算，仍然要交。 往年最多时按每支十二石算，那是一年一百二十石，一年忙到头，仍然都是小旗的。 后来山家人丁日渐稀少，全靠雇佣流民帮衬，但一年到头也是紧巴巴的。 亏得战事吃紧，后来有人巡检屯田，逼得小旗收敛了。 这两年查得更紧，按的是军户每户三石田赋算，现在这大院里的百亩田，一年上缴三石梗米就算是完了税，其余可自用。 山家人少，这才有了余粮，雇了两对长工。 …… 山家离关口约八里地，围栏大院之外散居着一些泥草房，多是山家的帮工。 进了围栏大院，看着田里隐约的稻草，山岘忍不住笑了。 骡车停在山家门前，一排十个独院，院门都开着，屋子的门都关着，能听到鸡鸭与牲口的声音。 四人下车，丁院中出来一对看起来不满三十岁的夫妇，正是南方来的丁家夫妻，丁瑞与丁刘氏。 …… 山氏引丈夫进了丙院，隔着门，就能听见从屋中传出的婴孩笑声。 “娘子，这就是家书中说的那对孩童？” “对，一年多前丁酉年九月十七日，妾身于在内院门前捡到，官人如若不信，可随妾身前去问询，以证妾身清白。” 山氏语气坚定，丈夫多年不在家，家中多了两个孩子，山氏自是小心。 “不用，你我夫妻多年，自是相信娘子，只是天降麟儿，山家香火有继，为夫心中欢喜，说错之处，还望娘子勿怪。” 山岘的话，又戳到山氏痛处。 “是妾身无用，不能为官人生下一男半女。” 山岘轻打自个儿嘴巴，“是为夫嘴笨，娘子不必挂怀，娘子请。” …… 屋中烧着火炉，很是暖和。 炕上有一对周岁婴孩，女婴咯咯笑着在挥手动脚，显得很是活泼，不过手脚都落到了旁边的男婴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欺负。 山氏笑道：“妾身也不知他们两个是兄妹，还是姐弟。” “不过姐姐欺负弟弟，总是不好。” “而哥哥让着妹妹，倒是美事，所以就定了兄妹。” “如此甚好。”山岘擦了擦手，然后在山氏的帮助下，有些笨手笨脚抱起两孩。 “叫爹爹，爹爹。”山氏教道。 “爹爹。” “爹爹。” “哎，哎。” 年有四十的山岘可谓老泪纵横，山家终于有后，不至于断绝在他手中。 …… 山氏说道：“妾身去凤凰堡给亲戚送东西的时候，寻人给他们估摸了个名字。” “男娃名崎，即是说他入我们家，怕是要一路崎岖坎坷，也是寄一缕希望，将来可以有奇遇奇缘。” “女娃名黛，希望她能够如皇宫里的人儿一般，漂漂亮亮。” “官人要是觉得不好，那就择日再改。” 山岘摇头，“不必再改，就叫山崎，山黛。” …… 第2章 军户家族的辛酸生活 山岘逗弄过山崎和山黛这两个孩子，把他们放回到炕上。 这腊月天，天寒地冻，怕冻着他们，还是躺在炕上暖和。 山氏端来饭食，是碾碎的粟米，熬成的粥，或者说是糊糊，再冲入羊奶。 这是流民带过来的，据说是草原上的吃法，说是自小吃牛奶，羊奶的人，身体会强壮。 反正草原上的汉子，感觉是比南方的书生强壮，所以也就这么吃了。 说来也很奇特，两个孩子都没有生过病。 …… 山氏与山岘一起，给山崎和山黛喂食。 顺便向山岘说了很多山崎和山黛的趣事，总之山崎比较老实，山黛就不怎么让人省心了，常常满炕乱爬。 还有就是山黛很能吃，现在的食量就足有山崎的两倍了。 山岘初时不信，等真看着山黛吃下一大碗羊奶拌的粟米糊糊，这才相信。 “幸好，幸好，若是以前，吾家还养不活她。” “妾身也是这样想的，说也奇怪，或许这就是老天爷的意思吧。” “天意啊，娘子，为夫也遇到一桩事。” “何事？” “娘子因这对孩儿之事，曾修书报给为夫，并在其中附有耕作支出等事，数张纸以牛皮裹之。” “确是如此。” “为夫在外，家书藏于胸前，那回偶遇敌人，其一刀劈下，正中书上，为夫方得活命，不然为夫已是路边枯骨。” 山氏吓得脸色发白，合十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当真是幸事。” 山岘摇头道：“真要有菩萨，就不会那有尸山血海了。” 山氏劝阻道：“官人。” 山岘岔开话题，“娘子，为夫有些饥了。” 山氏笑道：“官人且坐，妾身这就去备酒肉。” 山岘连忙道：“娘子别备荤腥，为夫近来见不得肉，有鸡蛋就可。” “好咧。”山氏没有多问，径直去灶房张罗了。 …… 山岘去甲院，给祖先上香。 他属于长房第六支，不过如今就这根独苗了。 面对几十个牌子，忍不住叹息。 山家百余年来，遇祸事、累死、病死、战死、自裁等，人丁持续减少，家中无有积累。 至于粮饷，指望那个就别活了。 指望长官发粮饷会给足，不如指望母猪一窝生二十头猪崽了。 …… 二十多年前，山家长房第五支，第六支，二房第二支，五房第三支，第四支，共三房五支迁来五川屯时，连他在内共有人丁一十六口。 有父辈六人，年过十岁的同辈共八人，不满十岁的小辈两人，另有不算丁口的老少女眷八人。 初时，五川屯尚未多加开垦，家田要上交的粮食较多。 说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流民众多。 周近能吃之物早已吃光，春天新长成的山菜，也都暗有归属，还时常引发争斗。 鸡鸭羊牛放于野外，若无人看管，立时会被偷去宰吃。 所以一年到头只是吃不饱，饿不死。 除了不要嫁妆的换婚，也就是你女儿嫁到我家里，我女儿嫁到你亲戚家。 其余婚嫁生养，全都停了。 后来，约摸三五年后，开垦的屯田数多了，小旗渐渐减少了家田上缴的数目，家中这才慢慢有了余粮。 本准备着给适龄的人婚嫁，首先是当时已年过三十的大堂兄。 但没曾想，他在出劳役，修城墙的时候，被砖石砸死了。 再后来疫疾肆虐，哪怕耗尽家中所有，陆陆续续的折腾了几个月，也死了大半，只剩下他们年轻力壮的几个。 那个惨啊，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 山岘擦了擦眼泪，回去吃饭。 山家之前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还是看他是未婚的军户，这才给他指了一个老婆。 由于只有两张口，日子是好过了一些，但二人一直无所出。 本想攒着点钱，等他四十岁以后，向官府申报，然后为他买奴娶妾，再行生养。 不想有了战事，他去了战场，还一去多年。 山岘很明白，山氏为什么抱养捡回来的孩子，就是担心他回不来。 到时候一是山家绝后，二是山家军户户籍勾消。 后者，会让山氏没有活路。 如今他回来了，这个两孩子却不能扔了。 而妻子担心他不愿意拿他们当子女养，才会说是在家门口捡的，假借神明什么的。 幸好如今家里有盈余，养着就养着吧。 他说的家书救命之事也是真的，就当是他们报答救命之恩了。 …… 山岘回到丙院的时候，两对长工夫妻连忙问礼。 大约是合计过了，这次理清了关系，称呼换成了东家。 山岘没在意，打量院中桌椅上摆的酒菜。 一坛自家酿的浊酒，一些花生蚕豆等，还有热腾腾的饭菜。 煮鸡蛋、山菜蒸蛋、大葱炒蛋、小葱涨蛋、外加鸡蛋白面饼子，以及蛋花木耳汤。 “娘子巧手。” “官人说笑了，都是两位妹子帮忙。” “来来，一起坐下吃。” “多谢东家。” “妾身敬官人一杯，官人辛苦了。” “娘子亦辛苦了。” …… 迟到的午饭吃完，山岘回房间取暖，顺便看着两孩子。 山氏安排好了，拿着账本向山岘报账。 山家家田近年可获近百石米麦，折银约两百两，吃用足够有余，也就多养了一些禽畜牲口。 两头耕牛，一匹驽马，三头拉磨驾车的骡子，一群羊，两窝鸡，一窝鸭子，两圈猪。 草料是从军田里收的，还有山里打的。 由于忙不过来，除了雇用流民作短工以外，还请了两户长工共四人。 西方来的张家夫妻两人是张尚与张李氏，一个会管大牲口，一个会编织。 南方来的丁家夫妻两人丁瑞与丁刘氏，一个会做木工，一个会女红。 四人都是三十岁不到，说定工钱是管吃，月银一人一钱。 银一钱如今可以在凤凰堡买两只活的大鸡，本地则看时节情况，冬天物少银钱贱，夏秋物多换的多。 而管吃则是两餐管饱，三日有油，朔望有菜，四节有肉。 早上是咸菜一碟，杂粮稀饭一锅，一人一个煮鸡蛋，一人一个二两左右的白馒头，另外是杂粮馒头或面管够。 晚上是咸菜一碟，豆腐汤一锅，一人一个菜炒鸡蛋，一人一碗二两左右的梗米饭，另外是杂粮饭或馒头或面管够。 每三天的晚上，一人加一两腌肉或其它，随梗米饭一起煮。 每半个月的晚上，不加腌肉，但菜炒鸡蛋改为菜炒肉，每人一斤菜半斤肉，具体随意，饺子也行，菜肉与饭一起煮也行。 年节、清明、端午、中秋四节，一人要一只至少一斤半的鸡或其它。 …… 四人吃的不差，但山家只管吃，不管住，四人仍然住在外面的泥草房。 之所以明明有空屋也不让他们住，是因为他们是来历不明的流民。 山家不是客栈，万一他们有罪在身，那让他们住进来，就有可能被扣上一个窝藏的罪名，那才冤呢。 至于说问清楚，那是问不清楚的。 不是他们不老实，而是有很多时候，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罪。 缉拿人员现按上一个逃役罪名，那是常有的。 因为流民本就逃了徭役，绝对是名正言顺。 那少则出个十两八两银子，多则要交几十两银子。 为此倾家荡产也是有的，具体就看人看事了。 …… 山岘听着听着，最后睡着了。 山氏招呼长工来帮忙，把丈夫放在屋里另一个炕上。 山氏坐在孩子旁边，看着他们，以免他们闹腾。 山氏不知道丈夫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她是不会放弃的。 …… “喔……” 山岘在公鸡的打鸣声中惊醒了，真是睡了一个好觉。 山氏早已经起来了，此时正在轻拍两个小的，让他们继续睡。 “官人，今天可要去点卯？” “得去看看，你别管我，我自己会张罗。” “好。” …… 第3章 意外收获三百亩军田 山岘出了门，当即扑面迎来一阵寒气。 从积雪上看得出来，昨夜又下了一夜雪。 两对长工夫妇已经在忙了，打短工的也裹着脏兮兮的棉衣出来帮忙扫雪了。 相比之下，他们在冬天的时候非常难熬。 …… 山岘驾了一辆雪地骡车，前往屯所点卯。 八里路，因为厚厚的积雪，雪地骡车走了足足一个时辰。 而屯所里除了积雪，一个人都没有。 山岘直接去了小旗家，想对山家来说，那是一座很大院子。 门房不待见他，不过也没为难他，让他等着。 一炷香时间，才招他进去。 山岘低着头从侧门进，跟着去了偏厅。 没看见人脸，看见衣装就拜了，“卑下见过大人。” 小旗年近五十，有些微胖，面色发白，眉宇间有一些疲倦。 “我听说你遇上劫粮的，你倒是命大。” “托大人的福。” “我可不敢当，我上过几次战场，能不去还是不去好，真的是怕了。” “……”山岘沉默了。 “好了，本屯也没什么事情，你过完元宵佳节再来吧。”小旗说道，“这些田契，你都拿回去吧，耕牛农具自去置办。” 山岘很意外，“大人何出此言？” 小旗叹道：“也不瞒你，这仗不是打完了吗？但钱粮朝也打完了。” 山岘恍然大悟，这是要派人下来捞钱，好填补亏空。 而这自然不是国库，是陛下的私库。 小旗揉眉头，“听说朝廷要派矿税监过来，那些家伙的手段天下闻名。” “实话说，我位小官卑，油水却不少，如若被抓住一点把柄，或许就是破家灭门之祸。” “而你们都是我的兵，恐怕一个也逃不掉。” “幸好如今是大战之后，我正好重新给你们造册，在册的东西都要仔细了。” 山岘懂了，难怪小旗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呢，是要拿战后减员作文章。 只要重新造册，那么之前吃空饷，占田地等事情就都可以抹掉了。 而再造户籍册子与田亩册子，关系到五川屯所有人。 不但是山家，还有其他人家，都会有田地，这样才能造出一个户有田耕的局面。 所以，才会跟他说，并且会一一跟每一户说清楚。 如此，山岘就放心了，因为不是针对他家。 小旗继续说道：“还有，尔等那些家田也要报备，千万不要隐瞒，否则要是招来祸事，不要怪我没提前跟你们说。” “多谢大人提醒。”山岘感激的说道，自家那家田眼下确实违纪，也是追究的根由。 “知道就好，去吧，有事再来找我。” “是，卑下告退。” …… 山岘匆匆出了门，赶去看划给山家的田地。 官府最近一次丈量田地，是在十六年前。 五川屯在册的田地为四千五百余亩，连小旗家在内十一家军户，军屯田三千三百亩。 这是当初屯田时的硬指标，每五十亩一年上缴十二石。 其余一千二百亩余都是民田，而到现在民田已经不止三千亩。 这些民田，自然都在小旗家族人士名下。 说起来，小旗也是拖家带口的，共有五房十七支五十二口。 三千亩田分起来，一支不过几百亩。 小旗一年到尾弄到的银子，除了向各方的孝敬，大头都送去了远在京城当官的亲戚，还有以求学名义留在那里的小辈们，那真是花钱如流水，填不满的窟窿。 小旗的辛酸苦闷，只有他自个儿知道。 …… 五川屯的军田虽然名义上是军户的，但实际上也在小旗手中。 军户有田耕，却无收获，还要靠在院子里的家田贴补家用。 也幸好是散居，如果建堡住在堡中，根本没有家田这样的油水，那就更苦了。 而这次战事之后，小旗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吃空饷的四家军户名下军田转为他的私田了。 否则的话，小旗将有一堆麻烦。 军户死了？怎么死的？全家都病死了？ 军户逃了？怎么逃的？全家都逃走了？ 种种状况，那都是小旗的责任。 也只有如今这样，就是兵丁死于战事，那就不是小旗的错了，他没有责任。 而没有了丁户，军田将无人耕种了，小旗就可以拿不让其荒废为借口，花钱雇人耕种。 这就是他的功绩，多好的人呐！ …… 山岘驾着车巡视了一遍，小旗划给山家的军田所在。 三百亩军田，一年可种收两季，以往平均每年共产粮二百二十余石，平均纳粮一百二十石。 按平均算，每年可拿到粮一百余石，当下折银二百两。 相比家田，虽然辛苦，但胜在名正言顺。 而且如果认真耕作，多施肥力，应该还能多收。 就如家田那样，一亩收获半石左右，那一年能收获三百多石。 …… 山岘回家把田契文书拿给妻子，“娘子你看。” “这是……” 山氏看过，惊喜得嘴都合不拢了。 山岘细说其中缘由，让山氏很是又惊又喜，又是担忧。 得到良田三顷，可喜可贺。 宦官之祸名传天下，又怎么能不惊？ 而担忧的自然是小旗事后算账，将来变本加厉。 那他们积再多钱财，也抵不上人家大笔一挥。 山氏叹了口气，“唉，只盼小旗大人开恩，否则等那宦官走了……” “吾等命该如此，汝之奈何！”山岘也叹了一口气。 生为军户，逃是死罪，不逃，就只能捱着！ …… 夫妻俩商量着吃过午饭，山岘又出去了。 而山氏找上自家长工，让他们召集外面的流民，表示要雇他们当长工。 张尚诧异，“夫人，现在招募他们？这岂不是要养他们一个冬天。” 山氏点头，“不错，正是如此。” “外面那些人，很多都有帮我山家做过事。” “夫子们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我家以前官人不在，我一妇道人家，不敢胡乱做主。” “如今官人回来，小旗又把军田划归我家。 “这样一来，我家已是力所能及。” “既然如此，我便不忍心看他们苦熬。” “若有人因为吃不饱而冻死饿死，难免心存内疚。” 两对长工夫妇纷纷赞道：“夫人真是菩萨心肠啊。” 而随着信息传达，流民们跪了一地，连声感谢。 山氏心中羞愧，实际上是怕将来都被小旗抢去，这才愿意拿出来作人情。 …… 第4章 纷乱如麻的亲戚关系 另一边，山岘前往五位同僚家中上香。 不过对于山岘的拜祭，各家之人都不太待见，还有怒目相向者，就差拔刀相向了。 山岘没有怪他们，谁叫他们都死了，只有他活下来了呢？ …… 五川屯的六家军户，按人丁多寡排列是钟家、马家、卢家、叶家、高家、山家。 钟家、马家、卢家住屯西的山前，西山深广山岭峻峭，物产众多。 叶家、高家住屯南的山前，东靠叆河，南去山中多平地。 山家住屯北山前，北方三里有山间溪谷，西北十里是汤站堡的河湾屯地。 …… 除小旗王家外，军册中记载，五川屯内有军户十家，合八十三支，共三百一十七人。 实际是军户六家合三十一支，共七十六人。 此发兵六人，丁二十一人。 山家兵一人，钟家兵丁共六人，马家兵丁共五人、卢家兵丁共五人、叶家兵丁共五人、高家兵丁共五人。 其中有多对父子同时在伍，父为兵，子为丁。 结果，兵丁二十七人，活着回来的的只有山岘一人。 五川屯中，除小旗家，军户还剩六家一十五支，共五十六人。 …… 傍晚。 山岘回家吃饭，流民们已经在吃了，看他回来，纷纷见礼。 他们吃的是猪油粗粮饭，用军中大锅煮，十户一锅。 空气中弥漫着猪油的香味，所有人都在努力吃。 两对长工夫妻到处走，一遍一遍的叮嘱，不要吃太多了，会撑坏肚子。 …… 屋内。 山氏正在逗弄两孩子，也在等丈夫吃饭，碗筷都摆上了。 眼见丈夫回来，连忙去端菜盛饭，是四菜一汤，还有浊酒，都在火炉旁温着。 而吃着晚饭，顺嘴就谈起了过年的家事。 之前山岘不在，山氏不好动。 如今山岘回来了，山氏希望把院子重新造了，旧砖正好给外面的长工，搭一间长屋。 山岘却迟疑的说道：“娘子，这年关将至，为夫这次回来，我们家，那个……” 山氏恍然，“官人可是说我们家的亲戚？” 山岘拉出一个苦笑，“娘子莫怪，只是如今我们家有些余粮，我想着还是帮衬一二吧。” “好吧。” “多谢娘子。” 山氏轻笑，“官人昨天想是累了，也没有仔细听账目，我们家如今真的颇为宽裕。” “近年来，因为前方战事，小旗大人担心被查，对我等不再压榨。” “妾身之前一人在家，只有鸡鸭与牛要养，用度不多，除雇用短工耕种田地，剩下的都在。” “而去年秋天，又是丰收，家中囤积了许多米粮。” “因这两个孩子，妾身着人去买羊，然后发现粮价颇高。” “妾身陆陆续续的去卖粮，买了猪羊骡马回来安置。” “去年年关前后，粮荒之时，妾身着人运了一百石细粮，一次就贩得近六百两碎银。” “六百两！”山岘大吃了一惊。 山氏把手指放嘴上，“官人莫叫，此事无人知晓。” “张，丁那二户，是今年春天以后过才来的。” “外面那些人只知道，妾身卖了不少粮食，但也不知道具体数目。” 山岘捂着嘴点头，“还是娘子细致。” 山氏本想对丈夫说，这些钱是给他买奴纳妾的，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用饭食堵住了自个儿的嘴。 因为这里面有个问题，就是军户不准抱养孩子，就算是抱养，也需要验明资格。 是的，军户已经够惨了，但也要有资格，才能当军户。 而如果现在就让丈夫纳妾，那家里将来就会有嫡子庶子的困扰。 到底让谁去当军户，让谁去当丁，这就是两条人生路。 当军户的那个只能从军，十有八九继续苦捱。 当丁的那个可以去读书科考，花银子打点，可以当个小吏，日子会比军户舒坦多了。 …… “娘子。”山岘看妻子不说话，也就主动说了。 “嗯？”山氏回过神来。 “为夫想写信给各家，一是报个平安，二是请一些人过来一叙，这买牛耕田之事，还是找自家人好。” “好，官人做主。” “多谢娘子，为夫敬娘子一杯。” “官人客气了，请。” …… 山家百多年来，嫁娶数十桩，亲戚众多，不过大家都一样都是普通军户。 目下死的死，逃的逃，还有联系的就剩下十家。 长房祖父的祖父的姐姐嫁入辽阳许家，当年生了两子两女，一女嫁与万家。 许家，万家，如今都是小吏。 许姓有一房九支，万姓有一房七支，其余姓氏六房十五支，人丁众多，但徭役多，生活只能说尚可。 二房祖父的父亲，与鞍山的柳家结亲，其家是驿递。 四房祖父的父亲，与安平山的方家结亲，其家是军中铁匠，生活艰苦，一直靠许万两家接济。 这四家距此，差不多都有三百里，往来不便。 幸亏柳家是驿递，托人帮忙传递，这才没有断了书信。 三房祖父，与凤凰堡的吕家结亲，其家是匠军，完全没有油水，靠做些手艺物糊口，如今尚有一房两支九口人。 四房姑奶，与凤凰堡的程家三房结亲，程家有数人是将官的家丁，原先粮饷较足，还时常接济吕家，但战死之后，人走茶凉，日子不好过了。 程家尚有三房四支十三口人，其中三房有一支两口人。 五房父辈娶了章家女，章家现在在叆阳堡，其家是马户，因马而苦，尚有一房一支六口。 三房姑姑嫁险山堡林家二房，其家也是屯田军，生活艰苦，尚有三房六支二十七口。 其中二房有三支十口，姑姑林山氏尚在世，她有三子，三子娶妻又有三子。 另外还有两个换婚的亲戚，也都是屯田军户。 一是长房姐姐嫁入宽甸堡的石家，那边有马市。 石家有四房七支三十一口，结亲的是长房第二支，二子一女都已婚嫁。 二是三房姐姐加入镇江堡的吴家，那边有互市。 吴家有五房五支十四口，结亲的是三房，一子两女都已婚嫁。 …… 许、万、方、柳四家肯定不会来，只是写信互报平安。 对其余六家，则在信上言明，请他们过府一叙。 而他们的回信上，也写明了人员，以及到达时间。 吕家七人、程家两人会结伴乘车而来，先行约四十里官道到汤站堡，再向东南行三十里，傍晚前到。 章家四人会骑马沿河而来，约两百五十里路。 石家会从水路先去镇江堡，在那边住一晚，第二天与吴家一起逆流而行四十多里水路。 林家离的最近，不到二十里，过了河就到，十人都会来吃午餐。 …… 第5章 亲戚聚会的互相帮衬 腊月二十四，小年。 天气不差，没什么风。 山家一早就开始杀大猪宰大羊，再备上鸡鸭准备招待亲戚，也给长工们开荤。 鸡羊直接抓，猪则要灌酒，不然三百多斤的大黑猪闹腾起来，谁也受不了。 险山堡林家二房十口最先过来了，姑姑林山氏带队，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妇，三个孙子。 带着两担子的小孩子衣物作礼物，都是各种尺寸的旧衣服，不过都能穿。 这里面有讲究，小孩子旧衣服才舒坦，小孩子不会觉得硌蹭，也就少哭闹了。 还以麻袋装了瓜子等小零食，上来就到处送。 山氏则给林家三个小子，一人一串十文金背铜钱，值一分银，算是压岁钱。 这出手绝对是大方了，相当于一百枚普通铜钱。 …… 院子里，桌子已经支起来了。 姑姑林山氏长辈为大，坐中间，长子夫妇坐侧，其余大人顺坐，小辈坐院中小桌。 说话间，有长工领着叆阳堡章家四人到了。 章远和章李氏夫妇，带着女儿章雪与儿子章云，骑着四匹马。 他们是真穷，只带着一些山货，不过山货里面还藏着些小的人参。 寒暄过后，山氏照样给章家送上压岁钱，请他们上桌。 …… 中午菜色简单，食材取自咸肉咸鱼咸蛋，腌菜豆腐豆芽，还有鸡蛋。 大人桌配两只鸡，小孩桌配一只鸡，大人桌配出十二个菜，小孩桌分量减半，米饭管饱，浊酒管够。 孩子们吃完就跑了，去看人处理大猪。 女人们吃完也撤了，到屋子里说话，看牲口。 男人们喝酒，慢慢喝，不急。 …… 凤凰堡吕家七人、程家两人到时，男人们的酒刚喝完。 吕家长辈没来，来的兄弟两家。 吕直和吕杨氏夫妇带着儿子吕成与女儿吕翠，吕角和吕陈氏夫妇带着儿子吕佑。 程家是孤儿寡母，程张氏与儿子程达。 吕家是匠军，带的是一些日用品如蜡烛，还有小孩子玩具。 程家送的是一杆毛笔和一套墨砚，没有纸，好纸太贵了，一般的纸，吕家送了。 说来，五川屯和险山堡都没有正规集市，附近的正规集市就是凤凰堡和镇江堡。 …… 山氏也给四个小辈四份压岁钱，而正招待他们呢，宽甸堡的石家和镇江堡的吴家也都到了。 两家没来小辈，来的是夫妇四人，带来的是宽甸堡的盐、茶，镇江堡的辛香佐料。 寒暄过后，就趁天亮，开始晚餐，也就省得浪费蜡烛了。 晚餐以猪肉和羊肉为主，主菜是红烧肉和烤羊肉，大人开两桌，小孩就一桌。 山岘夫妇一人一桌，以作陪。 姑姑林山氏举杯相邀，众人同祝山岘归来，然后才开席。 晚餐很快就结束了，不过男人们继续在月下喝酒，反正不会吃到鼻子里就行。 女人和孩子回屋，就着炭火聊天耍牌吃零食，真的是难得的惬意日子。 不过大家都有不少伤心事，提起来就哭。 人丁少，容易被欺负。 人丁多，徭役就多，折银多少，那就看长官怎么说了了。 而男丁一年光吃至少要四石粮食，女子是二石粮食。 男女老少一户十五个人，一年通常就要一百石粮食。 而一户十五人真的是太少了，四五十人才能抵御各种风险，否则转眼间全家男丁就会都没了。 总算有孩子在，每每都能很快打住，没发展成诉苦大会。 …… 男人那边喝着酒，把事情都谈了。 价格也谈了，都是咬着牙，把脸打肿了，好回去对老婆交待。 山家向各亲戚家，订了农具、灶具，牲口、建材等，订金总计约一百两银子。 油水不好说，看各家的手段了，反正总共五百两银子。 险山堡就有砖窑，林家帮忙置办砖瓦。 凤凰堡吕家是匠户，帮忙置办农具灶具。 叆阳堡章家是马户，帮忙置办些骡子。 宽甸堡有马市，石家帮忙购买耕牛和羊。 镇江堡有互市，吴家帮忙贩卖粮食，购买杂物。 这里面是有讲究的，马市则管制的，买东西容易，卖东西就麻烦了。 互市则是针对藩国的，双方友好，只要不是铁器火器什么的，都好办。 而匠户可以打造农具灶具，但材料也要自行购入，尤其是单独买铁比较麻烦。 不如多花钱，直接买那边的库存。 马户也是类似，那边有耕牛，也有羊，但想买的话，得有批条，那个麻烦啊。 驴和骡子不受管，而驴比较值钱，私下也受管，骡子就随意了。 …… 晚上冷，男人们由丙院搬去了甲院，就在祠堂里吃喝聊天，然后就在那边打地铺睡了。 第二天吃过午饭，拿着订金，还有相赠的米粮银子走人，约好年后开始交易。 而年关转眼就至，山家在除夕大宴长工。 一斤白菜兑一斤羊肉这样比例拌的馅，做成的白面菜肉饺子，每人二十个。 羊杂碎，羊骨头汤的杂粮汤面管够，每人一份羊杂碎和羊骨头。 自酿的浊酒全部都喝完了，分量其实不多，但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不少人都借着三分酒意号啕大哭，逃到这里来的人，哪一个不是一肚子苦呢？ 唉！ …… 正月，拜年送礼。 山岘给小旗家送的是一盒茶砖，再加十两银子。 小旗家的回礼是一句话，让山岘再掏十两算银差，免了他家今年的徭役。 徭役分银差力差，出力气的叫力差，给银子的叫银差，相当于出钱去雇人完成该有的徭役。 山岘立刻再送上了十两银子，徭役可是件麻烦事情，这钱花的值得。 …… 山岘给五家同僚，送的是布匹，每家也是十两银子。 因为不好送粮食和肉，虽然他们缺，但给这些就是在显摆了，不合适。 而五家同僚的回礼，都是风干的山货。 他们人丁多，同样的收入，支出要多很多，手头也就没那么宽裕了。 …… 过年，对于以前的山家来说，是改善伙食的时候。 如今却是羊肉猪肉都有，日子确实明显好了，一年到头都不缺肉。 不过人丁单薄，如果不是有两个孩子闹腾，那就更加冷清。 所以山岘干脆继续请客到元宵，猪骨头汤和杂粮管够。 正月十五吃元宵，吃的芝麻馅的，虽然不甜，但也足够好了。 十五天吃下来，长工们很是感激。 …… 第6章 开辟新田的热火朝天 正月十六，屯所点卯。 山岘见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五位新同僚，熟悉是都认识，陌生是经年未见了。 他们都是各军户家中的余丁，如今成为当家的正兵。 小旗给众人画名，然后宣布事项。 朝廷对于运输队的赏赐到了，去前线的兵丁每人赏十两银子。 另外他们与倭寇交战，活着的人再赏五两银子，战死的人再赏十两银子，抚恤按战兵算，每年能拿一份粮饷，多少看各地情况。 而对于强征的那些役，就提了一句，地方官员好生安置死者亲眷，抚恤从优。 他们算是服徭役，服徭役期间管饭就不错了，没钱拿。 死了，只能说很遗憾，而抚恤也只能让地方看着办。 小旗宣读完毕，就算是赏过了。 赏银？呵呵，你不拿过了吗？ 对此，众人习惯了，没话说，有也只能放在肚子里。 在人手底下过活不说，如今还指望人家把家田入册呢。 …… 中午，山家。 山岘兴冲冲的回来，向山氏报告好消息，小旗准许他们开新田。 而新田不用交税，五年后再评定交税。 “真的？” 山岘很是兴奋，“是的，娘子，既然小旗大人不禁止，我想多开一些，正好订了耕牛与骡子。” 山氏担心，“但如果以后……” 山岘咬牙，“娘子，小旗大人要取，我等也无法，小旗大人若不取……” 山氏明白了，“好，那就依官人。” 山岘连饭都没吃，就去看地，然后又和去同僚打招呼，再去向小旗申请。 定下了屯北山中的山地，数目自然是能开多少是多少。 …… 第二天，正月十七，险山堡林家的第一批砖料到了。 银钱如水一般流了出去，各种建材杂物，农具灶具都送了过来。 耕牛，骡子，小羊等也陆续送到，计算好的多余粮食拿去卖，再多订耕牛骡子，好加紧开新田。 二月，雨水之后，冬麦出芽，田间也忙了起来。 又有流民出现，招募过来帮忙盖房垦田。 山岘虽然忙得团团转，但心里快活。 丝毫不知道，山崎和山黛改变的气运，正在顺着因果扩散。 …… 另一边，京城，三月，李大将军府。 从前线回来参加献俘的李再兴百户，接了口信，连忙赶过来拜见家主。 下马后，被李管家从中门领进了李府。 虽然初到京时就来过一回，也是从中门进，去汇报前线之战。 虽然知道，是因为如今自家的身份不同。 但是作为李家家丁，受到如此礼遇，三十多岁的李再兴心中依然很是激动。 …… 前院中堂。 年过七十的李大将军，端坐主位，虽是一身便服，仍然不怒自威。 李再兴倒头便跪拜，“小人李再兴，见过家主，愿家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起来起来，你如今身为百户，更将升为千户，小人之说不用也罢。” “小人食不裹腹之时，蒙家主收为家丁，这才活命，家主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再兴这辈子就是李家的家丁。” “罢了罢了，且先起来。” “是，家主。” 李大将军端起茶碗，示意李再兴坐下同饮。 喝过茶后，李大将军说道：“既是自家人，老夫就直言了。” 李再兴起身拱手道：“家主旦请吩咐，再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坐下说话，”李大将军问道，“再兴此次献俘之后回辽东，可是要与那新任的辽东矿税使高公公同行？” “回家主，再兴奉命顺道护送高公公前去辽东，”李再兴请示道，“不知家主有何示下？” 李大将军捻须叹道：“吾虽不在辽东，然吾家在辽东，矿税之祸天下闻名，再兴此次回程，不必立刻上任，先陪着高公公到处走走。” “是，小人明白了，请家主伯爷放心，吾定会与郭公公分说，不动李家分毫，如若高公公不听……”李再兴杀气勃发，“辽东贼人肆虐，徒之奈何。” 李大将军满意的点点头，换了个话题，提点李再兴献俘受赏之事。 …… 四月，皇帝御驾至午门，受俘。 几日后，因为战事已平，皇帝诏告天下，除去东征时加派的田赋。 又几日后，以诸皇子婚，下诏取库银二千四百万两。 户部告匮，命严核天下积储。 …… 李再兴因战功升为千户，归属右卫，新建沙河堡千户所。 其在凤凰堡以南百里，镇江堡以西百里，定址于两处河流交汇之地的南方五十里。 一直到海边多是平地，可开垦田亩数万顷，保障以后的战事，可设盐场铁场船场等。 …… 小满，五川屯。 地势的关系，三百亩军田的冬麦已经开始收获。 夏稻开始种下，山家人的心中很是欢喜。 更高兴的是，北山三里处的山溪两岸，业已开垦了近两千亩田地。 虽是初种不知道收成会如何，但终是好事。 而山溪有十余里长，两岸估摸着可开垦出万亩良田。 唯一有些不好的，就是银子粮食如流水一般哗哗的流了出去，都进雇工的肚子里了。 清明时，山岘还犒劳大家，把年节时的猪肉吃完了。 等下端午，山岘还答应再杀猪宰羊，犒劳大家。 虽然有些心疼，但是人多好啊。 干活不用说，肥力也多。 这三百亩军田由于照顾得力，估摸着能收近四百石，交了夏税以后，剩下的换成杂粮也有五六百石，足够大伙儿吃大半年的了。 院子里的家田所得，可以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山岘准备一直开垦新田到秋天，一直到种下冬麦为止，中间可以种杂粮，杂粮不能种了，还可以种蔬菜。 总之，要趁着五年时间，多开垦。 …… 唯一担心的就是矿税监高公公，流民中有一些是被他逼过来的。 据说这个矿税监高公公，是一个娶了媳妇有了孩子，然后才去当太监的家伙，还是自个儿动手的狠人。 而这高公公过来之后，一路搜刮，一旦有不从之人，就捏造矿场，栽赃陷害，然后再用酷刑逼人招供。 如此这般，毁家灭门的不在少数。 对于大小官员，高公公也照样拿钱，不给的也是一样，按个罪名。 品级低的，直接弄死，品级高的，等圣喻。 参高公公的人一大堆，但一个都没用。 高公公参的人，则一参一个准，罢官下狱的不在少数，官员都只能忍让。 这些事情本来与穷苦人没多少干系，不过富人遭难，作为帮工的穷人们，也就没有了衣食，只能再次转移阵地。 一部分人顺河往东走，路过山家，一些人看吃的不错，就停了下来。 …… 第7章 矿税监祸害到五川屯 端午。 新盖的院子能住人了，顺便过节，顺便乔迁。 没敢盖太大，也就是二进二耳。 前庭一圈十个房间，后院一圈十个房间，左院十个房间，右院十个房间。 为了省钱省砖，房屋之间多是以木板相隔。 猪圈羊圈，牛栏马棚，鸡舍鸭窝，草料房杂物房等也都搭了起来。 如今都有专人看着，还有管大灶的灶夫，打柴顺便采摘野菜的柴夫，打猎捕鱼贴补肉食的猎人等，就连夜香也有人管。 另外给长工们造了一些长屋，中间也是以木板相隔。 无论如何，能够遮风避雨，比没有强。 …… 山岘按照承诺，大宴长工，顺便招募新人。 据新来的流民说，高公公正在祸害辽阳，连四品官都打倒了。 商贾为了躲避，辽阳的集市都停了。 山岘听得有些担心那边的亲戚，不过只能送上一份默默的祝福，当真是连信都不敢写。 …… 山氏没去酒宴上凑热闹，忙着带孩子。 山崎和山黛已经会走路了，只是两人跌跌撞撞的很是让人担心。 好在吃饭都很乖，而山黛的饭量差不多有山崎的四倍，个头上完全看不出吃到哪里了，不过力气好像挺大的。 最最重要的是，两人看起来都很健康。 就是山崎不爱笑，山黛却总是笑个不停，也不知道乐什么。 …… 七月。 到不能种粮食的时候，大家累死累活的一共种下了约六千亩庄稼。 其中梗米四千亩，另有各种杂粮作物约二千亩。 梗米是用来出售的，杂粮是用来吃的，而一些杂粮的秸秆是用来当饲料的。 接下来继续开垦，先种蔬菜，以萝卜白菜为主，产量高，适合腌了当小菜。 …… 八月中秋。 山岘杀了两只猪三头羊，宴请已经膨胀到数百人的雇工队伍。 在他们的努力下，万亩田地都开垦出来了，虽然一部分只是松了土，没种东西。 接下来就等着收获了，然后是种冬麦。 之前是一批批开垦种植，现在要一起来，真不知道人手够不够。 …… 中午。 山岘收到一个令人担心的消息传来，听说高公公祸害完了凤凰堡，正准备去镇江堡。 这不关五川屯的事情，但五川屯就在沿途二十里范围内，不知道会不会波及。 出京的宦官，捏死一个小旗就跟捏死一个蚂蚁一样。 就算是总兵，轻易也不敢跟宦官作对。 人家有密奏之权，随便罗织个罪名，到时候皇帝下旨罢官，全家流放，真是哭都来不及。 山岘不认为那样的大人物，会在五川屯落脚。 只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人家来五川屯，可怎么办？ 山岘与妻子偷偷说了，倒是被笑话了。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而五川屯的天塌下来，自然是小旗去顶。 山岘琢磨着有理，要为难也是为难小旗，怎么轮，也轮不到他一个军户啊。 山岘放宽了心，继续请客。 …… 八月十八。 西北十里的河湾堡出事了，那边的小旗因为反抗，直接就被高公公的爪牙敲死了。 全家都被抓起来祸害了，是一个都没活下来。 这个消息传来，后来据说小旗郑茂脸色一时就白了，出了一身冷汗，家里还有几个娘们爷们都吓得尿裤子了。 不过或许是山岭的关系，高公公的人马没有跑过来，真是万幸。 而让山岘高兴的是，河湾屯的流民跑过来讨生活了。 这下好了，不用愁接下来的收割抢种缺人手了。 …… 九月初四，霜降。 山岘的上千名帮工，赶在第一次降霜前，完成了收割和栽种。 把开垦出的近万亩田地都种上了庄稼，其中五成冬麦，五成各种杂粮。 粗算了一下，收成了约三千五百石梗米，约两千石各种杂粮，白菜萝卜草料等铺满山间，算得上是大丰收。 农活忙的差不多了，继续盖房子，准备过冬。 砖瓦建材也不用钱买了，直接用粮食从险山堡换，商定一千石梗米换一百座长屋的建材。 …… 正忙着呢，从凤凰堡来了信，山家的亲戚都平安无事，没被祸害。 这让山岘送了口气，其他有谁被祸害了，那都不关他的事情。 不过送信的说，路上有卡子，高公公的爪牙在官道上雁过拔毛，他们是从小路躲着走的。 也就是说，凤凰堡也好，镇江堡也好，这就都不能去了。 这就头痛了，剩下的粮食怎么卖？ 其它的不说，腌菜腌肉的盐总是要买的，还有茶叶。 没办法，只能去叆阳堡，或者再由叆阳堡去宽甸堡。 …… 山岘让信使送了两封信给两地的亲戚，顺便问了下价格。 结果大失所望，因为两地米价都没有二两。 说是托高公公的福，商屯的粮食运不走，只能就地卖。 盐价是一石米换一斗盐，也说不上划算，还是不划算。 不过肯定比不上去盐场，那是五石米换一石盐。 问题是如果去盐场，路上不知道要被刮掉多少油水，说不定小命都不保呢。 …… 重阳后。 山岘向小旗租了艘运粮的浅船，能够装一千石，而租金是一百石梗米。 租金是贵，但只能给。 正把一千石梗米装船的时候，遥见一个船队过来了，旗号是高，不用说了，是高公公。 山岘立刻让人把船开走，让开河道，并把剩余的米挪开，以免挡了他们的道路。 同时让人飞报小旗，催他前来迎接。 山岘不敢跑，只得带着帮工，恭恭敬敬的伏首跪地迎接。 …… “高公公来了！” 五川屯里的人闻声而动，纷纷奔逃。 虽然高淮不会为难穷人，但那是指躲着他，你非要到他面前去，那被为难了，也是自找的。 纷乱中，船队到达了小码头。 一群杂衣殷勤的下船搭好船板，然后看向站在船头的四人。 矿税监高公公，卫所千户李再兴，东厂档头齐盛浩，锦衣卫百户梁志明。 他们的身后是东厂番子一人，锦衣卫十人，而船上都是兵。 两队兵先下船设护卫，然后高公公和李再兴推让了一下，高公公当先下了船，然后是李再兴，接着是东厂档头，最后是锦衣卫百户。 论威力，东厂和锦衣卫都在卫所之上，但是论地盘论后台，李再兴完全碾压两个靠高公公混饭吃的家伙。 矿税监时有被打死的，为什么？自然是动了不该动的人。 在这里，就算是有圣眷的高公公也不敢向李家递爪子，否则绝对没命回去。 这一点，高公公心里跟明镜一样。 当然，李家也对高公公客客气气，该打点的也有打点，多少都是心意。 …… 第8章 山岘曾经救过李千户 东厂档头问道：“这里是哪个地方啊？” 东厂番子已经拿出册子翻看，“回大人，这里是右卫的五川屯，设立二十余年。” “屯长小旗郑茂，下有钟、马、卢、叶、高、山六户。” “最新消息是，未入籍的流民两千六百余人，共有田地两万三千亩余，其中一万七千亩余是新田。” 伏首跪地迎接的山岘听得寒气直冒，瑟瑟发抖，小旗还做册子，殊不知人家早就清清楚楚了。 或许是听到山岘牙齿打颤的声音，李再兴遥点山岘，“下跪兵士何人？为何在此？” 山岘再次叩拜后起身抱拳道：“卑下五川屯山岘，见过各位大人。” 李再兴看到山岘面貌，心中一动。 山岘说完再次拜倒，“卑下正运粮去叆阳堡以米换盐。” “滚，把你们家小旗找来。” 锦衣卫百户梁志明抬脚对山岘的肩背就是一下，不过被李再兴伸腿挡住了。 “李大人？” 李再兴拱手道：“梁大人，诸位，此人与吾有旧，还请给几分薄面。” 高公公笑道：“哦，即是李大人的旧友，本官自当照顾，山岘是吧？起来吧。” “谢大人。”山岘战战兢兢的起身，垂首站在一旁，根本不敢多想为什么这位李千户会说认识他。 这时，小旗郑茂打马而来，在五十步外就下了马，匆匆跑了过来跪地叩首报名。 “小旗郑茂，见过各位大人，郑茂不知大人到来，接驾来迟，还望大人恕罪。” “啪！” 锦衣卫百户梁志明一脚踹在郑茂肩膀上，把他踹了出去。 “不恕罪又如何？” “大人饶命。”郑茂又爬了回来叩首道。 东厂番子拿出册子翻看，“郑茂执掌五川屯二十余年，克扣军饷赏赐共一万零六百余两，历年田亩收入合计十一万三千两余。” “大人，小人愿出一万，不，三万五千两孝敬大人。”郑茂叩首道，“大人，这已是小人全部身家，小人只有这么多。” 锦衣卫百户梁志明看了一下高公公，见他不出声，立刻提价，“四万两。” “大人，我真没有啊，大人明察。”郑茂连连叩首，把头都叩破了。 “大人，他也要向上面打点，大概真拿不出四万两银子。”东厂番子低声对东厂档头齐盛浩说道，不过这其实是说给高公公听的，所以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锦衣卫百户梁志明见高公公点头，“好吧，本官信你这遭。”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这是十万张盐引，还望大人笑纳。”郑茂拿出一叠盐引奉上。 锦衣卫百户梁志明接过盐引，不过又踹了郑茂一脚，正踹在郑茂胸口，踹得他滚倒在地。 “混蛋，竟敢诓骗我等。” 因为盐引的价格不好说，官方价格目前是十万盐引值三万五千两。 但是只要打点到位，价格会有出入，而且盐引换银也要折价，十万盐引实际可能不到两万两。 李再兴说道：“咳，梁大人，盐引当钱比较方便。” “多、多谢千户大人美言。”郑茂喘着大气叩首道，“辽东有市无商，大量粮食一时卖不出去，只能换盐引保存。” 高公公说道：“罢了罢了，郑茂，你五川屯有田两万七千亩，以后每年就送五万两过来。” 郑茂叩首道：“大人明察，小人每年定能凑出两万五千石粮，或两万五千张辽东盐引，但凑不出五万两银子啊。” 李再兴说道：“高大人，他说的是实情。” 高公公想了想，“既然李大人这么说，就两万五千石粮吧。” “谢大人仁德。”郑茂叩首道。 高公公说道：“本官游性已尽，走吧。” “恭送大人。”郑茂叩首道，山岘也跪了下来。 李再兴说道：“高大人请先行，本人随后就到。” 高公公看了看山岘，拿了张名帖出来，示意身旁的锦衣卫拿给山岘。 郑茂看得眼红，高公公的名帖虽然烫手，但是富贵险中求啊，现在的辽东谁最大？非高公公这个有圣谕在手的莫属了。 山岘接到帖子后愣了，不懂什么意思，不过还是连忙叩拜，“多、多谢大人赏赐。” 高公公等人走了，李再兴让郑茂和山岘起身说话。 “郑茂，卫所恶习，本官略知一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多谢大人提点，卑职以后自当遵从。” 李再兴对山岘抱拳道：“山兄。” 山岘立刻跪下了，“小人不敢。” 李再兴笑着把山岘扶了起来，“山兄莫非已经忘了，那夜之中，山兄为李某挡了一刀，李某方有命回转，山兄之恩，李某必不会忘。” 山岘说道：“大人，小人确实不记得了，还望大人明察。” “无妨，我记得清楚，”李再兴递上一张名帖，“山兄还是拿着李某的帖子行事方便，叆阳堡就不要去了，去镇江堡吧。” 山岘应道：“是，多谢大人指点。” “李某尚有事，来日方长。请” 李再兴走了，山岘看着两张名帖发愣。 郑茂不无嫉妒的说道：“山岘啊，你升官发财，可真是指日可待了。” 这时，远处的郑家人跑了过来，紧张的询问郑茂的伤势。 “没事没事，”郑茂从怀里拿出了新造的册子，“全靠这个，不，应该说全靠山贤弟，吾家方能躲过这一劫啊。” “卑下不敢。”山岘连忙躬身道。 “有何不敢，有李千户保举，把总之职定是山贤弟囊中之物，以后还要称声山大人。”郑茂说道，这是说给郑家人听的，告诉他们，以后对山岘要改态度。 郑家人都不傻，顿时会意，纷纷恭喜，山岘连称不敢。 郑茂问道：“但不知山贤弟和李千户？” 山岘摇头道：“吾一时亦想不起来，还请大人勿怪。” “无妨，无妨。”郑茂摆手道， 这时，其他五家军户正兵听到高公公驾到的消息，匆匆赶来张望，见此情景摸不着头脑。 “还愣着干嘛，过来。”郑茂把五人叫了过来，把高公公的事情说了，然后分配份额。 郑家现在有田一万两千余亩，山家现在有田近万亩，其余五家因为之前积蓄少，不能招多少人开垦，所以加起来也不到五千亩。 以后郑家出一万石，山家出一万石，其他五家各出一千石。 …… 第9章 得名帖的运粮去交易 对此，众人无异议，比较公平。 而小旗损失的十万盐引，折价三万五千两，一万七千五百石粮，让除山家以外的，钟马卢叶高五家出。 现在给不了，先欠着，以后慢慢还。 钟马卢叶高五家正兵不能不答应，但是看山岘更加不友好。 山岘心中苦笑，但只能装看不见，不是不讲义气，而是讲不了，小旗为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打发走五人走，郑茂问道：“山贤弟，不知我与你同去镇江堡，可否？” 山岘说道：“大人自是去得。” 郑茂吩咐人帮忙山岘继续把大米装船，亲自跟随山岘去镇江堡。 …… 镇江堡，码头。 往日热闹的码头，现在很冷清，大小船只是停了不少，但没有商人和水手，也没有卸货的杂役，只有一群兵丁在码头上坐着闲聊。 有七八个穿杂衣的人在码头上喝酒，看到山岘的船来，立刻大呼小叫的让兵丁拦船。 见到李再兴和高公公的名帖，那些凶神恶煞的杂衣立刻老实了。 一个东厂番子衣衫不整的从一艘海船上出来看了一下，“什么人？” 听说有名帖，立刻整理衣衫下船。 亲自勘验过，立刻堆起了笑脸，通了姓名，江明捷。 山岘恭恭敬敬的表示要拿米换盐，众人大笑，让山岘随便搬，看上什么就拿什么。 东厂番子江明捷递上了一份货单，让山岘挑。 山岘看着货单，有些眼花，东西太多了，不过看起来都是码头和船上的东西，并没有堡里的东西，也没有牲口。 粮草、盐、茶、各种杂粮、布料、棉花、衣物、瓷器、铁器、木器等等。 首先要确定一点，这些东西都是高公公的，不是这些人的。 说是让拿，那只是说少拿，真要以为可以随便拿，那真是找死。 虽然山岘有李再兴千户的名帖，更是有高公公的名帖，就算全部拿走，这些人也不敢阻止。 但是，名帖只是名帖，真要那么做了，那肯定为人所不喜，那就离死不远了。 山岘犹豫了一下问道：“江大人，不知可否进堡交易？” 东厂番子江明捷问道：“哦，山兄还想要什么？” “吾，吾先看看。” 山岘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不为别的，怕他们抢别人的东西拿来交易，虽然这些也是抢的，但不是因他而为。 江明捷说道：“山兄还是快挑吧。” “是是。”山岘擦了把汗，这分明就是不想让山岘进堡交易。 “此船有米千石，欲换盐茶，不知可以换多少，大人可有交待？”小旗郑茂插嘴问道，把问题直接抛给对方，以免山岘举棋不定，报个高价。 高公公留这些东西肯定是准备拿去卖钱的，就是还没有联系好买家。 只是不知道，高公公有没有交待，可以拿这些东西交易，其中又是有多少可以换的，价格又是多少。 对方明显是想让山岘报价，想看看能不能从交易中捞一笔。 不是价格，价格可以对上，而是称量上的一些折损。 以盐为例，一百石盐，扣个十石绝对不是问题，而十石盐零卖，可以买到六十两不止。 不过，这要等山岘报价以后，他再主动说出价格，这样一来，就算山岘回去再过秤发现了不对，他也可以凭主动说出实在价格，显示他的诚实。 而他诚实了，那不对的斤量，肯定是称量器具上的问题了。 要么山岘认了，要么再补上，而这当然不是他补了，他也就从中捞了一笔。 这种事情没人教，都是向前辈们学的，偷偷观察，细细琢磨，钻研得清楚就有油水，钻研不清楚，就饿着吧。 东厂番子江明捷确认道：“全部换成盐茶？” “正是，且吾还有数千石米。”小旗郑茂继续说道，向他施压，让交易因为数量的关系而无法达成。 “呃……”江明捷犹豫了，这么多数量，真不是他能做主的。 小旗郑茂抱拳道：“江兄，各位辛苦，不如让我等进堡，我等愿送上百石米。” “郑兄此言当真。”江明捷眼前一亮，看向山岘，毕竟名帖在他手中，他才是首，这跟官职没关系。 “当真。”山岘虽心痛，但也不能说不。 江明捷开心的笑道：“那在下就与各位兄弟多谢山兄了。” “多谢山兄。”杂衣们也很兴奋。 毕竟这些东西都是高公公的，不是他们的，他们只是帮高公公看着，最多吃一些，用一些，顺一些去换银子。 想多拿，那也是不可能的，同样是找死。 就算去抢，那绝大部分的东西也是到高公公的腰包，他们只有喝汤，不，喝汤都轮不到，只是舔盘子的。 百石米折价两百两银子，江明捷拿一份，其它的分到他们头上，一人也有七八两，也是一笔小财了。 小旗郑茂笑了起来，这就打通一条路了。 “还请江大人代为通名引荐。” “好说好说，请。” 东厂番子江明捷让杂衣指挥兵丁卸货，请自带山岘和郑茂进堡。 守门的也是一个小旗，对江明捷也是口称大人。 看山岘持有李再兴千户的名帖，小旗立刻派人通报。 片刻之后，掌管库房的赵百户过来了。 山岘和郑茂连忙躬身，通名行礼，不过赵百户先和江明捷互相打了个招呼，这才让两人免礼。 “千户大人说了，既有李大人的名帖，自当照顾一二，我就给两位按常价打个对折好了。” “多谢大人。” 山岘和郑茂两人都明白，赵百户说是他的主张，其实肯定是千户的意思，只是千户拉不下这个脸而已。 …… 镇江堡。 堡中路上有不少行人，不过看到他们这些人纷纷都避让。 路过集市，山岘张望了一下，里面还算热闹。 一路进了库房，看到人参鹿茸等物，小旗郑茂忍不住询问，是不是可以交易这些。 这些东西，平常根本轮不到他们沾手。 而这些东西在辽东不算值钱，但拿到江南立刻翻十倍，更重要的是，当礼物送人绝对讨人喜欢。 “这些是高大人暂存于此的。”赵百户的意思很明显，这些东西想都别想。 小旗郑茂立刻闭嘴，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山岘倒不在意，那本不是他一个小兵该奢望的东西。 …… 由于是秋收之后，五百石米换一百石盐。 对折后，五百石米换二百石盐。 一百石米换五百套棉铺盖，包括下面铺的和上面盖的，以及枕头。 一百石米换一千套棉冬衣，包括上下一身和手套帽子，以及披风。 五十石米换二十头耕牛及牛犁，五十石米换五十石粗茶。 五石米换一雄一雌两只羊及十只公鸡，五石米换一雄一雌两只猪。 十石米换二十石调料，三十石米算是税与杂费。 另外五十石米，本来只能兑换一百石杂粮，现在兑换成二百石。 山岘打算送给这里的亲戚，吴家。 …… 第10章 救命之恩与冒领战功 赵百户派人找来吴家人，共兵丁五人，正兵是吴家长辈，吴强的叔叔吴辉。 而吴强战战兢兢的进来行礼后，看见堂妹夫山岘在场，有些目瞪口呆。 听闻是山岘送粮，吴家人都神游天外去了，山岘这是找到什么样的靠山了？ 赵百户找了一队兵丁让他们帮忙，把两百石杂粮送去吴家。 兵丁也好，吴家人也好，都不敢多说，唯唯诺诺的应了。 山岘跟去了，而郑茂留下帮忙看着交易。 …… 吴家。 吴家是座一进大院，众人到时，吴家妇孺们正在院中一边工作，一边闲聊玩耍，她们见到大队兵丁连忙避回房间。 吴家人向帮忙的兵丁道谢并送上了谢礼，一人一钱银子。 若是平时，绝对不敢劳动他们，如今既然用了，也不能太张狂。 兵丁们不敢多说，恭恭敬敬的撤了。 关上门，吴家人齐齐松了口气。 吴山氏当先跑了出来，她在屋里就看见了山岘，“弟弟何以来此？” 山岘笑道：“顺道探望姐姐。” 当家的吴辉说道：“好了好了，进屋再说。” …… 中堂。 吴家人请山岘上座，山岘推辞了一下，还是被按了上去。 吴家长辈吴辉拱手道：“此次真是多谢山贤侄，吴家承情了，但不知贤侄何以至此。” “吴叔客气了。”山岘拱手道，然后亮出了李再兴的名帖，但没说怎么拿到的。 吴家人呆愣之余，很是羡慕。 山岘换了个话题，打听镇江堡的事情。 原来，高公公来后，堡中千户代表堡中大小官员送了一份大礼，听说有几十个箱子。 高公公也就没有为难那些当官的，只是占了码头，听说是运送东西至江南贩卖赚钱。 而高公公在这里招了些杂衣，他们有仇报仇的搞掉了几个富户民户，钱没有搜刮多少，人都祸害了。 又聊了些家长里短，山岘告辞了，婉拒了留下吃晚饭的事情，被吴强和吴山氏送出了家门。 …… 山岘的货物，一船装不下，东厂番子江明捷就借了一艘船。 山岘和郑茂拱手向江明捷和赵百户等人告别后，回到船舱。 郑茂立刻拱手道：“山贤弟，我有一事相求，吾家亦需盐茶冬衣，不知贤弟可否允许我家随行易货。” 山岘躬身道：“大人言重，我自当随大人前往。” “如此多谢了，该有的银钱，少不了你的。” “不敢不敢。” …… 五川屯，码头。 船抵达时，天色已晚，不过山氏和郑家人仍在等待。 一直到船来了，确认山岘和郑茂安全，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山岘向来帮忙卸货的帮工们宣布，会用棉衣铺盖抵工钱，这就让帮工们高兴得欢呼了。 有钱得买的到东西才行，现在高公公的爪牙设卡，他们根本不敢上路去其它地方买东西。 冬天逼近，他们正愁呢。 山岘能为他们着想，真是感激不尽。 …… 晚上。 山岘是在小旗郑茂家吃的晚餐，醉倒了，留宿郑家。 第二天，郑茂借着吃早餐的时候，和山岘谈了一下去凤凰堡卖粮的事情，然后才放山岘回去。 并奉还了昨天的百石米船租，还派人帮忙运送。 …… 屯中。 山岘带着百石米走在路上，心中有些百感交集，小旗能还这百石米，真的说明自家的地位发生了变化。 根源自然是因为他救了李再兴千户，但事情却不好说，不能说，他也不敢说。 当时，李再兴百户带队与一队敌军交战，是小股敌军深入后方骚扰粮道，正好遇上了李再兴百户带的巡逻队。 五川屯运输队适逢其会，李再兴百户带队退过来联合运输队一起攻击。 结果，运输队被波及，死伤惨重。 这件事情不怪李再兴百户，因为他的人手不足以护住运输队，与其被个个击破，不如联合起来放手一搏。 不过五川屯运输队没有战力，绝大部分都是民夫，他们丢下东西躲闪奔逃，致使战场混乱。 当时，山岘也不认识李再兴百户，就是看衣服。 山岘发现，敌军的头目要偷袭己方百户，山岘作为正兵，虽然害怕，但是也只得帮忙。 结果，山岘手脚慢，一个照面就被砍中了。 幸好是砍在裹家书的牛皮上，山岘这才得以活命。 而就在敌军头目愣神间，李再兴百户趁机一刀杀了他，他一死，敌军的士气散了。 李再兴百户匆匆和山岘通了名，然后就去追击敌军了。 而山岘等人就各自向大营跑，中途遇上赶来支援的队伍，这才重新被集合起来。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是有个问题。 山岘作为唯一幸存下来的正兵，得以进帐禀告事情的始末。 山岘正好听到了那些个战兵报功，好像把战场上所有死的人都当成敌军上报了。 这种虚报领功的事情也是常有的，本不是什么大事。 但对山岘个人来说，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说，只能烂在肚子里，只能装不知道。 反正人家官大，说什么是什么，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拿了也得送回去。 …… 屯北山家。 山氏感觉不可思议，“官人，这米是？” “娘子请看。”山岘亮出的两张帖子。 山氏看得大惊，“这，这……” “李再兴千户大人有命，吾且受着。” “为何？官人与那李大人有何干系？” “为夫不记得了。” “那要是有误？” 山岘摇头道：“应当无误。” “那就好。”山氏知道其中另有隐情，而既然不能说，那她就不问了。 如今有了两张帖子，该高兴才是。 …… 午饭时，夫妻俩一边看着吃饭的两个孩子，山岘一边说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 山岘还有打算，顺道给凤凰堡的亲戚，送一些粮食。 山氏思索，“好，今年各家想是不会来了，官人有暇，不妨一一去前拜访。” “正有此意。” …… 下午，险山堡的消息传了过来，听说百户代表全堡官员，给高公公送了份大礼。 本来是没事的，但是一个总旗没管住嘴，冲撞了高公公，结果遭了殃。 还连累了一批人，总旗的亲戚家全都遭了殃。 高公公的那些杂衣，没有官职在身，都是混混，投靠高公公就是为了一时的痛快，多杀人多捞钱，等到高公公倒了，死了不冤，跑掉算赚的。 只要高公公点头，他们见谁咬谁，毫不顾忌，比东厂和锦衣卫的人手段还要毒，还要肆无忌惮。 …… 山岘听得后怕，更怕将来，要是高公公倒了，他这拿着高公公帖子的也会倒霉。 不过，他无路可退，只能走着看着。 …… 第11章 送粮去各亲戚家救急 又一日，去凤凰堡的路上。 山岘跟随郑茂一路运粮过来，沿途官道中遇上了巡逻队和卡子，全靠着李再兴的名帖过关。 本来这个时候，到处有乱蹿的商队与流民。 商队忙着运粮换盐，流民忙着置办过冬的物品。 但是现在，商队一个也没遇上，流民尽走小路，都是被这些巡逻队和卡子吓的。 郑茂用碎银和那些人混了个脸熟，顺便打听了一下，高公公命令他们拦截各种商人，以免在辽东的商人们逃走。 辽东军方的物资运输，他们不管，只是从外面运来支援辽东的饷银，他们要加入护送，同时向高公公通报。 显然，克扣饷银这种事情，高公公不想让辽东将官独自承担，他愿意帮忙分担一些。 …… 傍晚前，凤凰堡。 自二十多年前，右卫卫所搬到宽甸堡，凤凰堡就重新成为千户所。 不过之前设的仓，建的学，虽然人走了，但是地方还在，也就办起了社学，山家的亲戚家的孩子就在社学中读书。 …… 小旗郑茂和门官很熟，不过还是送上了银子。 只是这次人家不要银子，要了米。 进城之后，郑茂把粮队带到仓库安置，顺便去缴纳今年的税。 郑茂送了一批粮食给管事的百户，百户的大笔一挥，按每石米折银二两二钱算，收五川屯的军屯粮税、民屯粮税、徭役税等共五百余石米。 …… 郑茂顺便打听了一下米市，结果却是坏消息，粮商不收米了。 “别想了，盼着那位高公公早点走吧，否则有银子都不敢用。” “那这粮？” “无它法，囤着吧。” “能不能换其它物什？” “一石米折银一两。” “容我考虑一下。” 话是这么说，郑茂直接放弃了，这太吃亏了。 …… 等郑茂从粮库出来后，山岘告假离开了。 “大人，我想去亲戚家走走，送些米粮。” “也好，你且去，我自会遣人寻之。” “是，卑下告退。” 山岘这次带了百石米，百石杂粮，打算给两亲戚家一家一半，顺便告诉他们新年不要去了。 而郑茂要去拜见堡中的千户，两人是亲戚，郑茂在京城当官的亲戚，他老婆家的亲戚。 这也是郑茂能在五川屯管事这个肥缺上，一直坐着的原因。 …… 傍晚前，凤凰堡。 山岘走在堡中，发现行人不少，但都暮气沉沉，没有笑颜，相比镇江堡还不如。 他们看着山岘的粮队，一个个两眼放光，不过山岘穿的是兵装，他们都还不敢冒犯。 街面上的商铺全部没有开门，不过有很多人从盐铺、布庄、药铺等商铺的后门进出，都是肉痛的拿着米粮进，拿着盐布药材出来。 当铺的后门，尽是拿着各种东西的人，有的人还穿着绫罗绸缎，显然不是一般平民。 而这些人都要去当铺了，其他人可想而知。 生意好的还有一处，青楼，老板娘的杀价，让人哭得心酸。 养济院那边在排队领粥，不过粥稀得可以，只能保那些人不饿死。 但如果到了冬天，他们还不能逃到南方去，十有八九会被冻死。 山岘看得，挪开了目光。 山岘只是看看，各家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以前山家凄惨的时候，也没有人帮过山家。 生死富贵，说穿了，都是命啊！ …… 山岘先去的是匠军吕家，一个二进的院子，他们以卖物件为生，现在没有人买，也就无以为生。 果然，对于山岘带着米粮出现，吕家人是热泪盈眶。 如果不是今年帮山岘购置农具，吕家有了一些节余，吕家这会儿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恐怕都要卖女儿了。 山岘留给他们五十石米，五十石杂粮，而他们当即就把四十石米，四十石杂粮埋了起来，财不能露，粮食更要藏好。 …… 山岘后去的程家，一个三进大院，现在就剩下老弱妇孺，不过还有些抚恤，也够糊口。 山岘同样给他们五十石米，五十石杂粮，并帮他们把四十石米，四十石杂粮埋了起来。 此时天色已晚，程家便邀请山岘以及运粮的人留下吃晚餐。 山岘答应了，身上虽然带着银两，但没有地方可用，也是无法。 …… 另一边，郑茂向千户报告了情况，也说到了山岘。 千户听闻山岘对李再兴有救命之恩，倒是对山岘有了兴趣。 毕竟关系在那里呢，救命之恩，不一样啊。 本来，李再兴也只是千户，背后李家虽势大，但他这个千户也不顾忌。 千户是世袭，只要还在位，累世结交的亲戚都不少。 只是现在高公公当道，这就不一样了，人家背后是皇帝，不怕得罪人，可以说只认钱不认人，甚至拿了钱也拿人，你也只能认倒霉。 因此，遇上被高公公坑杀的关键时候，李再兴说不定就是能救命的稻草了。 而且现在山岘有高公公的帖子，在辽东道路上可以说是畅行无阻，这要是不利用起来买卖物资，那真是对不起自个儿了。 虽说以军需之名，不会被拦下，但一路那么多关卡，一路都要被刮去一层油水，不值得。 千户细细的向郑茂问了山岘的情况，琢磨了一下后，向郑茂交待了事情。 …… 晚上，山岘被郑茂派去的人领到了郑茂在这里的家，一个三进院子。 郑茂又备了酒菜，请山岘吃喝，然后向山岘说了一下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去卖粮。 山岘没有反对的余地，只有应下。 …… 马车一辆载五石，想运数以万石计的粮，只能用船，由叆河一直出海。 十艘船载万石粮，沿海边去到金州卫，不过最终只有一艘船去金州卫换盐。 其余九艘船则在石城岛上，与粮商交易。 用京城的庄票结算，九千石粮换一万五千两的庄票。 换两次回来，山岘又跟着千户的管家去了一趟辽阳。 虽然没说是什么事，只是借他手中的帖子过路，但看运输的东西就知道了，千户是向他的后台进贡。 山岘也带了二百石米，顺道去看了远亲，辽阳的许家、万家，安平山铁匠的方家、鞍山驿的柳家。 一家五十石米，许家、万家不在乎，方家和柳家很感激。 现在路上，到处是高公公的爪牙，由他们带领卫所兵丁沿官道设卡，路上的运输队，都拿着李再兴的名帖，显然其中都有辽东李家的人。 各地卫所是各显其能去搭李家，实在搭不上的，只能坐以待毙，过没有商业的生活了。 结果就是很多地方的人，活不下去只能走小路逃跑。 而这些人被抓到以后，男的通常都是折磨死，女的就不说了。 而高公公去祸害过叆阳堡后，又去祸害了宽甸六堡，还祸害了马市以及互市，要钱要到藩国头上去了。 而所有上告高公公的折子，都石沉大海，高公公要告的人，则很快就下狱了。 …… 第12章 敢打脸就是灭门的祸 这日，山岘回到五川屯，跟郑茂一起，前往叆阳堡和宽甸堡。 山岘带了一船米，郑茂带了两船。 叆阳堡的亲戚章家是马户，不住堡内，所以山岘问了一下，才找到所在。 章家住的是帐篷，院中养了些鸡羊，两头战马，一头骡子。 “五川屯山岘，特来拜访。” 山岘通名后，章家人虽然很意外，但也连忙放下手头的活计迎客。 而看到山岘带的粮队，章家人更是吃惊，怎么运来的？ 不过，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一边引山岘进帐篷，一边喊人帮忙安置粮食。 山岘向章家长辈问礼后，道明来意，给他们送百石米。 章家人非常感激，高公公的人把这里全都搞乱了，粮食紧张的很。 山岘向章家人打听兑换物品的事情，但是章家人不知道。 这时，一个百户带了几个手下打马过来，正是管章家的蔡百户。 看到章家院中的米，直接喊章家等下把米送去他家，章家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山岘跪下亮出了李再兴的名帖，“五川屯山岘，见过百户大人。” “那又如何，这里是叆阳。”蔡百户给了山岘一鞭，打在山岘的脸上。 打得不重，显然还是顾忌，但是也有一道红印。 蔡百户带着手下走了，章家人默默的把山岘扶了起来，然后去把刚卸下的米装车。 女眷默默的流泪，但也在帮忙。 山岘没有说话，找不到话说，默默的行礼告辞了。 小兵，就这个命。 …… 山岘回到码头，遇上高公公留下的爪牙头目，在五川屯见过的锦衣卫方达。 他问及山岘的伤，阴森森的笑了起来。 “山兄有高公公的名帖在身，其打山兄，既是辱及高公公，待我去会会。” 山岘有些目瞪口呆，这语气，这是要干什么啊？ 锦衣卫方达带着杂衣去找人了，而郑茂拉着山岘跟上观看。 眼见方达一行人嚣张跋扈的进了堡，守门的门官和兵丁躲得远远的，沿途无人不让路，无不关门。 蔡百户家是一个三进院子，刚到家的蔡百户胆战心惊的连忙关门，结果被几只脚给踹开了。 锦衣卫方达没动手，他就站在大门口，杂衣们蜂拥而入。 不由分说的先把蔡百户拿下，直接饱以老拳，打得他满地打滚。 …… 蔡百户家周围有百户，有军户，有民户，但户户闭门，对蔡百户家的遭遇视而不见。 确实是有人在看，但都在墙头上张望，而且全是缩头缩脑的，显然是怕被注意到，引火烧身。 蔡百户心惊的颤声问道：“住手，住手，方大人，这是为何，不知蔡某有何得罪之处？” “喏，实话说与尔听，那位山岘兄怀中有高公公的帖子，打他就是不把高公公放在眼里。” 锦衣卫方达指了指后面的山岘，让蔡百户完全呆了。 “啊，放开我。” “这是他老婆吧。” “爹，救命啊！” “这应该是他女儿。” “娘亲。” “姐姐。” “我跟你们拼了。” “找死。” “舅舅。” 后院的哭喊声，打斗声传来，蔡百户顿时一个激灵，奋力嘶喊，“大人饶命啊，大人，本官不知，饶命啊大人，饶命呐，吾愿奉上所有家财，只求一家活命。” 山岘有些看不过去，而郑茂看山岘想动，把他拦了下来。 虽然事情因他而起，但这不是他能管的。 这时，堡中范千户打马带着一队兵丁到了，凶神恶煞的包围过来。 “住手，方达，汝欺人太甚，吾今日……” “闭嘴。”锦衣卫方达掏出一个册子，甩手扔给范千户。 范千户翻看一看，脸色立即变得雪白，再没有一丝血色，然后咬牙死死看着锦衣卫方达，目露凶光。 锦衣卫方达怡然不惧，“此册乃副本，你若想看正册，可随我回京，去锦衣卫北镇抚司同观。” “啊？”范千户吓得直接跌下马。 “大人？”他的手下纷纷去搀扶。 “滚开，都滚开！” 范千户推开众人，顾不得擦掉满头冷汗，连滚带爬的起来，恭敬的把册子双手奉上。 “本官生性鲁莽，如若冲撞上差，还请见谅。” “你还有用，不必担心，滚吧。”锦衣卫方达挥挥手。 “是是。”范千户怜悯的看了眼蔡百户，不顾他的祈求，灰溜溜的带队走了。 蔡百户彻底怕了，而他全家也跟着一起求饶，“大人饶命，饶命啊大人，大人……” “好叫你们死的明白。”锦衣卫方达翻开册子，给那被押在地上跪着的蔡百户看。 “尔等私卖铁器，桩桩件件具在此中，数量之巨，足以夷三族，蔡百户，汝亦在其列。” 蔡百户不叫了，脸也白了，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 “山兄，过来。” “请请。” 锦衣卫方达带山岘和郑茂进了蔡百户家，杂衣关上门守在门口。 街面上鸦雀无声，人人噤若寒蝉。 而山岘进了蔡百户家的中堂以后就没有不忍了，因为蔡百户家中颇有些富丽堂皇的商贾之气，有许多精美物件。 显然是收刮了许多，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此时，后院之中，死了十几个人。 有几个是打进来的杂衣，更多的都是蔡家的男丁和仆从。 不过死的都是男的，没有女的。 锦衣卫方达又拿出一个册子，上面是蔡百户家的丁口，不但有关系，还有画像。 一一点名，验明正身。 蔡百户家有四房四十六口，男丁二十人，女子二十六人，还有婢女仆役二十来人，除了死了的，此时已全部控制住。 “恶徒，王法何在！” “尔等会遭报应的。” 蔡百户家一些人已经吓昏头了，而对于蔡百户家人骂骂咧咧，锦衣卫方达并不在意，只是吐了一个字。 “杀！” 除了蔡百户，其余蔡家男丁不分老少，具都被杀了。 山岘和郑茂两人饶是都在战场上打过滚，也不免打了个寒颤。 虽说论罪是罪有应得，但这手段，真的好狠。 “爹……” “夫君……” “孩儿…… 活着的女眷们顿时哭成一片，有的直接昏了，还有一些和婢女仆役们一样都吓得身都软了。 杂衣们把人分开，把婢女仆役们都拉到一旁。 主家获罪，一般跟这些打工的无关。 锦衣卫方达环指，“山兄可有中意的。” “啊？不不，在下，在下……” “山兄有点惧内。” 对于锦衣卫方达所指，山岘会意是指蔡家的女眷，连忙推辞，不过一时找不到说辞，郑茂帮忙补上。 锦衣卫方达好笑之余，也就不再勉强，于是带山岘和郑茂去后面寻找财物。 …… 第13章 私房夜话论山家前程 蔡家有黄金百余两，包括首饰等物件。 有现银一千余两，有京城庄票三万余两，有盐引五万张，有茶引一万张。 布匹山货等各色物件几室，绫罗绸缎、人参熊胆、貂皮麝香等上等货有很多。 还有此房的房契，一万余亩田的田契租约，一千余两银子的放债借据，商铺的份子。 锦衣卫方达分了一下，金、银、庄票、盐引茶引，上等的山货等，那都是高公公的。 他们只能拿其它东西，折银可能比高公公拿的多，但前提是能卖掉，现在则没可能。 锦衣卫方达拱手道：“山兄，这房契、田契租约、放债借据、商铺的份子，都是本地的，我等就当仁不让了。” “自是应当。”山岘连忙应道。 锦衣卫方达笑道：“布匹山货都归山兄，家中物什，山兄看中什么，尽管拿去。” 山岘犹豫了一下，决定张口要蔡家的书，文房四宝、刀枪弓等兵器。 还有瓷器盆栽等摆设物件，这些东西散看不值钱，但多了买起来，少说几百两银子。 “可，待我检查后，都归山兄。”锦衣卫方达点头应道。 …… 山岘出门，路过时再次看到蔡百户，他面若死灰的坐在墙角，人虽然还活着，但已经没有了半点生气。 只看了一眼，没敢多看，山岘和郑茂快步出了蔡家大门。 至于东西，不急。 走到远处，郑茂大舒一口气，心中对山岘多了几分感激。 这些人当真杀人不眨眼，他郑家之前差点就被屠了。 蔡家好歹是个百户家，还要理由。 他只是小旗，冲撞上官这一条就足够了。 这时，山岘发现了亲戚章家，他们带着米停在路上踌躇不前，显然是听说了蔡家的事情，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山岘向他们说了下蔡家情况，直听得章家人目瞪口呆，害怕之余，倒是很高兴，不用把米给蔡百户了。 …… 叆阳堡今天是不好卖粮了，山岘决定骑马前往宽甸六堡。 米不好送，只能多送些银子了，反正现在是商人有粮却没地方卖。 如此，正好也可以快去快回。 …… 在章远的陪同下，山岘送了五十两银子给史家，让史家的人很是感谢。 史家人邀请山岘和章远住下，歇一晚上再回去，山岘没有同意，在夜幕降临时跟章远赶回了章家。 …… 第二天。 在锦衣卫方达的陪同下，山岘和郑茂把粮卖了。 而在堡中千户的巴结下，山岘一船米，郑茂两船米，换了五船货物。 一船盐茶，两船冬衣，一船山货，一船牲口农具。 郑茂没敢占山岘的便宜，他只拿了两船冬衣和盐茶山货的一半。 而在锦衣卫方达的指示下，千户给章家开了批文，让他们一家六人可以搬到五川屯去。 章家喜极而泣，虽然不能摆脱马户，但总算能过一段安稳日子了。 …… 又过了一天，锦衣卫方达检查完了蔡家的书信瓷器等物什。 没有其中发现暗藏什么，于是扣下了有字迹的书信，其它都让人装船。 连同蔡家的山货和布匹等，又装了一船。 山岘这才告辞，与小旗郑茂，还有章家的人一起回五川屯。 船到之后，山岘没有先回家，而是又去了趟叆河对岸的险山堡。 山岘给林家送了批盐茶山货，这才算走完了亲戚。 等山岘再次回到五川屯时，山氏已经得报，带着山崎和山黛乘车赶到了码头。 山崎已经穿上了全套的棉衣，还带上了帽子，山黛也是一样。 因为衣服的关系，两人显得有些胖嘟嘟的。 …… “爹爹。” “爹爹，大船。” “哎，爹爹带黛儿看大船去喽。” 山岘高兴的抱起山崎和山黛，带他们参观货船。 两人已经有两周岁，说话已经很清楚了，能走会跳。 这次的山货中有蜂蜜，还有从蔡家拿来的霜糖，山岘一样沾了点喂给两人吃，让两人吃得直咂嘴，好甜。 “官人，这是？”山氏很奇怪，因为蜂蜜不是他们能买到的，就算在山里找到也得给小旗家。 “回去再说，”山岘笑道，“此行带有三石霜糖，我等终于能尝一回甜元宵了。” “嗯。”山氏也忍不住泛出喜悦的泪水。 山岘说道：“哦，章家人亦跟来了，在后面的船上照顾牲口，往后暂时会住在五川屯。” “来了几人？”山氏张望。 由于码头小，停不下所有的船，所以有的船还在河中等待前船卸货。 “全家都来了。” “章叔章婶也来了？”山氏很惊奇，军户搬家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此事亦回去再说。”山岘说道。 …… 不久之后，章家六人下了船，山氏上前拜见长辈，引他们和孩子先回家。 山家的新院子，让出右院给章家六人住，并给了许多物什，还有各种各样的零食，以及茶叶。 章家的两个孩子很高兴，四个大人哭得像个泪人一样。 …… 卸运之事忙了一天，一直到傍晚才结束。 山氏安排灶夫们为帮工们准备了晚餐，每人加了块腌肉。 每桌还加了一罐浊酒，四碟下酒的小菜，花生豆子小黄瓜小鱼干。 山家的地头有八个食棚，每个食棚有二十张矮桌，以草席为垫，人坐地上。 桌是横着三对，竖着一对，可坐八个人。 就算挤一挤，这当然也坐不下所有人，只是按桌论，自可以拿回家去吃。 而山家晚上吃的是山货，腌的兔肉鹿肉獐肉等，酒是米酒，为章家人洗尘，众人喝酒聊天到很晚。 …… 夜里。 山氏安置好两孩子，把叠好的小被子放在炕中间，把两人隔开。 两人是一人一个被筒，但没用。 被筒就是用来拱的，山黛就有那个本事，睡着了也硬是能拱过去，把腿搭在山崎身上。 不过总算山黛只是往山崎那边凑，不会睡横过来，往地下滚。 倒是让山氏安心不少，不过夜里仍然会起来看一看。 …… 山氏回到炕上，听丈夫说悄悄话。 听丈夫这一路的遭遇，随着思绪起伏。 “官人。” “嗯？” “官人手中有两张名帖，便是小旗也需要仰仗官人。” 张岘苦笑，“话虽如此，但为夫心里总是不安，担心被视为高公公一系，被秋后算账。” “官人与李千户有救命之恩。” “夫人，这事还是不要提了。” “那么，总是有交情的。” “我真不知道，不知道是福是祸。” “无论如何，家里如今富足，这是事实。” “这倒是。” “那么，夫君有没有想过，”山氏认真的说道，“纳妾，延续山家血脉，开枝散叶。” …… 第14章 百户有望的买奴开蒙 山岘愣了，旋即苦笑道：“娘子说哪里话，为夫……” 山氏说道：“官人，此事现在不说，以后也是要说的。” “山家如今富足，正是要早做打算。” “山家是军户，必须有一人顶替，但若多有几个丁口，可花钱送去读书。” “高公公那边不提长远，就说李千户。” “大事自是不敢劳烦人家，但一些小事，总是可以求他的。” “李千户出自李家，李家一门将帅，断不是短命之家。” “若有李千提携，山家将来必定可以有人，能够另谋一条生路，不用待在这边，看小旗脸色过活。” “至少可以转入他的麾下，多少也能获得一些照顾，不似在这边，被小旗随意揉捏。” 山岘沉默了，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山岘有想过纳妾，但是没有多想。 现在问题被捅出来了，山岘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以理来说，山崎虽然是抱养来的，但是山氏为正妻，她的孩子就是嫡子。 以后妾生之子，子虽有血脉，但那也是要矮一头的。 而好处就是将来可以安排庶子去读书，将来如果能够有个九品官身，甚至只是吏身，也可以不用回来再当军户。 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家业。 如今山家的万亩田地，肯定是跟着军户走的，这笔财富可不是随意能够抛弃的。 山氏继续说道：“军户之家不许随便抱子，但如今官人有名两张帖在手，这就是小事。” “但这两孩子终究不是山家血脉，而如今山家不像以往那么穷困，如今有条件。” “夫君就需要想清楚了，到底怎么安排。” “总之，妾身赞成夫君纳妾，嫡子庶子之事也由得官人做主。 “只是还望夫君体恤妾身与这两名孩子，到时候分一份家业给妾身和这两个孩子糊口。” 山岘苦笑，“夫人言重了。” 两人夫妻多年，患难与共，突兀的说分家，山岘突然觉得，双方一下子生分了许多。 可是，这不是山氏的错，也不是他的错，根本理不清。 山氏认真的说道：“官人，除非官人不纳妾，就拿这两孩子当亲骨肉。” “否则嫡子庶子此事总要有个分说，我此时说，好过官人将来事到临头再说。” 山岘叹了口气，“娘子，我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以后再说？” “当然。”山氏不再说话。 而夫妻俩思绪纷乱，谁也没有立刻睡着，久久之后才不知不觉的入睡。 …… 第二天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该招待亲戚招待亲戚，该照顾孩子照顾孩子。 忙忙碌碌的进了腊月，开始忙新年。 如今山家养了上千号人，给他们盖了房子，还收容了不少流民。 在流民中是出了名的大方，舍得给大家肉吃。 …… 腊月二十，山岘接到李再兴派人送来了书信。 信中询问山岘的意见，是不是跟他走，去沙河堡上任。 他保山岘日后可以成为百户，管理一个百户堡。 不过，沙河堡属于新建，前期比较辛苦。 山岘不怕辛苦，为了百户，再辛苦也值，不过走之前还得去找郑茂商量。 郑茂琢磨着还需仰仗山岘手中的名帖，也就大方的答应，会把后山的田留给山家。 山岘也就回信给李再兴，言明会在元宵之后去沙河堡。 …… 神宗历28年正月。 吃过甜元宵后，山岘向山氏辞行，“娘子莫哭，高兴才是。” “是，官人且安心去，家中有妾身。”山氏擦着眼泪目送山岘离开。 “娘亲。”山崎送上手帕。 “乖。”山氏蹲下。 “黛儿帮娘亲擦。”山黛帮忙，抢过山崎的帕子去给山氏擦眼泪。 山崎木然，“你不会用你的手帕吗？” 山黛振振有词，“我的手帕用过了，脏了，你的手帕没用过，干净，给娘擦脸自然是用你那干净的手帕了。” “那也应该我来。” “没关系，我帮你。” “我不要你帮。” “你不用谢我的。” “我没想谢你。”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山崎无语了，这笔账怎么就算不清楚的。 山家夫妻两个看着二三岁的孩子拌嘴，感觉很好笑，离别的气氛少了很多。 山岘走了，山氏抱着两个孩子，默默的注视，目送丈夫远去。 …… 山岘先去右卫卫所宽甸堡找李再兴，李再兴在那里为他办理调任手续。 在李再兴的安排下，山岘参加作弊考试，顺利拿到了升官为小旗的文书。 …… 之后，李再兴前往辽阳，接收军丁，勾解的军户民户和发配的罪户奴户。 不过人数不足，只能先带走，约定好了下次再来，顺便带了一队匠人帮忙建造，并拿到了从沿途各除抽调匠工的文书。 李再兴带着匠工砖瓦等军需回到沙河堡千户所，拿出地图给山岘看，指出他管的地方。 并大方的让山岘管一个盐场，允许开设舟场。 那是海边，周围是林地，河川两岸可开垦出许多的田地，但人手是个问题。 不过，如今各处都困难，许多人愁没有生计，正好招募。 …… 六月，山岘奉命去辽阳押运兵丁，这是增加功劳为升职做准备。 山岘顺道回了趟五川屯，带上今年新收的冬麦去卖。 而山氏带着山崎和山黛，在章远夫妻的陪同下一起去了。 准备趁罪户奴户，没有转入军籍之前买些奴仆，特别是可以帮忙给两个孩子启蒙的。 无论山岘将来怎么决定，多读书总是好的。 …… 辽阳，安置罪户奴户的营地。 人很多，乱哄哄的，直接出题。 叶盛，字自繁，一个从西南发配来的老秀才最快做一首诗，就被买下了。 举家征发行万里，疲宿寒餐就星月。 朝起唤友饮山泉，轻答应诺俱无回。 默语探息果已去，例得解差半刻闲。 整装翻席藏树下，出山复望不辨知。 …… 叶盛六十不到就须发俱白，瘦弱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满脸的风霜，就是满脸的往事。 据他自己说，他考试考到四十五岁，考绝望了，不再去考了。 他儿子因无钱买通门路，秀才都屡试不中，儿媳妇嫌他儿子没用，跟人好上了，他儿子一气之下就杀了他儿媳妇和那个相好的。 但那个人家又有些势力，于是，不但他儿子被斩了，全家也成为奴户被发配充军。 孙女在儿子出事后就匆匆嫁人了，算是出户，不用再发配。 老伴在儿子走后就上吊了，孙子在路上病死了，只有他一个老秀才活了下来。 …… 文的有了，就是武的了。 老秀才推荐了一个，西北的贺大川，不到三十岁的魁梧大汉，虎背熊腰，淡眉豹眼。 家中就他一个，靠当募兵为生，多次上阵杀过敌，刀枪弓马火器战船都会些。 只因不想成为军户，就只要钱，没要功。 拿了赏银胡混，结果酒后打架失手杀了人，成为奴户被充边。 …… 第15章 山崎和山黛的愿望是 单身女子没有，婢女奴仆也没有找到，这些罪户奴户都没被教过，买去了当婢女奴仆，也不好使唤。 要找只能找原先就是婢女奴仆的人，不过只有主家是重罪，才会牵连到婢女奴，这里却是没有。 人挑好了，山黛却还不想走，聚精会神的听说书呢，西游释厄传第五回。 老秀才叶盛介绍，李铁嘴，三十来岁，靠说书代写书信混口饭吃，靠算命骗钱捞些外快。 这次是算命碰上一位西贝公子，只是那西贝公子长得太男人了，他一时没看出来。 男女都搞错了，算的就整个出了问题，那西贝公子较真，硬是把他送官了。 坐堂老爷是西贝公子的亲戚，打了李铁嘴板子后划为奴户发来充军了。 李铁嘴一路上为众人说书解闷，各种段子说了很多，吴承恩的西游释厄传整个都说过。 算起来，也是一肚子墨水。 山氏点头，好吧，加上。 听说被买了，李铁嘴立刻来奉承，“啊，龙凤吉祥，夫人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崎儿，黛儿，不是吾亲生。” “呃……” 对于山氏的答复，李铁嘴没话说了。 “大嘴巴，尔应改名无嘴。”贺大川笑道。 老秀才叶盛摇头，倒是第一时间察觉到山家有嫡庶问题。 …… 之后，山氏等人在山家亲戚许家人的带领下，进城去牙行。 除了卖粮，还要买人。 男女授受不亲，光有男的不行，得找几个女的，才能阴阳平衡，不让人说闲话。 由于高公公肆虐，商路不通，许多商人家无以为继，卖奴减口的不少，薄情之人连小妾都拿来卖了。 二石米一个普通婢女奴仆，有特长的另行加价，小妾是十石米起，年龄越大越不值钱。 山氏买了四个小妾，都是专门训练过的，琴棋书画、烹饪算账、歌舞女红等都会一些，可以帮着持家，而且都没有服药绝育。 三十岁的齐绣娘文墨较好，配给老秀才叶盛。 二十六岁的凌桂瑶歌舞较好，配给李铁嘴。 二十二岁刘轻素和陈轻清的样貌出众，配给贺大川。 李铁嘴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贺大川更是口水流成川了。 老秀才叶盛脸红，却没有拒绝，心中很是感激，知道山氏是因为他叶家无后，想让他努力一下。 至于山岘，他以后要当百户，就不能娶奴户为妾了，得选良家女。 只是良家女多有婚配，而且民户就算卖女为妾，一般不会卖给军户，以免成为亲戚，往后被勾为军户，所以牙行一时寻找不到。 而山岘点过人数，就得回程了。 山氏没时间慢慢等，此事也就作罢了。 不过山氏还买了六名十六岁奴婢，其中两人相貌姣好，叫雅茹，雅蕊，送去照顾山岘。 妾不能是奴户，但婢女可以。 另外四个人正好是以春夏秋冬为名，春杏、夏莲、秋桃、冬香，让她们帮忙照顾山崎和山黛。 两个人快到乱跑的年龄了，如果不盯着，万一出个意外就不好了。 …… 山岘有军务在身，一行人没有在辽阳多加停留，汇合后就上路了。 路上，山氏把雅茹和雅蕊，这两个美婢介绍给山岘。 山岘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是挺感激的，却也有些不是滋味。 而一路上，山黛缠着李铁嘴听说书，山崎虽然没有说，但也在听，两人都觉得神仙很厉害。 …… 三天后。 在五川屯西的官道上，山氏辞别丈夫后带众人从山路回家。 而山岘没有下官道，继续前进。 站在山中高处，山氏指着山下介绍了一下山家的情况。 贺大川咂舌道：“还真看不出来啊，夫人家中居然有万亩良田。” 齐绣娘，凌桂瑶，刘轻素和陈轻清，春杏、夏莲、秋桃、冬香，七女互相看了看，对山家倒是认同了许多。 李铁嘴捏须作高人状，“五川如爪，此乃金龙探爪之地。” 贺大川嘲笑道：“李大嘴，搞清楚了，此地属凤凰山，要伸爪子也是凤凰伸爪子。” 李铁嘴卖弄失败，引来一众笑声。 …… 山家。 山氏为老秀才三家安排房间，不过入住之前，山氏以家主的身份帮一群举行了三个简单的吉礼。 算是帮七人证了夫妻的名份，让七人可以共住一起而不引人闲话。 “妾身见过老爷。” “娘子有礼。” …… 唱曲： 红绫红衣红盖头，拜天拜地拜夫妻， 红烛红枣红炕头，交杯交颈交心意。 叶盛与齐绣娘互对： 老夫厚颜再续弦，叶家香火是根源， 生儿育女天生事，莫嫌绣娘连生女， 娘子何说如此言，闺中齐眉不拘礼， 老爷且把心安住，老天定会如人愿。 李铁嘴与凌桂瑶互对： 铁嘴断人难断己，蟾宫折桂享瑶香， 祸福擅改损天命，桂瑶只盼共白首， 娘子何说如此言，不忘三拜共交杯， 老爷且记今夜诺，自当相伴赴巫台。 贺大川与刘轻素和陈轻清户对： 贺某粗鄙不通文，娥皇女英愿已足， 潇湘泪竹千年诵，轻素轻清十年尘， 娘子何说如此言，相敬如宾了余生， 老爷且莫行诓语，姐妹交心共白首。 曲尾： 男婚女嫁缠绵事，旦令天人羡世间。 鸳鸯戏水亘古有，怕是还在仙家前。 …… 新婚之余，老秀才叶盛拿出了一个学习计划表，规划山崎和山黛的学习时间，既要学文，也要学武。 早上锻炼身体，上午到午后读书识字，下午锻炼身体，然后才可以听说书。 山崎没有意见，山黛眨巴眨巴大眼睛，“娘亲，什么是上学？” “就是读书的地方。” “那为什么要读书呢？” “为了明事理。” “哦，那黛儿能不能不要明事理啊？” 山氏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话啊。 “那黛儿想做什么呢？” “黛儿想当猴子，齐天大圣美猴王。” “崎儿当个小仙就够了，没品也行。”山崎也忍不住说话了。 众人看向李铁嘴，这绝对都是他的错。 李铁嘴臊得脸红，这错没法不认。 老秀才帮山崎和山黛上了一课，子不语怪力乱神，不过两人有听没懂。 贺大川说了三条，那么多人求神拜佛，但很多人还是横杀死了；朝廷供奉的诸天神佛，也没有在土木堡一役中保佑皇帝大臣；皇帝老子的家庙，也没有保佑哪个皇帝长命百岁。 李铁嘴作了补充，医术、相术都是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 医术真要那么有用，皇家孩子也不会有夭折的了，文王卦要真那么神，打仗就不会输了。 山崎和山黛互相看了看，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太懂大人们说什么。 …… 第16章 山崎和山黛是对凶星 老师就位，第二天就开始上课了。 首先是闻鸡起舞，不过等山崎和山黛真正站到院中的时候，朝阳已经升起来了。 对此不做要求，没办法，山崎和山黛的年龄还小，只能慢慢来。 “武这个东西呢，对个人而言，说白了就是两个人打架，对国家而言，就是战争，怎么打赢对手取得胜利，就是武的意义了。” “排兵布阵、后勤军需，我不懂，我只知道狭路相逢勇者胜。” “想当年……” 贺大川的话题偏到了他的过往战斗史，山崎和山黛反而听得津津有味，不再打瞌睡了。 随堂参观的李铁嘴偷笑，老秀才哭笑不得的出声阻止，让贺大川赶快进入正题。 正题就是练架势，两人年龄太小，什么都不适合，只能活动筋骨。 华佗五禽戏。 图谱是老秀才从山家的书堆中给找出来的，由贺大川先练，然后教给大家。 蔡百户一家收集了不少书，现在倒是便宜山家了，启蒙的书籍不用愁，考状元也不过就那些本，文的武的都有。 老秀才现在对儒学不感兴趣，倒是对医术感兴趣，让叶家有后才是头等大事。 李铁嘴与贺大川则对小说野史感兴趣，不过贺大川看得吃力，还得李铁嘴用说的。 自然，贺大川要巴结李铁嘴。 而李铁嘴为了强身健体，也让贺大川用心教他华佗五禽戏，各有所需。 齐绣娘、凌桂瑶、刘轻素和陈轻清，都懂一些滋补身体的药膳药方，齐绣娘尤其懂得多些。 老秀才、李铁嘴、贺大川也都懂些医术。 老秀才知道些风寒发热等小病，以及一些老年病的方子。 贺大川这个当兵的，知道些跌打损伤等军中的方子。 李铁嘴这个跑江湖的知道得多些，治瘟疫、医牲口的方儿都知道点。 这些药方都是大夫开的，他们记下来的，拿出来用不一定对症，但可以做参考。 老秀才、李铁嘴、齐绣娘三人，根据医书和山家的药材琢磨，怎么滋补身子。 正好山家有许多山货，其中有不少药材。 那都是叆阳堡所的，人参按石算，鹿茸按斗量。 虽然都是品相不好的货色，但品相不好不代表年份药力不足，入药足够了。 …… 老秀才教了一个夏天，山崎和山黛算是识了一些字了。 不过这种事情，两人并不在意，就是感觉上课的时间好慢，而抓虫赶鸟，捉鱼摸虾的时间很快，没玩够呢，夏天就过去了。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种植的季节。 山崎和山黛，好玩的在院中空地上种了一些冬麦和一些豆子。 赶在九月十五日霜降前忙完地里的农活，然后就是整理收获。 首先是一万石凑分子，交给高公公。 然后是交税，最后是拿粮食去换东西。 说起交易就头痛，因为一年多了，高公公仍然在到处祸害，大家都尽量多留些粮食在手。 由于高公公的路卡，导致有的地方粮价上涨，有的地方粮价下跌。 一些能够通行商队赚了许多，但也让粮价平衡了，都不知道往哪儿交易好。 …… 九月十七，山崎和山黛的生日，两人满三周岁了。 齐绣娘等人帮着做了两套花衣，算是给两人做生日礼物。 不过两人不太喜欢，喜欢素色。 两人倒是对老秀才很感谢，因为允许他们休息一天。 李铁嘴笑道：“看不出来，你这个秀才也会偷机。” 老秀才岔开话题，“话说，你都算了一上午了，算出什么来了？” “算是算出来了，但是……” “哦，有何异处？” “我且说之，我且听之。” 老秀才和李铁嘴回到甲院，弄了壶茶喝了起来，李铁嘴以茶水为笔把算到的在桌上。 “二十五年是丁酉年，九月十七是辛末，岁煞东，生肖冲已亥。” “建星，闭。” “五行佛灯火。” “八卦，震。” “星宿，危。” “六曜，先胜。 “九星，七赤。” 老秀才听懂了七赤，“莫非是大凶的那个破军？” “那要看对谁了，待吾解释于汝听。”李铁嘴有点眉飞色舞的说道，“嗯，应该是这样个排法。” “建星，闭，是说要家中安坐。” “六曜先胜，当断不断，必有祸事。” “五行佛灯火，照日月不照之处，明天地未明之时。乃人间夜明之火，以木为心，以水为油，遇阴则吉，遇阳则不利。” “九星七赤，大凶破军。” “八卦，震，有惊无险。” “星宿，危，有伤存命。” “那天，夫人本该在家中安坐，那山家运道自有命数，或许就是老爷横死在外，夫人随之而去。” “不想，却遇到了少爷和小姐，可以说是天授，如果当断不断，必有祸事。” “结果，夫人慈悲，出门抱回了少爷和小姐。” “少爷和小姐在那一刻，则是所谓的五行佛灯火，遇阴则吉，遇阳则不利。” “正好，夫人属阴。” “正常来说，一个是小吉，两个是大吉。” “少爷和小姐是属于大凶破军，只是，一个大凶破军是真凶，两个则是否极泰来。” “于是变成了上上大吉，山家的运道也就改了。” “八卦震，有惊无险。” “星宿危，有伤存命。” “正合老爷在战场上的事情，而这都是夫人一纸书信所致，原因是家中多了少爷和小姐。” “而老爷还借此成为了李再兴大人的救命恩人，更借李大人搭上了高淮。” “家中良田万亩，辽东畅行无阻，升百户指日可待。” “都应验了，少爷和小姐为山家带来了上上大吉之势。” 老秀才叶盛已经听呆了，手中的那根胡子捏断了都不自知。 “这只是山家。”李铁嘴神秘的说道，“若论少爷和小姐，那就更是不一般。” “神武帝曾因猪与朱同音而禁猪，而生肖冲已亥，亥就是猪，也就是那个。” 老秀才叶盛倒吸了一口凉气，吓得。 李铁嘴小声道：“九星七赤，大凶破军，结果冲撞的是那个朱家，而且是两个破军，对于那个朱家，这里就不是否极泰来了，而是下下大凶。” “相反，对上那个朱家，少爷和小姐则是上上大吉。” “只是，其余我还琢磨不透，因为双方可能最后都是有惊无险，有伤存命，但牵涉到天下之事，输者不可能活。” 老秀才擦了把冷汗，“李铁嘴你莫要胡言乱语啊。” 李铁嘴说道：“这些不是我算的，我只是照搬书中之语，加以解释。” “但有一点，小姐食量高超，可谓是天生异禀，这里又是凤凰山，小姐出现在凤凰山，说不定正是天命在手。” “五川屯，五川如爪。” “金龙探爪与凤凰探爪，异曲同功。” 老秀才干咽了一下，嘱咐李铁嘴千万别在外面乱说，会连累死很多很多人的。 这种事情李铁嘴自然明白，也就揭过了。 …… 第17章 山家出百户只是开始 第二天。 老秀才对山崎和山黛的学业变得上心，还把章家两孩子章雪与章云也圈了进来，一起教导。 章家非常高兴，他们早就想了，只是不好意思张口。 山氏却是打算再等两年，等山崎和山黛两人长大一些，再引入旁人，反正章雪与章云也都还小，不差这两年。 不过老秀才说话，她也没意见。 而老秀才还安排贺大川去长工那边挑人手，教他们打斗，以组成家丁护卫，名义上是护卫粮食。 李铁嘴知道老秀才是受刺激了，不过没多嘴，他也想看看，这等天命之人能活出什么样子来。 当然，前提是他算的没错。 不过这一点，他可不会主动说出来，反正不会有人知道。 算卦其实是全靠经验，都是先知道事情，然后再往卦上套，最终形成了卦书。 写卦书的是人，并不是神仙，也没有什么天授。 卦书只是经验之谈，并以道学加以延展。 只能说，总有碰对的，但到底哪个碰对了，也只有碰对了以后才能知道。 …… 对于三岁的孩子，课业不多，多是引导他们，叫做循循善诱。 三个大人没事做的时候，就聚在一起聊天，每每聊得很不舒服。 因为大家的媳妇，各人的肚子一直没有起色。 这事情谁也不会怪自个儿，脏水全都倒向李铁嘴，是他算卦不灵。 铁证如山，李铁嘴实在无力反驳，只能郁闷的继续钻研，看看哪天能生儿子。 老秀才和贺大川也就罢了，得先把自家的问题解决了。 …… 十月底，开始飘雪了。 在这万物沉寂的时候，家里却变得生机勃勃。 无它，四个女人都有了，肚子都出来了，显然是错不了。 李铁嘴领功，但没一个理他，他要有用，也不会等现在才知道了。 …… 进入十一月，山岘也回来了，要忙着送东西去交易，也顺便给亲戚送东西。 同时去见小旗郑茂，帮他运东西，毕竟家里如今有二万亩良田，都归小旗郑茂管。 山岘对于家里的变化，并没有在意，总之田地变多了就好。 其他人不觉得，老秀才和李铁嘴却觉得山岘不是做大事的人。 如今正是山家起家的时候，正所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不过都是奴籍，不好说什么，只能先看着。 …… 山岘当了官就是不一样，颇有一番威风，与小旗郑茂说话也是大胆了许多。 直言也准备把粮食送去石城岛上，与商人交易，拿京城庄票，希望小旗郑茂引荐。 而两人如今虽然官职是平起平坐，但山岘有两张名帖，还有个百户空缺在等着。 所以小旗郑茂也强忍着心里的不痛快，努力维持笑脸。 小旗郑茂琢磨着，也痛快的答应了，但有一个条件，就是联姻。 “我有一女，年芳二八，可许与你为妻。” “不用你休妻，平妻即可。” “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女儿不是嫁不出去，也不是为难你，” “我是看好你的前程，才愿意的。” 山岘根本没想到会这样，但与小旗家联姻也是不错，至少能保住五川屯的田地。 不过山岘也没立刻答应，想缓一缓。 小旗郑茂没等他说话，就看出来了，抢先说道：“你要是不同意，我也没办法帮你。” “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要不是自己人，我凭什么把生意介绍给你？” 山岘张嘴拒绝了，“郑大人，此事我自己做不了主，我是李再兴大人的人。 “我与你都是微不足道之人，但我们两个就这么联姻，我们后面的人会怎么想？” “郑大人那边是多年的亲戚了，或许不会有问题。” “但我这边，我可不敢不去想李大人会不会在意，我也不敢拿这事去跟李大人说。” “所以，大人的好意，我真不敢接受。” “大人若是不帮忙，那我再找别人就是。” 小旗郑茂连忙道：“别别，贤弟说的在理，是我欠考虑了，这事就不提了，我们说正事。” 山岘拱手，“多谢郑大人体谅。” 山崎心中松了口气，真的差点就答应。 只是由一句，肥水不流外人田。 想起小旗以前的欺压，顿时对眼前这个和颜悦色的信任不起来。 小旗想把女儿，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要升官至百户。 官大一级压死人，百户足足大小旗两级，哪怕小旗有后台，不能轻易整死小旗，也能弄他个半死不活。 所以，小旗才舍得嫁女，想当他老丈人，把以前的账抹平了。 山岘可不想如他所愿，山家死在五川屯的人，有二十多个，不是区区田地能够销账的。 …… 腊月。 山岘卖粮回来，交给山氏大量物资。 盐，茶，糖，各种山货，农具，棉衣棉被等。 还有可以当银子花的盐引一万张，折合三千五百两银子。 言明卖粮所得庄票两万两，一半上贡给了高公公，算是拿他名帖的孝敬。 一半交给了李再兴大人，好帮忙打点，以保证尽快把百户的官位定了。 山氏没有异议，反正五川屯用不到银子。 夫妻俩商量着继续给长工盖房子，也继续给他们足够油水的吃食。 无论如何，博个好名声，总是不差的。 …… 神宗历29年。 山岘过完元宵节就匆匆走了，山崎和山黛也去给父亲送行。 明天又要上课了，所以抓紧时间找李铁嘴，听他说书，继续听封神演义。 章雪与章云也一起排排座，跟着一边吃零食，一边听故事。 虽然受大人叮嘱，不要抢山崎和山黛的东西，不过年纪小，记不住。 山崎和山黛倒也不在意，大家一起吃。 …… 一天时间转眼就过了，第二天开始上课。 老秀才眼见山崎和山黛懒懒散散的，请出了戒尺，毫不留情的打了一顿手心。 一人十下，打得噼啪作响。 两人手都红了，但都没有哭，不过下了课就去找齐绣娘告状。 大人们好笑，齐绣娘拿酸果子招呼两人，说是吃完了，就帮忙收拾丈夫。 两人用力点头，然后各自吃了一颗，就龇牙咧嘴的逃了。 太酸了！ 大人们哄笑，让两人很尴尬，逃得远远的，而四个婢女连忙跟上，以免出什么意外。 …… 开春。 山岘来信，一万两银子没白花，他已经提升越过把总，直接被提升为百户了。 随后穿着百户的官服回来，进祠堂祭祖。 不过只在家休息了几天，交待了一些事情，又匆匆赶回去工作。 山氏联系险山堡的亲戚林家，加大力度采买砖瓦建材，建更大更好的房子。 百户的家，可不能用木板糊弄。 …… 第18章 铲除小旗兼管五川屯 四个孩子陆续生了，刘轻素生了个女儿叫贺初夏，齐绣娘生了个儿子叫叶晨，凌桂瑶生了个儿子叫李申，陈轻清生了个儿子叫贺晓。 家里热热闹闹的，不过山崎和山黛只能耷拉着脑袋继续上课。 大约是天热，还有孩子晚上闹腾，老秀才突然病了。 虽然不是好事，也不该高兴，但山崎和山黛就是很高兴，因为可以不用上课了。 夏天，漫山遍野都是玩的，上山摘果子探鸟窝，下河捕鱼。 山黛还偷偷抓了些虫子，放在罐子里，学封神演义里面养蛊虫。 具体都是些什么虫子也不知道，反正有八只脚的蜘蛛，有尾巴钩的蝎子，还有许多腿的蜈蚣。 山崎好奇，能养出什么东西，也就没有阻止，也叮嘱婢女们不要告诉娘。 作为交换，他们不去爬高大的树，下河只在开挖的沟渠里。 …… 八月。 赶在农忙之前，大家齐心协力，把山家百户的房子盖好了。 总体是三进六耳，呈九宫格。 把奴仆和客人的房间分开了，就算十户亲戚都来了，挤挤也够住了。 而山崎和山黛偷偷研究虫子的时候，流民带来震撼的消息，高公公把总兵给参倒了！ 九月。 更震撼的消息到了，七十六岁的李大将军重新回来了。 李铁嘴闲着没事算卦，看看山家是不会受影响。 老秀才看了直接把卦扫了，这还用算吗？ 不用说，高公公和李大将军联手，整个辽东，都没有人能够抗衡。 李家的声势将如日中天，而看山岘后面的李再兴就能知道了。 李再兴，再兴再兴，这个名字与李大将军之复出，正好能搭上。 李再兴将来肯定会升官作个指挥，甚至能升为将军。 而山岘如今已经是百户了，已经是升得太快了。 接下来不好再升官，但肯定能跟着发财。 将来，若李再兴能一直够念旧情，说不定能当上千户。 而这一切的一切，其源头，都能与山崎和山黛扯上。 就是山氏捡到他们以后，那一纸家书所致。 那不但直接救了山岘一命，还间接救了李再兴一命。 细思起来，他们这些家奴也在其中。 这命运之中，真是有大恐怖。 …… 九月十七。 不管山崎和山黛以后会怎么样，现在都还是穿着开裆裤的四岁娃娃，惦记的是生日加餐。 倒不是肉食，那都不缺，惦记的是甜食。 家里盐多，但霜糖并不多。 为了不让两孩子天天惦记着，只能隔三差五的，找借口做给他们吃，而生日自然是少不了。 于是，这边糕点甜汤吃着喝着，那边听李铁嘴说书，一天就开开心心的过去了。 …… 十月，沙河堡。 李再兴去拜见家主回来，通知山岘一个好消息。 李大将军此次复起，朝堂上有很多文官反对。 李大将军准备给那些人一个下马威，顺便把辽东全盘拿下。 而着手处就是，铁器与军械！ 前任总兵就因此而被高公公扳倒的，有锦衣卫和东厂的铁证在，不是他的事，也是他御下不严。 山岘终于明白了，之前锦衣卫不动那些人，是在下一盘大棋。 杀人不是目的，是在用那些证据当把柄，要挟上面某些人就范。 李再兴笑道：“你家那个小旗郑家的亲戚，也涉案其中。” “你家一直那小旗郑家的手下过活，想必积累了不少怨气，如今正好，你把他也一并办了。” “啊？”山岘吓了一跳，“不瞒大人，下官确实一直对郑家有所怨恨，但这真的可以吗？” 李再兴点头，“当然是真的，既然要办，自然得斩草除根。” “不过目标自然不是他，他只是附带的。” 山岘恍然，明白这是杀鸡骇猴， 于是连忙行礼，“多谢大人，愿意为我出这口恶气。” 说着眼泪都出来了，真是感激涕零。 李再兴笑道：“贤弟快别哭了，这是高兴的事，我李家飞黄腾达，少不了为兄的好处，也少不了贤弟的好处。” “是，全凭李兄提携。”山岘也不傻，没在这时候喊大人。 …… 五川屯。 入冬的时候，山岘回来了，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把小旗郑家围了起来。 小旗郑茂吓了一跳，连忙出来应对，看着其中有锦衣卫，顿时心中打鼓。 “各位大人，卑下不知各位大人到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山岘淡淡的说道：“郑茂郑大人，我家与你家也算的上是世交。” “虽然交情不好，但也是是乡里乡亲的。” “只是真是不好意思，此事不是你我的事情，是上面的事情。” “我们都是过河的小卒子，没有任何退路。” 小旗郑茂汗感觉不妙，汗都下来了，躬身行礼，“请恕卑下愚钝，还请大人明示。” 山岘把刀，连着刀鞘架在小旗郑茂的脖子上，“要怪就怪你家亲戚，在朝堂上跟李大人做对。” “啊！”小旗郑茂顿时软了，仿佛连把刀都扛不住，直接跪在了地上。 山岘有些不忍，不过还是板着脸，“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小旗郑茂哆嗦着说道：“大人，有什么罪状，全都是我一人所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指认什么人，也由大人说了算。” “只求大人说情，可否放我家人一条生路。” 山岘摇头，“实不相瞒，我根本搭不上话，就算李再兴大人，也只是听命行事。” “此事关系到李家掌控大局，而在朝堂之上，你家亲戚应该也只是一只鸡，全家能不能活。” “全看上面那些大人，是不是愿意帮他兜着一点。” “但是，你说，他们会帮忙兜着吗？” “肯定不会！他们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呢。” “京师的官员尚且如此，你这边陲的小旗，你指望谁来给你说话？” 小旗郑茂面若死灰，仿佛一下就老了十数岁。 …… 小旗郑茂的郑家被抄家了，罪名一大堆，不仅仅是吃空饷，压榨军户，还涉及到盐。 盐是大事，全族获罪，波及三族。 男丁全部带走，去问口供。 女眷验明正身，就地为奴，交给山岘处置。 山岘出自五川屯，熟悉五川屯，又是外堡官员，可以秉公办理。 又是百户，官职足够了。 于是，暂时兼任五川屯的屯田官，一边督办小旗郑茂的盐案，一边管理五川屯，安抚善后。 …… 钟家、马家、卢家、叶家、高家，五川屯各家都知道了消息，正兵迅速出动，前往屯所集合。 个个心里打鼓，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山家原本跟大家一样，都是受人摆布的小军户，这没两年，突然就飞黄腾达了。 不仅仅成了百户，还把小旗一家铲除掉了，更成了顶头上司。 虽然说是暂时的，但只要李家在一天，那就肯定会一直兼任。 李家绝对不会计较一个屯所，总兵五年一任，所以至少五年，山岘会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 第19章 谈嫡庶的考科举避祸 屯所。 山岘并没有对故旧之人摆架子，直接说明是上面的事情，与大家无关。 然后拿出户籍册子与田亩册子，给大家划地盘。 五川屯是小旗编制的屯田所，军户可以不满十一个，暂时也不会再接受了。 这样就没人来分土地了，大家可以尽力多开垦民田。 但朝廷规定的军田数量不能变，十一户三千三百亩军田，每年上交约二百石粮食，另外再拿两百石粮食出来，充当徭役的银钱。 总之，每年要拿四百石粮食出来。 “这些都由我来，另外五川屯要给高公公二万五千石粮食，这也全由我来承担。” “不过相应的，除了我家开垦的三万亩田，小旗家的二万亩田也归我家了。” “说实话，我还要给李家上贡，虽然李家没规定数目，但肯定不能比给高公公的少。” “所以我一年要出到五万石粮食，丰年还好，碰上灾年，我得愁死。” “好了，不说这些。” “我可以在这里答应你们，不会去你们各家那边开垦。” “也就是说，我在位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各家一人一片地方，大家日子过的怎么，大家各凭本事。” “你们要牛羊骡马，要农具杂货，我都可以给你们批条，你们可以自行去购买。” “如今我们五川屯有数千人口，接下来我会建一个市集，建一批长屋供流民居住，还会建救济院，乡学，义庄。” “你们可以不管这些，总之我不会让你们花钱，你们也趁我在位的时候，好好生活。” “将来若事情有变，你们也有钱粮应变。” “是，多谢大人开恩。”五位正兵半跪行礼，当真是感激不尽。 …… 散会出去，外面已经聚了一大群人，山氏也收到消息赶来了。 山岘再次宣布了小旗郑家的罪状，以及由他暂代的事情，然后让大家散了。 山岘拉着山氏，在屯所里单独说话。 山氏听得心惊胆颤，不过就如山岘说的，他们都是过了河的卒子，没有退路。 “夫人，不瞒你说，我现在真的很害怕，担心将来李家失势，将来我们的下场也会与小旗郑家一样。” “此事说的妾身也六神无主，”山氏担心的说道，“夫君是如何打算的？” “为夫说了，夫人不要不高兴。” “夫君旦说无妨。” “我打算准备纳妾，多生几个孩子。” “啊？”山氏顿时愣了，怎么说到这个了？ 山岘叹道：“将来大家各安天命，或许能活一支下来。” 山氏沉默了，世事如河川，他们只是河川上的浮萍。 他们没有根基，只能随波逐流，走到哪里，算哪里。 山岘忍不住揽住妻子，“你放心，经此一事，我也不敢娶那些官宦家的女子，以免被他们家族连累。” “所以，你仍然是大妇，由你持家。” “将来这嫡子庶子，我也想好了。” 山氏担忧的说道：“如何安排？” 山岘苦笑道：“我会五川屯办学，而李大人为官一任是五年。” “五年后，崎儿当有十岁，可以当个秀才了。” 山氏明白了，“夫君还是要让崎儿为庶子。” 山岘叹道：“夫人，这事情不是我怎么想，是天意只能如此。” “我现在生孩子，五年后只是五岁，十岁的秀才还好说，总不能让五岁的孩童当秀才吧？” 山岘点头，“倒也是，还真是天意呢。” 山岘说道：“夫人放心，如果李大人再来一任，我一定让崎儿当上举人。” 山氏失笑，“夫君休要乱想，崎儿若十年后能中秀才就足以，十岁的秀才还是太显眼了。” 山岘说道：“夫人，只要李大人在位，只要银子花到位了，这都不是事，若是碰上灾荒，还可以纳粮做个例监。” “将来有事，大可以去京城国学入监。” 山氏叹了口气，“京城更是是非之地，不过总能活命。” 山岘感慨，“唉，世事艰难，穷也哭来，富也哭啊！” …… 山岘没有动郑家的女眷，让她们继续住在郑家的大房子里。 郑家的家丁，奴仆，佃户，长工，都重新登记造册，以后由山家管，并拨了一些家丁和奴仆，照顾那些女眷。 吃食用度自然没有原来的好，但也不会少了细粮和油水。 如今山家在五川屯就有五万亩田地，还是一年两收。 以粮食算，一年能收获五万石米，五万石麦。 加上沙河堡那边的田地和盐场，养些闲人不是问题。 而且，小旗家今年刚收获的粮食，还没有交易，没有上贡。 小旗家的现银等财物，要与锦衣卫分，还得上下打点，基本上不会有剩的。 这些粮食，他们拿不走，也就便宜他了。 …… 山家。 老秀才见山氏愁眉不展的样子，让媳妇齐绣娘去打听了一下。 齐绣娘听闻是嫡子庶子，虽然没经历过，但也知道其中有许多变数，顿时吓得也是脸色发白，赶紧回来告诉丈夫。 老秀才听了叹了口气，“这事情还是来了。” “相公早有所预料？” “嗯，你们几个妇人可能不知道，李铁嘴当年说夫人好福气，有一对龙凤，夫人说不是亲生，我就知道迟早有天。” “原来如此。” “话说，这还真是天意，因为山老爷说的在理，他再生孩子也来不及了，也只有让山崎公子去当庶子，山家才能另有出路。” “还真是，此事真够玄乎的。” “谁说不是呢，就仿佛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齐绣娘一惊，“哎呀，这说起来，如果公子如果真的十五岁当了举人，将来还真有可能当上大官。” 老秀才沉重的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 老秀才拉着贺大川与李铁嘴，向他们说明情况，然后重新给山崎一个人制定了单独的学习计划，呈交给山氏。 山氏没有意见，李铁嘴成为了助教。 山崎的课业瞬间就变多了，让他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做完了功课有糖吃，那就做吧。 只是大多数糖，最后都被山黛偷摸去吃了，真是无语了。 …… 转眼至腊月，官场站队完毕，与李家作对的人都被清场了，中立的可以继续盘着。 与李家交好的，自然兴盛。 山家也是其中之一，算是依附之羽。 不过山岘手中还有高公公的名帖，李家势力也不敢怠慢，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 于是，山岘在交易粮食物资，顺便走亲戚之余，以调任的方式把亲戚也都接到五川屯暂住。 驿递柳家，铁匠方家，军匠吕家，还有程家是孤儿寡母，程张氏与儿子程达。 言明不是不想让他们长住在五川屯，是担心将来出事，祸及五川屯，进而连累到他们。 接下来会有几年好日子，如今人先过来，来年再帮他们置办田产。 将来若有祸事波及，那就罢了。 若是侥幸躲过，那田产也足以养家糊口。 …… 第20章 定嫡庶的浑然不在意 过小年的时候，险山堡林家的人都来了，宽甸堡的石家和镇江堡的吴家，辽阳许家和万家也都来人了。 加上马户章家，驿递柳家，铁匠方家，军匠吕家，还有程家。 山家的亲戚，难得的到齐了。 这次喝的是正儿八经的酒，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 第二天酒醒了，开会。 山岘说明如今富贵中的凶险，叮嘱亲戚们也要给孩子们留条路。 无论是文举武举，他都会帮忙。 举人不敢保证，但至少可以成为一个秀才，到时候可以凭借游学之名到处走。 能不能混出什么名堂，就是各人的命了。 真要出事了，也容易躲过搜捕。 亲戚们听得感觉头都大了，当真是富贵险中求。 不过大家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将来也只能各安天命了。 …… 险山堡林家，宽甸堡的石家和镇江堡的吴家，辽阳许家和万家，五家人离开的时候，山岘给了他们一百两银子，以及三百张盐引。 三百张盐引折银一百零五两，不过有人就要盐引，价格也自然会高些。 山岘承诺，将来再给他们每家四百两银子，还有一千两百张盐引。 每家各一千多两，算是支援他们买地置产。 其余五家亲戚也是一样，不过他们人在五川屯，先不急。 …… 过完年，山岘赶回沙河堡继续当百户。 而山氏接过印信，在亲戚们和老秀才的帮衬下主持屯中事务。 山崎和山黛本来还高兴呢，没了老师，就不用上课了，结果师娘上场了。 亲戚的孩子都在，只是学生多了，课业似乎更严了。 尤其是山崎，被盯的死死的，别人下课了，他还得留堂。 四岁半的山崎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道他需要在十岁的时候去当秀才，十五岁的时候去当举人。 所以，必须得有一肚子墨水。 哪怕这些墨水不是那么高达八斗，也不能填满五车，但也要能糊弄一下旁人。 而山黛眼看着哥哥身陷囫囵，顶下了大部分的关注，也就偷笑着去玩她的。 对于做学问，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她想的是修仙。 不说像孙猴子学会翻筋斗以后，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 也得像他之前那样，学会爬云飞天。 至于怎么才能爬云飞天，反正她才四岁半，不着急，可以慢慢琢磨。 …… 沙河堡。 山岘这个百户管着一个屯所，包括在册的盐场和船场，还有不在册的砖窑，林场等。 有李再兴关照，山岘虽然对手下不熟，但手下也不敢欺负他。 两个总旗，十个小旗，见他回来，都来拜见，汇报事宜。 山岘整理好以后，去拜见上司李再兴，被拉着喝酒。 席间李再兴谈起了婚嫁，让山岘再多娶几个，开枝散叶。 直言山家人丁单薄，经不起风浪。 山岘知道这是掏心窝子的话，很是感激，也就大胆的说了让学业计划。 李再兴听得对山岘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一个小兵也能想到这些。 他却不明白，正因为是小兵，上升无门，只能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山家以前只是和无数小兵一样，没机会，没门路，没钱。 如今，只是用出来了。 …… 李再兴对于山岘的婚事，并不想多管，让他去找锦衣卫帮忙。 山岘也是这打算，去找锦衣卫塞钱，寻找家世清白，又遇到困难，能够愿意和他这个军户结亲的人家。 如今遇上困难的人很多，只不过想找个家世清白的就困难了。 小门小户的没意思，有钱的都是商人，那也不行，还不如一个普通农民呢。 挑来挑去，找到了几家，都是南方来的地主家，跟着商会在辽东开垦商田，然后被困在辽东了。 山岘请媒婆去打探，结果都被喷了回来。 什么玩意儿，一介军户就想娶他们的女儿。 他们是遇上了困难，但还没有要卖女儿的地步。 这事情传出去，他们也不用回家了，直接磕死算了。 因为回到家也会被骂死，羞愧至死。 …… 山岘头痛，不过功夫不算有心人，还是找到一个被愿意嫁女的地主邱老爷，正好在这边有一个女儿。 他是在这边置办田产，然后养了个漂亮的外室，生了孩子。 邱小娘子虽然不是邱家嫡女，但一南一北隔着几千里，也没什么嫡庶之分了。 在这边，人家就是嫡女。 …… 山岘和邱老爷商定了婚事，交换了帖子，也就帮未来岳父解了困。 这边帮忙把囤积的粮食都卖了，那边走完了嫁娶过程。 山岘回来向未来岳父交差，然后迎娶新娘子，拜堂成亲。 新娘子那是真漂亮，不过满怀心事，愁眉不展。 二八年，婷婷立，今嫁夫郎，忐忑无所喜。 月老红线不可知，父命难违，为妾做结亲。 母有言，待佳期，凭子而贵，分家坐夫人。 需做恶人怎安心，贤良淑德，女训学何用？ …… 开春，五川屯。 山岘来信说，娶了一个妾。 山氏忍不住惆怅，因为她是跟着主家发配来的，不算清白人家。 心若死灰无美景，近一支红烛，远一支红烛。 雪舞风霜逝韶华，打一阵雪花，飘一阵雪花。 心病也，意儿慵，对一霎红窗，倚一霎红窗。 情重也，泪儿枯，叹一声官人，念一声官人。 恁吉时院外喜声，鼓一部青蛙，送一部青蛙。 …… 亲戚们听说了，纷纷忍不住叹息。 不过这也很正常，家大业大的时候都得经历。 总算山崎虽不是天赋出众，但也算聪慧，读书还行。 等长大以后，凭真本事，应该也能当个秀才，真当上举人以后，也能应付。 到时候，也是衣食无忧了。 …… 山崎和山黛并不知道大人的忧愁，虽然听到了些闲言碎语，但都不在意。 什么嫡庶啊，有什么关系？ 天大地大，哪儿没有安生之所？ 钱财是身外之物，有没有都没关系。 真没钱了，就学梁山好汉，当个劫富济贫的强盗也能过活。 只要不被招安，不被当枪使，那就可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天天吃甜食。 兄妹两人的小心思，完全没有人知道。 大家根本不知道，在李铁嘴各种话本的熏陶下，山崎和山黛这两个小孩子的心智，完全偏离了正常人的轨迹。 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 第21章 有了异母弟弟谈分家 山氏很快振奋精神，为山崎和山黛打算，而首先自然是田地银子。 不过她只能拿到粮食，想要把粮食卖出去，还得靠山岘。 幸好，五川屯在建集市，供流民交易。 现在的流民，不像以前那样。 以前是家徒四壁，活不下去了，才当流民。 现在是被逼无奈，活不下去了，才当流民。 很多人手里面其实有金银，有盐引，有交子，甚至有庄票。 粮食不说，卖鸡鸭猪羊，总能攒到银子。 为此，山氏希望进一步扩招人手，饲养更多的牲口，尤其是羊，因为干草足够。 同时让贺大川，训练更多的家丁长工，以备不时之需。 …… 只是还没行动，问题就出现了，没有山岘安排，五川屯也没办法去买牲口。 如果靠这边的牲口生，那大家伙食中的油水，立马会降了下来，一定会引来很多人嘀咕。 山氏想不出办法，就找亲戚和老秀才他们一起商量，山崎和山黛与一干小辈，也都被安排在旁边听。 大人们想不出办法，小辈们打哈欠。 山黛忍不住了，想出去玩，于是捅山崎。 五岁半的山崎挠头，然后发言了，“娘亲，我们为什么要给那些人吃肉呢？” 山氏，“当然是要让他们有力气耕田啊。” “耕那么多田干什么？” “傻孩子，当然是卖银子。” “那银子呢？” “银子……”山氏答不上来了，因为银子都在丈夫山岘那边。 老秀才好奇，“那你说怎么办？” 山崎眨巴眼睛，“很简单啊，要银子就把田卖了呗。” “一亩上田二十两银子，五万亩田就是一百万两银子，肯定可以买个大官。” “呃……”全场的大人都冒汗了。 不是这想法不好，是太好了，好得令人害怕。 大家只知道去卖粮食，五万亩田一年收十多万石粮食，看似很多，但首先要上贡五万石，然后还要管几千人吃喝，剩下的也就四五万石。 山氏深呼吸，“可这田不能卖。” “那就租给长工，让他们当佃户。”山崎说道，“书里都说了，长工吃老爷的，佃户吃自己的，让他们吃自己的好了。” 山氏皱眉思索，“可这也没有银子啊。” 山黛抢答，“但他们不会吃我们家的油水了，我可以顿顿都吃肉了。” “哈。”大人们失笑，因为吃肉最多的就是山黛了。 …… 再商量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没有山岘，他们就困在五川屯。 不过山崎的奇思妙想倒是让人刮目相看，只是五岁半的娃娃，能想到去买个官。 这事情显然不是老秀才的问题，显然全是李铁嘴锅。 李铁嘴无奈，只能捏鼻子认了。 …… 山氏最后咬牙写信给丈夫，要丈夫买牲口，理由就是流民更多了。 山岘倒是办了，让人买了一千头羊送来，还送了很多粗盐，用于腌制。 有了这批羊顶着，家里的羊就可以生小羊了。 …… 转眼到了秋天，六岁的山崎和山黛过了生日，山岘回来运货去交易。 不过，山岘没带邱娘子过来拜见大妇，因为她已经有了身子。 山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谈分家。 山岘知道这是必然的，但感觉还是很不舒服，暂时没有多谈。 等山岘回来，已经是小年了，亲戚们都来过了，也不好谈。 辽阳的亲戚厚着脸皮，找山岘借银子，好帮家里人上下打点，由吏变成官。 不用大，不入流的官就足够了。 其他亲戚们不说话，他们都靠不上，只能看人家折腾。 山岘琢磨着没一口答应，让他们等明年。 而等小年过后，该走的亲戚们都走了，山岘也匆匆走了，说是孩子要生了。 山氏无奈，也只能等来年再谈分家的。 老秀才等人看出了山家的问题，但没办法解决，只能木楞楞的看着。 大人们心知肚明，各家孩子听了几嘴，私下里偷偷说与山崎和山黛听。 什么母凭子贵，血脉至亲。 两人却不放在心上，没事的时候，看亲戚打铁，向亲戚学着做木匠活，给自个儿做弓。 …… 过了年，神宗历31年。 山岘那边传来消息，邱娘子给他生了个儿子，取名山峘。 山氏看着信，感觉很不舒服。 好不容易调整好了心态，找老秀才讨教，峘字是什么意思。 老秀才翻书后，表示意喻高于大山的小山。 山氏也不傻，“换句话说，就是一山还有一山高，一山还比一山好。” “好啊，这名字取得是真好。” 老秀才没有多言，因为这“山”，不仅仅是指山岘这个父亲，也肯定有山崎这个哥哥。 山氏问道：“崎儿最近的学业如何？” 老秀才提醒，“夫人不比担心，公子吉人自有天助。” 山氏愣了一下，然后苦笑，“话虽如此，但又怎么能不操心呢？” 老秀才劝道：“夫人，人算不如天算，切不可乱了分寸，不能拔苗助长啊。” 山氏点头，“这我知道，总之劳先生费心了。” 老秀才郑重的躬身行礼，“夫人严重了，老朽得夫人厚待，自当鞠躬尽瘁。” …… 六岁半的山崎发现，他的课业又重了，好在还能应付。 六岁半的山黛幸灾乐祸没多久，被抓去学女红。 山黛开始感觉挺新鲜的，有认真的学，最后却硬是把一对鸳鸯，绣成了一对小蟋蟀。 虽然是很像，甚至可以说活灵活现，针脚做工也是不错。 但蟋蟀可拿不出手，于是一顿戒尺打手心也就没有逃掉。 山黛认罚，老老实实的挨了十板子，然后坚决不悔改，第二块手帕决定绣一只黑色的蝎子。 由于没那个耐心，后来干脆用墨水给涂黑了，画成了一只大蝎子。 山黛弄好了拿手在中吓唬人，除了没有成为目标的山氏，还有完全不怕的山崎，其余一干人，当真是人人中招。 不说几个小辈吓得哇哇大哭，就连贺大川这大汉都被吓到了。 最后理所当然的闹到山氏那边，把手帕直接没收了，当场投火里烧掉了，这才让家宅重新安静下来。 山黛则非常自觉的领了藤条，撅着腚，被抽了两下。 不过，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就是没哭，还笑呢，这让众人都很无奈。 而再喊山黛学女红，山黛却是不做了，觉得没意思。 山氏说也没用，最后只能等她再大些再说。 …… 夏天。 官道上传来了消息，高公公带着大队私军回京述职，顺便给皇帝送钱，结果被一大堆人给参奏了，其中还包括吏部尚书和刑部尚书。 但高公公什么事情都没有，又大摇大摆的回来了。 …… 第22章 将来想买道观当道士 高公公显示了他有圣眷无边，赫赫凶威横扫关内关外，藩国也得老老实实的上贡。 他也不负圣恩的变本加厉，努力当好祸害，为皇帝充实私房钱。 五川屯这边，其他的不知道，就知道流民转眼变多了，把长工的长屋，还有救济院的通铺都给挤满了， 而好消息是，很多都是有银子的。 山氏的羊，卖的很好。 羊肉，羊骨，羊皮衣服，羊毛毯子被子，着实赚了不少私房钱。 …… 秋天。 七岁的山崎和山黛过完生日，没半个月呢，山岘回来拉货。 山氏没有多说，反正有账本在那边。 五川屯的一本账，三千三百亩军田与十一名屯田军户的赋税与徭役。 山家田产的一本账，五万亩五千亩民田一年两收，米麦出产十五万石左右，五千亩民田种植瓜果蔬菜杂粮等各种作物。 还有下地的耕牛骡子，雇佣的长工流民，他们的吃喝，以及损耗的农具等。 另外还有五川屯的救济院，那粮食都是山家出的，屯里收粮食在仓库。 至于田产的稻草麦秆，还有鸡鸭猪羊，皮毛等等，那都是不入账的。 …… 山岘点过粮食，确认差不多，也就松了口气。 山氏逮到机会再谈分家，让山岘给个准话。 山岘实话实说，“也不瞒夫人，我已经托岳父大人在南方给崎儿购置产业。” “啊？”山氏不太满意。 山岘说道：“崎儿如今刚满六周岁，如果他是我嫡子，还有四年，到十周岁时就得去卫所进卫学。” “而李大人的任期还有三年，崎儿虚十岁的时候，我会帮他弄成秀才。” 山氏面无表情的说道：“就是要让邱氏成为平妻？” “娘子，”山岘苦笑，“实在是，李大人年龄那时候就过八十了，很难说会还会有第二任。” “我们家如今，托李大人的福，也算是家财丰厚，必须做打算。” 山氏点头，“我理解，但我不会去南方。” 山岘劝道：“夫人，南方的书院好，万一在这边不能帮崎儿成为举人，那崎儿将来在南方，也有希望。” 山氏说道：“你这是本末倒置，你把置产的银子给我，我肯定能帮崎儿成为举人。” 山岘头痛，“夫人，万一失败了呢？总得留条后路啊。” 山氏没话说了，“罢了，你看着办好了，但你必须分我一份银子。” 山岘哭笑不得，“哪年没有给夫人？” 山氏说道：“你别装傻，那是持家的钱，不是我的钱。” “你既然有了妾室，将来就是几房几支，自然有内外公私之分。” “再说了，你就算顾一个管家掌柜，一年到头也得给人薪俸银子吧？” 山岘妥协了，“得，夫人您说要多少？” “我也不要多，一年一万两足以，”山氏说道，“这在以前，就是想都不敢想的。” 山岘摇头，两人讨价还价，减到三千两庄票。 …… 山岘带着货走了，山氏召集老秀才夫妇等七人，还有山崎和山黛开会，考验山崎和山黛。 山氏询问两人，如果有三千两银子，会干什么？ 山黛表示要开酒楼，能就可以天天大碗吃酒大碗吃肉了。 众人瞄李铁嘴，李铁嘴自行打嘴，这不用说，肯定都是他的锅。 山氏点名，“崎儿你来说。” 山崎眨巴眼睛，“真的给我三千两银子？” “嗯。” “我不要。” “啊？” “我拿着这银子，肯定会被黛儿抢走，我还是不要了。” 众人捂额头，哭笑不得。 山氏再问，“那要是将来呢？” “将来得看什么时候。” “怎么说？” 山崎掰手指，“在黛儿出嫁之前呢，那就不说了。” “在黛儿出嫁之后，我可以先花五十两买一份户籍。” 山黛撇嘴，“我才不嫁人呢。” 山崎点头，“那就直接买个小道观，我们一起去当道士。” 山黛一本正经的点头，“好，要不忌肉食的道士。” 众人再次捂头，这都是什么思维啊，完全不正常嘛！ 山氏摆手，“别管你妹妹。” 山崎认真的摇头，“娘亲，不能不管妹妹，因为不把她安顿好了，她肯定会到我这里来捣乱，我这边肯定永无宁日。” 众人笑得肚子痛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山氏笑过了再说，“假定安置好了。” 山崎说道：“那我会再花一千两买个山头，花五百两，雇人盖个大院子。” “在山里不会惹人注意，而大房子可以用来唬人。” 山氏愣了，“唬人？” 山崎点头，“对，我户籍是假的嘛，小门小户的容易被欺负，高屋建瓴的，官差不敢对我动粗，说话更方便。” “正好，在山里度日，有四百五十两，足够用度了，反正山头都是我的。” 山氏问道：“那另外的一千两呢？” “埋了。” “啊？ “留着将来应付东窗事发，到时候尽量买通官差，如果不行的话，那就花五十两，雇人把官差杀了灭口，然后逃跑。” “呃……”众人听得再次望李铁嘴，李铁嘴再给自个一巴掌。 山氏打发两孩子出去玩，然后问老秀才。 老秀才躬身，“夫人，公子之言虽说不登大雅之堂，但却是能让人活的下去。” “其中的学问，老朽也是自愧不如。” “当然了，这都是拜李铁嘴所赐。” 众人点头，李铁嘴苦笑着请罪。 山氏倒是不介意，“无妨，能活下去就好，就怕他冲动莽撞，那才容易出事。” 老秀才失笑，“公子行事相当温和，大约是被小姐欺负惯了，早已经没脾气了。” “哈。”众人莞尔。 …… 转眼至腊月，山岘和辽阳的许家和万家两亲戚，一起回到五川屯过小年。 两亲戚很是高兴，因为在山岘的帮助下，两人都成了官。 虽然不入流，但也不管什么事。 不管事，就不会出事。 总之，入了门槛，将来就有机会往上爬。 …… 小年的时候，亲戚都在。 山岘宣布，明年先帮程家的程达弄成秀才，然后挨个来。 年后，果然成了。 程张氏很激动，带着十六岁的儿子，要给山岘跪下。 山岘自然是拦住了，然后按排两人回到程家告别，再送他们去南方。 给了一座有百亩水田的农庄，让程达有安身立命之地，可以一门心思读书。 …… 第23章 山家出千户的不安心 神宗历32年，夏天。 山岘被李再兴带着，神神秘秘的去剿匪，说是得到线报，海寇上岸扰民，他们要夜袭营地。 山岘最后没看到海寇，不过李再兴大获全胜，带着几十个海寇的人头，去向李大将军领赏。 还问到了口供，听说是海对面的藩国内战所致。 山岘没有多想，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等秋天过半，去五川屯运粮，然后出海去卖粮食，结果回来的路上，遇上了海寇。 对方船不多，人也少，但山岘吓都吓死了，根本不敢反抗。 自然是他们说什么是什么，老老实实的花钱买平安。 幸好人家只要银票，山岘掏了所有的银票，约四万两庄票。 因为他知道，人家肯定早跟着他了，只是之前是粮食，人家不好处理，如今却是正好。 而且肯定清楚他有多少粮食，这看船就知道了。 也肯定知道，他能够卖多少银子。 山岘唯一庆幸的是，给高公公和李家上贡，给的都是粮食，拿出来卖的都是多余的粮食，就算损失了，也不至于出事。 “你倒是老实。” “不敢不敢。” “行了，我们说话算话，你们可以走了。” “是，谢谢好汉，谢谢好汉。” …… 山岘率船队回到沙河堡的码头，立刻亲自去拜见李再兴。 李再兴却是大喜，让山岘召集船队的人。 然后就是一场完全出乎意料的屠杀，罪名是海寇的同伙。 山岘木然的看着满地血腥，意识到李再兴在做什么了。 但他能够阻止吗？不能，一个字都不能说，因为人家留了他一命，而且是全家的命。 是的，整个船队的人都死了，并且是全家获罪。 因为海寇的罪名，比一般匪徒的罪名要大，因为海寇之前是帝国。 没有夷三族，就是好的了。 …… 山岘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搂着邱娘子发抖，把邱娘子吓得不轻。 不过山岘什么也没说，第二天再去见李再兴，随他去辽阳，晋见李大将军。 山岘一直低着头，跟着李再兴，根本没看到李大将军长什么样子，根本没敢抬头看。 总之就是放低姿态，磕头磕头再磕头。 等完事了，山岘抽空找亲戚，让他们递话传信，今年事务繁忙，就不聚了，也不回五川屯了。 回程途中路过五川屯地界的南方，山岘没有多看，跟着李再兴回沙河堡。 …… 五川屯。 山氏收到信，感觉很不舒服，因为人不会来，钱也不回来。 去年给的三千两银子，今年这是要让她拿出来填上。 不过她也知道，沙河堡那边出了海寇，所以也只能忍了，先垫付。 山氏庆幸，幸好没把这两年做羊的生意之事，告诉丈夫，否则赚的几万两银子，估计会被惦记。 …… 过完年，神宗历33年。 山岘再随李再兴去辽阳，接了升官的圣旨。 李再兴升任指挥，山岘成了千户，不过两人都继续留在沙河堡，等候新的命令。 而不用说都知道，李再兴将来会高升，到时候是山岘接管沙河堡。 山岘干脆请李再兴批文，把亲戚都调过来当官。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里面不是你躲，就能够躲掉的。 分散开，只会让人到处开刀，捉一个痛脚，杀一家，你救是不救？ 不如聚在一起，能护就护，不能护，要死就死一窝子。 …… 险山堡林家，宽甸堡的石家，镇江堡的吴家，辽阳许家和万家，这些都不用动，帮他们各家弄个秀才，将来也好留个苗。 马户章家，驿递柳家，铁匠方家，军匠吕家，还有程家其他人，都可以过来当个小官，也是各司其职。 尤其是程家，那是能打的。 大家都没意见，反正无路可退，只能往前。 而山氏送走了久住家里的亲戚们，突然发现，原来这些都不是她的亲戚，都是山家的亲戚。 山家以后的重心在沙河堡，将来有一天，搞不好也得放弃五川屯的田地。 山氏苦笑，她这忙里忙外的，都在忙什么呢！ …… 山崎和山黛没了亲戚，也不在意。 山崎课业重，没时间跟亲戚多聊天。 山黛除了老老实实听书的时候，其它时候跟他们也玩不到一起。 如今倒是觉得，落得清闲。 …… 秋天。 山岘来五川屯提货，这才有机会与山氏长谈。 山氏听说山岘差点死在海上，也是吓了一跳，不再怪他没给钱。 不过山岘言明，今年会给一万两，补上去年的。 只是随后话锋一转，山岘表示，想让山氏带孩子去沙河堡过年。 山氏一口拒绝了，哪怕不要钱，她也不会去邱娘子的地头。 …… 腊月。 山岘送来了钱，然后就走了。 除了隔壁险山堡的亲戚，其余都没来，只是让林家代了问候，真的假的就不计较了。 过年的时候，五川屯山家变得有些冷清，毕竟少了四户亲戚。 不过山黛很高兴，因为她可以一个人吃一只烤小猪。 如今，山黛的饭量比贺大川还多，好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让比较人安心。 …… 神宗历34年，正月底。 山氏准备让山崎去参加考试呢，山岘来了信，李大将军会再任，不用急。 山崎直言自己去，反正考不上也没关系。 山氏一想，也没什么不好，也就按原计划去了。 老秀才跟着，贺大川带队护卫，李铁嘴负责看着山黛。 牵着马，推着马车，翻山去南方的官道，下山就遇上关卡。 通名报姓，塞钱。 打通关系以后，上马，上车，赶路。 山崎和山黛坐在车板上，好奇的四处张望。 只不过看来看去都是荒山，荒凉到树都没有几棵，只有大片大片的常青灌木。 不过都是灰蒙蒙的，看不到绿色。 山崎被老秀才勒令赋诗一首，瞄来瞄去，憋了一首。 凉山无人烟，冷道有热肠。 寒风吹不熄，前路尤可期。 老秀才差点把胡子掐断了，这诗还真应景。 不仅仅说的是此时此刻的赶考，以及对将来的期盼。 其中还有一番人情世故，古道热肠自是指仁义，寒风什么的就是当今这令人发寒的世道，前路什么的就不说了。 李铁嘴说道：“秀才公，我觉得公子这诗不错，应景。” “确实不错。”老秀才点评一番，不过没说其中深意，那玩意儿容易招祸。 …… 第24章 山崎十岁连考成秀才 车队一路前往凤凰堡，入住亲戚程家，他们有留人看家。 在堡里逛了几天，办好登记手续，给山崎填写的身份，就是山岘庶子。 到考试的时候，李铁嘴给山崎算卦，山黛也凑热闹，结果两人的卦相完全不一样。 尴尬了。 老秀才出手把两人的卦都冲了，子不语怪力乱神！ 两人老老实实的听训，不过等山崎进场考试了，两人没有跟老秀才他们在外面茶楼里坐等。 两人避开老秀才，换了个地方，偷偷给其他学子算卦，美其名曰乱他们气运。 不管有没有效果，总之画个圈圈诅咒那些人，他们也算尽力了。 …… 山崎考完试，等到放榜，没有意外的取得资格。 山崎拿银子谢过座师，也就撤了。 接下来是参加四月份的府试，地点在辽阳。 而回到家，立刻收到信息。 李大将军新年时，给皇帝上表，说明辽东的局势不稳。 北有奴寇作乱，南有海寇频频袭击。 为保内部的安稳，也为了十万户百姓的安全，把城墙外的六堡撤回。 以各堡百姓，充实内部防御。 而皇帝觉得可以，因为可以省很多麻烦，于是不顾许多大臣的建言，同意了。 皇帝一同意，李大将军自然就连任了，而且在这迁徙完成之前，都不用担心皇帝会调动他。 当然，李大将军已经八十一岁了，谁也知道他什么走。 不过这事情，谁也管不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 三月底。 山家的车队抵达辽阳，自然是住亲戚家，住在了许家。 许、万两家亲戚，帮忙疏通门路，到处塞钱，包括给考场的小厮。 山崎考完出来等放榜，自然是通过了。 再塞钱给座师，顺便请他帮忙准备院试。 花钱买小抄，背范本八股，给所有相关人员塞上足够多的钱。 山崎不需要多高的名次，所以其实一千两银子就打住了。 当然了，这对绝大部分人家来说，根本不可能。 而三板斧砍完，十岁的山崎也就成秀才了。 拜会座师，没送钱，那太俗了。 送了玉子围棋和狼毫笔，它们不是很值钱，但很雅致。 座师很意外山崎的年龄，考究了一番。 山崎不慌不忙的对答如流，反正是糊弄过去了。 之后再塞钱，免于去进府学。 …… 带了几车杂书闲书回到家，没多少日子，山岘带着宽甸堡的亲戚来了。 因为迁徙，不是一朝一夕的。 所以李再兴指挥去那边协同督办，山岘则接管沙河堡，不过李再兴仍然兼职沙河堡，山岘只是副手。 而山岘也亲自跑了趟宽甸堡，劝说亲戚石家赶快搬，为此可以帮他们成为五川屯的小旗。 暂时来说，三千三百亩军田都是他们的，房子都是现成的。 亲戚心动了，也就拖着他们的亲戚，一起搬迁。 充实五川屯，把那边的军户数量填满了。 五川屯有了新小旗，山氏这女流之辈就卸任了。 石家住进了原本小旗郑家的房子，郑家那些为奴的女眷都迁入山家。 她们跟山氏一起住，也不会惹人闲话。 郑家的下人也都跟着进了山家，反正山家现在空房间多。 山氏这些年没有少了郑家上下的吃穿用度，郑家女眷也都想开了。 郑茂等人的死，不是山岘的错，是上面有人要把他们这些人连根拔起，杀鸡骇猴。 若不是山岘，她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山氏对她们更是不错，只有恩情，没有仇恨。 而这些女眷中，不少都有墨水。 不但会刺绣和厨艺，连琴棋书画，也都会一些，还有医术。 她们的到来，极大丰富了山家后院的生活，让山家后院更有生气。 唯一头痛的是老秀才，李铁嘴，贺大川，因为媳妇孩子，一天到晚都不见踪影。 他们三个大男人不能去后院，每次找人只能用喊的。 …… 山崎不指望能考中举人，那跟真才实学没关系，一靠运气，二靠银子。 所以山氏也不在要求山崎用功，山崎也就涉猎杂学。 一是： 天文地理山河志，域外番邦数目多。 兵书韬略纸上记，战阵用间心田卧。 仙佛野史传奇事，话本戏曲情谊浓。 琴棋书画茶汤制，俗人风雅趣味足。 二是： 种药养马剪羊毛，杀鱼杀猪都要学。 厨艺火候是关键，打铁必须炭火强。 木工尺寸不能差，弓弩易制弦难得。 火器笨重威力大，生死还在机簧中。 而山黛直接摆明车马，学习算卦炼丹，就差在脸上写了，我要修仙！ …… 转眼两年过去，神宗历36年。 过了年李再兴升走了，而山岘正式接管沙河堡。 夏，又一任五年期满的高公公，终于也被皇帝召回去了。 而且由于他逼得几处士兵哗变，基本上是不会回来了。 快满十一周岁的山崎却看清楚了，这是李大将军在迁移六堡的事情上，让朝堂上的大人们很不满，于是干脆把高公公卖了。 因为士兵，都在李大将军的控制下，他不发话，谁敢动！ 山崎琢磨着，禀明母亲，让她准备买卖。 因为李大将军要讨好朝堂上的人，其他事情可以没有，但各地关卡肯定要撤掉，好让依附他们的人，可以来经商交易。 皇帝懒政，各地官员不足，河渠失修，江南江北常年水涝灾荒，辽东的粮食，咸肉，皮货衣物，都是紧俏货物。 而五川屯山家的粮食不能动，但还有大量皮衣毛毯，咸肉腊肉。 这些都可以可卖，也不要别的，只要金银，再用金银去收买人心。 “收买人心？”山氏很意外。 山崎侃侃而谈，“辽东之前层层关卡，众将官不得不依附李家，任李家鱼肉。” “如今李家无路可走，抛弃高公公，解除各地关卡。” “商旅一旦进来，人心思变，待李大将军身故之后，必定是墙倒众人推，李家就算不亡，也得退下来。” “他们能退，下面人就不一定能退下来了。” “而我家想活命，只有买一把万民伞，遮盖住一切攻讦。” 山氏点头，“原来如此，我儿真是敢想。” 山崎不好意思的挠头，“都是从杂书中学来的，只能说学照猫画虎。” …… 山氏写信给丈夫，山岘立刻回信，表示响应。 他虽然升官了，但却怕得夜夜睡不好，如今这就是找到了救命稻草。 而就如山崎所预料的一样，关卡都撤了，商路开放了。 之后，各地商人和流民都来了，五川屯的流民走了不少，来的更多。 山氏扩大救济院，救助更多的人，获取更多的美名。 山岘在沙河堡，也开办了一个救济院，招募人手干各种事情，伐木制炭，垦田放牧等等。 …… 三年后，神宗历39年，正月。 十三周岁半的山崎收到了父亲的信，他那异母的弟弟山峘要去了武学堂。 虽然信上没说，但将来肯定是会继承千户之职，掌管沙河堡。 …… 第25章 捐银成例监后思远行 山崎看过信就收起来了，这差事给他干，他都不干。 累死累活，劳心劳力，还危险。 是有权，也有钱，但一不小心就被上面干掉了。 人活一世，何必没事找事，自寻烦恼呢？ 找个山头买个道观，每天往那一躺，多好。 当然，前提是要能把那“活泼可爱”过了头的好妹妹嫁出去，有她在，绝对不得安宁！ 山崎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就知道又得被抓去当火工，帮忙烧练丹炉子了。 反正山黛练的那些枚丹药，他是坚决不吃，就让她继续喂虫子好了。 等虫子真的登仙了，而不是一命呜呼了，他再考虑。 “哥。” “来了！” …… 山崎掀开门帘出去，立刻感觉不妙，有暗器！ 以同样十三岁半的山黛为首，加上十岁左右的贺初夏，叶晨，李申，贺晓四人，人手两个雪球，看山崎出来就砸。 山崎无奈，只能侧着身子猛冲，不求拉近距离，只求到有雪的地方，能够搓雪球反击。 “嘭……” 一串中弹的闷声，其中两枚重炮，就算穿着厚厚的冬衣，也是生痛。 不用说，那是山黛砸的，她现在的饭量是他八倍，力气更是他十倍不止。 山崎唯一庆幸的是，幸好山黛现在长大了，不会往他脸上砸了。 只不过，山崎突然一脚踩在冰上，陡然来了一个向前大劈叉。 有冬衣垫着，倒是不痛，但这心情却是糟糕。 “哈……” 山崎坐在地上，环视一群幸灾乐祸的家伙。 山崎无语，山黛现在变得更狡猾了，居然还设陷阱！ 叶晨，李申，贺晓三人笑嘻嘻的帮忙，把山崎扶了起来。 “哥，赏一个。”山黛摸出一个小竹筒，从里面倒出六枚丸子，一人一颗。 山崎知道那是山黛熬制的蜜饯，也就不客气的拿了一枚。 口味酸酸甜甜的，非常好吃。 所谓赏一个，就是表演的打赏。 按道理是不该拿的，有辱斯文，但不拿岂不是亏得更多！ 被自家亲妹妹给欺负了，还能怎么样！ …… 吃着蜜饯去丹房，李铁嘴在里面准备材料。 托商旅的福，带来种子和丹书，能种的药材是越来越多了，乱七八糟的丹材也越来越多了。 好的丹材买不起，凑合着用呗，就当练手了。 方子都是李铁嘴在书里找的，材料是大伙儿没事时帮忙处理的。 练丹的时候，山崎管火，山黛管丹材，她都不用过秤，一把抓，说多少就是多少。 忙了半天，烧出来一颗黑不溜秋的丹丸，还真不是用手搓的。 不过没人敢吃，只能留着玩，玩腻了就让扔罐子里去喂虫子。 …… 傍晚去后堂吃饭，郑家女眷在后院吃，不出来。 老秀才，李铁嘴，贺大川三个男子一桌，六个小的一桌。 山氏，齐绣娘，凌桂瑶，刘轻素和陈轻清，五个女子一桌。 春杏、夏莲、秋桃、冬香四个女仆也是一桌。 没把他们当奴，也就不讲究尊卑了。 而山氏那边一说开饭，山黛这边就直接下手抓肉骨头。 众人就当没看到，因为这位是屡教不改，坚定不移的用手抓。 …… 晚上，散场。 四个女仆提灯笼，送各人回去。 春杏送山氏回后院，夏莲和秋桃送老秀才，李铁嘴，贺大川三家子。 冬香送山崎和山黛，其他三人很快回来，一起帮忙伺候洗漱。 炕已经烧热了，灭了颤巍巍的油灯，点上白蜡烛，山崎坐在上面看书，那真是惬意。 山黛和四个女仆坐在炕上玩牌，等蜡烛烧完，正好拉起被子睡觉。 不是没房间，是省蜡烛，省炭火。 反正中间都用茶几和床上桌隔开了，不会睡到一个被筒里面。 …… 第二天早上。 山崎醒来以后，招呼妹妹起床，出去练功。 家里人在后堂外的空地集合，一起练华佗五禽戏，强身健体。 练五遍以后解散，吃早饭。 贺初夏四人之后跟老秀才去上课，午前会练马步，或端长枪，端火枪，还有刀盾术。 贺大川去外面的空地训练长工，山崎和山黛则去骑马射箭。 贺大川根据两人年龄定的，每人开弓至少五十下，每人在五十步外，射中至少五十个稻草人，就可以打完收工了。 这本来不是十来岁的女子能够做到的，不过山黛是例外，她在武力上比山崎厉害的多，就算贺大川跟她比射箭，也比不过他。 而之所以强调开弓，用弓算，而不是用箭算，是因为兄妹两人曾经为了偷懒，使用一弓多箭，还是一弓四箭。 当然了，那时候距离不一样，不过根在算是埋下去了，如今照样做的到。 所以，不得不防着两人不老实。 …… 山崎和山黛兄妹俩在把一个稻草人射成箭人以后，也就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了。 山崎是看书，遇到工匠们赶工的时候，会去帮忙制造农具。 山黛则是修仙，巡视药田，琢磨怎么才能飞。 偷偷给药田的长工算命，看看他们今天会有什么事情，然后加以验证。 有时会给人看病，但很奇怪。 因为从地里采些药，生吃干嚼，能够药到病除。 可要是正常去处理药，然后再煎药吃药汤，不一定能好。 …… 转眼到开春，商人们来了。 老秀才帮忙招呼，交易货物，肉类与皮衣毛毯。 没有事先约定，有多少是多少。 这样就不会发生背信弃义的事情了，也就没有纠纷，不会闹到衙门。 不会闹到衙门，交易的事情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大家就不用交税了。 商人们带了金银，老秀才收了以后，给长工们发工钱，并向山家购买粮食，肉类，送给救济院，发放给流民。 长工们拿了钱，也在集市上购买东西。 商人们还带了许多方便携带的小杂货，如糖，皂角，牙粉，线等，五川屯各家用银钱或皮毛进行交易。 粮食不好带，要送去码头，在那边交易。 五川屯的粮食，由山岘统一收购，然后送去镇江堡或沙河堡。 有水兵加强护卫，海寇没办法向粮船下手。 …… 老秀才与商人们聊天，不管真假，把事情都记录下来，然后转述给山崎。 山崎也是随便看看，了解外面的事情。 而听闻去年南方有旱灾，琢磨着今年可能有蝗灾或水灾。 于是去找母亲，请她备下一笔银子，准备捐个监生。 而夏天的时候，山崎和山黛在老秀才与李铁嘴的陪同下，在贺大川的护卫下，去了辽阳。 一万两银子砸下去，回去等消息。 结果，听了个响，十四周岁的山崎获得“例监”的身份。 山崎拿着身份文书，对着刑律等书籍看了又看。 确定只要不蠢到去杀人放火，干什么谋逆大不敬的事情，那就基本上不会出事。 “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可以出去逛逛了，因为有了监生这身份，可以凭着游学的借口，带着一票家丁随便走。” …… 第26章 偷偷带床弩出海剿寇 “啊？”山黛大感兴趣，“好啊好啊，五川屯早待腻了，什么时候走？” 山崎琢磨，“虽然我想现在就走，但家里的事情一大堆，恐怕需要等到明年年后才能走。” 山黛忍不住冒火，“还得等几个月，那你现在告诉我干什么！” “我们可以先帮三位老师脱籍。” “怎么可能！他们是发配的奴籍。” “发配的奴籍是到边关打战，如果能获得足够的战功，自然就可以了。” “去打战？贺老师倒是行，叶老师和李老师还是算了吧。” “他们不能出力，可以说是他们帮忙谋划的。” “哎，这倒是可以，但怎么做呢？学话本里的，杀良冒功？” 山崎差点栽倒了，“你能不能不要动这些歪脑筋！” “那你说，该怎么办？” “秋天的粮食要从海上走，大家成群结队的，海寇不敢动，但如果有条小船，你觉得海寇会不会过来？” 山黛点头，“会，不过你确定能打过他们？听说他们还有火器，弓箭也厉害。” “谁跟他们玩弓箭对射啊。”山崎笑道，“用床弩，在弩箭上挂一串震天雷，谁来灭谁。” “哈，这主意好。”山黛大乐，“我去多炼些药。” …… 山崎去禀报娘亲山氏，把她吓傻了，根本没听到后面，直接是不同意。 兵战凶险，哪有说的那么容易。 山崎同意了，不过又去找老秀才，李铁嘴，贺大川三人。 三人也听傻了，不过听完整了。 对于山崎要为他们脱籍，真是异常感激。 老秀才拱手，“公子不必如此，公子一家，与我等已经是恩德似海，必如此冒险。” 山崎回礼，“老师，此事并不冒险。” “海上交战，双方隔着几百步，都不知其路数，所以心中虽然忐忑，但仍然有勇气。” “相比之下，陆地之上，对方若人马众多，那立刻会没了士气。” “我也是因此才选择海战，而我们有床弩在手，隔着千步，就能打到对方了。” “虽然我们没有打过战，更没有打过海战，但操练过床弩。” “山黛曾经用抬高床弩的办法，把弩箭打出两千步远，命中目标。” “只要挂上一串震天雷，别说海寇的小船，就算是朝廷的水师大船，也是顷刻间化为火海。” “此战，没有不胜的可能。” “唯一要担心的，只是会遇上海难，但这也没关系，日子由我们选。” “老师要是不相信卜算，我们可以找老水手询问往年水情。” 老秀才无话可说，看向贺大川。 贺大川点头，“小姐的眼力极好，几乎没有落靶的时候。” “若是加上小姐的震天雷，那真是无往不利，没有输的可能。” 李铁嘴附和，“我也见过，说起来，小姐虽然没有成仙，但其许多手段却是令人匪夷所思。” 老秀才心中一动，想起当年算的命格，于是咬牙道：“既然如此，就这么办。” 然后对山崎再躬身，“有劳公子了，老朽厚颜，就留在家里了。” 山崎回礼，“我也是这么想的，娘亲那边，还请老师周旋一二。” …… 山崎，山黛，李铁嘴，贺大川四人，带着一队操练的长工，一起前往镇江堡。 说是运粮食去买，其实带的是拆散的床弩，还有火器，弓箭。 说起来，床弩虽然不全是山崎亲手造的，但他也参与了制造，怎么拼装，可以说了然于胸。 而火器，弓箭，都是他制造的。 工匠们都很意外，山崎居然有这方面的天赋。 …… 下午。 马车队抵达镇江堡，山崎的监生身份，那是畅行无阻。 当然了，该给的银子也得给。 钱是李铁嘴与贺大川的，说好了，打了海寇就还他们，如果没有打到，就算两人倒霉吧。 两人没意见，相比之下，只要能脱离奴籍，这些银子都不是问题。 …… 山崎拜访了吴家，如今也是大户人家，家里在堡中也有门路。 对于山崎的到来，很是意外。 不过山崎说是历练，出来见见世面，卖粮食只是顺路。 他们也没多想，帮忙张罗船只，找了一艘中等的商船。 也就五十辆车的东西，几十个人一个时辰就装上了。 吴家本想留山崎，不过山崎拒绝了，谢过就上船走了。 至于山黛，由于做了男装，愣是没被认出来。 …… 另一边，五川屯。 事情到晚上也就盖不住了，老秀才知道不可能隐瞒，所以直接跪在地上请罪，任打任骂，绝无怨言。 山氏看明白了，顿时又气又急，可面对六七十岁的老秀才，她打不能打，骂也张不开口。 而齐绣娘，凌桂瑶，刘轻素和陈轻清四个妇人，还有贺初夏，叶晨，李申，贺晓四个孩子，这才知道，一群人居然胆大妄为的去海上找海寇干架了。 凌桂瑶，刘轻素和陈轻清也都急了，担心害怕的腿都软了。 齐绣娘带着儿子叶晨，默不作声的跪在地上陪着丈夫。 她很明白，丈夫脱籍的好处。 所以，没什么好说的。 …… 山氏急累了，这才冷静下来，差人连夜去给沙河堡的丈夫送信，请他去镇江堡，把山崎和山黛拦下来。 老秀才忍不住说道：“夫人，来不及了，此时可能已经出海了。” 山氏冷哼，“装船哪有那么快！” 老秀才提醒，“夫人，镇江堡的吴家会帮忙张罗。” “是啊，所以肯定会留宿。”山氏盘算道，“他们久未见面，吴家一定会盛情款待。” 老秀才摇头，“不会的，少爷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留宿，一鼓作气，再而衰。” 山氏恼火，“无论如何，都要把人追回来！” …… 送信的几人迁着马翻过山，上了官道以后，一路急驰，凌晨才到沙河堡。 虽然通名报姓，得以见到山岘，但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而山岘听到事情以后，整个人都有些晕。 连忙让人备马，集合护卫前去镇江堡，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未时了。 山岘拜访吴家，得知山崎昨天傍晚就上船走了，也是无可无奈了。 现在能做的，就是向神佛祷告，希望他们保佑这对儿女平安。 话说回来，以前还真没发现，这两人如此的不省事。 幸亏换了嫡子，否则这个性子，还不知道闯多大祸呢！ …… 第27章 夜袭自然先下手为强 另一边。 山崎和山黛在海上还真没有闲着，带着大家站甲板，熟悉海浪的颠簸。 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山崎哪怕已经胸有成竹，也忍不住的紧张害怕。 不过山崎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是主帅，不能动颜色。 尤其是这些长工都是骗上船的，没人知道他们是来打海寇的。 现在是能骗一天是一天，他跟海寇也没有约好，万一人家不来，那他说了，只会让大家白担心，说不定直接就掉头跑了。 只是山黛信誓旦旦的说他们肯定能遇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能先当真的，抓紧时间熟悉脚下的海船。 …… 李铁嘴和山黛天天卜算，海寇什么时候来，从什么方向。 只不过两人的卦象都不一样，根本不知道具体情况。 “这个，”李铁嘴擦着汗说道，“算卦其实并不一定准，要是真准，各朝各代也就不会灭了。” 山崎倒是能坐的住，“我能理解，所以我们不着急。” “可我急啊。”山黛有些心灰意冷，把东西都扔桌上了。 李铁嘴感觉有些黔驴技穷，干脆出去透气了。 山崎帮山黛收拾，“慢慢来，先确定是哪一天，没有日期也没关系，知道今天，明天，后天会不会来就行了。” “明天会来。”山黛脱口而出，说完自个儿也愣了。 山崎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明天会来？” “我也不知道。”山黛算卦，结果也不对。 山崎点头，“那就明天再看吧，看看你说的准不准。” 山黛摇头，“我也不知道。” “没关系，到时候就知道了。”山崎问道，“话说回来，明天哪个时辰？” “不知道。” “早上，上午，中午，下午，晚上。” “晚上？”山黛疑惑的回答，她也不确定，就是感觉是的。 山崎点头，“明白了。” 山黛很意外，“哥，你真相信我？” 山崎揶揄的说道：“以我多年跟你打牌的经验来看，我相信你。” “打牌？”山黛不解的眨巴眼睛。 山崎说道：“这么说吧，还记得正月里害我劈叉的事情吗？” “好像有点印象。”山黛咂嘴，“不过跟我没关系。” 山崎撇嘴，“院子过道上的冰雪都铲掉了，是我铲的，我不可能记错。” “所以我踩到冰雪滑倒，只可能是你故意的放那边的。” “你可以料到我出门的时候，在遭遇你们雪球的时候，会立刻躲避。” “但你怎么知道我会往哪边躲，踩在那里！” “啊？”山黛愣了，“我就是觉得你会选择那边。” 山崎点头，“所以，果然是你设的陷阱。” “呵呵。”山黛干笑，“肯定不是我干的。” 山崎没再纠缠，“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总之，你的感觉灵不灵，明天晚上见分晓。” …… 第二天。 山崎以训练为由，带长工们组装床弩，还有弓箭，并装上了包铁木排盾。 所谓包铁木牌盾，就是把一排包了铁的长条木板穿起来，然后装上把手。 用的时候拉开，按上把手就是盾。 不用的时候，合起来，就是一叠木板。 方便携带，不会容易在路上被官兵看到，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 下午。 山崎每个时辰都单独找山黛一次，让她猜测，海寇具体哪个时辰会到，下个时辰，下下个时辰。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到太阳落山，吃晚饭的时候，终于有了准信，是下下个时辰，也就是戍时。 山崎思索，发现不对劲。 因为那是太阳落山以后的事情了，想必是趁天黑靠近船，然后上船抓人。 不对的地方在于，这是商船，海寇一来，只有投降的命，连跑都跑不掉，因为海寇是快船。 而这样一来，海寇本不用趁夜偷袭，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上来。 那么，海寇偷袭的目的，就是怕他们会上小船逃跑。 抓人的目的，自然是绑人勒索。 也就是说，海寇知道，船上有值钱的肉票。 可海寇不可能知道他们，除非镇江堡藏匿着海寇细作，甚至可能藏在船上。 当然，也许是海寇久没有开张，所以是艘船都会这么抢。 不过不管是真是假，防着点总没错。 …… 山崎让山黛去找来了贺大川和李铁嘴，说给他们听，让他们小心行事。 船上有二三十名水手，不能随便调查动手，只能等关键时刻。 而那时候，他们肯定攻击床弩，所以看着床弩就行。 幸好他们的计划是夜袭，所以现在不会动手，否则床弩说不定已经被毁了。 …… 太阳落山以后，海上起了薄薄的轻雾，天空云层汇聚，遮住了月光。 五艘小快船出现在海上，每艘也就七八个人。 小快船上没有灯火，倒是对远处的灯火看的很清楚。 那正是山崎和山黛的商船，船上在继续训练。 山黛忙着指挥人搬运粮食袋子，把床弩在甲板上垫起来。 船舱里，一些人秘密碰头，讨论这意外的训练。 最后决定等，反正这些人不可能折腾一晚上，总有熄灯的时候。 而熄灯，就是信号。 …… 戍时二刻。 海上，离商船约一里路的地方，海寇们聚在一起商议。 “赫老大，怎么商船的甲板上依旧灯火通明？” “是啊，这让我们怎么摸的上去？” “虽然都是不值一提，但好歹也是千户的家丁，手底下多少有点料。” “呸，什么千户，就是杀良冒功的小人！” “当年要是知道他们会直接杀了满船人，还大搞连坐，才不会放他回去呢。” “当年人家老老实实的给了钱，怎么动手？” “就是，传出去坏了规矩，就没有人愿意跟我们交易了。” “到时候大家都在岛上，天天吃生鱼片吧！” “混蛋，我的亲兄弟一家就白死了！” “闭嘴，小声点。” 赫老大发话，大家都没声了。 “山岘当年只是百户，他也没有那个魄力，真正动手的是李再兴。” “他现在是指挥，协同办理六堡的迁徙，得罪的人海了去了。” “将来总有清算的时候，怨有头，债有主，有火气朝他发。” “至于山岘，那就是个软柿子，留着他，我们才有好处。” “如今他儿女在船上，等拿下了以后，先要个十万两银子。” “他胆小怕事，肯定会给。” “你们说，换个人，哪有这好买卖？” “哎，那是什么？” 说话间一道流光抵达，众人来不及细看，就听到一串巨响。 “嘭！嘭……” 正是山黛那挂着震天雷的弩箭到了，只是一击就点燃了五艘聚在一起的快船。 …… 第28章 说不服内应只能动手 商船上。 山黛准备好了，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人来，这令她深感还是猜测错了。 山崎却让她试着放一发，山黛也就挑了一个方位打了。 月黑风高，海上黑乎乎的，船上的光亮根本照不出多远，完全看不到海上有什么。 山黛一发弩箭出去以后，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那一抹燃烧的火信。 然后发现震天雷爆开，居然点燃了远处的船只。 山黛大喜，“哥，真的打中了，真的打中了！” “再来一次。”山崎压抑着喜悦，冷静的带领长工上弩箭。 船上的内应们急了，互相看着，决定动手。 “操家伙上！” “上什么！” 贺大川横枪拦在他们面前，挡住了他们的袭击。 贺大川本就雄壮，这长枪立马的架势更显威武，顿时威慑住了内应们。 长工们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纷纷调转方向，然后再看，那些人只是拿短刀，立刻有了胆气。 毕竟他们拿的是长刀，还拿着盾牌，怕火枪还能说的过去。 怕短刀？那真是说出去就丢人，会被人笑死！ “嘣！” 僵持之间，床弩的弦响了。 众人忍不住，纷纷伸头张望。 弩箭带着一抹亮光，直袭火光处。 “嘭！嘭……”震天的轰隆声传了过来。 众人看着那边火光大盛，隐约还有人带着火焰跳海。 长工们顿时士气大涨，纷纷欢呼。 海寇内应顿时更加心慌，因为显而易见，那边是指望不上了，而他们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拼过这许多拿刀持盾的长工。 山崎发话，“只要你们投降，我保你们不死。” 船上的水夫头领，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也是内应头目顿时急了，“胡说，你们别听他的，怕是上岸以后都会被当成海寇。” “对了，不仅仅是我们，还有这艘船上所有人！包括你们全家，都会被当成海寇，被他们拿去领功。” 船上的水手们顿时变了脸色，长工们紧张起来。 内应头目大喜，“大家想活命，只有凿沉这艘船，让他们死在海里。” “住嘴！”贺大川也急了，说着就要动手。 山崎按下他，“在下是监生，虽然是捐的，但也足够作保人了。” “各位可以与我结个文书，举家卖身与我为奴，我可保各位全家无恙。” “我以科举仕途发誓，保证事后放各位离开。” 内应头目大急，“别听他的，他在诓骗你们。” 山崎失笑，“我家田地千顷，却没有水上营生，我更怕你们不愿意离开，一直赖着不走，我可不想养着你们这些闲人。” 四十多岁的船老大站了出来，“公子，这些话可当真！” 山崎说道：“海上遇海寇，算是奇功一件，每一首级，至少是三功。” “若你们愿意跟随我们，我还可分你们一份功绩。” 内应头目心中惶恐，声色俱厉的大叫，“你们不要听他的，他只是个嘴上无毛的小子，他说的话不能相信！” “你们想想之前，整个船队和他们的家人都被屠了，你们难道要把全家性命，都赌上吗！” 水手们顿时更加不安，船老大也沉默了，他们赌不起，更输不起。 内应头目大叫，“杀了他们，只有杀了他们，你们才能活。” 山崎大声道：“你们能保证不泄密吗！你们觉得你们能在三木之下什么都不说！” “只有从了我，你们才有活路！” “我说的不仅仅是水手，还有你们这些海寇，成为我的家奴，你们就不必死。” 水手们再次动摇了，内应们个个都出了满头汗，长工们也满手是汗。 山崎说道：“投降，我保你们不死，你们只有这一条路。” 内应头目大叫，“不要听他的，他胡说八道，他小小年纪，什么都保证不了。” “杀了他们，只要凿沉船逃走，就没有人知道你们还活着，等以后有机会把家人都接出来，你们照样可以一家人团聚。” 山崎高喝，“投降才是你们唯一的选择！” 水手们面面相觑，一起看船老大，但船老大也犹豫不决。 这可是一念分生死，选择错了就是全家都没了。 山崎继续，“投降！” 内应头目尖叫，“杀了他们！杀！” “嗖！” 一声弓弦响，连内应头目在内，四个内应面门中箭！ “嗖！” 又一声响，又四个人面门中箭！ 这个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剩下的内应要跑，又四根箭射中了四个人。 贺大川也冲了上去，一枪扎死一个，然后弃枪抽刀。 “锵” 火光下，刀与刀鞘的摩擦声中，雪亮的刀光闪过，晃得大家忍不住闭目或扭头。 “啊！” 一刀削首，颈间热血大片洒出，刺鼻的血腥味迅速扩散，满船人都有些呆滞。 水手那边也好，长工这边也好，都有人吓得软倒在地。 剩下的内应吓得要跪地投降，贺大川没等他跪下，就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刀，抹了脖子。 船上安静了，船老大跪了，水手们也跪了。 “老哥，这就叫恩威并施，不过要我说，都杀光了才好，大家也多些功绩！” 山黛拉开弓箭，一弓四箭，瞄准船老大以及他身边的人。 “饶命，公子饶命……” 众人纷纷呼喊，现在都知道了，山崎是好说话的。 “不要怕，我说话算话。”山崎叹了口气，“人命本如草芥，只是这草，也当有草的活法，如此死去，死的太不值了。” 贺大川长叹道：“公子有机会去战场看看，性命根本没有什么价值。” 山崎吩咐，“李老师，请你带人看着他们，贺老师，请你带人巡逻，山黛跟我来，帮我磨墨。” “是！” …… 山崎写了文书，某人在某年某月某日，因为欠银耳自愿卖身为奴，全家都为奴仆。 一张张文书写出来，山黛发现不对，“哥，多了。” 山崎说道：“给海寇准备的。” “啊？”山黛很意外。 山崎笑道：“其实呢，我早就打算收拢一批海寇，这些人杀人越货，正是打战的好手。” “不像家里长工，都是架子货，一动真格的就蔫了。” “否则刚才他们要是能拿出一些气势，那些海寇也不会觉得，他们拉上水手就能打赢。” 山黛点头，“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废那么多话干什么！” …… 第29章 堵住海岛远程轰海寇 山崎拿着文书出来给船老大他们按手印，也动手拿着那些遗体的手，给他们也按手印。 “我会说，他们都是战死的，你们对外不要乱说话，否则追究起来，你们同吃同住，不是同伙也是同伙。” “谢公子活命之恩！” “行了，都起来吧，大家休息休息，天一亮，还得麻烦各位下海去捞人。” “是！” 众人突然明白了，山崎收拢水手们的目的，敢情是在这里等着呢。 …… 天亮了，乌云也没有散去，阴天。 水手们操船，前往海寇那边。 五艘快船还在烧着，船帆都烧没了，船板都烧坏了，但残余的船板，也还能让人浮在海面上。 一些受伤的海寇漂在海面上，还有一些遗体。 抛绳子拉人，一个个上来，上来一个捆上一个。 共有十一名活口，都是轻微烫伤，个个晕沉沉的，显然被震得不轻。 其中有三个岛国人，是真海寇无疑。 之后由水手套着绳子下海，去打捞没沉下海的遗体。 每一个都是功绩，可不能浪费了。 而总共捞上来二十具遗体，其中四个岛国人。 最后套上五艘破损的小快船，一起拖走。 …… 山黛检查战利品，没多少银子，弓弩火枪都湿透了，值钱的是海寇的直刀和腰刀。 贺大川把俘虏分开，一个个问口供。 山崎和李铁嘴帮忙记录，根据各人不同的说法，找出这帮海寇的岛屿。 离的不远，只有百余人，能战的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不过长工战斗力低下，是不可能打赢的。 山崎琢磨着，问了岛上情况，画出了岛上的地图以后，决定让船老大开船过去。 …… 偏离航线几百里，下午才到。 那是个小岛，一眼就能望到头。 岛上的人看到船，立刻敲锣打鼓，紧张备战。 山崎把十一名海寇都放了，让他们带着文书回去劝降。 岛上无险可守，若不投降为奴，就用震天雷招呼，把他们轰成火海。 同时，让山黛用一枚震天雷挂在床弩的弩箭上，向那边打了招呼。 “轰！” 震天雷在岛上的半空中炸开，震得岛上都安静了。 等十一个海寇上岛，岛上人立刻把他们围了，询问情况。 海寇听说其他人都死了，顿时士气大跌。 只是对于投降，却是不敢，害怕被骗上岸，然后杀了他们。 可不投降，怎么办呢？ 逃！ 海寇们决定磨蹭到晚上，趁夜带着细软逃跑。 山崎却是料到了，所以只等了半个时辰，就让船老大把船驶入岛上海湾里。 虽然算不上堵门，但气势显露出去了。 加上放回去的十一个海寇，四五十个海寇，纷纷拿着各种武器，紧张的躲在各处张望。 岛上的帐篷里，还有妇孺张望。 “投降吧。”山崎大声喊道，“你们想一想，我刚才可是放回去十一个青壮。” “我要是怕你们，我会放他们回去吗？” “我知道你们有四五十人，我知道你们手中有些火器。” “我再给你们一刻，如果你们不出来投降，那就别怪我把你们杀死在这里。” 岸上的海寇们没人说话，而山黛指挥长工们架床弩，调整射程。 …… 一刻时间很快过去，海寇们没出来。 山黛搓着手，开心的放弩箭，上面挂着两枚震天雷。 “轰！轰！” 一对震天雷在空中炸开，几名海寇被炸着了。 山黛再调整床弩，然后再放。 “轰！轰！” 又几名海寇被炸着了，这次令其余海寇都不淡定了。 一次中是运气，两次都中是实力。 海寇们纷纷逃跑，山黛继续放床弩。 能打出二千步的床弩，可以覆盖整个小岛了，往哪儿跑！ 等剩余的海寇发觉不对，再要投降的时候，山崎却不收了。 既然难以驯服，也只能都杀了。 …… 趁着天没黑，去打扫战场。 这次大家都没有拒绝，无论水手还是长工，都相当踊跃。 山崎与李铁嘴带队留守船上，山黛与贺大川带队上岛。 山崎叮嘱，“千万要小心女眷，其中或许有从贼的，遇上一定要保持距离，一定要把她们控制起来，然后问清楚。” “如果发现女眷都刚死了，只剩下几个，那她们肯定是海寇，杀那些女人，是为了灭口，不暴露身份。” …… 太阳落山的时候，山黛到海边招呼，大家可以上岛了，因为岛上的人都死光了。 就像山崎猜的那样，有些女海寇为了自保，杀了其他女人。 而山黛与贺大川两人小心提防，没让她们进身，查明以后，就把她们都杀了。 …… 晚上，大家在海岸上烧烤，庆祝将来的封赏。 如今有一百多个海寇，每个三级功绩，足够大家免几年赋税劳役。 山崎，山黛，李铁嘴，贺大川，围着一个篝火，吃东西，清点找到的战利品。 刀剑，弓弩，火器，这些对海寇来说值钱，对他们来说却不值钱，还是祸害。 大多数只能上交，个别可以留着收藏。 当然，也可以交易给别人，给别人当战功。 不过这事情，自然是送给自家人。 …… 值钱的是金银，钱钞，银票，玉石，珠宝首饰，还有药材，干货等。 东西堆了一地，不过数量都不多。 贺大川把玩着大把的金片，“这是岛国的金判，小的个一两足金，大的十两，比京城庄票还值钱。” 李铁嘴琢磨道：“根据口供，这些海寇是抢了东西，然后私下跑去岛国交易，用金子交易，再拿回来换银子。” 山崎思索，“我们这边官面上与岛国，早已经断了交易，私底下交易会株连全家。” “所以有人假托海寇的身份，带货去交易。” 贺大川点头，“可惜，所有事情都是赫老大经手的，他一早就死了，拿不到口供。” 李铁嘴摇头，“拿到也没用，如今他们都死了，死无对证，根本没办法指认。” 山崎说道：“不仅仅如此，这些海寇应该傍上了某个有地位有势力的大户。” “他们的东西卖给大户，大户异地销赃，甚至有实力，能把这些金判熔成金叶子或金首饰。” “另一方面，大户会给海寇安排身份，让他们可以进城去吃喝玩乐，让他们把钱都花光。” “并且会安排他们进大户自家的店，把钱都花在那边。” …… 第30章 剃发造假送游击军功 贺大川咂嘴，“好黑心啊！” 李铁嘴点头，“那些大户真干的出来。” 贺大川琢磨，“对了，可以吓唬吓唬他们，讹他们批银子。” 李铁嘴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们不知道他们背后是谁，如果是个高官，捏死我们就能捏死蚂蚁一样。” 山崎点头，“李老师说的没错，不易打草惊蛇。” “此事就当不知道，正好海寇人都死了，大户那边虽然担心，但也不会动手。” “我也是有这方面考虑，才不留活口。” “我们要的不多，只取一份功绩就可以了。” 贺大川气得咬牙，“这些混蛋，我们围剿海寇，居然还得小心翼翼的。” 李铁嘴劝道：“有什么好气的，本就如此，那些人可不管下面怎么样，就如李大将军。” “当年说建堡，建了六堡，如今说撤，也就撤了。” “建堡他有功，撤堡他也有功。” “建堡时派了多少人过去，现在已经没的查了，如今撤堡时号称十万户。” “嘴皮子一合，十万户就得迁，死活不论，损失不管。” “唉，怨声载道啊！” 贺大川没有说话，无论李大将军的人品如何，他确实是战功赫赫。 山黛也没有说话，一直鼓着腮帮子吃东西，其他事情跟她没关系。 山崎也没有说话，看着那些珠宝上的斑斑血迹，什么也说不出来。 海似夜空，夜空似海，似与不似都无光。 遥问高天何似海？吞吐汹涌掀波澜。 海风寒湿，白霜早降，秋冬时节最漫长。 敢问微人怎生活？乌云密布不识路。 …… 夜里，山崎招呼大家给海寇们做伪装。 并把假海寇变成真海寇，把女子也穿上男子的衣服，扮成真海寇。 反正都死了，不妨利用一下。 大家都没有意见，这是大好事，真海寇的功绩更多。 …… 天亮以后，把遗体带上船，把能带的东西都带走。 之后烧掉岛上的杂物，这才拖着快船小船离开。 路上下起了雨，却浇不灭大家的热情。 日夜赶路，赶在降雪之前回到镇江堡。 进码头之前，山崎特别嘱咐大家，如果不想出事，不想功绩被抢了，就管好嘴巴。 而船只一进码头，就被官兵拦了下来。 山崎亮出身份，大声说明状况，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遇上海寇，反杀了他们。 官兵们面面相觑，很快有人去上报。 而此时，山岘早就回去了，不过让吴家留了人张望。 他们也连忙回去报告，只不过吴家也没办法，只能干看着。 …… 管理镇江堡的是游击将军，也是李家的人。 他听到报告，感觉很不可思议。 山岘是什么样的人，他多少也知道，没想到儿子这么厉害。 李游击问清楚真的带回来，好几艘海寇常用的快船，立刻变得干劲十足。 这里面可以操作的很多，他搞不好能够再升一级，就算不能升级，也可以给儿子拿个荫官。 …… 码头。 “小生山崎，见过将军。” 山崎恭恭敬敬行礼，却也让李游击牙痒痒。 无它，山崎年纪轻轻居然就成监生了，可以见官不跪。 “贤侄免礼，我与你父也是同僚，都是一家人。” “将军客气了，小生可不敢高攀，如今只是恰逢其会，还是先议公事。” “好好。” …… 山崎招呼人搬运海寇遗体，还有各种武器。 李游击派人帮忙，看得心花路放。 大小十几艘船，男女一百多个真海寇，这功绩足够大了，绝对可以算奇功一件。 只不过该怎么张口，却是个问题。 抢别人的功绩，没什么问题，但抢自家人的功绩，传回家会被笑话，搞不好还会被老将军骂一顿，那才得不偿失呢。 李游击想言辞呢，山崎先开口了。 “李游击，小生一介书生，要此等奇功也是无用。” “贤侄，本将说了，都是自家人，既然贤侄张口，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山崎躬身拜礼，“小生有三件事情。” “说。” “第一，小生有三位家奴，希望以军功脱籍。” “这好说。” “第二，此次出海众人，都有功绩，战死者能从优抚恤。” “可。” “第三，此次俘获一些岛国金判，可以证明他们身份，不过那些东西价值不菲，还望将军拿银子兑换，十换一即可。” “行。” 山崎再次躬身，“多谢将军。” 李游击诧异，“你这些要求都没什么，你就不为你父亲考虑一下？” “如何分配功绩，将军自会考虑。”山崎答的滴水不漏。 实际上，山崎也考虑过，而且考虑过很多。 船上的海寇内应，是镇江堡的。 如果镇江堡与海寇有勾结，怎么办？ 海寇是没有说他们有在这边交易，但万一海寇集体说谎呢？ 幸好镇江堡并不繁华，海寇不可能在镇江堡的花楼牌坊，花掉几万两银子。 所以，不是镇江堡，反而有可能是京畿一带，或者更南方。 所以，山崎才敢来镇江堡交易。 同时，镇江堡这边是李家的人，山家是李家一系。 无论他是不是承认，都得把胳膊肘往李家拐。 这功劳不能让给别人，只能给李家。 而镇江堡离沙河堡也不远，算是邻居。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 这肥水自然要，往关系好的地方洒。 除了船与武器以外，李游击至少还有二百级好处，他肯定会分沙河堡一份。 父亲山岘到千户就到头了，再往上，李家都不够分。 所以，这功劳，肯定到他那素未谋面的弟弟山峘身上。 山峘进的是武学，有功勋在身，将来可以少走点弯路，出来以后说不定可以直接当百户，坐等接班就行。 …… 山崎交接清楚了，通知长工和水手。 他们都没意见，他们不想当兵，只要给他们银子，还有免除相应的赋税徭役就行。 山崎一个个确定他们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才请李铁嘴带长工去吴家，提取存放在那边的马车。 这边再与水手们解释，奴仆文书先留着，等将来拿到功绩，确定真没事了，再撕文书不迟。 水手们都同意了，他们也担心官府把他们也打成海寇。 说着话呢，李游击那边送钱来了。 山崎分了银钱给水手，让他们先用着。 至于那些内应，他们都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 …… 第31章 消流言平安回家认罚 吴家人就在码头，看到李铁嘴出来，立刻上前招呼。 “李先生，山崎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家里都急死了！” “莫急莫急，这就回去。”李铁嘴说道，“我们这就是去贵府拿马车的。” “那就快走吧。” “有劳！” …… 马车取来，粮食搬回去，连着拆散的床弩弓箭也搬回去。 山崎环视周围，隐约听得人议论，得了多少多少钱货。 山崎忍不住皱眉，这倒是意料外的麻烦。 虽然说不遭人妒是庸才，但这平白无故的被妒忌，也太冤了一点。 山崎琢磨着上前拱手，“各位乡亲父老，小生这次遇难归来，深感命运难测，祸福难明。” “小生希望与各位分摊一下，还望乡亲父老慷慨解囊，还小生一个中庸之身。” “这些马车上，是才从海寇那边收获的战利品，具体是什么，我就不说了，大家各凭运气。” “各位乡亲父老，有没有人出价，一百两一车货，有谁要碰碰运气。” 围观的都傻了，还有这样卖东西的？ 山崎环拱手，“各位乡亲父老，海寇到处打劫，都富可敌国，那是躺在金山银山里面，还整日驾着小船，顶着烈日海风，到处奔波。” “那勤奋敬业，真是无出其右了。” “所以，各位乡亲父老，要出价的就赶快，别让这金山银山给跑了。” 山崎说得极其夸张，引来一片质疑，要求打开看看。 山崎当没听见，继续卖马车。 几十辆马车，几千两银子，买一座金山银山回去，多值。 这个时候，很多人反而冷静下来了。 “开什么玩笑，他当初上船的时候就这么多货。” “对对，都是粮食。” “这要是算起来，他们也没带回来什么东西。” “金山银山莫不是银票？” “你傻啊，谁家里有金山银山，还出去打劫？花楼不香吗？” “更何况啊，谁出门打劫还带着金山银山，那是打劫，还是希望被别人打劫？” “再说了，海寇的快船也装不了多少东西，人员兵器，根本就没地方了。” “对对，人家海寇都只要银票，不要货，哪来的货？” “啊，这臭小子，粮食没有顺利卖掉，这是在这里坑人呢。” “会不会是银票？” “揣着大把银票的海寇早跑了，你怀里揣着银票，见势不妙你还待着原地等着别人来拿？” “那这么说起来，就没得什么东西，最多就是随身携带的一些零碎银子。” “呸，大家别信他，这臭小子蒙人呢。” “这一车的粮食，根本连五十两都没有。” …… 有人闹场，山崎却很高兴，总算把大家的嫉妒打掉了。 谣言止于智者，如今大家恢复理智，金山银山什么的也就烟消云散了。 打海寇的战利品，也就没有人惦记了。 说实话，虽然没有金山银山，但真的有不少值钱的东西。 不过继续叫卖，直到再三确定没人买，这才行礼告辞。 …… 出了堡，山黛疑惑的发问，山崎刚才在做什么。 山崎解释了一下，众人这才知道，差点被人误会。 山崎眼看大家又聊了起来，催促大家全力赶路。 贺大川表示愿意带队慢行，让山崎，山黛，李铁嘴先走。 山崎没同意，一起来的，就得一起回去，才不会让人担心。 李铁嘴赞同，也不差这几个时辰。 …… 虽说归心似箭，但也耗到傍晚才回到家。 家里的长工看到他们，连忙回去报信，一路大叫着，让所有人都听见。 山氏这些天郁郁寡欢，家里也变得冷冷清清，吃饭都是分开吃的。 偏院。 老秀才听到报信，顿时站了起来，“娘子，我听错了吗？” “没有没有，是他们回来了。”齐绣娘连忙说道。 “爹，我也听到了。”叶晨附和。 三人出门，李家与贺家也激动的出来了，大家一起往外赶。 后院，山氏也听到了，在郑家人的搀扶下往外走。 大家碰面，这时候也不说什么了，一起去外面接人。 山崎和山黛已经到了，见他们出来，直接跪了。 李铁嘴与贺大川也跪了，其他人则远远的站着，没他们什么事情。 山氏泪流满面，想发火却发不出来，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山崎和山黛也没说什么，偷跑确实不对，任打任罚。 …… 进了宅子，在前堂分坐。 山氏一个人坐着，女子们站着。 山崎和山黛再次跪下领罚，老秀才，李铁嘴，贺大川，也都跪了。 而没了围观的，山氏也把火气发了出来，说了一堆她都不知道说了什么的气话。 众人也没放在心上，等她发泄够了，由山黛打前锋，“娘，我饿了，能吃饭了吗？”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山氏气乐了。 山崎侧击，“娘，生气归生气，饭不能不吃啊。” 众妇女醒悟，纷纷帮忙援场，给铺台阶给山氏下，这晚餐就上来了。 席间，李铁嘴挑要紧的说，跳过具体的战斗，只说大概过程和事后战功。 还去拿出了一些不值钱的战利品，给大家看。 总之，气氛是搞得很好，事情基本上算是抹过去了。 …… 另一边，沙河堡。 山岘也收到了消息，感觉不可思议。 海寇有多凶悍，他是知道的。 十四岁的儿子当真做了一票，干掉了一百多个真海寇。 这消息，怎么品怎么感觉不真实。 可要说杀良冒功，那些海寇的快船总不假，海寇的兵器也假不了。 旁边山邱氏进言，“官人，无论如何这总是好事，至少人都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她如二十七八，风华正茂，姿容卓越，一身锦衣束腰长裙，更显身段婀娜。 “娘子说的是。”山岘点头，“明日我再去五川屯跑一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然后再去镇江堡。” “正该如此，”山邱氏行礼，“容妾身说句不该说的话，崎哥儿如今已经是监生，便是官人这做父亲的也是难以管教。” “官人还是早做打算，以免崎哥儿再闯出什么祸事。” “今儿是过去了，但若常在河边走，万一呢？” 山岘重重的点头，“娘子说的有理，明日我自会说他。” “是妾身多嘴。”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也说得。” “多谢官人体谅。” …… 第32章 功绩换银子出门游学 夜，五川屯。 山崎，山黛，老秀才，李铁嘴，贺大川，坐在一起说正事，顺便整理战利品。 人参鹿茸，熊掌虎皮，貂皮狐狸裘，这都是值钱的东西。 钱钞交子虽然不太好用，但也比没有强。 银票就更别说了，只不过这东西都是有暗记的，就这么拿去换银子，容易招祸。 珠宝首饰都需要重新打磨，玉石也是一样。 老秀才拱手，“敢问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山崎思索道：“出门游历，顺便送老师您回老家。” “啊？”众人愣了。 山崎反应过来，“我是说西南。” “哈！”众人失笑。 老秀才起身行礼，“多谢公子挂怀，只是路途遥远……” “这我知道，只是若不出去溜达一圈，在家里也只是看书，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山黛点头，“没错，闷也闷死了。” 山崎笑道：“一二年的路程，正好回来考举人。” 老秀才担心，“可夫人那边……” “带着一起去呗，正好找找娘的老友，反正我是监生，拖家带口的上路，谁也没办法拦着我。” “这倒也是，可这家里……” “交由郑家女眷帮忙打点即可，多些少些都没关系，钱财身外之物，够用就行。” “既然公子都想好了，老朽就愧领了。” 山崎说道：“怎么走就交给你们了，让各位师娘也去和母亲通通气，大家合计合计，一路寻亲访友。” 三大人都没有异议，然后商量日程，不过还得等到封赏下来以后，等除去奴籍才好行动。 …… 第二天。 山崎很想睡个懒觉，但睡不着，于是把山黛也拖了起来，一起早课。 五禽戏做完，吃早饭，然后去外面练弓马。 开完五十次弓，下马休息的时候，遇上了赶来的山岘。 兄妹俩连忙迎上去，恭恭敬敬的问候。 “山崎，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敢去招惹海寇！” “回禀父亲，此事已经过去了，再说当时是怎么想的，也没有意义！” “你还顶嘴，看看你干的事情，让全家都为你担惊受怕。” “是，这是我的错，父亲要打要罚，孩儿绝无怨言。” “你！”山岘头痛，举这马鞭，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山崎也不想吃眼前亏，岔开话题，“父亲，您有空得去镇江堡一趟，看看李游击那边会分给您什么。” 山岘无语了，虽然千户与游击，在平常时期都是五品。 但他这个千户手里只有老弱农兵，也就是种田修造的份。 人家除了一个千户堡，还掌握握有三四千战兵，有火炮，有战船。 战时更是能作为三品官，节制周边，包括沙河堡。 所以他见到人家，气势是矮一截。 山崎看出来了，装着没看出来，“父亲，还请进屋坐下，我们慢慢说。” “好！”山岘无可奈何，因为儿子这边是小问题，李游击那边才是大问题。 …… 山氏也出来了，山崎让父母坐在堂上，他在下面说书。 以山黛为首，五个小辈都躲在厅门外偷听。 大人们不好意思那么直接，都坐在偏厅里面，佯装喝茶，支楞着耳朵偷听。 山崎省略了山黛那有些惊世骇俗的本事，只说是训练结果加上运气。 把他们这一次行动，形容成了初生牛犊不怕虎，乱拳打死老师傅。 不过说明了海寇内应之事，还有给遗体化妆，制造真海寇的事情。 堂上的山岘和山氏听得目瞪口呆，偏厅的齐绣娘等妇人也是瞠目结舌。 这也冒充真海寇之事，实在是太大胆了。 虽然这已经是军中常有之事了，但那都是老兵油子。 一个小书生能这么干，谁教他的！ 众人都想到了，李铁嘴！ 偏厅里，妇人们个个瞄李铁嘴。 李铁嘴很想说他是无辜的，但说不出口。 是不是他带坏的不好说，但确确实实是他带歪的。 老秀才是孔孟之道，贺大川是个粗人，跟他们没关系。 府中一切的歪风邪气，都是他李铁嘴的锅！ …… 山岘留下吃午饭，山崎在席间禀明，之后要去游学，顺便去西南，看看老秀才的孙女。 山岘和山氏对此倒是不反对，学子游学是正常的，跑去打海寇才是违背正途。 山氏听说让她也去，也心动了。 于是就这么定了，具体再慢慢商议。 而等山岘吃完午饭，喝了茶，要走了。 山崎又建言，“父亲，孩儿这里有一大胆直言，还望父亲不要见怪。” “说来听听。” “李游击那边的功勋是孩儿弄来的，若是父亲拿去，自是天经地义，若是弟弟拿去，他怕是将来无法在我面前抬头。” “这……” “所以，不如让姨娘给我三千两银子，就算互不相欠。” “啊？”山岘很意外。 诸人闷笑，这个真有意思。 山氏忍住笑，“妾身觉得可行，这钱不多，能买份功绩，也是值得。” 山岘点头，“话虽如此，崎儿你要这银子干什么？” 山崎拱手道：“回禀父亲，孩儿准备私下做点小生意，将来也好在京城买个小宅子。” “孩儿如今是监生，虽然不大可能被点，但往后万一要是被点中了，入监时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山氏点头，“这话在理，是要准备一个。” 山岘也同意了，反正对他们家来说，这不是问题。 …… 下午，山岘去了镇江堡，受到李游击的热情接待。 两人一起喝酒吃晚饭，聊了半夜，确定了如何分功绩。 李游击为主，指挥作战，山岘为辅，协调作战。 俘虏一批大小船只，斩首一百多真海寇。 至于上面怎么说，等报上去再说。 …… 山岘第二天回沙河堡，与山邱氏分说。 山邱氏也没意见，为了儿子，爽快的答应付钱。 只不过她没钱，还得去找她母亲。 山岘阻止了，表示这钱由他出。 这事情可不敢劳烦丈母娘，否则必定被唠叨。 …… 腊月。 嘉奖令终于下来了，其他人怎么样，山崎不关心。 老秀才，李铁嘴，贺大川三人都成功脱离了奴籍，家里大摆筵席给他们庆祝。 参战的人都获得了褒奖，赏的银钱不多，该免的赋税劳役免了，这就足够了。 报为战死的内应，获得了厚葬，他们没有家人，嘉奖的东西和名额被水手们瓜分了。 …… 第33章 千金散尽还复来之地 由贺大川与李铁嘴陪着，山崎和山黛亲自跑了一趟镇江堡，去谢过李游击，然后把文书还给水手们，事情就算完结了。 这次专程去吴家吃了午饭，也为之前过门不入而赔罪。 为此还特意买了一套四份小礼物，登门拜访嘛。 午饭很丰盛，只不过山崎和山黛都不喝酒，两人吃饱以后干脆出门溜达。 如今是腊月里，堡里的人挺多，不过满地是雪，大家没事都窝在家里。 街面上最多的是兵，扛着枪，锁着脑袋，懒懒散散的巡逻。 兄妹两人随便走，登上了城墙，确切说是长城。 城墙上有守卫，不过没有拦着两人。 城墙道路上全是雪，只是大致的扫过，看得出来是懒得扫。 对于站岗巡逻的士兵来说，能走路就行。 山崎和山黛向内张望，层层叠叠的房屋院落，把雪地分割成一块一块的。 大股的烟雾汇聚成一片，笼罩在堡子的上空。 往外眺望，则是白雪皑皑，无穷无尽。 天空中的一片片烟火气，其下面就是北方的奴寇在雪地里的营地。 虽然没有到饭点，但不难想象那安宁的画面。 白雪漫漫冷，炊烟道道高。 隔墙两相望，俱是忙碌声。 …… 堡外不远就有一个，与藩国进行交易。 堡里不敢动他们，以免挑起战事，不过对于商人抓的极严，以免有商人把物资转手倒卖。 只是管得住自己人，管不住藩国人。 从这方面来说，还是高公公在的时候好。 藩国敢不严加管束，高公公就敢冲去藩国王宫，大马金刀的坐在王座上面，数藩国国王，王冠上面的珠子。 那时候真是，不得不说，祸害有时候是有用的。 …… 兄妹俩也没跑远，很快就回去了。 叫上已经醉醺醺的李铁嘴与贺大川，骑马赶回家。 实际上，两人都是装的。 若非如此，实在是挡不住吴家人灌酒。 无论如何他们只是两个人，人家是一大家子。 …… 过了年，二月开春，雪融化了。 三月，天气暖和了一些，可以在夜里露宿了，海上也没有那么冷了。 山氏把家里托付给郑家女眷，也就出行了。 同行的有山崎和山黛，四名女仆，老秀才一家三人，李铁嘴一家三人，贺大川一家五人。 还有一群无牵无挂的随从，带了一队马车。 山岘也过来送行，一直送到镇江堡，在那边住了一晚，第二天送众人上船。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 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 吃喝拉撒睡，件件是麻烦。 山崎不傻，自然不会选择走陆路。 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可没说得不能用舟船。 风餐露宿太苦了，坐船起码有船屋遮风挡雨。 山氏对于儿子的振振有词，突然发现儿子真没那么老实。 同时心思真的了得，因为船上水手就是一起出海打海寇的，欠了大恩，所以见面都恭恭敬敬的，个个俯首帖耳。 而等船只入了南方的扬州府，山氏在见识了腰缠万贯下扬州的繁华之后，也见识了山崎的小生意是什么。 就是把三千两银子给山黛，让她去牌坊，继续玩一路上都在玩的东西。 用山崎的话说，读书人的确不能经商，但没说读书人不能耍牌啊。 三千两银子在这里，也就能去普普通通的花楼，吃一顿普普通通的花酒。 拿去玩牌，赢个二三万两银子，也没人在乎。 在这里，能拿千两银子出来耍的，都不在乎一下午会输个万八千的。 山氏经过一路上的熏陶，还真信女儿能够办到，而这一想，心思顿时活络开了，当真是豁然开朗。 难怪儿子总说这钱财是身外之物，有女儿这本事，的确是千金散尽还复来，不愁吃喝。 …… 李铁嘴与山黛去了牌坊，其余人去牙行看宅子，等山黛的好消息。 一行人穿的，在这边来说，那是相当寒碜。 不过妇女们都披着皮子，貂皮，山氏那更是裘皮。 这就不用说了，有眼力的都能看出来，这是北方来的豪客。 牙行里的人也看出来了，上了四色点心和果盘，上了好茶，清香扑鼻。 茶器更好，端在手里就舒坦。 山氏用不惯，不过齐绣娘四位夫人倒是能端的住架子，没有弱了气势。 山崎不管那些，吃着点心，翻册子领略什么叫奢华。 其他人瞄着，感觉心里受不了，光看那一长串数字，就感觉腰包干涸。 哪怕山氏带了几万两银票出来，在这里也是杯水车薪，不值一提。 …… 当山氏等人开始感觉不自在的时候，山崎完全没有尴尬，又让伙计上了一份茶水点心。 山氏等人只能强自坐着，拿着册子装作翻看。 暗地里，商量着什么时候逃走，只不过看着外面的人，实在想不出来借口去说。 在第二份茶点吃完之前，李铁嘴和山黛总算来了。 山黛开开心心的，把银票砸桌上。 山氏等人看着那厚厚一叠，就冒汗了，这真的没事吗？ 山崎没有细看，招呼伙计带路，人来齐了，去看宅子。 山崎点名，老秀才和李铁嘴去谈。 表面是买，实际上是租。 又不会留在这里，买房子给谁呢？ 雇人看着，得付人银子。 钱是小事，麻烦。 …… 跑了几家江边的大宅邸，租下了一座，一个月一万两。 没有佣人，也不管柴米油盐。 好处是宅院足够大，江海通行的船直接停在私人码头，水手们也住了进来，让他们歇脚，也给他们一些银钱，让他们可以去城里逛逛。 同时叮嘱他们，不要惹事，他们在这里惹不起人家。 等签好文书，打发了牙行的人，山氏等都松了一口气。 不是买房子就好，这地方房子太贵，动则几十万两，稍微好些的就往百万两跳。 还有千万两的大园子，皇宫不过如此吧。 贺大川擦着汗，“我的个天爷，我算是见过世面了，怪不得皇帝老子给儿子结婚要二千万两。” “祸从口出。”李铁嘴连忙说道，“这可不是家里，人多纷乱，小心隔墙有耳。” 贺大川连忙闭嘴，他也明白，有些话私房里说说可以，拿出来说就是抄家灭族的事情。 山氏叮嘱，“出门在外，大家谨言慎行，将来到了京城，更是要小心说话。” “是。” …… 第34章 山黛当街吓唬地头蛇 关起门来，山氏持家，分配任务，柴米油盐都是麻烦事。 山崎则让母亲直接花钱买吃食，不要烧了。 船上的炭火食物，足够应急了。 弄些柴火回来，烧水喝，洗漱用。 平日里就在酒楼订食，他们一天两顿，来四张席面。 长工和水手，则是一天二顿，定个二十桌。 城里有男女堂子，都可以沐浴，保证比家里舒服。 既然出来了，就不要怕花钱。 山崎示意山黛算账，山黛嘻嘻哈哈的汇报战果。 今天小试牛刀，押了几把牌，赚了七千两。 带着一万两上桌，搓了四圈牌，牌上牌下赚了十多万两。 众人暴汗，难以想象这里有多少有钱人。 …… 山黛与李铁嘴继续去玩，牌搭子都是慢慢磨出来的，如果总是赢钱，而且赢了钱就走，慢慢就没人愿意跟你玩了。 到时候名声也坏了，就没人跟你玩了，麻烦事也会变多。 山崎与贺大川一家五口，还有老秀才一家三口，带着两批长工出门。 前者去采买，后者去订餐。 山氏在家坐镇，指挥四个女仆，带着其余人打扫房间。 统计缺少什么东西，再合计合计什么是必须的，什么是可以凑合的，然后报给采买。 晚餐订了十二桌上等席面，二桌五十两的，十桌三十两的，算是给大家洗尘。 山崎与贺大川没有留下吃饭，转头前往花楼。 倒不是去找乐子，而是听消息。 出门在外，耳目闭塞，那就是无头苍蝇般乱撞。 …… 夜里。 山崎与贺大川提着三壶，据说是最好的酒，去牌坊提人。 想也知道，输钱的人不会让山黛走，所以得去找。 而眼看山黛一边拿着猪肘啃，一边指挥李铁嘴打牌，两人都是爆汗。 山崎挤进围观人群，抱拳直言，挑破山黛女扮男装的身份。 “各位，天色已晚，舍妹不好在外过夜。” “在下等陪家母在此，会小住月余，各位有何仇怨，明日再来打过，正好换换手气。” 然后送上好酒赔罪，拉人离开。 男女大防，这理由太大，没办法拦。 实际上早有人看破了山黛的身份，只是没说破而已。 如今没看破的，反而成了笑料。 …… 第二天。 根据昨天晚上听到的消息，逛街到各家店铺买东西。 绫罗绸缎，胭脂水粉，蜜饯干果，茶器物件。 乡土财主打扮起来，至少看起来跟城里人差不多。 接下来就是养尊，把架子端起来，把气势给养出来。 没事就在城里走动，到高楼上喝茶吃饭听曲。 不说高高在上，有个三五层楼的水准就行。 这还只是扬州府，等进了应天府，等到了顺天府，要没有一点架子，怕是看到满大街的官员，立马心慌腿软了。 …… 山崎闲下来，白天找了一家珠宝店铺，交钱观摩，怎么制造珠宝首饰，怎么打磨玉器。 晚上与贺大川去花楼探听消息，然后寻山黛和李铁嘴回家。 而山黛每天到各个牌坊练手，顺便赢些小钱。 然后与一些人约好了，一起耍牌，这就有赢有输了。 渐渐找到了一些有共同话题的牌友，就是修仙与炼丹。 作为自认在修仙途中的人，突然发现，不是她一个在修仙，跟她一样的人多了去了。 相比之下，这些人真是千金求一丹，舍得砸钱。 只是没人找她炼丹，不过总算听了许多练气打坐的秘方。 至于有没有用，看就知道了。 真有用，这些人也不会天天搓牌了。 …… 山家这北方人的底细，大家一时摸不透，不过出手豪气，显然是大户人家。 最重要的是，山黛那边结交了一批本地有钱有势的。 牌坊也好，街面上的混混也好，一时半会都不敢找茬，以免把自己搭进去。 不过忍了十来天，也有些地头蛇坐不住。 眼看着山黛天天赢钱，眼红，决定讹上一笔。 这天上午趁着山黛出牌坊，一个穿锦衣的干瘦汉子，拿着玉佩假摔，然后在那边号啕大哭，哭得那个伤心啊。 李铁嘴一眼就看出讹人，连忙告诉山黛。 山黛也看出来了，懒得理会，“走吧，见官去。” “不行，官家都是你们通了气的。” “你讹人，还不准报官，那我凭什么陪你钱？就凭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哈……”围观的人大乐，是人都能看出来，这是讹人。 真要价值连城的玉佩，也落不到一般人手里。 “干什么干什么！” “起开！” 一群衣冠禽兽走了过来，“乡里乡亲的，都看着外地人欺负本地人，有意思吗？” 山黛撇嘴，“报个名，我欺负你好了。” “大胆！” “这是……” “大胆的是你们吧，敢惹我们辽东的人，知道辽东现在是谁的地盘吗？来来，把家谱报报，看看都有谁的生意在辽东，不把你家生意掐了，辽东就算你家的。” “好大的口气，可惜，我家没生意在辽东。” “连生意都到不了辽东，那你家的官位也就那样了，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叫唤，聪明点赶紧滚吧。” “找打！” 一个狗腿子打过来，山黛捏着他的手臂，把他带着抡了一圈，砸了回去。 衣冠禽兽们顿时滚了一地，痛叫声一片。 山黛拍拍手，“就你们这熊样，也就剩仗势欺人了，不过睁大眼珠子看好了，记住了，别招惹你们惹不起的人。” “庆幸是在城里吧，否则你们一个别想活着。” 山黛一个瞪眼，暴涨的杀气让一地人都噤若寒蝉，就连周围的人也都心生寒意，个个都闭嘴了。 山黛拱手，“若咽不下这口气，还想再折腾，明里暗里，随时恭候，不过全家死了做了冤死鬼，不要来找我。” “真是的，我不欺负人就好了，居然有人敢来欺负我，真是笑死人了。” 山黛招呼李铁嘴，人们自动分开一条路，让这狂得无边的小姑娘离开。 不过人家说的不无道理，辽东是谁的地方？之前是高公公与李家的地方，现在就是李家一家独大。 能去辽东做生意的，得搭上朝堂上的那些大人，最少也是嫡系下面的。 连这个都搭不上，家里的势力可想而知，根本通不了天，只是在地方上作威作福罢了。 抹掉这种势力，也就上面一句话的事情。 …… 第35章 地头蛇被当成见面礼 下午。 山黛与人打牌的时候，有人说起那伙人。 那是本城的地头蛇张竹字德柱，捐了个监生。 家里是外官系，也就是体制外的非编制临时官员。 话虽如此，却是有圣旨委派的。 说白了就是外派的宦官，为了管理监督当地事务，征辟当地熟门熟路的人来当官。 张竹背后是他族叔张冬，原本是江上厮混的家伙，人送外号张冬瓜。 因为熟悉门道，就成了江运转使。 没有正式品级，对外宣称是类似都运转司的从三品，实际上干的是从九品的活儿，类似市舶司的吏目。 官不算大，但位置重要，甭管什么船，都能查。 管的多，也就油水多。 虽然遭人恨，但他上面连着宫里出来的宦官，拿着圣旨，谁也没办法。 府衙那边与宦官不对付，在城里不用担心。 只不过，如果要顺江往上走，路上怕是会被折腾。 山黛拎不清楚，让李铁嘴去和山崎说。 李铁嘴连忙去金店，向山崎说明了状况。 山崎听得好笑，看着他满头大汗，拿汗巾给他擦擦。 “公子，亏你还笑得出来。” “山黛处理的不错连唬带吓，虽然夸张了点，但也足够了。” “那运转使怎么办？” “不用理他。” “他万一要刁难？” “那就除掉他。” “啊？” “不是我们去杀他，是给宦官送礼，让宦官杀他。” “这会成吗？” “除非是亲戚，否则这江运转使谁坐，都得给宦官上贡，我们给他一笔大钱，他肯定动手。” “原来如此，万一但要是亲戚呢？” 山崎咂嘴，“那就没有办法了，只能学梁山好汉，直接把宦官杀了。” “啊、啊！” “不用担心，没有人会知道，也没有人会管。” “公子你说的真轻松。” “开玩笑，自然轻松。” “开玩笑？” 山崎分析道：“李先生也应该知道，官场首先讲究站队，讲究派系。” “派系之间固然掐的你死我活，但派系之外讲究和气生财。” “我们跟他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们为了一个地痞跟我们死掐，你觉得那公公有这么有情有义吗？” “他们首先想的是，能不能从我们这边捞钱，能不能弄到一些好处。” “如果没有好处，那也不能搞出坏事。” “老师你信不信，要不了一天，那家伙就会乖乖回来道歉。” 李铁嘴诧异，“为什么？” 山崎笑道：“当然为银子，为了把生意伸到辽东。” “如今南方旱涝不断，辽东的米粮在这里卖的好，还有肉。” “先生你可以去看看，这边的羊肉多少银子。” “一头大羊切开卖，能卖出五十两银子，而在北边，顶多是十两银子。” “五倍的价格，只要不是亲儿子，就肯定得过来跪着。” 李铁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合则两利，是谓和气生财。” …… 李铁嘴回去向山黛报告，不过只是耳语。 山黛听得放了心，牌友们好奇的问了。 山黛说不清楚，直言哥哥会解决，也就继续打牌了。 而另一边，张竹找族叔去哭诉。 他自然不会说，是贪心眼红想弄点银子，只说是听到外地人数落张冬瓜，所以义愤填膺。 只不过，被那边给教训了。 “叔叔，您可要帮我，不，为您自己出这口恶气啊。” “外地人？坐船的？” “应该是吧。” “不是从江面走的，我都不好插手！” “可难道就这么让人家骂您？” “先查查他们的底，你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吗？。” “好像是辽东的军户。” 张冬立马拍桌子了，“张竹，你当我跟你一样蠢吗！辽东的军户有钱到这边来，还数落我？你给我说实话！” 张竹立马跪了，“叔啊，我怎么敢骗您，真的是军户，是沙河堡千户的家眷。” 张冬破口大骂，“混蛋，军户和千户能是一回事吗！辽东那边更是铁板一块，一堡千户肯定李家嫡系。” “人家千里迢迢过来，就为说我坏话！我们搭得上吗！” “你脑袋被驴踢了，以为我跟你一样蠢吗！” “肯定是你看人家有钱，想欺负人家，结果被人家欺负了！” 张竹跪在地上发抖，一个字都不敢说。 “张大人，消消气，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一个东厂番子走了进来，百户沈玮。 张冬行礼，“沈大人，还请沈大人赐教。” “张大人客气了。”沈玮拱手，然后大马金刀的坐在侧位。 “街面上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这侄子就是讹人不成，打架又打输了。” “果然！你这混蛋！”张冬气得上前给了张竹一脚。 张竹夸张的翻倒在地，装作爬不起来。 “叔叔饶命，我真的没说谎，他们是有骂叔叔。” 事到如今，只能死咬着不放。 沈玮说道：“这也不怪他，那山黛这半个月，从各处赢了几十万两银子，眼红的人多了去了。” “这么厉害？” “只不过跟她打牌的都是有钱有势的，后面的势力盘根错节，而且听说他们在一起谈修仙谈丹道，这里面的水就更深了，敢动手的，也就你侄子了。” 张冬顿时火大了，“我踹死你个混蛋，尽给我惹祸。” 没别的，就是丹道，因为皇帝老子好这一口。 而炼丹耗资巨大，就算皇帝也吃不消。 士大夫不喜欢皇帝炼丹，但商人投其所好，通过一些宦官，经常上贡。 这里面的水太深了，就算他后面的公公，都扛不住，能杠住也不会为他杠。 虽然都姓张，但只是本家而已。 张竹不明白，连连求饶，“叔叔，饶命啊，叔叔……” 沈玮好笑，“张大人，要打的话，不要当着我的面，带到事主那边去打。” “嗯？”张冬停了下来。 “你侄子这事，就当个见面的由头。” “见面做什么？” “当然是谈生意啦，大人们有大人们的路子，我们也有我们的路子，大人们赚大钱，我们赚些小钱。” “你是说，与辽东做生意？” “为什么不呢？辽东的米粮肉类，木炭煤石，皮毛药材，运过来直接翻几倍，还有比这更赚钱的买卖吗？” “可一个千户能拿得出多少东西？” “都是李家的人，总有门路，就看我们能拿出多少诚意了。” …… 第36章 山崎应付豺狼暗定计 傍晚。 山黛与李铁嘴回家去吃饭，山崎与贺大川这次也没有走，一起吃。 众人有些奇怪，但没有多问，一起吃饭好啊。 正吃着呢，有人敲门。 山崎知道事来了，让贺大川去开门。 李铁嘴好奇的跟着去了，发现还真是上午那家伙，后面还有一个堆着笑的矮冬瓜，笑面虎。 虽然没穿官服，但也能抖出几分官威。 带了一帮人，倒是颇有些气势。 令人心惊的是东厂番子，这个不是善茬儿。 贺大川堆着笑脸迎客，李铁嘴连忙回去通报。 山崎让母亲率大家慢慢吃，和山黛移步前堂。 山氏又怎么吃的下啊，率众到偏厅旁听。 …… 前堂。 山崎招呼两人上座，入主位。 山崎直言这不是自己家，家里人都是在外面订食，实在是连水都没有，所以没有待客的茶水。 同时请贺大川去外面，速速买两壶好茶回来。 张冬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是我们来的匆忙。” 沈玮帮忙，“张大人听说他侄子讹诈小姐，深感有辱斯文，有辱家门，所以特意带他侄子赔罪。” 张竹跪在地上自掌嘴巴，“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山黛小姐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山崎跪在地上扶人，算是还了礼，“张兄快快请起，舍妹一介草民，可当不得您如此大礼。” 张冬与沈玮对望，都感觉山崎年纪虽轻，但不好糊弄。 张冬也就让张竹起来了，而山崎这才跟着起来。 沈玮岔开话题，“听闻公子来自辽东？” 山崎恭恭敬敬的说道：“辽东沙河堡，不知大人有何赐教？” “沙河堡就在海边吧？”沈玮点到即止。 “是的，大人。”山崎明白，但就是不开口。 沈玮试探，“若是去那边收粮……” 山崎拱手，“回禀大人，军田民田商田，田亩与粮食都是有定数的，外人收不到。” “这样啊。”两人很失望。 山崎装恍然大悟，“大人莫不是想做生意？” “啊？那个……”两人都有些尴尬，这事情他们不好挑明了，否则就是与民争利，会出事的。 “不瞒两位大人，辽东的东西都不好运，不过，”山崎向张冬行礼，“听说大人官拜江运转使，不知大人可能调集青草干草。” “啊？”张冬不明白。 山崎说道：“辽东之人，常把稻草麦秆拿做柴火，而养羊却困于没有足够的草料，尤其秋冬时日漫长。” “可以可以可以。”沈玮明白了，喜出望外的连连答应。 张冬也明白了，这是把草料运去辽东，然后养羊。 草这东西，南方多的是。 …… 三人算了笔账，养一头羊，从小到大，三百天左右。 其中二百天，可以放牧。 剩下一百天，需要五个草垛的草料。 一艘大船能够装两三百个草垛，也就是养五十头羊。 十艘大船运一次，能养活五百只羊。 运羊肉过来卖，一只羊的肉，约五十两银子，就是二万五千两银子。 十艘大船来回运跑十趟，一年养五千头羊，就能有二十五万两银子。 雇工费用，可以由羊皮羊毛来填补。 包括十艘船的水手，养五千头羊的羊倌，收集草料的短工。 不出意外的话，总共需要三千两至五千两银子。 五千头羊的羊毛羊皮，做成毛毯皮衣等，差不多能抵上。 …… 账算过了，就是谈分钱。 山崎表示他不管，最多在沙河堡附近，划给他们一片土地当牧场，剩下的自行解决。 因为养羊不是嘴皮子一翻就能成的，北方虽然寒冷，但仍然有可能出现羊瘟。 如果发病，就是三五千两的银子血本无归。 山崎说道：“两位大人，这可不是我得了多少好处，就一定能干成功的。” “两位大人要做这生意，需要自行找掌柜盯着，我这边可以免费帮你们介绍牧民。” 张冬和沈玮听得皱眉，这跟他们盘算的完全不同。 这时，贺大川提着茶壶回来了，上了茶，喝茶继续聊。 山崎静静的喝着茶，等着对方开条件。 山黛有样学样，耐心的等着看结果。 张冬和沈玮各自盘算其中的风险，他们无法离开这边，而到了北方，他们就进了别人的地盘。 划地建牧场，让他们养羊，这都不假。 因为只有他们提供草料，这事情才能办下去。 问题是最后收割，把五千头羊运出来。 如果山崎那边玩花样，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除非，把山崎扣在这边当人质。 可山崎不是嫡子，还是一个监生。 山岘可以不管山崎死活，通过官方渠道去解决。 而他们无故扣留一个监生，上面的人也不会保他们，想保也保不了。 那么，扣留山黛？或者是山氏？还是给他们按个罪名！ 两人对望，有默契的用眼神说话，扣个罪名最好。 等他们乘船离开的时候，到了水面上，想怎么拿捏都行。 有了共同意见，两人也就告辞了，借口是再考虑考虑。 山崎起身送客，而山黛也跟着起身，用手碰了碰山崎，示意是不是把这些人都留下来。 山崎好笑的摇头，送他们离开，不过到门口了，又开口。 “德柱兄，我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我们初来乍到，张兄明日要是有暇，能不能带小生逛逛。” “这……”张竹看族叔，见他点头，这才答应。 …… 送走了恶客，山黛不满，“哥，这些家伙没安好心，干嘛不留下他们？” “啊？”李铁嘴与贺大川都吓了一跳，在家里杀两个官，其中还有东厂的百户，这胆子大得已经没边了。 山黛撇嘴，“有什么，杀了以后搬到船上，然后扔到海里，谁也不可能找到。” 山崎摇头，“外面有人看着呢，再说了，我们那些长工都不是死士，难免走漏风声，总不能事后把他们都杀了吧！” 山黛咂嘴，“有必要的话。” 李铁嘴和与贺大川冒汗了，第一次知道，原来小姐居然如此的视人命如无物。 山崎说道：“行了，这件事情交给我吧，我们离开之前，保管全部解决。” 山黛疑惑，“真的？你能做什么？” 山崎摇头咂嘴，“这种事情，话本里多的是，简简单单就能解决了。” 山黛挠脸，“好吧，但要是搞不定怎么办？” 山崎轻揽她的肩膀，“搞不定，我们就坐马车回家。” “啊？马车太麻烦了。” “总比在江口被他们栽赃，然后蹲大狱强吧？” “那就避开江口，要不然我们走之前，把他干掉？” “到时候再说，记得，在娘的面前别乱说。” “哦。” …… 第37章 离间说服侄子反叔叔 眼看回到前堂，山氏等人在堂中等着，兄妹俩不再讨论杀人的事情。 山黛抢先过去，拉着笑脸问道：“娘，你怎么出来了？” 山氏质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不说清楚，娘心里不踏实。” 山崎笑道：“有人讹山黛，山黛把人打了，人家借着赔罪的名义来做生意。” “啊？”山氏不相信。 “是真的，娘，他们想要在北方建牧场养羊，然后拖羊来这边卖，这边一头羊五十两。” “一头羊五十两！” “是的。” “那我们家的羊，拉到这边卖，岂不是能卖很多钱？” “是啊，但家里吃什么？养更多的羊，草料又从何而来？” “这……”山氏没话说了。 山崎笑道：“去吃饭吧，娘，我们家的钱够用了，不要想那些麻烦事。” …… 吃了晚饭，山黛又与李铁嘴去耍牌了。 山崎带贺大川去花楼，根据这些天听到的消息，这次去了寻仙楼。 这次也不是坐在大厅里听消息，是直接找人问消息。 花了十两银子开房，一百两银子的点心与果盘，四个凑数的酒女陪着。 等了约一刻，红牌美女总算来了。 二十来岁，梳着高发髻，挂了一头的首饰，也不闲顶得累。 一身红袍束腰裙，走起路来，一摇三颤。 人未到，香风就从那水袖裙摆里飘了出来。 柳眉如勾，凤目如画，红唇似火，娇颜似玉。 “二位客官，奴家玉娘有礼了。” “有礼了，姑娘请坐。”山崎顺便打了下贺大川，以免他持续失态。 …… 玉娘是这里的红姐儿，交游广阔，张冬也是她的主顾。 山崎塞银子，向她打听江道上，那宦官的事情，探听喜好，还有张冬与沈玮，以及张竹。 一千两银子砸下去，真真假假的消息听了一箩筐。 到夜里也就撤了，不过没有走远，出门就躲在巷子里。 很快，玉娘离开花楼。 不用说，是去找人通风报信。 两人暗中跟着，发现她去张冬的府邸通风报信。 贺大川咬牙，“这女人，真是两面三刀。” “行了，走吧，本就没指望她会守口如瓶。”山崎找玉娘，本就听说她与张冬交好。 山崎就是想让玉娘去打草惊蛇，若是张冬愿意修好，那他也没有必要赶尽杀绝，毕竟是要花钱的。 …… 第二天。 山崎换了搭档，与李铁嘴去同张竹去逛街。 李铁嘴帮忙说奉承话，这种事情山崎与贺大川都干不来，都没有李铁嘴经验丰富。 而山崎负责掏钱，带张竹吃喝玩乐，都挑贵的，动则几十两银子，上百两银子。 晚上还去花楼，一掷千两银子，让张竹留宿。 连着玩了三天，张冬也没有过来。 山崎知道，张冬怕是以为，他打听消息，是为了巴结他。 可惜了，如今只能釜底抽薪，对张冬赶尽杀绝了。 …… 第五天，下午。 山崎带张竹去花楼吃喝，然后说明过几天就要走了，不能再请他吃喝玩乐了。 张竹愣了，因为这几百两一回的场子，他还真玩不起。 他有钱，但相对只是小钱，一天花个上千两，根本不可能。 “张兄。” “嗯？” “张兄也是监生，何不谋个官做？” “我如何不想，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确实没什么本事。” “张兄以为，令族叔的本事如何？” “啊？” 山崎敬酒，“小生也说上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我与张兄这几天相交，虽然有不少虚情假意，但酒肉朋友也是朋友。” “论关系，我比跟张兄的关系，可比跟令叔的关系好。” “这……”张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生与令叔谈生意的时候，张兄在场，那应该是知道的。” “是，确实知道，不过不是没有谈拢吗？” 山崎点头，“确实，令叔还没有给小生答复，不过张兄你想，一年二十五万两银子的生意，一年净赚二十五万两的生意，它能谈不拢吗？” 张竹哑口无言，这不用说都清楚，这不可能谈不拢。 山崎敬酒，“张兄，不是小生挑拨，令族叔恐怕就没有想过要分你一杯羹。” 张竹面色难看，端起酒喝了，然后又自斟自饮了一杯。 山崎继续，“张兄，小生刚才说了，若论关系，还是我们更好一些。” “所以，张兄要是愿意，小生可以借张兄十万两银子，让张兄去给那位公公。” “十、十万两！” 不但是张竹，就连李铁嘴也吓了一跳。 山崎继续，“到时候，张兄取代令叔，我们再来做这二十五万两的生意。” “事成之后，张兄再还小生银子，每年还五万两，张兄也有二十万两。” 张竹忍不住干咽，然后倒酒喝。 又是官位，有是银子，实在难以忍受这等诱惑。 山崎敬酒，“张兄要是不想出人头地，那就当小生没说。” 张竹突然清醒了，“等等，我为什么要取代族叔，如果你给我十万两银子，我上哪儿不能当官？” 山崎失笑，“那张兄拿什么还我银子？你就算当个知府，你捞多久才能还上我的银子？” “张兄莫不是，当御史老爷们都是摆设？” “张兄你只是捐的监生，你要去当知府，那些进士老爷能不盯着你？” “那样的话，我又凭什么借你十万两银子？” “张兄，你只有取代你族叔，顺便扳倒沈大人，你才能拿到一年二十五万两，否则你拿什么钱？” “根本不会有你的份，你只能看着他们拿钱。” “张兄啊张兄，这笔账你要是不会算，那就不谈了，你继续玩你的，我走我的。” 张竹顿时急了，连忙按住山崎，“不不，贤弟且慢。” 山崎撇嘴，“慢什么，要快，又不是你亲叔叔，只是族里的，你有什么顾忌的？” “再说了，就算是亲叔叔又怎么样，他这些年想过你吗？旦凡他有为你想过，哪里不能为你弄个一官半职？” “多的不说，从八品肯定可以。” 张竹张口无言，这话说到心坎里去了。 山崎敬酒，“最后就问张兄你，要不要干？” “要！”张竹咬牙拍桌子。 李铁嘴擦汗，真是佩服山崎，还没到十五岁呢，小小年纪，就能学话本上那些谋士，把死的说成活的。 先是笼络张竹，好吃好喝的供着，让他由简入奢。 然后勾起张竹的贪心，好一直奢下去。 最后离间，激起张竹对族叔张冬的怨恨。 一套一套的，环环相扣。 不但早就算计好了，而且魄力非凡。 十万两银子，也只有一次拿出这个数目，可以打动那宦官。 …… 第38章 砸银子献丹药定生意 择日不如撞日，当即行动。 山崎回宅子拿钱，顺便拿了山黛的丹。 从中挑了一组三颗金色的丹，放在准备好的琉璃盏里面。 光靠银子，份量也许不够。 但加上能够送给皇帝的丹药，宦官肯定心动。 山崎让张竹写字据，注明不用利息。 然后拿出了三颗金丹，表示是偶然求来的。 嘱咐张竹，献丹的时候可以吃一颗，以示无毒。 “这真能吃？” “真能吃，这就是补气强身的灵丹，虽然没有丹方，但里面的药材，尽可以找太医辨认。” “太医？” “三颗丹，你献丹时试药吃一颗，张公公献丹时试药吃一颗，剩下一颗……” “啊，难道说……”张竹吓得冒汗了。 山崎点头，“正是那位，只有上达天听，你这官位，才能坐的安稳。” 张竹不敢，“这，这还是算了吧。” 山崎拿回丹，“随便你，但你要是在张公公那边不得宠，那就别怪我了。” “好！”张竹咬牙，“不过这真能吃？” 山崎反问，“用这金丹来毒死你，我有什么好处？” “你要明白，一颗金丹，可不是有十万两银子就能买到的。” “我也是为了每年二十五万两的生意，才肯拿出来给你的。” “言，言之有理。”张竹豁然开朗。 山崎叮嘱，“记得，说钱的时候说我，但说丹的时候，可不要说我，就说遇到老神仙一般的道士，偶然求到的。” “明白明白。”张竹连忙点头，现在终于相信山崎是在帮他，否则山崎完全可以分一份功劳。 李铁嘴在旁边看着，一直没有说话。 那是山黛以人参为基础，炼出来的金色的丹。 羊吃了以后，没见什么坏处，也没见什么好处，反正肯定吃不死人。 山崎这整个就是指鹿为马，然后连着那张公公一起坑。 丹是张公公献的，大家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至于不献，呵呵，不可能不献。 只要吃不死人，肯定献上去。 …… 张竹随后拿着银票和三枚金丹，去拜见张公公。 不过还是害怕，也就没先献上丹药，只是献上了十万两银子。 然后说了张冬一堆坏话，尤其是张冬拿了许多好处，但却没有上贡。 指望张公公能够接受，但张公公却不动声色。 张竹顿时冒汗了，而这自然被张公公看在眼里。 “说，你哪的钱？” “回禀公公，是我找朋友借的。” “借的？你无权无势，谁会借你十万两银子？还跑到本官这里来求官？你一个监生，拿着十万两银子，足可以在偏僻地方买个知州了。” “我那个，我有这个。”张竹咬牙，哆哆嗦嗦的拿出丹药。 “嗯？”张公公亲自上前，一把抢了过来，看着三颗金丹，心中大喜。 张竹硬着头皮说道：“这是我偶然求到的金丹，虽然那老道士说的天花乱坠，但我也不知道灵不灵。” “我唯一敢保证的是，这丹没有毒，公公要是不信，可以随便挑一颗让我吃。” 张公公却是犹豫了，这金色的丹，至少卖像非常好看。 张竹灵机一动，“公公，您就让我吃一颗吧。” “滚开。”张公公才不想把丹药浪费在这种人身上呢。 派东厂的人去请周边最好的大夫，还有几位出名的丹师。 一个时辰后，人都被强请来了，一起分辨丹中的成分。 丹师们认不出来，只用针扎了一下，然后说是上佳的火丹，就是在火炉中直接结丹，而不是炼出药粉以后，再用手搓成丹丸。 大夫们嗅着丹药的味道，说了一堆补药的名字。 从药材的功效上，基本上可以肯定，这是大补元气，强筋壮骨的药。 应该没毒，唯一的问题就是，吃下去以后会不会补过头了。 张公公没管后面的，知道是好东西就成。 …… 张公公收了银子和丹药，也就决定答应张竹。 丹药不说，毕竟十万两银子在那边。 江上的势力众多，张冬也不敢随意栽赃。 一年忙到头，不过上贡二三万两。 如今有了五年的钱，还有张冬与沈玮的家产，足够把两人换掉了。 之前不同意，只是想问清楚。 现在有了这丹药，可以拿回宫献给皇帝，巩固他的地位。 他有了地位，下面那些都不是事了。 …… 张公公去巡查，把张冬拿了，然后去他宅邸，抄家。 找到了许多财物，远超过张冬应得了，尤其是这宅邸。 这让张公公着实恼火，允许他揩油，但多拿多占，就是另一回事了。 张冬跪地求饶，脑袋都磕破了。 张竹也帮忙，毕竟族叔也是叔叔，而且还需要他办事。 张公公看在丹药的面子上，同意了，不过要张冬老实交代。 张冬也不傻，连忙攀咬，连着东厂的沈玮也加上了。 反正只要他能活就行，其他人能不能活儿，他就管不了了。 而有了张冬的画押，沈玮也被抓了。 他是东厂的档头不假，但他也是随张公公出来的，张公公不能随便治他，但不代表有了证据，还不能治他。 还是那句话，捞钱可以，但要守本分。 一个档头，就只能拿档头的那份。 …… 山崎带着山黛，李铁嘴与贺大川，拜访了张竹在城里的家，一座小院子。 张冬也在，看到人，顿时知道是谁在后面撺掇，气得忍不住破口大骂。 山崎拱手，“张冬大人，小生与你无冤无仇，你却想害我，我只能砸银子，釜底抽薪了。” “你其实该谢谢我，若不是我找了张冬，若是我找你哪个部下去揭发你，那你全家肯定都没了。” 张冬顿时哑了，这要是换一个人，肯定把他杀了，全家打为奴隶。 山崎继续，“张冬大人，如今您能完整的活着，您家眷都安然无恙，就该庆幸了。” 张冬咬牙，向山崎拱手，算是谢过了。 山崎又递了些银票给张竹，“张兄如今初上任，里里外外到处需要打点，这一万两银子，算是小生的贺礼。” 张竹大喜，“多谢贤弟，不瞒你说，我正愁呢。” 山崎又说道：“张兄一时半会儿，怕是没功夫管生意，小生有个提议，接下来小生会写信回家，让家父与好友，共同运货过来贩卖。” “到时候还请张兄帮衬一二，该有的过路费肯定不会少，但分成肯定是没有。” “不过张兄也不吃亏，跟他们打好关系，将来才好他们地盘上开辟牧场养羊。” “两边互有倚仗，生意才能安安稳稳的做下去。” “是不是啊，张冬大人？” 张冬没说话，无话可说。 山崎好笑，“张冬大人别急着泄气啊，这里面的油水，还是挺多的。” “你想啊，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要把货物卖出去，到时候还要仰仗张冬大人帮忙找下家。” “这中人的费用，可是两边拿钱啊。” 张冬顿时眼前一亮，这里面还真的有利可图。 …… 第39章 寻友吃饭收了队奴兵 接下来几天，山崎与贺大川到处去看大型货栈，山黛和李铁嘴继续去耍牌。 而张家的事情都传出去了，牌搭子们好奇内因，追问山黛。 山黛按山崎的意思去答，山崎发现张冬要害他们，于是先发制人，说服想当官的张竹，去揭发张冬揩油。 如今趁着张竹没有翻脸，牵线搭桥，合作做点生意。 牌搭子们没觉得不对，也就不多问了。 …… 山崎在城外找了一个位于江边的大型货栈，带船老大来认人地方，画押租赁。 随后在城里买了一海船货，让船老大带着信，赶回辽东。 货物主要是南方才有的各种药材，然后是自用或送人的瓷器茶叶，绫罗绸缎。 而山崎也没有再留，因为等辽东那边筹备好，送货过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山崎租了一队江船，顺江逆流而上。 只在繁华的地方停靠，每次上岸，大家住酒楼客栈，山崎都去花楼听消息，山黛都去各个牌坊转转。 少则赢几十两，多则上千两，完全是看局面。 …… 到了江上，才知道跑船的辛苦。 拿着槁撑船不说，有时候还得去岸上拉纤。 手上脚上肩膀上面，都是老茧子。 让心软的人，看得忍不住潸然泪下。 山氏知道女儿会折腾，所以勒令儿子看好她，以免麻烦船家。 如此一来，一路顺顺利利，赶在江上发大水之前入川。 然后也没乱跑，找了个繁华的府城，在靠山林的地方租了个大院子住下，等雨水过去。 这次仍然没有自己烧饭吃，继续找酒楼订餐，因为这边的夏天实在太热了。 该游山玩水的游山玩水，该修仙的修仙，该看书的看书。 总之，干什么都行，就是别惹事，也别跑太远了。 深山老林的，天知道有没有山贼聚集。 万一被掳了去，这生死是小，失节是大。 …… 山崎安排的很好，大家到山里，也只是避暑。 但山黛对城里没兴趣，跑出去野了，山崎只能跟着去喂蚊子。 而山黛钻林子，很快有了心得，她能在树上跑，踩着树枝跳跃。 山黛很高兴，因为似乎离飞起来，又接近了一步。 山崎没有跟上树，更没有去踩着树枝跳跃。 不用想都知道，山黛踩的树枝，不一定会当场折断，但他踩的树枝，不一定不会当场折断。 山崎后来干脆带背个书筐，在林子外面点燃驱虫的香，坐在那里等。 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一边看书，一边乘凉。 …… 安稳的一直待到夏天过去，山崎赶紧到大车行，租了一队人马，坐马车上路，继续向西南走。 大家换下绫罗绸缎，穿上普通布衣，以免因为钱财，而遭人打劫。 江上的时候船夫众多，水匪不敢来。 陆上则是山高林深，只要有山贼，那数目肯定不少。 他们这一行，若是不露富还好，露了富，肯定被当肥羊。 而行李中除了新买的物件和书以外，还多了一辆马车，里面是一车蛊虫罐子，还有许多炼丹材料。 都是山黛夏天里折腾出来的，大家避而远之。 …… 陆路难走，好在有车行的人带领。 大家想去哪里寻亲访友，就报地名，车队安排路径，顺着走就是了。 李铁嘴先遇上几个往年认识的江湖朋友，他们还在那边走街串巷的磨嘴皮子。 李铁嘴看得，忍不住激动。 自然不是为他们，而是为自己。 祸福相倚，他原本是一辈子走街串巷，到老就是收个徒弟，让徒弟送终。 不曾想，当奴隶发配到辽东，却有了另一番境遇。 如今有了个漂亮老婆，有了个聪明伶俐的儿子，而且他还不是奴隶了。 人生呐，真真的全是命啊！ …… 贺大川在军营里见到一些当年的战友，都是不愿意当兵，只是拿银钱的募兵。 如今都已经是年过四十了，却依然在军营里晃荡。 看他们苦哈哈的样子，就知道过的不好。 贺大川自称是奴仆，如今陪着公子游学。 贺大川招募他们，但他们没答应。 因为户籍在本地，想跟着着离开，必须卖身为奴。 贺大川没有多说，请他们出去喝酒吃烤肉，结果都答应了卖身为奴了。 他们无牵无挂，否则也不会在兵营里厮混。 若是天天有肉吃，当人奴仆，也就当了。 山崎知道，这些都是兵痞，整天就是混吃混喝混日子。 不过他们也有他们的用处，就是熟知兵事，敢动手，而且杀人如麻。 唯一可惜的是年纪大了一些，身体被掏空了，打不得大战，打不得久战。 …… 山崎让贺大川带他们，并且继续找人，一路找了七十多人，正好编成一个百人队。 这就是战兵，得养。 父亲山岘虽然是千户，虽然地处辽东，但手中却没有一队可战之兵。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而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不过有这么一只战兵在，总是好的。 像上次，若能用这些人在，便敢杀了张冬与沈玮，把他们全部沉海。 当然，这些家伙也没有忠心可言，真要让他们动手，同样得杀人灭口。 …… 另外还找到一些成家的壮士，每家送了二十两散碎银子和三十贯铜钱。 为了给他们钱，还特意去大城市的钱庄，换了一车铜钱与碎银子。 倒是想让他们也跟着，去北方过好日子。 不过北方也就这几年会好些，将来李大将军一死，北方还得乱上一回。 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相比之下，这些人还是在乡下安全。 他们身上都有军功，田赋少交，劳役基本没有，除了打仗的时候有兵役，在平民之中已经是很好了。 有了五十两银子，在乡下能圈一大片荒地，慢慢开垦。 只要不碰到什么意外，足够传家了。 …… 山氏找到了曾经待过的宅邸，一些当年没有获罪的仆佣，仍然在里面当差。 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换了主人而已。 山氏没有去跟他们相认，实在是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记忆早就淡了，对上这些不熟悉的人，也记不起来有什么。 李铁嘴去打听，发现跟山氏一辈的侍女，还有活着的。 但山氏跟她们也不熟，记不得她们了。 跟山氏熟的，跟她一样，都是丫鬟近侍，全都获罪了，都发配流放了。 有的死在路上，有的跟她一样被指给军户，她服侍的小姐则在辽东某个军营里为奴。 前些年托山岘打听过，小姐早二十多年前就在军营里病死了，其余的也都没了。 …… 山氏来这里，是找当年没成年的人，他们应该在本地。 李铁嘴没从宅子里的人那边打听出来，干脆到衙门里使银子。 这边还真有记录，有个男丁在矿上做杂役，娶了一位同样是贱籍的女人，生了一对儿女。 有一个小女儿活着，曾经在花楼里打滚，后来被商人买去做小妾，抱养了四个贱籍的女儿。 …… 第40章 访亲还人情债赎旧主 李铁嘴的消息，令众人听得触目惊心。 不是别的，就是那四个女儿。 那显然是指望养大了卖掉，好得一笔银子，以及一些人情。 其中的冰冷，可见那女人的心性。 无论她之前怎么样，现在显然是个祸害。 山氏也知道，所以犹豫。 山崎看出来母亲仍然想拉一把，也就进言了，让母亲放手去做。 一个奴籍之人，翻不出什么花样。 山黛意见，在她想来，有问题就杀了，反正是奴籍，最多赔二百两银子。 贺大川赞同，他没想太多。 李铁嘴不赞同，但他不好意思说不赞同，于是瞄老秀才。 老秀才更不好张嘴，接下来还得去找他女儿，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 他在这里填堵，到时候他那边万一出什么问题，就不好办了。 于是，就这么定了。 …… 先去矿上找人，三十多岁的何青与何辛氏夫妇，十五的大儿子何风，十岁的小女儿何雨。 山氏认出了何青，三十出头的他，一身布衣长衫，虽然一点也不像当年白白净净的小少爷，但过的看起来还有几分体面。 何青也仍然记得山氏，听说是特意来赎买他的，哭得稀里哗啦。 何青幼时有开蒙，在救济院长到十四岁，被卖来矿上。 由于何青识文断字，便跟了矿山的文书肖先生，认肖先生当了师傅。 十六岁时娶了矿工辛大力的漂亮独生女，以免她被主家给弄走。 辛家本是帮工，为了给辛母看病，欠了债，后来就都成了奴。 虽说都是奴，结婚也要主家同意才作数，但那边私定终生了，主家也不好再抢。 闹出事来，吃官司是小，传出去，名声不好，而名声不好，影响整个家业。 所以只能暗中为难，而也是因为这个，何青没有当成账房先生。 不过由于有肖先生在，也没有被赶去采矿，最多就是有时候帮忙。 因为肖先生算术好，还懂杂学，矿上的事情，有时候真少不了他。 何家一家子在矿上，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而想赎人，需要赎一大家子人。 奴的儿子女儿，仍然是奴，还是家里的奴。 幸好，山氏这边银子不是问题，而矿上也没有狮子大开口。 也就打了个大哈欠，一口价，一万两。 山氏犹豫，山崎则帮她同意了，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 计有何家四口，以及何辛氏的父亲辛大力，每人一千两，共五千两。 何青的师傅，能写会算，孑然一身的肖先生，五千两。 …… 肖先生的年龄比李铁嘴还大一些，身形高挑，身材瘦弱。 辛大力则很魁梧，但矿上辛苦，外强中干。 李铁嘴帮忙做介绍，就算是认识了。 之后，去赎买曾经的何姣姣小姐，不过得先问问，她是不是同意。 由何青这个亲哥哥为由头，提着礼物登门拜访，那边也不好拦着。 何姣姣小姐倒是颇有心机，先拉着山氏说了一通，确认山氏的家财。 只不过对山氏所说的事情，根本不能相信。 山氏居然有万亩良田，成千上万的猪羊牛马，家有数千长工。 丈夫有一个千户堡，兵丁人口合计二三万，沃土千里随便开垦，自产盐炭，铁器煤石也是随便使用。 这财富，怎么听怎么不真实。 而山崎和老秀才等都看出来了，这女人大约是在花楼里养出来的坏习惯，嫌贫爱富，看人下菜。 山崎越过她，以监生身份，直接拜见这家老爷，说明情况，开价五万两。 老爷当场就答应了，那何姣姣小姐已经有三十岁了，根本不值这个价。 双方写了契约，何姣姣小姐和她买的四个女儿，以及丫鬟等就这么过手给了山崎。 同时，允许她们带走她们的东西。 …… 山氏了了一桩心事，车队直奔老秀才的家乡。 之所以摆在最后，是因为老秀才近乡怯情。 先去打听仇家，这自然是李铁嘴的活儿。 发现那户人家已经没了，据说是做官的亲戚被除掉以后，也被一并除了，大快人心。 老秀才找到了亲家陈家，那也是一个秀才，家里有十亩田地。 家里是二女一子，用李铁嘴的话说，老秀才也是看人下菜，为免女儿吃亏，找个不会受欺负的人家。 陈家是一坐砖瓦小院，老秀才的女儿还在世，不过三十出头的人，已经操劳的像四十岁。 父女俩见面，恍若隔世再见，真的是抱头痛哭。 女婿陈彬字思文，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也是书呆子一只。 一直在考试，却一直连秀才也考不中。 无它，考的人太多，他没花钱，自然考不中。 而陈彬的劳役只能花钱了，所以家里虽然比下有余，但也没有余钱。 陈叶氏只能多操劳，省下更多的银子。 两人还有个女儿陈雯，再有几年也是婚嫁的年龄了，需要准备嫁妆。 长辈则没了，但还有亲戚，包括两个嫁人的亲姐姐，幸好不用他们照顾。 老秀才想让他们跟着一起走，但张不开这嘴。 人家一家三口在这里，除了苦了点，倒也不错。 反是陈叶氏先张口，想要一起走，她不想和爹爹分开了。 陈彬屡考不中，也想出去走走，就答应了，家里可以交给亲戚照顾。 老秀才大喜，车队也就找地方住下，处理陈家三口人的户籍。 这白身比奴更麻烦，奴上路，全看主家，白身则算他们自己。 不把手续办好了，路上尽是问题。 而老秀才带着女儿女婿，还有李铁嘴去探亲访友，这好话也得李铁嘴来说。 陈彬的两个姐姐，都给了二百两，五十两碎银子，一百五十贯铜钱。 其余都给了一百两，三十两碎银子，七十贯铜钱。 …… 有了陈雯，家里的关系变得更复杂。 陈雯论辈分最小，而比她年龄还小的叶晨，成了她舅舅。 至于其他人，大人们商量着，决定让大家各交各的，否则太拘谨了。 重新排年龄是，何风，山崎和山黛，何家四女，陈雯，贺初夏，叶晨，李申，贺海，何雨。 山黛对这个差点成她侄女的人，感觉很好玩。 因为陈雯知书达礼，跟她根本不是一类人。 相比之下，在众人中比较文静的贺初夏，都比她野。 毕竟贺初夏也是跟着一起到处跑的，上山下河一样都没少。 练武打架，也曾把弟弟打得满地乱滚。 而何风，何雨也是矿上长大的，虽然有读书，但也是野惯了。 就连何家四女，个个虽然受了淑女教育，在何姣姣那边知书达理，但这一出来，就是笼中鸟，放飞了。 …… 第41章 回程炼丹等欠债的来 山黛的心思全在脸上写着，叶晨为了回护侄女，坚定不移的向老爹打了小报告。 老秀才亲自出面，这才打消了山黛一系列逗弄陈雯的心思。 而山黛没事做，就在她的马车里，折腾她那些瓶瓶罐罐的蛊虫。 对此，大家都没意见，反正别折腾家里人就行。 …… 车队回程，连晨练都省了，一路紧赶，只在必要的时候活动， 而活动内容，就是华佗五禽戏 贺大川已经把华佗五禽戏传了下去，无论老少男女，新来都跟着练。 不求他们能打架护身，只图个强身健体，多活几年。 …… 一路上碰到不少流民，都是夏天水涝干旱搞出来的灾民。 这也就是西南了，基本上没有冬天，否则不知道会饿死多少人。 车队人多，流民不敢围上来。 而山氏等虽然有好心，但也没敢招惹他们，怕被粘上。 如此一路顺利，赶在年前，到达江边的大城。 宅邸已经提前租下了，由于人多，还特别租了个大宅子。 各家都有院子，山氏也按山崎的建议，不吝啬的给每个院子五百两银子。 山崎也给贺大川的战友们，每个人发了五十两银子，长工也是一样。 于是，这一个年还没过呢，又一万多两银子，泼水一般的泼出去了。 各家各人怎么想，山崎不在乎。 还是那句话，官场凶险，今朝有酒今朝醉。 钱这东西，留在家里老不用，迟早留成别人的。 …… 山崎没管别人，拉着妹妹山黛上街买东西，路上向山黛说明了其中关隘。 买西南本地的药材，假称带回家，秘密炼丹，然后献给李老将军，换举人。 “李老将军年轻的时候也许不怕死，但他如今有八十了吧，有一大家子要照顾。” “所以，他不能死，他一死，李家就完了。” “所以，不相信他不怕死。” “而只要他怕死，那就成了。” 山黛琢磨，“哥哥，你这会不会把自个儿绕进去？” “我有那么傻吗？”山崎笑道，“这丹，自然不是我去送，我只送给我座师。” “辽东是李家的地盘，我的座师自然也是李家的人。” “我这少年都知道，李老将军死不得，他死了，李家就是大厦将倾。” “我那座师，更不会不知道。” “所以我说送给他，他肯定转手就送给李老将军。” “命这东西，你是知道的，根本就说不清楚。” “大家都是宁可信其有，只要丹中没有毒，吃不死人，大家都愿意一试。” “甚至，哪怕有毒，也愿意一试。” “别说是历朝历代了，我朝往前数，就有服丹死的。” 山黛跃跃欲试的搓手嬉笑，“好吧，那就来上一炉。” 山崎连忙说道：“不能用丹炉，那东西太扎眼了，虽然李家的势力不可能伸到这边，但不能不防。” “而且你只能用西南一带有的，野生的草药。” “也千万别用带毒的，我知道有些东西相生相克，但既然是唬弄，就得让人找不到一丝疑虑。” 山黛为难的咂嘴，“药材倒好办，就用灵芝，何首乌等打底，假称千年万年的神物。” “但不用丹炉，怎么炼丹？” 山崎挠头之间，倒是发现一个好玩的东西，忍不住失笑，“用火锅烧吧，那也是铜的。” “啊？”山黛看着街边店铺里的锅，也是止不住的乐。 …… 兄妹两人假借正事的名义，偷偷摸摸的捣鼓，还真的瞒住了众人。 无它，大家手里有钱，成群结队的都去逛街了。 过年嘛，大城市里热热闹闹的，到处张灯结彩，耍把戏的也年终无休。 城里到处也是一团和气，以免大过年的搞出什么事情。 自家晦气是小，惹得官老爷晦气，以后搞不好就被惦记上了。 而就在这和和美美的新年中，山崎和山黛也顺利的，用铜火锅捣鼓出一批丹丸。 偷偷让一匹老马吃了，观察着没有问题，而且似乎真的精神了。 山黛很得意，山崎让她别到处乱说。 炼丹这种事情，得藏着，否则就是麻烦事。 …… 过了正月，一行众人再次登上一队江船，带着行李和药材，还有书，顺流而下。 虽然时间上早一点，但也算是来了一回，烟花三月下扬州。 每当靠岸休息的时候，大家都去城里逛街散步，休息消遣。 山黛与李铁嘴去药材铺，去牌坊。 山崎则与贺大川带着肖先生，陈彬，还有何青和何风父子一起逛花楼。 四人一路上都被带着逛，已经被迫习惯了，只不过对这边的奢华，还是感觉吃不消。 妇人们去逛街，买胭脂水粉，去澡堂子里按摩保养。 一路下来，变化最大的，是老秀才的女儿陈叶氏，她的容貌还真的恢复许多。 …… 扬州。 船队在货栈登岸，正好遇上海船的船老大，山崎也就顺便打听了一下生意。 山崎的信中，没有指点什么，只是说打通了关节，找到一个欠了十万两银子的地头蛇。 山岘不傻，知道是让他把货运去南方，以免被京畿的商人底价收购。 山岘也知道，这事情他一个人办不了，所以找了李再兴，也找了李游击。 三人的势力范围正好联在一起，形成一个东西几百里，南北上千里的区域。 装了一批货，试探着来卖。 张冬没有搞砸，成功做成了交易，平均价格约为四倍。 尝到了甜头，货物自然源源不断的过来。 若不是张冬也需要时间去找下家，运来的货位肯定更多。 而张竹也派人去了北方，在沙河堡开辟了牧场。 …… 山崎没兴趣，帮他们扩大生意。 再说了，商路打开了，自然会慢慢走的更远。 所以，约好了用船的时间，也就进城了。 这次山黛出面，找她的牌搭子租了个大院子。 而山崎让大家尽量留在家里，好好休息，准备乘坐海船，那是一路不停的。 对长工和奴兵，则直言如今这里是是非之地，先忍着，等回家再说。 长工谨小慎微，奴兵老于世故，都是明事理的，也就乖乖的留在家里，接受贺大川的操练。 其余男子，也一起打磨身体。 女子们则在家玩牌，整理这一路买的东西。 …… 山崎却天天外出，去逛书局，准备举人的考试。 虽然是走后门，但也得有点真材实料才行。 同时，也是间接告诉张竹的人，他们回来了。 山黛则天天去找牌搭子玩，顺便炫耀采集的炼丹材料。 那些东西，跟不懂的人说，人家根本不明白，也就没什么可炫耀的。 更懂的人说，聊起来才有意思。 …… 第42章 海上练飞天先练飘浮 几天后。 张竹终于上门拜访了，山崎一直等着他还钱，但并没有催他，就是看他的意思。 张竹跟山崎算账，表示如今没有钱还，请山崎再宽限些时日。 山崎没有戳破，就当还不知道，他那边的真实情况。 反正有借据在手中，不怕他不还钱，必要时还可以作为谈判的条件。 如今还要借重他做生意，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等张竹走后，山崎也通知大家，可以离开了。 私底下，山崎向母亲山氏禀明，张竹既然愿意亲自上门来谈，说明他并还没有准备撕破脸。 只不过他姗姗来迟，说明他在犹豫。 “所以，做生意要打铁趁热，而且一次不能多过十万两，最好一次只五万两。” “否则张竹会眼红，说不定，干脆就翻脸，吞了货。” “他也许不敢吞辽东的货，但肯定敢吞我们家的货。” “因为他肯定是通过与辽东的交易，已经探听到我们的一些虚实。” “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第一时间上门。” “他就是在盘算着，能不能不还十万两银子。” 山氏心惊，“我儿，你这说的，为娘的听得有些怕。” 山崎行礼，“娘亲不必担忧，娘亲这样想。” “我们来时，不过带了几万两银子，如今借出去十万两，路上花了十多万两，娘亲手中仍然还有三十多万两银子。” “就算借出去的拿不回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山氏恍然，“确实如此。” 山崎再行礼，“娘亲，钱财是身外之物，如今家里麻烦的是何家两位，两家子。” “他们都是奴籍贱籍，而想脱籍只能走军功。” “我们可以给男丁买一份军功，但女子就麻烦了。” “而何雨过的不是小姐的日子，将来可以给她找个知根知底的白丁嫁了，比如说贺海。” “只是比方，反正小日子也能过得和和美美。” “问题是何小姐那边，那四个小姐嫁入普通人家只能闹出是非，而稍微有家底的都不会娶她们当正妻。” “母亲，这事情您好要早些做打算。” “千万别慢了，万一何小姐，把四个女儿分别卖给四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作妾，那家里肯定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我这边没关系，但父亲那边，还有姨娘那边，您都不好交待。” 山氏皱眉，“那依你看，该怎么处理？” 山崎说道：“不嫁，就留在身边当小姐养着，给你们作伴。” “我志不在朝堂，也不在商贾，我们家不用跟谁联姻，不用巴结谁。” “天大地大，哪儿都能活。” 山氏看着儿子，突然发现儿子虽然温和，却自有一股傲气，甚至可以用桀骜不驯来形容。 “儿啊，你如今也到考虑婚嫁的时候了，你替别人考虑，你有替自己考虑过吗？” 山崎顿时冒汗了，“娘，那个我的事情，还是等我中了举，进京以后再说吧。” “也是，我儿是有主意的人，那就再说吧。” “是，那孩儿告退。” 山崎赶紧溜，他可从来没想过，要结婚生孩子。 …… 没几天，大家登上大海船，扬帆出海，回辽东。 船上没事干，玩牌看书，听李铁嘴说书。 山崎准备考试，老秀才与女婿陈彬，还有肖先生与何青一起帮忙，而何风等男丁也都跟着一起读书。 说了，将来自会帮他们弄个秀才。 山黛除了打牌，就是琢磨修仙，看新买的佛道书籍。 陈雯，贺初夏，何雨等，则向肖先生学习算账，没事的时候一起打牌，看话本。 …… 这天，海上颠簸的厉害，许多人都受不了。 船老大教大家在船上扎船马步，让身体能够更快速的适应。 这些东西，山崎和山黛等早学过了，他们也不晕船，也就没跟着练。 山崎也不看，山黛带头却在旁边看着，笑话别人东倒西歪的样子。 而一个大浪过来，大家随着海船一起颠簸。 旦凡脚下不稳，手上也不稳的，纷纷被掀翻了。 陈彬，何家大小五个女子等手无缚鸡之力之人，甚至飞扑了出去。 幸好有绳子绑着腰，才没摔倒。 山黛好笑之余，却感觉抓住了一点东西。 再看周围，顿时恍然大悟。 无它，为什么同样是在船上，有的人能够站稳，他们却能飞出去呢？ 他们原本也是想站稳的，不是吗？ 那么，他们是因为什么而没有站稳？ 人家是气沉丹田，随波逐流，而他们肯定是没有控制住自身。 换句话说，想飞的话，就不能气沉丹田，得提气啊！ …… 山黛开心的下场去练习，如何提气，如何在颠簸中飞得更高。 众人只当她在玩，山崎却看出不对劲，连忙去拉住她，让她别跳得那么高。 话本里有说过，有人从二楼坠落到地上摔死。 虽然不知道真的假的，但宁可信其有。 山黛挠头，小声说道：“哥，我这是在练习，学飞呢，要是不跳高，那怎么飞？” 山崎琢磨，“那你还是先学飘吧，等你能浮在空中以后，再学飞高。” 山黛恍然大悟，“对了，这是个办法。” “那你慢慢练。”山崎还真不是讽刺妹妹。 因为自小受李铁嘴的熏陶，山崎也相信有仙人。 只不过成为仙人，需要特殊的资质，所以有两个词叫天赋异禀，天纵奇才。 山崎自认不是什么天赋异禀，天纵奇才。 而山黛那边，不好说是不是天纵奇才，但的的确确是天赋异禀，跟旁人不同。 山黛吃的多，力气大，还有奇怪的预测能力，或者说感觉。 反正相比他和山黛，肯定是山黛能练成仙。 …… 海船没去山岘的沙河堡码头，直接去了镇江堡。 山氏是女的，不好出面。 山崎让老秀陪着，去见了李游击，送了一份见面礼。 茶器茶叶与绫罗绸缎，还有胭脂水粉，算是男女老少都照顾到了。 价格一般，毕竟生意都搭起来了，等于把银子送上了门。 …… 山崎没有多待，很快告辞出来，前往亲戚吴家。 进了大门，发现气氛不对。 还没往里多走呢，山黛气呼呼的过来告状。 “哥，我们家给人占了！” “哦。” “你就这反应？” “不然呢？生气有什么用。” “得，你来。”山黛没好气的让路，让山崎进正堂说话。 …… 第43章 有人占家业就抢回来 正堂。 吴家老人坐主位，山氏坐客位，两方人顺着往下坐。 众人都有些愁眉不展，气氛是愁云惨淡。 山崎与老秀才回来，让众人感觉找到主心骨了，气氛稍微好了些。 李铁嘴让座，山崎让老秀才去坐，老秀才也没有客气。 山崎站着，不紧不慢的环行礼，一一拜会亲戚。 随后才进入正题，吴家七嘴八舌的说了。 是李家四少爷，去年从官道路过，跑到山上看风景，然后看上了山家在五川屯的田地。 然后就把田地占了去，连宅子也占了。 “哦。”山崎点头。 “又哦。”山黛很不满。 山崎好笑，“别急嘛。” “那你说。” “有什么好说的。” “啊？” 山崎笑道：“这事简单明了，请母亲在此安坐即可，贺师傅，去点人，奴兵长工都带上，我们回家。” 山氏一惊，“等等，我儿这是要做什么？” 山崎轻笑，“母亲放心，我们现在不缺银子，随便在哪里都能置办家业。” “五川屯本就受李家辖制，就算没有今天，将来也是会被别人抢了去。” “我现在只是回家，看看能不能用那家业，与李四公子谈谈，帮肖先生他们脱奴籍。” 山氏点头，“原来是这样，也罢，若真能成，那份家业不要也罢。” “母亲安坐，孩儿很快就回来。”山崎行礼后就告退了。 …… 山家在吴家存了马车，这时候正好提出来用。 而装车的时候，自然是把藏武器的行李都给带上了。 大家轻装简出，顺着官道狂奔，不到一个时辰就抵达五川屯南方。 翻山过去就是五川屯，到了山顶，就能看到五川屯的状况。 大家正在收割越冬的粮食，栽种秋天收的粮食。 山崎看的不是这个，而是流民的状况。 流民过得好不好，可以说明李四公子是什么样的人。 他要是善待流民，那五川屯给他也无妨。 可他要是没有善待流民，那就就得把五川屯夺回来了。 山崎一边走，一边看，一边想。 下了山，看着田里有仆从打扮的人，在拿鞭子抽流民，督促流民干活，顿时都明白了。 流民那边，只要肯给吃的，那流民就肯干活。 如今这样，肯定是苛待流民了。 流民吃不饱饭，自然没有力气干活了。 而想要马儿跑的快，又不给马儿吃饱的人，显然不是好人。 既然不是好人，那就干这一票了。 …… 山崎下令，大家着装。 奴兵们麻利的干了，而长工们有些犹豫。 山崎轻声道：“想想你们的亲朋好友。” 长工们面面相觑，随即咬牙整装。 山崎勾画地图，分配任务。 敌人是有李家标记，衣衫鲜亮的奴仆和家丁。 不用管其他人，他们不会插手。 因为李四公子应该也夺了所有人的田地，所以整个五川屯的人都恨死那帮人了。 大家分开，步兵在前，以五人一小队的形式，从南往北杀过去。 每队之中，长工三名，管盾牌和火器，奴兵两名，管弓弩。 骑兵游离在侧，认准那些衣衫鲜亮的奴仆，用弓箭阻止奴仆聚集， 不到必要，不要近身。 贺大川在后面压阵，派五个弓马娴熟的，去北边控制五川屯渡口。 山崎和山黛则带人四骑回家，处理李四公子。 如果其他人在他处遇上李四公子，尽量不要伤了他。 贺大川擦汗，“公子，万一伤了呢？” “那就直接杀了。” “啊？” “我如今十五六岁，家里有几十万两银子，我都不怕死，你们怕什么？来的这一路上，没玩够吗？” 众人听得都冒汗了，这也太不把性命当做一回事了。 山崎摇头，“你们要是怕了，那就待着，我和山黛去找李四公子，看看能不能劫持他。” 贺大川咂舌，“劫持？” “要不然呢？你还真以为能谈拢啊？他要是个讲道理的，能抢我们的田地吗？” “可他毕竟是李家的公子。” “那又怎么样？五川屯的官只是个小旗，他根本不可能去当，只要把人杀了，剃了头，说他是贼寇，他就是贼寇。” 众人目瞪口呆，这也行？ 山崎拱手，“好了，我也不逼各位，也不激各位效力。” “各位不愿意就算了，我们就此散伙。” “各位觉得哪儿好，往后就去哪儿谋生吧。” 山崎说完招呼刚准备好的山黛，两人各自上马冲了出去。 奴兵们亮出兵刃，有的也上马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上吧。” “山家这一路可没亏待我们。” “吃的喝的玩的，就是把命交在这里也值了，更何况，又不是今天死。” “我们本就是战场上下来的兵，如今已经算老了，死在战阵上，好过死在床榻上。” “李家又如何，碰便碰了，听了那么多书，就记得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说的好，杀了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死也值了！” 骑马的奴兵们都冲了出去，散开杀向那些作威作福的奴仆。 贺大川深吸一口气，指挥长工们开战。 而长工们犹豫着出战了，他们习惯了服从。 …… 山崎和山黛听到了后面的声音，回头看了看，也没有多管。 山崎盘算的很清楚，李四公子不可能带一支军队过来，最多就是百十个奴仆家丁。 虽然李家的奴仆家丁，个个都有些武力，但他们如今拿的是鞭子，也没有铠甲。 奴兵的突袭，绝对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剩下的就是家里，李四公子以及他身边的护卫。 不过他身边的护卫，再厉害，也不可能挡得住山黛的震天雷。 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唯一担心的，就是李四公子不在，只有管家什么的在这里主持。 不过那也没关系，结个仇家而已。 这件事情，谅他李四公子也不敢宣扬。 因为朝廷最忌讳的就是四个字，与民争利。 便是王爷，也得师出有名，才敢去占人田地。 否则闹起来，王爷也会搞得灰头土脸。 而辽东是李家的地盘，民田商田都能随便开垦，卫所的军田，可以说都是李家的， 李家根本用不着占民田，所以李四公子一定是私下行动。 同时，李家如今看似风光无限，但其实就跟李老将军一样是风烛残年。 李老将军什么时候死，李家什么时候倒。 …… 第44章 有了火器谁还斗箭啊 辽东这边的流民商旅之中，肯定有锦衣卫和东厂的细作，有朝廷大员的眼线。 大家都在看着，等着呢。 李家要是光明正大的抢夺民居，侵占民田，那朝廷那边肯定有一堆弹劾。 加上李老将军年纪大了，虽然圣眷可能不减，但圣上可能会怀疑他老糊涂了。 这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家里都管不好，更何况诺大的辽东呢？ 其它不说，总兵之职肯定是得换人。 而总兵一丢，除非李家造反，否则以后只能被人一个个查办。 什么地方不花钱？李家要是奉公守法，他哪有银子去养整个辽东的骄兵悍将！ 所以，一查一个准。 便是山岘的沙河堡，只要认真查，也有一大堆的烂账，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所以，李家绝对不会去做，公然抢夺民田的事情，这等落人口实之事。 更不要说，抢自家部下的田。 所以这事情，肯定是李四公子私人行为。 …… 另一方面，如今朝廷那边没动，便是他们山家人还没回家，都在等着看结果呢。 万一他们认怂，朝廷那边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认怂？就因为他是李家四公子，就要受他欺压？ 别人会忍，他却不会忍着。 因为只要不是真杀了李四公子，就不怕李家亲自动手。 而李四公子那边，才是真的是能捂多严实，就想捂多严实。 否则连累李家被参奏，这么大的事情，扣在他的身上，他怎么面对他兄弟？怎么面对他爹？ 他爹要是知道，估计会恨不得揍死他吧。 既然如此，不揍李家四公子个满天星斗，难道还双手把田地房产的契约送上？ 至于李四公子以后的报复，那解决起来更简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不可能调动数千大军，所以不怕他。 而他要真的能调动，那就是获得了李家的支持。 那么就化妆潜行，把装了毒烟的震天雷，趁夜投射进李府。 以李老将军的年纪，就算杀不死李老将军，吓也能把他吓得病一阵子。 到时候，总兵肯定换人。 李家首当其冲，根本不会有心思，来找他这小鱼小虾的麻烦。 …… 山崎带着一肚子盘算，跟着山黛后面，一路打马冲回了自家。 路上，有很多人认出了他们。 “是山家的公子。” “是山家的姑娘。” “是山家人回来了！” “吵什么吵，都闭嘴，好好干活儿，不然晚上没饭吃！” 李家的仆从很快发现两人气势汹汹，还拿着弓箭，感觉不太对，纷纷往宅子里赶。 不过两条腿，哪能跑过四条腿呢，最后只能大叫示警。 声音比马跑得快，一个个传递过去，宅子那边这才听到了。 李四公子的管家李志，连忙召集护卫和奴仆。 只不过这大白天的，人都不在宅邸，都在各处忙着呢。 家里的奴仆，都是山家的长工，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 能动手的就是几个从李家带来的护卫，好在听说就两个人，这才放心了。 两个小毛孩子，就算拿着弓箭，又能翻起什么大浪来？ 这不外乎，就是回来以后，听说家里被抢占了，气不过，来冲打一番。 哼，他们的父亲，沙河堡的千户山岘，都不敢说什么，更何况两个孩子。 管家李志很是趾高气昂，完全不知道外面已经乱成一团了。 李四公子从李家带来的护卫和奴仆，如今正在被追杀呢。 虽然还没死几个，但也快了，等他们跑不动，自然就会死于弓箭之下。 …… 宅子里没有现成的盾牌，几个护卫拿着弓箭和斗笠出去了。 射人先射马，马的目标比人大，相同的距离，肯定是马比较好中。 而面对两个骑兵，斗笠肯定能够拨开两人的箭。 几个护卫想的很好，不过找错对手了。 山崎和山黛，都可以一弓四箭。 以前是五十步直射，如今虽然在一年多，但两人都正处于长身体的时候，力气增长很快。 骑在马上，借助马力，顺风抛射出二百步，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站在地面，想逆风抛射出二百步，这个就不是人能做到的了。 于是，山崎先攻，人在马上，一弓四箭，抛射向家门口的几个护卫。 山黛则继续冲锋，等四支箭即将落下的时候，这才出手。 山黛也是一弓四箭，与此同时，山崎也再次抛射出了四支箭。 不过山崎对箭的准头，根本没指望。 几个护卫不傻，知道不好挡，他们挡了山崎前面的四支箭，就会被山黛的四支箭射中。 就算勉强躲过去，也说不定会被后面的四支箭给射中。 所以，几个护卫选择躲。 他们一散开，山崎的前四支箭落空，山黛后发后至的四支箭肯定也会落空了。 山黛却是不管，又是一弓四箭，对着两个拿弓箭的护卫。 两人轻松躲开，估摸着山黛进入射程，也弯弓搭箭，选的是一弓双箭。 “嗖！嗖！嗖！嗖！” 山黛用弓随手拨开四支箭，然后收了弓，从包里掏出两个土球，借着马力扔了出去。 两个持弓的护卫正搭箭，还要射击呢。 看到土球，顿时脸都吓绿了，只不过再跑却来不及了，只能就地翻滚。 “嘭！嘭！” 两枚土球爆了，威力倒是不大，但是有一片铁渣洒下。 两名护卫防不住，顿时被打中了，结果脸直接黑了。 因为不痛，一点都不痛，只是麻了。 有毒！ 两人想喊想骂，却完全说不出话来了，气得口吐白沫，死去地府告状了。 卑鄙无耻，说好用弓箭的，居然用火器。 用了火器，还在里面下毒，而且是剧毒。 真真是，最毒妇人心！ …… 山黛才不理他们想什么呢，继续砸铁渣毒雷。 这玩意儿本来叫土雷，是用来闹着玩的。 一炸一捧土，让人灰头土脸的。 后来出行，为了防水盗山贼，往里加了铁渣。 嫌威力不够大，就把铁渣先在毒水里浸泡。 一开始，山黛没有心思调制毒药，所以也没这么毒。 但谁让西南那边，有人会卖毒蛇和蛇毒呢。 山黛不差钱，所以好玩的买了不少，然后折腾了一批铁渣毒雷。 本想拿山贼做实验，却一直没找到机会。 而山崎的底气也就是山黛做的，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铁渣毒雷就是其中之一，有这东西，山黛一个人就能吊打几十人。 正因为这样，山崎才敢喊打喊杀。 否则就算盘算的再好，结果被人当场杀了，那还不是白搭？ 山崎又不傻，怎么可能鲁莽的，光凭两个人四只拳头，去打李家四公子的护卫和家丁！ …… 第45章 抓纨绔灭其家丁护卫 山崎手持弓箭，找上了管家李志，让他不敢妄动。 山黛直接打马冲进了家里，绕过前堂，走左侧廊下小路，进了中庭。 一个提着长剑，披着锦衣的公子，凶神恶煞走了出来。 二十三四，长得端正，英挺。 虽不是虎背熊腰的壮汉，但也是身高臂壮的成年壮士。 只一个人出来，便有一队人的气势，显然也是锤炼过的。 山黛见猎心喜，却也没有大意，眼看他冲过来，知道他是要砍马腿。 山黛可不想折了马，探身向前，抖手挺弓直刺，以弓角的尖处去戳。 李四公子不敢再砍下去，因为弓比较长。 他砍了马腿，弓角便会戳他的脸上。 李四公子变砍为挡，正以剑背挡在弓角上。 “铛！” 撞击之下，李四公子脚下不稳，踉跄着后退。 山黛也从马上跳了下来，“不错嘛，虽然人不怎么样，但本事还不错。” “你便是山黛？”李四公子盯着山黛手中的弓箭，不敢上前。 山黛随手把弓丢下，把手中的箭也扔放下了。 李四公子顿时松了口气，“狂妄，死来！” 李四公子大步上前，挥剑直劈。 山黛侧步近击，险之又险的避过挥砍，抬腿就是下三路。 李四公子脸都黑了，连忙后退。 他这一剑，锋刃已经过了，就算砍中山黛，也只是后半段，出力不多。 而山黛这一脚，威势太足，若是被踢中了，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吓得飞退。 山黛拉出一个邪笑，变踢为跨步，直拳出击。 李四公子连忙横臂格档，被打个正着。 “啊！” 李四公子痛得惊叫，万万没想到，这一拳居然如此之重。 根本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反而像是二三十岁的壮汉。 李四公子连退是退，撞在墙上。 撞得倒是不重，只是左臂痛得很，不过依然能战。 “你敢伤我！” 山黛撇嘴，“不敢不敢，要是想伤你，我哪至于用拳头啊，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是外强中干，绣花枕头一只。” “胡说八道！”李四公子挥剑再砍，不过这次留了力，没有使满力道。 山黛看出来了，没有再闯。 要是能杀，那倒是简单，但不能杀，也只能让他耍剑了。 等他耍累了，自然好抓了。 山黛在剑下游走，脑子里想的是，以后要是碰上这类状况，要用什么武器。 李四公子一套十二式的杀敌剑法，翻来覆去砍了几遍，砍了四五十剑，累得面红耳赤，也没有伤到山黛一根头发。 李四公子知道他撑不久了，吐气开声，鼓起余勇，疯子般的乱砍。 “啊……” “呵呵。” 山黛却很高兴，小跳着躲闪，像是跳方格，玩得不亦乐乎。 “铛锒！” 李四公子手中的剑拿不住，砸向山黛，砸在了地上。 山黛笑嘻嘻的停下了，“我没说错吧，你这身体，可真是不怎么样。” “呼呼，你去死！”李四公子展开双臂扑向山黛。 山黛好笑，抓住李四公子的手臂，与他摔跤。 李四公子连连用力，却搬不动山黛。 “不可能，我便是再不济，也不可能搬不起一个少女，你难道是天生神力！” “大概吧，至少我饭吃的多。” “行，我今儿认栽，不过就算你有千钧之力，也不可能敌得过我李家的军阵。” “军阵？你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这事情居然也能谈及军阵？李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山黛一把推开李四公子，他踉跄着最后退到墙边，扶着墙，努力没有倒下。 山黛咂嘴，“总算还有点里子，虎倒威还在。” 李四公子声色俱厉的叫道：“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抓住你。” 山黛抬脚，“信不信，我一脚送你进宫。” “你敢！”李四公子尖叫。 山崎到了，“四公子，您要是不想被捆在床板上，吃喝拉撒睡全都在床板上，臭在床板上，就请老实点。” 李四公子怒道：“你就是山崎？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死定了。” 山崎拱手，“我只知道，李四公子的手下基本上都死了。” “什么！你、你竟然……” 李四公子脸都白了，又是气的，又是吓的，他虽然在家里飞扬跋扈，但没有上过战场，还没见识过大把的死人。 山崎小声说道：“四公子，如今请您好好配合，否则我会打断您的腿，就说是骑马逃跑的时候摔断的。” 李四公子脸都气绿了，“你敢！你敢囚禁我！” 山崎失笑，“这我还真敢。” “当然，表面上是，我与公子一见如故，秉烛夜谈，公子说想看看南方的繁华，我便会带四公子出海。” 李四公子气得发抖，“你，你这狡诈的小人！” 山黛却鼓掌，“不愧是我哥，颇有李儒的风采。” 山崎顿时捂脸，“李儒是什么人？那是毒士！有你这么说自己亲哥哥的吗！” 山黛大乐，“就是因为亲，所以我才不会骗你。” “闭嘴，我就当没听过。”山崎摆手，顺手邀请李四公子。 山黛用脚一拨，挑起了他的长剑，握在手中打量。 李四公子犹豫着，跟着山崎走了。 他不傻，他很清楚，山崎既然敢囚禁他，就不会杀他，但不是不敢杀他。 眼下人在屋檐下，他要是不低头，必定要遭罪。 好汉不吃眼前亏，否则要是被杀了，无论将来山崎和山黛会怎么样，他都看不到了。 …… “都出来吧。” 山黛看完宝剑，环视周围。 院子里，许多人都在哆哆嗦嗦的观望。 如今听见召唤，战战兢兢的出来。 山黛挠头，因为好些个都不认识。 “姑娘！”一些老妈子扑在地上，痛哭流涕。 不少悲从心来，也跟着一起跪地恸哭。 山黛对着哭哭啼啼的场面，很是不舒服。 “你们慢慢哭，我去换我哥来处理。” 山黛舞着宝剑，快步闪了。 …… 门外。 贺大川已经到了，山崎把李四公子交给他看管。 “贺老师，这位是李四公子，您陪着就好，不用管他。” “他要跑，就让他跑，你们不要拦他。” “好。”贺大川松了口气，他还真下不去手。 山崎笑道：“李四公子，您要跑就尽管走，不过我找您的时候，可不会如现在这样手下留情。” “到时候您死了则罢了，一死百了。” “但您若是只伤没死，那您往后遭罪，您就是算杀我一万回，痛得也是您自个儿。” 李四公子怒道：“哼，你等着，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山崎拱手，“有您在辽东，我就不会待在这边，天大地大，您上哪儿杀我！” …… 第46章 教训恶少梳理五川屯 李四公子恶狠狠的说道：“你跑的了，你父亲山岘呢！” 山崎失笑，“不是我看不起您，您要能杀了我父亲，还用得着霸占五川屯的田地吗？” 李四公子脸色难看，“霸占？这是我买的！” 山崎点头，“啊，您这自欺欺人的手段，跟话本里面的无知恶少，终于对上了。” 李四公子叫道：“我有地契在手。” “五川屯的田地，属我家的最多，我家的房契地契，一直在我母亲手里，你最多是找我父亲又写了一份，只是那东西反而是你的罪证。” “在辽东，谁敢治我的罪！你吗？连举人都不是。” “想扳倒李家的人多了去了，请自行掂量，总之您这祸闯得比我大，整个辽东都岌岌可危。” “危言耸听！” “您在这边闹腾，您以为锦衣卫和东厂会不知道？朝堂大人们的眼线，都是摆设的？” “那又怎么样！辽东的锦衣卫与东厂都是我李家的盟友，朝堂的大人都仰仗我家，允许他们在辽东做生意。” 山黛走了出来，“我的天！这高谈阔论，真是吓到我了，果然恶少的脑子都有问题。” 山崎说道：“他不是蠢，只是太天真了，年轻，没见过世面，书读的少了。” 李四公子火大，“滚，你们两个小人，少在这里一唱一和的，本少爷可是正儿八经的举人。” 山崎好笑，“那举人老爷，您觉得他们是喜欢和辽东做生意，还是喜欢学习四少爷，吞并整个辽东？” “哼，他们没那个本事！” “只要抓住一个错处，就能以老将军年纪大了，说服皇帝派一个总兵过来，到时候您觉得辽东会怎么样？” 李四公子傲然道：“辽东是我李家的辽东，谁也插不进来。” 山崎摇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看来你这举人，不仅仅是混来的，还没什么真才实学。” 山黛撇嘴，“他的真才实学都在女人那边，在我们家里也整了一屋子女人，哥你去处理一下。” 山崎感慨道：“仗势欺人，欺男霸女的恶少，今儿算见到了，长见识了。” “混蛋，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 “这我自然明白，不过我会尽量克制住，不会杀您，但您要老实待着，否则我只能给您留些纪念品，让您恨我一辈子。” 山崎撂下话走了，进到中庭一看，立马撤了。 好家伙，这么多女人，还是等她们冷静下来再说吧。 …… 另一边。 五川屯内的厮杀已经结束了，流民们还没回过神，屯所各家也都不知所措，真是没遇过这事情，不知道怎么处理。 屯所内，山家的亲戚石小旗听到外面的喊叫，除了冒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屯所里有狼烟，但要是点了，万一不是大事，那他就摊上大事了。 而没等他想明白呢，长工就带着奴兵杀了过来，要他投降。 石小旗吓了一跳，不过看人是认识的，干脆老实的配合，乖乖跟着走。 路上打听，听说是山崎在杀李家的家丁，感觉天旋地转，因为这祸事大得，真是祸及全家。 …… 山家。 山崎去东院转了转，他和山黛，以及女仆的衣服铺盖，似乎全堆到山黛的丹房里面了。 幸好之前走的时候，担心家里遭贼。 因为五川屯的流民数量多，人员驳杂，肯定有偷盗者。 而家里没什么人的时候，盗匪自然不会客气。 所以当时把值钱的，重要的东西都带走了。 如今，损失虽然不少，但还受得住。 …… 山崎回到中庭，发现女人们没哭了，反而正在打架。 山崎好笑的再次溜了，让她们继续自行解决问题。 山崎回到门口，奴兵们回了一部分，禀告说正在回去找车。 来的还有几个兵丁，是被押来的，五川屯的兵丁。 而带队的是五川屯的小旗，自家亲戚石家的人。 山崎和山黛一起行礼，称其石伯伯。 石小旗松了一口气，还认他就好。 “贤侄，你这是闹哪一出啊。” 山崎拱手，“石伯伯，这是我与李四公子之间的私事，您就别管了。” “您继续主持屯所事务，继续为李四公子赚钱，这事落不到您家那边。” 李四公子冷哼，“哼，石家也一样要死。” 山崎轻笑，“李四公子，你信不信，我立马把你剐了祭旗，带动五川屯几千户流民反了，要求朝廷严惩李家。” 山崎说的轻描淡写，周围人却都听傻了。 除了山黛是一脸兴奋，跃跃欲试，其余个个冒汗，脸色难看之极。 山崎说道：“李四公子，事情从来不怕大，就怕不够大。” “大约十年前，高公公帮李家干掉了前任总兵，又拿着圣旨到处折腾，帮李家铲除了所有异己，李家这才有了如今掌控辽东的局面。” “后来，李老将军为了以七十多岁的高龄，继续做总兵，便与朝堂上的老爷们交换，用兵变逼走了高公公。” “如今李老将军年事已高，辽东又是块肥肉，只要一个民变，朝廷势必派个总兵过来，到时候李家倒塌指日可待。” “我们固然会死，但你们李家也肯定会陪葬，而且会成为英名尽失的罪臣。” “李四公子，你要是不信，你就继续闹腾。” “其它的我不敢保证，反正先死的肯定是你，而且会死得非常痛苦。” 李四公子咬牙切齿，不过一个字都没有说。 山崎向石小旗拱手，“石伯伯，我观五川屯，已经没有一年前那么安定。” “往后还请您善待流民，至少给他们一口饱饭吃，打骂监工这种事情，能免就免了吧。” “您不要担心四公子，我会待他离开，您的生意照做，田地的钱还按照原来的分，把我家的那份留给四公子。” “是，那就厚颜，多谢贤侄了。”石小旗眉开眼笑。 山崎说道：“还有一事，四公子收拢了不少女眷，还请石伯伯来做个见证。” “好。”石小旗点头。 …… 中庭。 女子们已经打完了，都精疲力尽的坐着。 花钗散乱，毫无形象。 看到人来，连忙站起来。 “四公子！” 有人想扑上来撒娇，发现山黛举剑砍过来，连忙退开。 山黛也不是真砍，用剑划地盘，“都站好了说话。” …… 第47章 管家偷盐衣中藏巨款 山崎指点地方，“被抢来的民女站这里，商人送的站这里，被买来的红尘烟花站这里，奴婢则站这里，原来做长工的女佣嬷嬷，另外站这边。” 女眷们站好了，一目了然。 民女有三个个，都很漂亮秀气，当真是小家碧玉。 商人送的有十一个，个个都是花枝招展，不过打架的主要是她们。 显然，这些都不是省油的家伙。 来自烟花之地的两个，可以用美貌来形容，都很有气质。 显然，买他们花了大价钱，也预兆着李四公子的腰包，并不丰厚。 奴婢有五十多个，其中半数也参与了打架。 做长工的女佣如今有三十来个，看起来荣辱不惊，其实是心如死灰，脸上也没有容光。 显然，干活多，吃不好，钱就更别说了。 …… 山崎直言，李四公子是有家室的，还是与文官女儿联姻。 所以李四公子不可能给她们一个名分，甚至不可能带她们回家去。 众女沉默，有些忍不住又哭了。 山崎询问民女的意思，她们犹犹豫豫的不表态。 山崎知道，她们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如今心里没有主意，又不想舍了还不错的丰衣足食，只能得过且过。 山崎叹了口气，再询问奴婢，只不过也没有人说要回家。 山崎无语，他这少年，对这事情，真是无能为力。 罢了，该怎么样就这样吧，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 山崎让李四公子收拾东西，而他的女眷继续住在这里。 十六个主子，每户给一千两，自己过日子。 钱，自然由李四公子出。 而山崎也没有抢他的财物，因为没什么可抢的。 山崎去管家的院里拿来账本，帮他算了一下。 对大户人家的花销，刮目相看。 李四公子去年霸占了五川屯，赚了，或者说在五川屯压榨出了二百万两银子。 五川屯总共二十多万亩田地，两季出产，通过官船卖了一百二三十万两。 猪羊等七八十万两，直接就是涸泽而渔，所以今年拿不出足够的肉食，全靠压榨人力来耕种。 李四公子跟着各个商人，偷偷去京城，去南方玩了。 一路吃喝玩乐用了三十几万两，打赏摆阔用了十几万两。 送给家里人的礼物，五十多万两。 先后竞价买了两个花魁，京城的用了三十万两，南方的用了四十万两。 还有杂七杂八的，都不知道怎么花的。 反正如今口袋里的钱不算多，只等着这一季收获，把粮食卖了以后，再得五六十万两银子。 山崎忍不住拱手，道了一声佩服。 这大约是平日里管的严，或者分的人多，他经手的银子相对不多。 如今自个儿有了来银钱的路子，也就变本加厉的大手大脚。 花魁一般十万两，三四十万两，通常是起哄抬价，是针对外地人的。 七十万买两花魁，这事情只在话本里看过。 谁家公子敢花这钱，回家必定跪祠堂。 李四公子公子如今倒是不用在意，只不过将来他老婆知道，不知道会不会气晕了。 …… 山崎看完账目，感觉不对，少了一样东西。 盐！ 五川屯不产盐，但沙河堡会送来许多粗制海盐，用来腌制咸菜和咸肉。 山崎琢磨着，又去管家房搜索，寻找暗格。 搬开柜子，移动桌椅，掀开床铺。 最后发现一件袍子有问题，因为针脚太粗糙。 山崎拆了，顿时笑了，因为里面就是他要要找的东西。 银票！ 显然，这位管家在肉这一块，坑了李四公子几百万两银子。 因为五川屯能够拿到大量的粗制海盐，那些难看的海盐，不是成品盐，不计入盐场生产。 却能够把肉做成咸肉，而咸肉可以当做普通的肉流通，但实际上的价格，却是普通肉的几倍。 因为卖得不是肉，而是盐。 咸肉装船送去南方，有张竹在江口，必然能够作为普通肉，通过江口。 过了江口，卖给下家，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而管家报账报的只是普通肉，额外的几倍银子，都入管家自个儿的腰包里了。 …… 五川屯。 是山崎和山黛，带人马杀了回来之事，已经传开了。 众人目瞪口呆之余，又听说杀光了李家的护卫和家丁，捉住了李四公子。 众人都不知所措，虽然是出了口恶气，但心中更多的是，对惹上李家的惊恐。 能做的就是，去山家看着。 于是，山家门口，人越来越多。 贺大川担心出事，连忙派人去找山崎。 山崎出来，环视众人，倒是不紧张。 大部分人曾经都是自家的长工，有什么好紧张的。 山崎环拱手，“各位乡亲父老，请不必担忧。” “此事是在下与李四公子的私怨，与旁人无关。” “各位若是也有人与李四公子有怨，那不妨站出来，跟我一起离开。” “若是没有，就散了吧。” “以后五川屯，仍然是李四公子的五川屯，我山家的十万亩田地和房产，也是要交出去的。” “这一点，我这边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无能为力。” “不过，一年内，伙食会尽量仍然比照从前。” “总之呢，有门路的就走吧，没门路的就先熬着。” 有人忍不住问了，“那夫人和公子，还有小姐，你们会去什么地方？” 山崎拱手，“我们会去隔壁藩国买片田地，李家再厉害，也不可能调军队过去，不是吗？” “各位若有念想，等我们安顿下来，再请各位去帮忙。” “一定一定。”众人大喜，若是能去藩国，那就再好不过了。 贺大川，还有担心的奴兵与长工们，也松了口气，敢情早就想好后路了。 从镇江堡过去就是藩国，而有李四公子在手，不怕过不去。 …… 众人散了，山崎让贺大川带人去收集柴火干草，按李家家丁们的数量，堆成柴垛，火化他们的遗体。 又让石小旗去找石灰，以及坛子与木盒。 山崎找来往生咒，让山黛在一旁念。 山崎向众人解释了一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就连李四公子都忍不住生出佩服。 而山崎拿出袍子，管家李志顿时腿软的跪了。 山崎把袍子交给李四公子，解释了其中的门道。 李四公子的脸色，顿时变黑了。 “混蛋，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枉我这么信任你！” “公子饶命，公子……” 管家李志的求饶，被一剑打断了。 是山黛借剑，李四公子拿到他的剑，亲自动手，一剑把管家砍了。 然后还不解气，连砍了许多剑，把集攒的一肚子气，都撒到管家身上了。 …… 第48章 颠倒黑白变救命恩人 之后，山崎亲自操刀，从各个遗体上砍了那些脑袋。 把他们的遗体送去火化，把他们的脑袋装扮起来，当做匪徒海寇的脑袋，用石灰泡起来。 李四公子的管家，护卫与家丁，为了保护李四公子，与匪徒海寇力战而亡。 天气热了，遗体不好存放，就地火化。 勇士的骨灰都在，每一个都有名字。 贼寇的骨灰自然是撒了，不过有贼寇的首级在，可以为证。 于是，山崎和山黛一干人等，成了李四公子的救命恩人。 李四公子的护卫和家丁，英勇就义，个个死得其所，还有军功可拿。 什么叫颠倒黑白，这就是了。 嘴皮子一翻，完全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这事情，便是李四公子也无法拒绝，因为这些都是他身边的人，他不能让他们白死。 跟山崎打只是打架斗殴，打输了，死了，丢人！ 跟贼寇打那就是有功，战死了，也是英勇之人！ …… 山崎向石小旗拱手，“石伯伯，此次功绩的地点还不好说，得看李游击那边的意思。” “李游击有守土之责，若是这么多贼寇在岸上活动，他恐怕不好交代。” “所以，战场可能会写在海边，石伯伯若想分上一份，还需要想个理由。” 石小旗拱手，“多谢贤侄。” 山崎回礼，“石伯伯客气了，都是自家亲戚，好说。” 随后岔开话题，“对了，石伯伯，那郑家女眷？” 石小旗笑道：“哦，被你父亲接走了，他也是个重情义的，什么都没要，就要了家里的人。” 山崎很高兴，“如此就好，否则母亲怕是又要伤心了。” …… 之后，一切弄好，众人上路，赶着来时的马车回镇江堡。 李四公子向山崎要求，带上两个花魁。 山崎无奈的答应了，于是多了两花魁与她们的丫鬟。 而路上，山崎向众人叮嘱，回去以后不要乱说话。 有人担心，五川屯这边会有问题。 山崎让大家放心，因为随后会把五川屯的人带去藩国。 上面就算知道真相，也没办法问罪。 因为流民本就人轻言微，定居到藩国以后，这说的话就更不能采信了，更不要说是指证李老将军的李家了。 谁敢查，就反咬他居心叵测，鼓动外邦之人陷害边疆大吏。 总之一句话，谁敢挑事，就喷死谁。 众人听得大感佩服，就连李四公子都突然发觉，对山崎恨不起来了。 毕竟，山崎虽然是为了私利，但也是为了他李家。 …… 马车队回到镇江堡之时，已经是夜里了，大门都关了。 不过有李四公子在，说开了大门。 山崎和山黛，带着李四公子去见李游击。 李四公子带着一肚子火气，咬牙切齿的亲自向李游击说了，他遇到贼寇之事，说被山崎和山黛救了。 李游击木然，他根本不相信。 只不过，李四公子这么说，他不信也得信。 而这一相信，他的麻烦就来了。 几十名贼寇上岸，袭击李家四公子。 这消息报上去，他不要混了！ 山崎看他为难，直接建议谎报军情，把战场移到海边。 李四公子在海边遇敌，正好遇上他们回来。 李游击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就这么着了。 重要的是，这算是阻止贼寇上岸，属于奇功一件。 李四公子看着李游击兴奋的样子，也是无语了。 从头到尾，所有人都被山崎这少年捏在手里摆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自知！ …… 李游击写报告，山崎让李四公子也写封家书，报个平安，以免家里人胡思乱想。 于是，公文和家书就一起连夜送走了。 而山崎也要到了通关文件，可以去藩国了。 之后告辞离开，虽然李游击邀请李四公子住在府中，但他没有答应，理由是已经找好了客栈。 李游击没有挽留，不过调了一队护卫给李四公子。 而出了门，李四公子却没有去客栈，而是跟着山崎，一路转回吴家。 山崎发现母亲在堂上，而父亲山岘也在。 山岘看到李四公子，连忙上前行礼。 “罢了，本公子算是被你儿子坑了，不过这笔账不好算，本公子以后跟他慢慢算。” “小儿愚钝，不知道哪里得罪公子了，还请公子见谅！” “他愚钝？他愚钝，本公子就是头……” 山崎插言，“咳，夜深了，公子还是早点去客栈休息吧。” “本公子就睡这里。” “公子请不要意气用事，家中简陋，实在招待不了贵客，这再说了，公子的两个花魁都安顿在客栈了。” 李四公子打量，发觉这房子确实够呛，“行，那本公子明天再来找你。” “随时恭候！公子请。”山崎送李四公子出门，自有护卫送他离开。 山崎随后回去，接受多堂会审。 山崎直接拿公文说事，在海边救了李四公子。 贺大川饶是已经知道了，仍然嘴角抽搐，瞪李铁嘴。 因为这睁着眼睛说胡话的本事，肯定都是从李铁嘴那边学过来的。 李铁嘴莫名其妙，你瞪我干什么！ 老秀才和肖先生多少都明白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不过李四公子都没有发难，自然是没什么大事。 就像李四公子说的，这是他和山崎之间的事。 老秀才琢磨着打圆场，把事情跳过去了。 夜深了，没事的都赶紧回去休息！ …… 看热闹的走了，山崎继续与父母开会，说去藩国的事情。 两人倒是不反对，毕竟五川屯已经是别人的地盘了，他们如今没有落脚的地方。 藩国之前经年战乱，死伤无数，有大片土地荒废。 他们也不惹事，只是要图个安稳，那边正合适。 …… 小道消息在第二天，传遍了镇江堡。 其他人不明白，山家的人却都明白。 山岘吓得脸都白了，山氏吓得腿都软了。 而老秀才叶家，李铁嘴家，一起瞄贺家。 何家等都深刻体会到了，山崎和山黛的闯祸能力。 吴家那边还没有反应过来，毕竟李四公子完好无损，昨天还登门了呢。 山岘缓过劲以后，找山崎和山黛，结果人不在。 找不到正主，找贺大川。 贺大川不好隐瞒，但也不敢明说，只能向山岘一个人耳语。 山岘没听完，就不敢听了，只得作罢，一切以李四公子说的为准。 …… 第49章 藩国置地价格要公道 山崎和山黛，还有李四公子，带着护卫去了藩国。 以李四公子的拜贴，顺利过关，找到了留守边境的大臣。 山崎言明家里想要经商，但朝廷律法森严，不敢。 所以想用一百万两京城庄票，在南方海岸地带，置办一百万亩荒地。 具体怎么样，到时候再慢慢算。 藩国大臣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好几圈，算明白其中油水，眉开眼笑的同意了。 南方经过战乱，多年来仍然是十室九空。 地皮不值钱，他可以先以他家族的名义低价买下，几万两说不定就行了。 再以一百万两卖给山崎，其中的油水，真是想想都忍不住流口水。 …… 出了府衙，李四公子数落山崎，“你这人，昨天还挺聪明的，今天怎么就傻了？” “一百万两银子，哪儿不能买一百万亩荒地！” “看他那样子，不宰你一半，我把这宝剑送给你。” 山崎摆手，边走边说，“在我朝，我这一百万亩荒地开垦出来以后，我保得住吗？” “嗯？”李四公子顿时没话说了，确实保不住。 山崎说道：“银钱乃身外之物，用在刀刃上即可。” 李四公子撇嘴，“说的真好听，不过再怎么，也太多了。” 山崎摇头，“不多，一两银子一亩荒地，拿到哪里，都不会说占了便宜。” “我们上国之人，要是欺压藩国之人，才会遭人诟病。”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务求公平，吃亏才是占便宜。” 李四公子冷笑，“你这亏吃的，吐的都是血啊。” “唉，你是真不懂。” “怎么说？” “我们在藩国，谁敢欺负我们？欺负我们，就是对上国不敬，所以我们只要按藩国法度交税就行。” “这个，莫非在我朝做生意很难吗？” “做个小本生意，有一堆小问题，做大生意，有一堆大问题，银子使不到位，任何生意都别想做下去。” “就是说，全是黑的。” “那也不是，只能说十有八九，但那一二，也洗不干净天下的污浊。” “罢了，不说这些，你准备做什么生意？” 山崎笑道：“自然是米粮咸肉。” 李四公子嘴角抽搐，他在这上面栽得不轻。 山黛看得咧嘴，毫不留情的嬉笑。 李四公子只当没看见，打不过人家，还有什么好说的。 山崎好笑，“怎么样，要不要算你一份？” “想让我帮你，最少给我一半。” “让你占到七成，你把五川屯还来。” “可以，不对，等等，是整体的七成，所有生意，你可别跟我再玩什么花样。” “当然不会。” “那就成交。” “我最多再买一百万亩荒地。” “滚，你是故意气我的，是不是！” 山崎拱手，“公子息怒，我们首先是要把五川屯的流民带过来，让他们不至于破坏公子的军功。” 李四公子顿时郁闷了，“混蛋，明明是你的事，最后却成了我的事！” 山崎笑嘻嘻，“反正我不要军功，公子要是舍得，我们再重新算账。” “我舍不得，行了吧！”李四公子咬牙切齿，“看来山黛妹子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毒士。” 山黛失笑，“少套近乎，我跟你不熟。” 李四公子拱手，“我们都一起做生意了，自然是熟了。” 山崎赞道：“公子这番举动，才像是话本里说的世家弟子。” 李四公子皱眉，“我这么听得这么别扭。” 山黛大乐，“说你，阴险狡诈，口蜜腹剑，见风使舵，还有厚颜无耻，虚伪下作，道貌岸然，等等等等。” 李四公子气乐了，“说的真好，山崎，这全是赞美你的，而这些都不足以说你之万一。” 山崎云淡风轻，“我什么都没听见。” “这叫装模作样，掩耳盗铃，唾面自干。” “山黛妹子，说的真好！” “山黛，你哪边的！” “呵呵呵，我是道理一边的！” …… 另一边。 镇江堡的军情和家书，通过驿站接力，快马加鞭的，比五川屯的小道消息，先一步到达李家。 李家人丁兴旺，不过有将才之称的长子已战死，诸子虽然谈不上碌碌无为，但也撑不起李家。 整个李家，全靠老将军一人独自支撑。 李家诸子或在各处为将，或在锦衣卫中任千户。 由联姻的文官们，在辽东各地为地方官。 由忠心耿耿家将们，在各地坐镇军堡。 可以说，托之前高公公的福，铲除异己，把辽东经营得如铁通一般。 李老将军深得圣眷，简在帝心。 只是年龄实在大了点，惹人怀疑办事能力。 为了连任，不得不以高公公为条件，让朝堂上的文官闭嘴。 如今，没有条件在手，底气不足，只能用米粮货物的交易，去分化收买朝中大员。 不过只是饮鸩止渴，究竟能够支撑多久，谁也不知道。 而李四公子是李家孙辈的第四个嫡子男丁，不过父亲只是一员参将，荫官的话，实在太小。 李家不差他这个将官，就让他先进武堂挂名，再去读书走科举仕途。 但李家只能帮他到举人，后面的路要他自己走，可他却考不上去。 如今这军功，却是意外之喜。 什么海边遇袭，这是看到海寇上岸，奋勇前去拦截。 …… 小道消息随后达到，把李四公子的家里吓得不轻，儿子居然被人掳走了。 而家书随后被送来了，让家里一头雾水。 这是闹哪一出啊，到底是在海边遇到贼寇，还是在五川屯被掳走。 不过军功出来，这就安心了。 虽然文字上有些初入，不过军报不会假，儿子平安无事。 …… 另一边，镇江堡。 山崎和山黛，还有李四公子回来，先去吴家请父亲山岘。 当着李四公子的面，山岘不好发作，只得忍着，一起去见李游击。 山崎向父亲和李游击说明在藩国做生意的事情，让他们帮忙采购物资，并用船，把五川屯的人送去。 山岘忍不住说道：“胡闹，藩国做生意虽然便利，但容易背上罪名。” 山崎拱手，“父亲，隔壁这藩国，还谈不上罪名，当年我朝助他们打赢了战争。” “如今我们是不忍心，眼见藩国土地荒废，这才自掏腰包，以绵薄之力，帮助他们恢复民生。” 李游击和山岘都瞠目结舌，被这理由撑到了。 …… 第50章 偷军功的消息传京城 李四公子失笑，这张嘴真能说！ 山岘忍不住皱眉，“可是你还要科举，你不要功名了？” 山崎拱手道：“父亲，这次何家可以脱奴籍，稍后我们还能帮他们考个秀才。” “但他们的身份，注定他们在我朝，会被人另眼相待。” “不如留何家在藩国那边主持，何家只是娘亲曾经的主家，脱籍之后，也不是我山家的人，这份渊源还够不着株连。” 山岘琢磨，“这倒也是。” 山崎继续，“父亲，李四公子会占七成，他也答应了，将来把五川屯还给山家。” “不过，我们只是要那个户籍，好去科举。” “有李公子帮忙，我这次中举十拿九稳。” “来年，诸人便可以去考个秀才。” “而我今年中举之后，便会准备去京城，准备下面的科举。” “藩国那边田产，由肖先生主持，何家两支各占一成，肖先生将来大概是会传于何公子。” “一百万亩荒地将来如何，现在还不好说，但总能值个几百万两银子。 “何家将来尽占三成，母亲欠他们家的人情，无论如何也是还完了。” 李游击诧异，“你居然不要一份？” 山崎拱手，“钱财乃身外之物，够用就好。” 李四公子冷哼，“别听他胡吹，他打算在旁边也买一块地。” 山崎说道：“那是开玩笑的，哪有那么多人力物力。” “一百万亩地，需要至少一万头牛，数万户人手，才能完全开垦出来。” “又要有推磨拉车的骡马数万头，还需要猪羊数万只，鸡鸭数十万只，才算是丰衣足食。” “要有矿夫工匠，开采煤山，铁山，石山，要有人伐木烧炭，造船编制渔网。” “林林总总，要五万户以上才能游刃有余。” “五川屯的流民不过数千户，只能尽力而为。” “一百万亩荒地，是让他们几代人，可以安居乐业。” “若非是为了李四公子，我也不会这么折腾。” 山崎这话说的，满是令人脑补的东西。 李游击在想，山崎和李四公子的关系竟然这么好，山岘的儿子居然这么能巴结李家。 山岘在想，山崎和李四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边打打杀杀的，那边花百万两银子巴结，实在搞不明白。 李四公子则在想，这是为了遮掩山崎率人追杀他，也是为了遮掩他的军功。 对山崎，感觉恨不起来了。 虽然死了一堆亲信，但他们都成了忠心护主，上阵杀敌，战死沙场的，荣耀伴随其身，家里面就不用说了。 比碌碌而为的当一辈子家丁，那绝对是好太多了。 …… 几天后，军功到了，家书也到了，让李四公子回家，不过李四公子跟山崎和山黛，还有老秀才，肖先生等人去了藩国。 与想的不同，南方海岸太过破碎，岛礁多得让人感觉不安全。 藏个千军万马，也不会有人知道，难怪都不回南方呢。 而肖先生还指出，海岸边常有风雨，土地不够肥沃，要往内部移动。 于是根据地图，挑了一块纵横四五十里的荒废地盘。 北方有山丘，挡寒风。 西方有山丘，挡风雨。 向东向南，地势平坦开阔。 土地肥沃，气候温暖，一年二三熟。 走访了一些个，只剩下残垣断壁的村镇，里面还能看到兵刃和遗骨。 山丘里有小铁矿，小煤矿，石头，树木应有尽有。 也没有拉绳子丈量，就按几十年前的公文算。 加上海岸一块，几处合并成一处，称为光明丘。 不过老秀才觉得丘字不好，像是墓冢一样。 琢磨着改名为落凤乡，取意为凤凰不落无宝之地。 李铁嘴觉得落字也不好，改为栖凤庄。 山崎听得冒汗，这两老师搞什么，能不能别犯忌啊！ 藩国大臣也连忙阻止，把栖凤庄改为凤栖集。 栖凤，是说住着凤。 凤栖，则是说凤停留过。 庄，是一个。 集，则是一群。 一个住着凤的庄子，只能说王后的庄子。 凤曾经停留过的集落，这才是一群平民能住的地方。 肖先生等都认可，山崎却看不下去了，提议改名为伴山集。 顾名思义，就是伴在山边的集落。 李家四公子的分子占七成，弄个凤字在上面，是什么意思！ 是说李家想钻营一个娘娘出来，还是说想来个凤鸣岐山！ 众人汗颜，还真没有想那么深远。 而众人都忽略了一点，取个名字都能想到造反什么的，这样的人到底是心思重，还是心里想着什么呢！ …… 由老秀才签下文书，拿下一百万亩土地的伴山集。 文书非常长，标明了伴山集的土地范围，田亩税率，人丁税和杂税，各种交易税，各种矿税，盐铁税，牛马税，渔税船税等等。 而有各种税，就有各种生产，换句话说就是什么都能生产。 众人回转镇江堡，在码头就收到通知，山崎和山黛，随李四公子去找李游击商量功绩。 奇功头功是李四公子的，死掉的李家护卫和家丁，包括管家李志，都记了功。 剩下的功绩，由山崎分配。 首先给何家脱籍，然后是石小旗，其余都给父亲。 山岘坐堡多年，资历够了，可以升指挥了。 …… 山崎拿出银票，向李游击与父亲山岘下订金。 两人虽然不知道，山崎为什么这么急，不过李四公子都没有反对，两人也就同意了。 陆路太慢，用船送人过海，包括铺盖，衣服，锅碗瓢盆，还有农具，以及海上渔船。 另外还要买大量物资，帐篷，粮食，咸肉，炭火等。 总之，先要让人安定下来，开垦造房子。 伴山集的气候，这时候种地也还不晚，今年还能再收一季，减少将来运输物资。 …… 林林总总的杂事商量完，也就到晚上了。 吃了顿散伙酒，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而经过这些天，五川屯的事情，李四公子的军功都传开了。 有心急的商人通过海上快船，把消息传到京城里，传给各自的主子。 李家四公子在五川屯抢占民田，涸泽而渔，被人追杀，护卫与家丁全部被杀。 李家四公子在海边，遇上海寇登陆，奋勇杀敌，全歼那些企图偷偷上岸的海寇。 两个消息，第一个消息是真的，第二个是假的，这里面有大文章可作。 …… 第51章 转移目击者设计朝堂 由于皇帝懒政，确切说是跟文官们斗争，不批准官员任命，以至于天下官员有三四成空缺。 京城这边也是如此，内阁只剩三个学士，六部尚书九卿倒是齐的，底下一堆空缺，一个人当几个人用。 文官们天天喊，不过其实没有多不满，因为权势更重了。 人少，开会也方便，不过该争的一个不少。 兴高采烈的聚会，从商量着怎么对付李家，很快变成脸红脖子粗的吵架，争抢怎么瓜分李家走后留下的利益。 而这会议，锦衣卫和东厂自然都知道了。 东厂跟事情无关，只能先看着。 锦衣卫则火急火燎的，也在开会。 李家大公子，李家三爷，都是锦衣卫中的重臣，两人都曾担任过锦衣卫指挥使。 只不过在京中势力单薄，挡不住文官的攻讦，不得不下来。 但二人在锦衣卫中，拉拢了不少人，虽谈不上架空了锦衣卫指挥使，但也能守住。 如今这事情，可大可小，全看皇帝这么说。 但皇帝不知内情，还得听人说。 所以，这说话的人是谁，就是关键了。 李四公子不是官，应该是锦衣卫，东厂，刑部联合调查。 其他人不说，锦衣卫这边可以争取一下。 只不过李家人得避嫌，而找别人帮忙，这代价可不好说 …… 晚上，叔侄两带着一肚子闷气下班。 京城的街道仿佛都感受到他们的火气，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避开。 当然，他们的衣服才是真正让人害怕的。 锦衣卫！ 他们所过之处，人人噤若寒蝉，仿佛整个街道都被冻结了。 随着他们走过，街道上才恢复生气，人们窃窃私语李家四公子的事情。 京城，有时候密不透风，有时候又到处漏风，而且消息传得非常快。 当叔侄俩回到伯爵府的时候，发现家里人也知道了，只是没有敢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 叔侄俩气得咬牙，若非李四公子不在身前，否则必定要把他爆揍一顿。 两人晚上也没吃饭，对着一桌子佳肴，一杯一杯的抿酒。 两人忧心忡忡，夜不能寐，坐等家里的回信。 信鸽应该早到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 辽东，李家。 对李四公子的会审，正在进行。 信鸽是到了，不过李四公子不在，到傍晚才被李家人从某个花楼抓回家。 李四公子晚饭也没吃饱，战战兢兢的跪在爷爷面前。 李四公子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听说是五川屯的事情，顿时大松一口气。 李老将军看出来了，“怎么，你还真不担心？” “爷爷，五川屯的流民都去藩国定居了，他们说什么都不能被取信，谁说我们李家，就是居心叵测的构陷。” “哦，想的倒周全。” “那是。” “就是说，真的谎报军情了！” “嗯？”李四公子发现被绕进去了，顿时脸都白了。 “好大胆子！”李老将军拍桌子。 李四公子顿时趴下来，汗如雨下。 “拿自己家丁当海寇，亏得你还知道，给他们报战功。” “孙儿不敢！” “不敢？你做的时候，怎么说不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他们黑了孙儿几百万两银子。” 李四公子不敢说，是他抢占民田，只能用管家李志来搪塞。 “啊？”李老将军愣了，几百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李四公子连忙解释，普通肉和咸肉的问题。 李老将军听得哭笑不得，这个破事，居然搞得这么复杂。 李四公子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说道：“爷爷，五川屯的这个事情，您真不用担心。” “相反，谁弹劾我们李家，谁就是里通外国，谋害边疆大吏，居心叵测！” “爷爷您的任期将近，不如设个局，趁机给那些人一个教训，让他们不能再多说什么。” 李老将军一愣，突然发现这是个好主意。 …… 京城，李家伯爵府。 李家叔侄焦急的等到了信鸽，只是却没看懂什么意思，什么叫假戏真做，静观其变！ 带着疑惑上班下班，又等了一天，等到快马送来的书信，这才明白。 叔侄两个一起看完书信，相视而笑。 这些天的郁闷憋气，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 与此同时，文官们的决议也传了过来。 虽然说朝堂上风云变幻，李家找不到一个盟友，能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 不过总有两面三刀，到处摇摆的墙头草，而且不止一个。 所以，李家三爷与李家大公子也收到了确切的消息。 聚会的带头人，是吏部，户部，兵部的官员。 身后自然是尚书，不过他们是不会出面的 而参与的人，可以说遍布各个衙门，可以说都想在辽东这块肥肉上咬一口。 还有要报仇的，以及单纯要扳倒李家，以正国法的。 根据报信的那些官员所说，文官那边已经指派人，把五川屯的人带回来。 所以决定再忍一下，等彻底证实了再做打算。 如今可以敲一些边鼓，做一个铺垫，做一个预热。 …… 李家叔侄听得冒汗，对这股联合起来的势力，深感忌惮。 若不是知道家里已经有准备了，怕是已经急晕了。 如今却只要做做样子就好，而首先要去的是锦衣卫。 指挥使说得很好，其实根本不想帮忙，因为李家在锦衣卫中分权，扳倒李家，锦衣卫就理顺来。 李家叔侄哪怕在锦衣卫中位高权重，也只能干着急。 然后转去求东厂，东厂那边却有不同意见。 东厂内部各自为政，不过有时候还是挺心齐的。 李家坑害高公公的账，这时候不算，什么时候算？ 当然，高公公的事情只是台面上的借口，真正的意图也是要辽东的油水。 所以嘴上答应的很好，却光收好处不干人事。 而就在李家叔侄满京城求人的时候，五川屯的流民已经被带回来了。 …… 流民说了看到的，让朝堂上的文官们大为兴奋。 弹劾李家擅权专权弄权的奏折，如雪花一般砸向皇帝。 皇帝是不理政，但不是不管，仍然会有选择的看折子。 而皇帝看的折子，东厂先过一遍。 如今东厂想让皇帝知道，也就把事情传入皇帝的耳朵里面。 皇帝并不担心李家的权势，因为李家的权势是他给的。 但李家谎报军情就是另一回事了，没有人喜欢被骗，皇帝更不喜欢。 只不过几个流民的话，仍然太单薄了。 皇帝宣李家大公子觐见，让他回家去把李四公子带来。 没说事情，只说科举贡生。 李家大公子饶是有准备，也吓得汗流浃背，领了旨就匆匆回家提人。 …… 第52章 恶少御前回话反咬人 李大公子快马奔袭，用了几天就赶回了老家。 李四公子听说要面圣，也吓得腿软，不过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 李老将军给他拿了一匣金丹，是从着名丹师那边买的。 皇帝喜欢修仙炼丹，自然要投其所好。 而李四公子把丹一呈上，皇帝顿时也没那么严肃了。 至少李四公子感觉，他敢喘大气了，也有勇气说谎了。 于是，李四公子侃侃而谈。 坦诚是一个文不成，无不就，仰仗家世的纨绔子弟。 平生就喜欢吃喝玩乐，不过秉承家族管教，知道家国大事，知道什么是忠义。 所以看到海寇，也就义不容辞的上了。 只不过没有打赢，幸好有人路过。 那些正好中几百壮丁，其中有近百名西南的募兵，这才能够大获全胜。 …… 皇帝有些好奇，“哦？这么巧？西南的募兵跑到辽东？” 李四公子抬头拱手，“不敢欺瞒陛下，十几年前，有一名叫贺大川的募兵，因为酒后杀人，被流放到辽东，后与一些人被卖与五川屯山家为奴。” “几年前，他随主家在海上遇到海寇，幸好遇上镇江堡救援，众人合力战而胜之，还夺了几艘海寇快船。” “贺大川等，因功脱了奴籍。” “他这回随主家去西南，发现昔年一些队友在兵营胡混，心生不忍，就让他们卖身为奴，带他们回到辽东养老。” “没想到，就这么巧，救了我一命。” 皇帝失笑，“哦，这倒是有意思，这大概就是命数吧。” 李四公子叩首，“是，陛下明鉴。” “那么，五川屯的厮杀又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朕，那些人看到的都是假的。” 皇帝没有加重语气，不过李四公子冒汗了。 “回禀陛下，那是上不得台面的纠纷。” “什么样的纠纷，需要杀人？” “涉及几百万两银子。” “啊？”皇帝愣了。 “陛下，这些腌臜事，您还是不要听了，坏了您的道行。” 旁边的太监喝道：“大胆小儿，陛下所做的决定，还需要你来教吗！” 李四公子冷哼，“本来嘛，这些都不是军国大事，这些小事都要让陛下操心，百官是干什么吃的！” 太监连忙对皇帝行礼，“陛下，百官的奏折已经堆满了，都是说李家。” “陛下，我知道都说我抢占民田，这我可不敢，虽然我买地的时候确实有些仗势欺人，不过我也是想让流民换个地方，要是不逼一下，他们不走啊。” 皇帝好奇，“换个地方？” 李四公子拱手，“五川屯山家多年来一直善待流民，不但吃饱穿暖，还给他们建房，所以流民越聚越多，不堪重负。” “我遣人去藩国租了一百万亩地，可容纳十万户流民，只不过初期开垦有些辛苦，新来的流民体弱受不住，只能让这些流民过去。” 皇帝皱眉，“在藩国租地！” “陛下，藩国多年来，仍然有大量土地荒废着，而我这是一两银子一亩荒地，这价格走到哪里，都是童叟无欺，而且后续垦荒，还要投入上百万两银子，完全是藩国那边占便宜。” “一两银子一亩荒地？”皇帝看太监。 太监连忙表示，这相当公平。 李四公子感觉差不多了，“陛下，我觉得有件事情，您现在可能不知道，但您必须要知道。” “什么事情？” “五川屯的流民早已经是居住在藩国的人了，他们把藩国的人拉过来，弹劾我李家这样的国之重臣，实在是居心叵测！” 太监吓了跳，瞄着皇帝皱眉，顿时知道不好。 …… 皇帝还没有说什么，随着太监把风向传出去，京城的风立马变了模样。 因为在藩国买地之事不可能作假，李家也有能力把五川屯的流民都送去藩国。 所以不管五川屯的流民以前如何，如今的五川屯流民，却是不能信了。 很多人都自以为是的揣摩，这是一个局，为的是让李老将军连任。 他们入了局，掉进坑里，只能认栽，不能让皇帝动怒，不能让皇帝认为，他们居心叵测。 官员们自责检讨的奏折，迅速堆积了起来。 许多人都把事情推给别人，误信他人，最后都堆积到三个带头人身上。 三个二品官无奈，黯然离场。 反正关系还在，今天的后退，是为了明天能够好的进步。 而对于李家来说，到处是阿谀奉承，希望放他们一马。 李家也不想跟朝堂撕破脸，就这么罢手了。 当然，李老将军连任的事情，也就心照不宣了。 只不过文官内部，尤其是指责他们的人，并不想放过他们，不趁机要他们翻不了身，将来难道还让他们回来算账？ 三人不再是二品官了，挡不住明枪暗箭，就这么背被一连串的落井下石，家破人亡。 连带着倒霉的，是那些通风报信的商人，没从辽东那边捞到油水，就从他们身上小补一下。 与重臣关系近的还好，只是出血。 关系远的，自然成了垫背的。 拍马，拍到马腿上了。 自然是一脚，被踢得无影无踪。 …… 另一边，镇江堡。 山崎在读书备考，大人们都在忙藩国伴山集的事情，小辈们没了管束，则到处玩。 每天早上打完五禽戏，吃过早饭，就跑了。 下午再回来上课，文的武的都得学。 原本手无缚鸡之力的，现在也有些力气了。 文静秀气的陈雯也被带野了些，至少敢拿手抓青蛙了。 沙河堡的亲戚带着小辈过来凑热闹，只是生分了，有些玩不到一块儿了。 不过都是一家人，总还是融洽的。 …… 时间差不多了，山崎去赶考。 同行的人有一大群，不仅仅是凑热闹的，还有熟悉情况的。 老秀才的女婿，脱了贱籍的何家人，明年都可以考秀才了。 小辈里面，陆陆续续的也要考试。 举人得靠自个儿运气，只能帮忙成为秀才。 路上热热闹闹，抬着又逼山崎做了一首赶考诗。 轻风吹低草，绿树抖高枝。 遥望无明处，路远还须行。 …… 这诗，众人评鉴，感觉一般般，也就是路上的无聊之作。 不过老秀才与李铁嘴都感觉，其中另有深意，但两人都没有说破。 诗中所言，何尝不是说世道呢。 普通人被风吹过，就得低头，而一朝得势就抖了起来。 无明不仅仅是没有明确的地方，也是这没有光明的世道。 遥望都看不到光明，只能摸黑继续走。 想要走到光明的地方，还需要一步步的走下去。 这诗的意境，说的就是当今天下，说的也是山崎心中的迷茫。 …… 第53章 山崎亮胆逼李家退让 辽阳。 山崎和山黛一行安顿下来，李四公子跑了过来，说李老将军要见山崎。 山崎明白了，“你全说了？” 李四公子冷笑，“怎么，怕了？” 山崎轻松的笑道：“我怕什么，大不了一死，倒是你，怎么没在五川屯待着？你那莺莺燕燕就搁那儿了？” 李四公子顿时没力气了，“别提了，我一直没机会回去，一直被圈在城里，就算去了趟京城见皇帝，回来以后也没让我走。” 山崎好笑，“那你慢慢受着吧。” …… 李府修得相当富丽堂皇，威武气派。 一般人看到就会腿软，山崎则好奇的数雕刻，看看有没有逾了规矩。 不过没数清楚，就被拉进门了。 过了前院，直入正堂。 李老将军坐在主位，不怒自威。 “爷爷，人来了。”李四公子就像老鼠见了猫，说话的声音都小了。 山崎也没多看，恭恭敬敬的行拜礼，“晚生五川屯山崎，见过老将军。” 李老将军打量，“胆气果然不错。” 山崎淡然道：“水浒三国听多了，看了史书，也就没什么怕的了。” “怎么说？” “不说其它，皇帝也是人，不是不死的仙人，天子之名只是自封的，后人想怎么封，也可以给他换个名字。” 李老将军猛然站了起来，杀气毕露，“好大胆子，你可知，就你说的这些，本将军现在可以就地杀了你，株连你九族。” 李四公子不自觉的弯腰锁头，矮了一截。 山崎泰然自若，“这话在别人面前不能说，不过在将军面前可以说。” “将军位高权重，敌人无数。” “今日杀了我九族，明日就有人查，为什么！” “一旦得知是如此大逆不道之言，那将军的李家也会陷入风言风语。” “因为将军老了，李家已经无路可退，将军一直在辽东，是不是有什么盘算。” “将军到时候是表忠心，带着全家入京，还是在辽东死撑到油尽灯枯呢！” “不过，无论将军怎么选，等将军死了，李家最终还是会在京城养老。” “这也多亏了当今陛下，喜欢修道，不喜欢动刀，若是换我朝初期那几位，老将军全家早没了。” “总而言之，老将军今儿杀了我，李家很快就会遭难。” “老将军不杀我，李家的好日子，还能再撑四五年。” “将军若是年轻时，必定是一刀把我斩了，但如今最多是把我关押起来。” “只是，李四公子已经见过皇帝了，虽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肯定已经过关了。” “不过皇帝其实并不好糊弄，我这五川屯之人陷入将军府上，会让很多人遐想。” “将军，李家现在可还吃得消？” 李老将军点头，“好好，敢当着本将军的面说这些，是说你年少无知，还是胆大包天！你信不信，本将军这就打断你的双手双腿！” “信，不过还是免了吧，我连我自己都怕，我会报复李家。” “笑话，本将军会怕你报复！今天就让你出不了这将军府！” 山崎亮出两样东西，“将军息怒，这是晚生从西南带回来的一匣丹药。” “十万两银子求的，本来想让座师转手给将军，不过如今就当是赔罪了。” 李老将军怒目，“你当本将军是什么人，军令如山，可容不得你放肆！” 山崎亮另一样东西，银亮的铁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死吧。” “这东西五步之内，人尽其国。” 李四公子惊叫，“山崎！” 山崎轻笑，“别动，我是认真的，让李家给山家陪葬，我不觉得亏。” 李老将军的脸都黑了，他实在搞不清楚，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 不仅仅是胆大妄为，整个就是疯子，敢站在他面前，跟他说同归于尽，还要整个李家陪葬。 山家是什么东西，要他李家陪葬！ 李四公子叫道：“你个疯子，把东西放下。” 山崎轻松的示意，“给你一个，你可以去外面试试威力，让老将军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罢了，你走吧。”李老将军坐下了，他赌不起。 山崎行拜礼，“多谢老将军宽宏大量，饶过晚生。” “这丹药，还请老将军收下。” “这真是能够延年益寿的好东西，当时晚生还不知道，李四公子占了我母亲的田地房产。” “这丹药，是晚生特意为老将军求来的，就是希望老将军能够长命百岁。” “有老将军，才有李家，才有山家。” “老将军在，李家才不会倒下，山家才能过安稳日子。” “也只有老将军坐镇辽东，才能威慑周边宵小之辈。” “否则军乱兵灾，辽东再无安宁。” “所以，此丹确实是真心实意，要送于老将军的。” “晚生不求老将军谅解晚生刚刚的无礼，不过身体总是您自个儿的，还请务必珍重。” 山崎再拜，留下丹药，揣起银胆走了。 李老将军瞄孙子，李四公子立刻跪下了。 “爷爷，我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这人就是个疯子！” “起来吧。” “是，爷爷，我以后再也不跟他来往了。” 李老将军摆手，“此子行事虽然肆无忌惮，但颇有谋略，李家都是粗人，算不过朝堂上的那些家伙。” “你可以继续与他结交，将来或许用的上。” “是，孙儿记下了。”李四公子转移话题，“爷爷，那这丹药？” “留下吧，就像他说的，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冲突。” “是孙儿的错。” “过去的就过去吧，军功都报了，已经改不了了，当真是一环套一环，都被这小子算死了。” 李四公子一惊，“啊？难道他一早就是这个打算？全盘都计划好了？杀我的人，让我去冒功，再把证人送去藩国！” 李老将军叹道：“应该是吧，顺便给朝堂那边挖个坑，让李家胜一回，可以同朝堂交易，再留在辽东，否则这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留下，我已经没有筹码了。” 李四公子不寒而栗，真是恐怖的谋算！ 而且真真是胆大包天，一个边陲小子，就敢拿朝廷重臣当棋子摆弄，当真是视皇权为无物。 难怪之前，会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那根本不是刻意说的，是真的不敬天子！ …… 第54章 不合群入号子考举人 山崎出了将军府，拿着手帕擦了擦身上的冷汗。 怕倒是不怕，就是还不想死，所以太刺激了。 不过与李四公子的事情到此就算了了，往后就是与李家的事情了。 李家缺少可用之人，他正好算一个。 无论他如何桀骜不驯，他父亲总是李家的部下，是李家的自己人。 求来的丹药，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今只是因为李四公子，而有了嫌隙，甚至兵戎相见。 不过都是一家人，又有共同的利益，共同的外敌，自然能够重新好好相处。 …… 山崎回到家，立刻受到询问。 山崎自然没有说，他拿火器威逼李老将军，只说拜访了李老将军，送了一点小礼物。 山氏没有怀疑，也就放山崎走了。 山崎带队去拜会座师，送了些礼物。 座师并不知道山崎与李家的问题，只知道外界传的，山崎救了李四公子，所以对山崎也另眼相看。 …… 晚上，李四公子又来了，带山崎去吃饭。 山崎知道宴无好宴，不想去，却没办法拒绝。 果然，去了花楼，见了一堆纨绔子弟。 山崎一看就知道，这是打算把他灌醉了，于是派人回家，把山黛这酒囊饭袋招来。 有山黛在桌上顶酒，山崎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什么应付什么。 虽然被讥讽，但山崎充耳不闻，反正他就是不合作，就是不多喝酒。 李四公子没办法，也绝了挑动那些人，去下场与山崎打斗的心思。 因为山黛在，打不过啊。 不过有人折腾惯了，自作聪明的邀战。 山崎直接认输，任他们怎么数落，就是不上场。 而众人一起起哄，连李四公子都压制不了。 山崎丝毫不给面子的告退了，不过有两个壮汉挡在了门口。 山崎没有说话，大步的退后，让出位置。 山黛借着酒劲，开心的出手了。 突袭抓住一人的脚，猛然把人砸向了后方的纨绔子弟们。 “啊……” 一群人滚成一地，男的女的一时都起不来了。 另一个壮汉反应过来，挥拳去打。 山黛抓住他的手臂，把人甩了出去，又砸了一片人。 花楼里静了下来，呆呆的看着。 若不是亲眼看到，很难想象一个小姑娘能够单臂抬起一个壮汉。 山崎轻咳，“所有损失，我不负责，感谢各位盛情招待，我们就先走了，不送。” …… 没有出乎山崎的意料，纨绔子弟对他这个不讲情趣的人，不再感兴趣。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纨绔子弟对于能吃能喝能打的山黛，很是感兴趣。 不请山崎喝酒，倒是请山黛喝酒。 山崎要考试，虽然必过，但也不能去花楼夜夜笙歌。 而山黛是一个姑娘，不能独自去和他们厮混。 于是李铁嘴就再次成了陪衬，过去看着山黛，以免她喝醉酒玩疯了。 好在山黛不喜欢喝酒，也不是多嘴的人，可以放心。 …… 考试时间很快到了，山崎带足东西去考场。 笔墨纸砚，桌板，食物，茶水，点心，酒，换洗衣服，扇子蒲扇，蚊香，蜡烛，连马桶也都带上了。 进门排队，一个个搜身防作弊。 塞钱的，如山崎，检查就马虎些，走个过场。 没塞钱的，就看情况了。 运气好就是走过场，运气不好，馒头都会揉碎了。 而山崎入了号子，发现里面已经提前打扫过了。 而且打扫得非常干净，桌面也换过了，平整，没有坑坑洼洼的状况。 显然，塞的银子没白花。 …… 提前入场，第二天考试。 山崎也不想高中多少名，能上榜就行，所以心态很轻松。 山崎买过题集，背过各种文章。 考题下来，根据各道题目，山崎各想了几篇应景的文章。 全部默写出来以后，再根据题目来慢慢修改，最后誊写到试卷上。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先吃饭。 第一天的午饭，是带来的新鲜饭菜。 四菜一饭，就着一壶从花楼买的果酒，一边吃一边想。 这吃什么东西，提现出考生的财力。 比如山崎对面几个，吃的都只是馒头夹肉之类。 而这就算不错了，啃馒头的大有人在。 等到了晚上，什么时候点上蜡烛，也是财力的提现。 有钱的，早早就点上了。 一般则等到天暗下来，越往后用蜡烛，越穷。 …… 第二天早上，山崎吃的是鸡蛋和点心，点心铺子里的中举糕。 细嚼慢咽，一边吃一边冷水，让冷水在嘴里捂热了。 中午是咸肉泡馒头，感觉咸肉太咸了，多吃了个馒头。 晚上不饿，只吃了两个鸡蛋。 第三天早上，吃蔬菜干什锦炒米泡水酒，因为天热，冷水摆三天也容易坏。 水酒不好喝，但不会摆坏。 至于考场的井水，呵呵，无数前辈用前程告诉大家，那纯粹是考验肠胃的。 中午吃的是，蔬菜干什锦炒面泡水酒，感觉比炒米好吃。 下午检查试卷，然后交卷走人，出去活动活动。 …… 乡试三场，每场三天，提前一天入场。 实际上是初八进场，然后就一直待在里面，到十七日十八日出来。 一般前几天用不着炉子，因为天气还不够热，食物通常还不会坏。 第二场第三场，都得用炉子烧水做饭，因为天气够热，食物非常容易坏。 为了不拉肚子，安全起见，只能冒着暑气，自行煮东西。 当然，愿意一直喝水酒啃咸肉嚼干粮，那是另一回事。 至于坐在马桶上，方能写出优美诗篇的稀世大才，只能远远的站在上风处，默默的说声拜服。 …… 山崎选择早睡早起，凌晨起来，趁着天凉爽时烧水。 水是考场杂役送来的，是从外面送进来的活水。 他们也会帮忙烧，一大锅水，足够一天用了。 这是付了银子，自然有考场杂役帮忙张罗。 他们也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就指望着吃三年。 所以考官们也都视而不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家都不容易，只要不是明目张胆的作弊，都好说。 …… 山崎在号子里待了九天，十七日下午就提前闪了。 而三场考试下来，文采有没有提高，不好说，反正体重应该是有所提升，毕竟多少天没有洗澡了。 所以，出门跟家人打过招呼，直接去堂子里泡澡搓背。 沐浴更衣再回住所，家里已经摆上了酒宴，吃大餐。 不管有没有中，大家陪着，一起折腾了十来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边吃着，山崎那边也把考试内容都说了出来。 总之就是套题，然后修改。 等吃的差不多了，上余兴节目。 由李铁嘴，山黛，还有李铁嘴的儿子，小李铁嘴李申，一起给山崎占卜前程。 之前没有考完，可以说变数多多。 如今已经考完了，变数没了。 因为山崎走好门路了，文章又四平八稳，所以肯定中榜。 剩下的问题就是，高中多少名。 总之一句话，想糊弄是不可能的，只能赌运气。 …… 第55章 夜观星象是锋芒太露 一门三师徒，各自拿着龟板摇。 这个时候，看相摸骨，都没有天意来的实在。 结果三人开出来，三个不同的卦象。 众人大乐，山崎好笑的问道：“你们行不行？” 老少三人互相看，再看卦，一起想办法，想怎么从三个方向圆过去。 只是一时半会儿的，根本想不明白。 山崎也没再问，酒宴散场了。 …… 私下里，山崎找山黛询问，直接让她判断。 一榜六人，二榜三十人，三榜三十人。 一个个数下去，山黛认为是二榜三十位，也就是这次乡试第三十六名。 山崎点头，“不是我卖弄，如果我没有猜错，我确实会是二甲榜末。” “这么排，不是天意，而是人心。” “李家如今想着，将来或许能用我。” “而一榜不可能给我，我太年轻了，又不是凭借真才实学，容易出事。” “所以会给我二榜，也只有二榜才能镇得住。” “但我太年轻了，所以只有榜末，而我的年龄，位于榜末也足够了。” 山黛琢磨道：“那我的卦，好像也对的上。” 山崎好笑，“所有的卦都对的上，关键在于怎么解释。” “卦本身是真是假，都不必当真。”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卦出来以后，全靠嘴皮子说。” “说的算卦之人满意，说的模棱两可，似是而非，让人感觉什么都能对的上，将来不会来找茬儿，这就算成来。” “以你们三人刚才来说，若只是一个卦象，你们都可以说的天花乱坠。” “但三个卦象，解释同一件事情，怎么圆上，就是问题了。” “这还是三个，我要是找二十个算命先生，让他们一起算，那结果更是混乱。” “所以，你们三人刚才不应该算卦。” 山黛好奇，“那应该算什么？” 山崎指头顶，“摆出气势来，夜观星象。” “啊！”山黛仰头，只见月明星暗，正是十七的明月。 山崎笑道：“天象就在那边，不用占卜，不会有另外的象。” “你们三人说来说去，说的都是同一个天象，也就不可能南辕北辙了。” 山黛点头，“哥，你这就是传说中的……” “什么？高人？” “一肚子坏水。” “滚！” 山崎哭笑不得，拿起茶盅要砸，山黛却已经笑嘻嘻的跑了。 山崎摇头，放下茶盅，仰头看天。 夜观星象嘛，他也看过一些书。 今日之月明星暗之象，可以有很多诠释，就看对什么人，怎么说了。 …… 在天下，是说皇帝的帝王之势仍然强盛。 而月缺之处，是说天下有许多看不见的隐患，强盛之势正在逐渐衰败，不可持久，将来甚至会丢掉疆土。 至于将来是多久，如今是十七，到下个月还有十三天，或许就是十三年以后。 在辽东，是说李家仍然能力压所有，维持如今的局面。 而月缺之处，同样是说有隐患，正在衰弱，不能持久，将来会丢掉地盘。 这将来，同样也是十三年。 在山家，是说父亲山岘官运亨通，继续制霸一方。 变数同样是十三年后，也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在他，却是明月锋芒太露，需要收敛。 幸好他也没有准备大出风头，中举之后就可以去混日子了。 山崎看着天空出神，完全没有发现他忽略了，为什么会锋芒太露。 他和李家的事情，没有被外界知道，他又哪里来的，明月般的锋芒呢。 …… 考完等放榜，那是以后的事情，无事可做就去周围山里避暑。 其实相比南方，并没有那么酷热，只不过夏天嘛，心焦气躁。 过去一看，发现山里挤了很多人，尤其以考生居多。 山崎一个都不认识，也不想认识。 只是认识他的人不少，认识山黛也多。 拖家带口的，想跑都不行。 只能去应酬，拉着笑容跟他们说话，看美女。 大部分的美女，都是从花楼里请来的。 还有一些女扮男装的将门女子，甚至直接就是女装，越显得肆无忌惮，就越是娇生惯养，越不好应付。 山崎不想吟诗作对，但当着家里人的面，不好施展唾面自干的神通，只能强笑着出口成章。 要求诗词歌赋，轮番来一通。 最后憋了一首诗一段词，算是求饶了。 …… 《送佳人》 枯山有佳人，文武皆不凡。 执笔动天下，跨马定江山。 …… 《点绛唇，佳人》 纤云细风，百花争艳千种香。 红妆绿叶，娇颜似仙降。 书画琴乐，难表万般姿。 望裙裳，乾坤倒转，谁是梦里人！ …… 众人都觉得不错，也就放过山崎了。 山崎全身而退，立刻一个人闪了，以免再被抓着吟诗作对。 完全不知道，他这举动，就被说成了心高气傲，然后变成了脸薄害羞。 原因自然是对谁谁一见钟情，结果被配了一堆人，而每一个都是会骑马打架的天之骄女。 山氏等人也觉得他到成婚年龄了，开始盘算着是不是给他找个媳妇。 幸亏老秀才在，请她们不要操之过急。 乡试之后，还有会试，现在不能草率行事。 …… 山崎居家不出，完全不知道他那撩人的诗词被广为流传。 等媒婆上门，这才发现不妙，吓得第二天就逃了。 中举是小，若是娶了这些将门虎女，那日子就没法过了。 不过没有跑掉，被一群骑兵给堵了回来。 是李家的兵，把山崎带进了李府，面见李老将军，不过这次是前院，有许多护卫在侧，显然李老将军也有顾忌。 山崎恭恭敬敬行礼，“晚生拜见老将军。” 李老将军点头，“诗词做的不错。” “老将军谬赞，晚生愧不敢当。” “你的考卷我也看了，也是不错。” 山崎连忙解释，“不瞒老将军，晚生是背了南方的题集，嫁接上去的。” 李老将军失笑：“呵呵，这很正常，不过有很多人只会默写题集，改得驴头不对马嘴。” 山崎苦笑着行礼，“这个，晚生就没话说了。” 李老将军面容一整，“好了，说正事。” 山崎整衣站好，“老将军请说。” “这些天，老夫也算看出来了，你小子滑不溜手。” “这又从何说起啊？在下一贯老实厚道。” 李老将军好笑，“老实厚道？你小子，一肚子坏水是真。” …… 第56章 五花大绑拜堂逼成婚 山崎皱眉，因为李老将军这话，说明一直在监视他。 山崎行礼，“敢问将军，到底有何事？” 李老将军盯着山崎，“外界皆传，你救了老夫的孙子……” 山崎不动声色，“老将军，此间之事还是让它过去吧。” 李老将军摆手，“这可不行，老夫是知恩必报的性格。” “实在不敢当。”山崎躬身行大礼。 李老将军说道：“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娶我家一名庶女，二是与小四结拜成兄弟。” 山崎摇头，“哪个都不选。” 李老将军怒视，“怎么，看不起我李家？” “那日考试回家，我突生天人感应，夜观星象。” “别拿那套糊弄老夫。” “十三年后，大厦降倾，非李家一族之事，也不是李家能够力挽狂澜的。” “大胆！”众护卫爆喝，威势迫人。 若是一般的书生，怕是腿软的倒下了。 山崎却直面李老将军，没有丝毫惧怕之意。 “好胆色！”李老将军站起来，带着满满的笑意走了，“你们抓住他，洗漱干净了，绑上送入洞房。” “是！”护卫们绷不住，个个嘻嘻哈哈，这个太好玩了 “啊？”山崎傻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 李四公子的一个妹妹，李菁，被点出来与山崎配对。 点到她，是因为她的生母已经死了，没有人护着，而年龄也跟山崎一样。 同时大家都觉得，山崎只是一个庶出的秀才，了不得将来是个举人，实在没什么指望。 老爷子要人，给他一个就行。 正巧李菁相貌姣好，可以应付过去。 李菁没有说话，她根本做不了主。 这样的场面，她知道总有那么一天。 李菁想过无数次，但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与一个被绑着的书生拜堂。 山家人同样一个字都不敢说，什么三媒六聘的，既然李老将军不说，就当没有这习俗吧。 能做到就是，乖乖去观礼。 没办法，李家的军队在后面盯着，就算山黛也只能老实的观礼。 不过她对山崎成婚，完全是幸灾乐祸。 …… 礼堂设在城外的庄子，李家是大摆筵席，颇有犒赏三军，宴请全城的架势。 全城的酒楼花楼等都被包了，往城外送酒席。 李老将军发话，哪个地方敢说个不字！ 而新郎官五花大绑的拜堂，这是京城进士之辈才有的待遇。 山崎仅仅是秀才，就遇上了。 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这稀奇婚礼，闹得人尽皆知，许多人去凑热闹。 当真是，别人的痛苦，就是围观者的快乐。 …… 山崎被五花大绑，与新娘子行礼。 山崎看不到新娘长什么样，也没有看到母亲，只有李家的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山崎拜过堂以后，就和新娘子一起被送入洞房了。 李四公子带着一群男女闹洞房，而山崎看到山黛等小辈，一肚子火气小了点。 李四公子笑嘻嘻的给山崎解开绳子，“妹夫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山崎摇头，“老爷子果决，我这次栽得没话说。” “那是自然。”李四公子得意，“行了，我们走了，你和妹妹慢慢处。” “等等。”众人不乐意了，纷纷让山崎作诗词，补上迎娶的过三关，否则就都不走了。 山崎无语，不过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只能硬撑。 …… 《接新娘》 红裳彩马迎亲曲，游街过巷赶吉时。 新娘门前方下马，街坊邻居紧围攻。 洒钱作揖浑身术，进门再遇亲友团。 君子六艺使个便，终见新娘香闺房。 房前女使展颜笑，拿上红封打开门。 香风扑面动人心，屏纱留影是佳人。 胭脂细抹才叫好，画眉点唇急不得。 衣冠发髻全是事，只得出声催妆容。 一赞小姐心地善，美貌天成勿需补。 二赞小姐人厚道，体态婀娜衬衣服。 三赞四赞五六赞，连说带求口舌干。 七赞八赞九十赞，洞房花烛再分说。 好赖哄得新娘出，鞠躬再谢抢先瞧。 喜服遮体不知颜，只闻其声显玲珑。 引入前厅拜高堂，往后便是他家人。 眼泪汪汪上花轿，吹吹打打始出行。 ……… 一首十六行的叙事长诗，把一屋子人打发了，不过山崎把山黛等人留了下来。 山崎向新娘行礼，“在下五川屯山家山崎，因缘际会与小姐结为夫妻，这项有礼了。” “在下与小姐之间，应当便是佛家说的缘分。” “你我两人怕是有累世宿缘，这才会有如此荒唐的婚礼。” “所以小姐莫要害怕，既来之，则安之。” “在下知道，在下此时说，会善待小姐，小姐也不敢全信。” “在下只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现在，若小姐不介意，在下就掀盖头了。” 李菁轻轻的点头，“嗯。” 她心中乱的很，不过山崎那缘分的话，多少给了她一些勇气和希望。 山崎缓缓掀开盖头，山黛等人立马起哄吹口哨。 李菁羞得耳朵都红了，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娘子，为夫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我的胞妹，从小欺负我到大，动手比动嘴快，心眼大得跟无底洞一样。” “娘子你要有什么事，千万别跟她多计较，否则只有你一个人不痛快，她转头就忘了。” 山黛龇牙咧嘴，“哥，你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山崎点头，“听不出来就对了。” 众人纷纷大笑，淑女们自然是遮着嘴笑。 山黛点头，“那我就当你是骂我了。” “怎么会，我是那种人嘛！” “你是！” “得，你慢慢计较，我继续。” 山崎继续介绍，发小贺初夏等人，还有新来的何家人。 之后，送他们出去，招新娘子坐到桌前。 “还没问娘子姓名。” “妾身单名一个菁字。” “青草吗？娘子在李家过的很苦啊。” 李菁沉默了，就差哭了。 “都过去了，以后为夫宠着你，家里除了我妹妹，其他人都好相处，你慢慢就知道了。” “妹妹看起来不是坏人。” “这跟好坏无关，她是没有善恶之分，想做就去做，杀人放火都不会眨一下眼，整个一混世魔王。” “啊？”李菁吓了一跳。 “总之，往后有什么事情，你别跟她计较，她动手比动嘴快，而你一招都接不下。” “是，妾身记下了。” “好了，我们来喝交杯酒，这要怎么弄？” 李菁抿嘴低语，“等一下，听闻郎君大作，此情此景，不应当来一首吗？” “娘子，你就别为难我，我根本不喜欢吟诗作对。” “哦。”李菁默然。 山崎恍然，这新娘子也是鼓足勇气说的。 “好好，来一首送给娘子。” …… 《姻缘，送娘子李菁》 世事如棋皆有因，身不由己亦有因。 拜堂抓婚总有因，家族兴衰都有因。 千里相逢是有缘，万众相遇是宿缘。 突兀成礼今日缘，佳偶天成今生缘。 …… 第57章 翻脸直言以强势保命 李菁咀嚼着诗中的深意，默默的与山崎对饮了交杯酒。 山崎看着新娘子，把新娘子看得脸红了。 山崎好笑，“我家娘子，这样看起来，还是挺美的，就是不知道卸了妆以后，会怎么样。” “你这人！”李菁又好气又好笑的拍了山崎一下。 “娘子，敢不敢跟我去闹场。” “嗯？” “为夫知道，你心中有积怨，为夫如今也是一肚子火气，正好找李家爷爷出口气！” “老将军？”李菁打了个寒颤。 山崎说道：“莫怕，莫怕，娘子已经嫁于为夫，轮不到李家教训，别人怕他掌控辽东，为夫却不怕，所以他才要绑着为夫逼婚。” “这……”李菁还是不敢。 山崎摇头，“罢了，看娘子的面子，这次就不闹了，走，去拜一下。” “郎君生气了。”李菁担心的问道。 “不用这么小心，为夫不是小心眼，只是心疼娘子往日生活，竟然怕成这样。” “郎君体贴，妾身再次谢谢了。” “哈，你我这般礼来回去的，就不要出门了。” “那么，郎君请。” …… 山崎携妻子李菁出来，很快被人看到，跑来闹腾敬酒。 山崎只是行礼，就是不喝，就是不给面子。 众人大恼，但也没办法。 山崎携妻子李菁去见山氏，他们地位太低，被安排在偏院里面，也没有有人陪着。 小辈们开心，没有外人，吃喝畅快。 大人们就尴尬了，心里忐忑，不知道这鸿门宴该怎么收场。 山崎的到来，让众人很是意外。 “母亲。”山崎跪了，李菁也连忙跪下。 “啊，快起来，不用行礼。” “孩儿不孝，让您受到惊吓，还有诸位老师，长辈，在下实在惭愧的很，怎么也没有想到老将军会用如此手段，还会如此不礼遇诸位。” 李铁嘴小声说道：“呵呵，在老将军面前，我们这些人就是乡下穷亲戚，有这待遇就不错了。” 山崎站了起来，自有股顶天立地的傲气，“话虽如此，道理却不是这样。” “不过，今日便罢了。” “母亲，各位，我送大家离开。” …… 山崎这边行动，正堂那边的李家也收到了消息，不过李老将军没说话，都当做不知道。 今天这事情透着诡异，少动多看，老将军说什么是什么。 而山崎送走了众人之后，又携妻子李菁去正堂。 “五川屯山崎，请见李老将军。” “进来吧。” 随着李老将军说话，正堂里的酒宴立刻停止了，没有人再动筷子。 山崎携妻子李菁，向李家人一一行礼。 “老将军，您这招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这仇，我记下了。” “大胆！”岳父顿时大怒。 山崎冷哼，“闭嘴，我在跟你父亲说话。” “你……”岳父气得差点背过去，而李家人人变色。 山崎继续，“士可杀，不可辱，我本想来掀桌子，指着老将军的鼻子大骂您一顿，不过我改注意了。” “我保你们李家，十三年荣华富贵。” “笑话……” “闭嘴！” 说话的是李家人，而后者是李老将军，结果李家人的脸色再次都变了。 李老将军严肃的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没有。” “没有？” “确实没有，因为能帮李家的不是我，是你们自己，而且我帮李家，不仅仅是为了李家本身，还有辽东百姓，与我朝的江山社稷。” “此话怎讲？” 山崎说道：“神宗历二十九夏，我四岁左右，老将军您七十六岁再镇辽东。” “五年后，您牵六堡居民，避免他们被奴寇所有。” “此举虽然天怒人怨，却保得一时的平安，辽东不起刀兵。” “当然，您也如此继续镇在辽东。” “到今年，您已经镇辽东十年有余，原本最多到年底，您就要下去了。” “就算您说，廉颇老矣，尚能饭也，朝廷上的那些官员也不会放过您。” “李四公子之事，让您得以继续。” “只不过您的声威太大，您在辽东十年有余，辽东十年没有打仗了。” “李家这些年来，把辽东经营得如铁桶一般。” “你们不管好赖，养活了李家所有跟随者。” “大家都很感激你们，包括我家。” “但是军队不仅仅是养的，还得去练，要拉去战场上厮杀。” “李家的军队，已经不是十年前那只军队了。” “辽东的军队，不是在种田，就是在戏耍。” “而您，老将军，您已经八十六岁了。” “您觉得，您还能再镇几年？” “李家想继续在辽东经营，只有一条路。” 李老将军沉声问道：“什么？” 山崎说道：“所有千户堡，每一个都练出一支百人战兵，一支五百人的辅兵。” “不入军籍，都是募兵。” “辽东五十个堡子，得强兵三万，并且是只听从李家的强兵，那在老将军您退下之后，李家仍然能执掌辽东。” “因为您一退，奴寇必定有所行动。” “李家的如今是从马上杀出来的，李家的将来，也必定只能从马上杀出来。” 李老将军深以为然，“说的好。” 山崎说道：“说的虽好，但李家能不能做到呢？” “在坐各位，从面相上看，个个都没有当年勇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如今的李家，吃喝玩乐，拉关系斗心眼还行。” “练兵，还需要老将军以军法从事。” 李老将军点头，“好，老夫明白了。” “那在下告辞，岳父大人，小婿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岳父大人他日若有求于小婿，请带着丈母娘亲自登门，还我家人今日坐偏厅之辱。” “哼！”岳父气得咬牙。 “各位继续吃喝，不用送。” 山崎拉着妻子李菁走了，她早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 李老将军问道：“等等，最后一个问题，只有十三年吗？” 山崎回身拱手，“在下才疏学浅，看到的天象便是如此，倾巢之下，无人能幸免，衰落的不单单是李家一个。” 李家众人恍然，纷纷自以为是的认为，山崎是一个有本事的卦师之类。 “既然如此，你还去哪里？”李老将军吩咐，“来人，带姑爷去别院安置，为了让他安心读书，送小姐回去。” 李菁脸色大变，抓住山崎的手臂不放。 …… 第58章 遭软禁中举方才回家 山崎拍了拍她的手臂，淡然的问道：“老将军今日，是打算来硬的？” 李老将军说道：“你如今是我孙女婿，我又怎么会害你？” “你年纪轻轻，便才华横溢，我实不忍心你，跟着你身边那些人厮混。” “你要知道，唯有科举，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山崎失笑，“这是提醒我，身边的人？” “行，这笔账我也记下了。” “说来还真是有意思，山家仰仗李家鼻息，一直顺风顺水。” “我出门一趟，打通南方商路，财源滚滚，却引来李四公子抢田占屋。” “李四公子的事了了，老将军连任之事板上钉钉，李家也了了桩心事。” “我父走至如今，官拜指挥了，却与李家起了更大的嫌隙。” “说明我父山岘的命格，就是一个土财主，银钱就那么多，官位上当个千户就到头了，再往上就是德不配位。” “就像如今，位子是坐上去了，但家中祸事连连，还需要慢慢聚功德。” “说来，这是我山家欠李家的太多，如今都在还与李家。” “而李家的荣华富贵，多是来自李家镇守辽东，让辽东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这是老将军戎马一生的威名所至，也是李家族人的奋战与牺牲所至，他们用他们的英勇，用他们的牺牲奠定了李家今日之荣华富贵。” “只不过李家眼下后继无人，老将军还要加紧练兵，只有强兵才能保李家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言尽于此，其中的因果道理，作为交换，请老将军送我妻子去我母亲那边，哪有嫁出去的女儿长住娘家的道理？” 李菁很是感动，“郎君。” 山崎拍了拍她的手，嘴上继续，“这是李家的小气所至，若是李家愿意嫁个嫡女给我，也就没有这事情了。” “只不过李家嫡女的外祖家都是高官显贵，李家难以控制，所以才是这位成为我的妻子。” “但有缘千里来相会，这未尝不是我与李菁的宿愿。” “这是我与李菁的命数，山家李家的命数。” “如今，李老将军就别那么小气了，那么大群人在，难道还怕飞了不成？” “再说了，大家都得考秀才，都得留在着儿。” 李老将军挥手，“就这么着吧。” 李老将军面容不变，实则心里已经被山崎说乱了，乱得一蹋糊涂。 回顾今生，到如今之局，只觉得处处有玄机，哪儿哪儿都透着因果命数。 “多谢老将军。”山崎携妻子行礼，“还有，我们这聘礼嫁妆都算了，但吾妻的行礼仆从，您总得让她带走。” “好。” 李老将军点头，事情就这么定了。 山崎住别院备考，李菁被送回山家人那边。 山家众人脸色都不好看，唯有山黛幸灾乐祸的笑，兴致勃勃的要带队去探监。 李菁侧目，这小姑子真够呛，亲哥哥身陷囹圄，居然一点都不担心。 山氏也头痛，“黛儿你就别添乱了。” 山黛振振有词，“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娘亲，我们总要把我哥的换洗衣服，文房四宝送过去吧？” “这倒也是。”山氏一想，也就同意了。 不过在众人的劝说下，山氏就没有亲自去了。 …… 别院。 山黛嘻嘻哈哈的带着一堆人过来送东西，在她的感染下，小辈都是嘻嘻哈哈的。 山崎感觉很糟糕，本来不像是坐牢的，被这么一搞，搞得真像坐牢了。 山崎头痛的收了东西，让山黛带战兵跟李菁回家拿东西，如果有不顺心的，除了岳父岳母，其余人等尽管打。 “别。”李菁吓一跳，连忙劝阻两人，好不容易说服两人，让她自行解决。 李菁呼了口气，现在终于发现了，这兄妹两个，没一个是没有问题的。 真的是太不老实了，太大胆了，也不在乎尊卑礼数。 …… 李菁回到家，自然免不了遭到冷嘲热讽，不过她并不生气。 大约是跟着山崎去教训了李老将军等，境界提高了。 不跟这些只会家长里短的妇人小人，去一般见识。 领了仆从，拿了行李，匆匆离开这早就想离开的家。 从小陪着的奶娘吕氏问道：“小姐，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吕氏的女儿，女使吕秀附和，“是啊，您不在里面说，现在可以说了吧。” “一言难尽。” “那就慢慢说嘛，姑爷是什么样的人？” “说来，姑爷人呢？怎么没跟您一起过来？喝醉了？” “没，就是被老将军软禁起来了。” “什么！” …… 另一边，沙河堡。 山岘十天后才知道，儿子山崎居然和李家庶女李菁成婚了。 山岘感觉头大，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成婚，他这父亲居然不知道？这婚怎么成的？ 确定是成婚，不是私奔？ 山邱氏让山岘派人跑一趟，被山岘拒绝了。 成婚地点在辽阳，那就是在李家眼皮子底下。 李家不可能不知道，李家知道，却不跟他细说，就是他不必知道。 既然不必知道，那就不要去知道，这样才能相安无事。 山邱氏对丈夫刮目相看，真不愧是做官的。 而几天后，更多消息传来，把山岘的心，轰得七上八下。 竟然是绑着成婚，这是闹哪一出啊？ 再后来，收到山氏的信，但山氏也不知道问题在哪里，所以都是一头雾水。 反正木已成舟，只能这么着了。 …… 另一边。 终于放榜了，山崎果然是二榜第三十名，不上不下，但以山崎的年龄，足够撑场面了。 山崎收到报喜请假，说是回去过十五周岁的生日，然后准备上京赶考。 消息传到李老将军那边，老将军批准了，山崎这才能够离开别院回家。 而山氏见儿子回来了，这才安心些，听说一起入京，这才彻底安心。 一大家子人吃饭聊天，到晚上自然各自休息。 山崎自然要跟妻子李菁，回去同寝。 房里人都面色古怪，显然都憋着笑，而李菁则脸泛桃花。 山崎倒是很坦然，一路跟随妻子李菁回院子。 李菁一路都说不出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中忐忑的很。 等回到院子，看到仆从，这才好一些。 李菁向山崎介绍她的人，正式认识。 寒暄过后，山崎让外宅的先散，留下内宅的吕氏母女说话。 …… 第59章 拜谢座师话将来祸福 “吕秀，你已经到了成婚年龄，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留下，二是找个郎君嫁了。” “问题在于，你是侍女，很难嫁入一个丈夫对你好，家世又好的人家。” “到头来免不了从家里找，最后仍然是书童丫鬟的命。” “若你吃的了苦，等进京以后，我们帮你挑一个清白人家的穷考生，到时候再慢慢打磨。” “只不过，升米恩，斗米仇。” “你仗义疏财，却是为了嫁他。” “他会不会反而自持有才，对此耿耿于怀。” “将来一朝得势，会怎么对你，真不好说。” “总之，你们夫妻之间将来如何，还需要你自行经营。” “如果你要不嫁，那就留在我们身边，将来伴着菁儿终老，一路也有个照顾。” “吕氏，你如今才三十几岁，仍然可以再嫁一次。” “若是不愿意再嫁，那就看你女儿的意思。” “她若嫁人，你就留在我家这边，也算给她找个娘家。” “她若不嫁人，后宅之中，便由你们母女辅助李菁管家。” “我山家之事，你们多少知道。” “我母亲过不惯城里日子，我也不喜欢科举，原本只是去京城做个样子，但如今得应付李家，怕是要在京城住很久。” “我到时候得买个京城的女子管外事，这内外一分，也有不少事情。” “总之，全是事，你们下去好好想清楚了。” …… 母女俩不知道该说什么，山崎让她们回去慢慢琢磨。 等她们走了，气氛越发旖旎。 山崎转头看妻子，发现她面红耳赤，于是忍不住轻敲了她额头。 “你不要胡思乱想的，以你这年岁，万一要是有了孩子，你们都容易出事。” “嗯。” 山崎认真的说道：“还有哦，我从小的愿望是，买一个道观去修仙。” “啊？”李菁傻了，感觉有些晕。 山崎继续，“你我如今成婚，虽然不是自愿的，但婚礼已成，这满城的人都知道了，你的身份又不好改嫁，所以你只能嫁鸡随鸡，将来跟我去修道。” “带着妻子修道？” “呆子，我又没说我要出家。” “哈。”李菁哭笑不得，这丈夫真有意思，想法跟常人完全不一样。 “睡吧，养好精神，让我看看娘子的素颜怎么样？” “你这人，尽欺负人家。” “这怎么能叫欺负呢，我总得知道枕边人长什么样子吧。” “那你呢，你也不见得就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 “我本来就不是。” “那我也要不是呢？” “没关系，当大房的样貌不好很正常。” “你……”李菁气得无话可说。 山崎咂嘴，“这就是正儿八经的忠言逆耳，不管你是不是喜欢听，事情都会这样。” 李菁想到一个问题，“等等，不对啊，你这才多大，就想娶小妾了？” 山崎好笑，“谁要娶小妾了，我的愿望是去修道，要不是李老将军把我绑了去，我根本不想成亲，所以才说我们俩是宿世姻缘。” 李菁感觉脸红，都被丈夫绕糊涂了，“什么话都叫你说了，我没话说了，上床睡觉。” “对，好好睡觉。” …… 第二天。 山崎醒来，借着窗外的光亮打量妻子。 轻念： 一头青丝枕上落，两寸明堂发中藏。 柳眉颤抖睡似醒，俏鼻吐息细又长。 李菁知道，丈夫发现她醒着，也就睁开眼睛，嗔怒的白了丈夫一眼。 山崎继续念： 双耳玲珑染朝霞，玉脸白皙映天光。 朱唇微张无言语，明眸善睐吐白珠。 说到最后，忍不住笑起来。 李菁先还觉得不错，最后也发现不对。 饶是自认一向能忍的，也忍不住发飙了。 无师自通，探手就去拧。 山崎连忙抓住她，李菁干脆上口咬。 山崎眼看不妙，撒手躲闪。 动作大了点，也是睡惯了炕，从床上掉下去了。 李菁愣了，随即大乐，掩嘴大笑。 外面人听到动静，推门进来，山崎已经从地上蹿起来了。 山崎心道好险，一世英名，差点就全完了。 无它，这传出去，肯定是一大早，然后被媳妇踹下床了。 “姑爷，刚刚是什么声音？” “哦，我睡惯了在炕上竖着睡，这床还不够宽，我这一翻身就下来了。” “姑爷没事吧？” “没事没事，正好起来，准备晨间早课，你们给娘子梳洗，一起出来打拳，不为别的，将来逃跑的时候，也能多跑几步。” “是。”众人心中一颤，都收起了玩闹的心思。 …… 山崎上午带老秀才等男丁去拜会座师，一来是谢师，二来是给众人引路，让他们参加科举。 老秀才的女婿不算，老秀才等人虽然如今都是清白人，但曾经都不是清白的人。 虽然说洗白了，但若是碰上那些较真的考官，那么考试的时候，很可能不会被一视同仁。 而考试的人太多了，到时候根本轮不上他们，永远只能给人当垫背。 这跟花多少钱没关系，纯粹是身份，花再多的钱，也不能让考官网开一面。 直到现在，他中了举，有他举荐，老秀才等人才能有机会。 更何况他现在是李家女婿，效果更好。 …… 座师知道山崎备考，是被软禁起来，所以没怪他，之前没有来参加谢师宴。 等山崎做过引荐，让其他人先去后院赏花。 众人知道他有话与山崎说，也就纷纷行礼告退了。 座师摸着胡子，“山崎，你与李家之恩怨，老夫不想知道，不过你那十三年之言，可是真的？” 山崎拱手道：“回禀老师，子不语怪力乱神。” “哪有什么夜观星象，便能知道家族天下如何如何。” 座师失笑，“你是骗他们的？激李家放你一马？” “老师，您觉得，李老将军真的相信吗？” “嗯？此话怎讲？” 山崎拱手，“回禀老师，学生没骗李老将军，其实就连李老将军自己也意识到了。” “李老将军已经八十六七，虽然渡过这次连任之难关，但最多再撑三年。” “到他九十岁高寿，就算他还在，皇帝陛下也不敢，让他再继续镇守辽东了。” “否则战事一起，李老将军不用上前线，光是日夜操劳，就必定能把老将军累死在战场外。” “而到那时候，对将士的士气，打击是巨大的。” …… 第60章 进京赶考先买房落脚 山崎说道：“奴寇会很愿意，来试一试，顺便夺取一个名声。” “而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让他发生，绝对不能让李老将军成全对方之名。” “所以，必须换上一个年轻力壮的后继者。” “李老将军镇守辽东十余年，政绩无数，却没有大战战绩，不用看都知道，李家的军队，辽东的军队，已经不是十年前的雄师了。” “不过老底子仍然在，当年打仗的战兵，如今不过三四十岁，仍然有一战之力。” “只不过最多再撑十年，也就差不多了。” “李家有三年可以练出一支强兵，然后拥兵自重，让李家之人继任，继续镇守辽东。” “只不过李家老人已经朽了，将来由谁接任，还不好说。” “不过，为将者已经有了。” 座师好奇，“是谁？” 山崎拱手，“是李四公子，皇帝陛下亲自点他进京问话，他既然过关，说明皇帝陛下对他印象不错。” “明年会试，便是李四公子的机会，也是李家的机会。” “他只要参加科举，皇帝陛下必定会要他的卷子。” “只要他不犯错，必定中进士。” “辽东大局也就出来了，李老将军，李家父辈过渡，李四公子三代人。” “在李家，便是十三年荣华富贵。” “朝堂大人们会使劲弹劾，但皇帝陛下不会理他们。”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能守好辽东，李家那些事情都不是事。” 座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之后便是兵战？” 山崎拱手，“是的，老师。” “李家的兵，辽东的兵，是不是雄兵，得打过才知道。” 座师皱眉，“能挡吗？” 山崎叹道：“胜负不在战场，而是朝堂。” “皇帝陛下为太子之事与朝臣对抗，皇帝陛下不好杀人，只能用不上朝来逼迫朝臣。” “如今天下到处缺官，十三年后，更不要说了。” “而这事情，谁也不会退让。” 座师摇头感慨，“还真是，这事确实是个巨大的隐患。” “话说，你这个年纪，居然能够有如此智谋，可比你的文采好多了。” “老师谬赞，学生只是启蒙时看错了书。” “哦，说来听听。” 山崎深鞠躬，“惭愧，学生是听着三国水浒等话本长大的，心里想的都是闹天宫封神榜。” 座师好笑，“你这猢狲，无怪乎行事这般有游侠儿的味道。” 山崎继续，“不瞒老师，学生自小就想修道求仙，从没有想过当官，考科举只是拿个身份，方便行事。” 座师点头，“罢了，你的事情，老夫管不了，你托我的事，我自会照顾。” “多谢老师。”山崎跪下，“学生先替他们谢过老师。” …… 几天后，山崎和山黛等拖家带口的，从陆路前往京城。 同行的还有李四公子，他带着一票美女，还有一队护卫。 有李家的招牌，一路畅行无阻。 到处有人迎接，争相有人送礼。 山崎沿途看了一下，辽东到处是流民，他们虽然在各地帮忙种地，但有安身之地。 无论怎么说李家不好，首先得承认，李家守土有功，活人无数。 对付李家，往小了说是置辽东于不顾，往大了说是置江山社稷于不顾。 所以，他没有再与李家硬抗。 …… 路上，大家无聊的时候，也逼着山崎，作了一首赶考诗。 秋风撼巨树，枝摇落叶飘。 冷雨浇大地，泥泞阻人行。 众人品着，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老乡才与李铁嘴，却还是能感觉到其中另有深意。 巨树是指李家，是指辽东，秋风是指冬天将至。 枝摇落叶自然是指死伤，树叶无数，死伤无数。 大地是朝廷，冷雨是朝廷的态度，以及对李家的态度。 泥泞阻行是说麻烦太多，没办法进行支援。 整首诗是担心，担心将来辽东之事，天灾人祸一起到来。 …… 过山海关时，有锦衣卫迎接。 再往下走，越走人越多，越繁华。 若不是在扬州待过，怕是会晕头转向，看人看到吐。 就如自小没离开过辽东的李菁等人，都有些水土不服。 幸好常打五禽戏，并没有生病，适应几天也就好了。 又走了一些日子，最终住进了李家在顺天府的一个大宅邸。 山崎也没有托李家买宅子，锦衣卫买东西，将来搞不好就会出事。 盘算着等安顿好了，去京城找牙行。 不过，李家先来通知了。 李家已经在城里备好了院落，过了年就去住。 打的名义，还是备考。 山崎没有任何异议，反正为了安顿母亲，还是得买个宅子。 不用太大，因为大部分人过了年以后，就会乘船回辽东。 该考秀才的考秀才，该陪的陪着。 考完以后，若不想考了，就去藩国定居。 若想继续考，那就留在辽阳，山家的亲戚家。 …… 京城，最大的特色是，那什么眼看人低。 外地人都被看不起，哪怕是外地官，也是一样。 京官，还得是有三四品的实权官，才能被高看一眼。 否则走到哪里，都会被区别对待，俗称宰肥羊什么的。 就如山家人逛街买东西，结果回过头来，发现价格不一样，真是憋屈的紧。 山崎开玩笑的跟妻子李菁商量，是不是可以买个花魁，结果被妻子那边集体声讨了。 得，找李四公子帮忙，借他的京城花魁来当幌子，去买一座京城宅子和京里的奴仆。 将来，谁要是来赶考，都可以住。 有京城美人出面，果然好办事。 哪怕只是多看谁两眼，那谁也是殷勤得很，而且卖东西绝对最低价。 …… 京城人多，户型小。 通常是一座纵深二十步的小院，有一圈九间房屋，价格至少三万两银子。 有井的，地势好的能卖到五万两以上。 这样的房子，一般人都买不起。 说穿了，就是卖给有钱人的，让他们多买几套房子，去拼个大地方。 而现成的大房子，卖的也不便宜。 一座纵深六十步的院子，也就是九个小院，要五六十万两银子。 这价格真是够疯狂，难怪大家多是租房子住。 山家这边准备了不少钱，不过也不想耗在这上面。 更何况将来人走了，房子也不好卖。 到时候就成了雇人住房子，还得管人家的工钱，那才真叫疯了呢。 …… 第61章 布落脚点买宅邸安家 山崎琢磨着，先看人。 顺天府的流民也有很多，不过这边不让流民进，以免皇帝发现了，显得大家治理无方。 流民们为了进来，也是翻山越岭各显神通。 最常见的就是变成奴仆混进来，然后再解除契约，就像贺大川与西南的战友。 不过要是遇人不淑，那就真的会被卖掉。 只是那种笨蛋，虽然可能忠厚老实，但却不是山崎想要的。 山崎直接过滤了外地人，找顺天府和京城本地的。 这些人基本上是自愿卖身，以应付天灾人祸带来的不幸。 山崎翻了又翻，找到了一个。 冯安，倒霉的客栈老板。 客栈失火，他向客人赔钱，而钱不够，只能向各处借。 结果还不上，只能跟老婆和离，让老婆带着孩子过，他则把自己卖了抵债。 买他要几万两银子，而山崎看中他能够经商。 读书人与官员，都不好与商字沾上边，有他在前面顶着，大家以后来京城就方便了。 当然还得买间客栈给他经营，而且还得解除奴籍，另外签一个文书，保证他不会轻易背叛。 在京城，开门做生意，并不容易。 不过有锦衣卫照顾，也就天下太平了。 …… 找来冯安，和他说清楚。 冯安大喜过望，立刻答应了，然后跪在地上喜极而泣。 等他发泄过情绪，由他挑客栈，山崎买下。 最后选一间纵深四十步，三层楼的店铺，位于城东偏南，有两口井还邻水。 有饭馆后厨，虽然不能酿酒，但可以卖酒。 有小码头可以停小舟船，有马棚有货场。 客栈档次普通，总价值是三十多万两银子。 其中地价三十万两，不讲价。 房屋和里面的东西价值几万两银子，具体可以谈。 客栈的地契，山崎交给李菁保管。 房契则交给冯安，加上冯安的身钱，还有运营客栈的本钱，一起算二十万两银子。 立下文书，二十万两银子算是借给冯安。 约定好利息，每年还款金额，还不上怎么办等等。 借贷文书也交给李菁，山崎不沾手。 另外还有租地文书，也不占便宜，就正常价格，并约定将来可以把土地卖给他。 总之，冯安赚的钱，只要支付他应该付的钱，剩下的都是他的钱。 而山崎这边也不占便宜，只是吃个利息，相当厚道。 其目的就是一个，有个地址好进城。 …… 山崎又托冯安帮忙，在顺天府挑了一座地势好的大宅子。 所谓地势好，就是依山傍水，却又不容易被水淹了。 这种事情，不是消息灵通的本地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宅邸相当大，占地足足有一百亩，绝对可以在家里种田玩。 之前是商人建的，建了五年，然后以借的名义，送给户部的官员。 李四公子一案，这官员不幸获罪了，商人也遭到牵连，养不起宅邸和仆佣，就又把宅邸挂出来卖了。 宅子里有四个管家，金大管家，田二管家，苗三管家，以及女管家常夫人，还有一大堆佣人。 这些人跟宅子走，宅子转手，他们与新主家再签一个契约。 新主家不喜欢，自行出钱遣散。 总之，加上宅邸总共花了一百多万两银子。 …… 山崎跟李家说了去新家住，李家也没有为难他，真不怕他能跑了。 山崎和山黛带队去新家参观了，看得叹为观止。 虽然各个园子里的花草都凋落了，显得有些破败。 但假山与池水还在，尤其是后院那园林的庞大气势，还是能让人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大户人家。 他们以前住的，只是普通而已，就连在在扬州租的大院子，也比不上这个。 山黛琢磨，“哥，这个宅邸虽然好，但这一笔钱，要多久才能弄回来？” “就算我天天去牌坊溜达，每天得一千几百两银子，也要年把时间才能补回来吧？” 山崎胸有成竹的笑道：“放心吧，马上腊月了，最迟到明年五月，肯定能赚回来。” “赚回来？怎么赚？” “那话怎么说的，山人自有妙计。” “又卖关子。” “总之，你们会知道的。” …… 房子太大，搬家也成了问题。 简直就是上上下下，一起使劲折腾。 开辟农田，增养鸡鸭猪羊。 还建了药庐，丹房，打铁炉，木工坊，靶场，马棚，练武场等等，该有的都得有。 磨合到过年，烟花放上天，红包发下去，总算是有了一个大户人家的样子。 山崎在年夜饭上训话，“各位，大家今日相聚于此，便是一场缘分。” “在下希望，好聚好散。” “我家来自辽东凤凰山五川屯，我父是山岘目前官拜指挥，兼沙河堡千户。” “我母山氏为正妻，在下与胞妹是母亲包养的，是庶出，全赖母亲仁慈，才有今天。” “在下的妻子李菁，是辽东李家的庶女。” “这些人是我的老师，还有我母亲的故友。” “叶家，李家，贺家，陈家，何家。” “我家待人和善，为人厚道，有口皆碑。” “各位缺什么，尽可以说。” “吃的不好，可以加菜，等明年猪羊都养出来了，保证天天有肉吃。” “睡的不好，可以加铺盖。” “冷了，可以要棉衣。” “鞋底破了，可以换新的。” “觉得月钱少，也可以拿出来讨论。” “旦凡借钱借物，只要光明正大的提出来，全都好商量。” “若是私底下顺手牵羊，多拿个衣服鞋袜，多吃碗肉，那也没什么。” “但我家也不是没有脾气的，若是有人偷了什么贵重的东西，那就两说了。” “我家没什么权势，就是跟锦衣卫搭着，谁觉得自个儿活的不痛快，我保证送他去北衙，让他痛快一回。” “好，不好听的话就不说了。” “除夕之夜，除旧迎新，不论过去，都朝前看。” “开席！” …… 新年，就是吃喝玩乐。 吃喝就不提了，天天有酒，顿顿有肉。 乐则是请了一个戏班子来演戏，连演十五个白天。 而以山黛为首，每天晚上带着一群小辈玩烟花。 有钱，烧就是了。 一枚枚花炮上天，炸成一朵朵璀璨的巨大花形，还有各种形状的东西。 姹紫嫣红，绚丽多姿，令人目不暇接。 而以山崎为首，带着一群护卫，推着水车在各个地方防守。 每座院子的房顶上，都有佣人守着。 没办法，宅邸太大了。 这火星子落下来，天知道会落哪里。 万一起火就糟糕了，必须时刻防备着。 …… 折腾到初五，山氏发话，山黛这才停了。 而没有山黛带头，其他人也就玩玩线火花之类，家里才安生下来。 长辈们在晚上，终于可以安心的坐下来，喝茶打牌。 小辈们也不落于人后，各玩各的。 等到初十，过年都过疲了，也就看戏还有新意。 总算熬到十五，看完最后一场戏，大家提前吃过饭，出去闹元宵，看花灯。 …… 第62章 看花灯当街拔刀架颈 京城。 正月十五的晚上，灯火通明，万灯争艳。 似乎所有都涌上了街头，街上是摩肩接踵，夸张的说是针插不进。 山氏怕山黛闯祸，拉着她的手臂挽着。 其余人各家玩各家的，总之一句话，不要跟人起争执。 甚至于，能不开口，就不要跟外人说话。 大家都是外地的口音，一说话就会被听出来。 这里是京城，虽然说帮理不帮亲，但首先得让人知道，理在哪里。 而问题就在这里，如果说快了，没有人听得懂。 如果慢慢说，那么没等你这外乡人，一字一句的把理都说清楚理呢，人家早就说完几遍了。 理，自然都跑人家那边去了。 所以，最好就是不惹事，能忍就忍。 真出事，女的交非礼，男的往地上躺。 别管什么面子，否则连里子都不会剩下。 这会儿要是被抓，没几天是出不来的。 …… 山崎一拖三，带着妻子李菁，还有她的奶娘及侍女。 李菁感觉很好，联合同伴一起鼓噪山崎，让山崎猜灯谜。 山崎坚定不移的不理她们，想要什么灯笼，就花钱买。 动脑子猜谜这种事情，他反正是没有兴趣。 别说他已经有老婆了，就算没有娶老婆，也不会学着那些公子书生，以猜谜去撩拨佳人。 他最多，就是看看。 “相公，看什么呢？” 李菁一脸不快的垫脚，把脸摆在丈夫的视线上。 明知故问的堵住丈夫的视线，不让丈夫看那边的佳人。 山崎按住妻子的肩膀，把她的脸按下去。 理直气壮的表明，“娘子别挡着，看美人呢！” “我不美吗？” “你可以天天看，人家估计一年才出来一次。” “你这是什么歪理啊！” “人之常情嘛，娘子你也别生气，我没什么非分之想。” “你也配。”旁边有人插言，语气相当倨傲。 山崎瞄过去，是一个不怕冷的公子哥，正月里还打扇子呢。 不过穿着白裘袍子，帽子上镶着玉，腰带上有玉，还挂着一块玉佩，扇坠也是玉，似乎还都是美玉。 显然，这是达官贵人家的公子。 “那位是刘贵妃家族的明珠，岂是你等可以觊觎的。” “多谢公子赐教。”山崎老老实实躬身行礼，然后要带李菁等离开。 几个仆人拦截，“大胆，我家公子让你走了吗！” 山崎挺直身子，“既然不愿意善了，那就报背景吧，在下辽东李家之人，公子哪边的。” 公子冷笑，“笑话，你说辽东李家就辽东李家！更何况，就算是辽东李家又如何！” “不如何，就是告诉公子，我们比较凶。”山崎直接把，一柄小刀架在裘袍公子脖子上了。 “你、你敢！”裘袍公子傻眼了。 “你说我敢不敢！”山崎轻轻一抵，血立刻滴在了裘袍上面。 “公子！” “放开公子！” “报官吧，我倒想看看，到底是谁，敢小看辽东李家，敢跟锦衣卫叫板。” 裘袍公子看着自家的血一直在流，吓得抖个不停，腿软得跪下了。 “公子，公子……” 周围的人发现异常，街上顿时乱了。 “杀人了！” …… 街上的异变，吓坏了一堆官员。 锦衣卫的便衣率先赶到，结果发现是李菁，顿时傻了。 捕快冲进人群，确认另一边是吏部侍郎周家的公子，连忙赶去周家报信。 而街面上消息疯传，说什么的都有。 总之那玉树临风的周公子，因为各种各样的男女关系，被人当街杀了。 而锦衣卫一边封锁街道，一边把消息迅速传给了李家，还有锦衣卫统领。 锦衣卫统领不想管，装模作样的坐镇。 李家叔侄则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先去现场再说。 李四公子在街上，听到消息也是目瞪口呆。 不过，是真佩服山崎，走到哪儿都敢动刀子。 说他妹妹动手比动嘴快，他也好不到哪里。 周公子是谁？新进吏部侍郎，周侍郎的嫡子，指望他继承家业呢。 而周侍郎如今风头正盛，都说他将来能当尚书。 周公子也倍受瞩目，加上他长得好，走到哪里都受欢迎。 周家也是大户人家，盘根错节。 如今倒好，周家将来的家主，被当街放倒了。 山崎这是把整个周家，甚至半个京城的公子哥都放倒了。 …… 东厂也把消息传给了皇帝，只不过东厂也不能确定周公子是死是活。 皇帝头痛，大好日子，折腾什么啊！ “去看看，人到底死了没有。” “是，陛下，那要是没死呢？” “不管死没死，都是顺天府的事。” “是，奴才明白了。” …… 街上。 山家人都还在找人呢，根本不知道街上闹事的是山崎。 李四公子率先赶到，穿过锦衣卫的防线，“我的妹夫啊，你这是闹哪一出啊！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管他是谁，此人侮辱辽东李家，主辱臣死！” “什么！”李四公子顿时大怒。 “胡说八道，谁侮辱辽东李家了！”周家下人尖叫。 “大胆，谁敢辱我辽东李家！” 李家叔侄到了，李四公子连忙行礼，李菁等连忙行礼。 山崎行了半礼，“两位大人，来的正好，这位公子当街羞辱辽东李家，我正要找他家大人理论。” “我辽东李家远在辽东镇守国门，哪里得罪这位公子了。” 李大公子点头，“说的好，我也想找周大人理论一下。” “让让，都让开，别挡咱家的路。” “见过厂公。” 李家叔侄行礼，李四公子和李菁等连忙行礼。 “陛下让咱家来看看，怎么回事？” 山崎致意，“回公公，当时小生与娘子说些闺中趣话，谈及某位佳人，这位公子插言说小生不配。” “小生当时躬身行礼，然后要带妻子等退走。” “这位公子却派家丁阻拦，不让我等离去。” “小生自报家门，辽东李家的女婿。” “这位公子不信也就罢了，偏偏还说辽东李家又如何。” “所以，小生就让他知道，辽东李家别的本事也许不行，但就是能要他的小命。” “原来如此，”厂公皱眉，“你把他弄死了？” 山崎收刀，“公公说笑了，在下哪敢在天子脚下杀人，他只是被自己的血吓住了，这刀只是擦破一层皮而已，保证连疤都不会留下。” …… 第63章 动刀只因海寇的旧账 “哈。”厂公大乐。 周公子清醒过来，满脸怨毒的盯着山崎。 李菁吓得打了个寒颤，不自觉的躲到山崎身后。 山崎拱手，“这位公子，想报复我，别急，先让我们把这事了了。” “今日之仇，本公子誓要你血债血偿。” “我通常不结仇，不过与你家的仇，我很乐意。” “好，我们走着瞧！” “别急着走，我本想让你向辽东叩头赔罪，不过你这副嘴脸，我觉得还是直接把你，以及你周家敲死好了。” “笑话，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当朝吏部侍郎……” “侍郎又怎么样？李四公子一案，敲死了三个侍郎，连带着一堆人遭殃。” “啊？” “我这里还有一案，本来想等李四公子高中之后，给他再添一份功劳，不过你既然赶上了，就这么着吧。” 山崎一把扯下公子腰间的玉佩，交给李四公子，然后耳语。 李四公子听得大惊失色，连忙再和大哥与叔叔耳语。 两人听后，面色古怪，盯着周公子。 周公子很不自在，“你们看着我干什么！” 李大公子说道：“没什么，请周公子移步，山崎你也来。” 厂公说道：“李大人，不知是何事，可否告知咱家，咱家也好回复陛下。” 李大公子拱手，“厂公莫急，李某这就跟厂公一起，前去面见陛下。” 这时，周侍郎到了，还有一群官员，包括兵马司的人。 “你们都让开，我要去见我儿子！” “爹爹救我，锦衣卫要带我走。” “荒唐，锦衣卫怎么能随便拿人！” 厂公悠悠说道：“周大人，令公子与人当街起了争执，陛下吩咐都送去顺天府。” 周侍郎，“见过厂公，厂公辛苦，既然厂公这么说，那周某陪着一起去顺天府，可以吧？” “那是顺天府的事情，跟咱家无关。” …… 另一边。 李四公子率锦衣卫去找到山家人，山家人才知道，闹事的人居然是山崎。 山氏感觉天旋地转，山黛则相当兴奋，其他人心有余悸。 李四公子按山崎的交代，询问山黛。 山黛立刻跟他出城，骑上快马回家去拿东西。 东西是一个包裹，还有山崎的信，或者说锦囊妙计。 李四公子急急忙忙，又快马把东西送回京城，自有人送去皇宫，交给李大公子。 李大公子已经向皇帝报告过了街上的事情，只是还逗留在皇宫没有走。 李大公子接到东西，看了文信，顿时松了口气。 “李大人，能让咱家也看看吗？” “多谢厂公帮忙，这些其实是海寇的口供与赃物。” “海寇？”厂公想到玉佩，“难道说周公子的玉佩，也是赃物？” “是，而且正好是一对中的一个。” “那真是巧了，不过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了贼赃，也不是什么大事。” “若是勾结海寇，专收贼赃呢？” “什么！”厂公顿时明白，什么叫把周家敲死了。 …… 皇帝看到李大公子拎了东西来，很头痛。 过节，不想处理公事。 “陛下，臣要参奏，周侍郎周家擅养海寇。” “啊？” “请陛下过目。” 李大公子呈上包裹，厂公转给皇帝。 包裹里面是一堆口供，还有状书，以及赃物，其中就有另一块玉佩。 当年山崎在海上剿灭海寇，记录下了活口的口供。 他们干过什么勾当，上岸活动以后，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 山崎还帮他们算了账，大约抢了多少艘船，杀了多少人。 大约抢了多少银子东西，又以低于市价多少卖了出去。 还有他们背后的大户，得了多少银子的便宜，卖了又能得多少倍的利益。 这一串串的数字，触目惊心。 皇帝拿着两块显然是一对的美玉，气得磨牙，“这些事情，真是周家干的？” 李大公子躬身回话，“陛下，臣目前不敢确认，只能说这上面说的地方，都与周家有关。” “另外，周家有一面珊瑚屏风，送给了吏部尚书，传言说，周侍郎这才成了周侍郎。” “可恶！”皇帝气得站了起来，众人跪下了。 “查，给朕查清楚，朕倒要看看，周家到底是不是清白的。” “臣遵旨。” “东厂去协同。” “奴才遵旨。” …… 顺天府。 事情的经过已经说了，不过出现了两个版本。 一个是山家版本，另一个是周家版本。 反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根本没办法判。 顺天府老爷坐着当泥像，山家这边也安安静静的待着，就看周侍郎一个人说，就像看一只上窜下跳的猴子。 李四公子过来，山崎知道事情成了。 “侍郎大人，您这样不依不饶的，那这样好了。” “怎样？” “我今年未满十六，贵公子戴冠了吧？大我至少四岁，我们一人拿把刀直接角斗，生死各安天命。” “胡扯，君子怎么能妄动刀兵！” “那就换剑，君子六艺，贵公子不会连剑都舞不动吧！” “我儿自是会用剑，不过你也配君子二字！” 山崎感慨，“在下不才，十岁中秀才，隔了五年才中举，如今才进京参加会试。” 一群人傻眼了，周侍郎则嘴角抽搐，想说不是君子，却不能再说。 那等于说举人不是君子，那得罪的人就海了去了。 周公子开口了，“君子六艺，我们比乐器。” 山崎大声说道：“我们干脆赌打牌好了，乐呵乐呵，就回家睡吧。” “哈……”外面看热闹的百姓哄笑。 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两个公子哥当街打架的事情。 如果是普通百姓，各打一顿，放回家就算结了。 不过这些公子，官老爷也不敢随便打，所以就这么耗着。 相比看花灯，还是这事情比较好玩，毕竟花灯每年都有，但二品大员的公子当街打架，这可难见。 “我们比作诗，这你总不能推脱了吧！” “行，我先来。” 山崎高唱： “十五元宵月儿圆，满城花灯闹长街。” “白裘公子地上跪，原是见血没了胆。” 周公子气得脸都红了，“住嘴！” 山崎冷哼，“事实如此，满街人都看到了，周公子，无论你多么才华横溢，京城你都是混不下去了。” 周公子恨不得咬死山崎，“无耻小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害我！” …… 第64章 养海寇造孽得还公道 山崎拱手，“你忘了吗？我当时向你鞠躬行礼，然后我要带女眷走，你却不让我走，接着我报家门，你偏偏不屑一顾，事到如今，你怪我？” “真要怪，就怪你们周家作孽太多，如今冤家路窄，借我之手要你们周家还债。” 周侍郎怒道：“果然是有意的，我周家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山崎拱手道：“你们没得罪我，你们是所作所为不仅仅犯了我朝律法，更是天怒人怨，如今遭报应了。” “胡说八道，我周家诗书传家，行得正，坐得直。” “是不是，等圣旨来了，你慢慢解释。” “圣旨？”周家人都愣了，不明白怎么把圣旨闹出来了？ …… 不久之后，李大公子带着皇帝的口谕到了。 有东厂厂公为证，周侍郎立马也软在地上了。 海寇的事情都过去二三年了，一直都风平浪静。 都以为过去了，也就没再当回事。 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呢。 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当真是因果报应到了。 山黛凑热闹： “十五元宵月儿圆，满城百姓挤顺天。” “周家侍郎堂上跪，原是心虚吓破胆。” …… 另一边。 锦衣卫统领得到消息，心里顿时一咯噔，因为他收过周侍郎的礼。 京城里许多官员和达官显贵，都是同样的心思，全都气得想骂人。 吏部尚书更是匆匆回家，连夜把那堪称瑰宝的珊瑚屏风，送去了锦衣卫。 这东西现在就是烫手的山芋，留着是祸，砸掉是做贼心虚。 只有上交，才能显示问心无愧。 有他带头，顿时满城都是抬箱子的。 锦衣卫的院子里顿时堆满了各种宝贝，貂皮，狐皮，虎皮，熊皮，人参，珍珠，漆器，茶具，书画等。 皇帝在皇宫中收到消息，气得吹胡子。 刘贵妃大吹枕边风，帮所有人说话，表示都怪周家，周家居心叵测。 没办法，刘家收了很多东西，就连她本人都拿了。 这要是追究，刘家也倒霉。 皇帝没有表示，等调查结果再说。 …… 另一边。 周家是不是有罪，那是另一回事。 山崎在元宵佳节的晚上，当街动刀子伤人，见了血。 顺天府要把山崎送进了大牢，让山崎反省几天。 不过山崎还有事，便由李家出面做保，推迟到会试之后。 山崎回家，自行向母亲领罚。 山氏倒是想罚，只不过打不下去。 山崎并不是随便动手，而是看到玉佩以后才动手，为的是给那些枉死的冤魂，讨个公道，也是为国除害。 如此大是大非在前，她还怎么动？ “罢了，我儿都算好了，我这妇道人家，还怎么罚你！” “母亲言重了，此事确实是孩儿有错，孩儿之前再三叮嘱，让大家不要惹事，结果看到佳人，祸从口出。” 山黛很感兴趣，“佳人？谁啊？” 山崎直接岔开话题，“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算是违了军法。” 山黛不管其它，“哥，莫非你调戏良家妇女！天哪，哥，你长本事了！” 山崎气笑了，“滚，当这你嫂子的面，我干得出来吗？” “干得出来。” “闭嘴，别添乱了。” “怎么了，敢做不敢承认！” “我没做过，承认什么！不信你问菁儿！” 李菁扭头，“我什么都没看见！” 山崎瞬间傻了，这绝对是胳膊肘往外拐！ 长辈们却都乐了，因为连贺大川这大老粗都看出来了，李菁在吃醋。 显然，山崎就算没有去干什么，也是大大得罪了媳妇。 小辈们则纷纷侧目，山黛更是说出来了，“哥啊，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正经人，如今这个，莫非随着男子长大，就会变得不正经？” “咳……”男子们个个咳嗽，都被呛着了。 妇人们纷纷失笑，山氏的气也消了，“好了，今儿这事情就到这里。” 山崎拱手，“娘亲，我觉得还是该罚我，此事让大家担心，就打十戒尺好了。” “娘，让我来。”山黛立刻请缨，然后去拿戒尺，开开心心的打山崎。 打得那个狠啊，一尺一道印子，完全没有作假。 别说山崎疼得冒汗了，其他人看得也冒汗。 山氏更是有些心疼，都不忍去看了。 李菁则看得目瞪口呆，现在终于明白，山崎为什么说自小被妹妹欺负。 不过李菁却不知道，山黛认为，她欺负山崎可以，别人欺负山崎就不行。 …… 十戒尺打完，山崎两只手肿了。 没办法，山崎倒是想用一只手承接，但实在接不住。 山黛抓着检查，“哥啊，可要记住教训哦。” 山崎痛得龇牙咧嘴，“我记住你了。” “快去拿药来。”山氏埋怨，“黛儿，你下手没轻没重的，也不怕把你哥的手打坏了。” 山黛嬉笑，“娘你放心吧，我没打到骨头，就是气血淤滞，上点药就好了。” 贺大川去拿来跌打药箱，李菁帮丈夫上药，看得忍不住哭。 妇女们点头，这说明李菁心里已经认同山崎了，所以才会为山崎受伤而心痛。 …… 热闹结束，各家回去休息。 第二天收拾行礼，第三天出行。 山氏，山崎和李菁，山黛等，送老秀才和他女婿陈家人，还有李铁嘴，贺大川，何家等离开。 众人多年没有分开过，此时骤然分别，都很伤感。 山家人与何小姐等一直送了他们几天，送他们去海边登船。 双方各站一方，互相目送对方。 浓浓的离别之情，依依不舍得分开之心，溢于言表。 山崎叹息着赋诗一首，《相离别》。 十二年相聚，三百里相送。 船岸尽相远，师友始相别。 …… 新家里少了一堆人，日子依然照过。 山崎这唯一的男丁强调，大家早课不能断，每天由山黛带着打五禽戏。 其余时候，要出去玩，也要通知山黛，或由他陪着。 家里这么大，种田耕田，养花弄草，琴棋书画，女红马吊，蹴鞠投壶，玩什么都行。 总之，京城官多，是非多，少招惹就对了。 …… 山崎看书呢，被李四公子拖去了李家伯爵府。 锦衣卫控制了招待海寇的花楼，找到了当年接待海寇的人。 只不过周家及附属势力也收到消息，销毁了很多证据。 李家担心周家丢车保帅，最后办不了周家，所以找山崎商量该怎么办。 …… 第65章 考会试琢磨斩草除根 山崎轻笑，“简单，周家销毁的证据，必定是账本。” “既然没有账本，就说周家贪腐。” 李家叔侄三人眼前一亮，“贪腐？” 山崎说道：“擅养海寇，属于叛国，诛九族。” “而贪腐，如周家这般巨贪，也差不多了，至少夷三族。” 李四公子笑道：“大哥，叔叔，我就说吧，这小子太毒了。” 山崎无语，当没听到。 李大公子思索，“但我们查的海寇。” 山崎拱手，小声说道：“大公子，这案子其实全看皇帝陛下怎么判。” “皇帝陛下心里跟明镜似的，大公子只要把证据呈上去，皇帝陛下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距离太远，销毁账本是难免的。” “而贪腐这边，听说各位官员权贵，把周家送的东西摆在了锦衣卫这里。” “大公子到时找一大堆人，一样一样的送去御前。” “人进人出的，财物又堆起来了，皇帝陛下不可能不动怒。” “好主意。”李家叔侄三人也放低声音，揣摩圣意，得防隔墙有耳。 山崎小声道：“还有，看谁不顺眼，就把他收的财物放前面，比如吏部尚书的珊瑚屏风，比如统领大人。” 李家叔侄三人失笑，心领神会。 …… 皇帝果然很生气，后果自然很严重。 周家丢的车，涉及海寇，是诛九种的大罪。 皇帝仁慈，只涉及三族。 诛一族，剩下的为奴，发配，流放。 周家这帅，皇帝也没有高举屠刀。 周侍郎贪赃枉法，数额巨大，按祖律是扒皮填草。 不过体谅那些刽子手，赐酒一杯，给周侍郎留些体面。 周家一家抄家，发配，流放。 不过周家女眷都出去了，和离的和离，嫁人的嫁人，剩下的都是姓周的男丁。 另外，还把吏部尚书，锦衣卫统领都喊去斥责了。 …… 李四公子公子兴高采烈的来找山崎，向山崎说明状况。 山崎却是高兴不起来，皇帝是在玩制衡。 周家的亲戚还在，连带着锦衣卫统领与吏部尚书，也会同仇敌忾。 这不是之前开会，组团对付李家，那种乌合之众。 这是会跟李家玩命的，而且不死不休。 皇帝让周家人去充军，不是要让他们死，是要他们活，活下来的都能成为人才。 尤其是周公子，他要是活下来，便是不仅仅是李家大敌，还是他山家的大敌。 山崎看着李四公子，知道指望不下他，也就只能让山黛辛苦去了，好在她会非常乐意。 山崎琢磨着伸出手，“四公子，我的赏银呢？揭发海寇，起码给我一成。” “一个花楼的钱，就几百万两，更不要说其它，你最少给我一百万两，否则别想打发我。” 李四公子尴尬了，“这个，不是我说了算。” “笑话，我为你们李家扛风险，你们连银子都舍不得给，太小气了吧！” “这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你找我大哥。”李四公子跑了。 山崎摇头，都是忘恩负义之辈，不足以成事。 难怪李家会有十三年之劫，都是人祸。 还有皇帝，这制衡之术玩得太好了。 可一旦有事，内部必定乱成一团。 辽东李家求援，大家冷眼旁观，或者装模作样，总之没有人去救。 如此手段，江山社稷不丢一些才怪。 最终，倒霉的只是百姓。 …… 山崎偷偷向山黛交代事情，山黛摩拳擦掌的去准备毒药。 一月底，山崎包下冯安的安福客栈，带队进城住，准备进行会试。 会试跟乡试差不多，该花的银子也少不了。 李四公子带着山崎去洒钱，去认人。 考官们都是文官，都不喜欢李家的人，不过面子上还是堆上笑脸。 以免把李大公子给惹出来，锦衣卫登门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考场杂役们全都点头哈腰，痛痛快快的收钱，答应会帮忙照顾。 开玩笑，官老爷都惹不起锦衣卫，他们就更不敢惹了。 …… 二月份的京城，天气还挺冷，正适合考试，优势在于食物不会坏。 不过对于穷苦人家的考生来说，喝冷水仍然是一个要赌运气的问题。 好在参加会试的，都是举人。 这秀才有穷的，举人通常都有些钱。 话本里，穷书生进京赶考，天知道他考什么。 反正能参加乡试的只有秀才，能参加会试的只有举人。 荫生，贡生等身份，确实可以参加会试。 但如果不是举人，仅仅是这身份，基本上是考了也不会中，因为考官根本不理你。 你家越是官大，越是有钱，越不让你中。 本朝历代内阁大人们家里的荫生，都没有一个中过，更何况其他人！ …… 山崎考完，心满意足的出来。 他就是走个过场，他有自知之明，他的文采一般，不可能在十选一里面，还能留下来。 而李菁和山黛等人这些天也在京城里玩够了，也就带着一马车一马车的新买物品，跟着山崎回家。 山崎不想跟同窗多相处，也不想找人拉关系。 谢师宴也不想去，所以直接离开京城，离得远远的。 为免节外生枝，山崎与山黛两人连夜偷偷先走，其余人由李菁带着，去港口乘海船，前往藩国伴山集。 山氏与两孩子在一起多年，一朝分开，哭得像泪人，幸好还有媳妇在身边，心里才不至于空荡荡的。 而等了几天，走的时候，还真来事了。 李大公子带来了皇帝口谕，要山崎进宫面圣。 皇帝调了山崎的考卷，想见见山崎本人。 李菁直言，山崎和山黛早几天就走了，据说是家里没钱了，去南方凑钱。 李大公子傻了，这怎么回话？ 只是没办法，没有人知道两人去了哪里，想找也找不到。 李大公子无奈的回皇宫请罪，说明状况。 皇帝很意外，万万想不到有这种人，考完会试，居然都不准备看结果。 不过人都走了，他就算是皇帝，也没办法让人回来，只能让山家人继续留下。 于是，山家人就留下了，好在宅邸大，倒是不闷。 …… 另一边，二月底。 山崎和山黛跋山涉水的，追上了发配流放的周公子等。 “哥，怎么杀？” “不急，娘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上船。” 山黛判断，“没有。” 山崎没有多想，“那就再等两天，等娘离开顺天府再说。” …… 第66章 除后患刺激皇帝干活 等了两天，山崎再问，“娘出海了吗？” “没有。”山黛一口判断，而说着也皱起了眉头，“不对啊，算日子，应该走了。” 山崎琢磨，“娘在家吗？” “在。”山黛判断，随后问道，“怎么还在家？” 山崎冷哼，“不用想了，一定是皇帝。” “皇帝？” “皇帝早知道我了，我跟李家说的十三年之劫，皇帝也早就知道了。” “不是吧？难道李家有叛徒？” “肯定。”山崎说道，“而且皇帝肯定调看过五川屯，看过我的卷宗。” “所以，皇帝才会相信，李家呈上去的文书。” “因为皇帝知道，我们几年前确实剿灭了一股海寇。” 山崎瞄山黛，“而皇帝不杀周公子，是担心我这毒士，所以为了给我留个死敌。” “我的名声，都是你搞坏的！” 山黛干笑，“跟我没关系。” 山崎撇嘴，“如今娘亲被留在京城，一定是皇帝留人，他要我留在他眼皮子底下。” 山黛恼火，“该死，这家伙没事做，折腾什么！” 山崎思索，“说的好，那就给他找点事做。” …… 京城。 一则消息传来，迅速轰动全城。 几天前，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官道上。 一个持南方口音，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把发配流放的周公子等人杀了，全部是斩首。 不仅仅如此，还用风筝亮出了旗号。 擅养海寇，劫船杀人。 染血赃物，满城送礼。 贪赃枉法，勾结百官。 盘根错节，欺上瞒下。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家为害，九族受益。 祸国殃民，家仇血恨。 皇帝不为，我来为之！ …… 旗号说的很简单，就是跟周家有血海深仇。 但最后一句，解读起来就有另一种意思了。 皇帝不作为不管事，那我来当皇帝我来管。 这可以当作只是泄愤之话，只是这件事情。 但这话也可以说，要取而代之！ 所以，京城官员都是一身冷汗，没有人敢把消息传给皇帝。 做起事来，也是战战兢兢，生怕触动那根弦。 但御史不怕，他们就怕事不够大。 一堆人兴奋得彻夜不眠，连夜写奏折，里面就差，直接指着皇帝的鼻子骂了。 就怕天下人不知道，我今天又骂皇帝。 皇帝你有种就当庭把我杖杀了，打不死我，你就是孬种。 只有一死，才能成就我，当庭死谏的千古美名！ 都不要拦着我，我要流芳百世，名垂青史！ …… 问题是，对这种骂他的奏折，皇帝根本不看，直接扔。 不过眼看一大堆骂他大折子，皇帝摸不着头脑，他最近没招谁惹谁，也没整什么事啊。 皇帝招东厂公公问话，东厂公公不敢隐瞒，不过只敢说了一半，只说了周家公子被杀的事情。 皇帝大怒，让厂公去找锦衣卫统领，彻查此事。 厂公走了，还带走了扔掉的折子。 而等到夜里，有个中年太监壮着胆子站出来跪了，直言厂公欺瞒皇帝，然后向皇帝禀告实情。 皇帝不相信，不过却也没有招厂公来问好。 而原因只有一个，担心。 周家的手都伸到了东厂，并且能够让东厂厂公为他说话。 无论是要挟也好，还是送礼也好，都说明周家的的确确手眼通天。 这已经不仅仅是养贼贪赃了，这就差给他下毒了！ 如今，且忍一晚上。 …… 第二天。 皇帝若无其事的招李家大公子进宫，询问周家的事情。 李大公子不明所以，只以为皇帝都知道了，于是实话实说。 皇帝耐着性子，慢慢套话，套出了反诗。 皇帝惊了，也害怕了。 担忧的不是反诗，而是东厂公公在欺瞒他。 不过皇帝不动声色，等大朝会，难得的上朝了。 百官很兴奋，但皇帝不是来跟他们妥协的，他是来办案的。 帝王惊恐，伏尸千里！ …… 山崎和山黛在江南就听说了，皇帝终于又上朝了。 因为周家的事情，一大批人受到牵连。 东厂公公贪赃枉法，被凌迟。 周家被诛九族，三族被杀，其余都被成了奴籍。 吏部尚书罢官被查，据说在天牢中自缢了，随后被抄家，因为数额巨大，被灭了一族。 锦衣卫统领罢官被查，也死了，也是抄家，不过只灭一家。 京城许多官员降级外调，就连内阁诸位也被罚了俸禄。 与周家及其附属家族有勾结的各地官员，也都是抄家，涉案人身死，一族获罪为奴。 军中海防将领，也有获罪，赐死抄家。 …… “哥，其他人，我都明白，不过厂公怎么回事？” “估计是没敢跟皇帝说真话。” 山黛判断，“还真是。” 随后问道：“这是为什么？” 山崎感慨道：“自然是收了周家很多东西。” “无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周家都不会怠慢。” “不过在这里，却是手伸得太长了。” 山黛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东厂公公怎么会欺瞒皇帝呢？他不知道会出事吗？” 山崎说道：“他还真不知道。” “如果没有猜错，东厂肯定把皇帝围得水泄不通，毕竟换作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做。” “我的意思是，皇帝深居大内，情报全靠东厂去送。” “东厂公公一定把皇帝身边的人，全部都换成他的人。” “所以，他不担心，皇帝会从其它地方获得真消息。” “就算皇帝听到风言风语，他也有办法辩解。” “而这次，一定是他下面的人背叛了他，让皇帝起了疑心。” “皇帝用东厂，要求不高，只要他们对他说实话。” “但东厂在这事情上欺瞒皇帝，皇帝自然要换一个东厂。” “自然要换新人，也就用不着留旧人了。” “顺便还能捞笔银子，猪养肥了，就是要杀了吃的。” 山黛点头，“都明白了。” “那好，明天在张竹那边露个面，我们就能回京了。” “知道了。” …… 第二天一早。 山崎登门拜访张竹，张竹知道是来要债的。 山崎在京城闹事，张竹已经知道了。 若是放之前，周家只是一家被问罪，张竹便不想还钱了。 因为，山崎显然没什么地位。 不过如今周家九族问罪，周家那边塌下去，山崎这边自然就高了。 十万两银子虽然有些痛，但如今生意好，却是能赚回来。 再说了，牧场开在人家老爹的地盘，那一头头羊，可也是银子啊。 张竹想清楚了，也就开中门迎客。 山崎喝了茶，直言京城开销大。 虽然没有多说，但言外之意很清楚，兄台，还钱！ 张竹已经决定还了，也就痛痛快快的给了银票。 如此，宾主尽欢。 …… 第67章 跟皇帝谈赏被点进士 山崎辞别张竹，和山黛坐船回京，打的名义是看回京榜。 而回到家，发现老娘还在，装作很意外的样子。 李菁帮忙解释，吕氏母女补充。 山氏差点哭出来，总算回来了。 何小姐是真的哭了，这遭遇真是太离奇了。 在辽东被士兵逼着参加婚礼，在京城被锦衣卫软禁。 这心惊胆颤的，还不如在商人家当小妾呢。 …… 正说着话呢，李四公子快马跑来，让山崎跟他进城去面圣。 在路上，李四公子说了一堆事，包括连西厂都重启了。 山崎没怎么在听，一路看京城的官吏，感觉上都没有之前，那么趾高气昂，不可一世。 山崎忍不住好笑，这才叫打压，杀鸡骇猴。 …… 皇宫。 山崎好奇的打量，没看出话本里的天子龙气。 远远的瞄见了东宫，那倒霉家伙，他弟弟要上位，他自己都没有意见，但百官有意见。 长幼有序，嫡长子继位。 皇帝在这方面干不过百官，只能坚持不盖章不立太子，但不得不让他待在东宫。 而刘贵妃这当后妈的，就使劲折腾别人家的孩子。 虽然有内阁护着，没让他死了，但各种规矩从早到晚的，把他勒得喘不过气来。 如今那些跟贵妃掐疲了的老一批官员凋零，新官员上来，又急不可耐的跟贵妃掐上了，终于让他有了点安稳日子，能够出来透透气了。 …… 乾清宫。 山崎一个人进去了，看到穿黄袍的，知道是皇帝，于是自称学生，恭恭敬敬的跪下，对皇帝行礼。 “学生山崎，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山崎叩首，“谢陛下，不过学生还有一事，斗胆想问陛下？” 李四公子在外面听得腿软，山崎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吗！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皇帝好奇，“何事？” 山崎伏地说道：“按我朝律法，检举海寇是有赏的，臣如今虽然从南边收回来一笔银子，但仍然缺钱。” 皇帝无语了，因为这笔账很难算。 周家擅养海寇，总不能把整个周家的财产都给山崎吧。 “朕会考虑的。” 山崎提醒，“学生在京城的花销，大约有二百万两银子。” 李四公子在外面听得，差点吓晕倒了，这是跟皇帝报账！ 皇帝皱眉，“二百万两？你来京城几个月了？” “学生来京三个月，在城内买了一座客栈，送给了老板，在城外买了一座宅子。” “买一座客栈送人，这种亏本的事情，你会做？” “学生要的不是客栈，而是落脚的地方。” “你的脚好大。” “还好。” “罢了，朕会考虑。” “学生在此，先谢过陛下。”山崎再拜，然后才起来。 皇帝感觉头痛，转移话题，“你的卷子，朕看过了。” 山崎连忙跪下，“学生惶恐，学生才疏学浅，字迹丑陋，不堪入目，怕是污了陛下的眼睛。” 皇帝叹道：“你的文章，虽然不甚华美，但是却比别人的文章真一些。” “陛下想听真话，御史那边多的是。” “御史？他们只会骂朕，个个都想叫朕怎么做，想让朕做他们心目中的明君。” “人无完人，天子也是没有完美的天子，完美的天子，都是后人杜撰出来的，便如神仙，若世上真有神仙，也就没有改朝换代了。” 山崎说的淡然自若，李四公子则腿软的坐倒在地。 当着皇帝的面说改朝换代，这是何等胆大包天！ 皇帝却没生气，因为神仙之说，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山崎躬身行礼，“陛下，您对学生另眼相看，想必是知道，学生说的十三年之劫了。” “是真的吗？” “学生也不知道，只能说月亮并无不同，只是天人感应，有感而发。” 皇帝感慨，“天人感应，有感而发。” “陛下，请恕学生斗胆直言。” “说。” 山崎躬身说道：“经周家一事，朝野风气为之一清，文治大约会安生十年，剩下的就是武功。” “陛下春秋鼎盛，大局无碍，只是辽东。” “辽东太过依赖李老将军，但李老将军时日无多。” “等老将军归去，奴寇必定动兵。” “奴寇蓄势多年，必定一发不可收拾。” “辽东一地，挡得了一时，却无法持久。” “陛下，还需早做打算。” 皇帝沉声问道：“朕若调你去兵部，你有何良策？” 山崎跪下，“学生年纪太小，无法服众，这不是任何学识能够弥补的。” “若不是长年在军中带兵，还要带兵打胜仗，根本不可能统御得了雄兵。” “在下便是再过二十年，也不是那块料。” “镇守辽东，只有李家的人才能办到。” 皇帝叹了口气，“罢了，你可以回去了。” “学生告退。”山崎出了书房。 李四公子连忙过来，“你还真敢说！” 山崎小声耳语，“偷听皇帝说话，你不要脑袋了。” “啊！”李四公子连忙捂嘴。 “走了。”山崎拉走了李四公子。 …… 出了皇宫，李四公子要带山崎去教坊。 周家九族入罪，很多女眷已经入了教坊，有的已经自裁了。 山崎没心情看那些女眷受苦，改去茶社听戏。 借唱戏声的掩盖，说皇宫里的事情。 山崎一一陈述书房里的话，表示已经向皇帝讲明，辽东非李家不可，还推荐了李四公子。 “不管你信不信，我该做的都做了，而查抄周家，你们还欠我一份银子。” “妹夫，不管你信不信，这事情跟我没关系，我一两银子都没有捞到。” “罢了，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 山崎回家，想安排母亲跑路。 不过山黛判断有人看守，母亲走不了，只得作罢。 几天后放榜，山崎没去看，没指望能够高中。 不过山黛想看热闹，于是一起去喝茶。 而山黛的热闹，是看抓进士。 高门大户的家丁们，按各家主人的命令，抓进士回去成婚。 别说山黛了，山崎看得也有些幸灾乐祸。 果然，只要不是自个儿出事，都能够乐呵呵的对待。 只不过，山崎很快就笑不出来，因为发榜居然来找他，他竟然中了。 面对宣榜的人，山氏高高兴兴的洒银子。 山崎则完全笑不出来，因为这肯定是皇帝的意思，他麻烦大了。 …… 第68章 当翰林请假回伴山集 中了进士，还有殿试。 不过皇帝懒政，殿试也不想出面。 皇帝只是随便抽几个人，到后廷的乾清宫见面。 山崎没被抽到，不过随着殿试结束，检举的赏赐也下来了，他被安排进了翰林院。 没错，进翰林院就是赏赐。 山崎知道，这不是让他看书修书，而是把他看住留住。 同时，抠门的皇帝，把银子也省了。 皇帝这一套拳打下来，他是什么都没了，功绩被抹平了，银子也没了。 …… 山崎在回家路上一路琢磨，是不是让山氏走，不过到家以后还是没有开口。 既然在别人的屋檐下，就低头过几年平静日子好了。 虽然有些憋屈，不过算了，不折腾了。 山氏却担心，这家里离上班地点太远了。 山崎表示没关系，明天就开始请假。 “啊？”山氏愣了，这也行。 山黛大乐，“哥你这上的什么班？” 山崎认真的说道：“娘，我这年纪连自个儿都没活明白呢，怎么去修书？” 山氏认同，“倒也是，但真的没关系吗？” 山崎笑道：“真没关系，我们又不指望那七品的俸禄吃饭。” …… 第二天。 山崎去上工，山黛想出去玩，但山氏不放心，不让她去，她只能继续在家里修仙。 山崎买了各种文雅的小礼物，给同事们挨个送了一圈。 差役那边直接塞银子，小金锭子，一两一个。 实在是，银锭子揣得太累了。 而送银票，哪有金锭子好？ 这金子拿在手里，和拿着银票，手感绝对不同。 …… 山崎忙完了一圈，递了请假折子就想跑，有本事以旷工罢他的官。 不过被塞了一打书，让他回家慢慢看。 《闺范》，《闺范图说》，《闺范图说跋》。 山崎看名字就觉得头大了，因为这涉及皇储之争。 第一本是列女传之类的闲书，是出书者献书给贵妃，只是单纯的巴结。 第二本是皇帝宠爱贵妃，给贵妃作传。 百官却认为皇帝为贵妃造势，为皇储之争造势。 第三本是有人把事情给挑明了，直言贵妃想让她的儿子福王当皇帝。 不过矛头没说皇帝，脏水全泼贵妃身上了。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另外还有一本妖书，属于反书，大概就是这样才没有发。 书中直言，皇帝有心废长立幼。 皇帝派人彻查，形成了一轮清洗，牵连了很多人。 而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快十年了，不知道为什么又翻出来。 …… 山崎脱了官服，早退出来，琢磨着倒是明白了。 翰林院是东宫那边的，东宫的老师就是翰林院的人。 周家一案后，外戚刘家的势力也有折损，而文官这边有新血涌入朝堂，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 山崎失笑，不再想这破事。 在山家，他是长子庶子。 他要是参与皇储之争，皇帝家乱不乱，他不知道，反正他们家得先乱起来。 他对沙河堡没兴趣，还是留给那素未会面的弟弟好了。 如今人家已经在武学堂了，倒霉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在那边认真训练。 若娇生惯养，受不了那个辛苦，将来战死是小，害他跑过去收拾烂摊子才是麻烦。 所以，衷心希望弟弟好好的。 …… 山崎走在路上，随意打量京城的街道。 三五层的酒楼瓦肆随处可见，披红挂彩的花楼乐馆也到处能够看见。 各种叫卖声，拉客声，混杂在一起，汇聚成一场热热闹闹的街坊声乐。 山崎也是少年而已，看见满街稀奇古怪的玩意，也忍不住去摊子上翻看。 面具，糖人，糖葫芦，簪子，吊坠等等。 不过最后仍然没买，倒是买了酥糖酥饼等小吃，还买了猪肘子烤羊肉等，带回家中午加餐。 …… 山崎自此也就不上班了，每日在家陪母亲，陪老婆，与妹妹山黛研究修仙。 山黛的力气渐长，只是跳得再高，终究也要落下。 怎么浮在空中，仍然是个不解之题。 能够想到的，就是反扎马步。 一般马步是沉气，要的是站如老松，立地生根。 山黛反着，提气向上。 而效果也是真有，真的可以跳得更高。 不过，山崎虽然也有练，但没有山黛跳得高。 至于是山崎腿力弱，还是山黛腿力太强，实在分辨不清楚。 …… 年中。 老秀才，李铁嘴，贺大川等人又回来了，参加考试的都成了秀才，皆大欢喜。 府里又热闹起来，山氏心情大好。 山崎私下里向他们说明状况，让他们以打理田地为借口，慢慢去藩国伴山集。 那边才是他们的家，自由自在。 等个一两年，等皇帝没了猜忌之心，等看守放松下来，等山氏过去了，他也会过去。 而见过周家一事，见过山崎如今的遭遇，最热衷科举的老秀才与他女婿，心也凉了下来。 其他人更是举手赞成，于是很快又都走了。 而为了带走了山氏，这次直接把她夹带上船。 连同李菁和吕氏母女，都上船了。 没有人知道她们要走，她们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成功离开。 山崎和山黛随后回家收拾她们的行礼，再通过船只给她们送过去。 …… 到腊月，山崎以山氏生病了为由，请长假。 皇帝也不能不让山崎尽孝，只能放人。 反正山崎仍然是翰林院的官，一纸诏书过去，就必须来。 山崎和山黛从容离开，而宅子就由管家们打理。 家里有田地，有鸡鸭猪羊，出产足够有余。 山崎定了规矩，每天有蛋有肉。 山崎言明，缺钱遇事就去找李家。 辽东在，李家就长盛不衰。 …… 神宗历四十一年，腊月下旬，山崎和山黛抵达藩国伴山集。 山氏携儿媳李菁为首，带着大家在码头迎接。 山氏见到儿子女儿，忍不住老泪纵横。 山崎没有多说，将来还是要回去的。 山黛帮忙岔开话题，说伴山集。 李铁嘴抢着介绍，大家在这边过的很好，与以前一样悠闲。 贺大川取笑，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山崎还是找肖先生，而这大账房先生，一边走，一边介绍。 伴山集如今有七八万人，五千多户，其中二千多是藩国人。 藩国人跑来找吃的，就雇佣他们当佃户。 藩国人说的写的也是汉语，大家交流没有问题。 大家一视同仁，都是一样的吃食和工钱。 伴山集的气候温暖，没有冬天，漫山遍野都是野菜，野果，还有野兔，狐狸等。 粮食作物一年两熟三熟，一年来开垦了约十万亩田地，千亩果园，千亩盐田。 建了码头，市集，救济院，医馆，学堂，酒坊，砖窑，陶瓷窑，木工坊，铁匠铺，造船厂等。 建造了一百多艘渔船，打了十几万石海鱼，填补了食物和肉的缺口。 养了一千多头耕牛，三千多头羊，一万多头猪，养了无数鸡鸭鹅。 总而言之，地盘很大，食物很多，但时间还短，需要沉淀，另外就是人手不足。 …… 第69章 练兵制雷等来烽烟起 山家的宅邸已经建起来了，大家为了省事，继续住在一起。 宅邸没有顺天府的宅邸那么考究，但每户一个院子，连小辈将来都留着了。 主院留给山氏，与何小姐与四个小姑娘一起住，还有郑家的女眷。 东宫自然是山崎与妻子李菁，还有吕氏母女等李家的奴仆。 山黛住附近，整了个药庐丹房，与四女仆一起住。 老秀才一家两个院子，他女婿一家一个院子。 李铁嘴一家两个院子，贺大川一家两个院子。 肖先生一个院子，何家三个院子。 另外还有许多仆佣，都不是奴隶。 …… 除了各自的活动，闲下来的时候，小辈们带着山崎，李菁，山黛三人到处逛。 天气不冷，也没有雪，真是感觉不到，转眼就过年了。 山黛拿出自制的烟花庆祝，而众人都熟知她的为人，纷纷躲得远远的，以免被炸着。 山崎多加了一截引信，这才让山黛去点燃。 “嘭！” 烟花上天了，问题是连着外皮管子一起上去的。 众人全部看着天上，不过都不是欣赏烟花的美丽，都是在看那东西往哪儿飞。 那东西在天生蹿来蹿去的，谁也不知道它会掉哪里。 山氏瞪山黛，“你看你搞得是什么东西！” 山黛尴尬的挠头，“哪个，我可能装反了，娘亲您放心，下次我一定注意。” 山氏轻戳女儿的额头，“还下次？没有下次了！” 山黛顿时急了，“下次雇几个师傅来。” 山氏点头，“嗯，这句才像话。” …… 过了年，山崎带着贺大川招人，组建民团。 按老规矩，所有人都要训练。 首先要熟悉号令，知道遇到袭击时该怎么做。 其次要知道如何组建盾阵，会用刀和矛，会用弓弩。 最后要知道怎么应付骑兵，怎么吓唬战马，怎么绊马。 从中挑选志愿者，组成战兵。 战兵需要会骑马，会使用床弩，会组装床弩，会使用火器。 床弩是山崎造的，火器则是由山崎和山黛共同打造。 火器有两类，一是三眼火铳，二是震天雷。 前者人人有份，不过弹药并不多发，训练之后都是空膛。 后者是山黛专用，挂在床弩上打击远处。 …… 安静而充实的生活，日子过得很快。 年中有商人带来消息，在群臣的努力下，福王就藩了。 转眼又到年底，伴山集越发富足。 这回真请了烟花师父，制造了许多烟花。 从除夕到十五，每晚都燃放。 而为了避开农田，燃放地点就放在了海边。 还特意搭建了茶棚，让大家可以喝茶饮酒，赏月看烟花。 …… 神宗历四十三年，正月十六。 新年假期过后，山崎盘算，辽东的李老将军已经九十岁了，奴寇怕是坐不住了。 山崎不动声色的整兵，让战兵尽快进入状态。 同时，让山黛清点震天雷，准备随时开战。 此战既然要打，便要打得敌军十年不敢再犯。 没有什么，比火器更好使了。 只不过对方人员必定不会少，震天雷的数量也不能少。 最少一千枚，杀个万把人，也就能震慑了。 …… 另一边，沙河堡。 五十多岁的山岘站在堡上，三十多岁的山邱氏站在旁边。 北风呼啸，大雪铺地，万家灯火星罗棋布。 “夫君，为何在此观雪？” “观雪？我可没有那种雅兴。” “那这是？” “不舍啊。” “这话怎么讲？” “李老将军已经九十了，辽东要乱了。” “这……”山邱氏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得无边的压力，甚至压得喘不过气来。 十多年平静富足的日子，真的要结束了吗？ “大人，东北有狼烟！是镇江堡！” “什、什么！” 有人突然在堡下大叫，山岘吓得差点摔下去。 …… 镇江堡。 李游击带着护卫和家丁，满头大汗的跑着，万万想不到，贼寇居然会在这时候来攻。 正月十六的一大早，正是堡中最弱的时候。 昨天正月十五，大家闹腾到半夜，这会儿绝大多数人都还没有起来。 城墙上，根本没有多少人，士兵们肯定被吓得手忙脚乱，集结速度肯定大受影响。 堡中有三千五百战兵，有一千军户，但根本不可能有胜算。 哪怕还有城墙，哪怕狼烟已起，相信很快就有援兵过来。 但周边的险山堡，汤站堡，沙河堡都指望不上，士兵太差。 一个白天之内，山岘三人应该能够各带五百士兵赶过来，多少可以稳定人心。 凭这六千人，应当能够撑一天一夜。 到时候，李再兴应该能够带一千战兵赶过来，另外四千士兵会在两天内到达。 一万一千名士兵，应该能够撑到援军过来。 唯一的问题是，能不能撑过一个白天，确切说，是能不能撑过这个早上。 李游击没奔上城墙呢，就发现贼寇大军出现在城墙上。 李游击知道，这下要陷入巷战了。 可恶，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不宣而战！ …… 另一边，辽阳。 “报！东方有狼烟！” “什么！” “报！东北有狼烟！” “报！北方有狼烟！” “快报告将军！” 战报层层传到李老将军面前，李老将军立刻知道，奴寇在用障眼法。 奴寇此时没有足够的兵力和实力，同时攻打三个地方，这是三管齐下，让他来一个个去找。 这三个，只有一个是真的需要救援。 或者这三个地方都是假的，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对方等着他落子，然后再跟。 而要防的不仅仅是东侧，还有西侧的反叛。 如此一来，中路暂时便不能动，需要等南方的兵上来。 北方是李家祖地，兵多，不用担心，剩下的是东北与东方。 东北地形复杂，想驰援有些麻烦，不过总算距离不远，十天内能够顶上去。 而奴寇就算攻进来，他也走不远。 东方则距离较远，如今这天气，大军在二十天内，恐怕都赶不过去，只能靠凤凰堡的右卫先想办法了。 得考虑奴寇过了长城以后，怎么再把他们打回去。 话说回来，奴寇这时候并没有吞并辽东的实力，这次战斗，恐怕只是为了破坏城墙堡垒，掠劫人口。 奴寇是打算，一点点蚕食辽东，最终占领辽东。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杀死的奴寇越多，就越能削弱奴寇的元气。 …… 第70章 堡门被偷袭巷中血战 狼烟一路传回京城，正在打坐的皇帝也静不下来了。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只是辽东李家仍然是后继无人。 而李家在辽东的威势太多，换其他人过去，根本镇不住，而且还会起反效果。 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挡。 哪怕他是天子，也没有办法扭转乾坤。 皇帝琢磨着，让人通知大臣们，他会去华盖殿。 而一屋子人扯了半天，也只是确定，如今辽东大雪封路，从陆路支援太困难，只能靠船。 先派水师去镇江堡，十天之内必定能够赶到。 …… 皇帝不知道，在他们开会的时候，镇江堡已经失控了。 大量奴寇爬上城墙，占领城墙。 李游击率领堡中士兵，想在城下堵住敌军。 “挡住他们，别让他们下来！” “大人，挡不住啊！” 敌军太多，守军集结太慢，硬生生的被推了回来。 没能守住城门，只能把城门破坏掉，让城门无法打。 “传令下去，老弱妇孺可以走，但男丁都要留下守城。” “是！” 李游击调集兵丁打巷战，安排老弱妇孺出逃，顺便去通知三地的援军，赶快过来。 要把敌军堵在镇江堡，否则从镇江堡到凤凰堡，整个东部这一带，就全完了。 庆幸镇江堡有水兵战船，上面有火炮。 忐忑的是敌军没有攻，而是建立防线，然后在那边挖城门。 李游击知道，城门一开，骑兵进来，就没的打了。 只能调集兵丁攻击，双方在城门前绞杀，寸步不让。 “报！大人，战船好了。” “那还等什么，切断他们路径，给我轰死他们！” …… “轰！轰……” 船上的大炮一响，结果怎么样不说，堡中士气大振，奴寇士气变得低落。 “杀！把他们都杀了！” 李游击的想法很好，但士兵太弱了，完成不了任务。 不过总算战局稳定了下来，只是大炮没多久也停了。 “怎么回事？炮怎么停了！” “报，奴寇派了许多小船，战船必须与他们保持距离。” “该死的！” …… 山岘按战时规则，集合兵力，携带物资，前去支援。 与要求不同的是，沙河堡有很多马匹，可以一人多骑，所以速度很快，半路上遇到逃跑的人，感觉顿时变得十分糟糕。 心中不安，但军令如山，不得不上。 等抵达镇江堡，发现这边城门还在，稍微松了口气。 李游击听说山岘来了，高兴的来迎接。 “啊，兄弟真是太仗义了。” “哪里，李大人，如今怎么样？” “这帮混蛋，一早前来偷城，我这边毫无防备，城墙一下子就失守了。” “那现在呢？” “打巷战呗，就算骑兵进来，我也能把他们堵死在堡里。” 李游击说的轻松，山岘心里却沉甸甸的。 “别担心，我们一定能撑到李再兴带五千兵马过来。” “是，任凭李大人调派。” “多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旦凭吩咐！” …… 另一边，伴山集。 渔船匆匆来报，在海上西北方，威海卫方向有狼烟。 山崎失笑，居然这么快，还真是想磨死李老将军。 山崎琢磨着，通知战兵准备登商船出征。 随后回去通知山黛，搬运弹药。 并向母亲和妻子说明情况，让她们安心留下。 当然，没有说奴寇有备而来，一定是趁虚而入，那边肯定凶多吉少。 …… 陆路千里，一人多骑昼夜行军，也得赶上五天。 到时候必定是人困马乏，就算到了也没精神打仗了。 海路八百里，风好的话，一个白天就到了，风差的话，全靠划桨，最多三天三夜。 连盔甲都不用带，隔着二里地出招，用的着什么防护？ …… 另一边，镇江堡。 “放箭！” “往远处放箭，别让他们上来！！” “发火器！” “往近处放火器，开出一条路来！” “冲冲，往前冲，一定要守住城门！” 山岘带来的物资起了作用，五百份箭矢，还有火器弹药，暂时压制住了奴寇的队伍。 奴寇缺乏遮挡，直接拆门拆床，拿着竹篮竹筐等，抵挡箭矢弹丸。 虽然被打得抬不起头，没有再去拆城门，但死伤却不多。 最后还得靠士兵去冲阵，拼死搏命！ 然而，兵丁大多羸弱，比不过奴寇强壮，近战之时全靠刀兵铠甲。 只是人多巷战，都挤在一起，根本施展不开，最后还是互相抵着角力。 幸好还有箭矢火器，让奴寇后继人手上不来，能够强行推着他们后退。 当所有巷子都填满了人，双方就推倒房屋，继续扩大战线。 战线越宽，对力弱的兵丁越不力。 僵局，绞杀，互相往里面填人。 人一个个倒下，血一层层的洒下。 人踩在脚下，成为烂泥。 血踩在泥里，成为地狱。 …… 李游击和山岘掰着手指数死伤，掰着手指计算弩矢弹丸，掰着手指计算援军到达时间。 只不过，拦得住城内，却拦不住城外。 城门还是被放倒了，拿着长刀和盾牌的精锐奴寇，从城外挤到了阵前。 他们养精蓄锐，还吃过了午饭。 战线连着崩溃了几层，才卸去冲击力，重新站稳。 而这薄薄的几层，就是千百个人的损失。 李游击和山岘都看得痛心疾首，热泪盈眶。 “报！又有援军来了！” “快请！” 两人精神一振，都知道是汤站堡的援军到了。 虽然只是五百人，但此时正好冲杀一番，提振士气，这就便是救命稻草了。 更何况还有物资，正好补充箭矢弹药。 果然，随着五百援军冲杀，随着大量箭矢，在奴寇后方打开缺口，战线又推回去了几步。 只不过，奴寇的弓箭手也上来了，数量虽然不多，但也让人头痛。 继续是僵局，继续角力绞杀。 …… “报！奴寇在翻城墙！” “该死。” 知道奴寇是从两翼包抄，连忙调兵阻截。 随着兵力分散，堡中战局岌岌可危。 “后退！退到巷子里。” 李游击没有办法，与其死在战线上，不如收缩战线，尽量拖延时间。 而随着兵丁退到巷子里，奴寇无奈，只能拆房子。 兵丁趁机扩大战果，杀死更多的敌人。 只不过随着房子被拆掉，便轮到兵丁死得多了。 如此，只能继续退，再来一轮。 一轮复一轮，堡中的房子都拆的差不多了。 …… 第71章 千里驰援辣椒雷退敌 兵丁已经退无可退，不但是城里，城外两翼也都是敌人的散兵游勇。 就在这士气低落的时候，险山堡的五百援军总算到了。 奴寇疯了一般冲锋，一轮一轮的冲击城门。 直到精疲力尽，鸣金收兵。 说是收兵，只不过后退一段，建立盾阵防御。 李游击和山岘等却大大的松了口，这已经很不错了，最少守住了城门，然后有时间吃东西。 …… 天暗了，起风了，下雪了。 冰冷的空气中，凝结着浓浓得血腥味。 很多兵丁，都吃不下东西。 打仗的时候，热血上头，现在看着城堡中，满地奇形怪状的遗体和零碎，又有多少人能够吃得下！ 这一战的惨烈，出乎双方的意料。 地方有限，人员密集。 前面杀得天昏地暗，后面补位的也看不到，等站上去了，也就身不由己了，只能努力杀死对方。 但体力终究有限，终有被杀的时候。 究竟死了多少人，双方暂时都没有心思计较。 天黑了，吃饱了，消食了，月亮出来了，把雪地照得亮堂堂的，夜战开始了。 李游击把水兵拉了回来，联合三家的援军，组成三支战力，带着兵丁轮番出击。 拉出会骑马的，组成一千人的骑兵，去两侧阻击，保证两侧安全。 …… “放箭！” 几轮箭雨之后，李游击下令出击。 奴寇却纹丝不动，并不反击。 李游击立刻意识到，奴寇的兵力都翻墙去了。 奴寇擅长在野外战斗，以散兵游勇对抗整支小队。 李游击立刻鸣金，收缩战线，死守城门口。 同时，调兵组建更多的骑兵，增援两翼。 堡里的战斗就这么停止了，野外的战斗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至于输赢，眼下没有人知道。 …… 夜深了，风雪更大。 马蹄声与喊杀声，完全听不到。 战局打得，完全靠双方将官的直觉。 就像两个人，闭着眼睛下去，知道对方大致状况，但不知道细节。 具体如何，只能看棋子了。 而李游击和山岘等都忧心忡忡，因为绝大多数士兵，在这种天气，战斗力都堪忧。 只是却不能停，否则要是被包围，那就死定了。 总算明天，李再兴的援军就会过来。 他们如今也只能硬抗了，务必要保证后路不会被切断！ …… 不知不觉，天亮了。 “报！” “进来！” 刺耳的军报，划破了安静的中军营地。 昏昏欲睡的李游击等人，被惊醒了。 “李大人，各位大人，我家李再兴大人派卑职传话。” “什么话？他的援军最快什么时候到！” “我家大人说，他那边来不了，已经代各位大人向凤凰堡右卫求援了。” “什么！” 李游击等都彻底清醒了，冻心彻骨。 传令兵解释，“李大人，诸人大人，李再兴大人那边有狼烟，他只能就近去救援。” “该死的。”李游击气得想砍人！ “我家大人也没办法，各位大人请放心，凤凰堡援军最迟傍晚会到。” “说的倒轻松，你知道我们昨天减员多少！滚！你给滚！” …… 传令兵走了，营中沉闷。 李游击站起来，向山岘三人躬身行礼。 三人连忙回礼，“不敢，大人有何吩咐？” 李游击直言，请三人回去调兵。 山岘一口答应了，其余两人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只是表示马匹不足，最多再带五百人。 李游击来者不拒，再次鞠躬感谢，送三人出营。 “轰！轰！轰！轰！” 一阵类似炮声的巨响，让众人心惊。 “报！大人，奴寇那边的上空炸响，然后出现红色的雾。” “红雾？” “对，而且雾中好像有毒，总之奴寇那边咳个不停，还有许多人倒下了。” “真的？好，太好了！” 李游击开心的拍手称快，反正敌人死得越多越好。 “轰！轰……” 更多的炸响出现，听起来落在奴寇城外的营地。 “再去探来，看看是哪里的援军！” “是！” 探马立刻去了，很快回来报告，援军是水上来的。 “哦，难道是金州卫的战船？” “回大人，应该是我辽东官造的商船。” “商船？不可能，这难道不是炮？” “回大人，肯定不是炮。” “啊？” 诸人面面相觑，听这一连串的炸响，这没有炮的商船，这火力是不是猛得过头了？ “报！大人，奴寇撤军了！” “真的？” “是，据说领军的将领被炸到了。” “好啊，炸得好！可惜堡中没有道路，骑兵赶不过去，没有办法送他们一程！” 李游击咬牙切齿，其余人也纷纷感觉遗憾。 …… 另一边，江口。 来的正是山崎和山黛，放雷的自然是山黛，她开开心心的指挥大家，调整各个床弩。 她则来挂上震天雷，并做最后的调整。 目前用的是震天雷之辣椒毒雷，装着辣椒粉与蛇毒粉，一打一大片。 能不能杀死人，不知道，没试过。 反正，吸入辣椒粉，那滋味肯定不好过。 而最致命的是山黛本人，她能够判断出重要之处，能够一击必中。 凡她所攻之处，都是敌人节点之处，敌人几次要组织反击，都被打断了，只能撤了。 商船沿江一路追击，而奴寇也察觉到距离，离岸两里远。 “哥，要下船追吗！” 山崎看着镇江堡的出关大门，“不用了，看镇江堡这般血肉满城的样子，他们在镇江堡损失不小。” “如今什么都没有抢到，而冬天未尽，他们的日子不好过，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饿死冻死。” 山黛有些不甘心，不过也妥协了，“好吧，那就给他们最后一击吧。” 山黛亲自调整，然后嘻嘻哈哈的挑出一个罐子挂上。 山崎顿时吓了一跳，连忙阻止，“你有解药吗？” 因为那是山黛熬制瘟癀蛊的罐子，天知道里面有什么。 “没有解药，不过没关系，反正是敌人。” “就算是敌人，也有通商往来啊，万一疫病传过来，你又没有解药，那得死多少人！” “这个嘛……”山黛答不上来了。 贺大川爆汗，幸好有山崎在，否则这要是砸出去，杀敌虽然有效，但更加伤己。 这时，奴寇已经打马走远。 山崎发令，回转镇江堡。 “哥，不打扫战场？” “不着急，我们缺乏铠甲，不利于近战，等伤员跑了或死了，再回来不迟。” “行，那就去看看父亲，好久没见了，也不知道怎么样？” “父亲是谨慎之人，估计吓得不轻。” 山黛大乐，“谨慎？哥你直接说……” 山崎喝道：“住嘴，不准妄议父亲！” “哦！”山黛吐了吐舌头。 …… 第72章 城墙上题诗以作纪念 镇江堡相见，山岘与李游击等一干人都傻了。 虽然个个都知道，山崎打败一群海寇，救了李四公子。 但海寇与奴寇不同，海寇是散兵游勇，几十号人。 奴寇呢，这是正规军。 这次来的应该是一支万人队，一天一夜鏖战，在堡内外折了三四千人。 他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三千五战兵，二千五正兵，这六千兵士死了一多半，而镇江堡几万壮丁死了一万多。 山崎却好，不费一兵一卒，硬是用毒雾放倒了二三千人。 这战斗力算起来，他们都得抹脖子，都白活了。 山岘看着儿子和女儿，算来要满十七岁了。 十七年，仿佛就是昨天。 那时候也是这么大的雪，刚刚回家，看到儿子和女儿。 他们还那么小，虽然不是亲生，但当时真的很喜欢。 那种仿佛重见天日的喜悦，至今仍然记得。 …… 寒暄过后，李游击直接问道：“贤侄，你那红雾的火器还有没有？” 山黛直言，“都用完了。” “可惜，那么能告诉我，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山黛插言，“那是辣椒粉加蛇毒熬的，价格很贵，不可能放到边军的。” “有多贵？多贵也值！” “一斤辣椒十两银，一两蛇毒十两银，一枚辣椒毒雷，要十斤辣椒百两银，一斤蛇毒百两银，起码二百两银子。” “行，等你们再做的时候，给我来五十枚镇堡！” “我不干，一万两银子一枚我也不想干，您自己种辣椒，自己逮毒蛇，慢慢熬，就知道有多麻烦了。” 李游击感叹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山崎思索道：“我这边还有几百枚普通的震天雷，掺了铁片，爆开能打十几步远。” “一枚五百两怎么样？我这卖的不是银子，卖的是军功。” 李游击咬牙，“行，五百两就五百两，我要一百枚。” 镇江堡损失惨重，他需要军功，才能不会被问罪。 有这五十枚辣椒毒雷，把它们送去李再兴那边，到时候帮李再兴退敌，这战功就算有了。 山崎拱手，“另外，还有一笔账需要算一下。” “这军功，我就不要了，我就是缺钱。” “李大人出六十万两，父亲，还有二位大人，各二十万两，我就当没来过。” 四人嘴角抽搐，这价码真黑。 山崎继续，“四位大人，朝廷虽然小气，发不出多少银子，不过李家那边不会小气银子。” “尤其是镇江堡，城门坏了，堡中屋舍全毁，这损失报个二三百万两银子也不为过。” “这银子是李家出，挪用了，也算不得贪腐。” 李游击忍不住说道：“你小子，听说你还入了翰林院？你这么死要钱，你不觉得有辱斯文！” 山崎撇嘴，“周家一案，李家抄了不知道银子产业，他却不分给我，我有机会自然要坑回来，不，讨回来。” “反正你们不要，我就卖给援军，价高者得。” 李游击摆手，“行，我要了，六十万两银子，我出！” 山岘等人也同意了，山崎写了欠债文书，让他们签字画押。 四个人无奈，哭笑不得的签了。 …… 山崎拱手，“父亲，孩儿有一言。” “如今无事，应当把弟弟，还有堡里的士兵都牵过来溜溜，让他们涨涨见识，顺便帮忙善后，赚些功劳。” “这尸山血海，杀人盈城的景象，可不是常有的。” “奴寇已经发难，辽东将来必定战火连天，弟弟要是不趁现在历练，将来就不好过了。” 山岘默然点头，吩咐手下去招人。 其他两人也有样学样，招人来历练。 山崎拱手告退，带着贺大川等入城历练。 众人一路踩过废墟和残骸，默默的走出了镇江堡。 山崎沿途从废墟里，收集了一些布匹棉衣，还有酒。 出了堡门，又找了一根长矛，把布匹裹上。 棉衣扔地上烧，把冻起来的血泥烧化掉。 山崎先把一片城墙上的冰雪敲掉，然后以长矛为笔，以血泥为墨，和上酒水，在城墙上写了一段大号字体的话。 神宗历四十三年正月十七，五川屯山崎和山黛，与老师贺大川等一众人，祭拜镇江堡战事，由山崎赋诗一首。 《祭英烈》 正月风寒雪花飘，狼烟狂舞动九霄。 血肉成泥护国土，壮烈英雄比天高。 …… 贺大川等感动得流泪，山黛却笑道：“哥，这就像孙猴子写的俺老孙到此一游。” 山崎没好气的说道：“废话，我一个翰林，要写那个，那就是丢人丢到国门外面去了，以后就别出门了。” “我不怕丢脸，我来写一个。” 山黛找了把刀去刻字，山黛到此一游。 大家纷纷效仿，在城墙上刻下名字。 山崎看着满墙根的刻痕，望天无语，这毁坏城墙的罪，一抓一个准。 得，趁没有发现，还是快跑吧。 …… 山崎去和父亲告辞，也就带队登船撤了。 大约一个时辰后，沙河堡的参观团过来了。 “孩儿见过父亲。”十来岁的山峘下马，恭恭敬敬的行礼。 山峘长得眉清目秀，一身亮银甲，英姿勃发。 “你跟我来，见识一下真正战场的残酷。” “是，父亲。” 山峘跟父亲进了堡，很快就吐了。 山岘幽幽的说道：“你在武学堂修业，都只是纸上谈兵，谋略再好，也需要人去执行。” “没有经历过战事的新兵，训练的再好，见了这阵势，少有不腿软呕吐的。” “这样的兵，数量砸多，也只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用吓唬的就够了。” “战争并不是诗词中说的那么美好，用兵也不是说，你是三军统帅，士兵就一定要听你的。” “将军是将军，小兵是小兵。” “许多将军愿意上战场，是因为战场有荣华富贵。” “但没有小兵愿意上战场，因为小兵的面前，只有死亡。” “所以我朝才有军户，逼得人世世代代去当兵。” “可逃跑的军户不计其数，所以有充军，有流放发配。” “到如今，军户跟农户差不多，士兵比农民更苦。” “所以才有募兵，朝廷出钱我卖命，你情我愿。” “当然，在辽东，如今算好的。” “你要去其他都司看看，你就知道了什么叫败坏，吃空饷，压榨兵丁，比比皆是。” “今日跟你说这些，是要告诉你，你不仅仅是我儿子，你还是一个军户。” “奴寇隐忍多年，如今动手，接下来必定战事连连，可能会打十年二十年。” “与此同时，李家那边不知道能撑多久。” “儿啊，你要是觉得不能适应战火，就早说。” “为父趁着还有些余力，可以送你入京。” 山峘没有说话，他的心很乱。 “慢慢想，不用要急，害怕不是坏事，你要是不怕，为父才头痛呢。” 山岘并不怪儿子，他们都是平凡人，他在战场上挣扎多年，才慢慢适应。 …… 第73章 文过饰非接旨再回京 沙河堡的参观团进堡，很快倒了一地。 山峘感觉好多了，因为那些人跟他一样。 下午，其他堡的参观团到了。 凤凰堡的援军也到了，有五千兵，多是新兵。 兵士们看到镇江堡的惨烈，也纷纷吐得稀里哗啦。 山峘心情大好，因为发现武学堂的人也是一样。 …… 十八日。 李游击把一百枚震天雷，送到了李再兴处。 此处战事已经败了，奴寇偷袭成功，夺了关卡。 如今，李再兴坐镇中军，指挥败军与周边援军，共一万七千多兵士。 以小队为编制散开，与漫山遍野的奴寇厮杀，力图把奴寇压制在边关一带。 至于战果和伤亡，天知道，反正双方中军都没动。 而震天雷不适合对付散兵游勇，但正好攻城，打击奴寇在城中的中军。 放在投石机上抛射，射程也够用了。 只不过准头堪忧，很多都浪费掉了，不过也成功压制了奴寇的气焰。 奴寇收缩，天黑以后，都退回了城中。 奴寇那边的情报也早到了，不再与李再兴纠缠，收拾东西打包带走。 李再兴咬牙切齿，下令发动夜袭。 但被将领们死死拦下了，如今人困马疲，不可能杀进城里，只是消耗人马而已，根本救不下堡中俘虏。 虽然奴寇那边也会有伤亡，但他们要付出五倍以上代价，不值得啊！ “你们给我让开！违令者斩！” 李再兴气得用鞭子抽诸将，但没有人让开，哪怕脸上被打出红痕，也不让开。 这一让，便有数千战士要死，数千家庭要哭一辈子。 这都是他们的亲信，他们的根底。 李游击扭头不语，战阵之上对自己不够狠，那就不要打了。 李再兴最后把鞭子抽断了，无奈的抛下鞭子，对着奴寇发泄式的大叫，“啊！” 满腔的痛苦，不仅仅是仗事打不下去了，还有一堡的人会被奴寇带走。 人数不多，只有几百户。 按说是一千户的，多亏了吃空饷。 只不过，这些人中有各种工匠，他们被奴寇带走，将来会让奴寇更强大。 …… 天亮。 奴寇已经走了，带走了能够带走的一切。 而李再兴没有去追，因为起火了，奴寇放火烧了关卡。 众将士沉默，心里沉甸甸的。 谁都知道，这只是开始。 奴寇随时会卷土重来，而再来之时，便又是一场血战。。 这样的战争，其实没有半点意义，但却必须打。 拼上双方无数人的身家性命，只为更多人活下来！能够活得更好！ …… 辽阳。 镇江堡的捷报用了三天才到，李老将军看了，喊了声好！ 随后东北方的战报到了，李老将军看得差点吐血。 就算死几千人，也要耗对方一千人。 若是一万几千人全部耗死在那边，能够耗死对方几千人，那也是值得的。 如今却是因为一些私念，放虎归山，真是后患无穷啊！ 随后，北方的战报过来，李老将军真的吐血了。 战报上的大意是，奴寇偷袭夺城，最后烧成白地。 幸好将士们纷纷用命，终于打退了奴寇。 可这只是说的好听，实际上是被偷袭夺城，守军惊慌失措，被赶出了城外。 随后各方援军纷纷抵达，却各怀心事畏战不前，眼睁睁看着奴寇携带俘虏和物资离开。 北方是李家祖地，周边百里有十个堡子，两个卫所。 每个堡出五百人，一个卫所出五千人，一天之内可以凑出一万五千援兵。 另有一万五千人，可以随时奔赴。 而二百里内，又有一卫十堡，一天一夜，可出一万援军。 并且都是装备精良的精锐，缠也缠死奴寇了。 如今，却眼睁睁看着奴寇离开。 李家真的无人了，只知道吃喝玩乐，好逸恶劳！ 只不过他们仍然是李家的人，该说的要说，该瞒的要瞒，文饰功过。 李老将军强撑身体，写了奏折给皇帝。 …… 几天后，京城。 皇帝终于见到了奏折，文中只说三处战火全都胜了。 其中镇江堡最差，死伤惨重，家宅尽毁。 其余两处，伤亡都还好，只是为赶走奴寇，烧成了白地。 皇帝没发现问题，只是对胜利高兴。 又几天后，前往镇江堡的水兵回来，带回了镇江堡的战况。 皇帝看了以后，又看了随军过去的锦衣卫和东厂的报告，这才确定李老将军所言是真。 而等无人之时，为了制衡东厂，而重开的西厂的西厂厂公常公公来找皇帝。 “陛下，有件事情颇有蹊跷。” “哦，什么事？” “陛下让咱家注意的，翰林院的那位山崎大人，这次也去了镇江堡。” “他也去了？帮他爹打仗？” “应该是，但时间是正月十七。” 皇帝皱眉，“正月十七，便是奴寇攻城的第二天吧。” “是，也是奴寇撤退的一天。” “那么，有何不妥？” “就是觉得太巧了，而且战报上并没有提他。” 皇帝失笑，“提他做什么？他才几个人。” “陛下说的是。”常公公不再纠缠，“陛下，那山崎大人做了一首诗，写在城墙上。” 常公公呈上诗文，皇帝读了几遍，感觉不错。 “他请假有一年多了，如今是多事之秋，让他回来吧。” “是。” …… 伴山集。 山崎接到旨意，本想不去，借口找就想好了，就是周游列国去了。 不过看众人在此也确实闷了，也就干脆回去玩几年。 当然了，对大家可不能这么说。 “小生念及天下，决定还是去一尽匹夫之力。” “这不是自视甚高，而是以蝼蚁之心，去贡献些绵薄之力。” “呕！”山黛带头假吐，太虚伪了。 山崎只能当看不到，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别说打不过，就算打得过也不敢啊！ …… 收拾好东西，安排好事务，乘船去顺天府。 船上闲得无聊，山崎召开会议。 长辈们坐后面，小辈们坐在前面。 “我知道各位搞不清楚，为什么要大家这么坐，别急，听我慢慢说。” “今年是乡试年，以我和李家的关系，各位无论年龄，大约都能够成为举人。” “而举人之后，会试就不要想了。” “先想另一个问题，就是各位也到了婚嫁的年龄。” 众小辈顿时尴尬了，有的脸都红透了。 长辈们则个个笑了起来，李铁嘴带头大声叫好。 …… 第74章 败战也能说胜的太傅 山崎笑道：“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家在一起多年，知根知底的，在一起的好处是不用装。” “当然了，谁要是觉得不行，那就再说。” “我们今天，就是说个笑，谁也别闹脾气。” “好了，首先是我妹妹山黛。” “山黛芳龄十七，眉清目秀，心思纯良，虽然有些莽撞，但也是读女训长大的，肯定会是一个好妻子。” “咔！” 突然的异响，令众人侧目，因为那是山黛手中的杯子，被她捏碎了。 众人汗颜，山氏环视全场，更是哭笑不得。 这里坐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山黛能嫁出去才怪呢。 果然，小辈们个个咧嘴笑，却不说话。 山崎失笑，“好吧，我知道了。” “如果说贺初夏是母老虎，那山黛就是山大王。” “母老虎还可以降伏，山大王却是只能避开。” 山黛冷哼，“哥！你扯远了！” 山崎当没听见，“何家长子何风与贺家长女，贺初夏你愿不愿意嫁？” 贺初夏咂嘴，“我不知道。” “那么，贺家二子贺晓娶何家二女，何雨你愿意不愿意。” 何雨有些害羞，“我也不知。” 山崎再点，“叶晨公子，李申公子，你们与何家四位女，一人分两个怎么样？” “这个……”两个小辈面面相觑，感觉还成。 “我们不愿意！” “对，我们不愿意。” 四女纷纷反对，也就又不成了。 山崎好笑，“那么，剩下的就是吕秀，还有陈雯。” “吕秀与叶晨小弟挺配，陈雯可配李申小弟。” 没人说话，气氛十分僵硬。 山崎摊手，“好吧，鸳鸯谱已经乱点了一通，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了。” “吕秀还有我这个备选，但姑娘们，你们自己掂量，想找一个举人，他们能不能答应。” “而各位公子，你们也想清楚了，将来娶妻想娶什么样的？” “乡野村庄的小家碧玉？商贾之家的淑女？还是高门大户的贵秀？” “你们觉得，谁能有在坐之人懂你们？” “而且，那些亲戚，你们觉得你们能应付得过来吗？不觉得麻烦吗？” 小辈们无话可说，都在看其他人。 长辈们也看来看去，越看越是顺心。 山崎介绍，“姑娘们，来看一看，瞧一瞧，在你们面前的，这会是一群举人，还有可什么挑剔的呢？” “难道非得找个进士？不过你们能找到吗？” “或许可以，但其中有多少麻烦，都说不清楚。” “反而是在坐的，都是熟人。” “比如说贺大川老师，谁敢对他女儿不好，他拎上酒坛子就冲上去，不把女婿一家子都灌醉了，坚决不回家。” “换一个亲戚，敢动手吗？” 贺大川抗议，“喂喂，我是那种人吗！” “是！”李铁嘴拆台，“反正我是不敢跟你结亲戚。” 山崎笑道：“没错，老师您对叶家，不敢动手，不过初夏妹子与叶小弟太熟了，这要结婚，虽然很好，但我觉得他们两个会天天掐。” “反而是何家公子，大家很熟，但也不了解对方小时候，所以可以有相敬如宾。” “当然，叶小弟和初夏妹子要是喜欢掐，那就当我没说。” “还有李小弟，你要想掺一脚，我们也没意见，等着看你们三人的好戏。” 三人一起捏着杯子瞪山崎，若不是有长辈在，就要扔杯子了。 山崎失笑，“好好，我不说。” “总之大家如今在一起是缘分，哪怕不想结婚，也可以长长久久的折腾下去。” “你们不用逼自己选择，也请各位长辈不要逼他们，一切顺其自然。” …… 顺天府。 再次回到山宅，最高兴的是管家和仆人，没有主人在，这家里不热闹，逢年过节的也没有人给钱。 山崎去翰林院报到，然后给大家送礼，给差役发银子，接着继续请长假。 翘班回家的路上，李家人就跑来了，请他过府一叙。 显然，一直盯着他。 山崎去吃午饭，听听他们要说什么。 山崎已经听说了捷报，一眼就看穿了背后的龌蹉。 北方祖地一带，居然能让奴寇得逞，李家废了！ 结果，李家只是说，皇帝要让李老将军晋升太傅。 山崎无语，敢情是找人分享开心喜悦。 得，他吃着听着就行。 …… 山崎下午回家，又与妹妹，还有李铁嘴一起去外城，找地方摆摊，替人算命，帮各个少爷小姐寻找良人。 摆摊受诸多衙门管理，首先去顺天府的户吏那边登记，以后在这边交税。 再去巡城的兵马司打点，以后每个月十两银子，在摊位上怎么折腾都行。 在路口摆下摊位，还得向分管这边的锦衣卫，顺天府捕快送上孝敬。 还有税司，也得送上一份礼，以免来找麻烦。 三个十两银子花出去，官面上算是摆平了。 然后是街面上，街坊邻居都是大树，也就省了。 同样经营的，去打个招呼。 对开店的，过去拱手鞠躬，道声多多照顾。 对同样摆摊的，过去拱手，道声有礼了。 之后就是常来常往，收保护费的地头蛇。 摆摊算命，每个月十两银子。 …… 既然交了银子，摊位也就整成了棚子，以免日晒雨淋。 棚子是用竹子搭的，为了不升格为店铺，只有顶没有墙。 为了遮风挡雨，弄了一些竹板，随时可以当墙用。 前面招待过客，后面喝茶细聊，总之来了就把银子留下。 门口竖竹板，上面是招牌。 命里有时更多福，命里无时可强求。 阎罗索命三更死，我能续命养天年。 铁口直断，十算九不准，算命一银起，改命十金来。 这招牌，口气大得能吞天了，信才怪呢。 自从开门，就完全没有生意，山崎和山黛，还有李铁嘴，整天就是喝茶看书下棋。 …… 山崎和李铁嘴下棋的时候，女扮男装的山黛，无聊的给路人算命。 这天，倒是逮到一个有钱的。 “喂，你今天有死劫，一万两银子，我帮你改命。” 山黛大叫，众人侧目，纷纷看去，发现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富人。 “滚，爷爷我好的很呢。”胖子气呼呼的走了。 胖子姓蔡，在这边有几家店铺，今儿过来看看，没想到遇上这么个糟心事。 不过也没放在心上，该吃吃，该喝喝，人生得意须尽欢，人有钱就得花嘛。 结果，钱还在，人没了。 下午。 街面上传来消息，蔡老板午后死在花楼里了。 算命摊子，顿时成了目光汇聚的焦点，生意自然就上门了。 李铁嘴打前，山黛殿后，山崎打援。 总之，就是糊弄过去。 …… 第75章 算命求财遇东宫惹祸 折腾了几天，虽然没折腾出什么，但蔡老板的事情也惊动了京城。 大家闲得无聊，到处讨论蔡老板的事情。 便连皇宫也知道，不过没人敢往皇帝那边说，但东宫那边却是知道了。 当然，东宫对这事情敬而远之，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 另一边，辽东。 李老将军成了太傅，顺便开会。 看着下面兴高采烈的子孙和家将们，李老将军抓着茶盏砸在了地上。 “啪！” 全场都静了下来，个个都噤若寒蝉。 “太傅，你们以为是什么！这是把老夫死后的追封，提前送给老夫。” “你们高兴个什么劲，你们该哭！” “你们真以为，你们打胜战了！” “荒谬！” “除了镇江堡一路，其他两路，若换二十年前，老夫必定把你们全部斩了，以正军法。” “东北路损失几百户，但到底打了一夜。” “北路呢，你们干什么吃的！郊游吗！” “你们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不知道人被奴寇抓走，接下来会怎么样吗！” “用不了一年，奴寇就会再次过来，你们想怎么挡！再继续郊游吗！” “辽东怎么办！李家怎么办！” “你们以为，李家还会有今日的风光！” “功名旦在马上取，你们却连战阵都不敢上，你们还是李家的人吗！” “李家一直号称骄兵悍将，你们自己看看，你们现在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众人跪了一地，低头不语。 “半年，老夫给你们半年时间，每个堡给我准备五百个可战之兵。” …… 另一边，京城。 算命摊子由于一直没有帮人改命，又冷淡下来。 作为糊弄人主力的李铁嘴，终于松了口气。 有时候，算命准了，也是麻烦。 山黛闲下来，无聊的再次给路人算命，寻找良人。 乡试还有几个月，街上的秀才多了，来算命的不在少数。 不过没一个有出息的，最多是今年能够中举，但明年中不了进士。 …… 五月初一。 山黛瞄到了一个十天内会死的中年香客，看他带着美玉，似乎是个有钱人，于是通知山崎。 “具体几天？” 山黛掰手指，“四天。” “李老师，上。” “明白。” 李铁嘴整装上前，“这位贵人，有礼了。” 中年香客吓了一跳，旁边随从立刻拦在前面。 “别紧张，老夫是那边摊位的算命先生，刚刚见到这位贵人，便觉得有些缘法。” “胡扯，你攀得起吗！” “老夫可没想攀龙附凤，只想要份银子。” “荒唐，来人，把他赶走！” “不用赶不用赶，老夫自行会走，贵人谨记，接下来，对您至关重要。” 李铁嘴做了四，八两个手势，然后走了。 中年香客等莫名其妙，不过中年香客心中却有些记挂，因为觉得李铁嘴真的算出了他的身份，特意来提醒他。 …… 李铁嘴回到摊位上，好事之徒来凑热闹。 李铁嘴说，天机不可泄露，往后自会见分晓。 三人不知道，这事情很快就捅到天上去了。 皇帝收到消息，东宫遇上算命的。 事无巨细，每一个细节都写的清清楚楚，甚至图文并茂的画了出来。 皇帝看得皱眉，让西厂把消息给钦天监。 钦天监研究了半天，也说不准，只能糊弄，说的似是而非，模棱两可，反正左看右看都像是。 说了一堆，什么都没有说。 而这份东西，皇帝看了没有懂，贵妃看了也没懂，暂时也就过去了。 …… 五月初四，下午。 山崎和山黛，李铁嘴三人收摊，一起回家吃饭。 家里人都在等着呢，一边吃一边聊。 家里人都在看书备考，聊的就是外面。 正吃着呢，突然听见有大队马蹄声靠近。 众人惊疑的停止了动筷子，山崎也站起来去外面，发现来的是锦衣卫，带队的是个千户。 “千户大人，这是何意？” “山崎大人，东宫遇刺，陛下请大人与李先生去问话。” “东宫遇刺？东宫没事吧？”山崎心中大惊，顿时明白那天那个香客是东宫。 不过天黑，没有人看出来。 千户朝天拱手，“得天庇佑，东宫安然无恙。” 山崎松了口气，“那好，容本官换官服。” …… 山崎回到房间，只说是东宫遇刺。 然后招李铁嘴跟着一起走，一边换衣服，一边说明状况。 李铁嘴吓得腿软身软，摊在椅子上站不起来。 山崎扶着他，一路带着走，不过避开了众人，以免被发现。 此事实在太大，还是别让他们知道的好，以免胡思乱想，胡乱着急。 …… 皇宫。 山崎带李铁嘴拜见皇帝，皇帝没说起来，也就老老实实的跪趴在地上。 皇帝冷哼，“说说吧，你们又在做什么玄虚！” 山崎直言，“臣不知陛下说什么！” “哼！”皇帝把四天前的情报砸在地上。 山崎瞄了一眼，“此人是臣等找的一个有钱人，想弄个十万两银子糊口。” 皇帝拍桌子，“你家好大的口！” 山崎不慌不忙，“臣说的句句属实，陛下要是不信，不妨找此人来对峙。” “不过臣当时还没说钱，想等他回来，然后再说，只不过他一直没有过来，所以这银子还没到手。” “对了，臣来时听说皇宫出事了，陛下招臣来此，莫非就是此人犯案！” “陛下，臣可不认识此人，更不可能勾结此人！” “陛下，您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皇帝气乐了，“你就给朕编吧，李铁嘴你来说，这手势是怎么回事！” 李铁嘴哆嗦，“回、回禀陛下，那是一种江湖手段。” 皇帝很意外，“江湖手段？” 李铁嘴说道：“当时那香客的下人阻拦，草民便故弄玄虚，打手势吊他胃口。” “四就是四个时辰，四天，八就是八个时辰，八天。” “不说明，就是让那香客自己去胡思乱想。” “而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八天之内，总会有糟心事。” “如此，他就越发的疑神疑鬼，待熬个八天，必然会再来，到时候再要银子就方便了。” 皇帝气得拍桌子，“荒唐，这不就是骗吗！” 山崎说道：“陛下，卜算之道本就不是王道。” 皇帝再问，“李铁嘴，你可知香客是谁？” “草民不知。”趴着的李铁嘴满脸是汗。 …… 第76章 触龙颜咬死说不知道 皇帝冷哼，“不知道？你把头抬起来，看着朕说，你不知道！” 李铁嘴脸上全是汗，哆哆嗦嗦的不敢抬头，“草民真的不知道，那是谁啊！” 皇帝也没有计较，“那攀龙附凤之言，又是怎么来的？” 李铁嘴冷静了下来，灵机一动，用脸去蹭袖子，顺便把头抬了起来。 “回陛下，那是夸赞之言，自然是说的越大越好。” 皇帝看的到那没擦干的汗迹，于是不满的再问，“你当真不知道那是谁！” 李铁嘴努力绷住脸，“草民那时候，当真不知道那人是谁，真的只是看他身有美玉，身家不菲，这才找上他的。” 山崎出言，“陛下，皇宫内出了大事，您为什么找臣？纠缠于卜算之事？” 皇帝冷哼，“你们要骗的香客，便是东宫！” 山崎故作恍然大悟，“臣明白了，莫非东宫听了我们胡言乱语，所以才是如今之局面。” “既然如此，陛下，臣请您赏赐十万两银子。” 皇帝气得站了起来，“你还敢找朕要钱！” 山崎理直气壮，“为什么不要？臣与李老师有何罪？” “招摇撞骗，还不知罪！” 山崎越发昂首挺胸，“陛下，既然我们说中了，助人渡难，那就不算招摇撞骗。” “否则的话，陛下您该把钦天监撤了，他们难道算出了东宫有此一劫吗？没有吧。” “既然如此，陛下要治臣的罪，臣不服，死也不服！” 皇帝无语了，这小子真敢说！ “罢了，不过朕还有一问，那蔡老板又是怎么回事？” 山崎说道：“陛下，你并不是卜算之道，那是医道。” “医道？” “臣虽然没有见过蔡老板，但知道他的为人，听闻他有心疾，却又不知节制，那日他正是病重，中午饮酒作乐，自然会一命呜呼。” 皇帝失笑，“原来如此。” 山崎拱手，“陛下，医卜星相，若不懂医术，其余都也都不会有建树。” “医者对人体了若指掌，而天人相应，若只知天，却不知人，那又有何用？” 皇帝忍不住点头，“确实。” 山崎感慨道：“陛下，臣那招牌只是夸大其词，吸引客人，实际上人人知道那是虚言。” “所以多日以来，平均每日也只赚几两银子，刨去税银和各方打点，一个月也没多少银子。” “陛下请想，若真有改命之术，然后人人都来改，但科举取士不过数百，难道臣还能把他们都添上去？” 皇帝点头，“说的不错。” 山崎再拱手，“那么，陛下若不想赏银子，那臣与老师，这便告退了。” “滚，滚！”皇帝笑骂。 山崎也没滚，拉着想滚的李铁嘴，一起退了出去。 两人退走，在灯火处看到中年香客，他如今一身黄袍，气势端的不凡。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双方点头致意，也就过去了。 …… 出了京城，李铁嘴才说话，“我的天，吓死我了，我居然见到了皇帝。” 山崎拱手，“是学生的错，就不该摆摊，让老师受惊了。” “呵呵，这事情吧，说来都是命。”李铁嘴想到当年给山崎和山黛算命，倒是颇为得意。 山崎不知道，只当说的是如今之事。 对此，山崎没什么好说的。 此事实际上是山黛算出来的，不过这不能和外人说，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 哪怕糊弄皇帝，也要守住这个秘密，否则那就是泼天大祸。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 回到家。 山崎表示东宫遇刺，京城会不安宁，让大家收拾东西，以去辽东赶考之名，去避避风头。 众人都没意见，之前被吓得不轻。 思来想去，还是伴山集舒坦，虽然无聊了些，但安全。 而第二天上午，众人就开溜了，山崎也跟着一起去。 锦衣卫拦着问了一下，但没有留人。 众人走了几天，登船出海，去了镇江堡。 由于战报上李游击这边死伤众多，所以没升官。 只不过，战时他是三品武将，除镇江堡，节制周边沙河堡，险山堡，汤站堡。 镇江堡的兵员补满了，三千五百战兵，一千正兵。 三堡有正兵三千，另外还有右卫五千兵。 而四个堡的壮丁有十余万人，物资无数。 如今李游击正在修堡，山崎去拜访问候了一声，没好意思收银子，借了一队马车，前往辽阳。 路上，众人让山崎再做赶考诗，山崎坚决没干，他都被坑进翰林院了，还考什么！ 只是，山黛起哄让母亲发话，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顶上。 烈日照山河，只求解渴雨。 沃土兴社稷，还需人来种。 而这次都听懂了，这不仅仅是说农田需要水，还有社稷需要人才。 这江山社稷，又特指辽东，说的是李家后继无人。 …… 到了辽阳，没进城门呢，就看见李四公子，他科举之后进了兵部，被调派在辽东。 “妹婿，我可想死你了。” “我看到你，就想五川屯。” “那伴山集的钱呢？” “这才几年，伴山集能有出产吗！” “得，我说不过你，老爷子要见你。” “用得着这么急吗？” “巧了，探子来报，奴寇在制造火器，随时可能发起攻击。” “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你们李家吧。” “你还是一向不怕死。” “还是那句话，我若是死了，肯定也会拖着你，拖着李家一起死。” “你真敢说。” “一直敢说。” …… 李太傅府。 山崎拜见李老将军，不用细看，只是初见的感觉，就知道他很不好。 那种颓败的气息，说明他已经老得不行了。 李老将军挥退了旁人，“听说你救了东宫？” “不敢当，小生只是想找只肥羊骗钱，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小生至今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以免被卷进去。” “所以你第二天就跑了。” “小生是来陪亲戚朋友赶考的。” “借口。” “就算是吧，老将军还有何吩咐？” “帮我算一卦。” 山崎拱手，“这就不用算了，太傅大人命在当下。” 李老将军皱眉，“什么意思？” 山崎叹道：“所谓有德者而居之，是说因果之德。” 李老将军质疑，“因果？什么因果？” 山崎直言，“就是您和您的族人们，都做了哪些事，能够让您坐在这个位置上。” …… 第77章 见太傅话说功德因果 李老将军掷地有声的说道：“哼，老夫一生戎马，杀敌无数，镇辽东多年，让千万辽东之人丰衣足食。” 山崎拱手，“您作为辽东总兵，掌管辽东军政，这些都是您份内之事。” “这么说吧，有一个故事，一直以来都在误导官员。” “故事是说，一个贪官在任上，横征暴敛，干了不少断子绝孙的事情。” “下了地府以后，阎王爷算总账。” “贪官本来怕得站都站不起来，却发现他居然没事。” “追查原因，是他上奏朝廷，说要减税修水利。” “最后朝廷批准了，这项目活人无数。” “最后算来，他功德大于罪孽，上天去当天人了。” “但这故事是错的，是官员们自己骗自己的。” “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那是官员份内之事。” “干得好，没有任何功德拿，干得不好，却有罪孽。” “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你得好处，已经现世报了。” “贪赃枉法这些罪孽，由朝廷管，朝廷不管，那罪孽自然由朝廷背。” “朝廷什么时候背不动了，自然是改朝换代，否则您以为，历朝历代的轮换，是怎么来的？” “再说这减税修水利，这是朝廷份内之事。” “做了，没有功德拿，不做，有没有罪孽，那就看情况了。” “做了，但过程中没有做好，却有可能获得大量罪孽。” “简单举两个例子，修长城，造福多少代人，修运河，造福多少代人，但于他们本身却又如何呢？” “他们要把这人力物力放在他处，罪孽自然少了，也就不会那么快亡国了。” “换到您这里，您觉得，您有什么德行，能让您当太傅？谎报军情吗？” 李老将军勃然大怒，“大胆，你真以为老夫不敢杀你！” 山崎傲然相对，“我全家都在，想杀就杀，反正李家也没好日子过了，我们不过是早走一步罢了，生死而已，何惧之有！” 李老将军气势弱了，面对这柴米油盐不进的家伙，是真没办法说服压服。 “五川屯给你，助我李家一臂之力。” 山崎拱手，“不用给我什么，我为了辽东百姓也会帮忙。” “不过我却帮不了李家，因为李家只有打赢奴寇，才能保住如今的荣华富贵，这就是我说的份内之事，但李家能打赢吗？” 李老将军咬牙切齿，“能，一定能！” “拭目以待，那小生告辞了。”山崎躬身退走了。 李老将军气势全无，坐在椅子上，看着已经变得有些昏暗的房间。 李老将军知道，他如今就如这落日，日子真的不多了。 …… 山崎回到住处，带着妻子李菁，跟李四公子回娘家吃饭。 岳父岳母仍然不待见山崎，双方都走个过场。 晚饭早早就结束了，山崎携李菁告退。 李四公子拉山崎去喝酒，山崎把妻子送回住处，也就去了。 没想到，去的是李四公子的外宅。 李四公子炫耀的招来美人，向山崎介绍。 “妹婿，不知道这是谁吧？” “不知道。” “这是发配充军的周家女眷，我把她们要过来了，你瞧这位是不是有些面熟？这是他妹妹，这是他老婆，还有……” “我无话可说，话说你以前那些女人呢？” “都送人了，可惜你是我妹婿，我却不好送你。” “免了，不过你那两个花魁，也舍得送人？” “趁着还有价值，送得物有所值。” “得，当我没说过，不，还是当我没来过吧。” 山崎直接撤了，深刻感觉到，他跟这种纨绔子弟，有本质的区别。 …… 山崎在家里待了几天，然后找李老将军要了令牌，还有熟悉道路的兵丁护卫，与山黛去游山玩水。 游山玩水是对母亲说的借口，实际上是一人三骑，巡视边关各处。 山崎要巡视的不是军营，而是看地形。 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就是对地图地形的最好解释。 必须要去亲眼看看，才能知道地形到底怎么样。 山崎本来是不想带山黛去的，不过她在家里待不住，也就一起去了。 《巡边》 百马急驰风雨路，千山轮转日月行。 万里边境挥鞭下，天授基业传世功。 …… 一行人绕了一圈回到辽阳，乡试也揭榜了，老秀才等都中了举人，可以参加会试了。 只不过谁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又有狼烟，奴寇又打过来了。 山崎让大家收拾行礼，去李府还令牌，顺便打听消息。 奴寇这次是炸开了东北的关卡，大军冲破守军长驱直入，抢夺周边军堡的粮草。 战报上说，敌人的军势漫山遍野，各堡只能收缩防御。 换句话说就是，只能等援军。 只是等援军过去，敌人恐怕早就走了。 但援军不能不派过去，否则敌人会攻破那些军堡，掳走更多的工匠。 同时，援军数量还要多，否则会被反杀。 而如此一来，需要供应更多的粮草。 可李太傅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调动大军过去。 各队先锋过去救援各堡，不求杀敌，只求侧应，让对方不能舒舒服服的攻城。 …… 山崎没有在李府多留，回家休息一夜，第二天带队撤离。 众人前往镇江堡，路上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什么也不知道，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辽东依旧歌舞升平，没有战事。 只不过等到了镇江堡外，只能退向不想去的沙河堡，因为镇江堡放狼烟了。 路上遇到了山岘，他从沙河堡带兵前往镇江堡。 双方相遇，虽然多日没见，但山岘有军令在身，不得不匆匆别过。 山崎看着父亲，小声嘱咐山黛，给父亲算一下。 山黛判断了一下，十天之内没事。 山崎松了口气，十天之后援军肯定来了。 …… 沙河堡。 山崎在门口通名，山邱氏接到消息，吓了一跳，连忙派山家亲戚去确认，她则梳妆。 去的是章雪，她如今连孩子都能跑了。 章雪认识山氏，连忙让人去通知山邱氏，通知各家亲戚，她则陪着山氏慢行。 山邱氏得到消息，连忙一个丫鬟出去盯着，她则加快梳妆，最后及时赶在山氏到达之前，站到门口。 “山门邱氏拜见姐姐！” 山邱氏依礼参拜，穿得并不艳丽，但也落落大方，怎么看也比山氏大气。 山氏看出来了，这种破事，在京城听得多了。 不过也没有生气，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她不在意，反而很高兴，因为这说明山邱氏在意山岘。 她常年不在丈夫身边，有个在意丈夫的人在丈夫身边，她心里的愧疚能够少点。 …… 第78章 沙河堡吃席奔袭助阵 山氏致意，“妹妹辛苦了，这些年忙里忙外的，姐姐却在享福，真是有些惭愧。” 山邱氏行礼，“姐姐说笑了，妹妹才是托夫君的造化，才能安享富足。” 山黛忍不住插言，“娘，要不要我给你们两位搭个戏台？” 山氏头痛，“胡扯，怎么说话呢！” 山黛完全不怕，“娘啊，你们想比谁更能说，等会儿到后堂慢慢聊，如今还是先进去，我等着吃饭呢。” 山邱氏那边目瞪口呆，山氏有些羞恼，“吃吃吃，你除了吃，你会什么！” “我还会喝。”山黛毫不顾忌。 山氏无语了，这女儿嫁不出去不是没有原因的。 山崎鞠躬行礼，“姨娘勿怪，山崎代妹妹山黛向您赔礼了，妹妹野惯了，肚子饿的时候，必定要吃饭。” 山邱氏对山氏行礼，“是我疏忽，姐姐远道而来，必定累了，请入内上座。” 山氏说道：“妹妹请，等堵住这张嘴，我们再慢慢聊。” 山黛继续闹腾，“反正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山崎没好气的喝道：“你能不说话吗？” “当然能。”山黛闭嘴了。 …… 另一边，镇江堡。 山岘登上了城墙，看着外面的奴寇大军，感觉心底发寒。 尤其是对方有投石车，还有火器。 “你来了。”李游击的脸色也很难看。 “见过将军。”山岘拱手。 “不用多礼。”李游击叹道，“你觉得能守住几天？” 山岘说道：“若是他们全力以赴，城墙怕撑不过一个时辰。” 李游击问道：“他们会吗？” 山岘摇头，“不知道。” 李游击遥望远处，“他们不会，他们亮出军势，只是在威慑我们，他们在等东北方的军队过来，然后这次会攻打藩国。” “什么！”山岘吓了一跳。 李游击自言自语，“问题是，我们怎么办？” “若我们出去应战，我们必输无疑，若我们不出去，奴寇掠劫藩国。” “明年，奴寇必定军力大盛，粮草充足，火器众多。” “到时候，我们怎么挡！” 山岘无话可说，只觉得前途一片惨淡。 …… 沙河堡。 山氏和山邱氏坐主位，山家亲戚一起来吃席聊天。 山黛只管吃，山崎为老秀才等人介绍。 山家亲戚如今一分为二，一部分在南方居住，虽然有读书，但也没有考中举人的，最多是秀才。 不过不管哪边，都有富贵。 之前还说南方不好，如今战事一起，却又羡慕南方安逸。 马户，匠户，军驿等还好，不用上战场，军户正兵却是躲不掉战事。 好在有山岘庇护，能够留守在堡里。 只是，心仍然慌得很。 …… 与山崎同辈的亲戚，都结婚嫁人了，有一些已经有好几个孩子了。 比较起来，山崎这边人丁单薄。 尤其是发钱的时候，更是令人莞尔。 这给别人的孩子，发了一小堆银子出去，却一份银子都拿不回来。 大家虽然不敢说李菁，但李菁也深感不安，脸一直是红的。 山崎也不想多待，等山黛吃好了，就向众人告辞，说是去外面转转，招呼她和贺大川一起走。 贺大川集合护卫，一起登船，去隔壁的镇江堡。 沙河堡有战船，不过众人不熟悉战船，依然选择了商船。 上了船，打开行李，轻车熟路的组装床弩。 等到了镇江堡外，瞄着东岸上奴寇的军势。 山崎不管对方的投石机，下令划桨猛冲。 山黛见猎心喜的向对方打招呼，送上了四份大礼。 四根弩矢带着四枚震天雷，直袭二里外的敌方中军。 船靠近，奴寇有所警觉，眼看弩矢横空，立刻引发呼喊，“敌袭！” “举盾！” 中军那边立刻做出反应，把主将护住了。 问题是，盾牌要是有用的话，毒雾的脸往哪儿搁啊！ “轰！轰！轰！轰！” “啊……” 四团黑色的烟雾之下，传来令人惊心的惨叫。 山崎不管，下令划桨倒退，再不跑，对方反应过来，就要用投石机招待他们了。 他们刚刚吃饱，实在吃不下了。 …… 镇江堡城墙上，山岘看傻了。 李游击没傻，看着倒掉的中军大旗，欣喜若狂的大呼，“敌将已死，开关门，随我杀过去，杀光奴寇报仇雪恨！” 将士们呆了，怀疑听错了。 李游击让亲卫一起喊，将士们这才确定没有听错，纷纷开始行动。 山崎听着很是满意，这才是真正的将领。 这样的大好机会，要是还畏缩不前，那就连将领一起斩了。 山黛不管这些，指挥众人帮忙，调整角度攻打前阵骑兵。 不用距离，也就多挂几个震天雷。 “轰！轰！轰！轰……” 红雾弥漫，战马顿时受惊了，到处乱蹿。 前阵一团混乱，投石机一时之间，基本上都没办法操作了。 少数投石机，投放火雷，却打不到船。 “杀！” 镇江堡的战士杀了出来，一队一队的策马狂冲。 山崎再次前进，这次是慢行，看战局会怎么变化。 山黛却是不管这些，继续带人放雷，普通的铁渣雷，一枚能杀伤十几步远。 随着商船缓缓推进，射程也再次覆盖到敌方中阵。 一队快马冲到水边弯弓射箭，用的是牧民猎弓。 借马力抛射，群箭突破半里地，如雨般往船上降落。 甲板上的护卫，纷纷亮出背后的斗笠，各自左右挥打，顺利把箭都扫开了。 山黛收了礼物，向他们回礼，一轮床弩，把他们连人带马都留在岸边。 更多的骑兵涌过来，山崎下令让船撤退。 与此同时，镇江堡的一队步兵冲过来拦截，双方在岸边厮杀成一片。 奴寇骑兵没有恋战，纷纷撤退。 他们的任务就是赶走床弩，好让中阵可以安心集结后撤。 只有集结在一起，才能抵挡骑兵的追杀。 如今任务已经完成了，再不走，等着被包饺子吗？ …… 战事，随着奴寇撤退而远去。 山崎没管那个，让船靠岸。 众人知道山崎要干什么，开心的咧嘴直笑，纷纷摩拳擦掌的亮出小刀子。 山崎好笑，准备好东西，带着下船。 没别的，就是题字。 神宗历四十三年九月，山崎和山黛与贺大川老师，率护卫，破敌于水边。 《奔袭》 乘风百里袭敌营，天幸远射建奇功。 万寇之中诛其首，助军破阵扬国威。 …… 第79章 买战利品借父亲归堡 众护卫也没别的心思，都提刀刻字，某某到此一游。 忙完了，太阳也开始落山了。 山崎这边招呼大家，上船回去。 山黛那边发现了，父亲山岘找过来了。 山崎和山黛与贺大川带着护卫，一起行礼问候。 山岘本就没想好要说什么，看着城墙，就更没话说了。 山崎先说了，“父亲，这次大胜的战功，我就拿一份。” “回京以后，我估计会被调进兵部或是中书，当一个四五品的后补闲官。” 山岘点头，“好。” 山崎行礼，“那我们先走了，父亲请通知他们还银子。” 山岘哭笑不得，“我怎么张得了口，自己说去。” 山崎行礼，“那行，我明日再来。” 山岘无语了，这儿子的心思，真令人搞不懂！ …… 一行人回转沙河堡，赶上吃晚饭。 干架的事情自然对谁都没说，但一些人还是猜到了，不过也都没说。 夜里捷报传到沙河堡，大家才知道，山崎和山黛下午出去转一圈，就破了一股敌军。 山邱氏接到消息，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什么心情。 山氏则感觉很头疼，儿子大了不好管，女儿大了也不好管。 …… 第二天，山崎和山黛一行再去镇江堡。 李游击热情的欢迎，不过山崎一拿出欠债文书，李游击立刻变脸了，那张脸上堆得满是假笑。 “贤侄啊，这钱……” “李大人，您与各位大人这次立了奇功，难道还差钱吗？” 李游击立刻说道：“话不能这么说，有道是钱到用时方恨少，这守边处处都少不了银子。” “那这样，这次的战利品都给我，投石机，粮草，马匹等，我都要了。” “好，那我们的债就一笔勾销了。” 山崎失笑，“想得美，真够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吗？” “怎么不够，其它不说，那战马……” “行，那战马您留着，银子给我。” “呵呵，贤侄说笑了，本官又不差战马。” “那我要来又有何用？” “贤侄啊，刚才是你说要的。” 山崎点头，“对，但价钱得算清楚。” …… 山崎要来战利品清单，请各人出价购买。 没人买，就由他买下来，不过价格开的很低。 最贵的战马，按普通马的价格买下来，也就是只有十分之一价格。 共有上千战马，本来值十几万两银子，如今只有一万多两。 另外还有各种兵器，战刀，弓，还有大量的箭，火器，投石机，以及粮草帐篷等物资。 总共算二十万两银子，还有一百万两银子的债。 山崎领了物资，带人拆了投石机，让李游击派人，把物资装船送去伴山集。 山岘疑惑，“伴山集？你是要武装那些流民？” 山崎拱手，“父亲，此战之后，孩儿必定扬名，奴寇会收集孩儿的情报。” “然后会发现，他们想报仇雪恨，除了刺杀孩儿，便是攻打伴山集。” “孩儿身边有众多护卫，他们除非能混入京城，然后在京城刺杀孩儿，否则绝无可能得手。” “只是真入了京城，他们也不会选择刺杀孩儿了。” “所以，便是伴山集。” “掠劫伴山集，才能让他们一解心头之恨。” 山岘担心的皱眉，“若是如此，伴山集如何能敌？” 山崎轻笑，“所以当年，我才让李四公子七成利。” “啊？”众人一惊，这怎么可能算到。 山崎说道：“我不知道有今天，但知道需要武备，而在辽东，别人对外倒卖军械是死罪，李家却是另一回事。” “原来如此。”众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没想到，山崎三年前就知道了，那时候他才十四五岁。 山崎继续说道：“伴山集离此千里，奴寇除非打垮藩国，否则只能派一支人马进入。” “想要派足够多的人，只能是冬天。” “不过如果碰上大雪封路，抢的物资不好带回来。” “而开春以后道路泥泞难行，所以最好的时机是初冬。” “常言道，小人报仇从早到晚，我想他们没那个耐心等到明年冬天，所以就是一个月后。” 李游击摇头，“藩国之事，我们爱莫能助。” 山崎点头，“我知道，我没想让你们帮忙，公事公办。” “怎么个公事公办？” “若有大量奴寇出现，我是说他们援军，点狼烟。” “好，不过你确定你能应付？” “当然，以逸待劳，只要数量不太多，都能应付。” “那就好。” “我就想知道，奴寇的遗体你们要不要？” “废话，你个死要钱的小子！” …… 山崎向李游击借人，把山岘带回了沙河堡，来了一个山家人团聚。 山岘一路没说话，都在琢磨回家以后，该怎么做，才能同时安抚两位妻子。 说实话，感觉挺尴尬的。 一个妻子共患磨难，另一个妻子长相厮守。 虽然外人可能觉得是亏待山氏了，但在他觉得，那是对山氏的一种放手。 山氏已经习惯了操持家业，他们要是在一起，必须有人要做出退让。 分开，对两人都好。 山氏有五川屯，能够活得很好。 只不过没有想到，儿子太能折腾了。 十岁考了秀才，就敢去杀海寇，算计皇帝派出来的太监。 这边考举人，那边把李家算计了，把朝廷，把皇帝，全部算计了。 考个会试，把吏部侍郎全族都坑了，顺便坑了几十个地方的官员。 连着东厂的厂公被凌迟，东厂被清洗。 吏部尚书，锦衣卫统领都一起遭殃。 随便摆个摊子，跟东宫扯上关系，让皇帝最宠的刘贵妃受到打击，外戚刘家一时半会儿也嚣张不起来了。 来到辽东，把奴寇也祸害了，至少两个万人队被打惨了。 不得不承认，这儿子非常聪明，但太大胆了，也太自信了。 无论是李家，还是皇家，都敢去捋虎须。 不知道该说是傻大胆，还是不怕死。 问题是他不想死，他的亲戚们也不想死。 他们是苟活，但谁又不是呢？ 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事事如意，也有低头的时候，更何况他们这些军户小民！ …… 沙河堡。 山岘这个男主人回来了，家里更热闹了。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大家尽情的享受酒宴。 一切悲痛和屈辱，换取家人齐聚一堂，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值得吗！ 值得！ …… 第80章 山中埋伏灭敌再下套 山氏又待了几天，在山岘的陪同下，好好参观过沙河堡，然后才离开。 一行人坐船，回伴山集，还有一场大战等着。 而镇江堡的军报，到了李老将军面前。 李老将军看着山崎的那首诗，有些后悔了。 当初他已经高看山崎了，所以绑了山崎当李家的女婿。 可惜看得不够高，所以只给了个不受宠的庶女。 到如今，李家后继无人，山崎却是锋芒毕露，十八岁就把一般人一辈子干不了的事情，全部都干了。 虽然说科举是一路作弊上去的，进士是换来的，但这军功是实打实的。 若是当初把李家嫡女嫁给山崎，如今就简单了。 如今只要扶持山崎，李家必定可以继续坐拥辽东，十年后就能把辽东交给山崎。 可山崎不是李家嫡系，难以服众。 至于再嫁一个，他倒是肯，但山崎会肯吗？ 嫁嫡女，再绑着嫁，那就是说李家嫡女嫁不出去，整个李家都会被嗤笑。 他能下这个命令，但儿子会答应吗？ 不会，他们也不是二三十岁，不会什么都听他的，否则李家也不会后继无人了。 唉，这局是人心和家族关系编织而成，根本解不了。 …… 伴山集。 回到这犹如世外桃源的地方，山崎就以训练为由，带人开始备战了。 取胜之道，在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知道了，人和也够用，剩下的就是地利。 而这也很简单，奴寇远道而来，千里奔袭，不可能再绕过伴山集周围的山，从南方袭击。 只可能从北方来，而北方的大路官道就那么一条，自然是沿着一路走，到伴山集的近处再下官道，从山野中靠近，或者直接突击。 如此一来，把战场向北移动就行了。 具体移动到哪里，山崎带着山黛北上十几里，挑了个山丘环绕的路段。 指挥人挖山，埋雷。 谁说打战就是面对面的？自然是能把敌人坑死，是最好的。 …… 从奴寇那边缴来的火器虽然多，但用来炸四座山，也是杯水车薪。 所以要找关键点，而这种搞破坏的事情，交给山黛就行，她能判断出来。 剩下的就是保护好火线，不让它们被雨水打湿了。 而等着奴寇自投罗网的时候，皇帝那边派人过来了。 皇帝收到战报，决定给山崎升官，于是招山崎回京述职。 来的是位杜公公，三十多岁，身材一般，有些削瘦。 山崎接了旨，让他再等几天。 “山崎大人，这恐怕不妥吧。”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啊？” “不瞒公公，接下来半月左右，北方入冬飘雪之时，会有三五千奴寇来袭击伴山集，我把他们解决了，才能安心离开。” “这……”杜公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山崎岔开话题，“公公可会弓弩？” “咱家有幸，在内廷学过一点。” “公公请，小生带公公挑张弓，公公也去阵前耍耍。” “不不，咱家可做不来这个。” “公公请放心，陷阱已经布下，我等在山上放箭就行。” “那咱家就去看看。”杜公公有些好奇，也就答应了。 …… 挑了弓箭，去十几里外的山上守着。 杜公公确定山崎所言不需，因为这边确实是临阵状态。 挖山撅土，制造滚石。 人人吃干粮，不准生火，不准大声说话，兵刃随身携带，随时准备战斗。 杜公公守了三天，就有点撑不住了。 不过咬牙顶着，又熬了七天，实在受不了了。 这边想着怎么说告辞的话，那边示警，敌人来了。 杜公公下了一跳，“山崎大人。” “公公稍安勿躁，很快就好。” 山崎眺望远处，此时是白天，奴寇当真是肆无忌惮，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换句话说，奴寇知道他们的确切情报。 而这情报，一定是藩国给奴寇的。 藩国惹不起奴寇，只能妥协。 山崎琢磨着，要不要去敲诈勒索一番。 这时，马蹄声传来了。 马蹄声在山中回响，当真有万马奔腾的气势。 三千骑兵，各带一匹驮马拉粮草。 六千匹马，队伍拉了几里远。 这气焰，嚣张得一塌糊涂。 山崎吹口哨，山黛开心的去炸山了。 “轰……” 随着官道两侧的山体被炸，山石俱下，把向南的道路，都封死了。 “有埋伏！”马队大惊，这离伴山集还有十几里，这埋伏也太远了吧！ “轰……” 而随着山黛动手，各处一起动手，把山都炸了。 山体滑坡，旦凡在路上的，只有死路一条。 而破坏山体的目的，不仅仅是杀敌，还是让敌人不好顺着山坡爬上来。 “都别愣着，放火球！” 随着贺大川的大喊，各处点燃一人高的草球推下去。 巨大的火球，威势吓人，把马吓得乱窜。 不过没准备火攻，因为火攻要浇油料，容易露出破绽。 烧火主要是烟，烟有毒。 由于风向变化莫测，担心误伤，所以没有用致命的毒，只是让人头晕不舒服。 当然，没有用人试过，只是用羊试过。 山崎还有些担心，不过看那些人东倒西歪的，终于放心了。 …… 杜公公站在山顶，看着弥漫山谷的烟雾，眺望各处山头上的人手。 虽然看不清楚，但看起来无一伤亡。 杜公公忍不住有些战栗，全歼奴寇三千，己方却不损一人。 如此之战，称得上不世之功。 杜公公向山崎行礼，“大人此战，可留名千古。” “公公说笑了，这里什么也没发生，只不过是山崩了。” “为何如此隐瞒？可是怕藩国？” “也不瞒公公，这些奴寇的遗体，稍后会送去镇江堡，卖给李游击。” “啊，啊？”杜公公目瞪口呆。 山崎拱手，“小生这里的兵器都是从镇江堡买来的，而倒卖军械是重罪，但提供军械杀奴寇，便是陛下也不能说什么。” “确实如此，”杜公公明白了，“原来是堵天下悠悠之口。” 山崎轻笑，“公公觉得，镇江堡倒卖兵器之事，会不会有人参奏弹劾？” “会，肯定会。”杜公公行礼，“大人的智谋，令人叹服。” 山崎回礼，“不敢当，往私说，家父的根基在辽东，不得不帮辽东清理一些对手。” “而往公说，李家坐镇辽东多年，无论如何贪赃枉法，但辽东没有丢掉。” …… 第81章 山崎回京被抓去见君 山崎望北方，“如今奴寇也看出了李家衰落，料到了朝廷文官与辽东李家之间的争权夺利。” “所以，奴寇才频频动手，就是要把李家从辽东赶走，最少要让朝堂文官，能够把手伸进来。” “到时候，辽东上下也就无心打战了。” “天天都勾心斗角，互相划地盘，保利益，怎么可能打赢？” “那些文官的根基都不在辽东，他们是捞一票就走，哪会管辽东死活。” “他们也不会在乎辽东是不是归于陛下，他们只在乎他们的家族赚了多少。” “辽东，唯有李家，因为李家的根基在辽东，所以李家会拼死护着辽东。” “若没有李家坐镇辽东，辽东绝挡不住奴寇，奴寇也早打过来了。” “陛下这些年以来，一直让李家坐镇辽东，也是明白了这个道理。” “无论李家如何贪赃枉法，李家为陛下守住了辽东。” “而辽东稳固，其余都是藓芥之患。” “呵，别看陛下一直在后院里，其实天下大势都了然于胸。” “至于皇储，说句实话，那事情陛下不占理，当然搞不过全天下的人。” 杜公公没有说话，他听到后来也是明白了，山崎是要让他，把这些话都传给皇帝陛下，向皇帝陛下通气。 此人智谋高超，不过似乎不把所有人看在眼中，便是对皇帝陛下，也并不是毕恭毕敬。 …… 烟雾散去，破碎的山体变得清晰可见，官道被山石树木切成一段一段。 三千奴寇六千匹马，都陷在这几里长的地带。 由于烟雾不致死，虽然看到遍地躺着人马，但不知道到底谁活着谁死了。 “放箭，注意防御，不要让奴寇接近！” 贺大川的喊话，一层层传递下去，大家都向着山下射箭。 有些奴寇挣扎着爬起来，被箭射倒了。 “啊！” “你们这些卑鄙小人！” “我不服！” 奴寇凄厉的喊叫声诅咒声，在山坳中回荡。 胆小的人，便是听着，也心惊胆颤。 …… 山崎没有轻易的让人下去，一人一囊三十支箭，三四万支箭打完，这才派重甲兵下去。 整队人身披重甲，手持长矛盾牌，收拢活着的马匹，看到人就戳一矛。 无论死活，再补一刀。 弓箭手在上面守着，反抗的人少不管，出现一群人，就尽管发箭去打。 这些箭的箭头，打不穿重甲。 …… 重甲兵到天快黑就上来了，各自报数，汇总戳的人数。 与此同时，大家升火，照亮山路，也就封死了山路。 大家休息，第二天天亮继续杀。 如此杀了四天，可以确定死得差不多了。 轮到山黛下去了，找出还没死的，躲在犄角旮旯的，统统都杀死。 贺大川则回去喊小辈们过来，男的女的都过来，参观战场。 哪怕吐得稀里哗啦，吓得手脚发软，也得打扫战场。 这里躺着的三千零五十七个人，本来是准备突袭伴山集的。 只要让他们策马突入伴山集，那么伴山集的死伤人数会在三万以上。 伴山集想好好的，但敌人不让伴山集好好的，那就只能打到敌人，让敌人变成死人。 战场残酷，只有生死，没有风花雪月。 战场无情，你不杀人，便会成为遗体。 不想以后变成遗体，就要学会自保，学会杀敌。 …… 山崎也不想折磨玩伴，只让他们在战场干了一天，就带他们回去了。 而这就看出来了，这群人中，胆子最小的是他妻子李菁，还有其朋友吕秀。 贺初夏这跟他们，从小玩到大的就不说了。 陈雯，何雨与何家四女，胆子都不小。 等回到家，伴山集已经知道了，山崎带人阻击了奴寇。 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夹道欢迎。 …… 山崎发动大家帮忙，去把奴寇遗体拉出来，送上船。 杀了几天，李游击的船已经在等着了。 山崎回家，通知大家收拾东西，准备进京。 山崎不担心对方还有后手，因为山黛判断过了，并没有另一队奴寇。 而山氏本想说什么都瞒着她，不过最后也没说出口，孩子只是不想她担心。 …… 船在顺天府靠岸，这边还没下船呢，那边来人了。 刑部来了，兵部来了，大理寺来了，锦衣卫出现了，东厂也冒出来了。 奉刑部尚书的命令，查山崎科考作弊之事，押入刑部大牢。 奉兵部尚书的命令，查山崎勾结李四公子杀良冒功之事，押入兵部大牢。 奉大理寺卿的命令，复查山崎与李四公子海边杀海寇之事，押入大理寺监牢。 奉锦衣卫统领的命令，查山崎在镇江堡倒卖军械之事，押入北衙待审。 奉厂公之命，查山崎奉旨不回之事，押山崎去见皇帝。 得，还是皇帝厉害，其他人也都让了。 山崎向各人拱手，“在下初回京，便承蒙关照，这些账在下自会一笔笔讨回来。” “在下以前直接的间接的，干掉了四个侍郎，一个东厂厂公，一个锦衣卫统领，一个吏部尚书，其余就不算了。” “如今没想到，还有人来对付我！” “人为财死，真是诚不欺我！” “请各位带个话回去，稍后我会去东厂的牢里拜会他们。”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这真是太嚣张了。 实际上，山崎是担心他们另外再对付其他人。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拘去，严刑逼供，拿手画押。 所以先放话镇着，这样就没人敢动了。 …… 山崎被东厂，半押送的一路从海港回家。 路上走了三天，风尘仆仆，所以先沐浴更衣，然后才进城，进宫去见皇帝。 从上午折腾到午后，才到达皇宫的后院。 皇帝却没有见山崎，让他跪在乾清宫外面。 太监搬出一堆奏折倒在山崎身上，大有把他埋掉的架势。 山崎知道皇帝是生气，不是气他回来晚了，是气他惹了一堆麻烦，遭到参奏弹劾的文书居然用车拉。 皇帝喜欢清净，最烦这种破事。 山崎倒是不在意，杜公公的捷报，绝对能让皇帝高兴。 至于他借杜公公之口，转告皇帝的那些事情，杜公公说了固然好，不说也没关系。 总之，皇帝肯定会见他，而等他面圣，自然能说动皇帝吓唬那些大臣。 因为皇帝对文官们很厌恶，有机会整他们，绝对会同意。 …… 第82章 山黛守家抄刀子拒捕 山崎正想着呢，发现贵妃带着宫女到了。 确切说是皇贵妃，据说品级比贵妃还高，不过看起来都差不多。 贵妃手上端着的食盒，这是给皇帝送东西。 而挑这个时候，自然是来看他笑话的，顺便探听消息。 如今能够挑动刑部，兵部，大理寺，锦衣卫的人，肯定是外戚刘家，也就是刘贵妃。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秋后算账，气他救了东宫。 这也是不用想都知道，会谋害东宫的，只有贵妃娘娘，为的自然是福王。 山崎恭恭敬敬行礼，恪守本分，坚决不抬头，以免这女人又挑事，说他行事轻佻。 总之，皇宫之中，虽然伴君如伴虎，但皇帝的脾气很好摸，麻烦都在后院里面。 …… 贵妃从山崎身边走过，留下一片香风，就去找皇帝了。 山崎看着贵妃脚下那长长的裙摆，琢磨着这贵妃是不是还管着皇宫中的拖地打扫。 否则这脚下长裙所过之处，又是拖，又是带，还藏了不少草枝碎叶。 这位是不知道，还是不在乎，又或者是从来没有想过。 真是，有趣的紧。 …… 山崎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贵妃进去以后，杜公公很快就出来了。 不用说，贵妃是故意的，拉着皇帝说话，支走杜公公，借皇帝的怒气，让他跪在外面。 山崎没有说话，这笔账记下了。 贵妃是不在乎他这七品官，可以说根本没有看在眼里。 他也从来没有把贵妃放在眼里，贵妃要斗，那就把刘家也算进去好了。 山崎思索的时候，奏折也真的把他埋了，而皇帝迟迟没有召见他。 一直到傍晚，贵妃离开，皇帝也没有召见。 据说皇帝困了，正在小睡。 山崎忍不住失笑，这后院的手段，真是涨见识了。 得，继续跪吧。 …… 西院。 贵妃趾高气昂的回来了，在奉承中更衣。 小小七品芝麻官，居然大放厥词。 但在娘娘面前，也只能如狗一般跪着。 阿谀奉承的话一堆一堆的送上，让贵妃越发得意。 总算还有清醒的，“娘娘，那杜公公。” “哦，差点忘了，去喊他过来。”贵妃挥手，立刻有人去了。 杜公公很快来了，跪在地上请安。 贵妃没有说话，自有宫女询问。 杜公公却不敢说，因为他固然怕贵妃，也怕山崎。 怕贵妃，只是因为贵妃受宠。 怕山崎，是因为山崎太厉害了，不敢跟他为敌。 “大胆，杜公公，你敢瞒着娘娘！” “不不，奴才只是怕言语之中，吓着娘娘。” 贵妃气乐了，“笑话，本宫有那么胆小吗！” “既然娘娘要听，奴才便说了。”杜公公无奈，说出了去伴山集的所见所闻。 山崎算计奴寇，不费一兵一卒，灭了三千奴寇，杀人了四天有余。 贵妃和宫女太监都听得脸色难看，若非杜公公保证是真的，真的很难相信。 “娘娘，奴才所言句句属实。” “本宫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说的？” 杜公公不想说，但还是说了，“娘娘，山崎大人早在二月前买军械之时，便料到会有弹劾。” “最可怕的是，他也视三千奴寇的大功为囊中之物。” “这奇功能够抹平一切，所有在这时候弹劾他的人，都是居心叵测之辈。” “山崎大人之所以敢放言，让诸位大人去东厂，背后就是一条诛九族重罪。” 贵妃忍不住问道：“什么！” 杜公公冒着汗说道：“收授赃银，勾结奴寇，陷害功臣！” “啊！”贵妃吓得站了起来，裙摆带翻了一堆东西，不过她此时却毫无所觉。 贵妃踱步，“怎么办怎么办……” “娘娘莫急，此事不至于。” “你有何办法？只要你说出来，本宫重重有赏。” “娘娘，这罪名查不出来，不可能坐实，只是会让各位大人去东厂转一圈。” “啊，原来如此。”贵妃冷静下来，然后修书。 杜公公汗如雨下，因为猜到贵妃要做什么。 贵妃一向强势，而且肆无忌惮，必定是通知各位大人，把山家的人扣了，让山崎闭嘴。 这是免除这次祸患的好办法，但势必惹恼山崎。 山崎可不是忍气吞声之辈，虽然如今只是七品官，但圣上看中他，而且还救过东宫。 将来不用说，必定是权倾朝野之辈。 而贵妃呢，还能得宠几年！ 只不过那些都是将来，如今没人能拦贵妃，他也不敢。 …… 贵妃的书信，从皇宫抛到了宫墙外，外面的人拿着，立刻送去给刘家主。 刘家主与锦衣卫统领，刑部尚书，兵部尚书，大理寺卿在一起等消息。 看了书信，立刻慌了。 诛九族的罪名扣上，谁敢去东厂！ 没办法，立刻点兵去抓人。 文书当然是随便写，而山家人都没有官身，兵部和大理寺够不着，于是刑部一马当先，锦衣卫紧随其后，不过动手的还是锦衣卫。 锦衣卫一行动，李家立刻知道了，不过没意识到会出事，并没有上心。 …… 山府。 山氏忧心忡忡，晚餐都没怎么吃。 还是山黛硬喂的，吃了碗加了人参的鸡汤，吃了个鸡腿。 一锅汤剩下的，都被山黛包圆了。 当然，不止这一锅，其他人还有。 如今吃完晚饭，大家也没散，都在等消息。 这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拍门声，让众人感觉心慌。 山黛皱眉，当先冲了出去。 而门房已经开门了，一队锦衣卫明火执仗的冲了进来，而外面是刑部捕快。 “锦衣卫拿人，谁也不准动！” “站住！” “大胆，竟敢阻拦锦衣卫！” “滚！” 山黛把人拎起来就砸了出去，砸翻了外面的一些捕快。 场面一时静下来了，个个干咽口水。 山黛亮出刚才顺手夺的刀，“我再说一遍，都给我滚。” “有什么事等我哥回来再说，否则你们就不要走了，今天统统死在这里。” “我不管明天我是不是会被千刀万剐，我就保证，我今天晚上让你们头颅搬家。” “你敢！此乃天子脚下！” “谁想试试！”山黛环视，然后示意，“大家，抄家伙，杀！” “杀！”跟随山崎征战的数百家丁护卫咆哮，声音震得山响。 锦衣卫傻了，捕快也傻了，后面的官员也傻了。 见过无法无天的，但没见过这么无法无天的。 …… 第83章 山崎深夜归宅遇伏军 面对锦衣卫，也敢喊打喊杀，这就是一群疯子！ 问题是，现在怎么办！ 抓人？他们这些人，肯定不够。 难道用他们的尸骨，去让山家获罪？ 他们又没疯，凭什么为上面的官老爷垫棺材！ 这道理，衙门里的都清楚，所以都退了。 借口很简单，对方几百人抄刀子，他们这点人顶不住啊！ 锦衣卫统领，刑部尚书，兵部尚书，大理寺卿得报，也是满天大汗。 千算万算都没想过，对方居然敢反抗，还是几百人。 这动静，一旦闹起来，势必能惊动皇帝。 他们固然有各种文书，但山崎不在，去山家抓人，这就说不过去了。 当然，如今是紧要关头，也顾不得这些。 但要快速调动能够镇压几百人的兵力，只有锦衣卫与兵部。 可李家在锦衣卫，就算锦衣卫统领也不可能一下子调动数千锦衣卫，去攻打山家。 兵部那边倒是能够调动兵马司，但这一战打下来，无论胜负如何，兵部尚书就算做到头了。 无它，这事情根本不用打，却偏偏选择打，这就是无能。 刘家主把四人的头痛看在眼里，想调动刘家的家奴家丁，家将护卫。 只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理由很简单，刘家又不是在边关塞外，这在京城，养上几千护卫，还有兵器，这是要干嘛！ 反正倒霉的不是刘家，刘家犯不着出这种死力。 …… 另一边。 皇帝终于睡醒了，得宫人提醒，山崎还在外面跪着。 皇帝想起来，也好奇的出去观看。 眼看山崎真被奏折给埋了，连人都看不到了，皇帝忍不住大笑。 山崎听到了，“陛下，臣要解手，能不能回来再跪。” “罢了，你起来吧，这次就算是你持才傲物的教训吧。” “多谢陛下关爱，臣感激涕零，不过恕臣失礼，臣告退。”山崎爬起来，步履蹒跚的走了。 没办法，天寒地冻的，跪麻了，也冻麻了。 …… 稍后，山崎向皇帝叙述情况。 也向皇帝表示，这些弹劾他的官员，有勾结奴寇的嫌疑，希望皇帝查一查。 皇帝面无表情的坐了好一会儿，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山崎可以走了。 山崎老老实实告退了，路上琢磨明白，皇帝是嫌麻烦。 根由是杜公公没有向皇帝说完该说的话，皇帝这会儿决定各打五十大板，当事情没发生过。 他这边，三千奴寇，抵得上一切过错。 他是文官，杀良冒功，跟他够不着，他用不到。 他倒卖军械，是自保杀敌。 你要能杀三千奴寇，你也尽管买军械。 至于科举，他是皇帝点的进士，是皇帝让他让翰林院的。 说他秀才作弊，那真不知道是打皇帝的脸，还是打整个科举的脸。 官员那边，皇帝懒得大动干戈，真的是习惯了他们的弹劾，哪天没人弹劾，那才奇怪呢。 所以算了，马上过年了，清静点好。 尤其是事情肯定牵涉到刘家，牵涉到贵妃，所以皇帝就是偏帮了。 …… 山崎夜里出宫，半夜出城，凌晨才到家附近，发现家外面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各方虽然不敢动手，但却调兵把府邸围住了，亲自在外面等消息。 而山黛也不好先动手，只能在院子里面生闷气。 山氏等女眷忧心忡忡，老秀才等男子更慌，因为山黛要动手的话，他们没人拦得住。 跟朝廷对抗，这种诛九族的事情，别人不敢做，山崎和山黛却肯定敢做！ 外面。 山崎看得有些火大，“在下山崎，这里谁主事！出来答话！” 锦衣卫，刑部，兵部，大理寺不好出面，只能是刘家出面。 刘家感觉很糟糕，因为搞了半天，刘家居然跑中间去了。 山崎强忍着没有挥拳，不是不敢打，是不想打，不想在这正月里，让众多无辜之人死在这里。 “原来是刘家主，在下不想跟你们多说，你们可以走了。” “走？你莫非忘了，是谁夸下海口，要我们去东厂的！这事情不解决，谁也别想走！” 山崎直言，“陛下不准备追究你们，你们当好自为之！” 刘家主一愣，猛然大笑，“黄口小儿，哪怕你天生聪慧，也经历浅薄，不懂世事。” 山崎哭笑不得，“我不懂？是你们不懂！” “你是真不懂，既然陛下不追究我们，那我们难道就会不追究你了吗？恰恰相反，山崎你的事发了。” 刘家主立刻回去报信，各位大人听得心花怒放，纷纷站到了前面，大放厥词，让部下抓人。 山崎无奈的说道：“在下劝各位大人，再三思。” “不用想了。” “山崎小儿，你嚣张跋扈，可曾想到有今天！” “先抓住他，再抓他的那些师友！” “既然如此，山黛！杀！” 山崎眼看无法善了，也就不客气的大喊了。 “杀！”山黛早等的不耐烦了，一马当先的冲了出来！ 一刀砍翻了门口的锦衣卫，把他的遗体撞了出去，撞倒了一群人。 与此同时，山黛扔出了一把掌心雷之铁渣毒雷。 “轰……” “啊……” “杀！” “轰……” “啊……” 随着山黛动手，护卫们也纷纷动手了，他们从各处院墙翻了出去，向各处的官兵扔出铁渣毒雷。 锦衣卫，兵马司，捕快，衙役，京郊的兵丁，顿时到处都是惨叫声。 人员站得密集，死得也多。 而刘家主与各位大人都傻了，真敢动手！ “保护大人！” “啊……” 官兵反应过来，纷纷围住各位大人。 只不过，人越多，越容易招雷。 山黛隔着几十步远，直接把几个铁渣毒雷给砸了过来。 一大片盾牌竖了起来，但盾牌有用，那还要毒烟有什么用！ 山崎早就策马退后，一直在远远看着。 说是一直，其实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几百人用火器，可以说瞬间造成了数千人的伤亡，一举奠定了战局。 山崎看着满地明暗不定的火把，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那一根根火把，就是一条条人命。 尤其这里面有不少好手，但那又如何！ 火器之下，没有任何对手！ 只是可惜了，这些人不是死在抵御奴寇的战场，而是死于争权夺利。 “哥，你怎么才回来！”山黛蹦蹦跳跳的过来了，一路顺便杀了中毒的官兵。 …… 第84章 全灭口抢先御前告状 山崎下马，“别提了，贵妃突然出来搅局，硬是耽误了皇帝几个时辰。” “哈，你还真倒霉。” “行了，先去打扫战场。” “这怎么打扫？都杀了？” “自然是都杀了。” “这我喜欢。”山黛提着刀，开开心心的去忙了。 山崎牵着马，缓步走在遗体中。 “山崎，你好大胆！” “山崎，我一定奏明圣上，诛你九族！” “山崎，你这无君无父的悖逆之臣！” “我是贵妃刘家，你也敢动我，贵妃娘娘必定会让陛下，把你千刀万剐。” 山崎感叹，“你们死前，想的居然是还是权势，真是可悲。” “你敢杀我们！” “所以我说了，你们不懂，我不怕你们，不是我能说动皇帝杀你们，而是我可以杀你们。” “你！” “我是听水浒三国西游这些话本长大的，这天地间，能杀我人不计其数，但能让我引颈就戮的，一个都没有。” “你这孽障！你不得好死！” “死，哪有什么好坏？我只想知道，谁又能不死呢！”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正好，如果你能变成鬼回来，我把命给你又如何？到时候我也去地府看看。” 山崎说话间，斩了刘家家主，锦衣卫统领，刑部尚书，兵部尚书，大理寺卿。 然后从他们身上搜索文书，凡是捉拿他的文书都烧了。 没了这些东西，就好说话了。 贺大川过来了，“现在怎么收场！” “何必收场，让皇帝来收吧。” “什么？你不怕死，我们怕啊！” “这事情瞒不住的。” “那皇帝要杀我们怎么办！” “放心吧，我已经把皇宫的地势记下来了。” “什么意思？不对，等等，难道你还敢杀进，杀进……” “没错，到时候我们就杀进皇宫，就像当年抓李四公子的时候一样，把皇帝抓了。” 贺大川忍不住捂脸，“我的老天爷，你真是太猛了。” “呵呵，人生在世终有一死，学生保证，老师死后一定能够名留千古。” “遗臭万年吧！” “万年？老师你比我还狠，直接上一万年。” “这不是一回事吧？” “是不是总比被忘掉好。” “倒也是。” …… 两人说话间，跨越一具具遗体，走回到家。 门口前院全是人，大部分都吓得发抖，为这泼天大祸。 山崎没有多说，让大家不要慌张，收拾行李，立刻离开。 山氏担心，“儿啊，那你……” “娘，您别担心，我稍后去告状。” “告状？” “娘，之所以杀他们，是因为要来个死无对证。” “死无对证？” “他们是尚书，他们自己签发文书，带人来拿我，那我要是不束手就擒，就是我理亏。” “那现在？” “自然是他们收了奴寇的好处，私自调兵要杀我全家，那就是他们理亏了。” “这能行吗？” “当然能行，若只是抓我调查，用得着调动几千人吗？上奏陛下，一道圣旨就行，难道我还能公然抗旨？” “原来是这样，那为娘就不走了。” “娘，您还是走吧，您不怕，这一大家子人，多数都在忍不住发抖呢。” “也罢，那为娘就当一回逃兵。” “这叫转移。” …… 山家人的行李刚放下，这回也就抱上走了。 宅邸里的下人也知道祸事到了，慌张的跟着一起逃。 山崎则写了状子，用火漆封好，骑马去城里告状。 山崎之前出城，如今进城，守门站岗的还没换人，再次收了银子，也就让他从小门进了。 此时，天刚刚亮，京城里很多人已经起来，开始新一天的生活了。 不过人不多，山崎也就打马直冲，到皇宫门口才停下。 守门的也没有换班，认得山崎。 “山崎大人，此时还没有开宫门，您还是稍后再来吧。” 山崎把状纸递上，“麻烦通告，锦衣卫统领，兵部尚书，刑部尚书，大理寺卿，还有贵妃的哥哥刘家现任家主都死了。” “啊！”侍卫们都傻了，这真的？ “事情紧急，还请通告。” “是。”侍卫队长带着一头汗，捧着书信匆匆去了。 消息一路传到乾清宫，哪怕皇帝在睡觉，也被叫醒了。 “怎么回事！”皇帝很不满，昨天傍晚睡多了，夜里折腾到很晚才睡着，这会儿睡得正香呢。 “陛下，出大事了。”东厂公公擦着汗呈上文书。 “什么事？” “陛下，山崎来报，锦衣卫统领，兵部尚书，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刘贵妃的哥哥，都死了。” “什、什么！”皇帝吓了一跳。 东厂公公提醒，“奴才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会有消息，您还是先看看写了什么。” 皇帝撕开火漆，看了书信，看得瞠目结舌。 “这混蛋，把山崎抓来，朕要亲自问他！” “是！”东厂公公立刻去办。 而消息已经在宫中传开，贵妃娘娘也被叫醒。 她听到消息，顾不得梳洗，立刻冲到乾清宫哭诉。 “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的兄长死的冤啊！” “一定是山崎杀了他，陛下，陛下，陛下，您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皇帝头痛，干脆出了乾清宫，坐在外面等着。 果然，人前的时候，贵妃顿时收敛了，以免坏了形象。 不久之后，山崎到了，毕恭毕敬的跪下拜见皇帝和贵妃。 “山崎，到底是怎么回事！” “臣在状纸上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贵妃哭道：“陛下，他一定是诬告！陛下，臣妾的哥哥，死的冤啊！” 皇帝头痛，“贵妃伤心过度，凤体欠安，把贵妃送回宫。” 贵妃大惊，“陛下，陛下……” 不过皇帝这次是玩真的，硬是让人把她送走了。 山崎倒是不奇怪，牵扯到里通敌国，贵妃也没有情面可讲。 “朕再问你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臣还是那句话，都在状纸上。” “行，那你就先在这儿跪着吧。” “臣领旨。” …… 约一个时辰后，东厂的人连滚带爬的回来了。 描述了山家宅邸外面的恐怖场面，尸横遍野，血流满地，满地人头。 东厂公公脸色发白，皇帝也是摇摇欲坠。 山崎开口，“陛下，保重龙体，这些奸佞小人，死不足惜，只是可惜那数千官兵，真是亲者痛，仇者快！” …… 第85章 山崎自囚入东厂大牢 皇帝无话可说，不想管了，丢下山崎，回去睡觉。 东厂公公知道皇帝的脾气，知道皇帝一时决定不了，也就没有多说。 山崎也没有多说，这次加了裤子衣服，趴在地上一整天也没什么。 皇宫外面却闹翻了，数千人死在山家外面，还有几位大人，这是闹哪一出？ 死几个，还能嚷嚷是严惩凶手。 死几千，这是有敌人夜袭京郊？ 官兵家属找上司，上司都不好往山家推，只能去衙门要说法。 但几位大人都死，衙门也正乱呢。 而就在这人心不安的时候，北方的狼烟又升起来了。 …… 皇宫。 皇帝刚打个盹，就被叫醒了。 “又怎么了？” “陛下，北方又有狼烟了。” 皇帝无语了，这一天到晚的，就不能消停点！ 东厂公公提醒，“陛下，不管山崎大人那边怎么样，如今两部一寺都有缺。” 皇帝想起来了，头痛的去下诏。 东厂公公拿着圣旨出门，山崎自然看见了。 山崎挺起身体，拱手大声说道：“陛下，这北方狼烟，算起来正是北地天刚亮的时候。” “陛下，奴寇今年多次来袭，作战在东路，在东北路，于北路只是试探为主。 “如今这次，怕是会打北路，塑冰雪为梯子，翻过长城，然后借着冰雪的掩护，直袭李家祖地。” “这一击，李老将军怕是过不去了，还请陛下早做准备。” “陛下若想辽东安稳，还需李家之人坐镇。” “否则争权夺利，内部不稳，无法抵御奴寇，要不了五年，辽东必定失守。” “臣言尽于此，请陛下三思。” 山崎说完，继续趴好。 皇帝没有说话，东厂公公也就继续走了。 …… 山崎跪到中午，看到太监来给皇帝送饭吃了。 山崎大声说道：“陛下，臣忍不住了，若陛下不让臣去方便，臣就在院子里……” 皇帝倒胃口了，火大的喝道：“滚，你给朕滚出去！” “是，谨遵圣命。” 山崎没滚，就是趴了一段，活动开身体，这才站起来。 山崎知道，这是他之前说的战局，让皇帝决定暂时不动他，看他预料的是不是准确。 山崎实际上也不确定，不过山黛算过了，山崎也就借机动摇皇帝。 …… 山崎出去以后，立刻被官员围住了，都好奇怎么回事。 与各位官员交好的，都想杀了山崎，但胆子不够大，不敢在皇宫里面动手，也只能质问。 山崎直言，那些人私自率几千人深夜杀他，结果被他反杀了。 “荒缪！” “胡说八道！” 山崎大喝，“哪里胡说了，几千人死于在下门口，难不成是在下这文官，把他们遗体搬过去的！” 官员顿时愣了，因为山崎这话在理，这肯定不是山崎搬的。 “山崎，那你又是如何杀他们的！谁是你的同伙，你总不能说是你一个人动手吧！” “此间细节，我已经奏明陛下，自有陛下决断！” “那么，敢问山崎大人，事发之地，为什么在你家！这总可以说吧？” “具体如何还待陛下明鉴，在下只知道，在下昨天夜里出宫出城回家，便遇上数千人。” “那些人马为何，深夜在那里！” “在下不知，在下自认只与奴寇有仇，但各位大人不至于勾结奴寇吧？” 山崎这话，又让人没话说了，这肯定不能说是勾结奴寇，否则有多少脑袋都不够砍的。 但这几千人死在山家外面，这怎么解释！ 有些人倒是知道一点，各位大人要抓山崎，搓搓他的锐气。 但怎么想也想不通，抓人怎么会调几千人，所以也没开口。 山崎拱手，“各位，奴寇如今正在攻打辽东，勾结奴寇，是诛九族的大案，还请各位稍安勿躁，等待陛下的决断。” 众官员鸦雀无声，想找山崎麻烦的，也不敢动。 山崎退走，却没有出去，而是去华盖殿讨点心填肚子。 山崎很清楚，由于那数千官兵，外面有一堆人等着，想要杀他报仇。 所以要等消息传出去，一个诛九族的罪名扣上，没人会再来找他，会反过来去找那几位大人。 调兵的是大人们，他们这些领命的人，人死了，还涉及诛九族的大案，家属不讨个说法，怎么可能安心！ …… 果然，等山崎吃饱了，离开皇宫，外面只剩下一地垃圾。 “妹夫。” 山崎听到喊，瞄到了李家大少爷，老老实实去行礼，跟着一起去锦衣卫南衙。 山崎说了昨天夜里的事情，让李大少爷帮忙，飞鸽传书去港口拦人。 皇帝没有问罪的意思，就在那边住下，等待进一步消息。 而山崎也没有住进李府，带着铺盖直接去了东厂大狱。 东厂也是木了，没听过有人主动进来的。 东厂公公请示皇帝，也就把山崎关了进去。 事情太大，而且根本查不清，山崎这当事人去蹲大狱，也是正常。 …… 山崎跟着狱卒，在东厂大牢里逛了一圈，挑了一间能够看见月亮的大牢房。 由于皇帝强势，东厂的牢房长草了。 请狱卒整理房间，用了一两银子。 还搬了两套桌椅过来，一张桌子摆文房四宝，一张桌子摆茶具书籍。 冬天，买炭炉用了一两银子，一麻袋炭火，五两银子。 三两银子买一个水壶，还有两个洗脸洗脚的水盆，附送一个架子。 这就是十两银子了，再拿出十两银子，请狱卒们出去买酒肉小菜。 也不用好，多就行。 山崎把牢房住成了旅馆，把狱卒当成了跑腿的，狱卒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很高兴。 今年有这个肥羊在，他们终于能过个肥年了。 …… 酒肉买来，当真买了一大堆。 普通的黄酒两大坛，鸡鸭咸鱼，猪头肉，羊脸子，猪尾巴，杂碎等，还有蚕豆，花生米，酸萝卜，酸白菜等。 山崎请狱卒们吃酒，算是见面礼。 狱卒们也不客气，值班的人先去当班，等着被替换，其余的都来了。 一顿酒吃的夜里，狱卒们开开心心的告辞走了，也带走了所有的垃圾。 山崎坐在床上，就着蜡烛看书，继续吃花生米玩。 蜡烛烧完，床铺也热乎了。 用桌板把窗户堵上，挡住寒风，也就躺下睡了。 《入牢》 细窗望风雪， 呜咽诉苦楚。 东厂二百年， 何处无冤魂！ …… 第86章 千里料战局方出牢狱 山崎入狱了，皇贵妃天天找皇帝闹。 皇帝忍了几天，终于等来了北方的战报。 皇帝看着手中的战报，看了又看，看了好几遍。 皇帝叹了口气，“去，把山崎带来。” “是。” 而东厂公公找上山崎传口谕的时候，山崎已经准备好了，立刻随东厂公公去见皇帝。 “臣，山崎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皇帝示意，东厂公公把战报传给山崎。 山崎看了一遍，放回桌上。 “陛下，不用担心，李家必定能在年关之前夺回祖地。” “朕很好奇，你为什么能够料到。” 山崎拱手，“回陛下，因为奴寇野心勃勃。” “而想要消除族人对我朝的畏惧，只有战败长久以来，一直压制他们的李家。” “想打败李家，很难。” “但取个巧，占领李家祖地不难。” “同时一箭双雕，借机气一气李老将军。” “就是气不死，也要累死。” “而李老将军其实知道，却防不住。” “在冬季，冰雪可以做成楼梯，从任何地方爬过城墙。” “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奴寇出手，然后把他们全部都截在长城之内。” “这是一场死战，奴寇的目的不在战场上，而是战场之外，耗死李老将军，获得名声，好聚拢更多部族。” “我方此战必胜，只是李家多年积累的名声毁于一旦，再也无法震慑四方，辽东从此多事。” “数年之内，辽东还能支撑，只是李家之前揽的钱粮再多，也经不起连番大战。” “之后就是朝廷的事情，还需要朝廷大人们支持。” “奴寇狡诈，奴寇那边又是以物易物，根本不需要金银，所以必定能够拿出大把金银收买朝廷大员，从中作梗。” “而朝堂上的大人们，固然不会明知叛国而去通敌，但在不知晓身份之时，收钱办事，顺便铲除异己，这种事情，他们绝对干得出来。” “到时候辽东如何，还看陛下的心意。” “陛下若支撑不下去了，筹措不到足够的钱粮，那辽东必定撑不住。” 山崎躬身行礼，“陛下，小生之言确实只是推测，但只要奴寇贼心不死，这些就必定会发生。” 皇帝大叹了口气，“朕知道了。” 山崎行礼，“那么，臣回去继续坐牢。” 皇帝抬手，“先等等，朕问你，你认为，你这事情，应该怎么收场？” 山崎跪下了，“回陛下，臣自认没错。” “事发时间是深夜，是臣离开皇宫，出城回家之时。” “事发地点在臣的家门口，各位大人率数千官兵堵臣。” “而当事时，就算有人知道臣离宫，通风报信给各位大人，各位大人也不可能，率数千官兵等在臣家门口。” “此事，必定是发生在臣出宫之前。” “那么，在臣还没出宫之时，臣实在想不出，各位大人有什么理由，深夜调集数千官兵，把臣的家宅包围起来。” “若说是拿臣问罪，这也太过了吧？” “更何况，臣当时在宫中，用得着那样大动干戈？” “再说了，臣有何罪，自有陛下处置，又何至于深夜调兵！” “这其中点滴，实在令人费解。” “只是其中曲直，如今已经死无对证。” “臣只能说，臣长在外地，甚少在京，与各位大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他们翻我旧账，用秀才作弊来为难我，说我十四五岁之时杀良冒功。” “臣只能说，各位大人肯定是收钱了，而且肯定不少。” 皇帝没有说话，缓缓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了圣旨。 写完之后，交给东厂公公。 “去查一查，若各家家产没问题，就把这小子剐了。” “是，陛下，可若是……” “罚没家产，全族流配到辽东去。” “是，奴才明白了。” …… 山崎回到东厂大狱，悠哉的等待。 因为那些大人，肯定不干净，没一个是干净的。 果然，东厂大狱很快就热闹起来了。 山崎则收拾东西，在一片诅咒谩骂声走了。 《出牢》 漫步寻冬日， 不理亡魂语。 两袖清风来， 一身干净走。 …… 山崎去李府，请李家通过锦衣卫传信，让家人回来。 出了李府，被几个女子堵了，她们见面就跪，没看清楚相貌，但声音有些耳熟。 “山崎公子救命！” “是你们？” 山崎想起来了，是李四公子的那对花魁以及她们的丫鬟。 只是如今衣着简朴，花容失色，显然是落难了。 “公子救命！” “起来说话。” “是。” 诸女起来，一五一十的说明缘由。 她们被李四公子送人，几经周折各自拿回了身契。 最后，一个被兵部尚书养在外面，一个被锦衣卫统领养在外面。 可惜好日子没过几天，这次抄家，她们虽然没有被抓，但也净身出户。 若非藏了点东西，她们恐怕又要卖身了。 她们走投无路，想重回李家，壮着胆子上门，但李家不收留她们，把她们赶走了。 然后她们看到山崎，情急之下，也就当街跪了。 山崎看她们可怜，既然是熟人，就同意收留她们了。 …… 山崎把行礼和两花魁送回家，然后骑马去迎家人。 一天后才迎到，跪在路边向山氏请罪。 山氏忍不住流泪，许多人也跟着哭。 好不容易止住了情绪，继续回家。 马车又花了三天才回到家，大家收拾东西准备过年。 山崎也把两花魁重新介绍给大家，说明是收留，并不是收入房中。 但没人信，因为两花魁如今也只是双十年华，这打扮起来都是明艳动人。 山崎也没解释，时间长了，自然就知道了。 先办正事，让人找石匠买了一块石碑，立在宅邸附近的亭子旁边。 神宗历四十三年腊月，山家夜战，数千兵丁枉死于此，呜呼哀哉！ 山崎携山家上下，长拜于此！ …… 新年很快到了，只不过山家里，这回再没人想去逛街了。 若不是想参加二月份的会试，都想走了。 而过了十五，李家派人来找山崎和李菁过去。 山崎知道，这是说李老将军仙去的事情。 他其实去年腊月就走了，只不过秘不发丧，让大家过最后一个安稳年。 辽东李家无人能像李老将军一般，撑住整个辽东。 在世人看来，这就是李家后继无人，辽东大势已去。 野心之辈，会陆陆续续出来，吞噬辽东这块肥沃的土地。 不仅仅是外敌，还有内患。 内忧外患之下，只能寄希望于皇帝。 皇帝撑得住，辽东就在，皇帝撑不住，那辽东终会落入敌国之手。 …… 第87章 太傅身故回家防敌袭 李府。 府上已经去了新年的喜气，换上了白事的素缟。 李老将军的遗体并不在京城，李府帮着建了一个灵堂。 门前此时全是悼念之人的马车，个个庄严肃穆，礼敬远在辽东的李老将军。 山崎随李菁去见礼，随后与李家人说话。 李家叔侄向山崎行了拜礼，感谢山崎。 山崎与皇帝说的话，他们都知道了。 皇帝如今能够力排众议，让李家继续执掌辽东，山崎可以说居功至伟。 尤其是此时，辽东战事先败后胜，李家祖地被袭，李家威名颜面扫地。 李家能够继续坐拥辽东，真的是他们都没有想到。 山崎还礼，言明是为了江山社稷，是为了辽东百姓。 山崎没有说，这表面上是在帮李家，实际上却是把李家推进了名为留名青史的火坑。 之所以说火坑，是因为李家必须用命去填，甚至举族都会填进去。 说来也是还因果，李家坐享辽东，如今就要吐出来，并且连命都搭进去。 别人看的是李家风光，但李家自己真的愿意吗？ 所谓骑虎难下，时势造英雄，便是如此了。 …… 二月会试很快到了，以老秀才为首的一群人，一起去赶考。 老老少少的，整个就是凑热闹。 结果没出乎意料，无一人中举。 众人笑着收拾行礼，前往伴山集。 山崎写了一封奏折，让东厂转给给皇帝。 言明是回去防御奴寇，若奴寇不除，怕是要请长假，一直待在伴山集。 皇帝派杜公公跟着山崎，看看伴山集的战事。 …… 三月底，伴山集。 再次回来，发现这里多了不少人。 主持大局的郑氏交账，是藩国的人来当长工佃户。 山崎看得也是无语，这算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藩国的人，也情愿当流民给人种地，也不当农民去交田赋。 山崎琢磨着，拉众人开会。 决定从中挑选一批辅兵，在周边建立岗哨。 奴寇再来，就不一定是直袭了，绕路也是有可能的。 而原先的辅兵见过大战，见过血，正好可以升级当战兵。 虽然不能打苦战，但可以听从指挥，能打打顺风战。 如此一来，就有足够的兵力，抵御奴寇几路并进。 同时，伴山集无险可守，还需要多建绊马阵，临敌才能有准备的时间。 这工作量太多，辅兵忙不过来，等农闲时期，安排人帮忙。 …… 山崎还给各位举人安排了各种工作，以免闲得无聊。 众人没有异议，也就照办了。 而长辈们空闲时，在私底下合纵连横，要把小辈们的婚事给办了。 小辈们哪里肯成家，私底下串联串供，努力反抗。 折腾得家里波谲云诡，个个学会了两面三刀。 山崎本来只是看热闹的，没想到啊，李菁找两花魁，给山崎灌酒。 幸亏山崎发现不对，把酒倒脖子里了，这才躲过了被妻子放倒的结局。 山崎还没说什么呢，李菁先哭了。 山崎无语，恶人先告状，胡搅蛮缠。 这好的没学，尽跟花魁学了对付男人的手段。 山崎叹了口气，“别哭了，你听我说。” “山黛闲得发慌的时候，早帮我算过了，我命中有诸多妻妾，但没有亲生子嗣。” 李菁愣了，“这是真的？” 山崎轻笑道：“我相信是真的，你若是想要孩子，外面有大把的孤儿，你相中谁，再让山黛算过，就可以带回来。” 李菁皱眉，“相公，山黛妹妹的卜算真那么灵吗？” 山崎说道：“这不是灵不灵的问题，是我信，我希望你也能够相信。” 李菁缓缓摇头，“相公之言，妾身很难相信，尤其说相公有诸多妻妾。” 山崎摇头，“这个我也甚是不明白，娘子你也知道，我是不想娶妻的。” 李菁皱鼻子，“那家里这两花魁又怎么说？” 山崎好笑，“娘子，这是酿得哪门子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怜香惜玉，也是人之常情。” “她们身不由己，辗转于人手，所处之境，比之在花楼，更恶劣几分。” “既然相识一场，她们又求过来了，自然要收留她们。” “与其让她们去对人笑，不如养在家里看着她们笑。” “所谓美人，便是用来观赏的。” “而要看自然看她们开开心心的笑，看她们强颜欢笑，又有什么意思？” 李菁皱眉，“道理是没错，但总感觉哪儿不对。” 山崎哭笑不得，“娘子，还是早点洗洗睡吧，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对了，你是不是早就打她们主意了？” “我要有那心思，当年抓你哥哥的时候，就把人抢走了，哪还等到现在，难道我还不敢做？” 李菁顿时没话说了，因为丈夫的胆子，那真是大得能把天捅个窟窿。 山崎轻点妻子的额头，“别想了，所谓因缘际会便是如此，你越在意，日子过得越不舒坦，什么都不想，就对了。” …… 五月。 众人正各自忙活儿的时候，山崎和山黛带着一千五百骑，以拉练为借口去迎敌。 这次北上约五十里，在一处平坦的河滩外等着。 下午的时候，一大群牧民到了平原上。 等他们扎营了，山崎和山黛这才率队现身，那边顿时被吓得鸡飞狗跳。 山崎没攻，因为看着不对，对方虽然人数不少，但还有老弱妇孺。 这不仅仅是来打战的，这些人是来拼命的。 若拿不下伴山集，那就死在伴山集。 山崎一人骑马突前，“有会说官话的吗！” “你们是什么人！”十来个人骑马相对。 山崎没回答，“你们部落这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是谁！” “能靠近了说吗？我就一个人，你们也出一个人。” “好。” 对方出来一名骑士，与山崎相对而行。 靠近了，也看清楚了，居然是个女骑士。 “辽东五川屯山崎！” “是你！混蛋！我要杀了你！” 山崎报名，女骑士立刻怒气冲冲的张弓。 山崎连忙竖斗笠，“身为主将，你该冷静点。” 女骑士深呼吸，张着弓，没把箭射出去。 “说说，你们部落是怎么回事，精壮呢？” “拜某人所赐，我部损失无数。”女骑士恶狠狠的盯着山崎，要把山崎生吞了。 山崎点头，“明白了，你们不想成为他部的附庸，所以来拼死一搏。” …… 第88章 当人质谈联姻避刀兵 女骑士冷哼，“我族都是天生的战士！” “火器面前，一切都是徒劳。”山崎说道，“我有一个提议，我们联姻吧。” “啊！”女骑士惊得手一抖，把箭放了出去。 幸好斗笠大，箭穿入斗笠，然后卡在里面了。 山崎面不改色，“你部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回去，不是吗？” “你在来的一路上，应该也看到了，南方水草茂盛，非常适合居住。” “我们是有仇，但那是战争。” “你们没有选择，我们也没有选择。” “如今，我们可以选择。” “你们可以选择放下仇恨，而我可以选择让你们住在伴山集，大家通婚，成为一家人。” 女骑士再次张弓，“混蛋，你也想吞并我们部落！” 山崎失笑，“笑话，我还说是你的部落吞并我的伴山集呢，你也说你们部落都是战士，那么通婚以后，收拾各自的丈夫还不跟玩儿似的。” “哈。”饶是女骑士一肚子火气，想到那情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山崎认真的说道：“行不行一句话，总之，我不想杀老人，女人和孩子。” “但你要是一定逼我动手，我为了伴山集的老人，女人，还有孩子，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应战。” 女骑士默然收了弓箭，“我怎么相信你，不是在耍诈！” “我给你当人质，从今天起，我就住你们那边。” “好，如果你敢来的话。” “为什么不敢！”山崎翻身下马，把武器都留在马上，徒手走了过去。 山黛这边傻眼了，这玩真的？ 山崎站在女骑士旁边，“没想到，你挺漂亮的，不过你身上这什么味儿，多久没好好洗澡了！” “你说什么呢！”女骑士羞恼的甩鞭子。 山崎接住鞭子，用力一拉，把女骑士拉得侧身倒下。 山崎上去硬抓住，不让女骑士起来，看起来就像是把人抱在怀里。 部落那边顿时也傻眼了，这发展是不是太快了？ “你放手。” “不放。” “我有丈夫了。” “肯定死了，以后就由我照顾你。” “信不信，我一定杀了你。” “信，等你老得提不动刀的时候，我天天让你杀着玩。” “你个油嘴滑舌的混蛋！” “你身上的油比我要多吧！这头发上面……” “闭嘴，不准说了！” “好。” …… 山崎去当人质了，受到了热烈欢迎，就差把他裹上油，给他点天灯了。 山崎保持严肃，骂不还口，让大家尽情的发泄。 不过最后还是没讨到好，被关进了羊圈里。 山崎也不气恼，抱了一头羊当垫背，舒舒服服的躺在地上。 完全不嫌脏，让人取笑不起来。 羞辱，也得先羞才有辱。 山崎完全没有羞，更没有恼羞成怒，气急败坏。 整个唾面自干，让人没心情侮辱。 …… 山黛那边远远的看着，感觉匪夷所思。 居然玩联姻，而这也就罢了。 联姻的话，新郎住羊圈，这是奴寇的风俗习惯吗？ 山黛搞不明白，但相信山崎的决断。 于是让人回去通知，准备迎接奴寇的部落，准备联姻。 而这消息传回伴山集，顿时惹得一阵鸡飞狗跳。 李菁更是蒙了，约上贺初夏等，要去找山崎问清楚。 不过被两花魁拉住了，山崎不是看见女人就走不动的人，他既然提联姻，就必定有联姻的必要。 …… 奴寇这边商量了几天，才决定联姻。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而山崎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 更重要的是，这边实在太好了，满地都是水草。 不过就算决定了联姻，也不待见山崎。 虽然不能杀他，也不能打他，但依然能关着山崎。 山崎一点也不生气，也一点都不着急，老老实实的抱着羊睡在羊圈。 对此，很多老于世故的年长者，真的很佩服。 而女骑士心情复杂，一方面恨山崎要死，一方面为了族人，要和山崎联姻。 虽然可以只走一个形式，但心里仍然非常不舒服。 尤其是看到山崎哪怕脏得不能看，依旧表现的淡然自若，着实让人想狠狠揍他一顿。 想到就做，女骑士拉山崎单挑。 但山崎躺在地上，像一滩烂泥一样。 女骑士气得要去踩山崎，“你这个无赖！” 山崎直接警告，“等等，你要是没决定跟我联姻，就别过来，担心我把你绊倒了，到时候滚成一团。” “混蛋。”女骑士干脆拿鞭子抽。 山崎拼着挨一鞭子，把鞭子抓在手里。 两人互相用力，拉扯了好一会儿。 “小心，我松手了。” “哼！” 山崎松手，女骑士得他提醒，踉跄的退了几步，就站稳了。 山崎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全族都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但你们扪心自问，你们又杀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想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 女骑士怔住了，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信因果，如果信的话，那么，你们可以这么想。” “你们之前杀戮无数，造了无数杀孽，所以部族一直无法平静下来。” “如今，你们死了很多人，罪孽被填平了，这才有了这安静生活的机会。” “而在我这边，我杀了你们的人，所以才要代替他们，给你们一份安宁的生活。” “无论你们信不信，我相信就是这样。”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消除我们之间的战乱，让我们双方都能好好活着。” “否则，我们必定要有一番死战。” “我不想看到我的人死，虽然有很多人，我都不认识。” “我相信，你也不想看到你的人死。” “如今你们还有将来了，若死的多了，你们就没有将来了。” “这后果，与仇恨，你怎么选？” “你们是愿意被过去的仇恨埋葬，在仇恨中毁灭，还是愿意赌一赌将来。” “伴山集有百万亩地，足够你们放牧耕种。” “伴山集有许多人，但男多女少，你们如今正好女多男少，正好通婚。” “伴山集的男子多是流民，不是战士，你这边的女子，肯定能够降伏他们。” “同时，伴山集在藩国，有许多藩国人来此定居，并且会越来越多。” “将来你们那些半大孩子长大，可以娶藩国女子。” “藩国国力弱小，你们在这里开枝散叶，只要不出伴山集，不为祸一方，藩国就不会多事。” “多的不敢说，总有个三四十年的安稳日子。” “可以生两代人，足够你们部落恢复人力。” “当然，你要是不信，我也没话说，杀了我，然后开打便是，杀个尸横遍野。” …… 第89章 与敌联姻免双方死伤 山崎没再说话，女骑士深吸一口气，郑重的把山崎扶了起来。 “官话，我叫明雪，我有个女儿，乳名叫小雪。” 山崎认真的说道：“我的情报，你很清楚，我和妹妹也是娘捡来的，娘对我们视如己出，我也能把小雪当作自己的女儿。” 明雪点头，“我的父兄丈夫，都死于辽东，也有死于你设计的山崩。” 山崎说道：“我做事向来光明磊落，部族之仇不会瞒着小雪，她以后若想报仇，尽管来杀我，我绝对不还手。” 明雪无话可说，就是感觉山崎像滚刀肉。 说什么绝不还手，只是他本人不还手，对付小雪的法子多得是。 …… 山崎在河里洗了个澡，跟着明雪去看女儿。 本以为是个能拿刀的调皮的小丫头，看到他先给他一刀。 没想到还是个只能爬的小团子，看到他直接吐泡泡。 山崎小心翼翼的抱着小雪，然后还是把人放地上了。 没办法，抱手里就哭。 明雪莞尔，招呼山崎吃东西。 山崎也没有客气，多少天没有好好吃一顿了。 吃完饭，跟着明雪去见部族长老们。 山崎又把之前跟明雪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长老们都认可，他们已经看多了生死，看尽了仇恨。 深知，再大的仇恨也不及部族延续。 只要部族还在，仇恨总有一天会过去。 无论是复仇，还是忘掉，都会过去。 …… 山崎去远远的和山黛打了个招呼，让她派人通知伴山集。 第二天部落开拔，用一天就到了伴山集。 山氏率人迎接，双方都是女子主事，让双方人马的感觉都好一些。 明雪穿着战甲，英姿飒爽。 李菁看得有些不安，却又搞不清楚为什么。 一些长辈却看出来了，这是担心在山崎心中的地位。 山崎没有注意，忙着为双方做介绍。 等介绍完人，又介绍伴山集，划出未开垦的地带，让部落暂时居住。 当然，也是不着痕迹的，把他们摆到远处，以免他们突袭。 在没有通婚融合之前，防人之心不可无。 …… 部落扎营用了三天时间，然后举行大宴，在露天举行。 山氏，老秀才叶家，李铁嘴家，贺大川家，何家，郑家女眷等一群女人对宴会毫无兴趣，就是对山崎未来的女儿小雪感兴趣。 三十多人围坐在羊皮毯子上，一起围着小雪，逗她玩耍。 场面其乐融融，却让以山崎为首的小辈们，个个毛骨悚然。 这简直就是变相催婚，让他们赶快生孩子，含饴弄孙。 宴会之后，小辈们抽空召开正式会议，商量结婚的事情。 大家也都磨得疲惫了，开始妥协了。 山崎之前的配对，如今看来是比较靠谱的。 只不过太熟了，这结婚以后，怕是会天天掐架。 而且洞房，这也是问题。 山崎对这就没办法了，他自己在这方面也是问题人物。 会议最后还是没有成果，不过大家决定处一下，给长辈们看到进步，以免天天变相催婚，太渗人了。 …… 又过了几天，五月下旬，山崎被部落放回了家。 山崎开会，请杜公公也来听，解释与奴寇联姻之事。 联姻不是为了这一个部落，而是整个奴寇。 朝廷与奴寇之间不可能妥协，除非奴寇投降，但如今朝廷太弱了，奴寇不可能投降。 所以想让奴寇安静，只能从奴寇内部着手。 伴山集联姻，便是一个办法。 奴寇也是人，普通的奴寇也不想打战，不想亲朋好友去战场上杀人或被杀。 勇士，荣耀，什么的，永远只是骗少年人的。 对于成年人来说，他们很清楚，那些东西只有很少的人能够享受到。 大多数人，只是陪衬而已。 只不过，他们没有办法不听从部落的命令。 而如今便有了新选择，不想打战的部落，可以来投靠明雪的部落。 南方这边温暖湿润，一年四季，水草丰盛。 根本不用去拼命，就能获得一个安定的生活。 所以，将来能够吸引更多奴寇过来。 只是还有一个前提，那便是实力。 没有足够的实力压制奴寇，他们肯定会反噬。 而如今伴山集实力还弱，战兵五百人，正兵一千人，辅兵一千五百人，受过训练的长工佃户数万。 看似不少，但伴山集无险可守，所以也只能对付五千左右的奴寇。 因此，收拢分化奴寇之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如今就是好好相处，以诚待之，公平相对。 …… 之后，山崎带着明雪，与杜公公一起去找藩国官员。 又贴老本花了一百万两银子，租买了一片百万亩的土地。 这片土地作为聘礼，送给了明雪。 六月初一，山崎与明雪联姻，娶明雪做平妻。 山崎为表诚意，带着李菁一起搬到帐篷里，跟明雪一起住，算是夫妻一体。 而李菁把两花魁也拉了来，算是充场面。 结果山氏也带人来了，过来帮忙带孩子。 山黛等小辈，也好玩的过来了，各自建了帐篷。 …… 山崎帮明雪治理部落，开辟住宅区，建造砖瓦房定居。 规划牧场，试着植树种地，栽竹子编竹具。 花钱雇佣牧民饲养牛羊骡马，鸡鸭鹅猪，花钱购买牧民的牛羊骡马，鸡鸭鹅猪。 引导牧民去伴山集交易，以物易物，买生活用品，还有就医看病。 在农忙时，雇佣牧民帮忙，为双方建立友谊。 …… 九月初九，重阳，举行丰收祭。 无论是流民，还是藩国人，又或者是奴寇，大家聚在一起庆祝丰收，载歌载舞，喝酒吃肉。 山崎琢磨着，接下来会有很多人结婚。 如此一来，部落安定下来的事情，也就成了定居。 也就不用让兵力防着他们了，而有兵力可以用，正好可以准备打一场硬仗。 无它，入冬了，奴寇又会来打秋风，顺便灭了留在伴山集的明雪部落。 话说回来，联姻这事情，估计能把奴寇的脑袋想秃了，就是把小辫子拽下来那种。 …… 九月十一日。 山崎带着李菁乘船去镇江堡收账，山黛没跟着，在家养鹤。 部落里有人养鹰，山黛看得突发奇想，弄了一对鹤。 山黛自问修行多年，却仍然还飞不起来，于是便想着要乘鹤高飞。 至于能不能飞起来，反正除了山黛信心满满，其他人都只是看热闹。 …… 第90章 要债无果路遇杀威棒 镇江堡。 江上水兵云集，岸上都是军营，显然是增兵了。 山崎的船，也被拦了下来。 山崎通名报信，立刻被围观。 不是山崎在辽东多么出名，全是城墙上的留名所致。 镇江堡的兵，基本上都瞻仰过。 将领自然也知道，所以很快放行了。 山崎上岸，瞄着李游击在城上。 他的官职没变，只是品级变高了。 山崎一个人上去见过礼，直接开口要钱。 李游击抬手环指，“贤侄你看看，你觉得本官养这些兵，能拿出钱来吗？” 山崎气得咬牙，“大人，下官额外送你三千奴寇，你就这么报答我？” 李游击不松口，“本官是真的没钱。” 山崎头痛，琢磨着说道：“那好，下官买战马，一百两一匹，接下来几年，大人与我父亲等报损，给我一万匹战马，我们的账就清了。” 李游击摆手，“贤侄你是不知啊，如今辽东风声紧。” 山崎不相信，“笑话，辽东难道不是李家的辽东？” 李游击叹道：“话是如此，但没有了老大人坐镇，二公子控制不住啊。” 山崎好笑，“控制不住就杀呗，便是宰相到辽东，也得低着头做人。” “啊？”李游击竖大拇指，“我倒是忘了，你小子在京城，便连尚书也杀了。” 山崎质疑，“所以啊，在辽东，你们怕什么！” 李游击摇头苦笑，“你要是李家二公子，哦，在你是李二爷，那我们就高枕无忧了。” 山崎叹了口气，“唉，李家的骄兵悍将，怎么就成你们这样了呢！” 李游击无力的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山崎皱眉，“就你们这样，你们觉得，你们能守几年？” 李游击咂嘴道：“三五年总是可以的。” 山崎的眉头拧起来了，“然后呢？战死沙场，让孩子得以存活？” 李游击眺望军队，“不然怎么办？别看我们如今风光，但我们都是过河的小卒子，根本无路可退。” 山崎摇头，“哀兵必败。” “总还有三五年的快活日子。” “朝廷呢？辽东百姓呢？” 李游击冷笑，“朝廷是皇帝的朝廷，皇帝若管不了，我们又能如何？” 山崎环视军队，“罢了，这钱就让你继续欠着吧，将来要活下来，把你嫡女嫁给我弟弟，账就算清了。” 李游击点头，“这个可以。” “我走了，记住我的话，看谁不顺眼尽管杀，你都准备死了，还怕什么？” “这话我喜欢听，但做不到啊，要不你来帮我？” “没空，我忙着呢。” “忙什么？结婚？奴寇的女人怎么样？” “那是联姻，将来有大用。” “是吗？我等着看。” …… 山崎下城，与李菁汇合，准备去吴家，却被一队披甲的卫兵拦下了。 “山崎公子，我家大人有请。” “好，那就见一见。” 山崎看出来了，这是南方的援军，领头的是一指挥使。 山崎一人独自前去拜见，也有些好奇，找他干什么。 而一路走到一座府邸，看得出来是刚修造的，估摸着占地几十亩。 地势位置靠近城墙，应该是给客军将领居住的别院。 如今镇江堡本部三千五百战兵，一千正兵，几万壮丁民兵。 周边三堡援军，共一千五正兵，都是骑兵。 凤凰堡援军，五千正兵。 南方水兵三千，南方援军五千。 住在这府邸里的，应该是一个水兵游击，二个水兵千户，一个指挥使，四个千户。 不过如今是战时间歇期，能闲下来常驻的只有指挥使，其他人都得在军中带队。 练兵，训练，巡逻，忙不完的事。 …… 进院子，入大堂，坐着一位指挥使。 四十多岁，相当威武，就是多了些脂粉气，显然之前还在与女子戏耍。 “你就是山崎！” “下官正是。” 指挥使突然翻脸，“真的好大胆，见本官竟然不跪！” 山崎怡然不惧的拱手，“下官好歹的李家的女婿，大人这是要在辽东找事！” “笑话，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如今的辽东是谁的辽东！” “下官会看的，就是不知，大人是否要在此为难下官！” 指挥使恶狠狠的瞪眼，“本官要说是呢！” 山崎毫无所觉一般，“大人那虚报五千的兵马不够。” “当真狂妄的紧。” “那是自然，在辽东，谁不服李家，便让谁死在前线。” “哈……” 山崎皱眉，“很好笑吗？” 指挥使狞笑道：“当然好笑，李家已经不是以前的李家了！” “那么辽东也快完了，你们一样会死在前线。” “你也太小看天下人了！” “是吗？下官拭目以待！” “哈，你以为你还有以后吗？” “下官觉得，大人还不敢在堡内动手。” “来人呐！”指挥使大喝。 山崎皱眉，“大人，当真要撕破脸！” “笑话，目无长官，治你个不敬之罪，谁敢说什么！” “何必呢！” 山崎瞄着冲进来的卫兵，一个箭步冲向指挥使。 “哼！还敢反抗！” 指挥使站起来，拔剑便砍，气势凶悍，完全是要把山崎当场杀死！ 山崎如今快十九周岁，大约是人参吃多了，长的人高马大，身高六尺有余，身材健壮。 山崎面对长剑，抬脚踢了过去。 山崎身高腿长，脚尖正踢在指挥使的手腕上面。 “啊！” 指挥使面容扭曲，惨叫着抬手，人跌坐回椅子上，剑也脱手向上方飞去。 不是他太弱，也不是山崎太强，是山崎鞋子里有铁片，这被踢一脚，谁受得了啊。 “保护大人！啊？” 山崎抬手抓住长剑，在护卫们大叫着冲上来之前，把剑放在指挥使的脖子上。 “把大人放了！” “你敢挟持朝廷命官！” “都闭嘴！” 山崎轻喝，大堂终于安静了。 “指挥使大人，走吧，我们去见见李游击。” “大胆，你敢挟持本官！” “我真敢，要不我先下你一只耳朵？” “住手，本官跟你走！”指挥使想到山崎种种，真的怕了。 …… 山崎押着指挥使出门，在各方瞩目下，押着指挥使上城墙，面见李游击。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李菁听得无语，丈夫这惹祸能力，果然无后才是好的，以免被牵连。 山崎其实也不想惹祸，不过这祸事上门，那也不怕事。 …… 第91章 反杀将领抄家起大案 “李大人，您看这狂徒！” “指挥使大人，稍安勿躁，等我问清楚！” 李游击哭笑不得，“贤侄这是闹哪一出啊？” 山崎说道：“这得问指挥使大人，他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治我的罪。” 李游击笑道：“你得罪的人太多了，他与前任兵部尚书有几分亲戚关系，如今还收拢了几个女眷。” 山崎皱眉，“没听太懂，他到底是给亲戚帮忙，还是霸占亲戚的女眷？” 指挥使喝道：“胡说，本官是救人于危难。” “明白了，就是都有。”山崎手中一带，便用指挥使的剑，把指挥使抹脖子了。 “你……”指挥使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有这种事情，不过此时只能捂着脖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李游击也惊呆了，这可是指挥使，官职比他还大呢。 “大人！”护卫们惊叫。 山崎大喝，“站住，你们要跟着他一起死吗！” “身为亲戚，受人提携，却不知恩图报，趁人家落难之时，霸占女眷，这种人死不足惜！” “你们要为这种无德之人陪葬吗！” “不要听他蛊惑，啊！” 山崎眼看有护卫鼓劲，直接把剑投了出去。 距离近，那人也没想到山崎还敢动手，没来得及躲开，被一剑穿身。 这一下，顿时镇住了场子。 山崎叫道：“动脑子想想，给你们恩惠，是应当的，不给你们恩惠，怎么让你们卖命！” “谁要觉得对不起恩主，想要殉主就自己了断，不要拉着同袍一起去死！” “我再说一次，为这种无德之人卖命，不值得！” 护卫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李游击那边反应过来，招呼卫兵包围，把人控制住。 李游击看着地上的遗体，“贤侄，你这叫我怎么收场呢！总不能说阵前滑落坠亡吧？” 山崎拱手，“还请大人先派兵，抄了他的住所，算算他贪了多少钱。” 李游击提醒，“贤侄吃空饷算不上死罪，也不能拿出来说。” “在下只是想看看，他有多恶劣，然后才好炮制他。” “贤侄，他还有三五千正兵在外面。” “几个千户敢动，就一起杀了，敢挑动哗变，就把参与哗变的一起杀了。” “啊？” “慈不掌兵，大人统管一方却连手下也钳制不了，在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你这手段也太烈了。” “兵贵精，而不在多，这些人除了浪费钱粮军饷，实在没有半点用处，哦，唯一的用处就是牵制大人，他们好坐地分赃。” “呃……”李游击无话可说，因为还真是这个道理。 “放心吧，我保证办妥。”山崎小声耳语，说了办法。 李游击听得面色古怪，忍不住失笑，“听人说你是毒士，今日算见识了。” 山崎无力的辩解，“大人说笑了，在下是厚道人。” 李游击大乐，“那你可真厚道。” …… 指挥使死了，看到的人很多，消息捂不住，也没有捂，很快传了开来。 只不过信的不多，指挥使多大的官啊，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但各个将领都忍不住紧张，可却不知道怎么应对。 进城找李游击，不敢，担心被扣下来。 让士兵哗变，不敢，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 另一边。 山崎带着李菁，随李游击带兵去查别院。 李菁在后院，见到了那些吓得失魂落魄的女人。 她们都姿容上佳，气质不俗，都是官家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只是她们在这边强颜欢笑，想想就让人心里不舒服。 山崎拱手，“在下是山崎，就是顺天府那山家的山崎。” 女人们顿时花容再变，不知所措。 “看来都知道小生，那么小生就直说了，各位小姐现在有两个选择。” “要么留在这边等着被人带着，要么拜我妻子随我回家，以后由我照顾你们。” 诸女默然，随后在一人带头下，向李菁跪下行大礼。 李菁连忙拉她们起来，心中一直颤巍巍。 她一个庶女，居然接受尚书家女眷的跪礼。 她完全笑不出来，只感觉害怕。 世事无常，前一刻还高高在上呢，下一刻就跌入泥塘了。 这种万事不由人的变化，令人感觉紧迫。 …… 山崎询问诸女，得知了指挥使的小金库所在。 找过去打开，好家伙，出乎意料的多。 山崎想连盒子端，被李游击按住了。 “李大人，这您就不厚道了。” “贤侄啊，我们以后就是亲戚了，老夫也不怕告诉你，老夫是真缺钱啊！” 山崎自然不想让，但实在拼不过李游击，最后还是被他全部抢走了。 山崎无语，招呼诸女收拾东西，带上所有属于她们的东西。 李菁等女都听懂了，就是拉走能拉走的东西。 而等诸女走了，山崎挥退了其他人，然后找一件裘皮，找来针线，在上面刺字。 刺的是奴寇文字，看起来像花纹一样。 没错，就是炮制一份，指挥使通敌卖国的证据。 而这证据虽然是造出来的，但事情却不一定是假的。 原因就是他贪的钱太多了，他若是吃空饷，二千人的空饷不过是二三万两。 可他这边的银子有几十万两，这钱就有意思了。 他到辽东不过一年，就算迎来送往的，也不可能这么多钱。 除非，他把二千正兵的消耗，都卖掉了。 二千正兵的米肉盐布，这些东西也许有人要。 二千人的兵器甲胃，盾牌火器，这些东西谁能收！ 唯一能收的只有藩国，而藩国不是最终目的地，背后肯定是奴寇。 奴寇拿回去，把铁器融了，把火器拆了。 也只有军械交易，才能捞这么多钱！ …… 山崎把证据送给了李游击，李游击升帐开会，抓捕南方援军四个千户。 他们吓得直哆嗦，纷纷叩头说不知道，只是二千正兵的装备去哪里了，谁也说不出来。 话说到这份上，所有人都明白，指挥使真的在玩火。 吃空饷，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向敌军倒卖军械，这就是不能纵容的了。 而指挥使这一把，不知道会坑死多少人。 …… 山崎带着李菁，携带公文前往辽阳。 本来想去沙河堡，但事关重大，也就只能以后再说。 夜里赶到汤站堡休息，山崎让大家小心，衣不解带，兵刃不要离身。 …… 第92章 带公文穿山林闯堵截 李菁吓了一跳，“相公，此行有危险？” 山崎问道：“娘子觉得，一个指挥使能上位，需要谁支持？” “一个指挥使倒卖军械，钱都进他一个人的口袋？” “而如果钱不止那些，那么倒卖出去的军械又是多少？” “指挥使的官职虽然不小，但如今在辽东，指挥使真不算什么大人物。” “然而，他能得到前任兵部尚书家族的女眷，而这些女子是有数的，都是稀罕物品。” “所以，这就是问题了，他为什么能占好几个？” “唯一的答案就是，他非常重要。” “从现在的局势来看，他在镇江堡，不是镇守，而是保证军械交易的通道。” “如此一来，辽东的那些援军，就都可疑了。” “不仅仅如此，调这指挥使来镇江堡的，也有嫌疑。” “这一局，牵动的是辽东，也是朝堂。” “通敌卖国不仅仅是重罪，更会遗臭万年，如今事情败露，必定会拼死一搏。” 李菁脸色发白，“我明白了，可还是不懂，那些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山崎说道：“如果我没猜错，那些人的背后，恐怕仍然是贵妃刘家。” “皇帝之前放过刘家，刘家却不想放弃东宫之位。” “想来想去，也只有皇位这东西，需要这么多银子去垫，也需只有皇位，才需要拉拢各方军力。” “而辽东李家，在刘家眼中是我的势力，所以他们巴不得辽东可以丢掉，毁掉李家。” 李菁目瞪口呆，“你，你说真的？他们为了皇位，竟然会自毁长城！” 山崎认真的点头，“虽然只是猜的，但指挥使之前说，辽东已经不是李家的辽东。” “如此说来，背后必定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批人，而能够收拢这批人的，也只有贵妃刘家，因为他们后面是福王。” “至于丢掉辽东，那是为了以后再抢夺回来，那样可以成就一番丰功伟业。” “所以那指挥使才说，让我不要小看天下人。” “其中的意思，就是打败奴寇。” “而指挥使跟我过不去，也就说的通了，就是为贵妃刘家出一口气。” “他不仅仅是前任兵部尚书的亲戚，还是贵妃刘家的亲戚。” “至于与谁更亲近，看他行事就知道了，攀权附势，谁得势便依靠谁。” 李菁点头，“原来如此，我想应当是这样，没错。” 山崎说道：“好了，早点休息吧。” 李菁轻笑道：“夫君，我还有一句要说，夫君这心智，真的多智如妖。” 山崎哭笑不得的轻点李菁鼻子，“我就当年你是夸奖我了，真是的，你跟山黛，好的不学，学坏了。” 李菁轻笑，拥着丈夫，无声胜有声。 …… 第二天，一早上路。 顺着官道一路走，凤凰堡，斜烈堡，通远堡，连山堡。 逢堡必定休息，养精蓄锐，准备大战。 然后没有顺着官道去威宁堡，再乘船去辽阳。 而是转进安平山，同时也没有去山中的甜水堡，就是从山中穿行。 无它甩开敌人，如果没料错，他们已经在河岸埋伏了。 而为免他们改道，肯定在甜水堡留人，所以也要避开。 然后也不直入辽阳，避开河岸，折向鞍山驿。 这样可以把战场放在辽阳东侧，只要打起来，必定能够引来辽阳大军。 因为，震天雷的响声，必定会震动辽阳！ …… 另一边。 跟踪山崎等人的探子，发现山崎等人突然改道进山，连忙把消息传回去。 消息层层传递上去，再层层传下来，耽搁了不少时间。 而这消息，让暗中的人连忙调动伏兵，从岸边向山里找。 找！ 几百人，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 但方向不一样，踪迹是找到了，却就是追不到。 差得不多，也就是几个时辰的路程，但在山林之中，哪怕能够隔着山头，看到隐隐约约的人影，也硬是追不上。 …… 山崎之前巡视时，特意在这辽阳旁的山中走过。 如今一边带路，一边算计双方距离。 在山中穿行两天两夜，走到离辽阳大约三十里的地方，便不走了，休息。 好好睡一觉，然后返身去伏击，追上来的队伍。 以有心算无心，自然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以逸待劳，一阵弓箭就杀了上千人，把剩余人逼退到山中。 山崎也没有追击，下令上马离开。 如今行踪已经暴露，剩下三十里路，足够对方调兵了。 大约半个时辰，狂奔二十多里，也就见到了对方的大军。 山崎气得咬牙，李家真是废了。 因为在辽东，在辽阳，竟然有人调动数千大军，李家居然不知道。 “放箭！” “退。” 面对大军的箭雨，山崎率队撤退，向上风处退。 “追，别让他们跑了！” “放雷！” 山崎可没想跑，如今已经不指望李家援军了，那就杀光这数千敌人。 一片掌中雷砸出去，在空中地下炸开，黑色的烟雾，在空中散开。 烟雾随风飘进，追上来的敌军马队之中。 “啊……” 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跟上来的敌军不得不止步，小心的绕过烟雾地带，继续再追击。 山崎这边没有停留堵截，趁机向高处撤退，一直退到一个山丘上。 下马拆行礼，组装床弩。 李菁看得目瞪口呆，敢情丈夫出门，随身都带着四架床弩与一些震天雷，还有大量的掌中雷，难怪敢横行无忌。 那边敌军围上来，床弩发射。 “轰！轰！轰！轰！” 震天雷在敌军中开花，一枚便炸翻了几十人，烟雾升腾，毒翻上百人。 四枚震天雷就炸翻了上百人，连带的毒翻了四五百人。 数千敌军，数量骤减，士气顿时低落。 “上啊，杀了他们，每一个赏银百两！” “轰！轰！轰！轰！” 敌军刚刚被鼓动起来的心气，直接被震天雷轰没了。 数千人出动，还没摸到人家身边，这就折损了三四成。 山崎开始喊话，让护卫们跟着一起叫。 “各位兄弟，下官翰林院山崎。” “尔等主将们之所以在这里设付，是因为他们勾结奴寇，倒卖军械。” 敌首急了，“你们别听他胡言乱语，上，都给我上！” 可惜没多少人动，而动的几百人，发现他们人太少，也连忙停止了当作，老老实实防御。 …… 第93章 升帐夺兵符自代总兵 山崎继续，“尔等若抓住他们，下官在这里许诺。” “不但人人有功，待抄家之时，与尔等共享他们的赃款，多达数百万银子，每人可得几百两银子。” “尔等若是怕，他们以后算账，本官可以调各位入辽东，每人分五百两银子的田地。” “尔等若是一意孤行，就是今日下官死了，来日这案子，仍然会发作，这是捂不长久的。” “倒卖军械，通敌卖国，劫杀朝廷命官，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抄家灭族之罪。” “本官体念尔等，具是听命盲从之人，如今给尔等机会，让尔等将功折罪，尔等切莫自误啊！” “要抄家灭族，还是要田地，尔等自己选吧。” 敌首急得努力叫嚷，但说着说着发现被围了起来。 “你们别听他的，他在骗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山崎看不清楚，但看架势，知道成了。 山崎松了口气，不用把这些人全都杀了。 贺大川与护卫们也齐齐松了口气，安全了。 …… 敌首是个千户，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真相，其余人都以为是李阻杀贼兵。 山崎也没有审问，直接带着走。 约半个时辰，抵达辽阳外。 山崎无语，这二三千人到城外了，李家居然都没有反应。 “抢占城门！进城！” “啊、啊？” 山崎的招呼，又把众人吓了一跳，不过人在马上，根本停不下来。 山崎冲进了城，一些护卫留在城门口，投降的士兵也自发的留在城门口。 守城的硬是没反应过来，好奇的询问，“喂，兄弟，你们干什么的？” 护卫硬着头皮打哈哈，“呵呵，我们是辽东李家的姑爷，山崎家的。” 守城的没发觉问题，“哦，是山崎姑爷回来了，带了这么多人啊。” “呵呵呵。”护卫们除了干笑，实在没话说，这打到家门口了，都不知道啊！ …… 府衙。 山崎策马踏了进去，其他人可不敢进去，只得等在外面。 城里人对士兵见怪不怪，虽然骑着马，飞扬跋扈，但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就是人多了些而已，不过没什么了不起。 府衙的衙役们很愤怒，“喂，你谁啊！竟敢骑着马进来！” 山崎冲进了大堂，却没发现李二爷。 “下官翰林院山崎，李二爷人呢！” “原来是姑爷，二爷与诸位将军在万花园喝酒议事。” “好啊，在花楼吃酒议事，老太爷地下有知，非爬起来抽死他不可！” “姑爷说笑了。” “不与你啰嗦。” 山崎打马出去，去万花园，其他人这才跟上。 而此时，山崎进城的消息也传开了。 许多人吓了一跳，连忙去万花园报信。 山崎一行气势汹汹，却是先到了。 “什么人！” “滚开！” 山崎策马，撞开门口的守卫与女子，冲进了大堂。 后面的人跟上，一群人就这么涌入万花园。 山崎没有管后面的人，往卫兵多的地方冲去，那是中间的阁楼庭台。 “什么人！” “下马！” 卫兵中还是有能人的，山崎也没敢托大，也不想杀人，停马下马。 “辽东五川屯山崎，求见李总兵。” 后面的人也纷纷下马，而这让卫兵们松了口气。 庭台上传来声音，“让他上来。” 山崎示意贺大川，带人包围庭台。 贺大川苦笑，这弟子真是什么事都敢干，不过知道山崎脑子好使，所以山崎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而山崎一个人上阁楼，见到了一群将军，也见到一群女人。 “总兵大人。” “山崎，你来此干什么！” “下官回家省亲，顺便帮镇江堡，给总兵大人送公文。” “公文？” 山崎躬身，“请总兵大人升帐。” “今日已晚，明日再说吧。” 山崎再次躬身，“总兵大人，辽东等不到明日！” 有将军大喝，“大胆，总兵大人如何做事，还轮不到你文官指手画脚！” “罢了，下官今日就做一回曹操，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山崎退走了，众人却紧张了，因为都知道了，下面全是山崎的人。 “来人，抓住他！” “抓住山崎！” 叫的很高，底下人也听到了，但山崎的人多，卫兵们转眼被压制了。 山崎很快又回到庭台，带着护卫，把庭台控制住了。 “山崎，你敢！” “为了辽东，为了辽东千万百姓，别说只是抓你们，便是杀绝你们，下官也真敢！” “你！” “来啊，请各位大人移步，请总兵大人升帐！” …… 升帐在城外大校场，而这一路押着走，把全城人都看傻了，只不过来不及反应，那边已经敲升帐鼓了。 军令之下，各路将士都赶去列队。 李二爷等将领站在前台，只不过没一个笑的出来，因为兵符军令都被山崎拿走了。 没了兵符军令，他们只是摆设而已。 随着鼓声停下了，大校场里已经站了五万兵。 其中辽阳三卫三万兵，各方援军五万兵，在此二万兵。 山崎亮出兵符军令，“各位将士，在下辽东五川屯山崎，大家应该知道我的名字。” “没错，我就是当年那个被老爷子，强行绑着与李家女儿成婚的山崎。” “如今，二爷酒喝多了，我替二爷掌辽东总兵兵符军令，请诸君听令。” “在下手中拿的这份公文，说的是辽东有人通敌卖国，向奴寇倒卖军械。” “这意味着什么，不用在下说细说，各位应当知晓。” “这是谁做的，不用在下细说，各位也能猜到。” “所以，自今日起，由在下执掌兵符军令，直到查清此案。” “各部客军的兵符军令，也请各位将军，先交到我这里。” “谁有不服，军法处置！” …… 散场子，将领们移步大帐开会。 李二爷大怒，“山崎，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二爷可知，我在辽阳门口遭遇五千官兵劫杀！” “什么！” “二爷既然只知道喝酒寻欢，那就喝酒去吧，辽东便有我来代你管。” 岳父大怒，“你说什么！混账东西，你敢这么对二爷说话！” “我也不要你们李家的辽东，也不想管这破事，只不过你们不想管，那我只能管了，三五年之后，自会还你。” “三五年！”李家诸将都气得不行，要不是都被控制着，早就一起动手揍山崎了。 …… 第94章 山黛带兵再伏击来寇 山崎叹了口气，“放心吧，我终究是李家的人，老爷子早就算到了，他招我做李家的女婿，就是帮李家延续。” 李家诸将无语了，不过倒也相信了。 山崎又找到各位将领，一一请罪，表示接下来要把他们软禁起来，等待皇帝的旨意。 各位将领脸色都很难看，只能期待京城那边。 山崎自然也知道，所以招李四公子回来去送信。 而包括李家的将领们，则全都让他们回万花园去住。 既然喜欢在这里喝酒寻欢，那就喝个痛快。 山崎则住进了府衙，拿着官印，传出一条条政令。 …… 辽东上下的士兵，以后分战兵，正兵，辅兵。 三个月内，每堡练兵至少五百战兵，五百正兵，二千辅兵。 若士兵不济，将领调去前线协防。 从前年与奴寇开战算起，旦凡战死者，每人抚恤十亩田，这十亩田，十年不收田赋，家中十年不需要服劳役。 辽东治下，旦凡有欺压抚恤田者，按军法处置。 堡中无田封分，可自行开垦。 而抚恤田则升为百亩，不过只有十亩田十年不交田赋。 …… 自接到命令起，辽东关闭一切通路，进入战时。 没有当地军堡文书，任何人不准离开。 查得有违禁物品，立文书者连坐，密报者有赏，赏其中交易十中之一。 辽东各种物资紧缺，商田农庄所出，就地以市价买卖。 各堡储备粮草，照顾好各自治下，有所缺者可与他堡交易。 各堡不许压榨军户流民，一旦查实，调去前线协防。 李家各支自行收敛，否则调去前线，为李家争光。 沙河堡扩大盐务，输卖往各堡，制作咸菜咸肉。 沙河堡扩大码头货栈，制造商船。 辽东物资由此运去南方交易，换取银两给辽东发饷银。 …… 山崎的动作，可以说是明目张胆。 就差在额头上写，拥兵自重，割据自治了。 李游击和山岘都毛骨悚然，为山崎闯祸的能力寝食难安。 不过公文下来，也老老实实执行，反正他们只是听命行事。 而参奏弹劾山崎的文书，那是用车拉着，砸向皇宫。 只是其中，自然没有说出倒卖军械的事情。 不过，皇帝虽然不知道，但知道里面这肯定不简单。 尤其是询问了，有没有山崎的奏折，得到的答案却是没有任何奏折。 皇帝相信山崎胆大包天，敢劫持一干将领拥兵自重，但不相信山崎会造反，不相信没有缘由。 而没有奏折，表面上是山崎没上奏折，但往深了想，是山崎的奏折过不来。 也就是说，他这个皇帝被圈起来了。 皇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背后是贵妃刘家。 忍不住后悔，上次依旧纵容。 如今好了，他这个皇帝居然被架空了。 …… 皇帝在皇宫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郁闷的胡思乱想。 山崎在辽东，忙得恨不得有三头六臂，天天累得跟狗一样。 李菁在家应付嫡母，应付亲戚，嘴皮子磨破了，精疲力尽。 山黛在伴山集训练飞鹤，这日照常卜算，发现不对，立刻调集兵力。 山崎与贺大川不在，由老秀才与李铁嘴帮衬，督促兵士进行日常的训练。 小辈们也天天参加训练，如今正好出战。 山崎不在，大家对山黛不放心，不过老秀才和李铁嘴对山黛很放心，说服山氏等人让山黛带兵去。 论命格，山崎闯祸的本事远不及山黛。 山黛如今没什么名声，应该只是还没有发力。 所谓时势造英雄，现在只是时机还没到。 毕竟两人还不到二十周岁呢，刚刚过十九周岁。 …… 山黛喊上了明雪，明雪也邀请了长老，带了一队护卫，跟着一起观战。 一千骑兵迎出五十里，绕过之前明雪部落扎营的河滩，下马爬到附近山上。 “将军，此战如何打之！”贺初夏唱戏。 “当然是水淹七军！”山黛示意山上的堰塞湖。 李申弱弱的说道：“这个，山崎说过，别搞得太大。” 贺晓点头，“主要是恢复地形，善后太麻烦了。” 叶晨说道：“我们首要目标是胜利。” 陈雯轻轻的说道：“小叔说的没错” 何雨撇嘴，“你叔说什么都对。” 何风阻止道：“小妹，你这么说就过了。” 李铁嘴过来了，“我说你们，要不要给你们两包瓜子，让你们边吃边聊。” 李申掏出一包花生，“爹啊，我带了花生米，我们换换？” 众人大乐，何家四女笑得最夸张，她们在家要装贤淑，出来了就努力活得更自我。 李铁嘴气得作势要打，“滚！你个臭小子，听不出来我是开玩笑吗！” 贺初夏大乐，“老师，干脆由你们爷俩说段子，把奴寇给笑死得了。” 李申反驳，“你先笑一个试试，看看能不能笑死。” 何风说道：“都退一步，说正事吧。” “没事，不能设陷阱，就斩首吧。”山黛用手指遥点。 “黎明攻击，我来主攻，老师和四女跟我，你们其他人，每人带一个百人队，去封堵各处，记得用掌中雷招呼。” “明白。”众人颔首。 …… 傍晚前，奴寇到了。 他们建了岗哨，也放了鹰，但没有搜索到两里外的山中，根本没想到这里会藏着一支军队。 明雪等眺望，向山黛等说明状况。 这是几个部落混合的联军，以十二上位部落之一为首，有好几个小部落，其中一半应该是新进部落。 而十二上位部落，如今已经被打残了三个。 两个栽在镇江堡，一个栽在伴山集，可以说都是栽在了山崎手中，栽在山黛手中。 山黛听得很感兴趣，左右无事，也就听故事了。 大家休息到天蒙蒙亮，也准备好了。 五十台床弩，在各处排开。 山黛早就调整好了，也挂上了二百枚震天雷之辣椒毒雷。 “放！” 随着山黛一声令下，五十根床弩带着二百枚震天雷，向着二里外的敌营飞了出去。 “轰……” 奴寇营地在一片爆炸声中惊醒过来，上百个营帐明显被点燃烧着了。 更可怕的是营地中的漫天红雾，令人眼睛都睁不开。 对奴寇来说，河滩边的早晨，水汽比较大，雾气飘散的不算太开。 另一个利处是，旁边是河水，以至于许多人冲出营帐，直接往水里面扑。 …… 第95章 奏章终送到皇帝手中 而山黛又来了第二轮，其他人带兵去堵路，每队百人，携带掌中雷。 明雪等看得遍体生寒，如此战法，远超过他们的理解。 之前若不投降，便是全族覆灭，而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与此同时，也清楚的明白了。 山黛并不是他们往常看的那样，大大咧咧，毫无心机。 相反，山黛只是并不想算计，有山崎去算计就行了，她只要执行就可以了。 而山崎不在，她立刻能够直抓重点。 她们这些新进的牧民，就是重点。 没有见过伴山集的实力，自以为多厉害。 对伴山集有敌意，认为投降是委屈了。 所以，山黛带他们过来观战，便是用实力威慑他们。 震天雷在二里外远攻，掌中雷在二百步外近战，这仗根本没办法打，已经不会打，不知道该怎么打了。 老老实实的融入伴山集，是唯一的选择。 …… 一千枚震天雷都扔了出去，奴寇的营地一片火海，基本上已经平了。 山黛留下人收拾床弩，也就带兵下山了。 何风，何雨，陈雯，贺初夏，叶晨，李申，贺晓各带一个百人队，堵住这片河滩的各处路口，小心围杀奴寇。 山黛则带着二百人追杀奴寇，不过其他人为辅，她一个人扔掌中雷。 十九岁的山黛力量更强，能把掌中雷扔很远。 铁渣毒雷一炸一圈，最后就剩下装死的了。 不过这对山黛没有用，她都不用过去看，隔着老远就能判断出哪里有活人。 装死的，直接轰成死人。 …… 决定胜局，用了一盏茶时间。 结束战斗，用了半个时辰。 打扫战场，呵呵，山黛撂挑子了，交给李铁嘴。 李铁嘴没那个本事，让何家四女上，连着何风，叶晨，陈雯三人主持，这都是能持家的。 何雨，贺初夏，贺晓，李申四人辅助，当算盘珠子，听命行事。 马匹，干粮，兵器铠甲，弓箭等都要收集，遗体也要补刀，还得送走。 伴山集的辅兵收到消息，中午赶过来帮忙，杜公公也跟着过来了。 折腾了一天一夜，才完成善后。 …… 几天后，山岘收到消息。 木然的看了几遍，才清醒过来。 伴山集又干掉了五千多奴寇，这实在让人没话说。 辽东打生打死的勉强挡住奴寇，伴山集前后杀了两批奴寇，还带回家一批。 这事情，实在搞不懂。 山岘招来亲戚，还有儿子山峘，让他们准备去镇江堡领功。 山峘拱手，“父亲，孩儿的年龄太小，这……” “无妨，都知道是分功，你的官职只会到百户，剩下的加在功勋上，将来等你成年可成为千户。” “是，孩儿明白了。” “你如今没事，多处理堡务，将来也好接手。” “是，孩儿知道了。” “还有，你那哥哥胆大包天，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他若是不主动放权，怕是谁也夺不走他的权。” “父亲的意思是？” “这几年，是我沙河堡壮大之时，你一定要好好笼络堡民，博得一个好名声。” 山峘忍不住问道：“父亲，这名声……” “你是不是觉得，兵力才是最重要的？” “孩儿觉得，应该练兵。” 山岘说道：“兵再多也抵不过一纸调令，若想保命，只有名声。” “父亲，这是不是太……” “这你不懂，别看我们现在挺风光，但以后必定会遭受御史文官弹劾，若想活命，只有拿名声保命。” 山峘忍不住反驳，“父亲，文官弹劾有用吗？要有用的话，哥哥怕是已经被抓了。” 山岘摆手，“这不同，你哥本身是文官，他不是武官，不能成为总兵。” “而他代总兵，是在为国守土，并没有谋私，他本身没有贪赃枉法。” “弹劾再多，也说不了什么，他只是作为李家女婿，暂时代李二爷处理事务。” “这要治罪，首先要治李二爷，但李二爷是总兵，他有权找个人帮忙。” “这事情，是不是要治你哥的罪，最后得由皇帝决定。” “只要你哥最后主动放权，皇帝就不会杀你哥。” “因为这天下江山是皇帝的天下江山，你哥不管犯了什么罪，他守土有功，对皇帝有功。” “而我们呢，堡务之中，就算我们不愿意贪赃枉法，但很多事情是经不起查的。” “违反律法，身上的军功，不足以让我们活命，只有善待百姓的好名声，才能让我们活着。” 山峘拱手，“是，孩儿受教了。” 山岘说道：“还有，练兵之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与镇江堡的李大人谈过了，他会择一嫡女与你婚配。” “啊？”山峘愣了。 山岘笑道：“你也别有负担，你若是相亲看过人以后，仍然不愿意，那也没关系。” “如今镇江堡压力很大，这才会与我沙河堡联姻，看中的是我沙河堡物资，我们如今有拒绝的余地。” 山峘有些不好意思，“是，就按父亲说的办。” …… 辽东进入冬天，狼烟又起。 山崎没有多理会，打就打呗，反正奴寇如今只是袭击，他要是敢占领，再理会不迟。 有伴山集的五千奴寇打底，到明年都不会缺功勋上报。 几天后传来了战报，奴寇攻入，抢了东西以后又退走了。 而奴寇抢的是工匠，粮食，铁器，火器原材料，不过各地有所防备，损失不大。 山崎在地图上划了一条防御线，长城挡不住奴寇，只能靠军堡防御。 从此以后，秋收之后，便死守军堡。 只是冬天的时候，道路不畅，万一守不住，就是全堡覆灭。 这事情，还需要山黛过来，把奴寇给打疼了。 不过那是明年的事情了，如今兵士未成，想打也打不了。 同时，还没和皇帝联系上，很多事情没法做。 …… 另一边，腊月。 皇帝终于看到了山崎的奏折，用火漆封的竹筒，里面是火漆封的油纸包，再里面是厚厚一叠信。 奏折是李四公子带到南方，找到张竹后面的张公公，用一百万两银子买通张公公。 银子是生意赚的，如今辽东封堵，粮食咸肉更好卖了。 而张公公借着回宫述职，把山崎的奏折呈给了皇帝。 皇帝看得冷汗直冒，因为山崎所说，比他想的还严重。 并且隐约验证了，山崎当年说的十三年。 …… 第96章 获旨暗许轻骑过长城 短短三年，李老将军没了，辽东乱成一团。 不仅仅文官与李家争利，还有贵妃借辽东争储。 之前山崎杀了兵部尚书，刑部尚书，锦衣卫统领，可这刚刚升任的兵部尚书，锦衣卫统领，很可能又和刘家搅在一起。 与此同时，刘家扯着福王的旗号，拉拢了大量军力。 吃空饷，倒卖军械给奴寇，聚敛钱财，收买更多人。 若不是山崎快刀斩乱麻，切断了辽东通路，军械会流向奴寇那边，钱财会流向刘家。 辽东会丢掉，刘家会编织一张更大的网，助福王夺位。 …… 皇帝揣摩良久，决定答应山崎的要求，第二天颁布旨意。 天下承平，但辽东局势不稳，奴寇屡屡犯边，辽东战局有长期之势。 支援辽东的客军，异地作战，难以顾家。 调客军军户家眷入辽东，让士兵在为国作战之时，可以全了为人父为人夫为人子的道义。 相关事宜，由辽东主导安排。 这事情表面上不痛不痒，与山崎无关，实际上是釜底抽薪。 将领们凭什么拿捏治下军户，还不就是军户的家人吗？ 军户入辽东，一来充实辽东人力，应对与奴寇的战事。 二来这外部的将领们，短期内就没兵了，也就没有兴风作浪的能力了。 与此同时，文官方面也没办法反对这事。 而辽东主导，山崎就能把手伸出辽东，一面彻查倒卖军械的事情，一面梳理刘家势力，斩断刘家的黑手。 …… 山崎得到圣旨的时候，山黛也带队来辽东了。 这是山氏的意思，既然山崎不能回家过年，那他们就过来。 事先用信鸽通过信，山崎也没意见。 奴寇冬天打不到伴山集，明雪的部落也被震摄了，暂时安全无忧。 只不过冬天的辽东，路不好走。 山氏一行走到年根上，才赶到辽阳。 山崎出城去接，继续住在亲戚家。 这次住的，倒是另有一番风味，毕竟如今是山崎掌管辽东。 山氏还带了话，沙河堡那边的亲戚，托她问问，能不能让南方的亲戚回来，最起码考个举人。 亲戚在那边虽然衣食无忧，但这科举根本沾不上，人家根本不搭理。 山崎让山氏回复他们，让他们别急，这几年必定办好。 …… 神宗历四十五年，这年过的也不安生，奴寇天天过来溜达。 只不过，大雪封路，支援上不去，没等上去，人就跑了。 所以只能拿狼烟当烟花看，反正能够让所有人都紧张，那就对了。 山崎也不是没事做，这边安排李四公子带着李家人经商，筹措整个辽东的饷银。 那边接收各堡来的战兵，安排他们吃东西训练。 训练投掷掌中雷，训练组装床弩，训练骑射，训练使用三眼火铳。 训练好的有肉吃，一天一斤肉。 训练不好的，一天二两肉。 总之，吃饱了，养好了，准备随时拉出去打战。 …… 年中也有好事，小辈们拉着山崎开会，他们决定结婚了。 这都一起上阵杀敌了，再找别人，似乎就没哪个味道了，总感觉差一些。 山崎没意见，让他们放心，等忙过这阵子，会帮他们置业。 小辈们没意见，如此也就各自配对，在辽阳举行了一个简单的订婚。 长辈们没有指手画脚，乐见其成。 …… 年后，山氏等人走了，山黛留下继续干活，调制爆药。 开春，名义上由李四公子带军，二万五千骑，浩浩荡荡的北上出关。 周边奴寇部落得报，吓得连忙撤退集结。 山崎没去打，如今掌中雷还没有造好，只是练兵而已。 不过奴寇要是过来，那就跟他们战一场。 这些人吃了一个冬天的肉，士气高得没边了，就想打仗。 再说句不要脸的话，奴寇多少人，辽东多少人，几个对一个的换过去，也能把奴寇都灭了。 而山崎这么来回折腾，奴寇坐不住，一次集结超过三万兵力来攻。 声势浩大，瞒不过人，老远就发现了。 山崎迅速架起了五百台床弩，山黛调整好角度，一轮床弩，带着二千枚普通的震天雷飞过去。 只一轮，就把对方的将领们都干掉了，不过奴寇没反应过来，仍然冲上来了。 来不及再发射第二轮，全员撤退。 一部分拖着床弩快速撤退，另一部分抢占上风处射击。 不跟他们近战，欺负他们没有指挥，跟他们比集体射箭。 一时之间，箭如雨下，各凭本事生存。 奴寇没了指挥，虽然依旧骁勇，但每每只能集结一小群，面对箭雨，感觉孤立无援，单弓难敌群箭，只得后撤。 这一撤，就停不下来了，逐渐形成溃败之势，最终也就溃散败退了。 奴寇没损失多少人，前后也就二千多人，就是死的全都是大人物，万骑，千骑，百户都死了。 可以说，十二家族中，这是第五个被打残了。 奴寇疯狂的报复，直接调大军攻打城关。 从东到北，整条线上都是烽火，许多百姓都慌慌张张的撤下来了。 好在如今道路顺畅，支援方便，各地守望相助。 虽然总是会被打进来，但又总能打回去。 伤亡虽多，但对方伤亡也不小。 拉锯战，对辽东有利。 …… 四月中。 山黛率领工匠打造的，十万铁渣掌中雷到位，五千骑兵每人携带二十枚，从东侧趁夜出关。 李四公子为将，山崎和山黛辅助。 山黛带路，一路避开奴寇的巡逻，绕了一大圈，直袭奴寇腹背之地。 五千骑兵的动静颇大，一靠近营地就被发觉了。 值夜的兵马立刻出动迎击，满营将士有条不紊的出帐篷，集合战斗。 只不过，这是面对一般战法。 面对山崎和山黛这群扔掌中雷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轰……” “啊……” 人借马力，无数掌中雷，飞跃几百步，越过防御，下雨一般砸落在营中。 一时之间，奴寇死伤无数，许多营帐都起火了。 而五千骑兵没有纠缠，砸完一轮就跑，以免遭受奴寇的投石机打压。 奴寇清点伤亡，气得五内俱焚，拉起人马就追。 五千骑兵却在前面等着，一分为二。 一半埋伏，一半继续跑。 等奴寇靠近，埋伏的人马立马扔雷，同样是扔完就跑。 奴寇没有再追下去，因为已经被打残了，无力再追。 …… 第97章 骑兵烧粮草步兵退敌 五千骑兵没有停下，转场去另一个大营。 此时，奴寇已经飞鹰传信。 天亮以后，镇江堡外奴寇大营被袭击之事，遍传边塞各地。 奴寇各营停止攻打，准备调兵围剿不明数量的骑兵。 只不过，山崎一点也不贪心，再袭一营，不管成果如何，也就撤回长城之内了。 事后估算，打残了一个五万大营，额外还干掉了万人左右。 而奴寇尴尬了，因为东侧兵力变得薄弱，无力护卫占领的宽甸六堡。 山崎手中有二万五千骑兵，能把宽甸六堡逼死。 想支援东侧，需要至少三万兵力。 但再拉出三万兵力以后，东北和北方的整个战局顿时就不一样了。 没办法，只能从老巢调兵。 同时暂时停战，保护耕种，收集粮草，准备冬天再打。 …… 山崎也没有再闹腾，趁着天气好，开始调军户家眷入辽东。 当然不是真的调动，因为认真算就知道，这事情要消耗多少物资。 这几百里之路，靠人的两条腿走，需要准备五十万人一个月的口粮。 这粮食能够筹集到，但怎么沿途分发呢？ 同时，南人北移，水土不服，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在调动的路上。 所以调军只是个由头，好把重要的人证调过来，拿捏那些倒卖军械的将领。 至于是谁，山黛已经算出来了，名单已经列好了。 而山崎之所以搞这么复杂，是因为不想杀他们。 不是他们不该杀，而是杀了他们，还会有别人代替他们。 就如兵部尚书，杀了一个，提拔上来的一个，仍然会与刘家同流合污。 也不是他们想，而是有把柄在刘家手中，不得不合作。 反正调谁都是调，调刘家指定的人也一样。 至于其中的龌蹉，他可以推说不知道。 所以，与其割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儿又一茬儿，不如把位置给占了，让韭菜长不出来。 …… 山崎折腾到夏天，拿到了一叠认罪书，也就把将领都放了，让他们戴罪立功，去前线防守。 山黛率领工匠，又制造出十万枚掌心雷。 等雨水过去，山崎尽起二万五千骑兵，兵发六堡。 大军踩着梯子跳板，翻墙出境。 虽然尽量隐瞒，但也没有瞒过探哨。 不过此行不是打战，而是烧农田。 放了火就跑，让奴寇追，再返身打回马枪。 奴寇却没追上来，一半防御，一半都跑去救火了。 骑兵围绕六堡打转，躲着六堡的投石机，在方圆几十里的区域绕圈。 能放火就放火，能扔雷就扔雷。 走走停停，折腾了一天一夜，才主动离开。 六堡今年的收成没了，不仅仅是粮食，还有干草。 今年冬天，东部要么不会出现战事，要么就是为了粮食孤注一掷的死战。 …… 山崎没有撤回城墙内，而是在山黛的带领下，趁水草丰富，深入敌后。 大军五天奔袭三百多里，再次夜袭了十二家族之一，让其成为第七个被打残的。 天亮，消息传出去，周边部族过来围杀不明骑兵。 二万五千骑兵以千人一队，分为二十五个纵队，策马狂奔。 万马奔腾的架势，让部族骑兵却步。 他们人数太少，上去固然能够杀几个人，但最后必定会死。 他们有各自的部族，犯不着为别的部族赔上性命。 往常还害怕十二家族，如今却是有地方逃。 伴山集收容明雪部落的事情，已经在各部落传开了。 很多小部落都动心了，只不过还没有合适的契机。 若十二家族逼得紧，那就有借口了 …… 四天后，绕行的二万五千骑兵避开拦截，精疲力尽的安然返回长城之内。 别人休息，山崎催促李四公子去谈生意。 开始秋收了，辽东的风雨还好，收获应该不错。 而辽东的粮食肉类在南方，今年售价会更高。 与此同时，山崎让山岘派人去南方，用物资帮亲戚谈科举。 物资是伴山集的，也就不算假公济私。 虽然是伴山集有七成是李四公子的，不过他如今正在接手整个辽东，也就不在乎伴山集了。 …… 山崎和山黛抽空举行了简单的冠礼，二十周岁了嘛。 山黛帮山崎取了个字，名岬。 山崎无所谓，反正捣鼓完辽东的事情，就回家。 当官就是表面风光，而要当个负责任的官，那真是能够把人折腾得未老先衰。 难怪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真是想不操心都不行。 说什么放权给放心的人，放心谁啊！ 你这边一放手，到最后遭殃的都是老百姓。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事。 还是早点下来，早点回家修仙，来的舒服自在。 …… 冬天，转眼又到了。 山崎安排好了，趁没下雪之前抢先攻击。 二万五千骑兵出境，封堵六堡西侧。 十万大军紧随其后，在南方兵押六堡。 奴寇那边则是来自老巢的三万精锐，还有几万残军，十余万部落牧民，以及近十万奴仆。 山崎不想造成死战的局面，所以并没有围困，而是打开北方缺口。 六堡的田地之前被烧了，粮草不济。 三万精锐必定横征暴敛，以维持自身战力，其余人则只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如今战事到了，想来六堡内部必定吵成一团。 精锐不想不战而逃，那样回去以后，脸就没了。 其余人不想战，但惧怕精锐，只能应战。 最后决议，肯定是就是押着奴仆上阵，拿奴仆当人墙。 然后牧民四处出击，扰乱阵脚。 最后精锐尽出，先攻破本方的骑兵，再对付步兵。 …… 山崎观察，奴寇的阵型果然与料想的差不多。 山崎这边放话，放下兵器投降者，可以送去伴山集安居。 那边架床弩，一千床弩挂上一千枚震天雷。 这年头，谁还打近战？ 隔着二里地轰死你，才是正理。 有本事，你也用投石机，把东西抛出二里。 那种投石机不是没有，只是太笨重了，这边没有配备。 …… “轰……” 山黛调整好床弩的角度，也就抢先发射了。 一轮辣椒雷砸过去，再精锐的部队，也得哭着喊着找水。 这还是没放毒的，否则也就没以后了。 而这效果出来，人心浮动，立刻出现逃跑的。 奴寇的精锐部队只能撤了，往北退走。 脸不脸的已经不重要了，先保住命再说。 …… 第98章 怕死的将领会报战功 拿下六堡，奴寇在东路会老实下来。 山崎也没有毁了六堡，欢迎奴寇再来居住。 对于奴寇，就怕他们骑着马到处跑。 一旦定居下来，那就好算计了。 而六堡投降的二十几万人，由骑兵监视他们去镇江堡。 李游击和山岘在那边准备粮食，招待他们。 之后，十几万部族拿上干粮，自行前往千里之外的伴山集。 那是调拨的军粮，足够十万大军吃一个月的。 近十万奴仆，能够找到担保人的，可以回家，否则只能接受安排，乘船去伴山集。 而担保人只要找到一批，剩下的就可以互相作证了，毕竟口音在那里，这骗不了人。 折腾到下雪，确定没什么问题，也就让他们全都过了城墙。先安置到沙河堡，那边地多物资多。 明年再安排回原来的地方，不愿意回去，可以留下。 镇江堡，险山堡，汤站堡，沙河堡，随便加一个，去五川屯之类的屯所也行。 …… 忙到腊月，山氏等又来辽东找山崎过年了，还带来了消息，部族已经到了。 山氏直言，部族人太多，大家有些不安。 山崎拱手道：“母亲不用担心，那些人本可以去任何地方，但去了伴山集。” “这说明他们在六堡住惯了，已经不习惯到处跑了，所以才去伴山集。” “换句话说，他们是走投无路，才会去伴山集。” “而他们经历过战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策反的。” “所以，只要战局不发生剧变，他们就不会反。” “别看他们人多，他们的老弱妇孺更多。” “我们怕他们，他们也怕我们。” “仇恨固然难以消磨，但大部分人都不想再打了，剩下的掀不起大浪，不会破坏大局。” “有明雪的部落在，互相磨合几年，心就定了。” 山氏点头，“希望如此。” 接着话锋一转，“还有一事。” “母亲请说。” “人家那边刚结婚，就有动静了，你这边结婚几年了……” “啊，孩儿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就不陪母亲了，母亲恕罪。” 山崎立马跑了，他可不想谈这个。 …… 神宗历四十七年新年之际，李四公子的战绩传遍大江南北。 连续率兵出境，打杀几万奴寇，解救被奴寇掳走的百姓。 李家新一代名将冉冉升起，威慑四方。 皇帝很高兴，他见过李四公子，虽然贪花，但心思还不错。 而且身体健壮，未来二三十年，可以坐镇辽东。 剩下的就是奴寇，如今奴寇损失不少，却还有作战的实力，尤其是心中仇恨，势必报复。 辽东那边，不知道能不能挡得住。 皇帝看着极远处的狼烟，忍不住叹了口气。 过个年也不得安稳，天下真是太让人操心了。 …… 辽东。 山崎却没把狼烟当回事，没有六堡的粮草支援，奴寇不可能从东路过来。 所以原本在东路的援军都调去了东北和北路，连右卫的兵都过去了。 两路各堡中，全是兵。 奴寇过来，抢不到粮草，就退不回去。 冬天无路可退，只能死磕。 战事可想而知会是多么惨烈，不知道死伤多少，但能够绞杀奴寇，死得其所。 《水调歌头，幻雪》 遥想生死场，白雪铺满堂。 热血漫天，寸土不让决胜算。 弓弩火器长眼，刀枪剑戟争锋，嘶吼斗力量。 盾甲终有尽，活着才是真。 瞪圆眼，昂首战，无它念。 持盾顶角前冲，挥兵斩敌首。 杀不完的敌人，斩不完的头颅，至死方能休。 细数天下间，战事最无情。 …… 正月下旬，战报传来。 北路，奴寇重兵攻入，关卡及两个拱卫关卡的军堡，三万守军挡不住，后撤入二十里的安乐城。 奴寇如今兵力散开，一部牵制安乐城，主力攻打西侧四堡。 四堡不敌，退守后方十里的古城堡，五堡再退入后方十里的庆云堡。 奴寇使用投石机和火器，火器有多种，也有投掷的掌中雷。 整篇战报就一个意思，奴寇太猛了，我们没有援军，打不过他们，所以后退保存实力。 我们带走了一切，没给奴寇留下粮草，饿也饿死他们。 山崎把这战报拍到李二爷的桌上，很想拍脸上的，顺便打一巴掌，这就是李家如今的将。 一个军堡六千兵力，死守可以抵挡十倍敌军不止。 撤退的理由只有一个，贪生怕死，不敢应战！ 奴寇如今破开防线，逼退安乐城周边，呼应的守军，安乐城完了。 安乐城中有周边堡里的百姓，他们都是军户的家人。 安乐城一破，周边军堡士兵再无战斗之心。 幸亏北路是客军为主，否则北路安乐城一线，就全没了。 山崎冷声道：“二爷，我就问你，这些将领该不该杀！” “该怎么处置，由本官说了算，把兵符军令还来。” “二爷，你还是继续吃酒做梦吧！” “你个小人，早晚有一天，爷会让你知道李家的厉害。” “这话等二爷死了，对你爹李老将军说吧！” …… 山崎发信北路各地，爬也要爬到安乐城，安乐城无论如何得再守一个月。 山崎没再看北路，听天由命。 东北路，奴寇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虽然攻了，但最后并没有死拼。 显然，东北路的奴寇内部有分歧。 一般部族不想死战，而他们数量必定不少，这才能团结起来抵抗压力。 山崎琢磨着备战，今年要把东北路的奴寇打怕了。 二月中，北路传来消息，安乐城的城墙被奴寇炸塌了，安乐城被攻陷。 二月底，捷报频传。 诸君合力，把奴寇打得丢盔弃甲，落花流水。 奴寇不断后撤，死伤无数。 三月，捷报传来，收复安乐城。 三月中旬，收复北路关卡，大胜。 山崎也是无语了，明明是奴寇掳走了许多人员与物资，然后主动撤退。 除了在安乐城，可能丢了上万兵力，其余地方大概只是几百人的损失。 他们倒好，说得天花乱坠，就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像没有损失安乐城。 那六万兵力，二三十万百姓以及无数物资，就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山崎琢磨着传令，让有功之人来接受嘉奖。 四月，在辽阳城外校场升帐。 十万大军到位，当真是气壮山河。 山崎举着兵符军令，点将。 …… 第99章 抄家换将定后方再攻 一个个将领上台，各自站好，都是志得意满。 山崎报完，下令动手。 一大半把有功的将领都抓了，安乐城一线的数十个将领，全部都当众抓了，包括一些李家的人，包括李家亲戚。 “住手，你要干什么！” “放开我！” “你知道我是谁吗！” 将领们反抗，却被按住了。 李二爷出面了，“山崎，你要干什么，要军队哗变！” 山崎对着全军大喊，“他们敢吗！来来来，谁敢哗变，给我站出来！” 传令兵们扯着嗓子，一层层的把山崎的意思传遍全军。 士兵们面面相觑，但没有动。 “李二爷，李总兵，李家镇守辽东，让辽东不起刀兵，大家都能活得下去。” “李家在辽东作威作福，大家也认了。”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就是这道理。” “但如今，辽东太平吗！” “大家指望李家，李家在哪里！” “谎报功勋这种事情，只要无关大局，我没意见。” “杀敌一千，报一千五，甚至三千，也无所谓。” “但被人杀了六万，掳走二十万百姓，反过来说大胜，杀敌一万三千。” “脸呢！都长哪儿了！” “当兵吃粮，我自问没有少过你们粮饷，也没有阻止将领们暗地里捞油水。” “我就是在养着你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一时，就是拼命的时候。” “我自问也没有让大家送死，物资粮草都充足，几千人死守一个堡，有什么守不住的！” “几个堡子数万大军，不说拖住敌人十数万军力，拖个六七万兵力总可以吧？” “安乐一线十万大军，抵挡不住奴寇十万大军。” “除了将领的脑袋有问题，贪生怕死，我想不通为什么守不住一个冬天。” “那是冬天，守军苦，雪地里的奴寇更苦！” “只想捞好处，不想拼命。” “有堡子让你们窝着，让你们守着，你们都不敢。” “还哗变，谁敢哗变，站出来给我看看。” “我保证，不诛你九族，只夷你三族！” “谁敢哗变，给我站出来看看！” 传令兵的大喊声，在校场中回荡，校场鸦雀无声。 “我很佩服李老将军，他把我绑了与李家的女儿结婚，搞得我和李家成了亲戚。” “我如今，想杀人，却不好动。” “你们懂的，都是亲戚！”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免不了。” “他们想着官位，就让他们无官可坐。” “他们想着家里的钱，就让他们身无分文。” “此次涉事的辽东将领，所有人降为普通军户，罚没所有家产。” “财物充军，田地统一管理，陆续分给当地军户，以战死者家眷优先。” …… 山崎的命令，惹得那些亲戚大叫。 山崎不理，反正大多数人也听不到。 李二爷也没有说话，他也清楚，山崎没有杀人，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就像山崎说的，若不是亲戚，非把他们全杀了不可。 六万兵没了，一城之人被掳走，还好意思报功！ 李家的脸，往哪儿搁！ …… 山崎继续下令，提拔辽东的将领。 “都听好了，我不是兵部尚书，我无法任命你们。” “但你们都是辽东的兵，是李家的兵。” “在辽东，就是李家说了算，就算兵部尚书来了，不经过我的命令，你们也不用听。” “你们要是不敢当这个官，可以另外推荐一个胆子大，敢当这个官的人。” 没有人退，堡子通常是世袭的，这是个百年难遇的好机会，富贵险中求。 山崎倒是不意外，这些人都是他挑的，都是人丁稀少军户，他们需要转机。 山崎继续发布命令，软禁相关的客军将领，提拔将领。 山崎有调动军户的圣旨，谁想来辽东，自行赶过来。 刚刚罚没的田地，可以分给他们。 每个壮丁十亩地，每个老弱妇孺五亩地，都算是民田。 …… 大会最后，山崎发布命令。 北路有半年时间修筑，冬天继续死守，若有再临阵脱逃者，必定军法处置。 大会结束，山崎把客军将领送到万花园，亲戚则全部都送去李府。 李府那个热闹啊，吵得不可开交，焦头烂额。 中心意思就一个，官可以不做，地也可以交出来，但是要把钱给他们。 山崎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李二爷。 李二爷也说不出话来，脸皮火辣辣的。 等众人口干舌燥，狂喝水的时候，山崎终于开口了。 “我不杀你们，不代表朝廷不杀你们。” 众人顿时都哑了，很多人都冒汗了。 “你们以为，你们的军报可以瞒得了谁？” “兵部？锦衣卫？东厂？西厂？” “谁会为你们遮掩？代价是什么！” “代价是辽东，要你们给吗？” “你们为了保命，又怎么会不给！” “你们给了，那李三爷和李大公子，没有了辽东做后盾，又怎么办？” “在他处戍边的李四爷，李二公子，李三公子，又怎么办！” “我以为你们是李家人，会秉承李家之责，守护辽东。” “你们倒好，居然撤！” “你们临战畏缩，对得起祖宗，对得起你们的爹吗？” “无功无德，又怎么配享有荣华富贵！” “我这二年，帮李四公子建功立业。” “却被你们这帮人，全部折了。” “最多三年，如果我们没有更好的战功，朝廷势必会换将。” “官大一级压死人，军中更是如此。” “到时候，接着战事折腾死李家，只是翻掌之间。” “你们如今只有一条路，就是求神拜佛，让满天诸神保佑，我们可以在二三年之内打败奴寇。” “否则李氏一族也许会留存，但你们死定了，你们全家的下场如何，你们也明白。” 房子里的气氛越发凝结，犹如山岳一般压在所有人身上。 “你们好好想清楚，没事就住在李府，不要到处乱跑，不要惹是生非。” “等局势稳定，你们还有以后。” “言尽于此，我去整军出征，你们慢慢聊。” …… 山崎出征，攻打东北路。 抢在奴寇安排好，攻打伴山集之前。 从东北路去伴山集，多行五百里，需要多准备粮食，多等水草长出来。 几千人的骑兵，可不是一下就准备好的。 而山崎为了这一战，虽然从命令算是准备了几个月，但从粮草来说，是从去年种下之时，就开始准备了。 骑兵两万五千名，东路和东北路，还有辽东南方的兵，总共十五万。 这些是诱饵，真正的杀招是山黛率领的五百骑。 山崎调奴寇大军出来，山黛架床弩袭击，斩其首。 …… 第100章 边打边退诱敌斩其首 十几万大军出境，声势浩大，奴寇早早就知道了，一个个摩拳擦掌，要给李四公子，给山崎迎头痛击。 东北路奴寇比六堡强多了，北路冬天夺取的物资和人，也送了许多过来。 如今兵强马壮，正准备去袭击伴山集。 现在却是不用等了，正好有许多火器在手，类似震天雷，掌心雷的火器也有，能够以牙还牙的打大一场。 …… 山崎的大军，每二十里扎营。 营地简陋，没有寨墙。 安排营区，各自设帐篷，挖排泄沟，设警绳警铃警钟，设巡逻岗哨。 然后刀不离手，甲不离身的吃饭休息。 如此三天，一支奴寇的五千骑兵来偷营。 马在五里外停下，漫步接近至两里，下马步行悄悄的靠近。 等进入一里，突然发现十几步外的黑暗处冒出火光。 不仅仅是身前，周边都有火光，好多火光。 “有埋伏！” “轰……” 慌张的惊叫声划破夜空，随即被火器的爆炸声掩盖住。 一轮攻击，奴寇五千骑兵的前军中军，几乎覆灭，后军则上马逃了。 山崎没派兵去追，打算战场，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 又三天，大军顺利逼近，奴寇在东北路的城池。 双方隔着约四十里，奴寇坐不住了。 奴寇大军调动，也是浩浩荡荡。 山崎的侦骑老远就发现了，匆匆报告给山崎。 山黛的五百骑从后方离开，伺机而动。 山崎这边也不扎营了，摆出了攻击型的一字阵。 步兵在前，骑兵在后。 步兵利用携带的棍子，建设移动拒马阵，就是一群人身外弄个结实的架子。 马，轻易撞不翻。 士兵拿着盾牌和手弩，分工有序的合作。 该防御的防御，该上弩矢的上弩矢。 之所以不用火铳，是那东西良莠不齐，一旦大规模运用，很容易出事，万一炸膛，就是一队人跟着一起遭殃。 骑兵则架设床弩，抬高仰角，挂上震天雷，然后带着走。 此战没什么章法，就是利用火器强攻。 五十骑一队，由一个把总带领。 整队人随身携带一台床弩的零部件，用时组装起来。 携带八枚震天雷，也就是两轮攻击。 因为两里地，对骑兵来说，不一定能打出第三轮。 另外携带掌中雷，再视个人喜好，携带弓箭，火铳。 带飞刀也行，只要能杀敌自保。 还要携带干粮水囊，以及马吃的豆子。 …… 山崎不扎营，上来就全面进攻。 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战法，令奴寇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敌人都打上门了，他们也退无可退，也只能应战。 野外战，他们怎么可能输给羸弱的南人！ 不过应战不是傻打，退后整编，等着南人进入投石机射程，以逸待劳。 此时天色已晚，残阳如血，战意显得越发浓烈。 “轰……” 床弩先动了，二里地的攻击距离让奴寇头痛。 他们俘虏的军械中，床弩怎么也打不到二里地。 “上投石机！” 一个个爆弹，点燃引线以后，被投掷了出去，不过打不到两里远。 “轰……”更多床弩到位，展开攻击。 几百枚震天雷，轰得奴寇阵中人仰马翻，伤亡数千。 “该死的，冲！” 奴寇不等了，再等下去，没接触呢，就有几万伤亡了。 数万马队冲锋，大有席卷一切的架势。 士兵们各自为战，算是以攻对攻。 “放箭！” “放弩矢！” 不提零散的火铳，奴寇的角弓先发威，整条战线的上空一时都是箭，箭如暴雨，箭如山洪爆发，带着无比的冲击力。 步兵阵中的弩矢也发威了，其余步兵老老实实的竖盾防御，变装成刺猬。 与此同时，骑兵也扔出了掌中雷。 “轰……” 掌中雷造成大量杀伤，整条战线上的奴寇骑兵，到处都是人仰马翻。 奴寇的火器也投掷出来了，骑兵竖起盾牌，连同周围同伴共同防御。 饶是如此，也是看运气。 …… 山崎在后方看得清楚，双方隔着几十丈，就开始用弓弩火器互相伤害了。 等双方靠近了，胜负基本上出来了。 就在这短短几十丈，几息时间，分出了胜负。 本方大胜，奴寇大败。 本方胜在对火器熟悉，普通的士兵也知道怎么防。 而奴寇则是拿火器当弓箭，防御不到位。 …… 天黑了，战斗也结束了。 奴寇冲锋的残兵逃了回去，山崎没追，因为那边的奴寇本阵设有投石机。 一大排投石机，想突破过去，要付出很多伤亡。 山崎也没有打扫战场，带着伤员后撤到空地上扎营，一边警戒一边休息。 警戒线拉三层，火把层层架设，延伸周边两里地，防止被奴寇偷袭。 奴寇没有攻，打着火把在战场上救助同伴。 旷野里时不时传来哀嚎声，那是无救之人在求死，不得不帮助他的朋友。 山崎也在给伤兵疗伤，同样也有帮人解脱。 箭矢无眼，火器更加不长眼。 战争，实在是太残酷了。 …… 天亮。 奴寇的本阵前移，推着投石车压了过来。 山崎没有硬拼，后撤。 投石车的速度不快，双方走的都很轻松。 双方就这么有默契的一进一退，一直到夜里。 山崎没有抢攻，拉警戒线扎营。 奴寇推着投石车压上，山崎立刻后退，反正就是一些火把。 奴寇没有再追，这么追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天时地利人和，这地利对双方都不利。 第二天继续，连续三天，把山崎赶回到城墙边。 山崎退无可退，跳板不够，大军根本来不及撤回长城南方。 山崎没有变阵抵挡，大军摊平了往城墙上贴。 奴寇要打，也跟着散开往前走，人数不够，后军来凑。 虽然留了警戒，但对山黛来说，不够。 平地射程不够，便挖土垒高。 不用多，四根柱子就够了。 一箭四雷，也足够了。 “轰！轰！轰！轰！” 山黛等了四天，终于在山崎的配合下，等来了一个机会，从背后给了奴寇本阵一击。 轰鸣声传开，令人忍不住寻望。 眼看一片红雾，大旗在雾中燃烧，奴寇顿时有些乱了。 “投降不杀！” 山崎命令人大喊，大军跟着一起喊，声势浩大，延绵数里，声传十数里。 奴寇等了一会儿，等不到本阵放话，顿时人心浮动。 山崎传令集结，大军靠拢，人数一多，威势更足，奴寇中的那些散兵游勇，甚至中小部落，顿时开始逃跑了。 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骑兵追击，拦不住奴寇骑兵，拦截奴寇步兵。 传话下去，投降不杀，等着换俘虏。 奴寇的步兵不傻，顿时老实了，不再拼死反抗。 …… 第101章 逼和谈还兵权回老宅 收尾用了三天，后方粮草辎重也送上来了。 山崎再次出发，带着俘虏去奴寇东北路营地。 消息早传开了，奴寇大本营也已经知道了，只不过大军一时之间还调不过来。 山崎没有赶路，一天十来里路，让骑兵天天去奴寇东北路营地外转悠，就当练兵了。 五天后，大军抵达奴寇营地，而奴寇大本营的援军也到了，五万骑兵奔袭了约四百里。 山崎喊话换俘虏，全部换全部，从此双方停战。 同时，奴寇上表朝廷，俯首称臣，一世三十年不起刀兵。 否则，就扬刀杀到，奴寇三十年内无法再起刀兵。 …… 几天后，奴寇同意了。 十二家族被打残了九个，实力不足以不同意。 山崎为表诚意，当即把数万俘虏放了。 奴寇东北路营地，也放了俘虏。 山崎带他们回去，安排他们去安乐城。 山崎让李二爷以总兵身份上表皇帝，说明原委。 按山崎的意思，隐去了他的存在。 而在事情没彻底解决之前，山崎继续拿着兵符军令。 不愿意留下的士兵，回原处。 愿意留下的士兵，可以调动家眷，安排在安乐城一线。 抚恤田十亩，十年不交税，家里不应劳役。 兵田十亩，交军田税。 丁田十亩，老弱妇孺五亩，交民田税。 开荒按新田算，五年不交税，五年后按民田交税。 以安乐城为中心，周围五六十里（约三千平方公里），一个关卡，十一个军堡，可以说全都是山崎的人。 而山崎厚道，不压榨兵丁，大家都看在眼里。 所以申请者众多，别说辽东的兵，客军也都不想走了。 于是，多了十几万户人口。 兵力超过二十万，能不能打下辽东，这不好说。 但打几十里外的李家祖地，那是易如反掌。 可以说，山崎就算交出兵符令牌，也照样掐着李家的脖子。 …… 山崎重开六堡，把李家那些废物将领，任命过去，让他们继续有官做。 至于怎么从荒废的六堡中捞到钱，那就是他们的本事了。 反正他们的财物都犒劳军队了，田地也都分了。 他反正是一文钱都没拿，打了三年白工。 当然了，这么说有点过分，毕竟得了几十万民心，拿了几百万声望。 只是这些虚的，有没有用，真不好说。 幸好呢，山黛在军中无事时，抓着李家将领们耍牌，赢了不少财物，连五川屯的田地，都从李四公子手中买了回来，省得他再动手。 话说，李家的人真是够呛，情愿输钱也不愿意赏钱，捞钱的本事比打战的本事好。 …… 折腾到秋天，终于完成了礼数，缔结文书。 山崎不屑一顾，礼数是给做事讲理的人用的。 这天底下，有多少人是做事讲理的？ 少之又少，都是光说不做，嘴上说而已。 上至皇帝，下至百官，有几个是讲理的？ 跟奴寇讲理，首先得拳头大，能把他打痛了，否则奴寇怎么可能跟你讲理，揍到讲不出理是真。 …… 山崎约李家人在李府的李家祠堂见面，当众把兵符军令还给了李二爷。 “辽东的战事平了，我也算不负李老将军所托。” “只不过辽东仍然问题多多，尤其是政事。” “所谓鸟尽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李家历来骄纵惯了，在京中素有恶名。” “如今战事停了，哪怕皇帝不想管，百官也必定会管。” “他们说是为了辽东民生，不过八成是为了各自的利益。” “只是他们说的好听，就连皇帝也拿他们没办法。” “所以，他们的手必定再次伸进辽东。” “这三年，我定了不少规矩，军民都喜欢。” “所以，谁过界了，该杀就杀，错杀了就算倒霉吧。” “所谓骄兵悍将，就是只认军法，不认王法。” “因为王法是文官的，武官一旦认了王法，就是放下了刀，与文官耍嘴皮子。” “你们觉得，你们耍心眼儿，能够胜过那些家伙吗？” “不能！” “所以，你们再好好琢磨。” “最后就是你们，好好对待军户，否则将来你们终将死在军户手中。” …… 山崎从李府回来，与亲戚告辞以后，就与妻子李菁，妹妹山黛一起，带着护卫回五川屯了。 “哥，亲戚都怪你，没有给他们安排。” “安排什么，如今在辽东，谁敢欺负他们？这就足够了。” “这倒也是，不怕别的，就怕人找茬儿。” “如今我们也是功德圆满，所以五川屯也拿回来了。” “哥，这可是我拿回来的。” “你以为，李四公子为什么会拿这个跟你赌！” “反正是我赢的，这一点得确定下来。” “是是是，你厉害。” “那当然了，不过我们回去以后干什么？” 山崎悠悠的说道：“我锋芒太露，皇帝对我不放心，只是有十三年这个事情，所以皇帝暂时不想杀我。” 李菁心中一惊，饶是已经久经磨练，也忍不住担心。 山黛笑道：“正常，老哥之前拥兵超过五十万，若不是这个皇帝猜忌之心尚可，早就下旨让你回去了。” “不过以老哥的心思，圣旨来了也一样扣下。” 山崎笑道：“所以呢，如今天下承平，他就想把我放在京城，放在眼皮底下。” “正好，京城的房子都快成别人家了，回去住一段时间。” “顺便想想，能不能把山黛你嫁出去。” 山黛撇嘴，“哈，你还别说，我正考虑出家呢。” 山崎哭笑不得，“我没话说了，那就买个道观吧。” 李菁无语，这对兄妹没治了。 …… 五川屯。 山家的田地有人在耕种，山崎找亲戚石家交接，他如今的官职是百户，不过还是做着小旗的事情。 山崎给他看契约，重新拿回十万亩田地，让他以后把物资或钱给山岘。 石家没说什么，托山崎的福，不仅仅是五川屯，整个东路，甚至整个辽东，都有足够的牲口耕地。 军民过得比李家治理下，还要宽裕。 …… 山家。 山崎和山黛触景生情，一边逛一边重温儿时的记忆，互相说当年种种琐碎事情 李菁发觉，这对兄妹，这个院子里的同辈，小时候有多么调皮捣蛋。 相比之下，她的童年是那么的苍白，他们的童年是那么的多姿多彩。 …… 第102章 回家发现后宅干净了 山崎和山黛在山家过了二十二岁生日，第二天继续上路。 没有去沙河堡，仍然去镇江堡，从那边上船。 山崎跟李游击聊了一夜，聊了东路的事情，也听他诉说了许多闲话。 第二天登船，等的时候，众人撺掇山崎，山崎不得不又在城墙上题诗，好让他们在上面刻下到此一游。 神宗历四十七年九月三十日，山崎携妻子李菁，妹妹山黛等路过。 《鹧鹄天，平战火》 北地烽烟传千里，破海驰援助守关。 奔走冲卡夺兵符，领军施政拢人心。 聚骑兵，炼炸雷，筹备辎重进草原。 诱敌斩旗逼和谈，再镇边塞三十年。 …… 伴山集。 一行人到港，消息就传回了家。 一行人往家走，山氏带队出来迎接。 这迎接的队伍让山崎，李菁，山黛三人都很尴尬，因为一堆小孩子。 同辈们个个耀武扬威的，显然都在显摆成果。 最终是，何风娶了吕秀，吕秀与李菁同年，只有何风合适。 母老虎贺初夏嫁给了叶晨，因为贺大川干不过叶老秀才。 李申娶了陈雯，与叶家做了亲戚。 贺晓娶了何雨，与何家做了亲戚，而通过他姐姐，又与叶家做了亲戚。 如此一来，就全串上了。 每人又娶了何小姐四个女儿中的一个，算是全配上了，反正是收养的女儿。 只不过山黛这边捏拳头，那边顿时蔫了一半。 没办法，积威太甚了。 明雪带着女儿来认人，“小雪，叫爹爹。” “噗！”女儿毫不给面子的送上口水。 山黛把小雪抱了起来，“吐口水不行，踢他。” “啊！”小雪根本不认识山黛，吓得挣扎，但哪能挣脱的开。 明雪也有些急，怕山黛没轻没重的伤到女儿，但不敢动手，怕不动手没事，动手反而有事。 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把抓住山黛的耳朵，“你个丫头，把你侄女放下，想逗孩子，自己生一个。” 山黛觍着脸笑道：“娘，您这手抓耳功，越发厉害了，这找谁练习的？” 山氏用力扭，“是你忘记了吧，赶快把孩子放下！” 山黛送还小雪，“是是是，看来我这女儿也成外人了。” 小雪立马缩在明雪的怀里，只是偷偷抬头看。 山氏气得又给了山黛一脑门指，“等你嫁出去，那就是了。” “这真的比较困难。”山崎叹道，“军营里那么多人，没一个敢上门说亲的。” 李申幸灾乐祸，“师姐威武！” 山黛举拳头，“那是当然。” 叶晨拆台，“他没说你好。” 贺晓插言，“叶晨，你这家伙蔫坏。” 抗议的是叶晨的媳妇叶何氏，“喂喂，有你什么事啊！” “我家大海有说错吗！”反驳的是贺晓的媳妇贺何氏，大海是贺晓的小名。 山崎和山黛都乐了，因为家里显然够热闹的。 贺初夏摇头道：“你们姐妹慢慢吵，我们回家。” …… 大摆筵席，庆祝归来，庆祝活下来，庆祝再无战事。 山崎回到院子，发现一个问题，美人呢？ 山崎直接问明雪，“娘子，那些美人呢？” 明雪笑道：“送去她们族人那边了，如今已经嫁人了，你就别惦记了。” 山崎点头，“那也好，不过两花魁呢？” 明雪笑得更欢，“也自立门户了，在做生意。” “这也行？”山崎嘴角抽搐。 明雪越发高兴，“你总把人晾那边，冷冷清清的，让人怎么受得了啊，以为都和你一样？” 山崎点头，“有道理，倒是苦了你和李菁，要不，为了你们的幸福，我们和离，你们再嫁？” “这话你也说的出口！” “有什么不能说？你们若觉得在我身边，不高兴，不快乐，我要是拴着你们，那才是坏人。” “你拿我们当什么！” 山崎认真的说道：“当人呗，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的人。” “你们应该有你们的人生，不用吊在任何人身边。” “人生在世，有今天没明日，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儒家礼数，那些条条框框都不用理会。” “这天大地大，我朝万里疆域，在地图上面，也只是巴掌大的地方。” “你们不用顾忌旁人的看法，你们吃饭穿衣，都是为你们自己活着，跟旁人无关。” “和离改嫁之事，自古便有，搞到现在弄什么从一而终，都是那帮腐儒搞出来的，但他们有哪个从一而终？” “你们信他们的话，我反正是不信，儒家要有用，大汉就江山永固了，也没有改朝换代了。” “不说了，你们好好想想。” 山崎撂了一堆话要走，被明雪拉住了。 “夫君说的，我听不太懂，不过我的族人希望，我们能够有个孩子。” “我跟你也算是有血海深仇，何必呢？” “没办法，族人想安定。” “那是你们的事情，若你们不能通婚融合，那就始终不可能安定下来，而只要通婚多了，自然就安定了，这事情跟我没什么关系。” 明雪动手了，“我们得以身作则。” 山崎反抗，“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夫君，你就从了吧！” “不可能！” 山崎摆脱明雪的纠缠，把她推了出去。 明雪气得跺脚，招呼侍女，“都来帮忙！” 山崎哭笑不得，“我看谁敢！夫妻打架，有你们什么事！” 明雪干脆抽出腰带，当皮鞭甩了出去，正勾住山崎的腿。 李菁在旁边木然的看着，丈夫和另一个妻子打架，为了是不是生孩子。 这事情太诡异了，实在有些转不过来。 眼看着山崎把明雪绑了起来，一群脑袋也从各处冒了出来，正是山黛等同辈。 “哥，你可真生猛。” “你们跑来凑什么热闹，回去睡觉。” “就是听到打斗声，过来瞅瞅，你们继续。” 山黛带头，众人嘻嘻哈哈的溜了。 山崎带着李菁，拉着明雪回房间休息。 大炕同眠，一人一个被筒。 …… 第二天。 起床后，去向山氏问安，一起吃早饭。 小雪终于叫爹了，只不过仍然认生，山崎摸了摸她的脑袋。 而小雪看到山黛也叫了姑姑，得赏一颗糖，顿时眉开眼笑。 一顿早饭吃饭，小雪与山黛变得相当友好，可见糖的力量对小孩子多么有杀伤力。 山崎没想和山黛争，小孩子认生比小孩子粘着好。 …… 第103章 归京进皇宫君前奏对 早饭后，集合开大会。 结果发现，一堆小孩子，那个热闹啊，头痛。 好不容易把孩子们都交给女佣侍女，把他们带走，终于可以开会了。 伴山集两片地盘，二百万亩土地，如今有二三十万人，工匠依旧不足。 耕地足够，耕地的牲口也足够。 人多，养的家禽也多，猪羊也多。 伴山集靠海，盐多，海产品也有多。 只不过能够交易的物品不多，就是粮食咸肉咸鱼。 虽然托辽东封锁的福，物资紧俏，但这边仍然正在发展，消耗也大，所以没得多少银子。 幸亏如今伴山集不用给李四公子分，他将来要领辽东，手中不能有藩国的产业。 因为这样，才有余钱，但也只能说够用。 …… 山崎重新明确伴山集归属，明雪部落一百万亩土地。 另一百万亩土地，山家一成，何家兄妹各一成。 郑氏女眷一成，李菁一成，吕氏一成。 叶家一成，叶老秀才女婿陈家一成，李铁嘴家一成，贺大川家一成。 将来传给郑氏继承者一成，李菁二成。 郑氏女眷与李菁将来管总账，总管理一百万亩土地，管理耕种和佃户，仓储交易。 李菁对外为主，应付藩国朝廷，支付税赋。 娶了吕秀，何氏四女之一的何风家一成七五。 何风家管矿山，石料，造船等与工匠相关的事情。 娶了贺初夏，何氏四女之一的叶晨家一成七五。 叶晨家管学堂书院，管盐，水产等咸货。 娶了陈雯，何氏四女之一的李申家二成二五。 李申家管商业产所，店铺增减租赁。 娶了何雨，何氏四女之一的贺晓家一成二五。 贺家管马匹牲口，管军械等军事物资，管练兵，管商队。 另外，李菁与贺家各管半块兵符，共同管理征兵。 而山崎也是做官的，不好在藩国有产业。 所以五川屯归山崎和山黛，将来看山黛是不是会嫁人。 …… 分的挺公平，大家没什么意见。 贺晓家将来虽然份额少，但商队的油水最多。 再说了，贺大川还有得活呢。 如今的伴山集，还是郑氏女眷们为主，肖先生为辅，各家正在慢慢参与。 虽然已经为人父母了，但那真是被父母给逼的，实际上都还小，还没玩够呢。 而山崎和山黛还得去京城，山氏与李菁也得去，大家正好也去凑热闹。 伴山集是好，安宁祥和，适合休养生息，但对于年轻人来说，还是京城有趣啊。 …… 接下来的日子山崎巡查，山黛给长辈们诊脉。 不是山黛的医术多么厉害，是山黛算的准，猜的准。 自家的亲戚，山黛倒是很有耐心。 只不过药材太多了，很麻烦。 山崎听说后，以阴阳五行为纲，分为七类。 再编上号，以转动罗盘之法，进行选取。 暗地里，先判断要几味药，最后再判断，每味药的剂量。 这样一来，丹方的形成顿时快多了。 最后炼成丹丸，供给各个长辈，算是对症下药的帮他们延年益寿。 而山黛玩的停不下来，又给其他人炼了一些强身健体丸。 足足折腾了两个月，到腊月才收工，大家前往京城。 …… 顺天府。 这次没碰上找茬儿的，下了船换乘马车，顺利的踏上归途。 路上有雪，走了四天才回到京城外的山家宅邸。 三男一女四个管家，带队在家门口迎接。 寒暄过后，进门吃接风宴，然后听报账。 院子里的田地都改种番薯之类的，给家里养的猪吃，因为猪肉卖得很好，一头大猪能卖到三四百两银子。 这几年天下依旧到处有灾，顺天府也多了许多流民。 有些家丁的亲戚来投靠，也就签了文书，让他们留下帮忙。 另外，山家的亲戚们在南方中了举，今年年头来赶考，几十号人在家里住了几个月。 他们只是吃喝，没拿家里的钱。 不过山岘另外贴补了五万两，让家里帮忙给他们打点。 只是一个都没中，天热之前就都回去了。 …… 第二天。 山崎带着礼物去翰林院报到，认识的不认识的，同事也好差役也好，送了一圈礼物，然后继续请假。 出门见到杜公公，他昨天就去见皇帝了，向皇帝报告了所见所闻。 “山崎大人，陛下召见，请随咱家进宫。” “有劳公公了，公公请。” …… 乾清宫外。 山崎无语的跪在雪地上，向皇帝行礼。 好歹把雪扫了，赏雪景也不是这么个赏法。 皇帝没让山崎起来，“你的胆子是真大，挟持总兵夺兵符，代总兵施政，临了还敢写在墙上。” 山崎跪着拱手说道：“陛下，臣行的是堂堂正正之兵，辽东无人不知，又何必遮遮掩掩。” “而臣之所以能够夺兵符，是因为臣乃李家的人，跟李二爷是一家人，不是外人。” “对李家来说，只要执掌兵符的人是李家的人就行，剩下的是李家的家事。” “而我算是李老将军安排的，我扯出李太傅这杆大旗，辽东的兵认可，李家人固然还会有不满，但也没办法。” “大多数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明白，他们管不好辽东，压不足局势，需要有人能够执掌大局，而这个人是李家的人就行了。” “臣还年轻，没什么威望，但李老将军的威望尚存，这才能够夺权而无人反对，其中种种都是因果。” “说起来，这里还有一处有趣的地方。” 皇帝好奇，“哦，什么有趣？” 山崎拱手，“回禀陛下，臣娶的是李家庶女，不是嫡女，如此一来在李家内部的事务上，不方便插手。” “我是李家亲戚，不好对李家这些亲戚动刀。” “李家亲戚对我也没多少忌惮，打战的时候，该跑还是跑。” “我也只能他们的抄家，然后把他们送去六堡经营。” “而李氏一族各家的田地，钱财，家将护卫，堡兵百姓，我都不好置喙。” “结果就是，辽东暂时安定了，李家仍然是一摊子烂事。” “只等文官过去，折腾几年，该出事还得出事。” 皇帝思索，“你觉得，李家要查吗？” 山崎拱手，“陛下，这事情不是您能左右的，因为文官们想名留青史，而踩着别人上去是最快的。” 皇帝失笑，“朝上那些大人，有这么不堪吗？” …… 第104章 东宫讲师遇皇帝病重 山崎拱手，“这话臣没法奏对，臣这次回来，就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臣除了侍奉母亲，眼下就两件事情，一是结婚多年，还没有子嗣。” “估计是我杀戮太多，有伤天和。” “二是我那个妹妹，估计嫁不出去了。” “所以臣准备，买个道观，给我妹妹，臣也去养养德性。” 皇帝失笑，“这想法有意思，不过你杀了多少人，竟敢说杀戮过多，有伤天和。” 山崎拱手，“臣带兵上阵，两救镇江堡，三入草原，杀戮二十余万。” “啊！”皇帝吃了一惊。 山崎拱手，“十二家族，臣带兵打残了九个，否则奴寇又怎么会谈和。” 皇帝重新打量山崎，这没留胡子的年轻人，虽然高大健壮，但脸看起来文弱，实在不像杀人盈野的将军。 山崎笑道：“陛下不用看，臣没有将军的气质，属于文不成无不就。” 皇帝摇头，“确实看不出来，你起来吧。” “谢陛下。”山崎爬起来，不着痕迹的活动冰冷的双腿。 皇帝思索，“朕且问你，既然确实大胜，为何不打下去？” 山崎行礼，“回陛下，再打，奴寇就跑了，谁也不知道，他们会融和到哪个部落里面。” “他们如今学会了制造火器，若是他们把这技艺传播开，那整个草原都会闹腾起来。” “要不了三五年，我朝边疆就全乱了。” “而如今他们依然会守着，只是自己用。” “同时，和约虽然是三十年，但他们绝对等不到三十年，十年后说不定就会再来。” 皇帝皱眉，“十年？” “陛下放心，口袋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他们钻。” “这怎么说？” “北路安乐城一带，东路镇江堡一带都是重兵，他们必定是从东北路进来，到时候如果顺利，可以把他们围在那边。” “原来是这样。” 皇帝心情大好，带山崎回宫殿，下旨给山崎升了官，在东宫行走，给太子讲故事。 山崎恭恭敬敬的行礼谢恩，成为早该升的五品官。 之后，山崎去东宫拜见，然后直接请长假。 詹事气得嘴都歪了，不过拦不住，只能写折子打小报告。 山崎才不管呢，有本事就让他罢官，他求之不得。 …… 腊月转眼过去，神宗历四十八年新年将至，山崎请了一个戏班子来家里助兴。 戏班子二十几个人，唱戏杂耍方术等什么都会一些。 从除夕到元宵，十六天一千两银子，划给他们一个院子，包吃包住，跟家丁们吃一样的东西。 看着大戏，吃吃喝喝，新年一下子就过去了。 元宵节该看花灯，不过安全起见也没去。 杀了那么多奴寇，奴寇安排死士刺杀，也是正常。 街上人太多，防不胜防。 等到十七，街上人少了才进城。 喝茶买东西，去牙行委托他们找道观，山崎和李菁还去李府拜了个年。 此后隔三差五的进城，买了一大堆东西。 过了正月，送大家去海港，送他们乘船前往伴山集。 山氏也一起走了，跟着明雪与小雪，算是有了孙辈就把儿子扔了。 不过也是山崎让她走的，京城看似一切风平浪静，但总有人盯着他们。 感觉危机四伏，山雨欲来风满楼，所以还是走为上策。 …… 山家。 李菁持家，山崎在家看书，山黛算命炼丹。 等到三月底，牙行终于来人了。 跟着走访了几天，最后放弃了，道观不是太大，就是太小。 干脆，在家里盖一个小道观。 忙到五月，总算搞定了。 学着镇元大仙，道观只供奉天地。 结果，山黛忙着炼丹玩，山崎和李菁倒是天天去打坐。 …… 转眼到六月，这天夜里，山崎和李菁已经睡下了，被护卫叫了起来 护卫发现一人，或者说一个人翻墙过来，然后主动找护卫。 山崎披上衣服出去见来人，发现来人脸上无须，居然是一个太监。 “奴才得福拜见山崎大人。” “公公请起，您深夜到此？” “大人，宫里出事了，陛下重病不起。” “陛下重病，找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医生？” “大人，奴才在东宫当差。” “哦，是东宫担心贵妃娘娘会动他？” “确实如此，殿下说，满城都是贵妃刘家的人，就连李家都不可信，只有大人可以信赖，也只有大人可以托付大事。” 山崎失笑，“托付大事？他还欠我银子呢。” “大人，恕奴才多嘴，等殿下登基，那些都是小事。” “你倒是能说会道，罢了，你先回去，小心便是。” 得福问道：“大人，奴才能知道是什么安排吗？奴才也好配合大人。” “百官并不希望福王上位，除非东宫出事。” “大人的意思是？” “东宫外松内紧，吃喝用度都万分小心。” “是，奴才这就有底了。” …… 得福公公走了，李菁这才开口，“夫君，局势是不是很糟？” “无所谓，皇帝死了就死了，总会有一个活的当皇帝。” “可是夫君，福王若是上位……” “没事，除了就是。”山崎说的轻描淡写。 “我的天。”李菁捂脸，对丈夫的胆量又有了新的认识。 山崎看得好笑，忍不住刮妻子的鼻子，“放心吧，辽东如今虽然被掺了不少沙子，但这才一年，辽东仍然在李家手中。” “辽东几十万战士，还在李家这边。” “这个时候，我十天之内就能调来一支大军，用爆雷炸毁关卡城墙，进入顺天府，三五天就能拿下京师。” 李菁气得磨牙，抓起丈夫的手就咬。 山崎痛得龇牙咧嘴，“你干嘛！” 李菁义正词严，“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山崎哭笑不得，“我的傻娘子啊，自然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帜。” 李菁撇嘴，“那就是先当董卓，再当曹操，最后当王莽。” 山崎点妻子的脑门，“这三个都不是公认的正派，我是你丈夫，你能不能说你丈夫好话！” 李菁气呼呼的皱鼻子，“废话，你认为刚才说的三位，有多少妻妾？” 山崎头痛，“这算是哪门子飞醋？我可是老老实实一直在家，身边可只有你一个人。” 李菁没话说了，佯装打了个哈欠，“困了，我回去睡觉。” 山崎好笑的跟上，“一起一起。” …… 第105章 山黛偷闯禁宫见太子 第二天。 早课的时候，山崎跟山黛说了事情，让山黛准备。 如果东宫那边顶不住，山黛就过去帮忙。 装太监，还是装宫女，到时候再说。 山黛没意见，正好去皇宫玩。 结果当天夜里，得福就又来了，跪在地上喊救命。 京城戒严了，皇宫守得更紧，东宫所在被控制起来了。 宫中风声鹤唳，刀光剑影，东宫岌岌可危。 山黛好奇，“你是怎么出入的？” “这个，宫墙有个洞。” “明白了，钻狗洞，这个好玩。” …… 商量好接头计划，得福就匆匆走了。 山黛的装备，又是刀又是弓箭的，进不了城。 幸好家里往城中卖猪，把东西装在猪肚子里运进城里客栈。 山黛也没闲着，远远的围着宫墙转悠，寻找突破口。 山黛想白天行动，但看来看去，还是太显眼了。 回客栈等到晚上天黑，这才开始行动。 城中夜里宵禁，不过这难不住山黛。 穿着夜行衣，背紧包袱，套上自制的爬墙爪，溜上了街。 街上空荡荡的，虽然不是黑漆漆的完全不能见物，但也是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看见轮廓。 巡逻的守卫，举着火把到处走。 山黛绕着他们走，避开火光，轻松靠近宫城。 城上到处亮着火把，岗哨众多，不过也有暗处。 毕竟没人想到，会有人翻墙入宫。 山黛靠爪子攀爬，越爬觉得身体越重。 反着马步，把沉气变提气，让身体变轻，越爬越轻快。 爬到顶，上面有人，巡逻的很快就过去了。 不过还有站岗的，只不过他等巡逻的一走远，就跑去旁边城楼里面解手。 山黛立刻蹿上去，飞快越过城墙步道，翻入内墙。 扒在墙上，缓缓往下爬。 山黛也是无奈，要是会飞就好了，再不然会飘也行啊。 …… 山黛下到墙根，跟着感觉走，一路判断着，顺利避开了宫中守卫。 可以说大摇大摆的，进了皇宫内院。 山黛去乾清宫瞄了一眼，皇帝那边灯火通明，不好接近。 转去东宫，这边也是灯火通明。 山黛在假山里等，无聊的打坐练习提气轻身。 凌晨时分，得福公公才拿着太监服，找了过来。 山黛也不忌讳，换了紧巴巴的太监服，藏好东西，跟着一起去东宫。 “什么人？” “哦，这是新来的太监，生得高大，要他挂东西。” “进去吧。” “是。” 山黛缩着身子，低眉顺眼的通过侍卫，进了东宫的慈庆宫。 宫内没有守卫了，不过还有太监，宫女。 用得福公公的话说，其中有贵妃眼线。 山黛跟着一路去了书房，总算见到人了。 “殿下，这位是山黛姑娘。” 山黛拱手，“久仰大名，我朝最倒霉的太子，大概非殿下你莫属了。” “大、大胆！”得福又惊又怒，话都哆嗦了。 “无妨，姑娘的话，倒也没错。” “听说你脾气糟糕，还逼死过妃子，今天一见，倒还不错，有自知之明就好啊。” 东宫不喜，“姑娘这是在骂孤，还是赞孤？又或者是考验孤的心胸？” “都不是，我没兴趣整那些东西，就是好奇。” “好奇？” 山黛凑进了打量，“怎么说呢，我是第一次进宫，见到太子，感觉很有趣。” 东宫哭笑不得，“姑娘真是奇思妙想，天真活泼。” 这时，东宫的肚子叫了，令东宫有些尴尬。 山黛摸出一匣子，打开亮出里面的东西，是拇指大的丹丸。 “来挑一个，这是辟谷丸，吃了可以抵饱。” “真的？” “当时是真的，放心吃，这是以五谷杂粮和人参等药材配的，杂粮胀肚子，吃一颗，二三个时辰都不会饿。” “原来如此。”东宫挑了一颗，吃到口里是甜的，“这是蜜，还是糖？似乎还有枣子。” “没错，你那是掺了蜜和枣泥，你这运气倒是不错。” “还好吧。” “这匣子辟谷丸给你，一天两颗，慢慢吃。” “多谢姑娘。”东宫不客气的收了。 “你继续叫吃的，我来帮你，看看有没有毒。” “有劳姑娘。” “说实话，我昨天夜里去看过皇帝，他命不久矣。” “什么！”东宫大吃一惊。 “你的面相也很糟糕，活不过三个月。” “怎么会！”东宫差点摔倒，多亏得福扶住了。 得福公公帮忙问道：“姑娘可有趋吉避凶之法？” 山黛摇头，“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防不胜防。” 东宫越发慌了，“当年……” 山黛认真的说道：“当年你能活，是因为你爹在，事后镇住了场面。” “如今你一个人，谁庇佑你？哪怕你是皇帝，但死了的皇帝，也不可能再从棺材里爬出来。” “死了也就死了，后面就没你的事了。” 东宫彻底软了，“怎么会这样！” 山黛摆手，“不要急，还有时间，等我哥来了，再合计合计，看看有什么办法，帮你添些功德福禄，增加些寿数。” 东宫已经没心情说话了，不是因为相信山黛算得准，而是相信刘贵妃真敢杀他。 他一死，福王继位，刘贵妃没有任何风险。 这局面怎么算，都是他死。 山黛才不管太子死不死呢，催促道：“来，叫东西吃，我早就饿了。” 东宫挥手，得福公公去叫早膳。 … 早膳相当的，寒碜。 四碟糕点，一砂锅粥。 白的霜糖糕，青的绿豆糕，赤的豆沙糕，黑的芝麻糕，一锅桂花银耳粥。 山黛咬牙切齿，“这帮人太坏了，就给东宫吃这个！” “姑娘，这算是不错了。”得福公公说道，“以往的时候，只有四个糕点，一锅白粥，而那就要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就吃这个？” “这是二十两。” “幸好不是我家的厨子，等你登基，不妨把御膳房拍死了。” 东宫说道：“姑娘说笑了，还请看看，有没有毒。” 山黛撇嘴，“没毒，但不好吃，吃多了不舒服，甜的腻人，我虽然喜欢甜食，但也不喜一次吃这么多。” …… 上午。 山崎穿着官服进宫，一路进了东宫。 听山黛说明状况，山崎也忍不住皱眉。 因为这不是杀了贵妃就能解决的问题，福王才是重点，贵妃死了，还会有别人继续杀东宫。 但杀了福王，贵妃还能另外找一个王爷。 必须两个一起杀了，但不可能同时。 福王那边的防御，得出动军队。 山黛倒是能够潜进去，但来不及过去。 过去的期间，东宫说不定已经死了。 眼下最重要的保住东宫的命，而山黛可以帮东宫注意饮食，只不过若来大队人马，山黛也顶不住。 …… 第106章 护太子保命以争皇权 山崎琢磨着，让山黛一天天推算。 忙到中午，山黛吃到了东宫的午膳，四菜一汤。 菜很精致，汤也点缀的很漂亮，御厨的手艺看着就知道好。 不过对山黛来说，那都是虚的，重点是总算见到肉了。 只不过掐指一算，发现吃不进嘴里。 因为肉里有料，虽然不是毒，但吃了会让人变得容易狂躁。 那还是普通人，对东宫这样长期压抑的人来说，会更糟。 东宫杀妃子，不仅仅是因为长期的压力，还有药物。 晚上吃的差不多，肉里也有料。 山黛想现在就拍死厨子，在她牙没有长出来之前，她就吃羊肉羹了，哪怕战争的时候，也是有肉吃的。 山黛咬牙切齿，“我晚上去厨房，谁也不准拦我。” 山崎笑道：“相比之下，不如找一点清凉的药，压制一下，再说了，你跟太子体质不同，以这些肉的数量，你吃了也不会有什么。” “哦，这倒也是。”山黛开心的动筷子了。 山黛吃着东西，想到一个，“对了，我的包袱怎么能拿过来？那可瞒不过护卫。” 山崎说道：“我来吧，我是讲师，可以带几箱书进来。” …… 山崎晚上走了，而贵妃想知道东宫窝在书房里，都说了什么事情。 等不到山黛那个高大的太监，就把出来忙活儿的得福公公喊了去。 得福公公不敢不去，只能战战兢兢的去行礼。 跪在地上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不过自然是胡编乱造的。 贵妃听不出真假，也就放人了。 得福公公出了宫殿，发现汗流浃背。 …… 山崎第二天入宫，把山黛的行李带了去。 守卫开箱检查，山崎开了箱子，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书。 守卫没敢动，也就让山崎进去了。 而山黛拿到行李，拿出药材罗盘卜算，找到了药材。 得福公公找太医拿药，山黛拿到了泡水喝。 山崎下午走，女官来宣，贵妃召见。 得福公公吓得一身汗，知道是问之前的事情，看看跟他对答的是不是一样。 山崎直接回绝了，外臣不方便见内廷贵人。 女官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山崎走。 …… 山崎去了李府，找李大公子询问朝廷的事情。 “公子，皇帝龙体有恙，朝廷随时剧变，这些你都明白吧？” “自然明白，不过跟你有什么关系？” “贵妃若是杀了东宫，接下来必定血洗皇城，李家与我都肯定得死。” 李大公子脸色不好看，“你想说什么？” “皇宫之中，要动手不外乎毒与刀，如今毒好防，不吃不喝就行了，但刀就不好说了。” “你想让我调人入宫？那最多调几个人装成太监。” “我知道，所以直接才根本下手。” “根本？你不会是说贵妃吧？” “贵妃现在不好杀，我是说禁军统领，他若是死了，谁会接手禁军？” 李大公子倒吸一口凉气，“你还真敢动手？” “总好过他来杀我们。” “这，你让我想想。” 山崎说道：“或者你陪我找他谈谈，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若是还能忠心于朝廷正统，那倒也不必杀。” “就这么找上门去？” “自然是大人想办法安排，我这边被盯得紧。” “也好，还是先试探一下。” “大公子的动作快点，皇帝的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 …… 三天后。 李大公子通知山崎，禁军统领是向着朝廷正统的，可以在宫中与山崎面谈。 山崎进宫，在路上与禁军统领见面，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小声说话。 山崎直接问，“统领大人，皇帝陛下如此，要是贵妃娘娘派您对东宫……” “本官遵守皇帝的旨意，东宫外面的禁军，其实是在保护太子殿下。” “恕本官以小人之心度之，他们能信得过吗？谁能调动他们？除了您，您的副统领呢？” “大人请转告太子殿下，那些禁军都知道责任重大，除非是皇帝陛下的命令，否则不会有人对太子殿下无礼。” “既然如此，统领大人小心自家性命，以免有人狗急跳墙，夺了统领大人的位置，用军令换上一批人。” “多谢大人提醒，本官自会小心。” “那就不多言了，统领大人请。” “大人请。” …… 山崎去詹事府绕了一圈，东宫官员也是忧心忡忡，到处奔走联合。 山崎没去参与，有他们就够了。 贵妃到底不是正统，虽然通过刘家控制了很多人，但对不少人来说，那只是权宜之计。 皇帝换人的时候，大是大非之前，许多人还是可以秉承皇帝旨意的。 贵妃有本事让皇帝下遗诏，让福王当皇帝。 山崎琢磨着，不得不防。 说不得，只能提前杀了皇帝，让他没办法书写。 不过贵妃就在皇帝身边，她要是秘不发丧，然后找人模仿皇帝的笔迹，也是可以炮制一份遗诏。 那么只能放倒贵妃，也不用杀她，杀她反而坏事，会让人把弑母的罪名扣在东宫头上。 只要让她在关键时候，睡上一觉就行。 等她醒过来，大事已定。 山崎想好了，找机会偷偷告诉山黛。 不让东宫知道，是以免东宫猜忌。 帮东宫守着是一回事，去害人又是一回事。 …… 七月。 东宫的食物里开始出现毒，毒来自调料，可以说的误放。 东宫急得团团转，怕得要死。 山黛计算时日，以待久了憋闷为借口，换上了新做好的宫女服，出去溜达。 在宫里一路前进，却十分不方便。 到处得给人行礼，见到贵人还得行跪礼，为了避免，得到处绕路。 事情是办好了，却是走了一肚子气。 等回到东宫，山黛突发奇想，让东宫封她为妃。 她还得在宫里一直待上二个月，这样躲着太不方便。 趁着皇帝病重，就说是冲喜了。 东宫倒是没意见，妃嫔多呢，不差山黛一个。 不过不能当太子妃，而且那礼数非常麻烦。 两人等山崎来，与他商量。 山崎没意见，表示银子他来出。 反正皇宫困不住山黛，哪天想出宫了，自个儿跑就是了。 唯一的问题是对他的名声不太好，会有人说他，把妹妹送给东宫，巴结东宫。 不过他不在乎这名声，妹妹山黛高兴就好，反正东宫不敢碰山黛一根手指头。 …… 第107章 山黛嫁太子克死皇帝 东宫写文书，以冲喜的名头纳娶山黛为选侍。 詹事府那边哗然，气得磨牙，不过冲喜也是孝道。 除了骂山崎太会钻营，一时也没别的办法，只能遵从。 事情到礼部，礼部赶紧制印章，联系太常寺，鸿胪寺一起帮忙准备。 皇帝病重，贵妃累得急得都昏过去了。 时间紧迫，各种礼数都跳过去，直接行婚礼。 在东宫挂红绸红灯笼，贴上喜字，摆好红烛供品。 就这简单的婚礼，也折腾了一天一夜才准备好。 这边纳娶，晚上皇帝就死了。 连忙撤了红绸挂白绫，山黛直接装病躲了，省得参加皇帝的葬礼。 山崎也躲了，反正大事已成，贵妃暂时不好动手，因为这时候动手，谁都知道是福王。 只能等新皇登基，再把新皇帝杀了，来个兄死弟及。 …… 贵妃一觉睡醒，有些头昏脑胀。 “娘娘，您终于醒了。” “嗯？” 贵妃看着女官的打扮，马上意识到不对，这打扮不对，这是大丧的打扮，她这是睡了多久？ 女官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明状况。 贵妃发现一切都错过去了，气得在状况寝宫里面把能砸得都砸了。 准备了各种计划，皇帝寝宫看死了，皇宫内外都准备好了。 就等皇帝驾崩，那边看看是下旨换人，还是安排东宫伤心过度而死。 结果，由于她昏睡，据太医说是劳心劳力，忧心劳累，疲惫过度，睡饱就行了。 她昏睡不醒，宫里没人主持，宫外消息滞后，等皇帝驾崩的消息出来，百官都知道了，东宫已经成准皇帝了。 接下来是国丧，皇帝的葬礼。 这事情，礼节太多，东宫几乎都在前面，根本没办法下手。 无奈，只能再找机会了。 …… 山黛把她这个选侍住的地方，命名为叫山水居。 山黛称病，在居所里打坐，装作给皇帝送葬。 实际上，山黛在揣摩飘浮，努力提气减少重量。 中午用膳，太监宫女递上菜单。 太监叫得顺，算是得福公公的弟子，二十多岁，挺机灵。 宫女叫秀娥，也是得福公公找的，是个三十多岁的老人。 这老，自然不是指年龄，是说在宫里混熟了。 山黛看了以后，把单子拍在桌上。 “这是皇宫吗？看着像是开黑店呐。” 秀娥行礼，“回禀娘娘，这也是没办法，从宫外采办到宫里做出来，样样东西都被刮一层，到桌上的时候，就这个价了。” 山黛咬牙，“本姑娘，不对，本宫，也不对，算了，我反正不吃这亏，我的衣服呢，帮我换身太监的衣服。” 得顺提醒，“娘娘您病着呢！” 山黛摆手，“没事，去去就回。” 秀娥行礼，“敢问娘娘，去什么地方？” “你们还是别知道的好。”山黛不想杀人灭口。 …… 山黛换了太监的衣服，一路避开人多的地方，每每翻墙走。 宫内的墙虽高，但对山黛来说，跳起来就能抓到墙头，双手再用力，整个人就腾空过去了。 山黛去尚膳监，摸到四品掌印太监的房里，二话没说，把尚膳监四品掌印太监弄晕了。 判断着，找到两个宝箱。 一个大如书箱，里面全是银子。 另一个小如枕头，里面是金子，金锭子，金珠子，金叶子，金穗子等，还有几十万两银票和一些房契地契，以及信件，捞的真是不少。 山黛把金锭子都放大箱子里，掏了一些银子出来放小箱子里面，然后整箱子揣上。 接着，模仿他的笔迹留了信。 说是受到贵妃要挟指使，长年对东宫等各宫下毒，如今东宫登基，心中害怕，彻夜难眠，只能去地下追随先帝。 山黛又看了一遍，把信放他怀里，把人吊到房梁上，再把人弄醒了。 让他自行挣扎着吊死，这才像真的。 山黛也没等他死，带上门就走了。 别说，一枕头金子还挺重。 上墙的时候，双手撑墙头，身体跳不过去了，只能撑起来，先站到墙头再跳。 山黛倒是有灵感，有心得了。 不是飘不起来吗？总觉得力气上不去。 以后多背些东西，这样就能把力气练上去，将来再把东西拿下来，也就能把身体撑起来，让身体飘浮了。 …… 山黛回到寝居，换过衣服，避开宫女太监，收好箱子，然后从中拿金子给得顺和秀娥，让他们多买点东西回来。 不仅仅是今天的，最好是半个月的。 最好能买一个炉子，买炭火，自己开小灶。 多买咸肉，腊肉等，买个二百斤存着。 钱不够，再回来拿银票。 两人不明所以，不过主子吩咐，也就照办了。 这边买东西搬东西，山水居很快就堆满了酒水米粮，挂满了腊肉咸货。 那边尚膳监四品掌印太监上吊的消息，也迅速传出来了。 尚膳监乱成一团，秀娥和得顺面面相觑。 这是主子未卜先知，还是说，这是主子干的？ 抉择了一下，还是未卜先知更容易接受。 …… 山黛开开心心吃饭的时候，贵妃正在想吐血，因为尚膳监太监身上的遗书被发现了。 贵妃辩解说是栽赃，但也要有人信呢。 不过查是没有人敢查，也没人能查得了，事情就算过去了。 只不过，贵妃刘家的心思昭然若揭，让所有人都不安。 神宗皇帝的葬礼，就在诡异的气氛中迅速走完了过场。 山崎也冒出来了，不过如今东宫身边全是人，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也就没去凑热闹。 去山黛那边转了一圈，看着一屋子的东西就知道，尚膳监果然是她拍死的。 撇开宫人，山黛把几十万两银票和那些房契地契给哥哥，帮忙换了处理了，以免被发现。 山崎去找李家，用自家银票，从锦衣卫那边，换成金子，先交给山黛花销。 …… 东宫终于忙清了，开了个家宴。 山黛也参加了，如今正宫还空缺着，有不少人都觊觎。 山黛资历浅，也没有儿女，算是末位。 山黛也不在乎，环视殿中诸人，暗中掐算，忍不住失笑，居然大多是短命鬼。 长子十六岁，五子九岁，其余诸子或夭折或早逝。 而在皇贵妃的细心照顾下，文韬武略那是样样没有。 两人全都大字不识几个，身体弱得，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下。 另外，三女十五岁，五女十岁，六女八岁，七女八岁，八女八岁，其余诸女或夭折或早逝。 十女还在胎中，再来一两个月就出来了，不过也是出来就死。 除了五女和六女，还有八女有娘护着，其余都没娘管，个个可以说体弱多病，真是可怜生在帝王家啊。 …… 第108章 闹太子宴武慑皇太妃 东宫高谈阔论，述说他的后院该如何如何。 “皇太妃娘娘到。” 随着一声高喊，东宫的脸色顿时变了。 将来的嫔妃，将来的皇帝和王爷，将来的公主，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除了山黛，所有人纷纷离位去迎接。 皇太妃已经在殿外了，诸人就在殿中列队站好。 随着皇太妃傲气凌云的走到门口，太子立刻带人都跪下拜见。 山黛依然坐着，端着酒杯看着，显得异常显眼。 众人侧目，得福公公要哭了，“快跪下。” 山黛倒酒喝，“要跪你们跪吧，这天下，没人能让我跪着。” 东宫也想哭了，就没见过这种女人。 “大胆，见了皇太妃竟然不跪！啊！” 山黛把一个盘子砸了出去，当场把那太监砸得晕头转向，昏昏沉沉的直接倒下了。 “狗腿子，滚！” 冷场，东宫这边傻了，贵妃寒毛倒竖，“来人啊，把这个忤逆之人抓起来！” 山黛没动，等太监过来，随意抓过，拉过来撞桌上。 “嘭！”脑袋撞桌上，顿时又晕了。 山黛又抓住一个，直接推出去，人飞撞在柱子上，幸亏还有帽子，否则就撞死了，而不是晕过去了。 最后一个太监吓呆了，山黛站起来，单臂抓着他的脖子，把他举了起来。 “咔！” 大殿里静得能听到喘气声，也都听到了清脆的声音。 “扑通。” 山黛随手一扔，人砸在皇太妃的脚下，虽然抽搐着要动，但震得浑身没劲，根本起不来。 “啊！” 皇太妃吓得，软坐到了地上，她的女官也都倒了。 东宫那边很多人也都软了，在地上发抖。 山黛走到另一桌，拿起肉就嚼， “我没杀他们，不是我怕了，只是吃东西呢，不想弄得满殿都是血淋淋。” “我就说一遍，我到皇宫是来玩的，你们母子想怎么样，你们随意，想跟我过不去，先掂量一下，脖子有多粗。” “我不是说笑，谁想杀我，我都会杀回去。” “不管你是太妃，还是皇帝，既然想让我死，那就没什么君臣上下了，那就敌人。” “这个道理，我相信你们都懂。” 山黛一边说一边去吃，一边去其它桌拿肉，连东宫桌上的也拿了。 “我走了，你们慢慢掐，谁死谁活都跟我没关系。” 这时，一队禁军到了。 山黛视若无睹，继续抓肉吃。 禁军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一群贵人在地上，一个贵人在用手抓肉。 这是皇宫吗？确定不是山寨？ “抓，抓住她！”女官大叫。 “你少说两句吧，否则我虽然不想杀你，不过我会把这盘肉，盖在你脸上。” 山黛这口气，禁军顿时知道对手是谁了。 “上！抓住她！” “今儿就不杀你们了。” 山黛一脚踹了过去，把一个禁军踹飞了，连人带甲就这么往后飞退，撞到后面一干人人身上，把他们挡住了。 而山黛已经追上，再次撞在一个禁军身上，他一倒，带着整队人都失去重心。 山黛再加上一腿，整队人都倒了。 山黛继续吃肉，“倒了，就别站起来。” “我再说一遍，我今儿不想杀人。” 这时，更多的禁军涌了进来。 山黛抓着肉，继续吃。 禁军都愣住了，搞不懂什么情况。 山黛不管，继续吃肉。 而东宫和皇太妃，两边都爬起来了，躲到旁边。 禁军统领到了，“殿下，皇太妃娘娘，这是……” 山黛抓起一壶酒灌嘴里，咽下嘴里的肉，“喝醉酒打架，你要参与吗？” 女官大叫，“此乃忤逆之人，把她抓起来！” 山黛抖手把盘子砸了过去，盘子没砸到，不过里面的肉片盖了她一脸。 “啊！”女官吓得尖叫。 “抓住她！”禁军统领明白了一点，闹事的是山黛。 山黛迎着禁军冲了上去，抓住一柄刺来的长戈，连戈带人拉了过来。 然后，一脚把人踹了出去，右手顺手夺了长戈，左手还抽出了他腰中的刀。 山黛倒持长戈，一棍捣在了后面的人胸甲上，把他顶得定在当场。 山黛抽棍，后面更多人上来，收不住脚，扑倒了前面的人，一堆人跌成一团。 山黛大乐，“跌倒了，就老老实实躺着，你们来个百人，我可以陪你们玩玩，你们来个千人，我就只能下杀手了。” “死了，可别怨我。” 山黛说话间，已经跳过了人堆，以刀背一刀砍向禁军统领。 禁军统领横刀拦截，然后发觉不对，整个人被单刀压得跪在了地上，咬紧牙关死撑，连呼吸都停了 山黛倒持戈，环视周围，一时没人敢再上。 山黛手上稍微松了点，禁军统领立刻大喘气，筋疲力竭的跪坐在地上。 山黛撇嘴，“真是太弱了，禁军有多少年没打战了？战力差了边军不止一成。” 山黛丢下戈，“行了，都让开吧，今儿就到这里。” 禁军们看禁军统领，他则看里面的东宫和皇太妃。 “唉，真是的，你看他们干什么？” “他们说话，没用。” “现在，这里是我说了算。” “不管皇家权势有多么滔天，但在这里，在此时此刻，这里所有人的命，都捏在我手里。” 很多人都傻了，这还真敢说。 “算了，跟你们这些不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之人，没什么好说的。” 山黛转身回去，“皇太妃娘娘，你怎么说？” “如今，还没死人。” “是当一场闹剧，还是要对我动手。” 女官和宫女们战战兢兢护着，“保护娘娘。” “你们保护的了吗？”山黛撇嘴，“别说跟我这么近，就算在其他宫殿里，我也能杀过去。” “大胆，你好大胆子！” “所谓君要臣死之类的话，不用跟我说，我不信那一套，我是修道的，不信皇权只信天，娘娘，赶快决定吧。” 皇太妃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愤怒与恐惧，“好，今日就是一场闹剧，选侍山黛酒后失仪，念起初犯，就不惩罚她了。” “多谢娘娘宽宏大量。”山黛行礼。 “本宫现在可以走了？” “这里有人拦娘娘吗？我也从没拦你。” “我们走。”皇太妃声色俱厉，气势汹汹的带队走了。 “臣等告退。”禁军统领也率队溜了，几十号禁军打不过一个女人，真是太丢人了。 …… 第109章 山黛成贤妃终能飞了 山黛走到东宫面前，“你呢，不用怕我，你在想怎么处置我之前呢，先想想怎么保命。” “皇贵妃，不，皇太妃显然是不会放过你，她今日就是来折腾你的。” “而你算来是他儿子，处处受制，又不好先动手杀她，否则就是你不孝。” 东宫忍不住问道：“那你有何高见！” 山黛摆手，“我是女流之辈，这些事别找我。” “对了，等你登基以后，封我个贤妃，方便我在宫里行走。” “我先跟你申明，我对你后院的事情不感兴趣，谁当贵妃，谁当皇后我都没意见，等我玩够了，我自然会出宫。” “婚嫁之事你也放心，我不会改嫁的，我是修道的，跟你结婚只是图在宫里方便。” 东宫气得嘴角抽搐，这是什么人呐！ 山黛环视，“皇宫就是你们的一切，但对我来说，皇宫太小，我不会跟你们抢什么，天下就在外面，我朝在地图上也只是一个巴掌。” “天下事，你们随便折腾，想杀我，也随便。” “生生死死，寻常事。” “我想要的是修仙，我想要成仙。” “你们可以随便说我是怪人，我不在乎。” “你们不用跟我讲道理，不用讲什么仁义道德，我也不讲这些。” “我只讲武力，而我的武力，怎么说那呢，我自认为能杀光这座皇宫里的所有人。” “跟我住在一起，你们所有人都得适应我的存在。” “言尽于此，我走了。” 山黛招呼，“哦，对了，秀娥，得顺，帮我把这些酒菜带上。” “这皇宫整得比黑店还黑，都说修身齐家治国，皇帝连皇宫都治不好，还谈什么治国。” 秀娥和得顺想哭，他们不敢动啊。 不过人还是站到了主子身边，抬手端盘子。 所有人都看着，山黛一张张桌子的洗劫过去，把好带的菜都拨到一起打包了。 禁军在外面也看木了，这是什么事啊！ …… 皇太妃回去以后，立刻通知家里，网罗奇人异事。 山黛这事情，必须把仇报回来，才能出这口气！ 同时改变策略，有山黛在宫里，不好动手，改怀柔。 正好借这机会，装作怕了，跟东宫改善关系。 不管东宫信不信，只要他还是个男人，就不怕他不上钩。 与此同时，山黛醉酒大闹皇宫的事情，也传出去了，不过都没有太当真。 而杜公公特意去山家，通知山崎。 山崎没什么反应，这才是山黛。 李菁却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什么人啊！哪有这种人的！ 回想起当年结婚时，山崎跟她介绍山黛的话，现在终于明白了丈夫的苦心。 …… 八月初一，东宫登基，进入神光历元年。 典礼声势浩大，不过山崎没去，山黛也没去。 神光皇帝大赦天下，从先帝遗产中，自套腰包两百万，给边军发饷。 废除先帝指派的矿税监，河监等，增补官员。 山崎好笑，皇帝被文官把脑子说坏掉了。 二百万两银子，基本上一文都落不到边军手中。 要知道，边塞军户何止二百万，二百万两砸下去，就算送到手中也只是一户一两银子。 但怎么送到手？层层伸手，也不多，每层拿一成，到下面就没了。 就算上面不克扣，二百万两银子，那也不是给一个地方的。 以辽东来说，就十分之一，整个辽东也只分得二十万两。 总兵拿十万两，分给本部直属军士。 不算辅兵，在册十万正兵，每人一两银子。 剩余十万两分给十几个卫所，每一个几千两。 而一个卫，名义上是一万正兵，统辖若干军堡。 以安乐城一线来说，安乐城驻扎三个卫，管一个关卡，十一个军堡。 在册正兵，有四五万。 几千两银子，就算送到每个在册正兵的手中，也就几百文。 皇帝好意思发，士兵都不好意思拿。 因为他们是军户，一户人里面就一人拿钱，这让他们在家里怎么做人！ 要是钱多，也就算了，大家分分。 关键是几百文，怎么分？ 分起来还得倒贴钱，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我们是缺那几百文的人吗！有本事发几百两，那就服你！ 所以，所有拿钱的，保证都会吐口水。 不敢当众骂，背地里人人骂。 至于税监，新皇真以为是先帝贪财吗？ 先帝那是看的很清楚，文官把钱都不知道弄哪里去了，关键时刻，个个只会哭穷喊没银子。 一提银子，文官就谈孔孟之道，就谈君子。 支撑起江山社稷的，不是户部，是皇帝自个儿的钱袋子。 赈灾，用兵，犒赏三军，都是皇帝自个儿的钱。 皇帝若没钱了，那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受文官摆布。 而税监，虽然可恶，但对江山社稷来说，自有用处。 皇帝没有税监，没有银子，就没办法用兵，甚至无法赈灾。 一个外患，一个内忧，两者齐发，那江山社稷就没了。 指望朝廷上的文官？他们只会以死殉国。 他们是壮烈了，青史留名了，但天下江山呢！黎民百姓呢！ …… 另一边。 皇太妃给皇帝送了十名美女，修缮关系。 皇帝琢磨着，这是山黛的关系。 本来还犹豫，是不是给山黛封贤妃呢。 这一高兴，也就封了。 得福公公去宣旨，封山黛为贤妃。 山黛就站着听，所有人都当没看见。 而贤妃，按品阶是妃子中的首位，其上是贵妃或皇贵妃，再往上就是皇后。 山黛也由东宫的山水居，移到了东院的一个正殿。 不过山黛没去正殿，去了偏殿院落，改名为山水院。 然后山黛哪儿也没出去，每天就背着米粮，在院里打坐。 消息传到外面，无论是皇帝，还是皇太妃都无语。 还当真在修道呢，这天底下怎么有这种怪人。 皇太妃暂时放下戒心，全心全意当个好皇太妃，天天想着办法讨好皇帝。 …… 八月初十，神光皇帝病了。 山黛终于成功，把体重控制住了。 背着一百斤的米，仍然只有一百斤左右，也就是把体重都抵消了。 山黛很是开心，不过也没有宣扬，继续加重量，继续练。 转眼四天，皇帝突然病得更重，吃了御药房的药以后，一天奔流三四十次。 得福公公连夜来找山黛，山黛已经吃过饭了，正在缓缓的打拳助消化。 …… 第110章 救驾除恶逼百官站队 得福公公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 “娘娘，求求您，一定要救救陛下。” “我算算，”山黛掐指判断了一下，“没事，十天内还死不了。” “娘娘！”得福公公跪了，“陛下龙体关乎家国天下，请娘娘务必帮忙。” “真没事。”山黛说道，“我最近正在修仙的关键，没空理外面的俗事，皇帝若十天还没好，你再来。” “娘娘！” 山黛挠头，眉头都皱了起来，“此事呢，想必是皇太妃那边搞出来的，也就是说，皇太妃想要杀皇帝，随时可以杀，不如让他先病着，病着总比死了好，不是吗？” “这……”得福公公无话可说。 山黛挥手，“行了，我懒得想这些破事，你下次找我哥。” 得福公公无奈，只得走了。 …… 三天后。 得福公公把山崎找来了，不过山崎也没劝山黛，只是跟山黛闲聊。 山黛拉着山崎谈修行，山崎为山黛高兴。 得福公公直接哭了，你们能正经点吗？ 皇帝泄昏了，天下江山也是一泻千里，危在旦夕。 这对兄妹倒好，聊修仙！这是让皇帝去成仙吗！ …… 又七天，二十四日，皇帝还真的好转了。 得福公公没喊，山黛却自己去了。 头戴鸾凤冠，身穿金凤红衫，内穿紧装。 秀娥女官和得顺公公，远远跟着，因为主子这架势，不是去看望皇帝的，是去打架的。 而山黛一动，皇太妃那边很快就知道了，立刻调动新入禁军的人手。 同时发信给外面，准备好人手，准备再次抓捕山崎。 …… 乾清宫。 山黛的到来，让官员侧目。 得福公公跑出来，“娘娘，陛下的身体已经有所好转，您不必来了。” “本宫说了，这病根本无关紧要，重点是皇太妃是不是要动手杀皇帝。” “大胆，竟敢诋毁皇太妃！”一个大太监尖叫。 山黛上前，“你是皇太妃的人？” 得福公公连忙介绍，“娘娘，这是司礼监的崔公公，御药局就是他执掌。” “让陛下一泻千里的就是他？” “那只是用药……” 话未说完，就被山黛一脚踹了出去，吐血飞了几丈远，跌落在地上，直接没气了。 官员们傻了，这也太猛了吧？ 山黛环视，“敢害皇帝，无论是不是有心的，直接杀了，再诛九族。” “皇权不是建立在书上的，是建立在尸山血海上的。” “通往至高的皇权之路，是由白骨和头颅堆积起来的。” “谁敢挑战皇权，只有两个下场。” “要么被诛九族，要么杀了皇帝。” “现在，该你们站队了，要么跪皇帝，要么跪皇太妃，没有谁能够中立，除了死人。” 山黛环视文官，他们互相看着没动。 “我朝人口多的事，杀了你们，也会有别的官员。” “你们的九族没了，你们的房子仍然有人住，你们的田地也会有人耕种。” 这回有人跪了，“我等自然尊神光皇帝为正统。” 有人带头，纷纷跪了。 山黛没有再看，大步走进了乾清宫。 里面除了皇帝以外，还有皇帝最宠爱的康妃，她来伺候皇帝吃药。 “臣妾见过陛下。” “免礼。” 皇帝知道山黛不会行礼，也就当她行礼了。 康妃战战兢兢的见礼，“见过贤妃娘娘。” “无妨。” 山黛直接走到皇帝面前，拿起手诊脉。 “没什么大事，就是虚得狠了，慢慢补就是，不过虚不受补，受不得大补，慢慢来吧。” “多谢娘娘。”康妃帮忙说话。 “问题还是皇太妃娘娘，她想怎么折腾你都行。” “娘娘有何良策？” “不知道，只能先保命，再徐徐图之。” 这时，山黛听到响声。 “她的人来了，我先去解决他们，能让皇太妃娘娘，安静一段日子。” “有劳娘娘。”康妃行礼。 …… 山黛出了寝殿，看到外面一群禁军。 他们身材样貌各异，高低混搭，行走之间没有默契，也没有配合，是一群乌合之众。 但就是这一群乌合之众，气势却远胜于同等数量的禁军。 “好，看到你们，就知道，刘家是用心了。” 山黛一边走，一边扯掉金凤大衫。 大衫随风飞舞，得顺公公连忙去接住。 山黛露出一身劲装，套上指套。 文官们都闪了，宫女太监们也都躲了。 双方靠近了，一百禁军对一个女人。 “以为是什么人，原来是个女人。” “闭嘴吧，没好好听情报吗？山崎在辽东之时，就是她带人在藩国，阻击并歼灭了数千奴寇。” “之后跟着山崎兵出草原，这可不是普通的女人。” “越烈，我越喜欢。” “哈……” “杀！” 山黛火气上来了，浓烈的杀气顿时爆开，冲得满院之人都有些窒息。 山黛也迈步冲了上去，提气轻身，快速突入。 “她来了，用网兜。” “一二三……啊！” 前排的一群人撒网，几张网是撒下去了，山黛却跳了起来，躲过那些网兜的同时，洒下了药粉。 是辣椒粉，红雾漫天，一群人痛叫着乱跑乱撞，把整个队形都弄乱了。 “卑鄙！” 后排的不少人，咒骂着后退，山黛不管他们，夺过两把刀就开杀。 先杀那些没中招，只是被撞倒的人，再杀那些中招，像没头苍蝇一般乱撞的人。 鲜血洒下，遗体堆积起来。 院中围观的人，想起山黛刚才说的，纷纷打了个寒颤，很多人都不敢看了。 寝殿里，皇帝和康妃抱团取暖，两人都冷得发抖。 都没有见过这么多血，也都没有想到，山黛真敢杀。 转眼之间，几十个刚刚还能说会笑的活人，都变成倒在地上的遗体。 便是剩下的那些禁军，也统统没有了任何笑容，只有无比的紧张，还有许多人在恐惧，腿肚子发抖。 无论他们是如何的能人异士，都没上过战场，也没有看见过几十人死亡。 此时此刻，便是直面死亡，每个人的心灵，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没有软倒在地，没有逃跑，就算不错了。 围观之人中，无论文官，还是太监宫女，甚至禁军，都有许多吓得软在地上，甚至捂着眼睛不敢看。 山黛双手各耍了个刀花，甩掉双刀上的血。 “话说，我们能不搞网兜这些东西吗？痛痛快快打一场？” …… 第111章 皇帝为好得快服仙丹 “上！别愣着，一起上！” 皇太妃的杂牌禁军奋起余勇，一起冲锋，但靠近以后却扔出了大把药包。 一片白茫茫的粉末弥漫空中，正是石灰粉。 山黛已经退了，“真是无趣。” 说话间，一脚挑起地上的单刀，另一脚踢飞单刀，刀划了条弧线，穿透阵中的石灰粉，正中一人脸上。 接着又挑起一把单刀，踢飞了出去，单刀同样准确的贯穿一人的脸。 这边的人发觉不对，纷纷后撤，但有腿软，退的慢的，一样中招。 隔着石灰粉，看不清楚情况下，山黛就这么玩儿似的杀了好几个人。 等石灰粉消散，剩下的二三十人已经撤到了门口，个个脸色极为难看。 说好是杀个力气大的女人，但没说是杀怪物。 这女人简直就是妖魔，未卜先知一样，网兜套不住，石灰粉也能躲开，这怎么打？ 山黛提着双刀，绕过石灰，“来啊，你们撑过三十招，我让你们投降。” 诸人面面相觑，咬牙互相鼓劲。 “大家不要怕，她就一个人。” “对，不要被她吓着了。” “杀了她，我们后半生就不愁了。” “一起上！” “一起上！” “杀！” “杀！” 诸人再次鼓起勇气，一拥而上的举刀杀向山黛。 山黛开心了，这才是战斗嘛。 对冲！ 横砍！ “铛！” 接刀的人，被大力扫了出去！ “啊！” 第二个，第三个，都被撞了出去。 攻势缓了下来，后面的人冲不上来，改为直刺。 山黛随手一刀便拍开他的刀，带偏他的身体，顺手抹了他的脖子。 再以同样手法，拍开其它递上来的刀，摸了几个人的脖子。 而其中有机灵的，及时弃刀后撤，想躲过去，但又被身后的人挤了上来，还是没躲掉。 没有配合的乌合之众，便是如此，打起来容易混乱，自己人妨碍自己人。 战斗再次停了下来，十几个人围着山黛，不知道该怎么打。 这跟他们以往经历的战斗完全不一样，山黛的力气太大，以至于随手一刀，就能拍开他们，他们根本无法近身。 以多打一，根本就是笑话，人一多，越乱，越没地方躲。 “别停啊。” 山黛随便指一个，那个人直接后退。 “算了，让禁军收拾你们吧。” 山黛没了兴致，随手扔了双刀。 “就是现在，上！” 眼看山黛没了兵刃，十几个人以为逮到机会再次攻击。 山黛好笑，没看见她戴着指套吗？ 山黛抓过一把递过来的单刀，一把掐住那人的脖子，在捏死他的同时，把人抡起来。 “啊……” 一半人都被扫翻在地上，另一半及时退开，然后再退，以躲过那被抛过来的遗体。 山黛没管他们，提刀去杀那些倒下的。 他们连滚带爬的四处躲避，山黛一个人追不及，倒是让他们跑了不少。 还剩十二个，个个都满头大汗，脸色难看，面白无血色。 “十二个正好是地支之数，你们能活下来，至少运气不错，怎么样要投降吗？以后帮我杀人。” 十二人面面相觑，一起跪了，“愿为娘娘效命！” 山黛扔下刀，“子丑寅卯，以后自己排个号。” “你们都是无牵无挂之人，这些遗体就由你们来处理，你们也算相识一场，把他们葬了。” “是。” …… 山黛回去，得顺公公和秀娥女官哆嗦的，伺候山黛穿上金凤红衫。 “回吧，我突然想吃碗肉羹。” “是，娘娘。” 山黛也没跟皇帝道别，看都没看文官们，就这么走了。 禁军在外面，已经把路都堵满了。 不过看到山黛出来，纷纷让开，夹道送行。 皇太妃得到消息，茫然得不知道该做怎么反应，呆了好一会儿才清醒，下令取消对山崎的抓捕。 制不住山黛，山黛随时可以来杀她。 逮捕山崎，只会刺激山黛动手。 …… 皇帝没有说话，皇太妃没敢说话，皇宫大战也就没有人再去追究了。 宫外没什么感觉，宫内私底下却吵翻了。 原本一直窝着，没有多少存在感的贤妃娘娘山黛，现今是如日中天，比皇帝，比皇太妃还要更惹人注意。 没办法，皇帝和皇太妃多多少少还讲道理，这位完全是目中无人型，还不讲道理，动则杀人。 而别的主子杀人，是喊侍卫。 这位是自己上，就她那一脚把崔公公踢死的力量，宫里这些细胳膊细腿儿的，谁能受得了啊？ …… 皇太妃能够感受到，东厂西厂的风向变得不确定了。 不是他们对皇帝变忠心了，是他们也都在宫里，担心被山黛杀上门去。 短期内，他们手中的力量，真制不住山黛。 而太医院，御药局再也没有人敢给皇帝胡乱用药，以免被踢死了。 山黛摆明了，根本就不抓不审，只要犯错，直接就杀了。 而这事情，文官也没话说，没人替崔公公说话。 不敢啊，那已经扣上了皇权的帽子，谁说谁就摆明支持崔公公害皇帝，那就是诛九族的事情。 …… 皇太妃没办法了，发信去问家里。 刘家派命妇带着消息进宫，内外串联。 刘氏是皇太妃的嫂子，丈夫死在山家宅邸外面，对山家恨之入骨。 刘氏力主动手，以免皇帝缓过来。 “如今皇帝依然病重，正是下手良机。” “山黛已经把事情都挑明了，无论何时动手，只要皇帝死了，都会有人怀疑是皇太妃娘娘。” “如今刘家还有势力，若是不动，势力会慢慢倒向皇帝。” “他再不济，也是皇帝。” “到时候再动手，会有更多矛头指向皇太妃娘娘。” “娘娘，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 皇太妃娘娘同意了，刘家也就动了起来。 二天后，枕头风吹到皇帝耳中，鸿胪寺那边有珍藏多年的救命仙丹。 皇帝正愁身体好的慢呢，听说是鸿胪寺的仙丹，就心动了。 鸿胪寺那边却不敢献，担心皇帝吃出事，到时候被诛九族。 不过皇帝不管，第二天下旨。 鸿胪寺无奈，隔天只得把丹拿出来。 一共两颗，红色的丹丸。 得福公公中途拿着丹，急匆匆的去找山黛。 山黛看了，直言吃不吃都死不了。 得福公公头痛，回去复命。 而太医劝皇帝不要吃，只要慢慢养，几年之内必定调养好。 但皇帝不想一直躺着，不想只看着那些美人。 让太医验过，确定无毒，也就吃了一枚。 皇帝吃过以后，精神大好，众人顿时都无话可说。 鸿胪寺叮嘱皇帝，千万要三天以后再吃第二颗。 皇帝却没当一回事，第二天晚上又吃了一颗。 …… 第112章 闯宫救驾面见皇太妃 凌晨，山水院。 得福公公汗流浃背的冲了过来，“得顺，赶快开门，得顺！” “得福公公。”得顺公公听到声音，连忙起来开门。 得福公公跨过门槛，顺便擦了把汗，喘了几口气。 “秀娥，快，叫醒贤妃娘娘，陛下出事了。” “又出什么事啊？”山黛已经被吵醒了。 “陛下昨天夜里，那什么，然后就不对了，如今已经……” 山黛好笑，“皇太妃的美人？” “是。” “真是够呛。”山黛掐指一算，“不好，这次还真是要命。” 得福公公连忙说道：“那请娘娘赶快梳洗。” “来不及了。”山黛披上金凤红衫，一手拿起包袱，一手夹起得福公公就跑。 出门跃起，直接跳上了院墙。 山黛带着得福公公，撒开腿在墙头上跑，在上面跳跃，一跳几丈远，向着乾清宫直冲过去。 “什么人！” “有刺客！” “抓刺客！” 禁军看到了，纷纷紧张的大叫，不过根本来不及围堵 得福公公想叫，但一开始风太大，张不开嘴，后来被颠得七荤八素，没吐出来就不错了。 …… 山黛停在乾清宫院墙上，底下已经全是禁军了。 五十人，带队的是个把总，身边一个弓箭手。 禁军六人组，分为八组。 山黛带着得福公公滑下墙头，“我是山黛，都让开，别耽误我救治皇帝。” “管你是私闯禁宫，拿下！” “杀！” 最近的六名禁军，挺戈直刺，分刺山黛身体各处，一刺头，一刺身体，一刺左肩，一刺右肩，一刺左腿，一刺右腿。 配合默契，正是禁军精锐。 “有意思。” 山黛推开得福公公，把包袱扔到他怀里，他立刻窝到墙角吐去了。 山黛一把抓过刺头的戈，用力下拉抖动。 禁军努力想稳住脚本，但根本无法抗拒巨力，被山黛带得左右晃动，撞开了身边的人。 山黛的危机解除，还夺过了一把长戈。 “这次终于能够好好打一场了。” 山黛挥舞着长戈，竖着拨开了一组六根长戈，并带偏了一组六人。 山黛顺便夺过了六根长戈，转手就把它们投了出去。 “啊……” 六个伤亡，长戈穿透了铠甲。 山黛没有停，持戈前突，硬是强行拨开两组十二名禁军。 山黛一路拨开禁军，直冲队长。 “混蛋，挡住她！” 一队盾牌挡在了山黛前面，山黛一脚踹过去，盾牌手连着盾牌都飞了出去，撞开了一条丈许远的路。 山黛继续，用盾牌手当武器，把他们撞出去。 他们撞向各处，撞倒了周围的人，撞散了禁军的战阵。 “嘣！” “铛！” 弓弦声响起的时候，山黛的戈已经在了。 冷箭射在戈身上，弹开了。 山黛探手一把抓住，看都没看，甩手甩了出去。 箭支正中队长身边的射手，他正搭第二支箭。 队长吓得后退，山黛不爽的投出了长戈。 “啊！” 长戈刺穿了铠甲，队长倒在地上。 山黛本想好好打一场，可惜皇帝没时间了，再打下去，皇帝就死定了。 …… 队长一死，其余禁军不敢动了。 虽然死了八个，但半数人都在地上。 剩下的，实在不敢动。 “死的厚葬，怕被人为难，以后就跟我混吧。” “多谢娘娘收留。” 都不傻，知道这是唯一的活路，立马跪了一地。 得福公公机灵的跑过来，送上包袱，“娘娘，我们快进去看陛下吧。” 山黛拿过包袱，大步走进了乾清宫。 宫里由一群太监守着，除了一个老太医，没别人了。 “见过娘娘！” “这是奴才的人，人不多，不过关键时刻能用上。” 得福公公挥手，太监们退开。 “不错，要是没有你看着，皇帝怕是被那些美人杀了。” 山黛上前给皇帝诊脉，一摸顿时皱起了眉头。 “娘娘。” “别急，还活着。” “那就好。” 山黛拿出一颗金丹，“这是以百年野山参为主，费时熬制的吊命神丹，保证皇帝死不了，不过价钱得记在账上。” “这好说，这好说。”得福公公哭笑不得，这时候自然是命重要。 山黛把金丹捏碎了，让老太医检查。 太医闻了闻，点头说道：“确实无毒，也确是好药。” 山黛把药末子和水里，老太医给皇帝灌下。 皇帝呼吸当即稳定了，得福公公双手合十求神拜佛。 老太医给皇帝把脉，“脉象虚弱，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你们慢慢给他调理，”山黛说道，“等我再去御药局看看，有没有用的上的奇珍异宝。” “有劳娘娘。”得福公公连忙行礼。 山黛伸了个懒腰，“天快亮了，我回去换个衣服，然后去找皇太妃说说理。” 得福公公吓了一跳，“娘娘三思。” 山黛摆手，“思着呢，杀她得等时机，不能随便动手。” 得福公公无话可说，只能恭送。 …… 天亮，正好是九月初一的初一大朝会。 皇帝重病，昏睡不醒的消息，很快传遍朝堂，再经官员传至皇宫之外。 京城不安，禁军，锦衣卫，东厂，西厂，兵马司都在调兵。 与此同时，山黛换了正装，去拜访皇太妃。 山黛的行动瞒不过皇太妃，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急得转了几圈，总算镇定下来。 既然山黛正装来访，就是先礼后兵，那就见见。 再说了，如果山黛要硬闯，她又能躲到什么地方。 皇宫虽然大，但山黛想杀她，她跑不了。 …… 皇太妃开中门迎客，一身养尊处优的皇家贵气，让所有人黯然失色。 山黛走了进来，英姿飒爽的勇武之气横扫而过，顿时让宫院变得杀气腾腾。 “见过太妃娘娘。”山黛致意。 “免礼。”皇太妃强自镇定。 山黛说道：“娘娘，你我之间，其实本没有什么恩怨。” “你要替你儿子夺权谋位，跟我们也没关系。” “你要搜刮钱财拉拢军力，跟我们也没关系。” “但你何苦派三千人，到我家杀人呢！。” “休提此事，”皇太妃咬牙切齿，“若非为了大局着想，那晚就会调动我刘家家将，定可把你们碎尸万段！” “本宫的哥哥冤死在你们兄妹手中，此仇不共戴天。” “若非为了大局着想，本宫早就让你们九族死无葬身之地！” …… 第113章 山黛飞请天诛皇太妃 山黛好笑，“你倒是真敢说，我就在你面前，你杀得了我吗？” “不过，确实是从那时候起，我们两家就成了死敌。” “这大概就是天数吧，你们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要花重金笼络我们。” “不过也是，我哥一个七品官，你们根本看不上。” “等看上的时候，已经迟了，因为人死了。” “同时呢，你们傲慢惯了，不愿意委屈。” “哪怕是夺权篡位，也不愿意跟我们虚与委蛇。” “没想过先笼络我们，等你们成事以后，再除掉我们。” “所谓头发长，见识短，妇人之见，没有大局观，缺乏远见，就是说你了。” 皇太妃怒喝，“住嘴，你要是说这些，就请回吧。” 山黛掐指一算，“时辰确实差不多了。” 皇太妃惊了，“你，你要干什么！” “来人啊！护驾！”女官和太监立刻大叫，周围的太监与宫女立刻摆开阵势。 他们都是刘家找来的，给皇太妃当侍卫。 山黛脚下一用力，整个人轻飘飘的滑过院子。 所有人都看到了，但等一个个反应过来的时候，山黛的裙摆都从身旁过去了。 皇太妃身前的人，看着山黛猛然杀到，下意识的出手。 山黛却已经到了跟前，伸双手推开了他们。 两个人被大力推得退开，连着把身边所有人都带倒了。 山黛直面皇太妃，抓着她的脖子就跳了起来。 众人呆滞，因为山黛跳得太高了。 哪有人能够跳过一人高的，更别说还抓着一个人。 而还有更加不可思议的，就是人没落下来。 没错，人好像随风飘走了。 这是什么？ 飞！ …… 皇宫中，很多人都看到了。 “快看呐，有人在天上！” “那衣服是，皇太妃？” “我的天，那是在飞吗？” 一时之间，皇宫中到处吵吵嚷嚷，跪了一地拜神仙的人。 “呜……” 皇太妃清醒了，看着眼前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状况，吓得浑身发软，语无伦次。 山黛不理她，努力提气，聚力轻身。 同时，判断风势，借助风飘浮，飞在空中，并往城楼上去。 说实话，忙得都没心思看风景，以免掉下去摔死。 而城里的人很快看到了，一个个都不做事了，都站在各种地方看神仙。 街上，楼顶上，墙头上，反正只要是能看到天的地方，就挤得全是人。 还有很多人，跟在底下走。 都说吹牛吹得牛在天上飞，这没见过。 但人在天上飞，这回看见过了。 神仙？仙女？神女？女妖？女怪？ …… 各部官员都听到消息，也纷纷出来观看。 刘家也知道了，只是人在天上，也只能看着。 而就在满街满巷的人，追过来的时候，山黛带着皇太妃，乘风落到了内外城交界的一座楼顶上。 山黛把她放在楼顶的突处，也就放开了她。 反正她下不去，不担心她跑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皇太妃站在上面，急得要疯了。 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对手会飞！ 这怎么会飞呢？ 人怎么可能会飞呢！ 山黛轻笑，“早说了，我是修行中人，我此生目的是要成仙。” 皇太妃气得大叫，“胡说八道，古往今来，哪有人真成仙！” “所以说，目的是成仙。” “啊！”皇太妃没转过来。 山黛傲然说道：“别人不能成仙，不代表我不能成仙，孔子可以成为孔圣人，为何我就不能成仙！” 皇太妃被震得无话可说，这是多大的野心啊，想要当皇帝的心思，跟这个比，简直就是提鞋都不配。 这时，城头下挤满了人，里里外外都塞满了。 官员也好，官兵也罢，这时候都挤在各个地方。 “救我，救我下去。” 皇太妃清醒过来，连连呼救。 山黛没管她，头痛的组织言语，对天空大声高呼。 “皇太妃娘娘，神宗历九年入宫，至今三十九年，与先帝鹣鲽情深。” “先帝宠爱之，爱屋及乌，法外容情。” “皇太妃娘娘，便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刘家势力遍布朝野，无人能治。” “然，天数不在刘家，纵使娘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打压宫院诸妃，也没有生出嫡长子。” “娘娘却不死心，至福王出世，娘娘多年来，为福王继位百般谋划，屡犯国法。” 皇太妃急得大叫，“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 山黛继续，“不惜图穷见匕，行刺东宫。” “不顾江山社稷，向奴寇出售军械火器，收得巨款，以收买文臣武将。” “不念先帝之情义，待其走后，以美人祸害新皇，又派人阻拦新皇就医，意图谋害新皇。” “如此行径，称得上，不忠不义。” “然，万事皆有因果。” “便是神仙，也不能尽算，更何况我等凡人！” “本宫乃新皇之妃，属皇太妃娘娘之媳。” “天地君亲师，本宫不便处置皇太妃娘娘。” “本宫便于此处，问天请罚，若上天认为皇太妃娘娘还有因果未了，尚有功德护身，便不予处罚。” “否则，有请天罚之，以正天地人心。” 皇太妃娘娘不辩解了，地下的人也都不说话了。 都被弄傻了，这天罚是几个意思？ 山黛不管，飘到空中，不过没敢飘得太高于城楼楼顶，以免掉下去摔着。 山黛试着说话，“本宫问第二遍，请天罚之。” 天空中有了变化，本就不晴朗的天，变得更加阴沉。 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悄悄汇聚。 待人们看到的时候，乌云似乎已经压了下来。 所有都感觉到了压力，很多人都跪了，向未知的老天。 山黛掐算着再次开口了，有了上次说话的经验，这次放开了喉咙，用力大声高叫。 “本宫问第三遍，请天罚之！” “轰……” “咔嚓……” 云层中雷霆泳动，猛然分出一支雷电，打向地面。 “啊！” 很多人都恐惧得叫了起来，更多人跪下了。 而这时候，闪电早就已经打了下来。 人们看得很清楚，闪电打在了城楼上的皇太妃娘娘身上。 在那一闪之间，朝廷中最尊贵的女人，被雷霆打倒了，生死不知。 被雷电打中的人，不一定死，也有活下来的。 但此时此刻，皇太妃娘娘的生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另一个人。 那飘在天空中，自称凡人的娘娘。 千百年来，没有人喊天，天会回应的。 有句话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现在，有人成功了。 飞在空中，可以说弄虚作假，另有乾坤奥秘，有细到看不见的丝线。 但雷霆不可能作假，上天的雷霆所造之伤痕，不是人间可以仿制出来的。 便是能仿制出来，也不可能用在皇太妃身上，皇太妃根本不可能配合。 也就是说，这位飞在半空中的娘娘，真的叫来了雷霆。 也就是说，皇太妃娘娘所作所为，真是天都怒了。 …… 第114章 贤妃山黛趁势夺声望 刘家那边个个面色入土，这结果是最糟糕的。 上天之怒，无可辩驳，完全任由别人拿捏。 便是诛九族，也不会有任何人敢求情。 这是连天都怒了呀，怎么求情，谁敢求情！ 如今有两个选择，一是鱼死网破，干脆逃走反了，二是去找山黛求饶。 刘家家主听着山黛的消息，派人紧急召集族人商议。 …… 另一边。 山黛也没有回城楼顶上，“锦衣卫，东厂，西厂，一起给皇太妃娘娘善后。” “其余人都散了，没热闹看了。” “谨遵娘娘凤令。”不少人凑热闹接口。 山黛没理他们，直接向城外飞。 也没其它的事情，就是回家向哥哥山崎显摆。 跟其他人没什么好说的，但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不找人说上一说，实在憋得难受。 山黛乘风而行，很快发现不对了，她停不下来了，只能随风而行，后果就是偏离方向了。 山黛无语，只能用衣服兜风。 倒是调整了方向，只是速度下来了。 山黛仰头望天，雷阵雨就要来了，她这样飘下去，怕是会淋雨淋成落汤鸡。 山黛无奈，只能降低高度，落向地面。 巧了，发现一对骑兵，看衣服是家里的护卫。 凑近了一看，正是哥哥山崎。 “哥！”山黛招手。 山崎等纷纷勒马，惊异的看着山黛。 虽然听说了，山黛飞在空中，所以才去看热闹。 但真见到山黛飞，却仍然难以相信，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山黛不管他们，落到山崎马后站着。 山崎感觉不对，因为马，没有动静。 本来想说话，却发现马，有动静了。 山崎恍然大悟，山黛这是一直在提气，聚力轻身。 “回去。” “是。” 山崎下令，大家调转马头。 实际上，刘家已经在山家外面布置了人手。 山崎在家也没闲着，天天训练护卫家丁。 百亩地的宅邸，家丁多，关键时刻还是能顶一顶的。 山崎听到山黛的消息，这才能带一对人马进城。 消息是路人，在附近亭子里议论，被巡逻的护卫听到，报给山崎。 …… 山家宅邸。 山崎和山黛回来，李菁连忙出迎。 李菁看着山黛的正装，下意识的要行礼，却被山崎扶住了。 “对她不用行礼，她只是穿了贤妃娘娘的宫装，骨子里仍然是一心修行的山黛。” 山黛点头，“说的没错，自家人不用行礼，你不用尊敬我。” 山崎插言，“只要怕她就行了。” 李菁顿时冒汗了，这对兄妹的心思真古怪。 …… 在厨房旁的小厅开饭，点了一桌子肉菜。 红烧肉，烤肉等，肉来自新杀的猪，在冰窖里保鲜。 卤肉先上，猪头肉，猪大肠等，还有正好留着的猪耳朵，猪蹄，猪肘子。 家里千把人，又是备战期间，每天光吃肉就至少两头猪，几十鸡鸭不等。 而山崎这边介绍家里的状况，山黛那边也不讲礼数，扎起两只袖子，直接上手就抓肉吃。 山崎当没看见，给妻子倒酒。 李菁装不了，想捂脸，以作看不见。 不过实在是惨不忍睹，只能拿酒杯喝酒，以作掩盖。 …… 山黛吃过瘾了，拿着小酒坛喝了个痛快，这才开说。 李菁听说山黛会飞，感觉很惊奇。 而听说山黛招天雷把皇太妃娘娘劈了，则连酒杯都吓翻了。 山崎却大为赞赏，“难为你，能想到这种办法。” 山黛实话实说，颇为得意。 “我也是听你说的，皇太妃只能死于天灾，后来有回雷雨，听说把什么房子劈着火了，就有了这个想法。” “如今是夏末秋初，常有雷阵雨。” “我算了一下，今天正好白天有雷阵雨，雷电会打在那座城楼上面，所以就借来杀皇太妃娘娘。” 李菁无话可说，这胆大包天，说的就是这样了。 山崎点头，“不错，以后就轻松了。” 山黛问道：“对了，刘家怎么办？” 山崎说道：“先留着，刘家根深蒂固，你哪怕借天之名，也不好动他们。” “毕竟你只是借天之名，不是真正的天。” “这江山社稷，还有个天子。” “刘家就让皇帝去整治，也是拿刘家给皇帝磨刀。” 山黛皱眉，“如果皇帝干不了呢？” 山崎笑道：“这时候说皇帝是不是英明神武，还为时尚早，等他病好了再说。” “这还真不好说。”山黛撇嘴，“皇帝这回栽得很彻底，没几年都好不了，具体我也懒得算。” 山崎说道：“这都是小事，反正刘家家大业大，只有一条路，就是老老实实的等着。” “想鱼死网破，刘家舍得，他下面的人舍不得，他们如今只想逃跑，带着金银财宝，跑到福王那边。” “他们想的是，将来有什么事情，那就是福王的事情。” “看皇帝的意思，皇帝要鱼死网破，那就造反。” “如果皇帝不想太为难刘家，刘家也就死几个主谋而已，怎么轮也轮不到他们。” “反而是此时，若是动手，那就是造反无疑。” “他们没料到皇太妃娘娘会出事，所以都没准备好。” “他们想的是谋权篡位，飞黄腾达，没想过冒险举兵，提着脑袋拼命。” 山黛喝了口酒，“那我做什么？” 山崎摇头，“什么都不做，等皇帝醒了，找他讨银子，五川屯的银子过不来，伴山集的银子也来不了，家里面的现银要见底了。” 山黛得意的说道：“这你怕什么，就我这么一闹，送礼的估计能把家里的门槛踏破了。” 山崎没好气的说道：“笑话，我是收礼的人吗？再说了，送礼送因果，收礼欠因果，有碍修仙。” “倒也是。”山黛点头。 这时，热菜开始上来，山黛也不说了，继续吃。 …… 城里人声鼎沸，都在议论皇太妃被雷劈死之事。 飞在天上的是谁，也传了开来，贤妃娘娘。 出自反杀三千官兵的山家，翰林院中，那位一年到头都请假的山崎，是她哥哥。 百姓喜闻乐见，津津乐道。 百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堵在宫里等皇帝醒。 而与刘家有联系的，要么派人去问，要么准备参奏刘家。 刘家开了会，意见没办法统一。 唯一达成一致的，就是把重要的人送走，把钱送走。 他们走了，留下的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 第115章 回宫见大学士定朝政 山黛吃饱了，打包回宫。 为免刘家发神经乱来，山崎带了一队护卫护送山黛进城，顺便看热闹。 山黛再次出现，很快被发现了，引来百姓围观。 不过都没有冲到身前，算是在夹道欢迎，很多都是跪了，拿山黛当仙佛拜，嘴里念念有词的求保佑。 山黛一路行到城门，也没有人出来阻拦，就这么进去了。 进内城城门也没人阻拦，到宫城城门，也没有人敢拦。 只有跪的，“恭迎娘娘回宫。” 山黛也没乱来，下马步行。 山崎没进去，送上包袱，目送妹妹走远了，才带队离开。 山崎去了尚膳监太监的一处院子，叫留香院，这时候却是不怕会有什么麻烦了。 而山黛在半路，就被得福公公找上了，百官希望她去前面说说话。 山黛头痛，不过也知道躲不掉，只能跟着去了。 …… 乾清门外，前廷。 百官纷纷行礼，“臣等拜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黛抬手，“礼数就免了，有事说事。” 几名大学士上前，再次行礼。 “敢问娘娘，皇太妃娘娘？” “什么？难道没死？” “不是，臣是想问皇太妃娘娘的凤体该如何安置。” “先帝不是喜欢她吗？让她去陪先帝。” “那这谥号？” “这别问我，我不懂。” “娘娘，谥号表现一个人的功过。” “哦，就是说有没有罪，这个就不提了，她毕竟是长辈，我们这些小辈，总不好说长辈的不是，不对吗？” “是，娘娘深明大义……” 山黛打断，“奉承话就别说了，还有什么事？” “敢问娘娘，陛下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去问太医。” “那在此期间，这朝政？” “这事跟我也没关系。” “臣等的意思是，万一有什么大事，该怎么办？” “先帝懒政那么多年，日子都过来了。” “可重要的事情，还需要陛下做决定，由陛下用玉玺。” “这个，”山黛挠头，“这样，就先由内阁定，文书留档，将来皇帝醒了再说，谁的黑锅谁自个儿背。” 大学士们面面相觑，松了口气之余，既高兴，又担忧。 高兴的是，权力更大了。 担忧的是，将来被清算。 不过如今也没别的，更好的办法，只能如此。 而松了口气，是他们担心，山黛会挟天人之威，从后院走上前朝，把持朝政。 历朝历代，都不乏后院当权的时候。 但遍数下来，山黛这位贤妃娘娘算是顶格了，因为没谁后面有老天站台。 这位的表现比皇帝，还像天之子。 她登高一呼，整个京城的百姓，都会响应。 他们急匆匆的找山黛说话，就是试探她有没有想把持朝政。 如今发现山黛没那心思，暂时也就放心了。 以后怎么样，那是以后的事情。 …… 另一边。 山崎也在路上被拦截了，一群人争相自我介绍，都是京中权贵家的普通公子，想拉山崎去吃饭。 山崎直说还有事情，说了好多遍才甩开他们，不过接下来一路有人来搭讪，很是烦人。 好不容易找到留香院，一座能住下几百护卫的大院子，因梅花而得名。 虽然尚膳监大太监死了，不过仆人不知道房契在谁手里，所以也不敢偷东西走人。 山崎亮出房契，也就接管了宅邸。 休息，向附近的酒楼订餐，传信给李府，要一百万两。 要是往常，李大公子一毛不拔，不过现在却会给。 果然，李家叔侄亲自来了。 正好酒菜也来了，请他们吃饭，聊天收钱。 送走他们，也在门口挂上牌子。 没有题诗作词，以免有人看不懂。 不收礼，不讲情，不合群，不招贤，不纳士。 …… 另一边，宫里。 山黛回到山水院，发现一些妃嫔在等她。 这些人堆着满脸笑容，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说什么意思。 还是秀娥女官暗中提醒，山黛这才明白，是了投诚的。 山黛也没什么表示，就让她们都回去了，反正她不在意这些东西。 不过很快又有人来了，山黛头痛，让秀娥去接待她们，告诉她们，她对宫廷后院的事情没兴趣。 …… 另一边。 山崎在城里住下，拜访的人也纷纷到这边来了。 山崎在门口的牌子倒是很有用，大家放下名贴就走了。 山崎本以为，随着时间推移，大家热情很快就会过去，但出乎意料，大家的热情反而更旺盛了。 因为皇帝一直没醒，太子虽然年龄到了，可以治国，但之前皇太妃有意耽误了他的学业。 就算现学，至少也得几年时间，才能治好国。 换句话说呢，这几年中，大概可能也许，就是贤妃娘娘坐在后面。 而前台呢，自然就是山崎。 山崎正好是翰林，还是东宫讲师。 表面上没什么资历，实际上打败奴寇，镇住了辽东，进内阁也是够资格的。 山崎对这些拜访者很头痛，不过也没办法，只能应付。 …… 另一边。 沙河堡终于接到了山黛的消息，山岘才知道女儿入了宫。 听说女儿会飞，倒是没什么反应。 听说女儿招出雷霆，劈死了皇太妃娘娘，感觉晕。 好半天才缓过来，敢情以前真低估女儿了。 一直以为儿子就已经很能折腾，没想到女儿闯祸的本事是十倍不止。 这直接把天雷都招来了，这相当于把天捅了个窟窿。 “老弟啊，亲家，”镇江堡的李游击跑了来，“你家女儿可是上天了，恭喜恭喜，有好处可别忘了哥哥。” “大人说笑了，我这心里慌的很。” “慌什么，有个女儿在宫里，这是好事。” “这事，您让我再捋一捋。” “有什么好想的，你现在可是国丈啊，不但加官，就连进爵也指日可待。” “呵呵。”山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真不在意这些，他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 伴山集。 山黛的消息随商人传来，让山氏等都感觉被雷轰了。 老秀才与李铁嘴两人私下合计，这是山黛的命格开始了。 这边嫁入皇家，那边直接克死了皇帝。 这边当上皇妃，那边把新皇帝克晕了。 而把皇太妃干掉以后，皇宫后院就她最大了。 这简直就是，为所欲为。 幸好山黛不是闹腾的，但问题是，万一闹腾起来，根本没人拦得住啊。 …… 第116章 皇帝长睡没人盖玉玺 另一边，宫里。 老太医拜访山黛，说皇帝的病情，说得云山雾罩。 山黛有听没有懂，本着敬老的心思，耐心等他说完，才开口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娘娘，臣的意思是，陛下的状况有问题。” “什么问题，又死不了。” “但陛下的心跳过于平缓，长时间请脉，完全没有常人该有的跳跃。” “没听明白。” “娘娘，人在睡眠中，也会有做梦，做梦之时，心思起伏，心跳也会起伏，但……” “直接说。” “臣与诸位太医发现陛下一直没醒，最近几日便轮流持续给陛下请脉，发现陛下脉象单一，完全没有起伏，也就是一直没有做梦。” “没做梦，不是很正常的吗？” “但不可能一直不做梦。” “好吧，那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臣不敢说。” “直接说，反正死不了。” “但恐怕也醒不过来。” “啊？” “民间多有此种情况发生，尤其是落水之后，人是救上来了，但就此醒不过来。” 山黛皱眉，掐指判断，“还真有这种事情？” 老太医行礼，“回娘娘，真有，臣等查了，之后多病死于背后的痈症。” 山黛咂嘴，“这倒无妨，就算他醒不过来，我也可以保他长命百岁。” “啊？”老太医汗一个，就算他不问世事，也很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若是皇帝长命百岁，太子怎么办？ 皇帝如今三十九岁，再活六十年，太子当六十年太子？ 太子非疯掉不可，甚至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子能不能活过六十年都不好说。 山黛没想那么多，“有什么问题？你不相信？” 老太医连忙点头，“相信相信，陛下一定长命百岁。” 山黛从包袱里拿出一匣丹药，“陛下的身子太弱，这可以补气活血，所谓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精气足，身体才能好。” “是，多谢娘娘。”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皇帝这样了，那我应该找谁要钱去？” 老太医又冒汗了，“这个，臣也不知道。” “好吧，我再找得福公公去问问。” “是，那老臣告退。” “慢走，我就不送了。” “呃，娘娘，陛下的病情，是不是？” “什么？” “是不是要告诉百官？” “嗯，不要随便说，谁塞银子给你，你再告诉谁。” “啊、啊？” “你要是不惯收银子，就让惯收银子的去说，然后你们分，这消息不卖一千两银子，对不起皇帝这病。” “呃……”老太医暴汗。 “不过，皇帝可能长睡不醒的事情别说，就说气血两虚，精气神不足，短期内醒不过来。” “是，臣领旨。” …… 山黛琢磨着，去找得福公公。 皇帝倒了，宫内的开销谁来出。 得福公公也说不出来，只得移步去前朝，华盖殿。 “贤妃娘娘到。” 内阁与官员坐在那边喝茶议事，听见通传连忙起来拜见。 完了礼数，山黛也没坐下，直接说事。 官员面面相觑，这问题有点复杂。 户部表示他们是管国的，后廷的财物得找二十四衙门。 也就是十二监，四司，八局，另外还有女官四司。 其外还有内府供用库，司钥库，大内库藏等。 御酒房，御茶房，牲口房，更鼓房等等。 还有皇宫门正，皇陵神宫监，各地守备关防镇守太监，船舶司及各地仓场监督太监。 另外还有东厂，西厂，文书房，中书房，礼仪房等。 额外的额外，还有采办使，粮监，税监，矿监等。 后廷的钱财，本该由皇帝与皇后娘娘决断，由内府供用，拨给各处。 建造，婚礼等，花费巨大之事，由工部或礼部承办，找户部协商，由户部酌情拨款。 …… “就是说后廷的用度，朝廷不管？” “回娘娘，那由后廷负责。” “那么，现在皇帝不醒，没人下旨没人盖章，我们几万人就都得饿死？” “这个……”众官员面面相觑，心思快的，已经在想，山黛是不是准备夺权，把皇后位置占了。 山黛没想那么多，“明白了，行了，你们继续聊。” 大学士连忙行礼，“娘娘请慢，敢问娘娘，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回去跟大家说，各顾各的。” “娘娘，能说具体点吗？” “这不是没钱吗？那就大家各自来钱。” “怎么个来钱法？” 山黛咂嘴，“封存现在的东西，这些都是皇帝的。” “然后各自找钱，尚膳监就不错，一顿早膳能卖二十两。” “不过以后各宫自便，想回家的，就住回家。” “宫女太监，想回家的回家，不想回家的，或者没地方去的，就在皇宫种地，多余的房子，用来养猪也不错。” 众人大汗，大学士进言，“娘娘，这不妥吧？” 山黛环视，“要不，你们谁掏钱？” 众人顿时闭嘴了，后廷就是一个吞金兽，谁也养不起。 “总之一句话，由于皇帝不能盖章，后廷断了财路，很快就穷得掀不开锅了，只能自谋活路。” 山黛撂下话走了，百官都有些晕，这也太乱来了。 只是他们也没办法阻止，确实不能让后廷都饿肚子。 裁减人员，自己养活自己，恐怕是唯一的出路。 …… 后廷。 山黛让得福公公召集人员，后妃，太妃，大太监，局使，局提督，司正，东厂，西厂等等。 大家不明白，不过碍于山黛的命令，也都同意了。 山黛等了一个多时辰，人才集齐。 山黛也不生气，“好，大家都到齐了，我也不介绍了。” “大家应该知道了，皇帝的身体出了些问题。” “对我们来说，最大的问题是，没有皇帝首肯，我们就没办法领钱。” “大家都知道宫廷的运作，是各监各司各局等通力合作。” “不过一旦大家没钱了，很多府衙就没用了，有用的是管蔬菜瓜果的司苑局，管猪羊牲口的尚膳监等。” 众人面面相觑，都很担忧。 山黛继续，“与此同时，大家都明白，尚膳监的食物价格有多么黑。” “当然，这些钱并不是尚膳监一家全拿，比如提供炭薪的惜炭司。” “不过，一旦大家没钱了，也就根本吃不起尚膳监的饭了。” “所以呢，接下来就是划地盘，分割皇宫。” …… 第117章 后廷没钱解散自谋生 “啊？”众人傻了。 山黛感觉也很好玩，“不过首先，无论是谁，愿意回家的，都可以回家。” “太妃也好，妃子也好，宫女也罢，太监也能走。” “反正皇宫没钱了，大家自谋出路。” “我的天！”众人失声惊叫，这也太乱来了。 山黛继续，“遣散费没有，只要田地，每人按品阶给田地，自行到各地官府领取。” “宫人十亩，免赋税徭役，太妃，皇妃则是一千亩。” “其次，大家掌管的地盘大家各自负责。” “皇宫的东西，入档封存，其他的东西都是你们自行决定。” “比如说，惜炭司，以前的炭薪属于皇家的，以后的炭薪是你们的，卖钱维持生计。” “比如御用监，可以造东西卖钱，养活自己，反正别卖御用制式的物品就行，你要傻到卖龙床凤撵，那死了也活该。” “而大家不一定非要去惜炭司买炭买柴火，爱上哪儿买，就上哪儿买。” “反正进门交钱，也得给门正一些好处，让他们有口饭吃。” “而门正要是收的钱多，你们也可以想办法，把东西从城墙上运过去，反正禁军的钱，跟我们无关。” 众人冒汗了，这样搞法，皇宫到处是门，哪儿哪儿漏风。 山黛笑道：“总之，在皇帝醒来之前，大家各自来钱，各自养活自己。” “愿意留在皇宫的，各自找主子。” “愿意跟着主子出宫，也是悉听尊便。” “比如康妃，愿意出宫，在宫外住，然后时常来看皇帝，又或者愿意在皇宫里养猪种地，一直陪着皇帝，都由得你。” “至于太子等，你们自去找你们的舅舅。” “公主跟着各自的娘，没娘的跟着庄妃，想跟我也行。” 山黛走到三公主面前，“你这病秧子，我帮你算了，你还能熬三年，活不过十八周岁。” “如果想活得久些，可以跟着我，或者十七岁以后到我这边来找我，我帮你细细推算一下。” “是，多谢娘娘。”三公主行礼。 山黛又走到七公主面前，“我也帮你算了，你活不过两年，十岁有死劫，你九岁以后记得来找我。” 山黛又找上了大腹便便的沈选侍，“你腹中是个女儿，没多少时日就会出生，不过这十公主生下来就会死。” “你若信我，就跟着我吧。” “多谢娘娘。”沈选侍连忙行礼，不过行动不便，被侍女扶着才蹲了一下。 山黛扶了一下，“不用多礼，以后也不用这样。” …… 随后散会，各自回去通知，想回家的来登记，不想回家的各管各的。 折腾了几天，大家做了决定，很多人都决定回乡，就是不知道怎么拿田。 山黛越俎代庖，找尚宝监和尚宝司拿过玉玺，再去前廷找内阁写旨意。 那边写好，这边盖印，按品阶赐田。 大学士们一看人数，嘴角抽搐，请大家一起帮忙。 而皇宫遣散人手之事，京城很快就知道了。 集体呆滞，这皇帝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转眼就让人把后院给抄了？ 贤妃娘娘真够贤良淑德，为了不挪用皇帝的钱，竟然把后廷都遣散了，让大家自谋生路。 太子都跑去舅舅家了，这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不过呢，这总比后廷干政好。 …… 山黛带着一些人出宫找山崎，山崎看着公主妃子，也是哭笑不得，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支持。 反正李菁在家无聊，找点事给她做。 山崎从酒楼订了席面，给宫里人接风，还找了稳婆，给沈选侍接生。 当晚，李菁接到通知，也带着猪肉进城了。 而第二天，李菁就带着公主和宫人做早课，教他们打拳。 山黛搓了一匣补精气的丹药，不是大补之药，虚不受补。 沈选侍连续每天服丹，随餐当水喝。 到十月，十公主顺利出生了，母女平安，差人报皇宫。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若不是山黛的丹药帮忙，沈选侍根本没有足够的体力生孩子。 而耽误起来，十公主就算能出生，也必定十分虚弱，确实会夭折。 …… 沈选侍坐月子，为了继续服丹，吃的比较清淡，一天进一只鸽子。 丹药改为补精气血的，也不是大补，产后亏的更厉害，一补准上火。 一个月下来，沈选侍与十公主健健康康的出了屋子。 一行人出城回家，被夹道围观。 山崎开道，一路拱手，好不容易带队走出了城。 …… 山家宅邸。 车马队停在门口，四个管家站在门口迎接。 山黛站在鸾驾上面，伸了个懒腰，总算到家了。 山崎帮忙介绍，安排入住。 山黛窝在房里炼丹修仙，李菁照顾沈选侍与公主。 沈选侍与公主每天随李菁做早课，然后一起向山黛请安。 日子过得平平淡淡，直到腊月。 山氏带着大队人马过来了，连明雪都来了，带着小雪。 根据山黛的信，还把山黛养的一对丹顶鹤带了过来。 山黛领了鹤，也没有拿鹤笛，当即就飞上了天，然后嘬嘴吹哨，引鹤高飞。 山黛落在鹤背上，那衣带飘舞，负手而立的样子，当真有几分仙人临凡的架势。 众人在底下，仰脖子看，看得脖子都酸了。 山氏忍不住问道：“儿啊，你妹妹是真成仙了？” “早着呢，只是聚力轻身而已。” 李铁嘴好奇，“何谓聚力轻身？” “就是把力往上提，让身体变轻。”山崎说道，“具体只能自行揣摩，反正在秤上练就行了。” “你练成了吗？”贺晓好奇。 “没有。”山崎岔开话题，“来吧，不要看了，不管她再怎么在天上飞，总是要下来吃饭的。” 众人失笑，感觉轻松多了。 …… 沈选侍与公主等在前庭，山崎介绍，让双方都别行大礼，鞠躬拱手就行了。 众人寒暄，入中庭分坐说话。 等着山黛回来，一起吃饭。 山黛飞够了，驱鹤落入院子里。 后院塘边有泥地，正适合鹤降落。 而山黛吃饭的时间，她乘鹤的消息，就被探子们传了出去。 城里再次议论，外邦使节也向朝廷提出，新年宴会上希望看到贤妃娘娘。 鸿胪寺官员头痛，不过只能去请。 山黛让官员掏钱，一百万两银子就去。 因为新年大宴太折腾了，一座几个时辰，还得应付各方宾客，没意思。 官员回去传话，外邦使节们商量着决定分摊，不过要让商人也来。 官员没同意，转头自行卖请帖，很快卖了大把的银子，拿出一百万两银子给山黛。 山黛很痛快的过去了，毕竟忙一天，就有一百万两银子。 …… 第118章 除夕赴宴夜归遇伏击 转眼年关，到处张灯结彩。 山黛进了城，去皇宫看了看，里面的人仍然挺多。 康妃和庄妃都在陪皇帝，双方行礼寒暄。 山黛暗中算了一下，无儿无女的庄妃是真的长期照顾皇帝，康妃则是应景。 山黛不管这些，给皇帝请脉，确定依旧是细水长流。 “得福公公，把皇帝的食谱给本宫看看。” “是，娘娘，食谱在这儿。” 山黛浏览了一下，“过于清淡了，皇帝通便怕是不好。” “确实如此。”得福公公连忙点头。 山黛说道：“皇帝本身身体无病，只是精亏气虚。” “鸡鸭猪羊，鱼虾贝蟹，可以轮着上，不吃油腻，但肉还是要吃的。” “各种蔬果甜汤，蜜水，也都能上，也是不腻就行。” “皇帝要进补，光药补可不够，还是得吃。” “皇帝躺着不动，你们帮他动，皇帝不能走，你们可以五六个人一起，扶着他慢慢走。” 得福公公会意，“是，娘娘。” 山黛放下皇帝的手臂，不过抓到手臂，感觉不对。 掀开被子，给皇帝摸骨。 “娘娘，这是？” “得福公公，以后带人帮皇帝站桩，打拳。” “啊？” “皇帝的筋骨松弛，这样下去，就算人醒了，身体也废了。” “原来如此，奴才明白了。” 山黛拿出四匣金丹，交代清楚。 一百零八颗金丹，每天上午一枚，补气活血，强筋壮骨。 还有一盒绿丹，每天晚上给皇帝擦身时，放在水盆里，不用洗掉。 “是，奴才明白了。”得福公公点头。 山黛问道：“对了，你们服侍皇帝，用的是谁的钱？” “呃……” “别告诉我是皇帝的钱？” 得福公公立马跪了，“娘娘，奴才可没有用皇帝的钱。” 康妃站了出来，“陛下的起居用度，其花费钱款，是户部拨过来的，本宫等用度是本宫娘家的钱。” “如此甚好，皇帝私房钱是一千六百万两银子，他如今欠我二三百万两银子，等他欠满了，就把私房钱给我。” 康妃忍不住问道：“何来两三百万两银子？难道这丹药需要几百万两银子？” “这是总账，当年替他算命避劫，十万两，后来在宫中两次救他性命，一百万两一次，这不多吧？” “哪来两次？” 山黛说道：“一次是东宫继位之前，一次是之前驰援。” “可惜还是被堵在外面，等杀进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皇帝人虽然还活着，但却长睡醒不过来。” “皇太妃娘娘的十美人，我本来想带回家，可惜忙忘了，等想起来的时候，发现都被你杀了，这你可别说不知道。” 康妃急了，“娘娘莫要血口喷人，臣妾怎么敢杀陛下的人。” 山黛撇嘴，“杀就杀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刘家将来鼓动福王清君侧，若是成功，你肯定得死。” “清、清君侧？”众人傻了。 山黛点头，“是啊，京城知道皇太妃娘娘是被雷劈死的，其它地方只以为是胡说，妖言惑众。” “皇帝久睡不醒，皇位久无所属，天下谁不想当皇帝？头一个就是福王。” 山黛说的这些是从山崎那边听来的，山崎劝母亲山氏过了年就回伴山集，不要在京城多待，等万事都平静下来，再到京城来。 而此时，一屋子人都傻了，没想到还有清君侧这种事情，不过想来却是顺理成章。 福王要是不清君侧，那才是蠢呢。 山黛说道：“行了，我先走了，你们好好伺候皇帝。” 得福公公连忙问道：“且慢，娘娘，您说这些，可是知道福王会起兵？” 山黛失笑，“他倒是想，但今年南方大旱，他收不到粮食，起什么兵啊。” “那明年？” “明年再说明年的事情，南方有些地方一年三收，福王能不能起兵，起码等到明年四月才会有消息。” “原来如此，有劳娘娘费心了。” “费心那是肯定的，我杀了他母亲，这是不死不休的血仇，不过江山是皇帝的，该给的银子少不了。” “呵呵。”得福公公汗一个，皇帝的银子虽不少，但也经不住惦记啊。 …… 山黛去赴宴，受到了夹道欢迎，人多得，寒暄话都说不完。 外邦人的样貌，也让人看得目不暇接。 不过山黛没收礼物，丝毫不给面子，让气氛很僵硬。 有人说，娘娘不收，就把东西扔了。 而山黛直言，你扔了，我再捡，那就不是你送的了。 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们都很头痛，不过没办法，只能努力打援场。 多方面一起努力，总算把人分开了。 大家入席，山黛作为贤妃娘娘，应该坐主位，不过山黛让了过去。 而官员见识过山黛的脾气，也没有强求，安排山黛到侧位。 大宴有歌舞，不过山黛没兴趣，只对吃有兴趣。 大宴的菜肴很杂，有很多外邦人的食物。 许多东西都是上桌以后，还要分割。 山黛也不讲究，直接上手去抓肉。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一堆人看得捂脸，太丢人了。 外邦之中，有赞赏的，也有鄙夷的。 山黛视若无睹，礼仪这东西有什么用？ 把足够多的人打趴下以后，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你干什么都是合乎礼仪的。 …… 酒过三巡，找麻烦的来了。 奴寇的使节站出来，“尊敬的贤妃娘娘，听说您会飞，不知道能不能飞一回，让我等开开眼界。” 山黛摆手，“本宫是来吃饭的，不是来表演的，想看本宫飞，等三十年后再战，本宫会让你们看到怕。” 一个高大魁梧的奴寇猛然站起来，放声咆哮，“胆小鬼，有本事跟我一对一！” 山黛撇嘴，“想打架可以，十万两黄金一局，打输了，你们十年难以成军。” “娘娘说笑了。”奴寇没有上当，收集的情报显示，山黛能够一打几十，没必要这么打。 奴寇退缩了，场面又缓和了。 僵硬又一团和气的气氛，一直维持到酒宴终场。 …… 散场。 山黛让随行和护卫，准备好应对刺杀。 十二地支，带秀娥女官与得顺公公等后走。 四十二名禁军，六人一组，以警戒阵型拱卫鸾驾。 走到城门处，山黛忍不住皱眉，因为掐算的结果很不好。 只要出了城门，四十二名禁军就都会死。 …… 第119章 截杀反杀逢海战制空 山黛叹了一口气，“罢了，本宫不争这口气，便忍上一回。” “谢娘娘。”禁军们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出去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局面，但肯定会死不少人。 “别急着走啊。” 突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远处亮起了许多火把。 山黛乐了，“哥，你怎么来了？” 山崎骑在马上，一身书生袍，显得相当儒雅。 “当然来会会奴寇与刘家与福王的联军，看看他们的实力有什么长进。” 黑暗中，三家联军脸都绿了，千算万算都没想到，山崎居然会带大队人马杀过来。 而且是突然出兵，快到这边收到信，那边已经逼近了。 当然，主要是太近了。 信使哪怕是轻装，也拉不开距离。 “杀妖妃！” 三家联军不得不行动，攻打城门，杀死没有出来的山黛。 至于山崎，那边人太多了，并且是有备而来，只能先不管。 “关城门！” 守门将领吓得大叫，守卫们过惯了安稳日子，个个吓得手忙脚乱。 “退！” 禁军刚想上去顶，听见山黛的命令，立刻退了。 “轰……” 一堆掌心雷砸了过来，虽然爆药成分不一样，威力差了些，但一样能够要人命。 尤其是里面也有毒，盾牌根本防不住。 而守城门的官兵连盾牌都没有，一下子倒了一片。 毒烟在城门洞里弥漫，守城门的官兵根本没见过这架势，活着的直接就跑了。 三家联军冲进城，都是蒙面黑衣人。 只不过山黛已经退到了远处，想追也没那么容易。 “散开，各自离开。” 三家联军也没追，他们虽然是死士，但事情没完成，都还不想死。 如今通道已经打开，躲到城里就行。 他们如今都黑衣蒙面，等换了衣服，谁还知道是他们？ …… 城门处的动静很大，只不过如今是除夕，官兵也休息。 等城防官兵，兵马司，锦衣卫的人赶过来，已经是一炷香之后了，山黛等得都不耐烦了。 城门官兵解说，三方人马都傻了，这怎么搞？新年就戒严？ “甭找了，多给这些壮烈之人抚恤，也就是了。” 山崎到了，他是等城门的烟散了，这才带一些护卫入城。 “哥，不把他们抓出来？” “过年嘛，算了，过完年再慢慢折腾。” “也罢，就这么着吧。” 山黛同意，三方人马都松了口气。 有了贤妃娘娘的懿旨，他们也就能交差了。 人要抓，年也要过。 …… 山黛随山崎出城，看着大队人马，忍不住发问，“哥，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埋伏我？” 山崎认真的解释道：“今儿是除夕夜，家门口的闲人反而多了几个。” “除了探子，而且是不得不干的探子，还会有什么？” “既然不得不安排探子，那就是有行动。” “家里人多，想攻下来不容易，剩下的就是出门在外，而且会深夜才回来的你了” “正好你身边就几十名护卫，看似多，但只要想，还是很好对付的。” “所以他们必定在城外埋伏，等你出城。” 山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会走哪个城门？我记得，我可没有告诉过你。” 山崎笑道，“我不知道，但他们知道。” “我那边一动，探子必定认为我会去接应你，必定会立刻去通风报信，我跟着探子就行了。” “原来如此。”山黛点头。 …… 新年过后，送山氏等人回伴山集。 来的时候行踪难以被掌握，回的时候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安排大队人马护送。 三天行程，三十六个时辰，山黛推算了每一个时辰。 算得第二天夜里有袭击，于是反过来找他们的据点。 第二天傍晚出击，抢先用掌心雷之辣椒毒雷送他们上路。 清点战场，数出三百多人，携带了三千多掌心雷。 掌心雷收下，正好留着海上用。 他们身上的银钱，让这边的护卫们分了。 财物兵器则交给，从伴山集过来的护卫。 写了几份信，塞在几个头目的皮靴里面。 遗体就放在路边，让顺天府慢慢头痛去。 山黛是皇妃，谁来袭击，都可以正大光明的反杀。 有了那些栽赃的信，可以试出顺天府的态度。 如果相安无事，那么顺天府就是刘家的人。 如果拿出说，那么顺天府就是向着正统的。 …… 山氏等看到战利品，脸色都不好看。 他们兴冲冲的过来玩，还各自带着孩子，真是太危险了。 山崎也没有多说，反正接下来还有一场水战，就是不知道刘家能做到什么地步。 休息一夜，早起上路。 日落而息，日出而行。 傍晚到达港口，直接上船离开。 山崎和山黛也跟着走，带着缴获的三千多掌心雷。 用的上就用，用不上就留着，作为日常训练的消耗品也行。 …… 一路顺风顺水，直到藩国附近。 山黛带着一麻袋的掌心雷，飞上了天空。 因为接下来会出现一批海寇，而会从南方过来。 山黛等不及双方靠近，先一步飞走了。 没骑丹顶鹤，那两家伙起飞还得助跑，船上没地方。 山黛这次准备了鹤羽翼，丹顶鹤褪毛时收集的鹤毛，编制成的一对大扇子。 自己扇风，自己飞。 而底下人看得叹为观止，这真成神仙了，白鹤童子似乎就是这么飞的。 …… 山黛看到海寇，很是开心。 因为海寇还不仅仅有小快船，其中还有红毛大船，上面有许多小炮。 山黛毫不遮掩的靠近，把下面的海寇都看傻了。 山黛毫不讲武德，从空中往底下扔掌心雷。 海寇顿时纷纷咒骂，骂的不是天空中的山黛，是喊他们来堵人的雇主。 这战根本就是单方面的屠杀，他们除了挨打，根本没有办法还手，无论弩箭，还是火铳，都打不上去。 山黛不管他们，一麻袋掌心雷砸完，回去再拿。 底下一片狼藉，小船上的人，不是死了，就跳海了。 大船正在熊熊燃烧，虽然还有战斗力，但想走却走不了了。 …… 山黛带着船过来打扫战场，不过她先到一步，又向大船砸了一颗袋震天雷。 “嗖……” “嘭！” “轰！” “轰……” 震天雷从天而降，以高速度一下砸穿了坚硬的甲板。 周围的人傻了，个个眼睁睁的看着被砸出的大洞，却来不及反应了。 …… 第120章 李家遭算计等清君侧 震天雷在船内爆炸，连带着船内的弹药发生殉爆。 半艘船的甲板被掀开，整艘船顿时废了，里面的人也全部非死即伤。 很多都是吸入了炙热的空气，烧死了。 山黛满意的飞回，落在船楼的顶上。 一身宫装，衣袂飘飘，傲然矗立，透着几分仙气。 众人纷纷侧目，瞄了良久，直到抵达战场才转移注意力。 …… 打扫战场，投降的都能活。 因为山黛会飞的消息瞒不了，就算敌人不说，自己人这边也会说。 这不是封口令一下，就能让所有人不会被套话，不会酒后胡说八道。 这些没办法封死，也就没必要多造杀孽了。 而且这消息，可以震慑各方面。 海寇也好，红毛人也好，这些拿钱办事的局外人，会有一部分人，不再与刘家合作。 这样一来，至少海上安全许多。 至于水军那边，倒是希望福王动。 一动，就能收拢一批，就像那些写了认罪书的将领，那些人虽然是墙头草，但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壮声势。 争夺天下，首先看的就是声势。 但可惜，福王肯定还没准备好，所以还得再等等。 这些事情，都急不得。 …… 山崎把残船都拖走了，连着俘虏一起带回伴山集，再带着去顺天府。 山崎也没为难他们，到岸以后就放了。 留在这边的护卫还在等着，如今有禁军在里面，也没人敢动他们。 组队回家，沈选侍与公主在门口迎接。 山黛没让她们行礼，招呼众人回家吃饭。 这还没进门呢，有人喊了，“妹夫。” 回头一看，正是李四公子。 山崎皱眉，“你从辽东跑这来干什么？” “看神仙。”李四公子嬉皮笑脸，下马给山黛行礼，“贤妃娘娘金安。” 山黛撇嘴，“继续啊，我等着你行跪礼呢。” “妹妹，不用吧。”李四公子顿时尴尬了。 “非正式场合，免了吧，不过这几位也得行礼。”山崎介绍沈选侍及公主们。 李四公子跟她们不熟，不敢开玩笑，恭恭敬敬行礼。 …… 进门。 山黛与其他人去厨房外的偏厅吃东西，山崎领李四公子去正堂说话。 “说吧，跑来干什么？” “辽东出事了。” “文官塞人去了。” “没错。” “杀了呗。” “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能有多复杂？” “那是李家的亲戚。” “那还拆台？” “没办法，亲戚之间也有亲疏远近，我不是说与李家，是亲戚与亲戚。” 山崎明白了，“你们家可真麻烦，他不拆你们的台，但针对那些不对付的亲戚，连带着隔山打牛，把你们也伤得不轻。” 李四公子连忙点头，“确实如此，你说的太对了。” 山崎诧异，“那你找我干什么？谁的亲戚，找谁去。” 李四公子苦笑，“问题是，他是老爷子的亲戚，辈分太高，谁都挨不上去。” “那找我又是什么意思？让我杀了他？” “不不，我其实是找山黛妹妹。” “哦，借势压人。” “没错。” 山崎摇头，“不干。” “啊！”李四公子愣了，“为什么！” 山崎冷哼，“后妃连接兵马，你想什么？” “不是，哪有那种事情？” “在百官看来就是，而人家就是那么算计的，懂吗？” “皇帝都病了，还怕什么百官？” “行，那你去搞定百官，让他们别往辽东塞人。” “我要是能搞定百官，我还上这里来干什么？” 山崎摇头，“总之让山黛去就不行，辽东是事情，你们要是不敢动刀子杀别人，就自己慢慢挨别人的刀子。” “都是亲戚。” 山崎冷声道：“我这边就不是亲戚？我说你们是真不懂，还是已经被福王收买了？联手算计我？” “怎么可能！”李四公子连忙说道，“你可别胡思乱想，真没有算计你。” 山崎皱眉，“不对，李家如今良莠不齐，一盘散沙，被福王收买也很正常。” “尤其是，我之前得罪了很多人。” “李家之所以对那亲戚的意见不一样，不是人心不齐，而是被收买了。” “刘家与福王那边好算计，辽东不稳，我在辽东的兵马就拉不过来。” “不但如此，关键时刻还会倒戈，打我个措手不及。” 李四公子大惊，“没你说的那么糟糕吧！” “只会更糟。”山崎以茶水画辽东地图。 “听我号令的兵，在最北边。” “李家若有人包藏祸心，等奴寇攻打之时，从后方协助奴寇，安乐城一线尽失。” 李四公子不信，“李家怎么可能与奴寇联手！” 山崎沉声说道：“奴寇实力不足，不可能再占领辽东。” “奴寇出兵，只是为了复仇。” “而李家那边，则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李家也不是一支，打了我的人，黑锅让你们这支背。” “李二爷罢官，换另一支上，辽东仍然是李家的，只不过此李非彼李。” 李四公子默然，这事情越说越像真有那么回事了。 山崎继续画地图，“刘家与福王的算计，应该不止如此。” “他们应该是从京城，一路买通到辽东南线。” “南方大旱，他们派人去辽东高价买粮，既能筹集军粮，又能以此为敲门砖，拉拢人手。” “福王在京师南方，辽东在北方。” “京城周边兵马，其实不堪一击，福王也练不出兵。” “但辽东不同，如今有大把上过战场的兵，正好借用。” “用辽东的兵起兵，就是裹挟辽东，辽东怎么办？李家又能怎么办？” 李四公子瞠目结舌，脸色铁青。 因为一旦辽东的兵参与起事，那李家就彻底掉坑里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只能从贼，一条路走到黑。 否则事败，便是被诛九族。 山崎叹道：“话已经说到这里了，李家真要是狠不下心，那就自己受着。” “我明白了，回去以后，我会查的。” “那么，好走，不送。” 李四公子感觉不对，“等等，你就这么坐着？妹夫啊，你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这里面还有什么？” “我在等。” “等什么？” “等福王起兵，清君侧。” “啊！”李四公子一惊。 山崎好整以暇，“他不反，我怎么杀他？” “啊？”李四公子没话说了，这胆子之大也没谁了。 …… 第121章 荧惑经天福王终上京 山崎认真的说道：“我必须叮嘱你，李家别搅和进去，因为这不是私事，是国事。” “李家向奴寇倒卖军械火器，可以当只是某人的个人行为。” “可一旦李家牵涉到造反之事，无论之前有多少功勋，都是抄家灭族之祸。” “明白。”李四公子严肃的说道，“我会查清楚。” “最好快一点。”山崎说道，“我原以为，福王四月以后才能筹集到粮草，不过有辽东帮衬，至二三月份，可能便可以筹备好起兵之事了。” “多谢提醒，我这就回去。”李四公子拱手，匆匆走了。 山崎伸了个懒腰，去后边与李菁汇合，一起去偏厅吃饭。 李菁旁听，听得胆颤心惊，不过看山崎处变不惊，胸有成竹的样子，也能安心下来。 不过还是忍不住问道：“夫君，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福王要是起兵，有何办法应对？” 山崎笑道：“福王跟我没关系，他母亲是山黛杀的，到时候让她去解决。” “贤妃娘娘？”李菁难以置信，山黛有什么办法。 山崎笑道：“放心吧，山黛会飞，无论福王有多少大军，对山黛来说，杀他都易如反掌。” “福王一死，福王的大军会怎么样，不好说，天下局势也不好预料，但京城会有一段时间稳定。” “山黛正好挟大胜之势，从此坐稳天下，这么说有点过，不过就是这个意思。” “天下再无人，可以与其争锋。” 李菁大汗，再次对丈夫的胆子，刮目相看。 因为平常人哪怕有这机会，也是兴奋异常，野心膨胀至极。 但丈夫说来却云淡风轻，不见任何野心，就像说一件寻常的事情。 对坐拥天下，并不在意，也不会多看一眼。 说丈夫道心坚定，不如说丈夫是个怪人。 荣华富贵，天下江山，都不屑一顾。 幸好，对美人还会多看两眼，否则真不是人了。 …… 另一边。 李四公子回家报告，李大公子吓得，连忙让李三爷跟着回辽东去，好说服李二爷出手，如果亲戚们不配合，大义灭亲。 二人匆匆赶回辽东，向李二爷说明状况。 李二爷连忙彻查，还真有人把士兵借出去了。 想要，肯定要不回来，只能大义灭亲。 只不过说话容易，想动手，却困难重重。 大家都是亲戚，亲戚后面还有亲戚，这张网后面，就是辽东李家的根基。 把人扣着可以，但动手杀人就是另一回事了。 无奈，通知山崎。 山崎没理他们，反正自作孽，不可活。 刘家和福王是敌人，这都拎不清楚，被坑死也是活该。 …… 而出乎山崎的意料，二月下旬就有事来了。 丙戌，荧惑经天。 朝廷有官员指责山黛为妖妃，把去年七月份以来的天灾都算在山黛身上。 连先帝之死，现皇帝的病，都算在山黛身上，说全都是山黛克的。 奏折也没藏着，传得到处都是。 山黛听得，感觉倒是不错，克就克吧。 不过京城到处都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都有。 一说山黛是仙，一说山黛是妖，越说越邪乎。 山崎知道，这是给清君侧做铺垫。 而山崎和山黛不作为，弹劾他们的奏折也越多，翻旧账的也越多。 皇帝病着，对山黛这贤妃娘娘，没有人敢动。 但对山崎这个国舅，却没那么客气了。 大理寺派人传唤，不过山崎没去。 前车之鉴，大理寺不敢抓人，把事情拿到朝会说。 大学士们很为难，因为想抓山崎，调动三千兵马也不够。 难道调一万兵过来，那打起来，死多少人？ 死人不是问题，问题是事后谁来背锅。 他们好不容易才能揽权，各管一摊子事。 万一被人挤下去，那才亏呢。 山崎的事，都是过去的事，他们不在意。 不过言官不依不饶的，都想着留名青史呢。 大学士们无奈，以内阁名义邀请山崎来皇宫奏对。 山崎回信，“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名声于我如浮云。” “反正想以国法治我的罪，先治皇太妃刘家的罪。” “里应外合，谋害先帝，加害当今皇帝，勾结外臣，向奴寇倒卖军械火器，收买各方，谋朝篡位。” “刘家是满门抄斩，诛九族的罪，治得了刘家，再来说我。” “否则，满朝都是收了刘家钱的官，凭什么治我的罪。” 众多官员气得大吐口水，遍数山崎和山黛罪行，说得那是慷慨激昂，骂人不带脏字。 很多官员要求捉拿山崎，连一家都治不了，还谈什么国法。 京畿之地，周边几十万大军都是干什么吃的！ 兵部当没听见，京畿之地，周边几十万大军都是浮云。 超过六成都只是在账面上，也就是只有名册没有人。 另外三成是老弱病残，都是顶班凑数的。 剩下一成那都是混事的各家子弟，斗鸡赛狗打群架可以，打战就别指望了。 京畿周边，真正有战力的，首先是部分禁军，然后是锦衣卫与东厂，西厂也招了不少闲杂人。 往下数是各将军的部众，各家的护卫家丁，不过基本上没上过战场。 而山家护卫家丁，超过一半是上过战场的战兵。 想打服山家，可以，但兵部一家做不到，得拖上锦衣卫，东厂和西厂。 兵部被逼急了，就说京畿重地，军队不能随意调动，把问题推给锦衣卫。 锦衣卫说，李家在锦衣卫，锦衣卫调动不了，让他们去找东厂和西厂。 官员当没听见，朝官与宦官是不可能合作的。 转头继续闹，让大学士们下令。 大学士们也受不了，只能拖。 …… 拖进三月，各种消息广为流传。 南方一个不相干的王爷，成了马前卒，说出了清君侧。 他是不干，他只是说。 既然认为妖妃谋害帝王，残害后廷，祸乱天下，就该有王爷站出来清君侧。 消息迅速传开，这下都安静了。 许许多多人都明白了，什么妖妃祸乱天下，这就是福王谋权篡位，但没有借口，所以弄一个靶子出来。 朝堂上迅速分成两派，一派改口开始指责福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有人想替福王说话，但他真的动了，也就说不出来了。 福王请旨回京，祭拜先帝先母，看望皇兄。 这要求没法不允许，内阁只能同意他来。 …… 第122章 福王进宫作势清君侧 不过很快发现，进京的人太多了。 明里是五千精骑护卫，一万倚仗随行，五千辎重。 暗里不知道有多少人随行，同时期的商队就有几万人。 京城紧张了，派人带书信去询问福王，带这么多人进京，要干什么。 不过书信缓慢，等福王的信送回来，福王已经进了顺天府。 福王的信里一团和气，但相信他才奇怪呢。 只是没有借口，没办法先发制人，只能坐等。 而京城，乃至顺天府，众说纷纭，人心惶惶，很多富商已经撤了。 山府却很平静，按部就班的生活，直到福王路过，大军把山府包围起来。 …… 山府。 别说下人了，就连护卫也止不住的恐慌。 因为外面人太多了，重重包围。 就算有掌心雷，也必定会有很多人死在这里，全军覆没也不是没可能的。 山崎把沈选侍与公主等聚到正堂，让他们安心待着，就算山家被灭，他们也不会有事。 山黛很兴奋，“终于来了，真是太慢了。” 山崎确认，“你确定准备好了？” “放心吧，哥。” “那行，出去会会你那小叔子。” “哈。” …… 山崎与山黛，带着一些护卫出门。 跟外面大军一比，显得十分势单力薄。 “贤妃娘娘在此，还不行礼拜见！”得顺公公大喊。 福王那边没人动，得顺公公继续喊，“大胆，见娘娘而不拜，你们是要造反吗！” “此等妖妃，还想要我等拜见！” “大胆，皇帝亲封的贤妃娘娘，福王殿下是打算不认吗？此等大不敬之罪，福王殿下是执意要犯吗？” “陛下的圣旨谁敢不尊，只是妖妃祸乱天下，天下不服！” “尔等焉能代替天下人！明明是私心作祟，以下犯上！” “好了，别喊了。”山黛飞到空中，“福王小叔子，你若不想立刻动手，要么过来拜见本宫这个嫂子，要么给本宫滚。” 福王大军全傻了，没人告诉他们，真能飞啊！ 后阵的福王犹豫了，刘家连忙进言，应该立刻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福王的王府官员连忙制止，要打也不是现在。 如今还没有拜见皇帝，没有祭拜过先帝和皇太妃娘娘，绝对不能动手。 复仇简单，但要坐稳天下，就不能乱了尊卑，必须假借皇帝和先帝的名义。 否则后面就是诸王指责他们，把他们当清君侧的靶子。 福王点头，路行百里，已经九十九里，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刘家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也就没有再说。 …… 福王大军缓缓撤退，山府里的人纷纷松了口气。 山黛落了下来，“福王也够呛，该断不断。” 山崎摇头，“怎么断？他们怎么打，也打不到你。” “你活着，就可以说，他们是攻打贤妃娘娘的乱臣贼子。” “他们怎么进城？怎么拜见皇帝？怎么祭拜先帝？” “不能拜见皇帝，不能祭拜先帝，也就不能获得托梦，不能名正言顺的坐上龙椅。” 山黛诧异，“你刚刚说，托梦？这也行？” 山崎笑道：“你都能飞了，托梦有什么不可以！” “只要演得好，就可以说是皇帝兄长托梦，在梦里说你害他，说他如今病重无力处理国事，太子不能执国，国一日不可无君等等，要求他继承皇位。” “而他会说，他坚决的拒绝了。” “然后就是先帝托梦，让他清君侧，代管江山，等太子侄子学有所成，再还位于太子。” “福王会说，他受先帝之命，不得不为之。” “随后起兵清君侧，就名正言顺了。” “因为世人不能反驳，他在弄虚作假。” “到时候理直气壮，至于将来还位给太子侄儿，那也得有太子侄儿才行。” “太子侄儿坠马死了，病死死了，他弄个隆重的葬礼，也就糊弄过去了。” 山黛点头，“原来如此。” 李菁忍不住问道：“夫君竟然都算到了？” “不是算的，只是顺理成章。”山崎说道，“要争天下，要坐稳龙椅，只能如此。” 山黛嬉笑，“我哥的脑子，这心思，啧啧。” 山崎没好气的说道：“你能说我点好话吗？” “我可没说你坏话。”山黛嬉笑着走了，秀娥女官与得顺公公连忙跟上。 山崎摇头，招呼李菁回家。 李菁忍不住问道：“夫君，你既然都算到了，那有没有想好该怎么办？” “你就放心吧，”山崎轻刮妻子的鼻子，“福王该死的时候，自然会死。” “那之后？”李菁脱口追问。 “杀呗，该杀的都杀了，天下就稳了。”山崎叹道，“可惜，许许多多无辜。” 李菁打了个寒颤，眼前仿佛看到了无数人头。 山崎摇头，“别想了，生生死死都没什么意义，人生在世真不知道干什么。” “唯一能追求的就是名留青史，让后人知道有你这个人。” “但那也是自欺欺人罢了，三皇五帝到如今，连神仙都是一代代人造出来的。” “三五千年后，谁还记得谁啊。” “若非科举，有多少人知道论语呢？” “鬼谷子之类的，有几个人看过？” 李菁无语，丈夫想得太多了，当真超凡脱俗，不是普通凡人会去思索的。 这时，有马队来了。 …… 来的是杜公公，跑来问策。 福王进城，进宫，宫里该怎么办。 山崎直言，等。 “等什么？” “等福王死。” “啊？” “先帝地下有灵，知道福王的心思，必定会喊他下去。” “呃……”杜公公不知道该怎么说。 山崎语重心长的说道：“无论公公信与不信，这就是福王的劫数，他要是安稳，还能活二十三年，若不安稳，从上京算，只有二十三天，算来就是祭拜先帝期间。” “呵呵。”杜公公自然不信，不过不好说什么，只能回去向得福公公复命。 …… 另一边。 福王大张旗鼓的进城，隔天高调入宫拜见皇帝。 在乾清宫中大哭，皇宫衰败，皇兄受苦。 走时说晚上在王府举行家宴，邀请请侄子侄女，不过最终没人去。 福王也没说什么，只是当晚就有小道消息，是贤妃娘娘阻止他们叔侄会面。 还有，种种贤妃的坏话。 总之就是，宫里宫外，普天之下的天灾人祸，什么坏事都是贤妃娘娘干的。 …… 第123章 福王祭先帝被带走了 不过也有一条小道消息，贤妃娘娘算定，福王若心存不轨，先帝地下有灵，在福王祭拜之时，必定会带福王走。 这消息很快，福王前脚去皇陵祭拜，后脚就传遍了京城。 有人把消息传到福王那边，福王顿时麻了，不知道该不该去祭拜。 只不过此刻已经在路上了，骑虎难下。 这要是不去，就是心里有鬼，便落了下风，并且再也无法翻身了。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 不但加强戒备，彻底检查一切。 还以祈福为名，请了大德高僧，有为老道，真是组团防止鬼魅作祟。 问题是，无论怎么询问大德高僧，有为老道，都问不出来，这世间到底有没有鬼。 僧人道士说得天花乱坠，但就是没有一个准信。 福王坐立难安，不过就算他想打退堂鼓，但他底下的人也不愿意。 都想着清君侧，升官发财呢。 山崎那边已经被钉死了，辽东那边的军队准备着，山府外面全是探子。 唯一能动的就是山黛，不过大军围着，不怕山黛一个人。 福王熬到祭拜当天，被群臣拥着去行礼。 福王还是老一套，哭。 然后说明时局，控诉山黛这个贤妃娘娘为妖妃。 哭完了，说完了，放心的叩头。 福王站起来，拉了一个笑容，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扭曲的笑容，倒下去了。 福王的人傻了，僧人道士傻了，守陵的太监差役也傻了。 医官被拉上去把脉，让所有人松了口气。 福王还有气，只是血气如洪，需要立刻医治。 王府官员想揍死医官，那你倒是救啊！ 医官表示要放血，而放血也不一定能好。 王府官员没话说了，他们没人敢给福王放血。 刘家人站了出来，以亲戚身份决定，给福王放血。 医官戳破了福王的十根手指，戳破了耳垂。 眼看福王还没醒，又割破手腕，放了一小碗血。 福王这才有了哼哼声，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 私下里，刘家与王府官员询问医官，福王到底怎么了！ “王爷是中毒？” “这老夫也说不出来，只能说银针并没有变黑。” “那这？” “这状态，是病。” “什么病？” “这个，民间常有这种猝发之症。” “那后果如何，能不能治好？” “因人而异，不能一概而论。” “你别学那些和尚道士，你给个准信。” “这真没个准，只能边治边看，快则三五天，慢则十天半个月才能知道结果。” 众人无语，这是要他们的命啊！他们哪能等！ 消息一传出去，大家都知道福王倒了。 谣言满天飞，只会说福王被先帝惩罚了。 只不过大祸未成，罪不至死，所以让他活了。 虽然也说明贤妃娘娘的卜算错了，但人无完人，人家父子的事情，临时变心意也是有的。 至少贤妃娘娘算对了，先帝地下有灵，真的惩罚了福王。 也就是说，福王确实包藏祸心。 而这样一来，贤妃娘娘就不是妖妃了，是先帝认可的。 说贤妃坏的那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 医官又提出了新问题，他不敢下针，也不敢开药。 原因很简单，这事情没有定数，救回来就是救回来了，救不回来就是救不回来了。 民间有各种情况，有治了以后，放一晚就好转的，也有放一晚就死的。 众人有些抓狂，让医官必须治好，不能让福王死了。 医官表示，杀了他，他也保证不了。 这个病，绝对是碰运气，看祖先保佑，看因果福报。 刘家再次站出来，让医官尽管治。 众人无奈，只能在营帐里守着。 医官一直忙碌着，给福王准备药。 一是补药，一是泄药。 但到底补多少，到底泄多少，根本没谱。 病人的身体，到底能吃进去多少，也完全不知道。 总之，如果有时间，可以边吃边试，慢慢调整药量。 如今，只能蒙。 天黑以后，福王气血又变得旺盛，心跳如擂鼓。 扎针，泄气，又放了半碗血，这才平稳下来。 临近半夜，福王气血变得衰弱。 扎针，进补。 众人眼看福王呼吸有力了，都松了口气 进入五更天，快天亮了，福王却突然抽搐，没了气息。 就像是，睡得好好的，魂魄被人抽走了一样。 众人全都吓得遍体生寒，这当真是地府来人了？ …… 天亮了。 众人商量着，决定秘不发丧，先离开再说。 只不过营中之事根本瞒不住人，尤其是福王虎头蛇尾，就这么打道回封地了，更加坐实了猜测。 福王大军前脚离开，皇陵的太监就飞报京城。 福王祭拜时倒下，当晚离世，这轰动的消息迅速传开。 大家都很激动，因为总算碰上跟神仙沾边的人了。 又能飞，又能未卜先知。 要不是山府外面挂着牌子，山府都会被访客淹没。 山崎照样看书，研究山河地理，看外邦的情报。 山黛没什么感觉，在家给皇帝搓丹药。 …… 四月，福王封地报丧，天下哗然。 四月十五，山黛正装进城，进宫给皇帝送药。 鸾驾起程，很快就有人来围观。 逐渐成了夹道欢迎，把贤妃娘娘，喊成了仙妃娘娘。 山黛坐在鸾驾上，被吵得头痛，灵机一动，让得顺公公去通知外面。 接下来也许会有人，用掌心雷刺杀，不想被波及，就站倒十丈以外。 人们信了，纷纷闪开。 而消息迅速传开，前方的路顿时好走了。 哪怕是进了城，周围也没人，都在十丈外围观。 十丈内的店铺，都把门关上了，等鸾驾过去再开。 仙妃娘娘说十丈，那就十丈，安全第一。 而鸾驾走着走着停了下来，山黛提着弓监走了出来，跳到鸾驾顶上。 “鼠辈们，想刺杀一个修士，知道什么是前知吗！” 山黛张弓搭箭，一弓四箭，转眼放了出去。 四支箭对着二十丈外的一座酒楼飞去，穿透木格窗户，进入其中。 紧接着，窗户全部打开，一群黑衣人冒出来，砸出了一大把掌中雷。 “妖妃受死，为福王殿下报仇。” 话虽如此，人却是转身就跑。 而就在这个时候，四根各挂着一枚掌心雷的箭矢飞进了窗户。 “轰！轰……” 双方的掌心雷都炸开了，酒楼里爆出红雾，而路上则爆开一团团黑烟。 …… 第124章 当街遇刺互砸掌心雷 没错，他们没把掌心雷砸过二十丈，只是落在十五丈左右。 大量铁片四射，一片片黑烟散开。 若非周围没有人，怕是会死伤一大堆。 山黛带着箭囊浮上了天空，在空中张弓搭箭。 “嗖！” 四根箭飞了出去，直坠五十丈外的茶楼，钉住了正在离开的一桌四人。 茶楼里顿时炸锅了，百姓们纷纷逃跑。 山黛坠落回鸾驾的顶上，“人呢？锦衣卫？东厂？西厂？兵马司？” “关键时刻，怎么一个人都看不到？” “难道还要我，亲自去扫街吗！” “啊，来了来了，娘娘金安。” 巡街的锦衣卫先到，不过人少，只有陪笑。 兵马司的人后到，很快洒土洒水，完成了扫街。 东厂和西厂的最后到，都是一队人。 山黛让他们去查，一个查刺客，一个查望风的。 当街刺杀，总得有个说法。 尤其刺客高喊福王，有嫁祸的嫌疑，得看看是谁，唯恐天下不乱。 …… 皇宫。 在山黛进宫之前，山黛遇刺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山黛说她能前知，也传进了宫里各人的耳朵。 山黛进宫之时，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 杜公公在内宫门处迎接，引山黛去乾清宫。 由于是事先预约，来了不少人。 庄妃，康妃，得福公公，还有其他一些妃子，以及太子与王子都在。 寒暄过后，山黛给皇帝把脉，然后把丹药给庄妃。 得福公公跪了，“娘娘，奴才有一问，娘娘，您可知陛下什么时候能醒？” 山黛摇头，“不知道，算不出来，只能说皇帝身体不错，照这样下去，长寿不是问题。” 康妃脱口而出，“可陛下这样……” 山黛冷哼，“再怎么样，也是皇帝。” “是是。”康妃连忙低头，汗都下来了。 山黛皱眉，在袖中掐算，“话说，刺杀我，栽赃福王的事，你也有份？” 众人侧目，康妃脸都白了。 “我怎么敢！”康妃强笑，“娘娘您一定是弄错了。” 山黛摆手，“不用怕，我没打算对你怎么样，就是告诉你，以后别玩什么花样。” “我算的很清楚，跟你合作的是刘家，他自知穷途末路，所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之所以拉福王垫背，是因为只有说，是我杀了福王，才能让天下乱起来。” “只有乱，刘家才能有活路。” “你呢，是想着，没有我以后，就可以镇住后廷。” “皇帝昏睡，太子与你交好，你可以当皇后。” “这点心思，以后就别玩了，老老实实当康妃，还能继续享荣华富贵。” 康妃很慌，满头是汗，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以对。 山黛也没再说，一个个人看过去，同时在袖中掐算。 众人感觉压力巨大，不过山黛也没多说。 “行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别想不该想的东西。” “是。” …… 山黛走了，去了锦衣卫衙门。 锦衣卫统领听到山黛来了，头痛的出来迎接。 山黛也没有客气，让他派人去请东厂公公与西厂公公。 山黛在锦衣卫衙门转了一圈，两位厂公都到了。 山黛请三人同座，直接说正事。 “明人不说暗话，此次暗杀的主谋是刘家。” “福王死了，刘家没了庇佑，自知接下来会被查，所以先下手为强，想把谁搅混了。” “之前呢，文官不太敢动刘家，如今却是敢了。” “本宫的意思，刘家如今已经疯了，不早点收拾了，会牵连许多无辜。” “当然，这是借口，主要是，刘家这块肥肉，就不要便宜那些墙头草文官了。” “我要一成，剩下九成，你们三家各自一份。” “就问你们敢不敢，敢吗？” 锦衣卫统领犹豫，“这……” 东厂公公拱手，“既然有人大胆到当街刺杀娘娘，查办也是理所应当，东厂必定一查到底。”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有人是谁，其中有许多文章可做。 西厂公公拱手，“既然娘娘有令，西厂哪怕力有不逮，也必定剿灭，威胁到娘娘的贼人。” 这话说得慷慨激昂，但贼人的意思也有文章可做。 山黛皱眉，“你们在怕什么？刘家给你们的钱，你们把刘家给抄了，不是能得更多。” 锦衣卫统领拱手，“娘娘，外臣多句嘴，刘家毕竟是勋贵，没有圣旨，谁也不敢动啊。” 山黛气乐了，“锦衣卫，东厂，西厂，居然跟本宫说需要皇帝的圣旨，你们对得起你们的位置吗？” 锦衣卫统领拱手，“娘娘说哪里话，我等都不是权臣。” “哈，行，当本宫今天没来。”山黛起身走了。 …… 山黛回家向山崎抱怨，山崎却不生气，表示时机未到。 继续等，先看看朝廷对刺客的调查怎么样。 还有，春季过半，夏季要来了。 旱涝两灾，正是考验朝廷的时候。 没有皇帝下旨，看内阁怎么搞。 到时候效仿，如果那时候锦衣卫，东厂，西厂都不配合，那再动手。 刘家如今虽然危险，但已经不足为患了。 问题还是外邦，尤其是东北的奴寇与北方草原牧民，他们应该会联合起来，但不知道会联合到什么程度。 …… 山黛虽然被说通了，但闲不住，干脆飞起来，然后乘鹤前往伴山集。 对山黛来说，就是站桩约一个时辰，虽然不舒服，但也能受得了。 而伴山集这边，看到山黛飞过来，终于相信京城传来的消息是真的。 山氏在门口迎接，“女儿啊，你来这里？” “没事，待在京城会有人刺杀我，不如出来逛逛。”山黛说的很轻松，不过却把人吓了一跳。 “刺杀？女儿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就是皇帝无法下旨，现在不好惩治，哥哥说得等一等。”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娘，我们进去吃东西吧。” “你就知道吃，走吧。” …… 山黛回归，伴山集的家里顿时热闹了。 而山黛走到哪里，都引得关注。 在家里还好，出门逛街的时候，更是引得万人空巷，到处有人围观。 伴山集如今物资相当丰富，还有红毛人来做交易。 他们什么都交易，但伴山集管制粮食，卖给他们手工品，尤其是牧民的毛毯等。 主要购买粮食，低价购买。 红毛人的船比较大，所以红毛人很高兴做这生意。 …… 第125章 厂公不配合带去遇刺 而伴山集不禁止个人交易，所以红毛人还送来了各种东西，包括许多奴隶。 其中有白皮肤的，有黑皮肤的，还有吕宋等。 山黛很好奇的去看了，不过没有买。 哪怕那些红毛人吹得天花乱坠，也没有动心。 倒是想买一份海图的，后来一想也放弃了。 因为山崎那边好像正在整理，还是再等等好了。 …… 山黛给大家诊脉，带着那些为人父母的同辈，炮制药材，搓了许多丹药。 五月，带着鹤，坐船去镇江堡。 也没进城，就在城外，乘鹤飞走了。 城里城外很多人都看到了，李游击收到消息，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而山黛飞往宽甸六堡，在那边绕一圈，又飞往东北路关卡，最后抵达北路关卡。 山黛降落在城外互市的地方，让长城内外的人都看到，而看到的人都呆滞了。 山黛又自行飞起来，“本宫乃贤妃娘娘，五川屯山黛。” “参见娘娘！”许多官兵认出了山黛，纷纷跪了。 “免礼，本宫来此是代我哥山崎传话。” “明雪部落已经在伴山集定居，说明草原部落也与我们一样，都向往和平安定的稳定生活。” “伴山集欢迎草原上的牧民，草原上的牧民，自此以后可以去移居伴山集。” …… 山黛宣布完了，吹口哨，两只鹤助跑飞起来，山黛站在一只鹤背上，指挥鹤飞往安乐城。 山黛在安乐城，待了一段时间，走访了周边军堡。 算是帮山崎慰问，也是巩固声望，收拢人心。 虽然不需要，但有了安乐城一线的兵力，可以打消许多人的许多心思，省很多事情。 长城内外，奴寇，辽东，李家，朝廷，无论有什么大动作，都不能忽略这几十万军民，二十万上过战场的兵力。 这一子，可以说镇住半壁江山。 …… 六月。 山黛乘鹤在草原上空转了一圈，然后从北方入顺天府。 回家报到，休息几天，再出门。 陆陆续续的，到三山五岳飞了一圈。 一边看风景，一边观察各地情况。 到六月下旬，天开始热了，山黛也不到处乱跑了，在家里的冰窖外面乘凉，抽空给皇帝搓丹药。 她不露面，也没多少人能确定，她在不在家，没办法组织人手刺杀。 大家相安无事，坐等。 …… 七月，灾情爆发，谁都没想到，首当其冲的是顺天府。 满天蝗虫，令朝野上下都人心惶惶。 因为谁都知道，这说明今夏大旱，今秋缺粮。 幸好还有时间，内阁紧急调度粮食，但各地都报缺粮。 连绵的旱涝灾害，各地粮食价格都在涨。 许多地方看仓库的官员，早就以赈灾的名义，把粮食卖了。 如今是有钱，但买不到粮食，有价无市。 …… 八月初一。 山黛去给皇帝送药，趁着太阳没出来，赶早上路。 没坐鸾驾，那玩意儿太慢。 骑马，带着护卫。 一路奔到城门，城门已经开了，许多人在排队进城。 大家看到山黛过来，自发的让路。 山黛进城，消息也传了出去。 …… 皇宫。 山黛这次没有预先申报，不过看守实在不敢拦，也就让山黛进了。 山黛直入乾清宫，得福公公正带着一群太监，帮皇帝站桩。 山黛把一匣丹药，一盒沐浴药，都交给了庄妃。 然后去给皇帝摸骨，指点得福公公，要注意锻炼皇帝哪里的筋骨。 人体经脉与筋骨息息相关，比如手臂的筋骨强，对心经就有好处。 皇帝必须要保护好五脏六腑，能吃，能消化，排泄顺畅。 人如果一天到晚躺在那里，再强壮的汉子，躺久了也一样会成为废人。 “多谢娘娘指点。” “不客气，你继续忙，本宫走了。” “恭送娘娘。” …… 山黛没走远，去了司礼监，找东厂公公和西厂公公。 等两人一起过来，山黛让他们坐下说。 “几个月前的刺杀，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东厂公公拱手，“回禀娘娘，刺客来历不明，没有活口，难以查实。” 西厂公公拱手，“回禀娘娘，望风四人，也都是外乡人，没有活口，难以查实。” 山黛点头，“好，本宫明白了，那么如今有劳两位厂公，请两位护送本宫出城。” “这……”两位厂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怎么，两位不敢去？是知道有人会刺杀本宫，还是串通了要谋害本宫？” “下官不敢。”东厂公公站起来行礼，“只是下官公务繁忙，还是请西厂督公护送娘娘。” 东厂公公也站起来行礼，“娘娘来的突然，下官这边也有要事必须处理，护卫娘娘之事，我等自会派得力部众随行。” “你们有事，没关系，本宫可以等。”山黛冷哼，“本宫把话说明白了，你们两个别给本宫耍滑头，这一趟必须走。” “你们不想动刘家，那行，以后本宫给皇帝送药，这进城出城的时候，都要东厂西厂护卫，你们两个亲自在旁边陪着。” “你们有事，能大得过本宫的事，但能大得过皇帝？” “若没有刺杀，我们相安无事，若本宫遭遇刺杀，你们两个一起陪着。” 两位厂公的脸色很难看，不过只能应承下来。 …… 东厂和西厂一起出动，大队人马清理街道，护送山黛出城。 路上无人，马队快速通过。 临近城门的时候，马队减速，山黛猛然跳了起来，踩着城门往上走。 “娘娘？” 两位厂公脱口而出，同时顺着山黛，看到了天空。 顿时，脸都白了，吓的。 天空中有好几个，人头大的东西，正是震天雷。 “轰……” 震天雷在空中炸开，在城墙上砸炸开，在地面炸开。 方圆二十几丈黑烟滚滚，城门周边三四十丈都被波及，只有死的，没有活的。 山黛站在城门楼顶上眺望，这些家伙把投石机都搬来了，还真是不错。 正好借他们的刀，把东厂和西厂都拿下。 不愿意当权臣，那就当死人好了，没有人在乎你们的死活。 …… 山黛瞄着又一拨震天雷飞过来，一动都没动。 震天雷纷纷炸在城墙上，炸得墙砖破碎。 一片片铁渣散开，一团团黑烟升起。 只不过铁渣根本飞不上城楼，黑烟也是一升过城墙，就被风给吹散了。 …… 第126章 山黛靠声望拿下厂卫 又一批震天雷砸了过来，仍然没有砸到城楼上。 显然，投石车在这个距离上，没办法把那些震天雷砸到高高的城楼上面。 山黛却撤了，因为对方换了掌中雷。 重量轻的掌中雷，果顺利砸上了城楼，铁渣毒烟都波及到了城楼顶上。 只不过山黛已经飞到了空中，无论铁渣，还是毒烟，都打不到。 山黛在空中观望，对方没有再放掌中雷。 而足足一炷香时间以后，才有人马过来控制局面。 两位厂公以一众东厂西厂的精锐，如今全都成了面目全非的遗体。 所有人都很害怕，因为意识到他们在这些火器面前，根本没办法抵抗。 山黛跳下城墙，轻飘飘的落地。 “参见贤妃娘娘。” “免礼。” 山黛环视，找到东厂公公和西厂公公的遗体，分别找到他们身上的令牌和印章。 代表东厂都督与西厂都督的印，有了它们在手，就能号令东厂和西厂。 当然，还需要皇帝的圣旨。 不过皇帝如今无法下旨，那么就得靠声望。 而山黛如今的声望，足够了。 这就是山崎让山黛，不要胡乱杀人，到处飞给人看的成果。 不仅仅是京城，不仅仅是顺天府，朝野上下都在传颂山黛这个贤妃，述说山黛的丰功伟绩。 飞行被证实以后，天怒降下雷霆，惩罚皇太妃的事情也就可以是真的。 先帝地下有灵，知道福王包藏祸心，把福王带走了，这也可以有。 而这两条都有了，那就说明，福王与皇太妃都错了，自然也就说明山黛是对的。 山黛的号令，也就可以获得认可。 至少，想认可的人，可以理直气壮的对付不认可的人。 …… 山黛思索着，一路走到了司礼监。 山黛亮出印令，接管了东厂和西厂。 请来杜公公，想让他接掌西厂，他却不敢。 请来帮忙传信的张公公，让他拿三百万两银子现银，再打一张七百万两银子的欠条，就让他掌管西厂。 张公公琢磨半天，觉得这笔买卖能做，也就成交了。 山黛好笑的写了任命书，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为了钱，明知道将来有一天会横死，却也可以连命都不要。 …… 之后，山黛去前朝的华盖殿。 百官正在开会，为行刺而头痛，也担惊害怕。 如此手段，如果针对他们，他们谁能挡？ 所以，必须要抓住刺客和幕后之人。 只不过谁都知道是刘家，但却不好惩处他们。 因为需要圣旨，而现在没有圣旨。 …… 百官眼见山黛过来，连忙行礼，“参见娘娘。” “免礼，不用跪了。” “谢娘娘。” 山黛说道：“本官此次前来，是说两件事情。” “一是刺杀，这次已经动用了投石机。” “事情再不解决，下次搞不好就是炮轰皇城了。” “我知道你们解决不了，所以我自己解决。” “这是第二个问题，东厂公公和西厂公公都死了。” “这跟你们没关，不过我暂时任命了西厂公公。” “稍后，我会暂时任命东厂公公。” “我要特别跟各位大人说的是，接下来东厂和西厂都会开始追查刺杀之时。” “各位大人，如果与背后之人有关系，记得赶紧撇清关系。” “说句不客气的话，本宫与陛下是夫妻。” “皇帝的皇权受到威胁，皇帝的性命受到威胁，本宫不会坐以待毙。” “各位要骂本宫，什么狼子野心，本宫接着。” “本宫一心修仙，对这些破事，不愿意管。” “不过这事情，你们谁也不管，那本宫只能自己来了。” “那些话是怎么说的，噢，东厂管天下事，西厂管东厂不敢管的事情。” “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本宫不管你们是不是贪赃枉法，本宫只在意皇帝的皇权。” “只要你们不逾矩，本宫也懒得管。” “都听明白了吧？那本宫先走了，你们继续开会吧。” 百官恭送走了山黛，也没心情开会了，纷纷回去应对。 …… 山黛转道去了东宫那边，东宫顿时乱成一团，慌慌张张出来迎接。 “儿臣恭迎娘娘！”瘦弱的太子战战兢兢，恭恭敬敬的行礼。 “免礼，本宫此来，不是找太子，不过也与太子有关。” “是。” 山黛说道：“此次刺杀，敌人已经用到了投石车，射程之远，已经威胁到了皇城。” “东厂西厂的两位公公，都已经在刺杀中身亡。” “本宫已经任命了西厂公公，东厂公公则准备任命太子身边的这个魏公公。” 魏哥哥开心得立马跪了，“多谢娘娘，奴才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可不是好差事，尤其是在本宫手下做事，你贪了多少钱，本宫都算得出来。” “娘娘旦有所命，奴才必定照办，娘娘不让奴才拿的钱，奴才绝对不敢拿。” “呵呵，这言外之意就是得让你拿一些，果然有点意思。” “娘娘，您想要马儿跑，总得让马儿吃饱吧。” “说的不错，东厂有三成，你拿一成，一成分给下面，一成给东宫。” “多谢娘娘赏。” 太子愣了，“儿臣……” 山黛轻声道：“皇帝要是没有私房钱，就会被百官牵制，太子也是一样。” “皇帝昏睡不醒，本该由太子监国，可百官都没有提，因为他们不想放权。” “内阁各个大学士，各管一摊子事，与六部九卿，各吃各家锅里的饭，大家相安无事。” “但太子监国，事情就不一样了。” “太子可以动玺，玺一按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本宫说这些，你现在可能不懂，不过钱拿着，就算不用，将来也可以拿来赈灾。” 太子行礼，“是，儿臣遵命。” …… 山黛带队回司礼监，让魏公公与张公公召集两厂人马。 开大会，山黛宣布任命，以及东厂西厂的任务。 刺客已经威胁到皇权，一查到底。 两厂内部人士，既往不咎。 旦凡涉及到的人，该抓就抓，该杀就杀，该抄家灭族的抄家灭族。 罚没的财物，四家分。 山黛一份，锦衣卫三份，东厂三份，西厂三份。 东厂西厂各拿出一份，交给下面的人。 众人士气大振，磨拳擦掌。 大家的薪水都少，吃不饱，饿不死。 有钱拿，而且是大把大把的钱，谁不想啊！ …… 第127章 抓人收田置佃户练兵 搞定了东厂西厂，再去请锦衣卫统领。 锦衣卫统领已经知道了，所以干脆的跪了。 不跪不行，东厂就是盯着锦衣卫的。 他不跪，就会被东厂弄死。 以前是不怕，因为没有圣旨，东厂不敢动他。 但现在，山黛已经挑明了，就是要当权臣。 为了维护皇帝的皇权，没有圣旨，也要办案。 他若是不从，便会是第一个。 从了，他就是权臣之一。 虽然会被人骂，但总比死好。 …… 山黛搞定厂卫，搜走了两位厂公的私房钱。 两厂还算循规蹈矩，或者说，文官当权，两厂没干什么事，也就没人塞钱给他们。 金银财宝不多，银票只有几十万两，宅子好几处，但都不怎么大，显然都是商人送的。 山黛带着宝箱，飞出了京城，回家向山崎报喜。 李菁听得打冷颤，这往大了说，就是篡权了。 厂卫在手，天下便在掌中。 从此之后，便是皇帝醒过来，也会被架空。 丈夫不声不响的，也没做什么，就是放了一条消息，先帝地下有灵带走了不孝的福王。 就此改变了局势，让众人对山黛再无法质疑。 从此，山黛便一步步走到了最顶峰。 至今天，算计死了东厂公公和西厂公公，借势捏住了东厂和西厂，按住锦衣卫。 此时此刻，天下已经无人能匹敌了。 …… 八月中旬，厂卫开始动手拿人。 并没有动刘府，而是从路人开始。 细作眼线，不说全部干掉，最少封锁京城内城外城，让消息无法互通。 顺着路人往上抓，掩护的商人。 而开路引的官吏在远处，暂时不急着对付，不过家里有亲戚在顺天府的，先监视起来。 不是暗地监视，直接登门住家里。 诛九族的罪，好好配合活命，不好好配合直接杀了。 一些官员受到牵连，急得向上面递折子，只是没人敢管。 山黛说的很清楚，维护皇权，触者便是死，诛九族。 哪怕是想靠骂皇帝，而留名青史的言官，这时候也不敢随便动嘴。 这不是杀一个，这是沾上就牵连全家全族。 …… 与此同时，山黛挥舞着银票，找工部和兵部调人。 调集几千人，沿河建立粥铺和棚屋，收拢流民。 兴建十里，因为顺天府蝗灾大旱的后果，正在体现出来。 秋天该收成的时候，必定是大量田地欠收，青黄不接，会出现许多灾民。 忙着忙着人就多了，而米粮也从河上运来了。 花钱从伴山集买的米粮，海船运到港口，再换河船送来。 既有伴山集这几年盈余的陈粮，也有红毛人从南洋运来的近年新粮。 户部看得眼红，跑过来要粮食。 山黛拿账目给户部尚书看，想要粮食可以，花钱买。 一河船六百石米粮，连着海船河船的运费和人工，平价算六千两银子。 六百石够六百人吃三个月左右，而对京城来说，六万石也不够用。 不过对个人来说，粮食转手就是银子。 户部表示有多少要多少，山黛表示没问题。 伴山集，不算明雪部落试开垦的田地，有近一百万亩耕地，气候一年二熟三熟，年产一百几十万石各种粮食。 粮食干草多得，都堆到了明雪部落的草场上。 …… 九月。 山黛这边带着李菁与三公主开粥铺放粮，厂卫那边开始抓捕跟刘家有牵连的官员。 一边热火朝天，一边冻彻心肺。 财物分账，山黛只要银票和田地农庄匠坊，还有人。 人是指受牵连的工匠，管家，掌柜等，签文书，各家几代人帮工多少年，可以脱离奴籍。 期间工钱照旧，随行随市增减。 把田地农庄拿出来，安置流民灾民。 让他们签文书当佃户，田地收成双方各一半，私自养的家禽家畜，算私人的。 十亩地签一户几口人，一万亩就是一千户，十万亩就是一万户几十万人，一百万亩就是十万户，几百万人。 到冬天，从涉案的官员和商人那边，凑齐了一百万亩地，顺天府终于安静了。 一百万亩地，一年一半收成，粮食蔬菜等，由于顺天府京城的粮价高，大约有五六两银子，也就是五百万两。 以贴补家用的名义，各户抽一个壮丁出来当民团，一个地区的人编为一队，数量一千上下。 每人每月一两银子，加上年节赏赐，一年约二十两。 十万人，一年二百万两银子。 把护卫们轮流派出去训练，主要练弓弩，飞刀飞矛，长枪刀盾阵等。 用于抓捕，联合防御，巷战。 …… 十一月中旬。 山黛再次进宫，给皇帝送药。 这次来回都很顺利，没出什么事情。 显然，敌人没想到杀山黛的办法，不敢轻易动手了。 山黛回家之后，飞去伴山集，在那边住到腊月，护送山氏等来顺天府。 一路顺利，也没有人来找事。 山氏等上岸以后，感受到了，什么叫皇权。 凶神恶煞的厂卫开道，闲人不得靠近。 沿途有地方官员，在路亭迎来送往。 是个人，对他们都堆着满脸笑容。 这才几年，前后只有十年吧。 山崎和山黛，刚刚才满二十四周岁。 …… 车队走了四天才到家，山崎带着李菁，在门口迎接。 山氏等在家里安顿下来，没几天，南方的亲戚也来了，他们准备参加明年的会试。 来了几十人，不过有十几家，还有程氏等长辈。 家里虽然大，但有些地方养猪了。 这人都凑一块儿了，没地方，不能一视同仁的安排。 李菁想把他们安排在城里，毕竟手头有不少宅子。 山崎没同意，因为抓人是从低向高。 城外的敌人，顺天府地界上的敌人，差不多都解决了，但京城城内的大部分敌人还都没动呢。 山家的亲戚住里面，不安全。 山崎让何雨，叶晨，李申，贺晓四家挪地方，各自带着妻子孩子，去他们父母的院子里挤一挤。 腾出四个院子，这才勉强一碗水端平，安排好亲戚。 之后，山氏设家宴，给多年不见的亲戚们接风洗尘。 也请了沈选侍与公主等，她们与山黛同桌。 山黛直接用手抓肉，她们是见怪不怪了，南方的亲戚们看得目瞪口呆。 一些人倒是回想起来了，山黛小时候就这样。 皇妃也好，仙妃也好，山黛仍然还是那个山黛。 …… 第128章 元宵看佳人被老婆抓 新年将近，京城人员流动大，不过厂卫还是发现了，刘家的人在撤退。 山崎没有阻止，让刘家人离开，反正是去福王的封地，不会消失。 山家在这边练兵，这消息瞒不住。 聪明人都知道，只要这十万大军练出来，山家在顺天府，在京城，就可以不用顾忌任何人了。 哪怕皇帝醒来，也拿山家没办法。 到时候，就可以在京城抓官员，抓勋贵了。 不但无力反抗，还逃不了。 十万民团，一百支队伍，把京城都围起来了。 …… 除夕。 山崎依旧请了戏班子，山黛本来想从教坊司请表演团的，不过去看过表演以后，还是放弃了。 因为那边的技艺太厉害了，一般草民看不懂，看到最后就是看美女了。 还是戏班子，更适合他们这些俗人。 而山黛又被鸿胪寺请去，应酬外邦人。 没有皇帝管着，如今商业更繁荣，留在京城的外邦商人比去年多了一倍不止。 山黛这次用手抓肉，并没有获得嘲笑，都说是真性情，直爽之类。 同样的人，同样的事情，权势地位不同，解释也就不同了。 …… 山黛回程，也是一路顺利，没有遭到袭击。 显然，刘家忙着撤退，也不想惹怒山黛，逼山黛提前动手。 如此相安无事，倒是让文官们大松了口气。 而山黛算得新年里无事，山崎也就让家里人在新年时，上街去看热闹。 元宵时，一家人终于能去看花灯了。 山崎带着妻子李菁与明雪，扛着女儿小雪。 山氏有些心疼儿子，不过愿意折腾，也就随他了。 没看到吗？女儿山黛更折腾，竟然与沈选侍，三公主都换了男装。 带动一群当娘的凑热闹，都换了男装，成了俊俏小生，商量着去戏佳人。 何雨，叶晨，李申，贺晓四人对妻子们发不出火，都抱着孩子找山崎算账，让他管管山黛。 山崎当没听见，这事情别说是他了，母亲山氏都管不了。 …… 元宵佳节，山崎顶着女儿，到处看美女。 明雪很是不满，这眼睛乱瞄什么啊！不知道看这里啊！ 她为了上街，可是特意用了城里的胭脂水粉，攀了头发，还穿了很不舒服的长衫。 李菁看出来了，把山崎当年的事，悄悄告诉了明雪。 明雪无语，她嫁的丈夫，真是够奇怪的。 只有夫妻之名，完全没有夫妻之实，几年了，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 “娘，山崎爹爹吟诗了。”小雪突然叫了起来，把山崎的嘀咕说了出去。 《元宵节，邂逅》 烟花绚丽赛圆月，光影璀璨满人间。 晃眼百态游街巷，偶见卿来思佳节。 李菁连忙寻找，却没有找到人，只有一个可能是的贵女，带着两个孩子。 明雪气不过，探手就抓丈夫的耳朵。 山崎没反应过来，被抓个正着。 “哦……”小雪开心的拍手。 显然是在家里没少吃这手抓耳功，如今见到有人陪她，很是幸灾乐祸。 周围人纷纷偷笑，还引得许多淑女遮面而笑。 至于长辈和发小，嘴咧得最大的就是他们。 “夫人，手下留情。” “本夫人今天不漂亮吗？” “自然漂亮，夫人哪天不漂亮？” “你哪天看着了？” “虽然没有见面，但心里见着了。” “哈，还真会说。”明雪心里确实有些开心，也就松手了。 不过马上又抓住了，“等等，也给我做一首诗，不，不对，来一首唱的。” 山崎头痛，“作诗可以，词太麻烦了。” “有现在麻烦吗？”明雪用力。 “好好，你先放手。” “你先说。” “哪有那么快啊。”山崎头痛。 “我不管，反正我是蛮女。”明雪振振有词。 山崎没话说了，努力想词。 《汉府乐，明夜落雪送梅香》 细雪掩黄梅，坠花送阵香。 思妻何所在？望月遥想明镜妆，大帐戏娇女。 纵马统军领部落，天高地远任遨游，无拘无束乐逍遥。 山崎唱得很难听，但明雪听得有所触动，松手了。 正是山崎没有管束她，她才能与部落在一起。 如果山崎要她和女儿留在顺天府，她和女儿会过得开心吗？ 不会！ 她们是草原的女儿，顺天府太小了，太压抑，太拘束。 这才几年，她都忘记了，她与山崎有血海深仇。 山崎放任她，正是对她和女儿好，否则才是一种折磨。 …… 元宵节过去了，大家手上多了一堆灯。 回家已经到凌晨了，小雪在山崎的怀里睡着了，各家孩子也在各爹各妈怀里。 大家静悄悄的散开，各自回房间休息。 山崎一家一起睡炕，一人睡一个被筒，小雪睡在李菁和明雪之间。 不过小雪今天拽着山崎的头发，轻轻拉，硬是拉不开。 山崎没办法，只能把女儿安排在旁边的被筒。 两个妻子好笑，一起帮忙脱外衣，铺床。 一家人，倒是透出不少温馨。 …… 元宵过后，本以为没什么事情，东厂来报告，有人要造反。 山黛直接移交给山崎，山崎拉着她一起听。 是白莲教要起义，理由有二。 一是山黛这会飞的人，刺激到了白莲教，让白莲教的信众迅速变多了。 二是天灾人祸，多少有点走投无路，官逼民反的架势。 “这简单，我去把头目杀了。” “治标不治本。” “怎么治本？放粮赈灾？” “让内阁换官员。” “不换呢？” “查贪，有问题直接夷三族。” “越过刑部？” “都官逼民反了，如果内阁还不管，哪就不用顾忌了。” “明白了。” …… 山黛进宫，提前给皇帝送药，顺便去华盖殿找内阁。 通知他们有白莲教造反，让他们惩治官员，救灾济贫。 平民愤，安民心。 山黛也不管他们什么心思，总之给他们一个月，一个月要是搞不定，她就会插手。 而几天后，锦衣卫传来消息，那边调军，动手去镇压。 又几天后，新消息传来，镇压失败，白莲教提前起义了，已经攻破了好几个县城。 于是，京城忙着会试，那边忙着平乱。 会试进行的很顺利，平乱则乱得一塌糊涂。 一个月期满，山黛也没去找内阁，因为找也没用。 会试结果，山家仍然一个都没中进士。 原因很简单，山黛这个贤妃在，考官就不会让山家出进士。 …… 第129章 到处造反就躺平等着 发小们倒没什么，亲戚们不免有些抱怨。 因为别人家出个娘娘，都有荫封，他们什么都没有。 山崎拉大家开会，说明原因，山黛仇家多。 奴寇，刘家，福王，马上还有官员。 想当官可以，但稍后被刺杀了，不要来抱怨。 东厂公公和西厂公公都死于刺杀，所以不要认为当官了，前呼后拥的就能幸免于难。 相反，死得更快。 在家韬光养晦，没人会在意，才能活得久。 亲戚们没话说了，不过还是有怨气的。 山崎让他们留在京城，稍后再走。 …… 随着十万民团有了战力，厂卫开始进城抓人了。 百官慌了，内阁拜访山家，质问山黛，要干什么。 山黛直言是刘家的事情，所有跟刘家有往来，收过刘家钱的人都要查。 反而是，只给刘家送钱，没事。 道理很简单，收钱办事。 刘家身后是皇太妃，刘家办什么事，要给人塞钱？ 既然给人塞钱，办什么事，就不言而喻了。 内阁质疑，“抓人有什么证据？” “本宫就是证据，本宫替百官算过了，谁收了多少银子，本宫都一清二楚。” “卜算之事，怎么能当证据？” “要不这样，本宫写个数字塞在锦囊里，给你拿着，然后把你家抄了，所得银两要是对不上，本宫把头砍给你，而你的财产要是远高于你的俸禄，本宫夷你三族。” 内阁也没话说了，这肯定高。 “本宫再说一遍，贪赃枉法之事，本宫没兴趣搭理，但只要事涉皇权，那本宫就会管，一查到底。”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不过内阁并不在意那气势，只是对内容感觉非常棘手。 而山黛既然这么说了，也就没必要再留下了。 …… 内阁回城，向百官解释，让他们不必担心。 只要没勾结刘家，参与刺杀与造反等事，就不用担心被抓。 这话说得轻巧，百官却安不下心。 古往今来，此时此刻正是铲除异己，独揽大权的时候。 一些人为了自保，到处挑拨。 京城开始上书，说山崎和山黛要谋朝篡位。 还拜访太子，三位留京的王爷。 尤其是太子，至少东厂公公是太子身边的人。 而锦衣卫也会听从太子，剩下的西厂也会倒戈。 内阁压根儿不想压制，山崎和山黛的势力太大了，有太子等人牵制，他们才好度日。 没错，他们也不想什么渔翁之利，只要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行了。 …… 城外。 山崎和山黛收到消息，山黛气得拍桌子，“这帮文官，搞歪门邪道就这么厉害。” “别生气，正好看看有多少异己。” “然后呢？铲除他们？” “打打杀杀多累啊，天下人既然反我们，就让他们反。” “啊？” “说实话，朝廷的江山社稷早就烂了，所以才有白莲教造反，官逼民反。” “好吧，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坐等？” “继续练兵，不求伤人，只求自保。” 山黛牙痒痒，“十万兵，自保？哥你在盘算什么？” “什么都没有。”山崎轻笑。 “算了，我去炼丹。”山黛撇嘴。 …… 城内的上书越演越烈，而随着时间推移，看热闹的百姓感觉不对劲了。 因为京城的粮食价格涨了，而且涨得很快。 原因很快传开了，由于白莲教造反，各地本该运送入京城的粮食，都没有过来。 与此同时，顺天府去年蝗灾，存粮告罄，后来全靠伴山集卖粮食。 而顺天府的田地，能够有余粮的，不是在官员手中，就在商人手中。 平民那边，自己吃都勉强。 另外还有一百万亩在山崎和山黛手中，多是不多，但一季下来也有一百几十万石粮食。 一半分给佃户，另一半也有几十万石。 …… 京城只吃粮食，百姓已经顾不上看热闹了，纷纷抢购粮食。 粮价水涨船高，节节攀升，很快就涨到普通人家，买不起的地步了。 白莲教的旗帜，在京城飘了起来。 正闹腾的百官傻了，这怎么办？ 内阁连忙调兵，不过白莲教才不管呢，直接开杀，杀的不是别人，杀的就是官。 兵马司顶不住，禁军守皇城，京营根本来不及。 锦衣卫，东厂，西厂，各府的家将家丁，成了救命稻草，但杯水车薪。 剩下的就是山家的十万民团，人够多，也够近。 山崎接了命令，却没有发兵，解释说民团里也全是白莲教的信众，放他们进城，城里就真没救了。 等传令官走了，山黛询问山崎，“哥，你是算到有这一出？” 山崎笑道：“这还要算吗？白莲教造反，就在顺天府周边？自然是以京城为重。” “去年京城的粮食就会青黄不接，本来会出大事，正适合白莲教起事。” “不过被我们压下来，但白莲教的人，并没有被端掉。” “城里闹腾，就是乱的时候，也就是白莲教的机会。” “正好粮食青黄不接，白莲教自然要搏一把。” “而民团这边，大家有吃有喝有银子拿，家里还有十亩良田的一半收成，还养着鸡鸭。” “白莲教倒是想让他们反，但他们这日子过得，绝大部分人，哪还会想过刀头舔血的日子？” 山黛点头，“这倒是。” 山崎说道：“不过呢，让他们去平叛，他们却会畏首畏尾，搞不好会出事。” “毕竟，他们只是佃户，如果非要打打杀杀，肯定是把刀对准我们，好把田地抢过来。” 山黛再次点头，“明白了，而对我们来说，正好借白莲教的刀子，给百官一个教训。” “呵呵。”山崎笑而不语。 山黛诧异，“你还藏着什么？”接着邪笑，“不准不说，否则你等着，我非让小雪折腾你。” “行行，我怕了你们。”山崎笑道，“京城一乱，天下大乱已经成定局，接下来就是检验各地军力的时候了。” “而比军力，我们在辽东有军力，我们在京城有军力，我们在伴山集也有军力。” “我们在辽东的军力，加上伴山集的军力，足以逼迫辽东东路归顺我们。” “毕竟我们老爹在那边，我们弟弟与镇江堡李游击结亲，就算李游击是李家家将，对李家忠心不二，但我也是李家亲戚啊。” “他不好管只能不管，东路也是我们的。” …… 第130章 兵成平乱真仙揭假神 山崎笑道：“辽东东西两边夹击，李家就算有异心，也只能倒向我们。” “辽东的军力，几十万战士。” “顺天府十万民团，就是里应外合之势。” “可以这么说，我们占领京城，也就是几天的事情。” 山黛揶揄的说道：“你是要当董卓？” 山崎没好气的说道：“胡说，董卓多累啊，防这个防那个，最后被义子给杀了。” 山黛乐了，“这一点，我觉得你跟他蛮像的，那你想当什么？哦，对了，当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 “也累。”山崎咂嘴道，“当好我们自己就行，你炼你的丹，我看我的书。” 山黛问道：“那天下呢？” “天下永远在那边。” “皇帝呢？” “乾清宫躺着呢。” “百官呢？” “本来就要杀，死不死跟我们没关系。” “百姓呢？” “百姓不正在闹吗？活不下去，官逼民反，自谋活路，多好啊。” 山黛失笑，“哈，还真是那么回事。” “走吧，民团该出动的时候，会通知你的。” “知道了。” …… 另一边。 京城的乱局迅速演变，已经不仅仅是白莲教了，缺粮的普通百姓，也变成了暴民。 官员，商贾，旦凡有钱的有米的，都成了被攻击的对象。 锦衣卫，东厂，西厂，连自己都管不住了。 大多数府邸的家将家丁，都抵挡不住，只能护住家里人，任由暴民打劫。 而京营终于调来了，但战斗力实在没话说，许多人拿着刀都是颤巍巍的。 至于火器，只能说带了，但没一个敢用，怕炸膛。 不是工匠不好，而是材质有问题。 战斗没结果，只能说更乱了。 …… 三天后，数万白莲教出城了，耀武扬威的推着四台投石机。 山崎接到探子的报告，明白目标是山府。 而白莲教这档子事，也说明有人在与他们合作，教导他们使用投石机与火器。 这不用说，是刘家的人。 山崎通知山黛，山黛开心的飞出去，一把掌心雷当空砸下，直接炸爆了对方一车弹药。 “轰……” 爆响不断，黑烟四处飘散，飘到哪里就毒倒那片人。 话虽如此，但其实也就波及方圆十几丈。 但声势吓人，白莲教教众缺乏训练，顿时阵营大乱，转眼溃不成军。 数万乌合之众，留下几十具遗体，剩余的都直接逃了。 山黛降低高度，放声大喊，“跪地投降！谁跑本宫咒死谁，让他接下来九世都受苦受难。” 白莲教信众信这个，所以立刻有人跪了。 有人带头，很快都跪了。 头目们发现就他们了，连忙也跪下，藏在人群中。 “跟本宫作对，你们觉得，你们的教主，保得住你们吗？” “本宫放你们回去，你们去喊你们的神来，请不来神，你们怎么跟我打？” “别说本宫欺负你们的神，给你们三天时间请神，要是你们的神不回应，你们不如信本宫吧。” “你们今世给本宫种田，本宫答应你们，每户有十亩田一半的收成。” “行了，都走吧，回去请神。” “请不来神，三天后乖乖投降。” …… 山黛走了，白莲教一窝蜂的跑了。 白莲教教众回城以后，消息迅速传开。 教众们也不抢东西了，纷纷聚集起来，让头目们请神。 头目们会请神，但那是假的。 以往能说上身了，再用障眼法骗人。 这次怎么上身？怎么飞起来，去天上打架？ 头目们只能推诿搪塞，通知教主，让教众们安心。 教众们暂时安定下来，等着看结果。 头目们商量了两天，决定假传神旨，让大家一起上。 于是第三天，在外城开坛请神。 声势浩大，十数万教众都跪在地上，还有几十万百姓围观。 神上身了，自保家门。 “这是来了。”山黛出现空中，“来来，飞上来。” “本尊如今借凡人之身，没有法力。” “法力？你说法力，哈……” “有何可笑！” “那你有什么本事？靠嘴吹吗？” “本尊法力无边，神通无敌。” “那我一巴掌拍死你，你怎么办？” “本尊必定降下天灾，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好，本宫等你。” 山黛说着就砸了一枚掌心雷，把那头目炸了。 “来来，谁再请神，本宫与他继续谈，刚才忘记问了，他要什么时候降天灾杀本宫，别等到本宫一千岁了，他还没动手。” “赶快的，来请神，你们可别告诉本宫，你们不会，请的都是假神。” 白莲教头目们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去顶。 而他们不动，围观的百姓们，顿时纷纷发出嘘声，指责白莲教都是骗子。 众口铄金，白莲教教众们顿时不安了。 坚定不移的信徒指责头目，本就半信半疑的开始反思，白莲教到底有没有神。 山黛继续催促，“别愣着啊，请神，学学车迟国的三个妖怪，就算你们的神怕了我，害怕得逃跑了，不在家，也得去请了才知道。” “哈！”百姓们爆笑，都听懂了。 所谓车迟国的三个妖怪，就是说白莲教都是假的，请不来神，如今是妖怪碰上真神仙。 山黛继续催促，“动作快点，请神啊，都等着呢。” 头目们僵在那边，信众们纷纷站了起来。 坚定不移的是指责头目们，半信半疑的是不再信了。 而头目们无力辩解，坚定不移的信徒慌了，然后发疯式的动手了。 对象不是别人，正是以前敬若神明的头目们。 他们献上了家产，有的更献上了女人，到头来却是假的，这怎么让人受得了！ 而随着白莲教的头目们在神坛上，被信众们撕碎了，京城的乱局也迅速平定下来。 满城百姓自发的，跪在仙妃娘娘的脚下。 百官什么的都知道，大势已去。 因为他们说的话，根本没人会听。 …… 山黛飞去正阳门，就在城头上发号施令。 各家各户，各自回家，这几天所犯之事，不予追究。 抢的粮食，可以自用，可以送人，但不能卖钱。 抢的财物，稍后自行还给失主。 记不得失主的，上交顺天府，由顺天府安排认领，慢慢归还失主。 杀人者，安顿好家里，然后去京营报到，加入军队。 祸害女子者，需娶女子为妻，并且要加入军队。 凡不来者，全家编入军中。 禁军不动，继续拱卫皇城。 锦衣卫，兵马司，先封街三天。 每户按人数发放口粮，无论男女老少，每人都发一斗，作为三天的补偿。 东厂，西厂，按之前步骤，继续查刺杀，顺便查造反。 京营官兵退回驻地，等待整编。 …… 第131章 压制京城与弟弟会师 山崎的民团送粮食，不过那只是名义上，实际上是在外面堵住城门。 想走可以，要么舍下诸多东西，混在京营里走，要么飞走。 而收编京营，自然是山崎亲自上，带着着民团压阵，领着发小和亲戚上场。 都是举子嘛，大家各司其职。 山崎看管将领，发小去整编，挑选非官员勋贵家的壮丁，另外组成一军。 亲戚们去盘账，一人一份。 人数空饷，马匹，草料，粮食，蔬肉，钞贯，军帐铺盖，服装鞋帽，刀枪兵刃，盔甲盾牌，弓弩箭矢，爆药火器，投石机床弩等攻城器械。 三天下来，谁干了什么，也就差不多知道了。 山崎也没兴趣惩治京营的将领，一人一份认罪书，各自可以回家待着了。 同时回家的还有官员勋贵的子弟，不需要他们留在京营。 虽然不怕他们身后的势力，但弄死一个也都是麻烦不如让他们回家，也算是示好了。 而老弱病残，则编入辅军，由李申统领，他能说，正适合应付老兵游子。 新来的有罪之人，编入罪军，由贺晓统领，他的块头大，有威慑力。 战兵由叶晨管，他长得最有书生气，打扮起来以后，颇有儒将之风，容易让人信服。 何雨管匠营，他与工匠亲近。 山崎总管，到处协调，解决一切麻烦。 首先是钱粮，幸好京城那边在抄家，钱够多，粮食暂时也能顶得住。 然后是菜肉，正好民团家里有。 解决了吃的东西，剩余的也就不算什么了。 …… 顺天府很快，恢复了平静。 平静到，三个王爷不敢待在京城，想去封地。 山黛没让，用山崎的话说，皇帝身体有恙，太子学识有限，如果有什么风云突变，还需要王爷顶上。 而东厂的牢里全是官员，锦衣卫北衙关的全是商人。 城里空出许多宅子，集中安置家属。 没有判，让他们先住着。 也不打他们，只是关着晾着，逼他们认罪。 与此同时，除了辽东，各地依旧乱得可以，天天都有申请援军的折子。 内阁想从九边调兵，但九边纷纷表示动不了。 内部的事情，找各地卫所。 内阁没办法，只能让兵部尚书去找山黛。 山黛表示别急，夏天不好出兵，天太热了，行军不便，等秋天收成了，才能出兵。 内阁无语，再等二个月，天下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呢。 …… 实际上，山黛让白莲教请神的事情，已经被白莲教教众传了出去。 白莲教的势头已经弱了许多，甚至互相攻打。 现在的乱子，主要来自市井之徒，吃不饱饭的贫民，被压榨的佃户，失去工作的小工等。 他们假借白莲教之名，到处抢劫。 而山崎已经从辽东调兵了，让李四公子召集南方各地的战兵过来。 并且写信给父亲，让父亲派弟弟山峘出来，赚军功。 弟弟如今已经成年，官位是千户。 千户的兵力，足够参与平叛了。 只不过几百里路，要把兵和辎重运过来，还需要时间。 …… 夏天来了，牢饭变得更难吃。 那些想要面子，死撑的官员和商人们，也灰溜溜的写下了认罪书。 牢房终于空了，事情也过去了。 其余官员和商人的心，也都放下了。 按山崎的意思，山黛这次没有杀参与之人。 对官员只是罢官抄家，对商人只是罚没财产。 他们在顺天府之外，还有没有家产，由于时局太乱，一时也管不了。 总之，让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处理家事。 而由于他们的家宅已经被抄了，他们也没钱了，养不了宅邸与许多下人，连小妾都养不起。 安排他们出城当佃户，还建了院子，给他们居住。 按人数给田耕种，妻妾众多之人，也照顾到了。 愿意帮忙的家丁去帮忙耕种，同样也会多给田耕种。 反正收成交一半，谁耕种都行。 不愿意去耕种的家丁则自谋生路，或者选择留用，去帮忙做各种事情。 城里有许多无家可归的人，安置在城中各种空宅子里。 宅子的主人都死于乱局，一时也没有人继承。 收拾收拾，也就拿过来用了。 其中的老弱病残孕，需要大量人手照顾。 城中大量损坏的房屋，虽然给屋主发钱补偿了，但他们需要人手修缮。 还有失火烧成白地的地区，也需要大量人手整理重建。 总之，都是事。 …… 八月底，辽东大军顺利平定永平府。 李四公子带队，包括山峘，与山崎会师。 山崎见到了弟弟，二十年，双方终于见到人了。 “弟山峘见过大哥。”山峘行礼，这是真心实意的。 山崎在辽东的威望很高，辽东之人恨他的有，但不多。 绝大多数人对山崎，虽然谈不上爱戴，但也会恭恭敬敬的。 “不用客气。”山崎打量，“你这样貌，不适合带兵，不过既然是军户子弟，也只能往上爬。” 山峘拱手，“还没多谢大哥，多次帮弟弟谋划。” 山崎笑道：“这次之后，回去够升指挥，将来资历够了，可以直升参将。” 李四公子不满，“喂喂，你们兄弟这样，我很难做啊。” 山崎撇嘴，“你回去可以当副总兵了，等你二爷想退了，你就可以上了。” 李四公子大喜，“多谢吉言，却之不恭。” 山峘心中一紧，确定传言没错，这天下如今是他哥哥姐姐的天下。 权倾天下，威压朝野。 不仅仅是天下，便是天上，怕也占了一角。 山崎摆手，“你这话就别说了，官职不是由我定的，只是你积功够了，便有了资格，舍你除谁！” 李四公子志得意满，“说的没错。” 山崎摇头，“行了，走吧，我给你们接风。” “有美女吗？” “没有！”山崎没好气的说道。 李四公子缓缓的说道：“听说你把我的两花魁带走了……” 山崎连忙解释，“我只是看她们可怜。” 李四公子摆手，“听我说完嘛，我听说你那蛮女老婆，把她们赶走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山崎嘴角抽搐，有不好的预感，这家伙是故意找碴儿。 “我的意思是，要不，我送你几个美女？” “滚！” 李四公子毫不生气，“哈，明白了，原来你怕老婆。” 山崎干脆不说话了，反正怕老婆不吃亏。 …… 第132章 借平乱圈地养兵镇守 几天后。 山崎带着山峘，到山府拜见山氏。 “儿山峘拜见大娘！” “起来起来，快起来，让我好好看看。” 山氏亲自把人扶起来，顺便打量。 不得不承认，长得就是比山崎好看，比叶晨都多了分秀气。 山氏挨个儿介绍亲朋好友，山峘一一的问候，不过南方的亲戚都认识。 山氏等介绍完了，才反应过来，人家虽然没和她这边来往，但与南方亲戚熟悉。 山氏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那什么，黛儿呢，她怎么还不出来？” “来了来了。”山黛一身便装的出来了，“天太热了，实在不想动弹。” “外臣山峘拜见贤妃娘娘。” “不用跪。” 山黛一个箭步，把山峘扶住了。 “自家人，叫姐姐就行。” “是，见过姐姐。” 山黛打量，“啧啧，长得真好。” “姐姐谬赞了。” “别客气，在我面前，不用搞得这么虚伪。” 山峘不知道该怎么答，这姐姐的性子，真是够呛。 整个天下，如今这位最大。 这样的人统治天下，真不知道说什么。 山黛转头，“对了，娘，是不是可以吃饭了？弟弟的接风洗尘宴。” 众人大乐，就连得顺公公与秀娥女官都忍不住抿嘴偷笑。 山氏脸上挂不住，抬手就打，“你就知道吃！” 山黛不以为意，“民以食为天嘛。” 山氏无奈的招呼，“吃吃，上桌吧，真是的，好像家里哪天少了你肉吃呢！” …… 九月。 平乱很顺利，因为是带着粮食去的。 大部分人都是图一口吃的，有了吃的，也就犹豫了。 再加上传出消息，比照京城的模式，大多数乱民也就老老实实的接受收编了。 抢的米粮自用，抢的财物归还。 祸害女子者，杀人者从军。 另外签订文书，当佃户。 没错，厂卫随着大军行动，继续抓捕与刘家有关，并且参与造反的官员，商人。 另外还调查抓捕，那些横征暴敛，为虎作伥，迫使百姓不得不造反的官吏与商人。 抄家以后，山黛仍然要一份，只要田地和钱。 钱用来买粮食维稳，田地用来给佃户耕种。 其余分给厂卫三份，锦衣卫，东厂，西厂各一份。 军队六份，将领一份，大军五份。 多少要人去拼命，不能按平日里给粮饷。 给了该给的钱，再让人去拼命，也理直气壮了。 …… 十月，继续平乱呢，怪事来了。 内阁派人，向山黛呈上了南方官员奏报。 红毛人要来经商，被拒绝后就开打。 摧毁了许多船只，占领了港口，杀了不少人。 虽然把他们打跑了，但仍然在群岛徘徊。 山黛直接把奏报给山崎，山崎也搞不定。 山崎无奈的调动护卫，准备快马回京，找鸿胪寺的外邦人了解情况。 山黛灵机一动，表示可以带山崎飞回去。 山崎拒绝，但完全没有效果。 山黛笑嘻嘻的按着山崎，让得顺公公去找绳子来。 得顺公公不敢不从，去找来绳子。 按山黛吩咐，把山崎绑了。 山黛把山崎绑在背上，然后飘浮起来，展开一对羽翼，飞了起来。 同时吹哨子，招来她的鹤，踩在鹤背上，乘鹤走了。 地面上，许多人看到了。 李申咂嘴，“山崎，这是被硬生生的给掳走了呀。” 众人莞尔，这还真是。 因为都明白其中的言外之意，是说啊，山崎被妖怪掳走了。 …… 约一个时辰后，山黛抵达京城上空，被许多人看到了。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山黛降落在鸿胪寺。 鸿胪寺官员出来迎接，引山黛和山崎入内。 山崎说明状况，然后就跟山黛去休息了。 鸿胪寺很快找来一些外邦人，设了小宴，派人请两人入席。 众人边吃边谈，山崎算是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感觉非常的可笑。 来找麻烦，或者做生意的是尼德兰，一个遥远的国家，横跨整片陆地的另一头。 他们是一群由商人当政的联盟，地盘与人口也就一个府的样子。 而来打架的人，是一个什么公司。 真是，蚍蜉撼大树。 山崎有些小兴奋，“有意思，真有意思，就这点人，就敢来跟我朝叫板。” “行啊，我朝南方人多地少，我朝官员闲得没事，就知道坑蒙拐骗，欺上瞒下。” “如今，有人要打国战。” “那就打呗。” 山崎拿来纸笔，边写边说。 “山黛，等会儿去拿玉玺，写圣旨，传旨天下。” “今有尼德兰的外邦商人，自持船坚炮利，攻打我朝。” “我朝仁德，不予计较，商贾之事便由商贾去解决。” “自旨意到达之日起，允许各地商贾之人，以商号商会等各种形式，在我朝之外拥兵。” “可在外买卖兵刃，船舶等军械，所做之事，与朝廷无关。” “唯所到之处，当以我朝王道为念，不可滥杀无辜。” “所占之地，在朝廷委派官员之前，需善待当地百姓。” “另外传旨天下，我朝地大物博，但世代繁衍，人口繁多。” “然天地广大，土地数之不尽，可效仿外邦，外出行商，租赁外邦之地，养我朝臣民。” “唯需谨记，我天朝上国仁义为先，行礼仪之事，出门在外需客随主便，遵守外邦的习俗与律法。” 山崎写了两份文书，交给山黛。 鸿胪寺那边个个冒汗，这直接就是代皇帝下旨，真的一点也不避讳人啊。 外邦人则感觉发寒，因为了解，所以知道多恐怕。 旨意一下，天下就动起来了，打着商队的旗号走出去，圈地占地盘。 说是租赁，带着几万人过去，面对刀兵，谁敢不租给你？谁敢要高价！ 而山黛看着文书，忍不住皱眉，“哥，这东西，看不懂啊。” “第一份是报仇，第二份是什么意思？感觉重复了。” 山崎喝了杯酒，“第一份可没说报仇，只是解决，至于解决到什么程度，看那些商人的意思了。” “占领什么的，就是说，打下来的地盘，先自己管，等待朝廷委派官员。” “只不过想也知道，朝廷的速度不可能快，所以打下来的地盘都是他们自己管。” “第二份是个补充，不是所有地方都能打下来，如果打不下来就租赁。” “在别人的地盘上，自然是要老老实实的跟人讲道理。” …… 第133章 传旨天下准外出行商 山黛失笑，“原来如此，这些话不能明说，就看那些人自个儿去悟了。” 山崎点头，“没错，另外呢，这也是假公济私，顺便给伴山集正名。” “从此以后，定居在伴山集的人，仍然可以理直气壮的自称我朝之人。” “而不是说，他们只是流民。” 山黛点头，“明白了，那我去了。” …… 皇宫。 山黛拿玉玺，内宫没有人敢站出来反对。 不过内宫之中也有内阁眼线，山黛这边玩着玉玺，让司礼监拟旨呢，那边有人通知了内阁。 内阁连忙过来阻止，玉玺已经管不了，但商人在外拥兵，可不是小事。 更何况还有土地，这相当于是裂土封侯。 另外就是，朝廷自诩天朝上国，怎么能丢掉礼义廉耻，向化外蛮夷一般，到处搜扣。 山黛撇嘴，“不出去找吃的，那么没饭吃的人，以后就到各位家里吃，各位以为如何？” “话不能这么说。” “那怎么说？户部算过没有，天下有多少人？又有多少田？其中多少田在大户手中，多少田在百姓手中？” “无论如何，我朝的田地，足够养活我朝百姓，如今只是乱民从生。” “无论如何，如果你们不同意，本宫就下令，穷人都到你们家去吃，你们供不起，就用你们全家的命填，看看能不能填满穷人的肚子。” “你这不是蛮不讲理吗！” “到底谁蛮不讲理，敢情你们都不饿，要不从此以后，只要天下有人饿着，你们就饿着，有一人饿死，就剜你们一块肉，这怎么样！” “无理取闹！” “谁无理？你们身为朝廷内阁，在这皇帝病倒的时候，本宫不求你们当曹操，但你们也不能混吃等死啊。” “曹操？”内阁都忍不住失笑，真是妇人之见。 他们自然不知道，山黛并不在乎有人能成为乱世之枭雄，只要不碰皇权，越有能力越好。 她对俗事没兴趣，有能力的人多了，她也轻松。 只要不碰皇权，那就怎么都行。 碰了，就拍死！ 山黛看出来了，“听不明白就算了，总之你们要么磕死在奉天殿，要么就看着我下旨，至于对错，就让后人来评价吧，本宫只求天下人不会饿死。” 内阁嘴角抽搐，有必要说得这么直白吗？ 不过他们还真不想磕死，不是事情不重要，而是知道磕死也没用。 山黛说的很清楚，求的是天下没有人挨饿，这大义在手，谁都拗不过来。 毕竟山黛不是为一己私利，天下人一视同仁，谁都能去。 说句不能说的话，他们也能各自扶持一个商会。 而世家勋贵都会闻风而动，寻找商会，商会也会各找上家。 因为圣旨中说了，在朝廷委派官员过去之前，占的地盘由商会管理。 谁能影响朝廷委派官员？自然是朝中权贵。 如果占了一座金山，自然希望朝廷官员永远别来。 …… 圣旨写了十几份，山黛一一盖上印，让东厂传递，发给各地布政司。 山黛放下玉玺，拍拍手走了。 去乾清宫转了一圈，给皇帝摸骨，确定没事，然后才走。 皇帝身体早好了，不用再服丹了。 当然，好的只是身体，依然没有醒。 这病症，真是够呛。 …… 山黛返回鸿胪寺，带着山崎飞回家。 一是多日没有回家，看看母亲和各家人。 二是让山氏写信去伴山集，去辽东，打造兵器，船只。 外邦人要打，那就打吧。 天下之大，超出想象。 朝廷的江山社稷，在地图上不过巴掌大而已。 争来争去，算计得你死我活，自己人杀来杀去，有意思吗？ 如今外邦人来挑衅，正好。 我朝在册人数近二万万，不在册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外邦的人数，几十个加起来，也不如我朝。 真不知道，外邦人是什么脑子，居然敢来挑衅。 虽然说如今火器是很厉害，但也得看多少人去打。 以前打不动，打不赢，是没有利益，就算有金子，小兵也拿不了。 如今却是不一样了，前面有无数的金子，有无数的危机。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人为财死。 商会敢不给足够的钱，就等着被反杀吧。 在外面，就是一笔烂账。 到底谁杀谁，根本说不清楚。 只能说，话本里的各种绿林故事，必须得知道，出去以后才不会吃亏。 …… 十一月，商人可以在外拥兵的圣旨遍传天下，大家都有些目瞪口呆，这是够乱来的。 有人欢喜有人忧，还有人破口大骂山黛，说妇人之见，不该让商人在外拥兵，不该丢失礼仪，不该与蛮夷一般见识，不该揽权等等。 总之就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头发长见识短，祸国殃民。 只不过他们骂他们的，权贵与商人的合作更加紧密了，从矿工到工匠，都动了起来。 各地平乱的力度陡然变大了，有实力的商人商会开仓放粮，招募人手，准备出去圈地。 很多人都知道，外面有大把的香料，外面有大把的黄金，外面有大把的土地。 只是以前朝廷不支持，不敢出去。 如今朝廷支持，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 神光历四年新年到了，乱民似乎也去过年了，总之除了顺天府东侧之地，白莲教的总坛所在，其余地方都变成了小患。 胜负不知道，内阁送来的奏折上，根本看不出来。 反正说的花团锦簇，都在报功。 内阁那边也是多是雷声大，雨点小，绝大多数都是只嘉奖，不升迁。 元宵之后，山崎让山黛带他去见了白莲教徐教主，劝说他去外邦暂避。 徐教主站在城头上，看着飞在天空上的山黛。 沉默良久，答应了。 …… 四月，随着大军攻破，人去楼空的白莲教总坛，白莲教与乱民的事情解决了。 只不过，江山社稷满目疮痍，无数农田抛荒了。 好消息是不用到处查，官逼民反的事情。 绝大多数都报应了，剩下的多是大官，此时刚刚平乱，有功在身，不好动手，还得忍一忍，另找由头。 反正祸乱天下的由头还在，刘家还在福王领地蹦哒。 有刘家在后面鼓动，不怕他们不上钩。 因为都知道，早晚会找他们算账。 不过还得等等，等福王的儿子，小福王长大一点，他们才好动手。 …… 第134章 下南洋空投压制取胜 对山家来说，这场乱局只有三个好处。 一是让弟弟山峘，有了升官的资本。 二是靠卖粮食，赚了几百万两银子。 三是给伴山集正名，以后行事更名正言顺。 对山黛来说，好处就多了。 一是声望。 百姓都知道白莲教，山黛能够压制白莲教，那就是真神仙。 许多人改信，偷偷供奉山黛。 二是顺天府百多万亩田地，十多万户佃农，十多万民团。 三是京营。 而锦衣卫，东厂，西厂，加上禁军，也挡不住京营。 如此一来，京城尽在掌握。 然后是京师左右两地，抄家获得的几百万亩田地到手，可以安置几十万户百姓，再组建几十万民团。 而有了这些兵，谁想打京城，都不容易。 养这些兵，唯一的问题是天灾，大旱暴雨，颗粒无收。 不过以后有外邦的粮食，这也就不是问题了。 …… 大军回营，山崎山黛等也回家，看望亲朋好友，吃饭开会。 如今京城太平，亲戚们以后可以留下常住。 虽然说烧毁的地方已经重建，正好可以给他们居住。 但出去以后，人情关系比较麻烦，安全也是问题。 最好的办法就是扩建山府，增建一些院子。 这事情早就办了，也已经建好了，就看亲戚们是不是愿意住一起。 另外，山崎和山黛会同山氏等回伴山集，去对付外邦人。 然后是山峘，愿不愿意留下来。 顺天府山府以后由三公主为主，大家辅助。 京营，三地民团，几百万亩田地，都交给三公主，按部就班的发号施令就行。 而如果山峘留下，京营和三地民团，都由他管理。 …… 众人商量着，山峘决定留下，反正辽东没事，回去也只是消磨时间。 山峘留下，亲戚们也留下，他们管后勤，油水还是挺多的。 三公主担心管不好，不想管事，可她也没别的事情做，只能领命答应。 用山黛的话说，反正不靠这些吃饭，只要百姓那头好，这边吃点亏没关系。 正交接工作呢，那边来报，南方的商人来找山黛，说是跟山黛一起打牌的。 山黛去见了旧友，听说是要购买军械，痛快的答应了。 介绍山峘及亲戚给他们认识，双方以后自行交易。 不但可以交易军械，也可以帮忙练兵。 …… 六月。 山崎和山黛一行人回到伴山集，感触最深的是明雪。 在京城住的，看着山崎被种种事情拖着，以为难以回来。 却没想到，山崎放下了一切，说回来就回来了。 而踏在这片土地上，现在对山崎之前送她的那首唱词，有了深切体会。 她真的不属于京城，不属于那些大房子里。 她属于这里，属于无拘无束的草原帐篷。 …… 回来先向郑家女眷报到，吃饭听账。 伴山集人口增加，超过了四十万。 一是出生的孩子多了，这自然是生活安定所致，也是通婚更加盛行。 二是从北方逃来的奴寇牧民，虽然只是一些个小部落，尽是老弱妇孺，但也有几万人。 三是藩国人，来当佃户。 四是岛国人，据说是被清洗的失势家族，还有一些据说是不想当海寇的流浪武士等。 而伴山集存粮不多，主要原因是都送去了朝廷。 幸好有钱，从南洋买的粮食，源源不断的送了过来。 但自从允许商人拥兵的圣旨下达，南洋的粮食就不来了。 幸好还有辽东的支援，以及藩国的高价粮，甚至还从岛国买了高价粮。 这才撑到伴山集第一季收成，没有出什么乱子。 当然，各家各户多少都有些存粮。 但有一段日子，粮食见底，大家确实都感觉紧巴巴的，都有些不安，人心惶惶。 …… 物资方面，船只武器都在准备，加上辽东那边准备的，足够组建一支水军了。 山崎直言，要带兵出战的不是他，而是明雪，何雨，叶晨，李申，贺晓。 如今已经不是封妻荫子了，是直接占土封王。 尼德兰在南洋的势力范围很大，但人很少。 不仅仅是南洋，反正没事干，何不打到大陆尽头呢？ 上个朝代，之所以没能打过去，是人口太少。 后来人多了，人心却不齐，各有地盘。 如今，本朝人口多到不堪重负。 尼德兰商人，几万人就能占南洋。 本朝翻二十倍，扔一百万人过去，肯定能把尼德兰挤走。 而这些地盘，或占或租，大家分分，怎么也比一个府大。 而在朝廷那边，就算立再大的功勋，也不可能封赏一个府的地盘。 …… 水兵的来源是罪兵，调去镇江堡，让李游击帮忙训练。 当然，是付钱了。 先在那边初步训练，再拉到伴山集海边磨合。 再拉到南方海域，实地训练。 结果发现，南方的尼德兰人已经被收拾了。 据说是雇了一群水贼，顺流漂过去，把爆药扔上了船。 所以说，你船炮厉害，就跟你比别的。 总之你什么弱，我什么强，就跟你比什么。 …… 神光历五年，春节之后，山崎和山黛陪着明雪等人下南洋。 本以为一路有战打，必须竖着铲过去。 结果发现，哪哪儿都是自己人。 打听了一下，听闻这些家伙根本不打海战，直接从陆地过去。 下巴豆，偷袭，在陆地上把人放倒。 或者偷偷破坏船只，把人留在岸上。 而在岸上，自然是人多胜。 只不过，他们打的不是尼德兰。 汗。 …… 船队一路南下，靠着山黛掐算，绕过台风，总算找到了一片很大的岛屿。 而拦在岛屿外面的，是闻风而动的尼德兰人舰队。 山黛在海上已经待腻了，扛起一麻袋爆药，乘风飞起来，展开羽翼去动手了。 船队已经见怪不怪了，尼德兰那边则傻了一片，这是东方的天使？ 而山黛丝毫不给他们面子，抓起爆药就砸。 尼德兰的火铳打不到人，舰队很快在火海中全军覆没。 山黛飞回船上，再扛上一麻袋爆药，去城里。 随着爆药在城里开花，战也迅速打完了。 船队上一堆人无语，他们是来干嘛的？看热闹？ …… 船队靠岸，没人来打，都跪着向山黛行礼呢。 虽然绝大多数人的语言不通，但会飞的都是神仙。 山崎找到了懂官话的人，让他们传递意思，来打尼德兰人。 有山黛在那边飞着，当地人高高兴兴的配合。 地图有了，港口城镇的位置一清二楚，尼德兰的船只与人数，大致也都清楚。 接下来就是一个个砸过去，尼德兰人想跑都跑不了。 帆船的速度，没有丹顶鹤飞的快。 同样的，远征船队也只能跟在后面看热闹。 …… 第135章 山黛乘鹤飞万里回京 六月，战事打完。 山崎算着离家太久，让山黛先回去。 山黛扛了一麻袋烤肉，一麻袋爆药，带着两只丹顶鹤走了。 每个时辰约八百里，然后落地休息。 山黛是沿着海岸向北飞，差不多了便落到城附近，打开包裹吃烤肉。 沿岸正是人员众多的地方，很多人都看到了，山黛乘鹤在天生飞过，跳下鹤背从空中飘落。 近的人还专程跑过去叩拜，很多本朝商人还带着东西送礼。 不过山黛没收，钱财乃身外之物。 …… 从早到晚，加上休息，用了六七个时辰，才飞到京城。 不管人，还是鹤，都挺累。 不过还是在京城上空绕了一圈，虽然没下去，但谁都知道是她回来了，就算是露脸了。 山黛最后落在家里，也是松了口气。 “娘娘。” “免礼，本宫累了，准备晚膳，准备沐浴。” “是。” …… 沈选侍与公主等来见礼，三公主还想报账，被山黛止住了。 这种东西，只要不是百姓缺了少了，多少都没关系。 众人听得出来，这是真心话，忍不住佩服，甚至敬仰。 山黛其实是不在意，等吃的差不多了，拿姓氏罗盘推算，目前谁最重要。 指针转了一圈，停在一格上，正是魏。 山黛判断是不是东厂魏公公，确定是的。 山黛也不耽搁，写了封信，让人送去给东厂，让东厂的人送去给魏公公。 信里就一句话，跟刘家联系，收的钱送来，其它留着。 后面是钱数，而这一丝不错的数字，把魏公公吓得半死，连夜带着银票去山府。 山黛还在喝酒，听到通传，也没动，让他到偏厅来。 “奴才叩见贤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吧，你这一头汗。” 魏公公跪在地上解释，“奴才是……” “吓得？没必要，钱送来就行，实话告诉你，刘家是本宫故意留下的。” “奴才，那个……”魏公公饶是巧舌如簧，也辩解不出来，豆大的汗一滴滴的流，却完全没感觉。 山黛挥手，“别说了，钱留下，你可以走了。” “是，奴才告退。”魏公公把银票放桌上，恭恭敬敬的退了。 出了偏厅，才觉得汗流浃背。 魏公公轻轻打了自己一嘴巴掌，就不该财迷心窍。 跟一个能掐会算，能够前知的神仙作对，这不是找死吗！ 这分明就是算到了，刘家与他达成了一些合作，从南洋赶回来镇场子，阻止他们拉拢禁军，谋朝篡位。 而人家留着刘家，就是在那边钓鱼，看刘家会与什么人进行联系，什么人居心叵测，会与刘家联系。 对别人来说，这些隐秘的事情不好掌握，但对人家来说，动手指掐算就全部了然于心了。 …… 山黛在宅邸里休息几天，入宫看皇帝，与几个妃嫔吃了一顿宫廷家常饭。 顺便问了宫里的情况，听得有趣。 这两年户部缺银子，皇帝这边的开销全靠东厂和西厂支持。 多也不多，一年十几万两银子。 不过禁军的薪水就没人管了，得福公公不得不动了皇帝的小金库。 一年几百万两银子，流水一般洒了出去。 两年间，皇帝的私房钱少了近半。 得福公公诉苦，“娘娘，长此以往，陛下就没钱防身了。” 山黛笑道：“现在急不得，明年再看看，这三百万两银票，算借给皇帝，皇帝一共欠我六百万两。” 得福公公苦着脸，“娘娘，夫妻之间，您就别和陛下算这么清楚了吧。” “账算清楚了好，让人知道谁欠谁的，外面说本宫把持朝政，祸乱天下，我懒得理会，这钱算清楚了，谁把持朝政也就清楚了。” 得福公公没话说了，反正不是他把持朝政。 …… 山黛吃了饭要走，发现外面一群人跪着，领头之人的服饰是东宫的选侍，后面是她的宫女和太监。 “儿臣太子选侍任氏，请母妃贤妃娘娘慈悲。” “起来说话。” “多谢娘娘。” “太子那边怎么了？” “回娘娘的话，太子无恙，只是太子妃的，还有选侍范氏的两个孩子俱都早夭，臣妾斗胆请娘娘慈悲，我等看看。” “原来如此。”山黛点头，“去东宫看看。” “谢娘娘慈悲。” “你也是有身子的人，别跪了。” “谢娘娘。” …… 山黛移驾东宫，东宫收到消息，匆匆忙忙更衣，太子率妃嫔迎接。 “儿臣恭迎贤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 “谢娘娘。” “本宫此来是听说，东宫子嗣不济，帮东宫看看。” “是，谢娘娘关心。” 山黛也没再客道，抓住东宫的手把脉，“精气，血气都弱，让太医给你开药调理，想活得久，就节制些。” “是，儿臣知道了。”太子很尴尬。 山黛又去看了孩子，李选侍的女儿，小二公主。 “过不完腊月，还有半年的命。” 李选侍立马跪了，“请娘娘救救孩子。” “你带着孩子跟本宫走。” “多谢娘娘慈悲，多谢娘娘慈悲。” “还有你，你也跟本宫走，你肚子里的当是太孙，不过也活不过两岁。” 任选侍欣喜的跪了，“是，多谢娘娘慈悲。” 山黛走到一个宫女面前，“还有你，你也有了。” “啊？” “看来自己都还没发现呢，什么时候的事情？” “回娘娘，就前一段时间。” “跟本宫走吧，不然会是一个死胎。” “是，多谢娘娘慈悲，奴婢遵命。” “别奴婢了，虽然是一个公主，但你也够格升选侍了。” “多谢娘娘恩赏。” 山黛挥手，“行了，都去收拾东西。” …… 山黛领走了李选侍与二公主，任选侍，张选侍，以及一些太监宫女。 带回家交给沈选侍，她算是山黛的姐妹，也是她们的母妃。 山黛写了折子，递给宗人府，升她做惠妃，以作区分。 安排院子，发放用度。 等忙完了吃饭，这才发现她居然已经当奶奶了，是小二公主的皇祖母。 山黛嘴角抽搐，她还有二年才三十岁呢！ 而饭没吃完，山黛就深刻感受到了当奶奶是怎么样的艰辛。 因为三个小叔子王爷都带着妻儿来了，求山黛慈悲，帮忙算一算，救一救儿子，救一救孙儿。 他们也是没办法，孩子难养是天下的问题。 …… 第136章 议船舶商税摊派军饷 山黛作为母妃，实在不好意思把他们拒之门外，只能让他们进门。 不过吃饭呢，让他们在前面等着。 他们也没有生气，就坐等，求人嘛。 山黛也没故意为难他们，吃完饭就去见他们了。 “见过皇嫂。” “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都是自家人，不用多礼，都坐吧。” “谢皇嫂。” “谢娘娘。” 山黛等他们坐下，拿罗盘给他们算，给他们的王妃算，给他们的孩子算。 山黛说的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打发了三个小叔子王爷。 等他们一走，山黛赶紧让人在外面挂牌子，闭门谢客。 在家不是给人算命的，在家是吃肉，打拳，打坐，炼丹，制造爆药。 …… 近万里之地，山黛一天就飞回来了。 山崎率的船队，却到九月才回来。 船队没有私自入境，而是在船舶司登记报税，然后才进顺天府。 一船船的特有香料，矿物，包括黄金，卸货以后就地拍卖。 虽然如今许多商人都在南洋有生意，但相对天下商人，仍然是极小的数目。 同时，货物大多没进过船舶司，是偷偷进来，自己消化自己散卖。 无数商人没有货，所以这些货仍然是紧俏物品，仍然能卖出不错的价格。 拍卖结束，山崎回去就分钱。 上万船员分八成，分几百万两。 将领一成，山崎一成，各分几十万两。 分的皆大欢喜，都能够不抱怨。 之后，山崎带护卫回山府，发小带船队回伴山集修整。 船队会再回来，罪兵仍然驻扎在顺天府。 …… 转眼到入冬时节，三公主向山黛报告，田地欠收，甚至因为天灾消失的事情。 按山崎的意见，山黛让她直接用银子说话，买粮，建粥铺棚舍救济，同时买地，用于重新开垦。 如今南洋的粮食在源源不断的北上，极大的缓解了天灾人祸造成的缺粮，缓解了粮价。 而只要大家有田耕，哪怕只是开荒，那人心都能安定下来。 人心稳了，也就没事了。 …… 腊月，山氏带队来京城过年。 山崎放弟弟回辽东过年，他升任游击，分担沙河堡防务，掌水陆两军各五千人。 山崎重新接手京营，调整布防。 忙到年关将至，请了戏班子来，并且让他们以后常驻。 不过除夕的时候，山黛又鸿胪寺被请去吃饭。 这次不是一团和气，许多外邦人向山黛抗议，因为他们的生意也被波及了。 说什么欺负弱小，有失天朝上国的气度。 山黛表示管不了，看谁不顺眼尽管打，反正都是在外面，到底做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外邦人眼看没有结果，也就不了了之。 实际上，他们是想骗好处。 以往总能获得许多，只不过也都知道皇帝病了，没人给他们做主。 文官想给也给不了，赏赐外邦的东西，必须皇帝盖章。 外邦人对些门道，也都明白。 原本就只是想试试，如今不成，也就罢了。 …… 神光历六年新年之后，山黛入宫探望皇帝，然后去华盖殿跟百官算账。 包括内阁在内，官员们支持的商人，从南洋北上的货物，大多没有从船舶司走，也就是没有上税。 涉案的官员们理不直，气不壮，被那些只拿俸禄的清官，骂得狗血淋头。 山黛直言，目的就一个，禁军的费用。 要是不填上，就派税官出去盯着。 官员们都反对，只能乖乖的掏银子，各人摊派。 当然，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银子自然由商人出。 而一些官员合伙提议，是不是弄个章程，只有官府同意的商人商会可以出去。 山黛摆手，“这不行。” “头一个理由，外面没人管，烧杀抢掠，想做什么做什么。” “若是那些商人商会在外面做了恶事，那些外邦国家，派人来告状，说是你们认可的商队，就是你们的商队。” “你们要跟他们辩，那是私人行为吗？” “既然是私人行为，何必认可？” “本宫知道，你们想捞钱。” “可以，本宫也不挡你们财路，只要你们愿意连坐就好。” “第二个理由，就是一旦认可，那么各商会独大，但就一定是这样吗？” “坑蒙拐骗，半路劫杀，为了巨额钱财，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能用上。” “把独大的商队干掉，再组队上位。” “大家仍然会不停的自相残杀，民怨会更多。” “而这事情的本意，就是让大家都出去跑货赚钱，减去家里的负担。” “尤其是粮食，这让今年的天灾，少死了很多人。” “特别要说的是，粮价相当低。” “各位想捞钱，本宫不反对。” “但如果到时候粮价高了，再来官逼民反的事情，本宫拿各位全家开刀，杀一家养一县，各位是不是愿意呢？” “愿意的话，本宫同意进行许可制。“” “反正没事的时候，本宫可以拿孝敬，有事的时候，就抄你们的家。” “本宫两头吃，不吃亏。” 官员们咀嚼着，没人说话了，都不想为了更多的钱，把命填进去。 有钱了，也得有命花才行。 …… 山黛归宅，带着沈惠妃等，一起随山氏去伴山集玩。 今年有会试，不过都已经明白了，作为后院娘娘的亲戚，考官绝对不会让他们成进士。 所以，走的很轻松。 连山崎也走了，田地交给管家。 京营和民团交给了，山黛曾经的亲卫十二地支。 他们本不是将才，但都很圆滑，有自知之明，个人实力也都很强，个个镇得住场面。 他们又是山黛的亲卫，他们为主，那些真正办事的将领们也就安心了。 …… 伴山集。 南洋的商路打通以后，藩国也在这边建了市集，交易物品。 码头上人声鼎沸，能见到许多外邦人，其中有许多奴隶。 山崎瞄着那些奇异的美女，然后耳朵就痛了。 不用看都知道，是明雪。 女儿欢快的拍手，为仇人爹爹被欺负了叫好。 这么多年下来，早已经知道，山崎与自家有仇。 只不过没有体会过痛苦，也就没什么恨。 而她是家里新一代孩子王，她一带头，包括皇女皇孙在内的一堆小孩子都喝彩。 发小们跟着起哄，让山崎做诗词。 山崎没有后援，只能投降，同意被罚做诗词。 …… 第137章 山崎被罚做诗词四首 《伴山集，港口集市》 初春行万里，经年方始归。 满船异邦货，价比黄金高。 众人对此不满意，老秀才直言太市侩了，全是铜臭味。 山崎无语，硬着头皮再上一个。 《临江仙，伴山集感怀》 高草残垣掩骸骨，寂静阴森难言。 低头开垦建田舍，在他乡生存，唯有够勤快。 十余年群力集合，田粮牧畜无数。 五十万群居生息，造杂音遍地，却是显安乐。 众人纷纷表示仍然不满，这分明是打油诗，应付差事。 山崎分辩，直白才能令大家都听懂，但众人不认可。 山崎头痛，不想干了，但被扣着，不让大家满意了，就不要想走了。 山崎无奈，只能绞尽脑汁的继续。 《满庭芳，伴山集》 岸泊千帆，港聚百邦，各色俚语交织。 货物交易，说通行官话。 物换物，金银互通。 日复日，点滴积攒，显繁华一片。 田舍牧场间，庄稼遍地，牛羊遍野。 河渠里，小儿忙抓鱼虾。 何曾想当年况？白骨地，无人敢居。 十余年，数十万人，勤恳建家园。 众人依旧不满意，这仍然是一首叙事诗，并没有什么花团锦簇的妙词绝句。 山崎表示妙词绝句得触景生情，杀了他也没那个心情。 众人却不管，做不出让人满意的，就不准停。 山崎想哭，却只能继续。 《伴山集》 伴山依海环平野，和风顺雨调农桑。 纵马牧羊保乡里，沃土兴盛靠工商。 行船远洋行粮货，百业齐飞定安康。 千秋传世游寰宇，万载留名镇藩邦。 众人这次终于接受了，算山崎通过了。 山崎口干舌燥，无言以对。 这帮家伙，跟他们说大实话，他们不满意。 非逼人说大话，非让人吹牛才行。 …… 接风宴干脆变成了春祭，办流水席，大家一起放松一下。 办席之前，山黛先把伴山集梳理了一遍，把别有用心的人挑了出来。 也没杀他们，只是驱除出去。 也没有收缴他们的财物，只扣下了兵器与爆药。 而没了这些搅局的，大宴就尽是热闹了。 牧民载歌载舞，外邦人也贡献了各自的特别歌舞。 山崎不想下场，却被明雪强拉着去玩了，感觉像是被遛马。 山黛则霸占一个篝火，与皇家人一起烤肉。 山氏和李菁等一大群人，在旁边带着孩子们，不让他们跑去掺合酒宴，以免被喝醉酒的人弄伤。 …… 大宴过后，山崎再去藩国租地。 有山黛在，藩国没有说不给，顺利租了两百万亩荒地。 田地牧场都是次要的，主要是矿产。 这也是山崎回来的目的，利用矿产铸造大炮。 山崎在南洋，看过尼德兰人的工厂。 大炮的重点在于钢铁，钢铁越差，需要的材料越多，这样才能保证大炮不会轻易炸膛。 而什么是优质的钢铁，就需要慢慢炼了。 …… 春去秋来，转眼一年将过去，山崎和山黛等皇家人一起回京过年。 山氏等没去，京城的东西，如今也卖到了伴山集。 而伴山集的集市，也有了规模。 四五十万人支持的集市，热闹程度也不输于京城。 虽然奢华这方面，离京城还太远，但已经能让伴山集的百姓满意了。 而山崎一行乘坐的是新战船，上面装了新炮。 船仿照了外邦的大船，一层一层的装了许多炮。 炮很轻，底座装了轮子，可以装在马车上面。 就是开炮的时候比较麻烦，要把轮子固定死了，否则这边打出炮弹，炮就自己滚跑了。 而炮弹也是特制的，里面没什么爆药，不过爆开以后就是毒烟与铁渣。 这是山黛特制的毒雷，毒来自山里毒蘑菇，混合了河豚的内脏，还加了胡椒粉和石灰。 一打出去，就是一大片。 而且射程是十里地，简直就是杀人利器。 这毒雷太毒了，自家人都受不了，所以不外传。 对外只给普通炮弹，炮弹分几种，分别对应不同的装药。 最轻的炮弹，射程同样也能打出十里，不过爆炸以后的威力一般。 同时，最轻的炮弹也是掌心雷。 …… 顺天府。 船队顺利到港，虽然是突然归来，敌人想打也来不及准备，但一直等着就是另一回事了。 只不过山黛早算到了，先一步从空中突袭，就在空中往下扔掌心雷，轻松的同时端了他们的据点。 哪怕安排了八个蹲守的组，也没有能发挥作用。 炸完，把烂摊子扔给厂卫，上马车回家。 车队走了四天，没人来袭击。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瞒过山黛的掐算。 …… 山府。 四个管家带队在家门口迎接，众人各自回院子，在仆佣们勤快的帮助下沐浴洗尘。 山黛准备吃饭了，访客也到了。 听说来的是得福公公，很好奇他为什么过来。 山黛在正堂见了他，毕竟他是大内总管。 “奴才拜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用多礼，有话直说。” “是，娘娘。”得福公公整理道，“太子出事了。” “啊？”山黛很意外，“怎么回事？” “太子在游船的时候落水了。” “谁害的？抓到人了吗？” 得福公公吞吞吐吐的说道：“呃，根据东厂魏公公反复调查，都说是大风刮的。” “不是吧！”山黛掐算判断，“天哪，还真是！” 山黛大乐，“太子那身子骨，还真是验证了，什么叫做弱不禁风啊。” “不过只是落水而已，又没死，怎么来找本宫？难道太医救不了？” 得福公公斟酌的说道：“这个，总之太子落水以后，身体一直不太好。” 山黛掐算判断，撇嘴道：“让他节制，他却夜夜笙歌，好才怪呢。” 得福公公犹豫着说道：“那个，有人给太子送上了，名为饮仙露的东西，太子初时服用还好，后来身上水肿。” 山黛掐算判断，“放心吧，太子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得福公公行礼，“娘娘，太子妃那边，希望奴才能请娘娘您，去看看太子。” 山黛点头，“知道了，吃过饭就去。” “奴才谢娘娘慈悲。”得福公公跪了，“奴才待太子和太子妃，叩谢娘娘。” 山黛摆手，“行了，不用这么多礼，到饭点了，你也忙了一路，来吃点东西，别客气。” “是，多谢娘娘，奴才恭敬不如从命。” …… 第138章 山黛卜算来年的大灾 山黛饭后进宫，先去看了皇帝。 不谈神智，皇帝的身体相当不错。 山黛再去东宫，太子在太子妃的搀扶下行礼。 山黛抓住手把脉，气若游丝。 “没事，死不了，只是得慢慢调养。” “是，还请娘娘妙手回春。” “回不了，太子吃不得猛药，慢慢来吧。” “娘娘，敢问怎么怎么慢慢来。” “他这是补气不下水，下水泄气容易出事，只能先补精气，精气足了，自然就慢慢化解了。” “那该怎么补？” “放心吧，本宫等会帮他抓些药，给他搓些丹丸。” “多谢娘娘。”太子妃拉着太子跪下叩头谢恩。 “不用谢，都是自家人，”山黛说道，“不过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让他节制。” “是，儿臣记得了。” “行了，快起来吧，地上凉。” “谢娘娘。” …… 山黛去太医院抓药，太医们欢喜的跟着山黛抓药。 都说山黛跟神仙一样，辩证山黛的方子，一定非常有意思。 山黛也没藏着，任由太医们看。 用罗盘选药，还有药量，还有制成多少颗。 山黛抓了药，现场熬制搓成丸子。 一共一百颗，每天服一颗丹药。 山黛掐指判断，却是皱眉，因为吃完也没有多少起色。 “太子的麻烦在于不知节制，所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这种自作找死的事情，本宫便是想救也救不了。” “太医院这边，盯紧些，饮食，药膳，都别太燥了。” “是。” …… 山黛又拿了一些药材，回家炼丹玩。 修仙，除了会飞，还得活得长。 长生不死现在还谈不上，谈长寿还早，不过家里的人却年龄不小了。 毕竟，他们兄妹都要三十岁了，父母都六七十了，叶老秀才要不是有山黛帮忙，早就死了。 只不过，叶老秀才真的老了，再怎么拉扯，也只有十几年的寿命。 想让他活更长，不仅仅是天天吃药。 年龄越大，越虚不受补。 但不补，身体越弱，怕是连走路都困难，最后只能待在床上等死。 所以才有油尽灯枯一说，只有不断添油，才能继续活下去。 只是药进不去，却是难办。 所以必须现在就得补，同时还要找以后能用的办法。 …… 年关转眼就到，鸿胪寺又来邀请山黛赴宴。 山黛没拒绝，不过还是先扫街。 按山黛在地图上的标记，厂卫调动，到处抓人。 贼人共上百个据点，数百人。 厂卫则出动了上万人，基本上是一个五十人的锦衣卫，五十个东厂番子，再来一些西厂的散兵游勇。 但由于消息不严密，还是让贼人知道了。 贼人没逃，拿着掌心雷乱轰，把厂卫杀得死伤遍地，许多无辜人也被毒死毒伤。 年没过，先死伤了数万人，城里哀声一片。 许多官员权贵家也遭到波及，众人不管不顾，纷纷指责是厂卫的错。 山崎请公主等出面，到处撒钱送粮，对厂卫以外的死伤进行赔偿。 死者一百两银子，伤者包医治，再送粮食猪肉。 残的则视情况而定，最高给二百两银子。 或者，可以安排到农庄当佃户，伤者算民团伤员，按民团的伤员处理。 山黛则让厂卫抓人，收钱打掩护的官员商人。 城门官，旅店货栈的老板等，旦凡不是明知故犯，都只是走个过场。 个别明知故犯的，则抄家灭族，人不在京城则发通缉令。 也不耽搁，迅速推到街上斩首，给满城百姓一个交代。 …… 除夕，鸿胪寺大宴，招待外邦人。 山黛出席以后，被外邦人围着抗议，都是本朝的商人，在外面惹事。 山黛表示管不了，也不谈赔偿，反正谁打你，你就打回来。 而打发了他们以后，有官员来行礼，自称是钦天监的人。 “钦天监？你们找本宫做什么？” “娘娘，明年有件天大的大事，不知娘娘可知晓。” “本宫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知道？” “那小臣斗胆，请娘娘算一算。” 山黛乐了，“哟，这是来挑战的？” “小臣不敢。”话是这么说，意思却很明显了。 “行，过年嘛，图个乐子，不过本宫没带占卜罗盘，本宫得先做一个。” “娘娘请。” …… 众人听说比试占卜，一起好奇的围观。 山黛找鸿胪寺，让他们拿了一些大小不一样木盘子来。 山黛挑了四个木盘子，用木条穿过盘子。 最上面是五行盘，然后是八卦盘，接着是月盘，日盘。 每个盘子上挂个钩子，分别指向。 再拿地图来，还有熟知地理的人待命。 先转月盘，然后转五行盘，再转八卦盘，最后是日盘 掐指判断，一月没有一次死上万人的大事，继续。 二月无大事，继续。 三月有事，五行属金，乃刀兵之祸。 山黛在地图上点，最后点到了云贵一带。 再转日盘，康戌。 四月无大事，继续。 五月有事，五行，嗯，不在五行中。 八卦属乾，乃天灾。 地点是，京城。 具体日期是，戊申。 六月有事，五行属土。 八卦属坤，地灾，地震。 地点是，京城，顺天府。 具体日期是，丙子。 七月，八月，九月，十月，十一月，十二月都没有同时死亡超过万人的大事。 众人听得大汗，一次死万人，果然是大事。 山黛写完了，“行了，这帖子就留在这里，到底准不准，明年再说。” “娘娘，这五月份京城有天灾，这是真的吗？” “人祸可以改，但天灾地怒肯定没错，反正我不住京城，跟我没关系。” 这话说的极不负责任，众人脸都黑了。 没办法，都是京城人士。 “娘娘，可有化解之法？” “天灾地怒，你躲开不就完了？” “原来如此。” …… 山黛的占卜一出，惹得满京城人议论纷纷。 有心人发现一个问题，就是皇太妃恐怕不是死于天诛。 而是死于天灾，还有人祸。 是山黛先算到雷霆会落于何处，然后把皇太妃摆在那边，让雷霆去劈。 两类消息一明一暗，迅速传开。 山崎很快也知道了流言，不过没有管。 时过境迁，没有必要纠结。 如今的任务是过年，年后是练兵，教导家中家丁，还有民团和京营使用大炮。 同时调集物资，送去伴山集，制造火炮。 …… 第139章 山崎乘鹤过海留佳作 三月，云贵真的开战了，外邦入侵，官兵大败，总兵要不是有所准备，也战死了。 消息传至京城已经是五月了，京城人吓得纷纷逃离京城。 随后王恭厂一带突然爆了，事后清点倒塌几万屋舍。 亏得没人，否则死伤好几万。 六月，整个顺天府都在外面等地震，心惊胆颤的体验了一把地怒。 有人说震得挺舒坦，被周围人暴打一顿。 …… 地震过去，再没有人怀疑山黛占卜的不准。 顺天府一地，在家给山黛立牌子的人迅速增加，多的厂卫都探不出来。 而天灾仍然没过，七月出了日食。 山黛看着黑暗的天空，突然明白了，钦天监原本是想跟她比这个的。 山黛无语，因为这根本不是占卜，这是根据过往日食，推算出来的。 山崎看着黑暗的地面，忍不住摇头。 这可是个好机会，刘家要是不利用起来，那就太对不起多少年才来一回的日食。 …… 夏天，大河两岸蝗灾大旱大雨，京城都淹了，入秋以后，大江两岸接着发大水。 死伤众多，还激发了民变，只不过没有一次到死亡上万人。 而民间开始流传山黛的坏话，魔星降世，祸乱天下。 魔女，黑暗凤凰，九幽鬼母等等，乱七八糟的名字都扣在了山黛的头上。 总之，山黛不是神仙，是魔头，是来祸害天下，祸害黎民百姓的。 自从山黛降世，就天灾人祸，刀兵不断。 自出生就克父母，嫁人克夫家，连老皇帝都被克死了，现任皇帝被克得昏迷不醒。 反正天底下所有倒霉事情，都是山黛带来的。 而这消息不过，厂卫知道以后也不敢告诉山崎和山黛，不过民团那边人杂，十一月的时候，还是让山崎听到了。 山崎却没说什么，这神神鬼鬼的事情，有好有坏，神仙有神仙的好，魔头有魔头的可怕。 …… 腊月，鸿胪寺一早就来请山黛。 山黛同意了，结果去了以后，发现个个堆着笑脸。 知道是求她占卜，山黛也没拒绝，把神光历八年的十二个月算了一遍，都没大事。 众人却不甘心，想让山黛再算细点，但不敢说。 最后还是兵部侍郎站了出来，希望山黛能够卜算一下战事。 云贵离得太远了，每每有战报过来，都是过时的。 各地民变也不清不楚的，不知道具体情况。 山黛却是没理会，这些事情让各地处理，跟京城没关系。 而户部的官员也忍不住，请山黛算算哪边有大灾。 这个要求，山黛倒是答应了，帮忙掐算判断了。 七月，江浙一带大水。 户部官员对此不太满意，因为这年年有水，问题是具体在什么地方。 不过山黛却不理会了，这些事情要是都由她来管，还要那些官员有什么用？ …… 山黛回到家，抓着山崎和李菁，乘鹤飞去伴山集过年。 天上很冷，但星光灿烂。 李菁揽着丈夫，忍不住念了鹊桥仙。 山黛好笑，让山崎来一个。 山崎不忍拒绝，也凑了一首。 《鹊桥仙，乘鹤过海》 月隐星盛，乘鹤留影，海风吹奏年曲。 涛声无垠引仙境，神飞九霄游天外。 龙凤和鸣，彩云伴舞，辰光遍洒寰宇。 满心无边纳三界，漫步九重登天阶。 “好，好傲气，好霸气，好野心。”山黛忍不住赞道。 这首词道出了仙界之景，道出了仙界之事。 我飞之时，龙凤要在旁边陪着，便是要出声，也只能是和鸣之声。 心中纳三界，便是三界尽在心中，尽在掌握。 所谓漫步天阶，便是无拘无束。 而各种传说中都是天规森严，能够无拘无束的九重天漫步，要么是天尊天帝，要么就是拳头比他们大。 山黛的解释，山崎无语，因为他没想那么多，只是触景生情而已。 李菁听得也无语，这对兄妹都不正常。 妹妹已经是江山社稷的人间之主了，哥哥还幻想着能够一统三界。 李菁不知道，山崎要知道她这么想，一定告诉她，就算他有那个能力，他也没兴趣一统三界，做天地之主。 …… 伴山集。 山黛落在家里，正好是天亮时分，山氏已经醒了，就是还没起来。 山氏听下人报告，儿子女儿都回来了，这才起来。 明雪带女儿过来，山崎率妻女和妹妹，一起给母亲见了礼。 然后一起早课，一起吃早餐。 接着去拜年，撒红包，也帮女儿要红包。 山黛一早就溜了，因为山崎好歹还有进账，她没孩子，尽撒钱了。 山黛不愿意吃这亏，干脆躲了。 …… 三人玩到初六才走，飞去沙河堡。 山黛给父亲和那边的亲戚把脉看病，抓药搓药丸。 忙了几天，连弟弟山峘的岳父，镇江堡的李游击，都拖家带口的跑来蹭医。 山黛的神迹举世皆知，虽然有许多不好的消息，但有本事是肯定的，所以个个都很积极。 山黛也没拒绝他们，给他们各弄了一匣丹丸。 忙到十五，回京城过元宵。 …… 伴山集的火炮不断运来，装备到京营和民团。 第一个上门要炮的，就是李家，然后是厂卫与兵部。 山崎与兵部商量，在工部调集人力物力铸造大炮。 山崎直言，规模制造的量产炮，重量会重些，射程会近些。 这点都懂，就这么着了。 山崎也没有藏私，教工部工匠如何制炮。 折腾了几个月，就把大炮铸造了出来。 山崎试炮，编写了教程。 填多少分量的爆药，装多少分量的弹丸，把炮头高多少寸，在无风有风等各种情况下，大概拿打出多远。 无风打出五里远，是合格产品。 合格产品卖给厂卫，不合格的直接卖给商会，自己按教程，慢慢调试。 兵部自然要收合格产品，不过工部找兵部要钱，兵部没钱就找户部。 户部表示，今年没有预算，明年。 同时，户部找工部，要工部交纳交易税。 工部不给，户部把事情闹到内阁去了。 大家都眼红大炮的收入，只不过工部咬紧牙关，打死不给。 吏部表示，你不给我一份，明年就给工部的相关官员打差评，把人调走，另外换人。 工部挡不住这攻势，只能答应分一成。 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也要分，否则就公事公办。 不已得，又分给了三家各一成。 …… 第140章 出兵天下签佃户安民 而工部，吏部，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联合，兵部，户部等插不上手，只能另想办法。 大家合计，既然不给，那就自己造。 偷偷收买工匠，让他们写出工艺流程。 于是，大炮的制作技术就这么传了出去。 本土的铁是管制品，兵部可以在边塞制作，那些地方军政都是总兵一把抓。 户部则联合其他人组成商会，在外邦挖矿制作。 总之，如今到处要大炮。 没什么比这个，更赚钱了。 不偷不抢不违王法，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 忙着忙着，进了夏天。 得福公公匆匆忙忙来找山黛，太子又出事了。 山黛过去一看，地上跪了一片。 太子一身脂粉气，奄奄一息的躺在那边。 旁边的太子妃倒是没哭，不过气得咬牙切齿，见山黛来了，连忙见礼。 山黛拦住她，探手给太子把脉，这脉象真够惨烈的，根本摸不到。 山黛摸出金丹，捏碎了，搅和在温水里。 太子妃服侍太子，用竹管连吹带灌的给太子服下。 山黛说道：“怎么搞成这样的，本宫也不问了。” “太子这次损耗严重，元气殆尽，需要调养很久。” “幸好皇帝也睡着，否则可以废太子了。” “本宫等会再给太子炼一份丹药，太子妃看着他，百日之内就让太子老实待着。” “他要节制不了，就把他绑了，让太医给他喝迷神的药，让他多睡多休息。” “总之，寒冬之前一定要有好转，否则他熬不过冬天，到时候只能送他去南方。” “是，儿臣遵命。”太子妃行了跪礼。 …… 腊月，山黛进宫给皇帝太子送了药，然后与山崎和李菁就，乘船回伴山集过年。 神光历九年，回京过元宵。 内阁请山黛议事，山黛没去，他们找上门来，请山黛卜算今年的事情。 山黛拒绝了，子不语怪力乱神，未雨绸缪才是正解。 内阁被堵得没办法，只得告辞离开。 山崎送他们离开，告之今年开始会在各地用兵，抚平乱民。 内阁一惊，因为摸不透山崎的心思。 唯一知道的是，若山崎比照顺天府这样，收拢田地，让人做佃户，让每户出壮丁建民团。 那么所过之处，各地都将是山黛的地盘。 山黛会有超过百万户的佃农，超过百万人的民团。 而朝廷根本没钱养这些兵，不出十年，江山社稷都会匍匐在山黛的脚下。 他们固然有荣华富贵，但只能老老实实的盘着。 内阁终于发现，一直以来仍然小觑了山崎。 这个几年平定辽东的乡下书生，近年来不是什么都没做，是一直在做，只是旁人意识不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山黛身上，而忽略了山崎。 也不是忽略，只是没有想那么多。 而山崎真是不动则已，如今一动，便无人能够反对。 民乱，这个借口，没办法不让山崎去。 因为民乱已经很久了，朝廷一直没有办法解决。 说是各地有卫所，但里面没兵，兵都是空的。 说是可以组建民团，但地方上拿不出钱来，没人响应，有的也是老弱病残。 商人倒是组建了民团，都用来保护自家了，也让普通百姓的处境更糟糕，逼得民乱停不下来。 如今是有不少商会有外邦的粮食，但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百姓给了不银子，就是救济也是有限的。 而民乱这事情虽然不是山崎搞出来的，但想要抚平民乱却需要做很多事情。 粮食，军力，装备等等，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另外还有贤妃娘娘山黛的声望，更是事半功倍。 虽然由于日食，毁誉参半，但便传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贤妃娘娘有真本事。 此时此刻，抚平乱民，可以说是水到渠成。 …… 随着京营与民团出动，厂卫也出动抓人，抓那些民怨比较的的官员和商人。 收田，安置百姓，签佃户文书，出银子雇人组民团。 一年又一年，一开始挺快，越往后，离京城越远，物资运输越慢。 一些民乱演变成流寇，渐渐被赶到境外。 而山崎当年天人感应的十三年有缺，缺的是云贵，不过还是夺了回来。 天下江山，山黛最终直接占了二千多万亩耕地，养了二百多万户佃农，二百多万人的民团。 各地想反抗山黛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能反抗的了。 这不是一个地区的问题，是整个天下需要同时动，否则根本无法撼动。 长大的小福王倒是有能力掺沙子，但是不敢啊。 山黛的种种事迹，让他根本妄动，担心山黛飞到他头顶扔掌心雷。 哪怕挖好了地下密室，也不敢尝试。 便是刘家也没有劝他动手，实在是动不了。 天下之大，哪怕加上外邦的地盘，也不够躲啊。 山黛当年从南洋，乘鹤返回京城的事情早就传开了。 一日之间，飞行万里。 这速度，往哪儿逃！ …… 神光历十五年，春节，伴山集。 三十六岁的山崎带着一大群孩子，向长辈和同辈要钱。 长辈们给了，同辈们坚定的不给。 没办法，这些年许多部落来投奔，他们为了安心，学着明雪找山崎联姻，或者直接认为父亲。 山黛的声望如日中天，山崎的声望也是鼎盛。 对草原来说，向山崎这样的强者投降，并不丢人。 于是山崎的妻子数量增加，子女的数量也增加不少。 李菁对山黛也是彻底服气了，多少年前就算到了会这样。 …… 相比闹腾的山崎，山黛倒是安安静静的在与大家分宝贝。 宝贝是药粮，是山黛用草药与粮食接出来的特殊粮食，通过吃来进补，达到长寿的目的。 老了以后，虚不受补。 而实际上，米也是补的东西。 吃米也会出事，所以很多人老到吃不了东西。 所以山黛琢磨出了药粮，这样老了以后也可以继续吃。 当然，不老的时候也可以能吃，而且可以多吃。 不过种子有限，种出来的药粮有限。 而且种出来的药粮，药力也是参差不齐。 一般人吃没关系，年老体衰的则会出问题。 所以只能由山黛来分，给叶老秀才等八九十岁的人安排好。 他们需要天天吃，其余人解馋，做种子。 而山黛也会提供一些新种子，都是家里的皇妃公主孙公主等帮忙种的。 …… 第141章 横越大洋制海图寻金 过了元宵，兄妹俩也没回京城，带队乘船出海去探险。 如今天下都被压着，这种收田地，签佃户，出壮丁，建民团守望相助的模式，让天下乱不起来。 贪官污吏越多，逼迫百姓造反。 那接下来就是收缴那些横征暴敛，鱼肉乡里之人的田地。 这样的恶人越多，山黛手中的田地也越多，佃户也就越多，民团也就越多。 唯一的破绽是他们本身，一旦他们死了，就没人能镇住各地民团了。 往下演变就是，民团要么被收编，要么成为暴民，形成割据之势。 朝廷积弱，无力回天，江山社稷虽然不会亡，但会维持多久就不好说了。 总之，只要他们活着，天下就不会乱。 至于将来，将来再说吧。 …… 山崎和山黛出海，是借山黛的判断，确定航线与海岛。 好让商人横跨东方广阔的大洋，到达红毛人说的新大陆。 山黛不能远离京城，山崎就以利益趋势商人去开拓。 而这利益就是金子，由山黛在地图上标注，然后卖给商人。 商人拿九成，山黛拿一成。 如今南洋已经成了后花园，至少一百万人在南洋折腾，带领当地人种地开矿，为大家南下做补给。 南洋南方的，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岛屿。 山黛判断，上面有许多金子，还在地图上标注了许多有金子的矿。 所以大量商人就都去了，然后果然挖到了金子。 许多许多金子吸引很多人过去，同时由于那边有许多土地，还没有任何税。 结果在商人的蛊惑下，至少百万人不远万里的跑过去长住，而且还在持续增加。 而往西也到达了地中海，只不过是从红海走过去的。 商人们觉得太远，没有足够的利益，暂时只是看一看。 …… 东方的大洋一望无际，视野的尽头，仍然是水天一线。 山黛飞上天空，飞到几百丈的空中，才能看到陆地，不过凭肉眼也看不到小岛。 幸好还有望远镜，西洋人的东西，用玻璃制作的小玩意。 东西虽小，但用处很大，能看清楚很远的地方。 还能看星空，只不过看到月亮以后，总觉得很糟心。 月亮上似乎光秃秃的一片，寸草不生，没有嫦娥的广寒宫，也没有伐木大吴刚，兔子就更不用说了。 而没有月神，也就没有日神。 天宫凌霄宝殿，一切都是人为杜撰的。 神仙全都是假的，都是人编撰吹捧出来的。 而没了神仙，又怎么成仙？ 总算山黛如今能飞，说明就算神仙都是故事，但不代表他们不能成仙。 …… 东大洋通常很安静，能够看到巨大的鱼，在海面上翻身，还能看到会飞出水面的鱼。 相比空旷的海上，海下一定很热闹。 龙宫肯定也是没有的，但各种各样的东西，一定比故事里的更多。 因为没有人看过水下的世界，潜水几十丈就是极限了。 而东大洋发怒的时候，非常壮观。 遮天蔽日的乌云，把几十里范围都变成黑夜。 巨大的风，回旋转着吹动，带着海水冲上天空。 海水形成一个个漩涡，不用试，只是看着就知道，那是有去无回的鬼门关。 等风小了些，水柱降下，海里的鱼也漫天洒下，真是从来没见过的奇景。 而最有意思的是，有许多烤熟的鱼，很多都认不得。 那是天空中的雷霆，把鱼烤熟了。 众人分着，享受了一回，雷部众神烹饪的鱼肉。 味道不好说，反正是吃过了。 …… 船队一路向东，经历各个补给淡水的岛屿，抵达西洋人所说的新大陆。 用山黛的话说，从空中看，是一片庞大的陆地。 而这里也有许多人，身上衣衫褴褛，头上插着羽毛。 看到会飞的山黛，有五体投地的，也有拿着弓箭射的。 山崎没有多打扰他们，又不是来抢地盘的。 山黛去确定最近的金矿，山崎带队修整，任由那些人躲在远处观望。 晚上多建火塘，加派人手警戒。 第二天留下一堆鱼肉，作为见面礼，也就撤了。 …… 船队赶回伴山集过年，随后乘船回京。 在顺天府港口，山崎让厂卫呈报去年的民生大事。 山崎在路上翻了翻，都是天灾，海啸，大水，旱灾，瘟疫。 再看各地粮价，对比过往，还算平稳。 也就是，成功遏制住了灾后损失，让受灾百姓能活下来。 山崎琢磨着，也就放下了，看风景。 顺天府如今也多了许多外邦人，路上都能看到异国商人。 看到他们，虽然不能说象征着国泰民安，但也说明商业比较繁荣。 而车队过处，沿途百姓纷纷行礼。 虽然没有亮出皇妃仪仗，不用行跪礼，但也有许多百姓自发的行礼。 还有当地官吏，在路边相送，消息都灵通的紧。 …… 车队花了三四天回到府中，三公主率众迎接。 旦凡养在这边的皇族，都被养野了。 三公主至今都没有结婚，她妹妹也是一样，跟着她和其他人学管事。 用山崎的话说，天下江山是皇家的，二千多万亩田地，也是皇家的，二百多万人的民团，也是皇家的。 山黛要来无用，只是代管，皇家人去管理，正合适。 …… 众人寒暄过后，作为祖辈的山崎和山黛，领头进门。 户部的人已经在府里候着了，在正堂会见。 “参见贤妃娘娘！”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官员。 “免礼，又怎么了？” “微臣有本参奏。” “我不管这个。” “娘娘，户部乃……” “朝堂之事，后廷不便干预，本宫与百官说过，只要不谋反，贪赃枉法的事情随便。” “娘娘，私吞户部税银，致使朝廷无钱拨给各地，各地无力修缮水利，无力对抗疫病干旱，此事与造反又有何异。” “这找大理寺。” “大理寺与他们同流合污啊，娘娘，如今朝堂之上，百官沆瀣一气，清流没有立锥之地，有志难伸，只有娘娘您能够拨乱反正，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你管这些干什么吗？” “自然是为国为民。” “天下江山是皇帝的，轮不到你操心，黎民百姓有手有脚，过不下去，自然会造反，这又不是一回两回了，用得着你替他们操心吗？” “呃……”青年目瞪口呆，这什么人啊，怎么有这种人！ …… 第142章 敌贼暗怂恿太子登基 山黛撇嘴，“天下事，不用你指手画脚，你回去好好过日子，别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觉得有志难伸，尽可以去外邦自建基业，世界广大，不要困君君臣臣的小圈子里。” 年轻官员跪地，“娘娘，可百姓何其无辜啊！” 山黛摇头，“我以为你会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呢。” “这是应当。” “既然如此，那你先把家产捐给救济院，带着全家去做工吧，那边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 “这个……” “知道为难了吧？大话好说，事情难做，这天下不是某一家牺牲了，就可以救的回来的，哪怕众志成城，那也只是一座城，不是天下。” “娘娘教训的是。” “天下吏治败坏，朝廷杀之不绝，从太祖杀到如今，杀了多少官员？而历朝历代治水，又怎么样呢？水患哪朝没有，天灾哪朝没有？” “娘娘的意思？” “朝廷如今允许通商，百姓遇到天灾人祸，还住在那里干什么？挪个地方不就行了？朝廷有阻止吗？” “可故土难离啊。” “树挪死，人移活，不想动，不想活，就是自个儿找死，那死在那边，不是正好落叶归根？他们自己坐等死，你管这些个干什么？日子太闲了？要不本宫送你去充军？” “不不，微臣手无缚鸡之力……” “行了，赶紧走吧，别说本宫，就算是皇帝，也管不了天下，否则也没有江山更替了。” “那微臣告退。” …… 年青官员走了，山黛也没把事情放心上，继续过年。 没到元宵，街面上出现一条流言。 贤妃娘娘要查户部，要查税银和水利。 户部那边有些慌，因为账目不用查，就知道有大问题。 而山黛查账也正常，去年各种问题爆发，户部都没有拿出多少银子。 反而是山黛在各地的农庄，出粮出药出力。 虽然山黛去年不在，但账都在，厂卫那边多少也知道。 这要是查起来，户部大部分官员都跑不掉。 只是，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出了一个主意，就是威胁其余各部，拉上内阁，一起对抗山黛。 他们是不能对抗贤妃娘娘，但有人可以对抗。 国不可一日无君，但如今已经多少年了。 太子也已经成年成人，早该登基了。 户部不想有个有个皇帝管着，但相比眼前之祸，宁愿找个皇帝在上面顶着。 而户部很快说服了礼部，礼部相较各部，算是清水衙门，但他们听说是让太子登基，大部分人都很赞成。 虽然皇帝还在，让皇帝退位，于礼不合。 但皇帝长期病着，完全不能理政，那么子承父业，也是理所应当的。 有了礼部出面，事情顿时就不再是蝇营狗苟了，而是为国为民的大义。 目的也不是对抗贤妃娘娘，而是让国家变得正常。 贤妃娘娘依然还是贤妃娘娘，只不过天下江山应该有一个更名正言顺的主人。 礼部和户部共同做工作，兵部首先响应，不同意不行。 一方面礼部骂人不带脏字，兵部有兵部的荣耀。 另一方面是户部的威胁，户部掌户籍，吃空饷的将领，冒名顶替的将领子弟，还有私开的土地等，这些都在户部捏着。 礼部，户部，加上兵部，去说服了吏部。 吏部不受威胁，愿意则完全是利益。 这年头各部各管各的人，吏部空有审视提拔官员的权力，但只能动吏部的人，其他部门的都不离他们。 如果有了皇帝在，吏部重新成为六部之首。 而礼部，户部，兵部，加上吏部，说服了刑部。 刑部如今是没牙的老虎，只能对付民间的案子。 但民间势力盘根错节，都通着气。 而刑部办了官员，也就不好办那些商人。 如此一来，油水多不起来，人也威风不起来。 若是回到皇权治理的情况，刑部会比现在好很多。 说服了刑部，也就顺利说服了大理寺。 而礼部，户部，兵部，吏部，刑部，大理寺，一起去工部，卖炮的工部油水很多，根本不愿意。 但哪怕不愿意，也不得不愿意。 最后通知都察院，让言官清流冲锋在前。 言官清流早就想让太子登基了，能不能扳倒贤妃娘娘山黛还在其次。 能够有皇帝处理朝政，清理朝廷上的龌蹉，让百官收敛些，那就足够了。 …… 华盖殿。 内阁大学士们听到言官们的进言，吓得差点抽过去。 太子什么德行，怎么登基？ 让能够不学无术的太子当上皇帝，这天下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呢。 皇帝倒下，在内宫修养。 贤妃娘娘山黛也不管什么事情，各个势力给管一摊子，磨合到现在，早已经平衡。 各自捞各自的油水，过自个儿的日子。 这不好吗？干嘛搞这种事情？ 不过这话不好直说，只能说陛下尚在，太子若继位登基，有违孝道。 言官却说，天地君亲师，家国天下，天下国家为先，国不可一日无君。 内阁继续辩，总之就是皇帝在，太子不能登基，无论言官说什么，就是不同意。 礼部，户部，吏部，眼看如此，与兵部，刑部，拉着工部一起上。 不过大学士们也是惯打嘴仗的，哪怕嘴不够多，也能够利于不败之地。 …… 众人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不过事已至此，六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直接去东宫请太子登基。 太子正在喝酒戏耍，听说让他登基，吓得差点抽过去，脸都白得没了血色。 他如今好吃好喝，想玩什么，还没什么人管，这不比当皇帝更舒服？ 他虽然不堪，但也知道，他有如今的好日子，全靠贤妃娘娘山黛。 不说贤妃娘娘杀了皇太妃，也不说贤妃娘娘救过他。 就说他的生活，东厂一成的银子，因为这个他才能每天风花雪月。 而当皇帝，固然天下都是皇帝的，但有什么用？ 他知道皇爷爷与百官斗了多年，也知道父皇是被皇太妃及刘家势力害的。 当皇帝，太累，太危险了。 尤其是对上贤妃娘娘，那可是扳倒皇太妃，力压天下的贤妃娘娘。 跟贤妃娘娘作对，怕是会被一巴掌拍死。 所以无论官员怎么说，太子就是不肯答应。 官员开始害怕了，因为这件事情早晚会传到贤妃娘娘耳中。 他们鼓动太子登基，这算是造反吗？ 而就在这时候，宫里传来一声巨响。 “嘭！” 众人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发现乾清宫浓烟一片。 六部官员傻眼了，这是有人炸了乾清宫。 太子全身发抖，干脆晕过去了。 …… 第143章 皇帝遇刺奉天殿议罪 乾清宫的黑烟，宫外也看得清楚。 京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心惶惶。 厂卫把消息传至山府，禀报给贤妃娘娘山黛。 “娘娘，大事不好，乾清宫出事了。” 山黛掐指判断，“放心，陛下还没死。” “啊？” “我就说嘛，没算到陛下有死劫。” “是，那就是天佑陛下。” “该谢的是是得福公公，若非他严谨，在乾清宫重重防守，刺客怕是会把爆药放到龙床底下。” “是。” “行了，你去吧，通知厂卫封城，本宫稍后过去。” “是，娘娘。” …… 山黛让得顺公公去请山崎，然后通知他。 山崎听后，忍不住摇头，“刘家也是狗急跳墙了。” “那现在怎么办？” “慢慢办吧，我们这些年都在外面，这么多年了，沙子早就渗到各处了，不过其它地方无所谓，京城是重中之重。” “明白了。”山黛掐指判断，却皱起了眉头。 山崎笑道：“别算了，刘家应该学聪明了，没有直接用刘家的名义去做事，而是找了其他人，你要知道，如今大炮爆药到处都有。” “原来如此。”山黛点头，“看来又要做一个罗盘了。” 山崎琢磨，“人的姓名通常两字或三字，女男为阴阳，加上年龄身高，身材体重。” 山黛点头，“那加上百家姓，就是五个盘。” “你慢慢研究。”山崎说道，“我去点兵，护送你京城。” …… 山崎带兵护送山黛进城，而厂卫已经在戒严了，从山府到京城门口，都安排人了。 城里的街上空无一人，都知道皇宫发生了针对皇帝的刺杀，也都理解封城的命令。 只是各自祈祷，别再搞得鸡飞狗跳，甚至血流成河。 实际上，如今没人敢刺杀贤妃娘娘山黛。 全都明白，哪怕下命令，也没有人敢动手。 甚至没有人敢在京城动手，担心闹大了，跑不掉。 刺杀皇帝的人，也是多年以来的分别安排，各不知晓，到底做了什么。 而眼看山黛进城，没有人敢妄动。 就像山黛说的，凡人怎么跟一个能够前知的仙人斗！ …… 皇宫。 皇帝没死的消息传出，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山黛进宫的消息，让所有人都胆颤心惊。 皇帝遇刺，事情可大可小，动则抄家灭族。 百官在宫门前迎接，跪地迎接。 “本宫先去看陛下，你们去奉天殿等着，叫上太子一起过去，我们等会儿议议太子的事情。” 山黛的鸾驾没有停下，撂下话，就越过百官走了。 官员们个个冒汗，六部等脸都白了。 山黛不理他们，径直去了乾清宫。 禁军在宫外围着，见到鸾驾纷纷行礼让路。 里面的人也出来迎驾，领头的是康妃。 “贤妃娘娘。” “奴婢参见娘娘。” “免礼，带本宫去见皇帝。”山黛直接飞下了鸾驾。 “是，娘娘这边请。” 康妃领路，领山黛去偏殿。 里面的人个个带伤，得福公公与庄妃也都受了擦伤，不过看起来都没什么大碍。 太医们正在帮众人诊治，上药 “贤妃娘娘。” “微臣见过娘娘。” “奴婢参见娘娘！” “都免礼，本宫先看看皇帝。” 山黛越过太医，去给皇帝把脉，发现脉象很好。 山黛失笑，“有意思，这要是清醒着，怕是会被吓死，如今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康妃机灵的抢答，“陛下有上天庇佑，自然是洪福齐天。” 山黛看着皇帝身上和脑袋上的包扎，询问太医。 太医表示是众人护卫皇帝时，把皇帝的躺椅撞翻了，皇帝身上摔了些擦伤。 额头上也擦破了，不过没有大碍。 得福公公从旁补充，当时他们陪着皇帝，在后院晒太阳，有个太监捧着大盒子靠近，说是光禄寺献给陛下的滋补品。 “娘娘，这类事情本是常有，只是通常不会呈到御前。” “奴才疑惑，所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震天雷，而且已经点燃了引信，当时就要把奴才吓死了。” “那个奴才也吓得，把盒子丢在地上。” “盒子当场碎了，震天雷滚出来。” “奴才也是福至心灵，一脚把震天雷踢向池子。” “只是奴才情急之下，用力太猛，震天雷飞到池子上空，继续向前飞，然后没入水就炸了。” “铁渣四射，哀嚎一片，黑烟滚滚，还是毒烟。” “幸亏没什么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娘娘，您一定要把贼人都揪出来，这伙人实在太歹毒了，简直是丧心病狂。” “知道了。”山黛点头，然后从庄妃开始，一一给众人诊治。 伤势都没什么，一是受了惊吓，二是毒。 如庄妃就是稍微吸入了一点毒烟，只是由于惊吓，一时还以为是惊吓过度，一时没有诊出来。 若是耽搁了，命不久矣。 山黛一边掐指判断死活，一边诊脉出手，自然是发现问题，然后开药，解决问题。 得福公公也是一样，他是兴奋过度，一时没有感觉。 山黛诊了一圈，大部分在场的人都中毒了。 转过来再看皇帝，他还真没有中毒，大约是被撞翻了，趴在地上，没有吸入毒烟。 山黛诊治完毕，也就在恭送声中撤了。 而鸾驾去奉天殿的路上，遇上太子妃跪在地上，说是为太子请罪。 山黛让她上来说话，听她说六部撺掇太子的事情。 …… 奉天殿。 百官都在，个个脸色都不好看，太子更是面无人色。 “贤妃娘娘到！” “太子妃到！” “贤妃娘娘入殿！” “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儿臣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都免礼，不用多礼。” 山黛是从正门进的，越过百官，走到太子面前，然后拉着太子继续走。 “娘娘，您这是？” “带你坐上去，怎么也过把瘾。” “娘娘，儿臣没那个心思……” “有没有，坐了再说，你别怕，本宫没打算效仿武周，她是没的玩了，只剩下皇权了，本宫却对皇权没心思，本宫要的是修道成仙。” 山黛把太子按在龙椅上，转头面对群臣。 “你们吃饱了没事干，撺掇太子登基，现在太子在这里，你们要说什么，尽管说。” “今天把话都说清楚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本宫这边，可以说，除了开商，就没有插手过朝廷之事，本宫没有任命过一个官员，也没给亲朋好友谋过爵位田地。” “本宫的娘亲，仍然是一个平头百姓，连个诰命都没有，本宫亲哥哥，也没有爵位，本宫好友的儿子也没有当官的。” “你们呢？来来，都给我互相揭揭老底，看看谁家没有倒灶的龌蹉事。” “说啊！让本宫看看，本宫是哪里断了你们的财路，让你们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找个皇帝管着。” 百官无话可说，纷纷行礼，“娘娘息怒！” …… 第144章 敲百官镇逆贼定江山 山黛环视，“本宫不生气，本宫就是好奇，你们到底哪根筋搭错了，觉得皇帝能给你们更多，又或者是本宫错了，不知道有皇帝管着的好处，所以麻烦各位，给本宫讲解一下。” 百官沉默，言官咬牙站了出来，开炮，参奏谁谁贪赃枉法。 辩论当场开始，让太子定夺。 太子什么都不会，百官就当场教他怎么走流程。 山黛听得好笑，通知禁军，送椅子上来，让大家都坐着，慢慢吵。 而大家吵着吵着，就开始互相揭老底了，由一个个官员延伸到各部。 包括内阁与都察院在内，百官之中没几个是干净的。 大家吵得面红耳赤，口干舌燥，最后都闭嘴了。 山黛点头，拿起厚厚的记录，“就凭你们说的这些，绝大部分人都是剥皮填草，夷三族。” “凌迟，灭九族的不在少数。” “你们以为换个皇帝，有了从龙之功，新皇帝就不治你们罪，不翻旧账了？” 百官默然，六部苦笑，他们也知道，但能苟活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行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下面说正事，刺杀皇帝的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谁家沾上了，自己站出来，如果是无心的，可以饶了你们。” 百官面面相觑，纷纷表示，绝对不敢做，刺杀皇帝的事情。 山黛一个个掐算判断，是不是涉案。 找出一堆人，个个都喊冤。 山黛再一个个掐算判断，确定事先不知情的人。 结果，都是根本不知情，被人钻了空子。 话虽如此，却不能就这么算了。 罚钱吧，用于给皇帝修缮皇宫，给禁军发赏金等。 山黛掐算判断，涉案的各个官员，有多少家财，视多少拿一部分出来。 一个个数字让百官侧目，真能捞。 也让被点名之人感觉很羞愧，感觉就像什么都没穿一样。 …… 山黛处理完百官，已经到傍晚了。 山黛让身边的得顺公公，去传命令。 让厂卫不用再封城，不要打扰百姓过年。 钱已经捞到，剩下的小鱼小虾就不重要了。 百官都不知道，他们在开门揖盗。 那些人就更不知道，到底在为谁工作。 他们只是听命行事，并且都是单线联系，一个指挥一个。 而最上面的人，早就跑了。 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知道是刘家就够了。 …… 正月十五，元宵节，中午。 山崎，李菁，山黛，还有三公主等一起进了鸿胪寺，包括皇太孙。 山黛掏钱设宴，拍卖海图与金矿图。 还请了教坊司的歌舞乐队来助兴，加上各外邦的节目，搞得非常热闹。 场子里设了诸多烤架，有烤羊，烤猪，烤骆驼等。 还有烤大型海鱼，都是各商会贡献的。 大家直接是大碗喝酒，大碗吃肉，搞得像匪徒聚会。 如今所有人都明白，贤妃娘娘就喜欢吃肉。 手抓肉，那叫豪爽，真性情，不加掩饰，不矫揉造作。 酒过三巡，歌舞停止，山黛举行拍卖。 海图，航海日志，山黛亲自去不去确认过的，准确的金矿图，这是一套。 另外还有一类，首先是海图，航海日志。 然后是山黛在高空画的大陆地图，再掐算判断的其它金矿位置和距离。 虽然有位置和距离，但人过去了，没办法仔细丈量。 所以一深入内陆，金矿就变得不好找。 当然，金矿有其特征，熟悉的人到附近，就能找到了。 不过多少还是要看运气，所以这类地图比较便宜。 而由于新大陆比较远，最后也没多少商会竞拍。 大家更注重南洋，还有南方大陆的金矿。 不少人拿出那边的细致地图，希望山黛帮忙再算一下。 山黛收钱办事，酒宴继续，她边吃边干活。 之后，钦天监跑过来，恳请山黛卜算流年。 山黛也没拒绝，每月算了一遍，没发现一次死万人的大事。 随后干脆把未来十年，一百二十个月全都算了一遍。 一次死的数量超万人，都是大水，地震。 最后好奇排了一下，发现最大的死伤，将是神光历二十五年的一次地震。 再仔细推算判断，从万，十万，数上了百万，是死亡超过百万之数。 山黛细算出了具体地点，交给山崎处置。 山崎没动，这事情虽然太大了，但还有八年，所以不急，继续过节。 …… 出了正月，山崎让山黛先敲打小福王。 刘家用爆药袭击乾清宫，这罪行不能算了。 山黛写了一封信，开了一张名单，让厂卫送给小福王。 信中言明，名单上的人都是涉及刺杀皇帝的人。 名单上的人都得送来，验明正身，斩首示众，否则就开打。 总之刘家已经疯了，她也不想再等，长痛不如短痛，打一场彻底铲除不安定因素。 小福王与王府的官员商量，一致认为没办法打。 除非先能杀了贤妃娘娘山黛，否则一旦开打，贤妃娘娘山黛就会从空中杀过来。 小福王也不想杀那么多亲戚，通知他们准备跟着商队逃跑。 同时，亲自写信给贤妃娘娘山黛，恳请贤妃娘娘山黛放他们离开，就当是流放了，有生之年不准回来。 山崎同意了，因为通过这次刺杀，刘家应该认识到，他们没有上天眷顾，应该不会再动了。 就算家主想动，其他人也不想再折腾。 山黛按山崎的意思，写了回信。 开价一千万两银子，给钱就可以走。 想活着回来，就把遥远的尼德兰干掉。 小福王痛快的答应了，刘家也松了口气，痛快的交了钱。 不过没银子，给了一百万两黄金，都是从外邦弄来的。 刘家也知道，早晚要出事，所以努力在外面开拓。 而这场刺杀，谋划了很久。 处心积虑的安排，给皇帝送滋补品，形成常态惯例。 鼓动清流和年轻人，让他们对当今的百官不满 让他们挑动六部，鼓动六部去怂恿太子登基，再杀了皇帝。 皇帝一死，太子登基，太子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楚。 天下立刻会慌乱，无论山黛扶持谁登基，都能说是山黛要篡夺江山。 山黛是能掐算，但大势所趋，她也不得不退让。 没了山黛，剩下的人就好收拾了。 哪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居然没有弄死一个，动都不能动的皇帝。 对此，刘家一众参与者，确实心灰意冷。 用话本里的话说，就是皇帝气数未经，他们神通不敌天数，干什么错什么，处处受制。 走去外邦，既是一条活路，也或许有另一个新天地。 毕竟，朝廷允许商人在外拥兵，而以刘家的实力和势力，裂土为王也是足够了。 …… 后记·全书完(请看《三万年九朝乱世轮回》) 平定了刘家之乱，天下也就彻底安定了。 剩下的就是花钱买地，安置那几年后会遭灾的百姓。 当然，也是临时的，稍后仍然送回去。 话虽如此，百万人的安置，也是极其麻烦的。 尤其是粮食，只能通知那边，让一部分人先出来开田，囤积粮食。 那边的人将信将疑，不过愿意当佃户，所以进展顺利。 忙了六七年，才有了足够的粮食和房屋。 那边的人也不等了，拖家带口的搬家。 因为山黛的掐算不断应验，大家越发相信，也就搞得各地都紧张。 所有榜上有名的地方，临到时间，就跑空了。 神光历二十五年，看起来不满三十岁，实际上四十七周岁的山黛，亲自飞了一趟，查看大灾的具体范围。 结果发现不好，范围内还有超过百万人。 连忙通知他们撤离，他们也没有犹豫，整村整县纷纷逃跑。 忙到地震前夕，才全部清空。 当天，大地剧烈震动，断断续续的持续到夜里，然后一个大震动。 周边的山都崩了，山石俱下，把山脉附近的地区都埋了。 可以说，两条山脉合并了。 如果不提前跑的话，数百万人都会被埋在里面。 至此，贤妃娘娘山黛，就真的被捧为仙妃娘娘了，到处有人为她塑像，进行供奉。 …… 神光历二十五年腊月，奴寇正式上了和书。 忙了一年，才搞定。 与此同时，李四公子接掌了辽东。 四年后，神光历三十年，刘家挟平定尼德兰之功，重新回到京城。 还带回来西方的战况，奴寇及草原上的盟友，拉着带轮子的火炮，打到了地中海。 又十年后，满一百二十岁的老秀才叶盛，老死在了床上。 虽然众人都知道，他们会有那么一天，但看到依然显得年轻的山崎和山黛，很是不甘心。 明明都六十多岁了，看起来依然是三十出头。 而比他们小的同辈们，哪怕也天天吃上了药粮，仍然还是看起来比他们大十岁不止。 唯一跟的上他们的是李菁，看起来也是不显老。 以至于李菁的父亲和嫡母带着一大帮子亲戚，总是会丝毫不要颜面的过来划拉药粮。 …… 陆陆续续的，亲朋好友一个接一个的离世。 神光历五十七年，过了一百二十岁的山岘也走了，山崎和弟弟山峘商量着，把这个与他聚少离多的义父，葬在了五川屯，算是落叶归根。 神光历六十一年，一百岁的皇帝终于归天了。 太子早死了，皇太孙也五六十岁了，不想当皇帝，直接把担子让给他儿子，他继续跟着山崎和山黛修道。 八十三岁的山黛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把看起来比她还年长的曾孙辈太子按在了龙椅上。 慢慢玩，不想玩就撂担子，反正有内阁大学士们在前面顶着。 以前有什么不好，百姓们会骂皇帝，现在都不骂皇帝了，改骂内阁。 而骂皇帝是大不敬，会被诛九族，只能偷偷骂。 但没有律法说，不能骂内阁大学士的。 所以呢，从皇宫门口，到各个大学士府前，商人们一路都设有专门的茶馆，专为骂人的提供各种服务。 大学士之间不好对骂的事情，自然有低下人帮忙去骂。 反正各有各的靠山，各有各的老爷。 …… 转眼六十年过去，皇帝又死了，换新的。 而令天下人侧目的是山崎和山黛，还有李菁仍然还活着。 而且并没有老态龙钟，看起来只是四五十岁，头发都没白一根。 贤妃娘娘培育的药粮之名传遍天下，包括外邦人，旦凡有关系的都使劲往里面钻。 甭管是第几代的药粮，反正是越新培育出来的越好。 以前是有钱也买不到命，这年头眼看着就能用钱买到长寿了，只要不是倾家荡产，就努力花吧。 而似乎运转眼，又一甲子过去了。 新皇帝又登基了，而新皇帝很快就撂担子跑了，去城外的山府修道了。 二百多岁的活神仙在前面跑着，这机会可不能丢下。 天下永远在那里，命却不是。 只不过，似乎除了山崎，山黛，还有李菁，其他人都无法活得太长久，也就一百二三十岁吧。 就这样，时光流转，三人身边的人换了一茬儿又一茬儿，东西也越来越稀奇古怪。 能在黑夜里亮的电灯，还有能够留影的照相机，以及用蒸汽驱动的火车。 随着名为科学的事物不断发展，再后来还有了能够飞上天的机器。 火铳也越来越厉害，还有连发的，大炮更是能够打出几十里，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山黛也不得不分出精力，每天去卜算，有没有生命危险。 好在这些科学的东西，也让人变得有事情可做，可以借助科学的工具研究人的身体。 先是在宏观上，人的身体是各种细胞组成的。 人之所以会死亡，是因为细胞分裂是有极限的。 而山崎，山黛，李菁，都打破了这个界限。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山黛的直觉也判断不出来。 再后是在微观上，万事万物都是粒子的集合体，人也不例外。 人的身体之所以存在，是因为粒子之间的纠缠。 人之所以活着，是因为能量，保证了粒子之间的纠缠可以持续下去。 但受限于人的基因，细胞能够承受的能量，身体能够存活的时间，都是有限的。 三人是如何打破这个界限，只能说三人因为某种事情，比如辐射，身体上的某些基因被改变了。 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等科学技术更发达了，才能够知道。 好吧，继续等，反正活着，就是等，等着永生，或者等着死亡。 这边电视普及了，皇家科学院的宇宙飞船上太空了。 那边基因图谱，也被名为电子计算机的东西搞出来了。 山黛倒是判断出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只不过想要重复，让另一个人也长生四百岁，仍然还不行。 山崎不在意，督促山黛研究如何变成仙。 仙，在广大世人的眼中，最重要的是能够长生不死。 他们正在长生，会不会死还不知道，但肯定可以被杀死。 所以，需要有仙的力量，而这在世人的眼中，有三点。 一是会飞，这点山黛能做到，山崎和李菁仍然在努力，不过如今可以借助机器飞。 二是力气大，一人有一山之力。 根据科学的说法，能有那种力量，身体密度一定很强，估计可以刀枪不入。 山黛很感兴趣的研究，而随着计算机的发展，新的长生之法也诞生了，就是再造身体，然后上传思维。 话虽如此，等山黛研究出如何成仙，思维上传依旧缺乏完全成功的案例。 等仙丹量产以后，为了减少人口的压力，人们欢天喜地去找外星人了。 只是找了几百年也没找到外星人，倒是造出了许多种工作人。 山黛快一千岁的时候，厌倦了整天玩电子游戏的生活，决定造一座传送门。 于是带领皇家科学院，赶在一千岁的时候，完成了一个有去无回的未知之门。 之所以说未知，是因为山黛也不知道，穿过这个门会到什么样的地方。 不过如今活着就是等死，还不如去看看。 山崎没意见，他很早以前就不在意生死了。 李菁也同意了，她倒不是想死，只是不想一个人被留下来看家， 她不知道，她一个人该怎么活下去。 这不是物质上的问题，是精神上，是心。 一个人，她肯定会疯掉。 最终，三人携手消失在门中！ …… 书外音。 原本是想写一本，在历代王朝的末世中轮回，寻仙的书。 不过由于在大眀走的是朝廷路线，与其它的不同，所以特别拿了出来。 而另外的会是另一本，《九朝乱世轮回》。 大致是沅末，梥末，溏末，瀡末，溍末，汉末，溱末，淍末，滳末。 加上了武功元素，是全民会武，每个王朝拉长了十倍年限，朝代越往前越厉害。 至于会不会道术，那就边写边看了，反正高武有时候也和道术差不多。 最终会写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继续梳理，普通人如何能够成仙的路。 我的书，无论是说现代，还是说魔幻，在探讨一些道理的同时，都是在研究如何成仙。 好了，言归正传，本书到此结束。 本来就没想写长篇，也就没想着上架。 其实从用心程度来说，写这本书还是用了很多心思。 不是说翻明史去查资料，那个，由于都简略了，也就没翻多少遍，也就把官职等翻了几十遍。 是说诗词，那全都是自创的。 好不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总之任凭观赏。 最后，再对所有看到这里的书友说声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