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残阳》 第一章 躺在地上的人是谁 万历四十八年春。 山东登州府文登县。 “信儿,赶紧给你爹送饭去。” 灶台边的女人一边用宽大的袖子擦了擦满头大汗,一边粗着嗓门对门外专心致志看书的儿子喊了句。 “好,信儿这就去。” 小家伙意犹未尽的把书本小心揣在怀里,然后跑进伙房取了饭菜,撒腿狂奔起来。 “慢点慢点,别洒了,这孩子......” 孩子他娘一边嚷嚷,一边露出了爱怜的神色。 其实他已经不是他,或者也可以说,就是他。 因为后世的他在一次偶然的车祸中死亡,灵魂竟然穿越到了万历四十年,登州府的一名普通男婴身上。 赵信,今年已经8岁了。 他的父亲名叫赵铁柱,今年32岁,人送外号“大柱子”,硕大的身板,端的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在登州府文登县衙从事刽子手的营生已经八年了。 虽说这差事是跟死亡挂钩的,但好歹也算是个公差。 加上犯人被砍头前,他们的家属为了他们少受罪,多少有些孝敬,日子到也过的还算凑合,毕竟如今这个世道,能混个饱饭吃的人家已是不错。 端着热乎乎的饭菜,老赵顾不得同僚羡慕的目光,十分疼爱的给赵信擦着脸上的汗水,“臭小子跑这么急干啥,摔跟头了咋办?你娘还不跟老子拼命啊!”老赵笑着责怪了一句。 “没事,信儿天天锻炼身体,这条路熟的很了,娘说,天太冷了,饭菜一下就凉透了,爹,别磨蹭了,赶紧趁热吃吧。” 说完赶紧从怀里拿出书,在边上随便找了个凳子就看起来。 “老赵,你家小子是个读书的料,说不定也是个‘文曲星’下凡,我看送私塾吧!”旁人看到赵信小小年纪竟如此用功,忍不住劝道。 “唉,你们不懂,跟你们说了也不明白。”老赵挥挥手,赶紧扒拉起饭菜。 其实赵铁柱跟孩子他娘林桂花没少动过这方面心思,孩子打小就显露出过人的天赋,才三岁居然就能自己认出几个字来,到了五岁已经可以明白县衙门口告示的大致意思,真是神童! 但很奇怪,他就是不乐意去读私塾,反而要求买书自学,而且每天还在家门口小跑。 刚开始老赵以为这孩子只是想为家里省钱,私塾毕竟很贵,穷人家的孩子真心读不起,公办的县学又早已名存实亡。 没成想这小子居然说私塾误人子弟,气的他棍棒教育了好几回,但真拗不过他,而且就这么一个孩子,怎舍得往死里打?只能尽量多买些书给他。 不过他有时候心里还是惋惜:“本来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天不佑咱赵家啊。” 一旁的赵信正在努力看书,其实他自从穿越过来后,惊讶的发现竟然保留着前世的大部分记忆。 前世的他学习不用功,勉强读了个职业技术学院,毕业后在一家小煤矿里当技工,收入低不说,还尝尽了世间冷暖,逐步认清了社会现实。 他悔啊,没好好读书,但是这个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他跟大部分被社会毒打过的人一样,念叨最多的一句就是:“如果再让我重新来一次,我一定要......” 结果就在一次下班路上,一边看手机一边过马路,被飞驰而来的汽车撞飞了,然后灵魂就穿越到了这里。 赵信从刚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的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老天真给了我再来一次的机会,那还是要脚踏实地的混出个人样来。 别看赵信读书虽然不怎么样,但对历史的走向大体还是有数的。 万历皇帝驾崩之后,大明就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官场腐败已经成为普遍现象,常规的科举道路根本就行不通,加上这个时代的科举考的都是八股文,学的全是不实用的“之乎者也”,难道等乱世来时用八股文保命? 因此赵信心里有自己的盘算,利用自己识字的优势,先把这个时代的繁体字和现代的简体字学懂弄通。 然后通过锻炼打磨自己的身体,再想办法赚钱建立自己的势力,能在将来乱世里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如果一定要拜师学艺,最好还是学点排兵布阵和棍棒刀枪,乱世里一身好武艺最能说上话。 所以赵信拒绝了父母让他进私塾的建议,成为了大家眼中的“另类”。 当然,他也是真想给家里省点钱,虽说爹有“外快”,但在这年头也仅能勉强糊口。 读书这条路真不是一般家庭承受的了的,再说,如今被苛捐杂税逼的家破人亡的,一年比一年多,跟他们相比,赵信生活的很不错了。 “爹,信儿想学武艺,将来能像爹一样,靠手艺吃饭!”赵信深知脑子里的大道理没法跟父亲明说,总不可能这么来一句:“大明快要完蛋了,学八股文没前途,所以我要拉山头自己干?” 且不说赵铁柱信不信,就这个文人至高无上的社会,这种想法无异于大逆不道,注定要被社会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我的傻儿子,你这读书的天赋岂不是要被糟蹋了?靠手艺吃饭,那没有出路啊,爹干这个营生,那是没办法的办法,书中自有黄金屋啊! 好吧好吧,爹帮你访访,看有没有靠谱点的老师傅。”老赵见实在拗不过儿子,只能先应付应付。 赵信毕竟两世为人,岂能看不透赵铁柱这点“缓兵之计”?但见赵铁柱已有了让步的迹象,自己也要见好就收,于是假作欢欣鼓舞的模样,还要求父亲说话算数,老赵也只能苦笑。 赵铁柱用饭完毕,饭碗交由赵信带回。 赵信其实也饿了,但没办法,爹是家里的顶梁柱,一会还有公干,自己只能忍忍回家吃,于是“思饭心切”的他,一路小跑回家。 路过家门口不远的巷子时,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碗碟摔的稀碎,额头也磕破流血。 正当他连喊晦气的时候,回头一看顿时傻眼了。 只见一个满身血污的男子躺在角落,一条伤痕累累的左腿露在路边,正是让赵信跌了个大跟头的“罪魁祸首”。 赵信毕竟有着现代人的思想,人命关天啊,先救人! “大哥,大哥,你怎样了?”赵信顾不得自己头上的伤势,赶紧呼喊起来。 “小兄弟,别大声喊......”然后头一歪,晕死了过去。 赵信通过此人简单的言语,判断出他让自己小声,八成有仇家! 怎么办?到底救还是不救?赵信有点犹豫,如果救了坏人,是会连累自己家人的,但是不救的话,此人必死无疑。 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己也是上天给了次重生的机会,还是要积德。 “快,那边好像有摊血迹!”突然,赵信听到有人喊叫,紧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第二章 生死有命,看你的造化了 赵信看了眼四周,只有一条又黑又臭的大水沟,其他竟无藏身之地。 于是只能拼一把运气,一边念叨“你可千万要屏住气”,一边把那人缓缓推入水沟中,用腰带系住那人的腰,自己也顺势下去,在臭水沟里挣扎起来,煞是狼狈。 “小毛孩,有没看到一个受伤的男子。”巷子后面追过来几个身着劲装之人,为首一个左脸有伤疤的男子粗声粗气的问道。 “不知道啊”,赵信额头上的血还在流,一边哭着喊:“我把娘给我的碗摔碎了,大叔行行好,拉我一把。” “娘的,这血莫不是这个孩子身上的?宋大人,看来咱们中了那厮调虎离山计了。”边上一人环顾四周确信不可能有藏身之所后,突然脸色大变。 伤疤男一脸冷色,盯着赵信挣扎的身影看了看,又捏着鼻子忘了眼乌黑发臭的水沟。 “追,赶紧往那边追,他跑不了。”伤疤男带人冲往来时方向。 “唉,各位大叔,救命,唔......”,为了尽量逼真,赵信只能喝下几口臭水,待他们确实走远了,赶紧从臭水沟游了上来,并想把人拖出水面,奈何赵信人小力气不够,推下去容易,拉上来可没有那个本事,只能让伤者的嘴巴鼻子露出水面,好一阵拍打,伤者吐出一大口污水,又昏死过去。 “小兔崽子,叫你送饭,你送到沟里去了?咦,这是哪家的汉子?”正当赵信手足无措之时,母亲林桂花到了,原来她看赵信去送饭比平时晚了好久,家里等了又等,赶紧顺着平时的道找来了。 “娘,这位大哥好像快不行了,快救救他吧。”看着赵信一脸血污,原来的怒气也早就不见了,毕竟是自己亲骨肉,哪个娘不心疼自己的娃?“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去打鞑子了?(注:万历四十七年,大明组建的远征军被努尔哈赤大败),娘帮你。” 明朝穷苦人家的妇人基本都是膀大腰圆、力气不小,把一个人拖出水沟并不是难事。 “这人死了?”林桂花胆颤心惊的望了一眼儿子,“没死,应该是晕过去了,刚才还说话呢,赶紧救人吧。”赵信赶紧回答。 林桂花思虑了一下,让赵信等一下,自己立马回家推了个平板车来,跟赵信两人一起把人救了回去。 回到家,林桂花对此人进行了简单的收拾,发现他发起了高烧,毕竟是妇道人家,哪见过这种场面,顿时慌了神,让赵信看着,她自己跑去找孩子他爹拿主意去了。 赵铁柱闻讯后也一刻不敢耽搁,跟府衙当班的兄弟告罪一声,火速返回家中,看了看床上的男子,把赵信叫到跟前,详细的听了一遍事情的经过,赵信也知道事关重大,一五一十的说了。 赵铁柱听后眉头紧锁,毕竟他是见过一定世面的人。“坏了,此人八成是朝廷要犯,信儿说的宋大人,有可能是上头的人。”说完,他用手指了指天。 “啊?我的天啊,那可怎么办?要不我们赶紧报官吧!”桂花一听是锦衣卫,差点没尿裤子,普通人家哪遇到过这种情况。 “不能报官,人家没有知会县衙,说明事情不想让人知道,咱们一旦去报官,有可能会被灭口。”赵铁柱在县衙里当差多年,也会浅显的分析一二。 “不会吧?他一直昏迷着,咱们什么也不知道啊!”桂花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呵呵,人家怎么能确定他什么也没说,咱们什么也不知道?”赵铁柱看了一眼赵信。赵信也是大惊,他也没想到救人惹出这么一出祸事。 “先别声张,毕竟是一条人命,是福是祸有时候说不清。咱们先找个大夫给他看看,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在赵铁柱特地回到事发地收拾一番后,就赶紧请了个大夫,大夫也姓赵,是赵铁柱的族叔,也是方圆百里最有名的医生,行医三十余载,人送绰号“回春赵”,取的是妙手回春的意思。 “回春赵”虽然见多识广,可见到伤者还是大吃一惊,“铁柱,这是什么人?这是刀伤啊。”“叔,实不相瞒,事情的经过是这样......”赵铁柱也不敢有所隐瞒,只能把实情相告。 “苦也,你可知,这要惹下大祸?”“回春赵”皱着眉头说道,“大人物的纷争也是我们这些蝼蚁能碰的?” “叔,事情已经这样了,见死不救,确实看上去一了百了。可万一此人也是大有来头呢?事后要追究,还是脱不了干系。”赵铁柱也是一脸愁容。 “也罢,老夫尽力而为罢,你们万万不可与他人说起,就说是给信儿治病。”族叔只能叮嘱如此。 “放心,此事天知地知,救不回来那是他的命不好,救回来,也就打发他走了。”赵铁柱赶紧表态。 “好吧,你赶紧去城东王记药铺抓几个方子,如此如此.......”族叔吩咐赵铁柱,“然后你们出去把风,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老夫要给他用银针疏导出淤血。” 门外赵信的额头已经结痂不流血了,样子委实有些狼狈,有些局促的问了句:“爹,孩儿给您惹祸了。” 赵铁柱摆了摆手,“咱爷俩就不说这些了,爹就你这么一根独苗,今后遇事多用用脑子。不过话又说回来,毕竟是一条人命,能救下也是福报。”说完他叹了口气,出门抓药去了。 如果说世界上有奇迹,那么努力就是奇迹的“药引子”。在“回春赵”的神奇医术下,这位“凶多吉少”的男子竟然挺了过来。 昏迷了十来天后,在一个午后醒了过来,只是仍然很虚弱,老赵咬咬牙,买了两只老母鸡给他补了补,面色眼见红润起来,到了清明时节,已经能开口说话了。 男子对老赵家救命之恩自然是非常感激,但是对于自己为什么被人追杀,却始终含糊其辞,只告诉大家他姓高。 赵铁柱也没有深问,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位“高壮士”绝非等闲之辈,且不说如此强悍的生命力,就这段时间照顾他,发现他手上无数厚厚的老茧,加上身上新旧伤痕不可胜数,且不少都是砍伤和刺伤,大概率是战阵厮杀留下来的。这样的人,最好还是少刨根问底,待他养好了伤就快点离开吧,自己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但赵信不这么看,以后世人的眼光,高壮士肯定是个有本事的人,是个可以拜师学艺的好机会。于是经常性的用现代的人际关系小技巧去“套近乎”,一来二去,甚得高壮士喜爱。 到了五月份,高壮士已经能下地走动了,这期间足不出户,除了“回春赵”来过几次之外,各种饮食药品仅由赵信一人送来,所以和赵信的关系也愈发熟络。 一次赵信忍不住问他:“高大哥,你是不是军中人?”高壮士并未回答,而是转头凝视赵信,许久,反问了一句:“信儿有什么抱负?” 赵信闻言,突然愣神,略一思索,坚定的回答:“信儿的抱负很简单,就是让百姓的日子过的好些。”高壮士显然没有想到8岁多的孩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无法回过神,只是呆呆的看着远方,嘴里喃喃的说:“好,好啊。” 第三章 初入孔源书院 “赵信,你老实回答我,你是否想要学武?”赵信一个多月来的点点滴滴,高壮士并非白痴,早看出赵信的“小心思”,加上自己无从报答救命之恩,当然,也有爱才心切的缘故。 “信儿确实想学武,但是信儿更想学排兵布阵、运筹帷幄”。赵信也是老实交代。 “武艺,你高大哥略有几分本事,如果你不嫌高某本领低微,可以倾囊相授,但说到谋略,高某惭愧,不敢误人子弟。但依我之见,谋略并非靠人教授,最关键还是从实战中自己感悟,纸上谈兵是靠不住的。” “你现在才8岁,关键还是要打磨自己的身体,一付铁打的身躯才是将来练好武艺的基础,现在就练武艺,往往都是花架子,将来上不得台面。 你家门前那块石磨盘,什么时候能举过头顶,我就开始正式教你武艺,别小看那块石磨,我估摸起码百斤,你要先从小的石头练,有了足够的力气,才能施展的开招式。”高壮士一本正经的劝解到。 作为现代人的赵信,怎么会不明白“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听到这里,他更加相信高壮士是位高人了,于是倒头便拜:“师傅说的话,徒儿记下了。只是倘若日后徒儿能举起石磨盘了,去哪里找师傅?” 高壮士摆摆手:“你先别拜师,如果你举不起那块磨盘,高大哥不会教你任何武艺,拜师一事自然无从谈起。这样吧,我们来个君子约定,三年后,我会再来文登找你,到时候行不行就看天意吧。” “师傅您要走?”赵信听出言外之意,忙追问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也不例外,这都是命,”高壮士看了一眼赵信,露出了一丝苦笑,“算了,这些你也听不懂,告诉你我的真名吧,李青松。 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会有大祸。明日我便要离开了,在这里这么久,也该去完成我的使命了。”说罢,李青松往北方看了一眼。 第二天,李青松在赵信爹娘的再三挽留之下,还是坚持要走,众人无奈,只能稍作乔庄打扮将其送出城,好在赵铁柱在县城之中认识不少人,一路倒也顺利。 县外十里亭临别之际,李青松深深鞠了一躬,“赵家大恩,高某没齿难忘,可惜没机会向赵神医告别。” “高壮士不必如此,我那位族叔行医飘忽不定,但他对赵某说过,壮士乃福大命大之人,日后必然大有后福。”赵铁柱一阵安慰。 李青松微微一笑,再次抱拳作揖,表示三年后如果还活着,会来教授赵信武艺。 赵铁柱看着夜色中渐渐消失的“高壮士”的身影,摸了摸赵信的头:“信儿,这位高壮士估计不简单,但是如果你向他学艺,爹也说不清楚,到底是福是祸,你自己要想清楚。” “信儿知道,信儿想学。”赵信说的很坚定,其实他并不知道,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位李青松与他会留下一段亦师亦友的佳话。 李青松一走,赵信感觉空落落的,除了每天的体训就是帮父母操持家务。 赵铁柱思索很久,终于还是问赵信了:“高壮士后来有没有跟你说过他的事情?” “没有,他什么都不肯说,爹,咱们还是别去问了,但是我觉得他是个做大事的。”赵信回答。 “好好,爹不问了,信儿有自己的主意了。但是爹有个要求,我跟你娘商量过了,砸锅卖铁也要供你去念书。”赵铁柱笑着说。 “又来了,爹,信儿不想去念书,信儿想帮爹娘干活。”赵信还是有些抵触。 “爹知道你咋想的,钱的事,爹来想办法,现在县衙里的差役们的孩子,大多数都没书读,咱老赵家的凭啥要跟他们一样?再说了,你不是想学武吗?我朝的武人地位极低,但倘若文武双全呢?那就不得了了。”赵铁柱耐心劝解道。 赵信其实也知道在明朝中后期,武人的地位十分低微,同级别的武将就不说了,就是在低了两三级的文官面前,武将也只能唯唯诺诺,大明重文轻武的风气太重了。 但是赵信更深知,过了天启之后,一切都变了,崇祯皇帝杀文官如杀鸡,但是对武官却最多只能下旨训斥,为啥?就是怕他们造反!因此走文官道路绝对是条死路,但是文武双全确实是条好路子。 “别想了,就这么定了,明日让你爹送你去!”赵信他娘林桂花见赵信沉默不语,还以为他仍然在心疼钱,赶紧支会了一句。 “那好吧,信儿绝不辜负爹娘的期望!”看到赵信应承下来,老赵夫妇会心的笑了。 翌日一早,赵铁柱就带上赵信来到了全县最有名的孔源书院,这所书院规模很大,基本上汇集了全县甚至周边地区读书的好苗子。 明朝还是很注重读书氛围的,从开国皇帝朱元璋时期就主张官办学府与民间机构同步发展,鼓励所有心向大明的有志青年都能投身到科举这一伟大事业中来。但是官办学府有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除了教谕等寥寥数人是正经的有编制的,其他基本都算是临时工,就这点微薄的收入还要层层克扣。这些读书人为什么不去参加科举而在这里搞奉献呢?科举是可以考到老的,而教授学生学业在公办机构里又有固定的时间和要求,这就会大大影响他们考中的成功率,所以愿意投身到公办学府里的教育工作者很少,到了明末,除了州府个别需要充当考核门面的机构还存在,县一级的公办学府大多数名存实亡了。 其实在私塾读书并不是说学费多么昂贵,很多穷人家的孩子可以用自己家里的粮食鸡蛋等生活必需品换取读书的机会,但是笔墨纸砚你总要买吧?书总要买吧?这些东西对于穷人家的孩子来说,都是比较烧钱的,更不用说你还要出去考试,那时候没有高铁没有快客,穷人只能靠走路,一路的吃喝住行都是不小的支出。所以,靠田地里讨生活的寒门子弟是很难读的起书的。 孔源书院主要是由文登县孔源先生开办,说起孔源先生,这可是文登县史上一位了不起的读书人。林洙,字孔源,威海文登人,明朝文登四君子之一。嘉靖二十三年(1544)中二甲第四名进士,即殿试中列第七名(前三名为状元、榜眼、探花),这已经是文登人在殿试中最高的名次。而且孔源先生虽然在户部任重要职务,但以清廉立世,是文登县乃至整个山东的廉吏典范,为世人所赞。 所以这孔源书院,自然受当地学子追捧,火爆异常。目前主要分蒙学堂(类似幼儿园,主要招收学前儿童)、童生馆(类似小学,主要是为了考秀才做准备)、外书院(秀才准备考举人)、内书院(举人准备冲进士)四个片区,逾三百学子,二十多位讲师。当然,大部分都是童生为主,内外书院中的学生并不多。 书院建在县城西面,东侧是学宫,西侧是学堂,学宫就是文庙,内有大成殿,是祭祀孔子之处,进门处有一座月形的泮池,新入学的生员若要进入学宫祭拜孔子,就需从泮池小桥上通过,所以入学也称入泮。 新补的生员游泮,方巾襕衫,意气风发,那样的场景可是多少莘莘学子梦寐以求的。 别看赵铁柱平时粗声粗气,到了书院会客厅,也是谨小慎微,明朝对读书人相当尊重,“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话真是印到了明人骨子里。 “赵领爷久候了(领爷是明朝对刽子手的一种尊称)。”一声爽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赵铁柱赶紧把赵信从座位上拽了起来。“当不得先生叫,先生称呼赵某铁柱即可”。赵铁柱赶紧躬身自谦。 只见来人中等身材,头戴方巾,一席宽松的长衫一尘不染。微微一笑落座于厅内侧座。(上方主座一般都是书院里的重要人物才用) “学生乃书院童生馆副主事林冠清,敢问求学者何人?” “还不快给先生行礼?”赵铁柱赶紧向赵信示意,“此乃犬子赵信,年方八岁。” “信儿给先生问好。”说罢,赵信跪下磕了个头。没办法,赵信其实很不喜欢这个时代的磕头下跪礼,但只能入乡随俗,初次见到今后的教学老师,礼数还是要给足。 “哈哈,好好好。”林冠清看了礼数十足的赵信,顿时好感倍增,“孺子可教也,不知已读过什么书?” “回先生,信儿在家自学,较为琐碎,不值一提。”赵信谦虚的回答。 “哦?那我且考考你,方才你们父子二人进入厅堂时,门前的楹联识得几字?”林冠清并不相信自学,以为是托词,想随便试探一二。 “回先生,门前楹联写的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横批是:国泰民安。”赵信不急不缓的回答道。 “恩?”林冠清顿时站了起来,“信儿以前来过此处?” “不曾。” “那你居然识得上面文字?”林冠清大感惊讶,七岁儿童且未启学,居然识得楹联上文字。 “信儿在家自学,识得部分文字,其他半猜半蒙,不知是否正确。” 林冠清只能看向赵铁柱,赵铁柱只能憨憨一笑,表示孩子所说属实。 “你可知楹联所含意思?”林冠清增加了出题难度。 “信儿惶恐,一知半解。”赵信也不敢太过于锋芒毕露,能低调还是要低调。 “无妨,你且说上一说。”爱才心切的林冠清和蔼的鼓励起来。 “回先生的话,大致应该是:努力读书的同时,需要关心国家大事。”赵信只敢含糊讲个大概,不然太过妖孽,反而不好。 “恩,小小年纪能领悟到这个层次已是难得的俊杰之才。林某想把你安排在童生馆的甲班,你可愿意?”林冠清笑着问道。 “信儿愿意,信儿谢恩师抬爱。”赵信其实也不知道甲班到底好不好,甲一般都是好的,难道自己还挑三拣四?不过后来赵信会发现这个班级大有说头,此是后话。 第四章 令人欲罢不能的科举之路 这里不是我水,是真的有好多人对古代的科举有误解,问的人太多了,所以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科普一下,如果你对科举了如指掌,那么可以直接点下一章。 准确的说,科举要过四关,你可以试想一下如果你穿越了,最后能走到第几关。 第一关,院试(又称岁试)。凡是童生,要经过县试、府试、院试,名列前茅者才能算生员,就是大家口中的秀才。这比例有多低呢?大概一个县有几百个童生,最后每年考中状元者也就十来个甚至才几个,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你考上所在县的重点高中比这个容易多了吧? 第二关,乡试(又称大比)。请注意,这个不是乡里的考试,这个是全省的统一考试,参加乡试的秀才要在岁试之后,大比之前参加一次科考,称为决考,刷掉一大半人,其中的佼佼者(大概为十分之一)才能参加乡试。乡试一般都在每三年的八月,在各省省城举行,得中者为举人,乡试的第一名称为解元,这比例有多低呢?一般每个县只有几十个秀才有资格去参加乡试,而最终录为举人的,全省仅一二百人(大致按1:30的比例)。 第三关,会试。乡试第二年的二月,在京城由礼部组织的考试,这是最关键的一战,大约有全国一万名精英齐聚京城,是幸福还是眼泪就看这一考。会试得中者为贡士(奋斗到这里,基本上当官是板上钉钉了),会试的第一名称为会元。这个考试的录取率又是十分之一,有九成的举人只能恨恨而归,为拉动京城gdp做了贡献。 第四关,殿试。由皇帝亲自会试中榜者加试,又称殿试。殿试后一甲才三人,就是我们大家都熟知的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二甲大约数十人,赐进士出身;三甲大约二三百人,赐同进士出身。 说到这里,也许有小伙伴要问了:“反正都考上进士了,为什么还要分三等?”问的好,这就是科举里最关键的一处学问了。一般来说,一甲的三位进士,状元安排工作是最好的,直接从六品,在翰林院(相当于现在的中央办公厅)任职,榜眼和探花是正七品,职务稍微低点,但是也在翰林院,是最接近皇帝的人。二甲的几十个人,名次靠前的,一般都安排在六部任个实习生(算庶吉士,这可是个了不得的身份,因为明朝入阁的硬杠杠,有一条就是必须至少庶吉士),名次靠后的,大多数也外放到地方上当知县(一般都是比较富裕的县,所以现在的影视剧里,状元骑着高头大马回家当县令,这纯粹胡说八道,状元是不可能回到地方上当县令的)。至于三甲就好理解了,二甲里挑剩下的,他们去,但起步也都是知县,无非就是差点远点的地方! 你别嘲笑三甲,能到这个份上,绝对是人中龙凤了!我们每年清华北大的毕业生有多少?人家是三年一次,才三四百人。最可怕的是,在明朝如果读书人碰面,不会先问“饭吃了没,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话,直接就是一句:“小弟是嘉靖八年三甲四十一名”,然后看着对方,这时候对方慢悠悠来一句:“愚兄不才,嘉靖五年二甲十八名”。于是三甲这位赶紧行礼,没办法,对方是二甲,说不定还是庶吉士,考试的结果大致决定了今后的前途,人比人气死人啊! 那么还有人会疑惑:如果考的不好,我明年再来考过行不行?答案是不行!这不是高复,原因也很简单,录取后,基本都有自己的老师,考中了举人,也有自己的座师,考上了进士,那更是天子门生,天子就成了你的老师,怎么?你还不乐意当皇帝的学生?那真是厕所里掌灯——找死(屎)。 更何况,在明朝,师生的情谊是非常重要的,除了直系亲属,最靠得住的就是师生情谊,那如果你觉得这个老师不好,看不上呢?那很抱歉,你会被整个士大夫阶层所排斥,你的礼义廉耻呢?你的三纲五常呢? 至于举人和秀才也都有一定的特权,比如举人是可以补录做个县里的小官,秀才及以上,见了官员可以不用下跪,甚至可以不出徭役,减免税赋,在当地也有很足的话语权,因为谁也不知道你现在是秀才,下次中了进士怎么办? 所以,后世比喻明朝科举是一考定终生,真是豪不夸张!也难怪范进中举后要发疯,这不就是中彩票大奖么? 讲完了科举的“四关”,那么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科举到底考点啥? 别急,说起考试的内容,就必须要提起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了。古代皇帝登基,一般都要认个祖宗,意思是自己是谁谁的后人,所以这么顺天应命的得了天下。朱元璋的家庭情况大家都了解,贫农,而且是贫的不行的贫农,祖上除了种地可能算个领军人才,其他基本上八竿子打不着,但这并不会难倒有心想巴结他的“马屁精”,于是一位大知识分子就成了他的先祖,没错,就是朱熹! 朱熹是“二程”(程颢、程颐)的三传弟子李侗的学生,与二程合称“程朱学派”,他们的理论就是让后世无数读书人痛不欲生的“程朱理学”。其中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更是成为明朝的指定教科书和科举考试的标准。 其实朱熹要说在历史上特别有名,恐怕也悬乎,关键人家姓朱,往前的三四百年里实在找不出比他更有名气的朱姓伟人了,于是在明朝,朱熹的学术研究成果,甚至说过的话,都成了判断是否真理的重要标准! 那么“程朱理学”到底是个什么内容呢?很遗憾,很复杂,我是写小说,篇幅有限,不然我全讲要让你听明白,估计又是一本书了,所以我只能说个大概,大家听听了解一下即可。 大体上,它主要体现两层意思:君权天授和万事理为先。君权天授很好理解,意思就是皇帝是老天派来的,我们必须要效忠,要杀要剐都是君王的恩典,总而言之一句话:不准造反!万事理为先主要的意思是:不管你做什么,都要守规矩,都要讲究理法!从大的说,国家继承者有排位顺序,从小的说,农民要交租,少一厘一毫也不行。它要求大家按部就班,不要想着创新! 应该说,“程朱理学”对于维护封建王朝统治是有益处的,但是长期的循规蹈矩,禁锢了人们的思维,加上科举中必考的八股文又是近乎苛刻的要求对仗工整、引经据典,导致很多选拔出来的人才都是死板不懂得变通。 大体上,四关的考题主要是截取“程朱理学”里的一句话或者几个字来谈谈你的认识,也许大家又想了,这不是很简单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和认识啊。 哪有那么简单,你必须按照朱熹的思维来回答问题,不然就算你离经叛道!有时候的题目甚至是朱熹看书时的感悟和批注,天知道他到底想了什么?那我们怎么回答才算正确?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没参加过科举考试。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你要作答,必须要把我上面讲的两个方面内容吃透,绝对不能背离这两块内容。所以我对以前参加科举考试的人还是非常佩服的,这真是“有条件要考,没有条件自己琢磨也要考”。 到了后来明末,皇帝在殿试时出的考题更是刁钻,比如怎样才能国富民强?怎样才能解决农民起义军和后金的进攻?这真是脑洞大开,整个朝廷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居然问几个学生? 第五章 万历驾崩引发的祸事 甲班其实并不是学习最好的班,但确是“成分”最杂、最藏龙卧虎的班级,带班老师是林冠清,一共才10位童生,和后世动不动就50多号人的大班级完全不一样,毕竟后世是义务教育,现在是精英式教育。 甲班的年龄差异不小,最大的是一个叫田苏的男孩子,十分肥胖,今年已经14岁了,因为父亲是孔源书院的大赞助商,所以这个年纪还在甲班里读,确实有些不伦不类。最小的是一个叫方颜的小童,今年才5岁,生的眉清目秀十分可爱,家里什么情况没人告诉赵信,赵信也没多问,赵信在班里是比较沉默的,除了背诵就是练字。 这十位童生,要准备今后的院试,个别年纪大点的,年年考,但是年年都不中,没办法,秀才的录取率也低的很,考不上是正常的,考上那是...... 田苏虽然不是读书这块料,但别的事情却非常“门精”,比如打听八卦隐私、对怎么赚钱更是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这可能就是从小耳濡目染的缘故。 班里来了新人,最起劲的就是田苏了,他一阵打听,得知赵信的父亲是刽子手,瞬间来了兴趣。因为在明朝,除了读书人,动刀动枪的都比较低人一等,商人虽然富足,但社会地位并不高,导致平时大家对他这个商贾之后就不怎么感冒,如今来了个社会地位更不如自己的,田苏颇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奈何赵信考虑的是今后的“宏图大计”,对班里的学业及关系处理并不上心。 今天是赵信第一天来学院上课,授课老师就是童生馆副主事林冠清,上课的内容却跟往常并不太一样,并未死抠四书五经,而是破天荒的问大家一个问题:“倘若学业有成,将来会做些什么?” “我先说”,田苏第一个喊了起来,“我爹说了,我中了秀才就奖励给我三套大宅院,所以,将来我要做个大富翁。” “田胖子,你爹就你一个儿子,你啥也不中,这些不还是你的?” “哈哈哈......” 田苏脸一红,对着刚才拿他开涮的王保中嚷了起来:“保中啊,那也是我的命好,你爹四个儿子,以后铁匠铺到底是给谁还不知道呢!” “你......”王保中一时语塞,只能不爽的扭过头。 “先生,我如果高中......”后面的学生争着开始描绘自己的想法。看到这一幕,林冠清也就笑而不语。 最后大家各有各的说法,只剩下年纪最小的方颜和赵信。“你们二人可有什么想法?”林冠清和蔼地问道。 方颜小脸通红的起身作了个揖,然后小声说:“先生,颜儿没啥想法,就想如果侥幸得中,赶紧回家告诉爹娘,让爹娘欢喜。”说完赶紧坐了下去。 “恩,也算是懂得孝道。”林冠清摸了把自己下颚的胡须,怜爱地评价了一句。 “信儿还没有想好,只想一步一个脚印做好当下之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赵信不卑不亢的回答。 在大家异样的眼光注视下,赵信面色毫无波澜。“不骄不躁,脚踏实地,此子确实不凡。”林冠清心里其实作出了极高的评价,但出于爱才之心,只是面上勉励了几句,让赵信好好努力。 万历四十八年的八月(农历,以下同),热的有点过分,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更是让闷热的百姓们烦躁不安,似乎预示着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这天只见一骑飞奔入城,门口的几个百姓险些被撞上,直喊晦气。“差爷,这又是啥大事?”卖梨的老汉跟城门口的军汉套着近乎。 “似乎是六百里加急,你个老汉,此等朝廷大事,岂是我等能多问的?”军汉瞪了一眼,其实心里也惶惶然。从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浒大败,举国上下对大明的信心就开始动摇,曾经战无不胜摧枯拉朽的明军王师似乎再也没有那么不可一世了。 文登县衙大堂里,县令刘百业正在会客厅的主座上发呆,刚才驿卒递上的公函信息,一时还没让这位文登县“一把手”回过神来。 公函上只有寥寥数字:“七月廿一帝崩于京”。 “万岁驾崩,按常理必然是皇太子继位,然公函上为何未见太子继位的消息?” “本官也对此一头雾水,公函是礼部所发,不可能有此等差错。”刘百业对边上的幕僚李师爷说道。 “县尊不必烦恼,万岁驾崩,县内当停止一切喜庆活动,以示哀悼,莫让有司落下话柄。” “先生所言与本官不谋而合,这件事就有劳先生了,同时要赶紧置办国丧事宜,唉,多事之秋啊。” 李师爷拱了拱手,领命下去了。 一时间,文登全县上下均进入了百日国丧时间,街面上也没有什么人气,婚庆全部停摆,整个县城有点暮气沉沉。 “啪啪啪,咻~”。入夜时分,县城的某一角突然传来烟花爆竹的声音,附近巡更的差役大吃一惊,国丧期间,居然有人放炮仗?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的不耐烦了? 事情迅速查明了,王保中跟最小的弟弟王保山耐不住国丧期间的无聊,耐不住弟弟的软磨硬泡,最后答应在外面玩家里剩下的烟花爆竹。王保中不让弟弟带火折子,就想满足下贪玩的心就回家了,哪知弟弟不知道哪里弄来个火源,竟然点着了,这可把两兄弟吓傻了,一顿手忙脚乱的灭火反而把带出去的炮仗都点着了,噼里啪啦的乱放,被差役逮了个正着。 翌日清晨,孔源书院。 “你们听说了么?王保中跟他弟弟王保山被压进大牢了。” “不可能吧?抓两个小孩子干啥?” “嘿,你们不知道吧,昨夜的烟花爆竹就是两人所放,国丧期间竟然放炮仗,这等同于造反,运气好,两兄弟咔嚓,运气不好么,全家咔嚓。”说的人可不就是平日里跟王保中不大对付的田苏吗? 大家谁也没注意,平日里不大言语的赵信告了个假,匆匆向外走去。 第六章 爹,信儿想救他们 赵信来到县衙,衙役们见是赵铁柱的儿子,自然一路畅通无阻。 “爹,听说咱班的王保中兄弟被抓了?”赵信一见只有父亲一人在当值,就开门见山的问了。 “小兔崽子消息倒挺灵通,王家的两个小子在国丧期间放炮仗,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万岁爷驾崩了?”赵信下意识问了句。 “小子赶紧闭嘴,”赵铁柱赶紧看了看外面,确定没人才开始教训赵信,“你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这些话是你能问的么?”但他还是冲赵信点了点头。 “这两人必死无疑吗?”赵信谨慎的问到,毕竟他对大明的法律也是一知半解。 “你爹是个粗人,这种律法大事,远谈不上精通,但是国丧期间如此放荡不羁,多半是要砍头的,”赵铁柱撇了赵信一眼,“你小子离他们王家远点,小心把咱家搭进去。” “爹,信儿想救他们。”赵信正视赵铁柱的眼睛,很郑重的说。 “救他们?你小子是不是失心疯了?拿什么救?凭什么救?”赵铁柱火气一下上来了,“你爹我是干砍头的,救他们两个,我还真没那个能耐。” “信儿有一定的把握,但是需要爹帮我一个小忙。”赵信仍然不为所动。 “信儿,此等大事,你一个八岁的娃能办成?还一定的把握?”赵铁柱嗤之以鼻。 “不如这样,爹你别问我怎么办成,咱爷俩就打个赌。信儿若是救下他们俩人,今后信儿的事情自己做主,如果没救下来,今后但凡信儿的一切大事,均由爹来做主。” “唔,此话当真?”赵铁柱也是愣住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赵信一脸自信。 王保中家往日铁匠铺声音嘈杂,今天冷冷清清,只见王保中的爹王大奎耷拉着脑袋闷头抽着旱烟,不时还咳嗽几声,王保中的娘更是一停不停的抹泪,两个小儿子更是缩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自从保中两兄弟被抓进大牢,王家就再也没心思经营打铁生意了,平时的老客户都觉得王家要大难临头,纷纷避之不及。 “敢问这里可是王保中的家?”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让王家人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 “正是,不知你这娃子是?”王大奎见是一学童,不由大失所望,也没什么心思多问。 “学生乃是保中同窗,特为救叔父一家而来。”这人可不就是赵信? “噢?”王大奎虽然也知道现在全家都需要人救,但就凭这么一个孩子,实在是不可思议,“不知令尊何人?” “家父乃县衙的赵铁柱。”赵信不卑不亢的回答。 “噢?原来是赵领爷家的孩子”,王大奎瞬间想到了个关键,“莫非赵领爷是想在保中兄弟俩人开刀问斩之时,掉包?” “叔父此言大谬,开刀问斩皆要验明正身,掉包之计实乃下策。” “唉,那还有什么好办法,你莫不是来消遣我?”王大奎顿时有点不喜。 “叔父莫恼,学生有其他的办法,但是需要叔父如此这般......”赵信走上前去在王大奎耳边低语。 “这,能成吗?”王大奎依旧半信半疑。 “难道现在叔父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要么在家中坐等差役拿人,要么就放手一搏,或许有些生机。”赵信自信满满。 “好,拼了,王家若是此次大难得保,定重谢小哥,不知小哥如何称呼?”王大奎心情见好,称呼也不由改了尊称。 “学生赵信,乃是王保中同窗,岂可见死不救?叔父尽管依计行事,切莫自误!” 天气虽然很热,但李师爷小日子还是过的很滋润,自家宅子的后院里,井水凉过的西瓜吃起来格外惬意。 “老爷,赵铁柱的儿子赵信在门外求见。”下人进来轻声通报。 “赵信?赵铁柱的儿子?”,李师爷狐疑的看了一眼下人,“哦,老赵家的娃,他来见我干什么?好吧,让他进来。” “信儿见过李先生。” 看着面前稚嫩的赵信,李师爷还是有几分疼爱之心,毕竟老赵是衙门里的刽子手,多少要给那么一两分面子。“赵信,恩,名字不错,人无信不立。来啊,看座,说吧,找我什么事?” 赵信看了一眼下人,欲言又止。 李师爷心里一笑,小小年纪还来这套?于是挥挥手,让其他人退下。 “学生想来送先生一桩大富贵。”赵信这才开口道。 “哈哈,你一个小毛孩子居然也要给我送富贵?是老赵让你来的?”李师爷被赵信的话逗乐了。 “我爹说平时多蒙您照顾,这次有了好事,一定要孝敬给先生。”赵信说的一本正经。 “好好,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你且说说,要给李某送点什么富贵?”李师爷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打算听赵信到底说点什么,如果真是寻开心,赶紧赶走。 “敢问县衙最近是不是抓了两个放炮仗的学童?”赵信试探的问道。 “不错,两人在国丧期间放炮仗,成何体统?此可谓大不敬,等同于谋反,不仅两人要脑袋搬家,恐怕王家也......”说着,李师爷朝赵信撇了一眼。 “先生此言差矣”,赵信深知接下去的话是决定成败的关键,万不容许有失,“共有三处大谬。” “其一,皇帝驾崩,举国悲痛,但敢问国丧之启止日期,两人是否得知?据学生所知,两人均不知其情,王家家主王大奎一直在铁匠铺打铁,根本无人通知,却是听街坊说起方才得知,正所谓不知者无罪。” “其二,《大明律》中确有大不敬之罪,然两学童并不知国丧,只当是太平世界,学暇之余放炮仗,正是彰显文登县治,正是体现大明盛世,何来大不敬说法?” “其三,也是最关键一点,新帝登基后必定大赦天下,国父新丧,动用极刑更为不详,朝中若有异动,万一居心不良者以此为祸根原由,先生与县尊可否有良策应对?” “而如果先生帮县尊度过此关,县尊必将更加仰仗先生,岂非大富贵?” “嘶......”最后那两句,正好让李师爷想起了公函上新帝继位一事的不明朗,万一真的有变故,刘县令能逃得过言官的弹劾?自己恐怕也有教唆失职之罪。 “容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说罢,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 “先生学富五车,必定有自己的决断,学生告退。”赵信见目的基本达成,也识趣退了出去。 走到李家宅院外侧的小弄堂里稍等片刻,只见不一会功夫,一顶青色小轿就从前门出来,一路向县衙去了。 “先生考虑的周祥,刘某思虑欠妥啊,只是国君新丧期间,放炮仗不处置,会不会落下个纠查不力之罪?”刘县令被李师爷一通劝解,也是茅塞顿开,只是李师爷肯定不会说这个主意是出自七岁小儿之口,只说自己回家后反复思虑,偶有所得。 “县尊多虑了,两顽童毕竟年幼,略加惩戒即可,既彰显国法又能凸显县尊大人的爱民之意,岂不美哉?”李师爷笑着回答。 “启禀大人,门外不少士绅皆在大堂外要求面见大人。”一差役进来通传。 “可知何事?” “似乎是为王家两孩子放炮仗之事,诸位老爷恳请大人法外施恩。” “善,果不出先生所料,好,本官立刻去见他们。” 第七章 恐非池中之物 文登县胡同口王记铁匠铺大门紧闭,屋内的王大奎正不停的喝水,正所谓“心烦则气燥”。“当家的,你说赵家那小子靠得住吗?”边上正是王保中的娘,心有忐忑的问了一句。 “眼下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按他说的,给李师爷、县尊、城里有头有脸的士绅都送了银子,把家底都折腾完了,剩下就靠他的嘴了。”王大奎有气无力地说道。 “王大奎可在?”正在迟疑之间,门外来了两个差役,王大奎腿一软,心想坏了,八成要拿咱们全家啊。 “大喜,县尊有令,令郎二人虽在国丧期间胡闹,但毕竟年纪尚幼,上天有好生之德,故仅各打二十大板,责成家中严加管教。” 听了差役的话,王大奎好半天没回过神,后见差役面露不满,瞬间明白,“多谢二位差爷,赶紧坐下喝杯茶。”手里赶紧从怀里摸出两块碎银递了过去。 两差役一接到银子,自然喜笑颜开,告了句不敢打扰,就离开了。 “当家的,这算没事了?” “赵信此子,恐非池中之物,如此年纪就有这种本事,前途不可限量,今后一定要好好结交才是啊。”王大奎不由感叹。 数日后,王家父子带着厚礼前往赵家,进屋后,王大奎叫王保中四兄弟给赵信一家行大礼,被赵铁柱拦下,连声说使不得。 “王老哥,你这不是寒碜我么?”赵铁柱笑着说道。 “此次多亏了赵家出手相助,救命之恩,无论如何报答都不过分了。” “此次不过举手之劳,主要还是叔父吉人天相,保中兄弟命不该绝。信儿一家不敢居功。”赵信看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出言制止了。 “赵家小哥仁义,大恩不言谢,以后用得着我王家的地方,尽管开口,水里火里都不带皱下眉头。”王大奎很用力的抱拳致敬,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 “说来惭愧,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区区百两,赵领爷莫嫌少。” “叔父此言差矣,你我两家交好,用不着黄白俗物。”赵信虽然人小,但主意拿定,人情这个东西远比银子靠谱。 “这……”王大奎还是有点惭愧,前不久上下打点,家里基本空了,这百两是家里最后的老底了,“也罢,赵领爷,大奎我也不是矫情之人,我记在心里了。” “这样挺好,桂花,把你张罗好的酒菜端上来,我跟大奎兄弟喝两杯!”赵铁柱也算松了口气,热情的招呼起来。 “信哥,以后我们几个兄弟就跟你混了。”王保中有点不好意思的对赵信开口。 “别,我应该比你岁数要小,我是万历四十一年生人。” “赵小哥,我们家保中看重的不是岁数,是情分。而且论大论小是看本事,不能只看岁数,”王大奎干了一碗酒,摸了一把下巴,“论本事,肯定是你做大哥,我是个粗人,但看人还是准的,让他们跟着你,肯定错不了!” 转眼已是九月下旬(农历,阳历差不多就是往后一个多月),在这齐鲁大地上,已经有些许寒意了,这天又是一骑飞入文登县城门。 “什么?新君又驾崩了?”县令刘百业真的被雷到了。 “是啊,这新君登基仅一月,如今又换了君父,难怪当初公文上写的如此含糊,此等变故,真乃我朝从未有过之事啊。”李师爷也是惊讶不已。 “不过如今看来,当初放过那两小子还真是高招,不然以现在的那帮言官,八成又要惹出事端。”刘县令看了一眼李师爷,十分满意他考虑周到,谁说不是呢,有个好的幕僚,自己省心太多了。 “都是县尊福泽深厚,学生不敢鞠躬。”李师爷心里明白,自己要懂得分寸。 “好了,先生不必过谦,公文上写,新君继位,年号改为天启了,”说罢,刘县令把朝廷公文递给了李师爷。 李师爷恭敬地接过来粗粗一看,“新皇登基,必定又是启用一批新人,此乃我朝惯例,县尊也要及早谋划。” “本官的老师在登州府同知的位置上也有些年头了,正好这次去拜访一下,探探风声,先生可给本官准备些孝敬,也好打点一二。” “学生领命。”李师爷心头暗喜,让他准备礼品,那可是油水差事,可见上次的谋划还是很成功的。 正当刘县令等人还在为新君更替而操心的时候,赵信在家里也在用功,当然不是为了看书考功名,他在打磨自己的身体素质,和李青松的约定时刻记在心头,但赵信也深知,凭他现在的身板贸然去举石磨,绝对是自取其辱,还是要循序渐进,因此每天除了长跑锻炼耐力,他还加练俯卧撑和其他的力量训练,为此没少遭爹娘骂,毕竟在他们看起来,这绝对是“不务正业”。 不过骂归骂,赵铁柱还是心疼自己这个儿子,知道打磨身体需要吃好的,时不时的就带点肉回来,这就是他这个职业的好处了,别人孝敬还是不少的。 赵信的身体一天天的强壮起来,就是跑步太费鞋了,但不穿鞋跑又实在顶不住,赵信的娘为此抱怨过好多次,别人一双步鞋都能穿两年,赵信倒好,因为天天跑步,加厚的底基本上三个月就露底了,不过跟赵铁柱一样,抱怨归抱怨,一有空她就纳鞋底给赵信做新鞋。 父母的爱意,赵信哪能不感同身受?唯有加倍努力,累的时候也会捧起那些让他读来索然无味的科举书籍,也争取考个功名让父母高兴高兴。 其实如果赵信现在全身心投入到科举中,未必不能高中个举人什么的,毕竟他有着后世非常先进的见识,这一点,这时代的读书人没法比,可赵信想到后来后金入主中原,李自成等流寇裹挟无辜的老百姓,多少大明儿女惨死在未来的混战中,尤其是让他深深觉得厌恶的后脑勺辫子,他就觉得读书真是毫无意义了,难道有了功名给顺治和康熙当爪牙? 第八章 院试开考 进入到天启三年,赵信已经十二岁了,可能因为是经常锻炼身体,小小年纪已经长到了一米五,这在当时已算鹤立鸡群了,要知道当时的成年男子也没几个超过一米七的,毕竟当时吃的都比较差。最关键一点,赵信身型硕长,英武之气已经开始显现。 而在书院里读满了三年,即将有资格参加书院推荐的县考,也就是说要去考秀才了,孔源书院毕竟是当地知名私塾,对参加考试的人选有着严格的考量,非学满三年不能得到推荐考试。 当然了,这三年里其他的童生去考的不是没有,比如年纪最大的田苏,年年皆拿到推荐资格,但年年皆名落孙山。先生林冠清自是无可奈何,没办法,谁让田苏家有钱,虽然学业一塌糊涂,奈何就是要砸钱碰运气,但科举考试哪有什么运气可言,行就是行,不行是真的不行。 今年轮到了天资最出色的方颜和林坤两人三年学满,倒是备受期待,方颜自不必说,这林坤只比赵信晚了几天入院(这是入童生院,别想岔了),但据说是名门之后,天资聪颖异常,四书五经早已倒背如流。 至于赵信,他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打磨身体上,科举一途虽也有小成,但到底多少水平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只是总不能不去考吧?明朝对于民间学子是应考尽考的,再说不去考容易让父母失望,所以他也像模像样的准备了几个月时间。 农历新年不久,一年一度的县试拉开了帷幕,今年孔源书院选派了140名童生应考,规模着实不小。最后发榜之日,林坤高中县试第一名,取得了直接进学的资格,算是提前获得秀才的功名,可以不用再走下一环节考试。方颜第二名,赵信虽然考的感觉很一般,但居然也通过了,只是名次较为一般,赵家夫妇自然喜不胜喜,孩子可不算是天资聪颖? 四月的府试,要去登州府应考,竞争十分激烈。不过孔源书院又是不出意料的拿到了很不错的成绩,参考的100多名考生中,甲等录取了两人,林坤和方颜再次高中,这林坤不屑直接进学,仍执意层层参加考试,要拿下“小三元”(县试府试院试皆第一),结果还真的是第一,太牛了。方颜虽然只有甲等第九名,但也是翘楚,毕竟他才8岁。赵信居然也中了乙等三十五名(甲等录十名,乙等录四十名),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这莫非是上天眷顾? 考秀才最后一个环节“院试”由各省学政(相当于教育厅长)主持,因学政又称提督学院,故叫院试。院试并不需要去山东省府济南考,这点还是很人性化的。府试结束后,通过的五十人并不直接回家,而是马上准备下一阶段考试,因为这次考试直接决定谁是秀才,所以在登州府也是热闹非凡,堪称盛世。 经过惨烈的pk,最后发榜之日,林坤竟然未能如愿第一,不过也是第二名,已经是近年来孔源书院最好成绩了。方颜依然在榜,并且和林坤一起成为了“廪生”,享有按月由官府发放粮食等特权,此外,赵信居然成为了院试榜单上十五名幸运学子中最后一人,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但好歹也算过关成为了秀才,真是太意外了。孔源书院这次能高中三人,已经是破天荒了。 返回书院后,大家把林坤和方颜等人视若珍宝了,对赵信虽然大家也不吝赞美,但大家还是觉得他运气比较好而已,毕竟只是最后一名。这个时代就是如此,考得好奉承拍马的趋之若鹜,没考上的,自然是无人搭理,这才有了如此多的年轻人对考试如此痴迷。 不管怎么说,赵信也是秀才了,可以见官不跪只要行礼即可,赵家张灯结彩大摆流水席,亲朋好友也是纷纷来祝贺,赵信的娘特别开心,深感自己儿子就是“文曲星”,已经打算让他继续考举人了。 只有赵信自己清楚,自己的水平要说县试能过是问题不大的,可府试就不够看了,至于院试应该是怎么也考不上的。一个州府才录取秀才十五人,自己居然成为了幸运儿?不可思议啊。 “敢问此处可是赵信公子的家?”正在思考,门外传来一声问询。 “正是,你是?”赵信的娘赶紧去开门。 “小的是李师爷家的仆人,奉老爷之命来请赵信公子前往一叙。”得知没找错地方,来人赶紧表明来意。 “敢问是何要事?”因为赵铁柱不在家,拿不定注意的赵信他娘多问了一句,不过问了也白问,一个下人如何知道主人的用意。 果然对方回了句不知,就在门外等候,过不多久,赵信跟着他来到了李师爷家中。 “学生赵信见过大人。”赵信躬身抱拳行礼。 “不必多礼,你的功名估计很多就要下来了,赵公子今年才12岁,真是后生可畏啊。”李师爷笑着伸了下手,示意赵信落座,自有下人上来奉茶。 “学生惶恐。”赵信不知李师爷到底有何用意,还是谦虚点好。 李师爷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问:“是不是觉得自己考的很一般,结果居然中了?” “啊?”赵信虽然有所猜测,但万万想不到居然是李师爷帮他。 “县试主要是县尊主持,李某认为赵公子天资聪颖,自然要帮县尊甄选人才,”李师爷看了一眼赵信,“府试和院试主持的大人,正好都与李某有旧,为避免赵公子明珠蒙尘,李某自然也要帮衬一二。” “学生承蒙先生错爱,不胜惶恐。先生叫信儿小名即可,先生之恩,信儿铭记于心。”虽然不知道李师爷说的是真是假,但有一点是肯定错不了,确实有人帮了自己,赵信这点还是很明白的。古时候有人帮助自己在升学仕途上前进一步,那都是天大的恩情,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只是赵信不明白到底他要点什么? “好好好,”李师爷对赵信的反应还是满意的,“县尊大人这次也出了不少力,他还特地去了省城一趟,顺便也拜访一下多年未见的同知大人。” 赵信两世为人,岂能不明白人家问你事情,一般都不会赤裸裸地问,都比较喜欢隐晦的让你自己去领悟。 “李师爷说的县尊出了不少力,那多半重点在县尊身上,省城同知大人多年未见?这是什么意思?多年......恩,意思就是县尊大人多年未得到晋升?他和同知大人关系看来不一般啊。”赵信心里在飞快的思考着,但信息太少,还需要进一步掌握点信息,于是他试探的问了一句:“县尊大人在本县好多年了吧?” 李师爷一听心中大喜,跟聪明人说话到底要省力。天启元年,县尊为了升迁一事,去省城活动,结果很不乐观,最后还被同知大人教训了一通,让他勤于政事,不要耍其他小聪明,县尊老爷回来黑脸好几天,最后升迁之事也是不了了之。 如今三年过去了,又是新一轮考核开始了,县尊为升迁之事茶饭不思,李师爷也一时没什么好办法,突然想起赵信人聪明,于是想着在院试中帮衬一把,换来让他给自己出出主意。不过府试院试中李师爷其实也没出多少力,不知道怎么后来就中了,只是为了让赵信心存感激,他也只能胡诌几句。 第九章 这点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可不是么?县尊大人已经在文登县任期满六年了,人生有几个六年啊?”李师爷相信赵信听得懂,所以干脆说的稍微直白一点。 (明朝官员任期满3年称“初考”,满6年称“再考”,满9年称“通考”。考核结果分称职称、平常、不称职三等,是决定官员正常升迁或降、调的重要依据。) “果然是县尊的升迁,这居然要问我一个12岁的孩子?”赵信心里一乐,“真想不到他们如此高看自己,我能有什么好办法?巡抚大人又不是我爹!”赵信心里虽然一阵无语,但也深知这是取得县尊层面支持的千载难逢好机会,今后可是要干大事的,朝中有人方好办事啊。 于是想了想,又问道:“县尊去拜访同知大人,想必跟同知大人关系非同一般,那为何同知大人没有帮他一把呢?” 李师爷心知如果不说说明白,即使赵信再聪明也是白搭,索性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让赵信自己分析分析。 “先生,不妨如此......”赵信走进几步,轻声在李师爷耳边嘀咕几句。 “这如何使得?”李师爷听后一脸惊恐。 “先生,兵行险着,如若不然,敢问先生可有把握让县尊大人如愿升迁?”赵信一脸平静的表情反问了一句。 “这......但此策虽好,过于凶险啊,有无更稳妥的法子?”李师爷一时也拿不准主意。 “富贵险中求,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计策,但事在人为。” “容我再想想,再想想......”李师爷还是犹豫。 文登县衙后堂。 “什么?这如何使得?倘若万一失控?你我有几个脑袋够砍?”李师爷最后没办法,只能把赵信出的办法转告给刘县令,果不其然,刘县令一听也是震惊无比。 “大人,这个办法看似凶险,但一旦成功,收益也是巨大,对大人,对同知大人的升迁,都是莫大的助力。”李师爷心一横,只能拼命游说了。 “这点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容我再思量一番,即使要做,也要万无一失!”刘县令也担心这次升迁又完犊子,要说不动心是假的。 李师爷心中思量,他太了解刘县令的性格了,必定会采纳这个计策,他已经被同窗升迁的脚步急红眼了,正所谓病急乱投医,哪还管这么多? “为救助因天灾而流离失所之百姓,本县号召大家慷慨解囊,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天文登城门闹市口贴出了这么一则告示。 “听说今年旱灾洪灾不少,各地逃荒的灾民不少,县太爷居然想着赈济灾民,难得的好心啊。”一个老汉听了告示宣读的内容后,不由的感慨。 “老张头,你那是傻,捐钱捐粮食,你有吗?大家都穷的叮当响,还怎么救别人,自求多福吧!”边上一汉子马上一顿白眼。 “大家快看,县太爷来了。”古时候的老百姓见到官员的机会并不多,特别是一县之长更是难得,所以都很激动,一股脑儿涌了过来。 “诸位父老,本官是知县刘百业,近日忽闻我大明不少地方闹灾,本官是夜不能寐,虽然本县也不富裕。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略尽绵薄之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本官在这里表个态,带头捐助纹银100两,从即日起本官每天只吃一顿粗食,节省下来的粮食统统用于赈灾。希望诸位父老慷慨解囊,没钱没粮就出把子力气,到城外帮助搭些茅舍,供难民栖身,本官谢谢诸位了。” 在刘县令带头捐资下,全县其他吃俸禄的官员小吏们虽然嘴里都是异口同声响应,实际上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就不好说了,毕竟那个年代可没有现在的思想觉悟。 但县太爷都捐了,你不捐,呵呵,那你就等着…… 全县的官吏一起努力下,捐资非常迅速,县中的大户人家也纷纷有所表示,仅仅数天时间,共筹得黄金50两,白银3千两,粮食300石(明朝一石等于一百二十斤),还有不少御寒的衣物,物资堆得县衙库房也算满当,文登毕竟县小人稀。 “大人,非常顺利啊,物资已经齐备,现在就要去赈灾了。”李师爷其实也没想到赈灾物资居然这么筹集的这么顺利。 “此皆皇威浩荡。”刘县令一想到第一步已经成了,心情不由大好,“不过钱粮够用吗?就怕来的灾民太多,最后弄巧成拙。” “大人放心,学生跟周边县疏通了关系,一旦本县超过了赈灾能力,远处就开始设卡,确保万无一失,”李师爷心里暗自佩服,果然皆不出赵信所料,“大人那里,务必要弄准赈灾高潮时,州府的大人们能顺利抵达,万勿有所差池。” “这点放心,本官已经打点好一切,就等这里赈灾进程了,好了,灾民们嗷嗷待哺,我等当尽心办差,以报皇恩。” “大人真是爱民如子,学生佩服。”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师爷奉承几句,就赶紧出去协调了。 文登县城东门外是一大块平原,刘县令和李师爷就选在了这里赈济灾民。 时值天启三年深秋,山东境内已经比较冷了,这一年各地灾荒不断,逃难的流民委实不少,但各地赈灾多数都是做个样子,毕竟自己辖区内都顾不过来,哪还有多余的钱粮投入到赈灾之中? 忽闻文登县进行大举赈灾,方圆数百里的流民顿时蜂拥而至。 由于前期就准备好了简易住所,搭建好了施粥场所,全县公差白役统统出动,加上县里求助登州府衙,协调了文登营驻军百余人前来维持秩序,倒也井然有序。 “卑职受张指挥使军令,前来协助刘大人赈灾,只是当初来的时候这个开拔银子……” 在刘县令面前,文登营刘把总姿态放的很低,虽然大家同为正七品,但明朝向来是文贵武贱,加上刘把总还指望刘县令拨付来之前的开拔银子,不得不低声下气。 没办法,现在不是崇祯末年,各军头拥兵自重,视军令如儿戏。如今上差有令,不来是万万不敢的,但明朝有个很不好的军中“行规”,就是军队出去执行作战都要给钱,毕竟平时的饷银早被各级克扣个精光,再出门不给钱,谁干呀? “刘把总带人远来助本县一臂之力,本官感恩于心,但此次并非出征,这个开拔银子嘛……”刘县令其实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个“丘八”,斗大字不识几个,居然也跟本官同级? “大人说的是,实在是军中饷银拖欠日久,弟兄们囊中羞涩,让大人见笑了。”刘把总虽然嘴巴上说的软,心里早已把刘百业先人们问候了几百遍。 “大人,这帮丘八要是拿不到钱,万一生起事端,恐有碍大人的大事啊。”李师爷赶紧在刘县令耳边嘀咕了几句。 “嗯,本官也是爱兵如子之人,这样吧,大家都有难处,先拨付纹银二百两给刘把总,事毕再有谢礼。”刘县令听了李师爷的话,也只能忍住不快,赶紧打发了事。 “草,我百把个弟兄,加上我自己的,还要回礼,这才多少钱?这不是打发叫花子吗。”心里虽是如此想,到了嘴边却成了“大人真是体恤将士,卑职代弟兄们谢谢啦,哈哈哈。” 第十章 王惟俭都惊动了 因为通过州府调动了文登驻军,所以州府高层知道了文登县捐粮赈灾一事,但不知怎的,新任山东巡抚王惟俭居然也知道了此事,也要带人来看看。这还得了,如此大人物要来文登小县,那真是了不得的大事。 古时消息传递比较慢,所以等消息传到了刘百业耳中时,王大人一行已经离文登县城不足百里了,这还是平时刘百业那位同知老师提前知会,不然恐更加措手不及。 刘百业原来想着登州府的大人们能知晓此事,给自己政绩加个砝码即可,没想到省城巡抚大人也来了,这就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如果万一弄出个纰漏,别说升官了,脑袋保不保得住还是个问题,岂可大意? 李师爷也是暗自心惊,赵信向自己献策的时候就断定省城主要人物必然亲至,当时他还不以为然,如今细思极恐:府衙沈同知多年也未得晋升,此次治下有了亮点,必然通过自己的关系让省城注意到此事,恰好王惟俭又是刚来山东,急于寻求政绩,自然是一拍即合。这赵信好强的算计,可眼下怎么处理?捐来的粮食够不够? 眼下再去找他已经来不及了,何况三番五次找个11岁的孩子商量此等大事,传出去不是笑掉大门牙?先再征集一部分粮食,然后写信给临县,要他们务必把难民截留住。李师爷主意已定,立马向刘县令进言,此时的刘县令当然全部照准。 约莫傍晚时分,王惟俭一行人的车马抵达文登县城,同行的还有山东省左右布政司(明代由开国皇帝朱元璋定下左尊右卑的规矩,沿用至今)、参政、参议等官员,加上护卫数百人,端的是气派非凡。 王惟俭是万历二十三年(1595)进士,无论是官职品级还是科举成就,都足够让当下所有人仰视了。登州府知府、同知及文登县所有从九品以上官员均前往东门迎候。 “卑职王廷试率登州府官员恭迎王大人。”带头作揖行礼之人乃登州府知府王廷试,正四品官员。后面一堆穿各色官服的官员,至于兵丁与流民,也赶紧全部跪下。 “王大人辛苦,诸位父老军士赶紧起来,该干嘛干嘛,本抚只是听闻此处有善举,特来一观,叨扰了。”王惟俭儒雅之气十足,说话并不摆架子。 “大人辛苦,天色已晚,下官已令文登县令备好酒食,请诸位大人赶紧用膳,可好?”王廷试一边说,一边向刘百业使眼色。 “不必,本抚此次前来,主要是体察民情,就跟诸位父老一起用膳吧,百姓吃得,本官难道吃不得?” “这......”看着众官员一脸难色,王惟俭脸一黑,“就这么定了。” 于是下面人赶紧取来干净的板凳椅子,伺候诸位上官“落座”,品级靠后的,只能席地而坐。饭食很简陋,一碗米粥夹带了点南瓜,因为临时决定,刘百业赶紧调来了一批腌黄瓜和萝卜干。 诸位官员平时锦衣玉食,哪吃过这个?可上官都开吃了,难道你不吃? 一时间吸溜粥食的声音此起彼伏,看的流民目瞪口呆,直呼遇见了青天大老爷。 王惟俭听到百姓称赞,心里非常受用,吃完还打了个饱嗝。然后带领众人四处巡视了一遍,才在流民的山呼中回城中歇息,入城之前充分肯定了登州的做法,弄的王廷试等人受宠若惊,刘百业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文登县衙后堂小院,夜深了,但依然灯火通明。刘百业和李师爷还在合计明日赈灾和诸位大人的接待事宜,务必要确保万无一失。 “刘大人,不好了。” “何事惊慌?”刘百业看到灰头土脸闯了进来的刘把总,顿时来气,心想粗人到底是粗人,进来也不通传。 “刘大人,情况不妙,周边各地的流民聚拢的越来越多,末将这点兵力,明显不够用了,不说粮食够不够,万一要是白莲余孽(天启二年,白莲教在山东一带起义活动过)闹腾起来,巡抚大人们都在,我们可吃罪不起啊。”刘把总也顾不得官场体统,赶紧找了一壶水灌了下去,可见真是跑的急了。 “啊?不是跟周边县都打过招呼了?让他们严格控制数量?这帮王八蛋,拿了银子不办事?”刘百业顿时爆粗口了。 “坏了,八成他们看到巡抚大人来了,也看明白巡抚大人会因为赈灾提拔县尊,那么他们的机会就会大大降低,在升官发财的机会面前,什么黄白之物都不好使了。”李师爷恍然大悟。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要拿出对策,我估计那些王八蛋不仅不会拦,还会拼命放过来,到时候我们可都完了。”刘百业顿时也想通了关节,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在了椅子上。 “大人,这个主意其实是赵信出的,眼下兴许只有他才有办法。”眼见大祸临头,李师爷只能实话实说了。“赵信是谁?”旁边的刘把总听的云里雾里。 “你说什么?你竟然听了一个12岁的毛孩子?”刘百业顿时恼怒异常。 “此子足智多谋,绝非一般孩子,其实上次王家两顽童大难得保,也是他的主意,那时候他才8岁,如今更是胸有城府,现如今只能请他来想办法,不然真要大难临头了。”李师爷顾不上颜面了,只能苦苦劝说。 “唉,那赶紧去请他来。快,用本官的轿子。” 半个时辰后,赵信被请至后堂,听了县令等人一通细说,也是低头沉思不语。 刘县令等三人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声,因为他们是真的没了主意,如果上报,王巡抚必定会认为文登缺乏远虑,只准备了些许粮食,最后引来了大批流民集聚,万不得已之下只能请山东总兵调兵南下,如此大费周章,无端耗去兵马钱粮,肯定要人来背锅,自己这个官肯定是到头了,搞不好还要下诏狱。可要是不上报,粮食八成不够用,最后万一要是真的引发骚乱甚至造反,那真是万死难逃其咎。这个事情太过凶险,怎么走似乎都是死路一条了,只能寄希望于赵信这个“神童”了。 “刘县令,这个事情确实棘手。” “啊?”刘县令等人一听赵信也没办法,顿时吓得不轻。 “莫慌,”赵信笑了笑,“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看诸位大人的胆色了。” 第十一章 刘县令,你这功劳本抚记下了! “启禀大人,文登县令刘百业求见。”驿馆甲字房外,有人一早前来通传。 “刘百业?他怎么越级奏事?真是成何体统?”大明官场讲究尊卑有别,一级管理一级,非重大事情,是不允许越级上报的,故,王惟俭才如此不快。 “刘县令说有要紧大事,万不得已才来惊扰大人。”王惟俭朝门外撇了一眼,居然反复帮刘百业说话,看来刘百业使了不少银子。 “那好吧,让他偏房稍候。”那人如释重负,赶紧去回复了。 “卑职刘百业拜见大人......” “好了好了,客套话就不用说了,你清晨来找本抚,有何要紧大事?”王惟俭还是有些不悦,要不是看昨日赈灾得力,他是不想放下身段来见一个七品县令的。 “大人,卑职为确保安全,昨夜着人加强巡逻,不想发现了白莲余孽活动的痕迹,卑职深感此事关系重大,不得不冒大不韪直面大人,还望大人海涵。”刘百业也是心里发怵,心里在想,“赵信啊赵信,你这法子到底好不好使?” “什么?”王惟俭一听大惊。天启二年,白莲教于河北景州、蕲州和山东郓城一带起事,他们以红巾为号,先后攻下郓城、邹县、滕县,队伍最多发展到数万人,京师震动,最后在山东总兵杨肇基调派重兵围剿下,历时半年有余方才平定。 这场农民起义虽然范围并不大,跟后期的李自成、张献忠等人的农民起义比更是不值一提,但确是大明建国以来首次大规模农民起义,可以说敲响了明朝的丧钟。 “你且细细说来,不得有任何隐瞒。”事关重大,王惟俭并非泛泛之辈,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支撑。 “卑职深夜得报,疑有不法之徒集会,立即着差役前往查看,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待差役赶到,那伙人已作鸟兽散,但现场的白莲教相关实物却被缴获,卑职深感事态严重,故只能冒死面陈。”刘百业心里一直打鼓,冷汗也湿了后背,赵信给的这个说辞要是不行,今天可算要完蛋了。 王惟俭盯着刘百业看了很久,说实话,他心里有气,这个刘百业怎么没人赃俱获?真是饭桶!但一细想,又觉得情有可原,如今大明朝廷都是四处漏风,更不用说到处沾亲带故的文登县城了。 想到这里,王惟俭的眼光柔和起来,他能发现不法分子就来及时报告,这是干吏啊! “刘县令,你这功劳本抚记下了!” “卑职不敢居功,此皆为圣上天威所在,大人明察秋毫。”刘百业听到巡抚大人的肯定,心里乐开了花,这就好比后世某大人物说一句:“这个同志要好好培养”,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但他还是要装谦虚,装一下这点本事,哪个没有? “好了,本抚自有计较,对于此事,你有何建议?”王惟俭动了爱才之心,自然也要考量一下。 “赵信此人,真乃非常人也,居然这些都被他料中了?”刘百业心里一惊,但嘴上开始说起了赵信早就教给他的说词:“大人,卑职认为,眼下当务之急是要稳住事态,白莲教余孽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恩,你继续说。”王惟俭双目微闭,似睡非睡。 “其一,要通知各州府县衙,严控流民数量,自即日起擅放流民至此者,以通匪论处,只要流民数量不多,问题就不会很大。” “其二,火速调文登营主力至此维持秩序,可保万无一失。” “其三,全省搜捕白莲教余孽下落,务必斩草除根,防止死灰复燃。” “善,实功(刘百业的表字)真乃我朝干吏,所思所想竟与老夫不谋而合,好!”王惟俭听后非常开心,居然叫起了刘百业的表字,可见器重。他立马将这三条命人火速传达下去。 “实功啊,这么多年在文登,屈才了。” “卑职愿为大人效死,大人让卑职在哪干,卑职就在哪里干好,干出色!”刘百业激动的直接跪下了。 随着王巡抚的数道命令下发,流民的增量得到了很好控制,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官员敢公然和上官叫板。加上文登营主力到达,秩序井然,由于文登营是抗倭的边防主力,常年能保证一千余人的战兵,之前刘把总带来的100多人只能算是二线部队,此次由于是巡抚直接协调杨肇基总兵亲自下的军令,文登营指挥使张雷不敢怠慢,立刻点了精锐赶赴文登。 经过军民在城中大索,居然真的查获了白莲余孽窝点,当场击毙八人,捕获三人,并缴获白银、教旗若干。 消息一经确实,王惟俭立刻上报朝廷,并着重推荐了立下大功的刘百业,他本人也匆忙返回省城,坐镇全局。 “赵信啊,你可真是本官的福将,本官琢磨这次有了王大人保荐,必将高升他处了,你小小年纪已有如此才华,愿不愿意跟本官一起赴任?”刘百业经过这次事件,对赵信已经是彻底信服,如此大才不跟着自己,岂不可惜? “此皆是县尊大人洪福齐天所致,学生岂敢贪功?学生年纪尚小,希望能在功名上再有长进,他日大人坐镇省城之时,学生必将所学报于大人!”赵信不是傻子,跟着刘县令去新官上任,他最多就是当个小师爷,有啥出息?何况还要抢了李师爷的饭碗,这不是拉仇恨么?这通说辞有礼有节,也让李师爷感激不已。 “小小年纪有志向取功名,令人敬佩,”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明清时期,说要读书考取功名,这个就是天大的理由了,“这样吧,这次沈同知我看多半要接任登州知府,到时候等你考举人的时候,我会美言几句,至于进士及第,那就要看你个人造化了。”刘百业也是做个顺水人情。 “多谢大人厚爱,学生定不负大人期望。”赵信虽然嘴上应着,实际上对进士一途实在没什么兴趣,因为他知道,文官的好日子不会太久了,接下来要以武为主。 从县衙出来,经过当年救李青松的臭水沟,不由呆呆的看着发呆,“师傅,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他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信儿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冷不防,边上居然突然闪出一人,轻功真是不凡。 定睛一看,来人虽然头戴沿帽,但因为赵信个矮一些,依然能看到半张脸,可不就是李青松? “师傅,你真的来了啊?”赵信大喜。 “先别急着叫师傅,我们约定好,要你举得起那块石磨才行。”李青松笑着说。 “好,我们马上就去举。” 师徒二人沐浴在落日余晖下,说不出的惬意,刚才赵信把自己三年多来的训练成果展现给了李青松,山坡上的大石块,比当年指定的石磨盘重的多而且更难发力,但赵信已经能轻松举过头顶。 “师傅,你这几年去哪里了?”既然已经完成了考核,赵信也郑重磕了三个响头,算是正式拜师了。 “这几年我去了塞外,那里的百姓过的日子跟畜生没什么两样,唉,沦为异族奴隶的百姓,真苦。”李青松望着东北方向,拳头攥的紧紧的。 第十二章 月棍年刀一辈子枪 赵信见他望向东北,猜测他去了后金鞑子那里,他毕竟是穿越过来的,焉能不知道在后金奴役下的辽东百姓是什么情况,但他并不能表现出来,“当初追杀你的人是什么人?” 李青松把目光收回来,盯着赵信看了一阵,脸色逐渐严肃起来,“现在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哪天你能接的下我三招了,我就告诉你。” “你想学刀还是剑?还是棍棒、长矛?” “在战场上最实用的是哪一个?”赵信并没有自己选,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呵呵,武器因人而异,有些人力大无穷,就喜欢狼牙棒、锤子,但这些武器单挑很好,战阵中却耗力甚巨,一旦被围住,基本就是死;有些人喜欢用剑,但剑讲究的是快和准,一击必杀最好不过,如果跟重武器对拼对砍,剑就很吃亏;至于棍子,杀伤力太弱,军阵中多用来日常演练。”李青松很耐心的解释了一通。 赵信沉默了一阵,突然又问:“骑兵用刀,好使吗?” 可能没料到赵信会问出如此不符合年纪的问题,李青松也一时没回过劲,“我在骑兵中效力过,轻骑兵一般都使的马刀,重骑兵如今已经绝迹,但听军中老人说,使的是很长的长矛,”他看了一眼赵信,又继续接上,“我建议你选长枪(冷兵器),因为月棍年刀一辈子枪,枪是所有武器中最难练的,但一旦学有所成,因为一寸长一寸强,别人想近你身都难,而且一通百通,学其他的都事半功倍,而且,最重要一点,从古至今使用长枪的马上名将不在少数。” “但枪术练起来枯燥无比,而且见效时间极长,因为枪术要求就是一刺一拔,刺要狠准快,拔要利索干脆,对爆发力和注意力要求极高,你还愿意学吗?” “信儿非常愿意。”赵信意志坚定,实际上不坚定不行,面对穷凶极恶的后金铁骑,没有过硬的本领等于找死啊。 “好,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寅时之前(凌晨3点到5点),来此处找我,晚到就不要学了。”说完,李青松就扬长而去。 第二天凌晨,赵信早早就起身赶到西城矮山坡(古代要宵禁关城门,所以一般不会轻易出城),发现李青松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不由汗颜,他觉得自己已经够早了,没想到师傅更早。 李青松并不多说,点了点头,就从身后拿出一支长枪,单手扎起马步,枪声在月色之下居然发出紫色的光芒,一看就不是凡品。“赵信,你看好了,我只演练一遍。” 只见紫色长枪迅如雷电,眨眼之间,枪尖已经完全没(mo)入边上一棵大树的树眼中,然后李青松浑身绷紧,枪尖又快速拔出,回身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边上的赵信,停在赵信咽喉前。 虽然只有两组动作,但却让赵信看的痴了,一时间居然也忘记了害怕,只觉得血脉喷张,“这才是我想学的武艺。” 李青松对赵信仍然镇定的表情十分满意,点了点头说到,“枪的要诀就是快准狠,此外就是要有一往无前的气势,但说说容易做做却是极难。” “师傅这个枪术应该在大明数一数二了吧?”赵信还是十分向往的问。 “你想多了,我这个技术只能算是中等水平,真正的用枪高手,能做到松果掉落,正好刺中果实中心,且不刺穿,那才是神乎其技。” “我最擅长的是刀,可惜刀并不适合在战阵上运用,”李青松把手中长枪递了过去,“这支枪是我一位故人的征战武器,叫‘紫云枪’,为师将它赠与你,希望你早日技艺有成,莫辱没了它的威名。” 说完,头也不回的下山去了,远远地还传来一声:“三年之后,我会再来考究你的武艺,若走不上三招,我会收回紫云枪。” 赵信待李青松走后,摸了摸紫云枪,心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理想。然后也不急于练枪,而是在师傅出枪的地方站立冥想起来,仔细回忆他出枪前后的每一个细节,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赵信虎目一睁,右手向前一送,紫云枪快速伸出,刺中了树眼的边上,枪头没入半个。 “唉,枪术果然难练,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还是要从基本功开始练。”于是赵信不再执着出枪,反而平举长枪,学李青松样扎起了马步。 “此子心性真是难得,竟然如此沉稳懂得循序渐进,他日成就真是不可限量。”李青松其实并未走远,而是在一棵大树后观看,刚才赵信刺出那一枪,虽然远不如他,但赵信毕竟才12岁不到,而且第一次摸枪,有这个火候已经比当初的他强了不止一点半点了。 想到这,李青松尴尬的笑了笑,放心的离去了。 练武无岁月,时间一天天过去,赵信的枪术和体能越来越出色,后来他逐渐明白了李青松让他凌晨3点就要起来的原因了,他既不想让人知道赵信练武(在明朝如果你能学文而弃文学武会引来极大的关注),也希望赵信不要把白天去孔源书院考取功名的机会白白放弃了,毕竟在李青松眼里,文贵武贱也是深入到了骨髓里。 一晃到了天启六年春,这期间发生了不少大事:天启三年(1623),山西人解启衷到文登任知县;刘百业在王巡抚的保荐下终于如愿以偿的高升到登州府担任通判一职,正六品,分掌粮运、水利、屯田、牧马、江海防务等事,属于越级提拔了。而刘百业的老师沈同知也是顺理成章的接任了登州府知府。在明朝中枢,魏忠贤权势滔天,深得天启帝的崇信,朝堂之上已经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孙承宗(这位应该不用多介绍了吧?)为主的读书人东林党逐渐被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所压制。巡抚王惟俭由于被认定为东林党一系,也遭到弹劾,并在天启五年被罢官归乡了,后来吕纯如来担任过一年的巡抚即高升兵部,如今的山东巡抚是安徽人李精白。 这期间孔源书院也是人才辈出,林坤和方颜在天启四年的乡试中都考中了举人,林坤更是拿下了解元(举人第一名),并在天启五年会试中,夺得了进士二甲的好成绩,如今外放到江苏某地任县令,前途不可限量。至于赵信,他也去考过举人,但很遗憾,名落孙山,不谈他的重心一直在武艺精进上,即使全身心投入科举,他也未必考的中,不过他通过三年来不断努力练习枪术和打磨身体,身材健硕异常,一身腱子肉加上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在文登县十五岁的孩子中已经算是另类了。 不过赵信从未和人动过手,外人只道赵信已经对科举绝望,只甘做一介武夫了,实际上燕雀岂知鸿鹄之志? 第十三章 萨尔浒大战之谜 这天赵信跟往常一样,练完了枪术,浑身是汗的从山坡上下来,只见街上居然罕见的放起了炮仗,锣鼓震天。 “宁远大捷,袁按察使一战击毙鞑子头目,一扫辽东战局颓势。”听到众人议论,赵信大致知道了什么情况了,估计是袁崇焕坚守宁远城,用红衣大炮击伤了努尔哈赤,只是大明与后金的战事一直不利,所以击伤也算击毙,不过后来好像没几个月努尔哈赤确实一命呜呼了。袁崇焕现在还是按察使,估计没多久就要升官了。 只有赵信明白,虽然宁远大战赢了,但是后金并没有伤筋动骨,战场上依然是后金处于战略进攻态势,特别是后金马上就要迎来一位更雄图大略的统治者——皇太极,那才是大明的噩梦。所以赵信听闻这些,也就笑了笑,还是要该干嘛干嘛。 路过家附近的小巷,一个乞丐跑了过来,塞给赵信一张纸条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明日老时间老地点见,带上紫云枪。”赵信一阵激动,师傅果然回来了。 “一别三年,师傅别来无恙?”翌日清晨,两人在老地方见面,只是不知不觉中,赵信竟然已经比李青松更高大健硕了。 “这些树木枪痕,说明你未曾懈怠,好,等会不要留手,让为师看看你的真功夫。” 这里是赵信练功的地方,虽然当日李青松就做了两组动作,但枪法的精妙尽皆在此,赵信通过这三年来不断的冥想苦思,加上刻苦到极致的训练,早已把山坡上的树眼扎烂了,此刻要和师傅一试真章,信心十足。 只见两人都不废话,攻守之间往来无踪,很快便过了数十招。李青松惊讶于赵信的武学精进程度,不由好胜心也大起,丢弃自带长枪,拔出佩剑对战。 这一下局面很快改变,李青松的剑尖抵在了赵信胸前,然后自嘲的笑了笑。 “师傅,我输了。”赵信顿时歇气,擦了把汗,停了下来。 “不,为师输了,师傅真的没想到,短短三年,你已经把枪术练到如此境界,并衍化出了对攻与防守变化自如的路数。实际上,在枪术造诣上,你已经超越了我,只是我刚才很好奇,如果我改用最擅长的剑,你能不能顶住。”李青松也已经大汗淋漓,好不痛快。 “剑太快了,根本看不清轨迹,防不住啊。”赵信看着李青松的剑,沉思后回答。 “不,那是因为你不习惯剑的速度,你还不够快。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你没有充分发挥出长枪的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选择了与我近战,当然吃亏。”李青松很耐心的给赵信复盘解说。 赵信不再言语,闭目沉思起来,李青松也不打断他,知道他在冥想招数。 一盏茶功夫,赵信睁开了双眼,站起身提起紫云枪,对李青松说:“师傅,要么再试一次。” “好,为师仍然用剑,但这次我会全力进攻,你要当心了。”李青松言毕,举剑直刺过来,确实比刚才的攻势更加凌厉。 赵信这次学乖了,紫云枪舞的密不透风,不给李青松的长剑任何可乘之机,同时还能以强劲的爆发力,刺出几枪,逼退对手,拉开与对手的距离,充分发挥出长枪的优势,这次对战居然呈胶着状态。 李青松心里不仅暗暗吃惊,这小子的武学悟性简直匪夷所思,进步速度简直就堪比火枪,不过李青松也十分要面子,对付个15岁的徒弟都解决不了,以后还怎么出来混? 斗到一百回合,赵信仍然力道不减,这就是平时刻苦训练的结果了,他的体能优势得到了极大的发挥,反观李青松这里,出剑和格挡的速度明显开始下滑,赵信信心大增,突然找到一个“破绽”,全力攻了过去,不想竟是个圈套,被李青松虚晃一招,一记反身剑抵住了胸前。 “师傅,你也太阴险了。”赵信笑了笑。 “战阵之上,都是尔虞我诈,你要小心谨慎。对手的强弱转变,都需要认真思考,不要一时脑热。”李青松擦了把汗,心叫好险,要不是对阵经验丰富,今天这面子丢大了。 “师傅这次还要走吗?”赵信已经习惯了他来去匆匆的习惯。 “是的,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只见李青松把剑收回剑鞘,“信儿,记得三年前,你问我,当初要追杀我的是谁,当时你还太小,如今你已经有了自保之力,我可以告诉你,你愿不愿意听?” “当然,师傅请说。”赵信也严肃起来。 “你可知萨尔浒大战?”李青松望着北方,脸色沉静的可怕。 “略知一二,万历四十七年,大明发兵47万,征剿老奴,但最后被他‘任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一一击败,几十万大军毁于一旦,辽东局势日趋败坏。”赵信自穿越过来后,最大的奋斗目标就是解决后金问题,怎么可能不清楚?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说的很含糊。 “屁的‘任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这就是个阴谋,”李青松一改往日温文尔雅的样子,有些怒发冲冠的吼道:“这是万历那个昏君弄出来的好事!” “李氏一族镇守辽东多年,多少李家儿郎捐躯沙场?但朝中不断有奸佞小人上书谗言,说李家镇守辽东,实则养虎为患,为大明祸根之根本!”李青松惨然一笑,“可笑昏君竟然真的听信谗言,认为如果没有了辽东李氏一族,辽东军费可以省下来不少。” 赵信对李成梁在后世的评价,也略知二一,好像后来的史书都说,李成梁养寇自重,最后致使后金坐大,局面不可收拾,然后他死后第三年,努尔哈赤就起兵了。 “老主人在的时候,为国东征西讨,对后金和蒙古实行强硬的政策,结果被言官弹劾罢官,但老主人却说,‘我一人纵使遗臭万年,大明千秋万世,幸甚。’不顾众人反对,孤身一人进京,在京软禁了足足十年。后来朝廷有了危难,他不顾自己76岁高龄,依然率领李氏子弟力挽狂澜。呵呵,这一切换来的是什么?” “换来的是万历对他,对李氏一族的极度仇视,功高盖主啊!特别是万历晚年身体不好,就更怕李氏一族造反,千方百计除之而后快。正好老奴起兵造反,大明多方会剿,其实派出的都是与李家关系较近的部队,结果.....”说到这里,李青松已经泣不成声,“朝中故意把我军方略泄露给老奴,致使我军惨败。” “啊?”赵信听到这里也傻眼了,这和后世的记载完全不一样啊? 第十四章 李青松的身世 “大明出兵号称47万,虽有空额之嫌,但20万绝对只多不少,老奴八旗主力才2万,加上蒙古各部归附的力量,撑破天也就是3至4万,我们4路出击,但任何一路都明显强于老奴。如果不是军机泄露,绝不会败的如此之惨。”李青松看了一眼赵信,又继续说,“杜松、马林、刘铤三位总兵接连兵败,可恨杨镐老贼坐镇沈阳,手握一支最强大的机动骑兵,但对三路明军却不作任何策应,坐视他们被老奴逐个击破。要不是老奴畏惧李氏家将虎威,绝不可能最后一个对我们动手,小主人(李如柏)幸得马林总兵派手下过来报信,才急忙撤军,为国保留了唯一一支辽东精锐,唉,马总兵后来在开原大战中力战殉国,小主人也被污蔑成了“畏敌不战”,最后含恨自杀明志。” “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万历皇帝就不怕后金坐大?”赵信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刚开始我也不信,所以冒死潜入宫中翻查密档,结果真的翻出了后金与万历的书信,可惜后来被侍卫发现,拼死杀了出来,但后来被锦衣卫一路追杀,然后遇到了你。”他苦笑一声,“可能是万历觉得后金不过疥癣之疾,李氏一族才是心腹大患。” 赵信虽然年幼,但毕竟两世为人,深感李青松所言恐怕是真的,李家在辽东经营近百年,辽东绝大多数将领都与李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辽东又是九边精锐中的精锐,一旦有变,远比现在的后金威胁大的多,更何况纵然李成梁不反,日后李家子孙会不会反呢?为人父母者,皆为子孙计长远。万历到了晚年多病,更加要为子孙解决后顾之忧,这点和朱元璋倒是一脉相承。除了师傅所说的原因,他也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建国不满三年的后金竟然能吊打明军当时最强大的辽东精锐的。 后世的历史书并非铁板一块,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萨尔浒大战,虽然大明损失惨重,但折损的几乎都是和李家交好的部队,唯一让朝廷失算的是李如柏的军队竟然保存了下来,所以最后也是往死里整他了。赵信这么一想,算是被朝廷的无耻刷新了认知,看来以后还是要小心再小心。 “师傅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替我们辽东李氏报仇,而是希望你能在今后成长过程中,不要轻易的相信任何人。噢,对了,这支紫云枪,正是小主人所使的武器,希望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李青松郑重的和赵信说道。 赵信抚摸着紫云枪冰冷的枪身,似乎感受到了枪在辽东战场上的峥嵘岁月,不由重重点了下头,“信儿绝不会堕了它的威名。” “好,我这几年一直都在搜集当时朝廷里通外国的证据,但可惜知情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虽然我也知道此等隐秘大事,想要仅凭我个人之力查明实据,实在难如登天,但我就是想对李家死去的人,有个交代,这也算一种执念了吧。”李青松不由自嘲一番。 其实赵信本来想说,即使真的被你查到了真凭实据,又能如何?谁会信?谁敢信?信了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让万历从皇陵里出来下罪己诏?让大明的后世之君痛骂自己祖先万历的过失?这现实吗?有意义吗?但赵信也知道人有时候在痛苦中能活下去,靠的往往就是一种执念,如果你把这点都摧毁了,人就非常容易走向另一个极端。 所以赵信到嘴边的话换成了:“师傅,李家还有什么人吗?” “自从萨尔浒一战后,李家分崩离析,老主人的九子中,现在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我除了要搜集证据,还要打探是否还有小主人活着,要保护好老主人的血脉。”李青松说到此处,眼神异常坚定,不过他又看了一眼赵信,目光又变得柔和,“信儿一心练武,好像对功名看的很淡,这是为何?” 赵信是决计不会告知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也不可能把大明的未来走向说出来,“师傅觉得大明气数如何?” 李青松有点惊讶赵信的问题,一个十五岁不到的孩子怎么会问如此深远的问题,“大明虽经历萨尔浒大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此宁远大捷又是勇挫敌锋,我看也就这些年难过点,挺过去,又是文忠(张居正谥号,后被万历褫夺,天启二年恢复)公新气象。” 赵信轻轻一笑,不作回答。 李青松大奇,“莫非信儿有何不同的见解?” 赵信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作揖回答:“大明自开国已有二百余年,观历史长河中众王朝,逾二百年不亡者,凤毛麟角,此其一;大明自文忠公‘一条鞭’变化之后,仅仅十余年便被推倒,不是圣上不想,实病入膏肓也,此其二;后金崛起,绝非白莲教之流可比,老奴以八旗制度强化军力,其恐有图中原之志,我看大明北境无宁日,可笑万历还以为后金势小,李家势大,实际上后金才是真正可怕的对手,此其三;这第四嘛,也是最要命的一条,我朝太祖建国之初,大肆分封土地给子孙后代,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如今何止十万?这批人不仅和士大夫阶层一样不缴赋税,还要盘剥百姓,加上吏治腐败,百姓实则已到崩溃边缘,我看,比白莲教起义更猛烈的灾难不远了。” “嘶……”柳青松听完倒吸一口凉气,他虽极其仇恨万历,但说到底仍是大明子民,对大明有着骨子里的亲近,现在听到赵信一通有理有据的分析,似乎大明真是病入膏肓,不由一阵悲哀,“这,大明难道没救了?” “也不见得,现在就看有没有人能力挽狂澜,帮助‘整吏治、图变法、惠民生’了。” “‘整吏治、图变法、惠民生’,这的确是大明的病结所在,唉……”,李青松喃喃自语,“信儿莫非志向在此?”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信儿接下来打算去投军,从军中底层做起,师傅可有什么意见建议?” 李青松看着这个心气与年龄不相符的徒弟,也是有一种别样的思绪涌上心头,“现在军中腐败,普通军士想要从底层出人头地基本上是做梦,九边中的最精锐辽东镇都吃空饷严重,除了少数家丁有点战斗力,其他基本都是老弱病残充数,信儿如果真要去军中,建议你最好能以某位朝中大佬推荐过去,直接担任基层武官,然后内有依靠,外立军功,方能有一番作为。” 第十五章 想投军,你不考虑你的爹娘吗 “朝中大佬就算了,信儿都不熟悉,只能到那里走一步算一步了。” “如果你一定要去,要么去文登营吧,那里的指挥同知李存旭原来和我同为老主人的家将,你带上我手书一封,也许还能有几分薄面,”李青松知道赵信是个极有主见之人,不再劝说,“只是你这么一走,功名可就抛下了,你舍得?还有,你爹娘肯让你走?” 这番话可是说到了赵信痛处,这才是最难的,唉,爹娘怎么会舍得我去投军?是要好好想想说词。 “什么?混账!好好的前程不要,去投什么军?我看你是昏了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 “信儿啊,娘别的什么都依你,这事你一定要听你爹娘的,爹娘不会害你的,你还这么小,去军中多苦?家里有你爹在,少不了你吃喝。何苦去受这份罪?” 果不其然,赵信父母一听他要从军,顿时炸了锅。 “娘,信儿知道你为了孩儿好,可好男儿志在四方,信儿考上秀才已是不易,举人实在是考不上,更遑论进士了。爹虽然能保我们衣食无忧,但爹多大年纪了?他的营生不做了,我们家可如何是好?”赵信打算从母亲这里打开突破口。 “小兔崽子,你爹还没老呢。”赵铁柱虽然嘴硬,但他也明白自己马上就要四十岁了,刽子手这个活,估计真的干不久了,特别是今年以来,造反砍头的比往年多了不少,他砍起来明显没有以前那么利索了。在古代,四十岁的男子已经开始衰老了,毕竟在当时大多数人的平均寿命都才五六十,能活到六十就要大办寿宴了。 “娘,信儿实话跟你说吧,信儿跟当年救下的高壮士练了一身武艺,十来人近不得身,在军中大有可为,待信儿当了大官,就给爹娘接去,光宗耀祖。”赵信继续开导。 “我呸,还靠你小子光宗耀祖?你少给老子闯祸就不错了。”赵铁柱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口气明显软了下来,谁不想自己的子女成龙成凤呢? 在好不容易说服了父母后,赵信又来到书院,向林冠清等老师们表达了自己退学的想法,林冠清一脸可惜,再三挽留,但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在他看来,已经培养出一个林坤,还有一个方颜在,赵信的天资也就那样了,真要走了也就走了。 不过书院里的同学可就不一样了,大家一听赵信要退学,顿时就炸了。 “信哥,你怎么不读了?你要去哪里?带上我吧。”王保中是最伤感的一个,毕竟有过救命之恩。 “我想去投军,你好好的努力读书,以后把铁匠铺经营好了,说不得以后,我会来找你帮忙。” “保中一定把铁匠铺经营好。”王保中斩钉截铁的回答。 “赵信啊,你好好的书不读,去从军,当个大头兵有什么意思?要么你跟着我老田干?”田苏虽然已经20出头,但家里还是希望他能在科举上好歹弄个秀才,但他实在不是这块料,一边做起了生意,一边偶尔来书院充个数。 “田老板的心意我领了,人各有志吧。” “赵信哥哥,以后还能见到你吗?你会不会和林坤哥哥一样,走了就不回来了?”方颜虽然早已换了班级,但一听赵信要走,还是赶来了。 “不会的,我得空还是会回来看望大家的,方颜弟弟努力考中进士哦。”赵信说完捏了下方颜的脸蛋,方颜一下脸红的像个苹果。 “怎么方颜的脸这么娇嫩?像个女孩子?”赵信虽然心有疑惑,但也未曾多想,毕竟大明朝,女子是不得读书的。 在和其他人一一作别后,赵信背起书箱,头也不回的走了,他要去走上另一段人生路了,虽然,这路,很艰辛! 文登营离文登县城并不远,宣德十年,从文登县城东迁5公里建土城,东西南3门。编制5000人左右,不过明末武备松弛,现在也就那样了。 面对前来投军的赵信等人,营房管事的也是目瞪口呆,这年头还有主动投军的?还来了十几个壮小伙子?一时间也是手足无措,因为自万历开始就极少有人主动来投军,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办入籍手续,只能东问西凑,好不容易从库房里找出几张发黄的,还有老鼠咬过的纸张,胡乱记了一通赵信等人的姓名籍贯等信息,就算办妥了。 “敢问,兵器和军服去哪里领?”赵信虽然早有所料,但面对如此松弛的武备还是心生不喜。 “兵器没有,军服要等等,上面什么时候拨下来,什么时候换装。”管事头也懒得抬。 “那我们去哪里落脚?”赵信已经有些怒意了。 “要么先去威海卫东山堡,东山堡在这里往北百里地,去那里吧。”管事给了路引凭证,“堡主也姓赵,名字我不记得了,大家都叫他赵老虎,你去投靠他吧,他会给你东西的。” 见管事如此敷衍,赵信倔强的劲头也上来了,还给什么引荐信,先自己闯一把。 翌日清晨,赵信带着几件换洗衣服和一些盘缠,揣着娘给的几个鸡蛋,就提着紫云枪出城门向北去了。师傅说过,威海卫在文登县以北百里,这个时代的交通极为不便,主要靠两条腿走路,赵信打算走2天。 第一日,由于靠近文登大营,往来客商也还算较多,一路都比较顺畅,第二日晌午时分,走到了仙姑山一带,山势陡峭起来。 赵信虽然在这世人中从未出过远门,但上一世可是在煤矿工作,对山势极为熟悉,况且现在山林里野生动物还极为常见,万一出现一只吊睛猛虎,赵信现在可没有武松那般强悍的实力,还是快走快出比较好。 正所谓担心什么来什么,突然前方跑出十几个汉子,拦住了赵信去路。 “呔,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只见为首的一个胖子,举一把大斧子,指着赵信叫嚷。 赵信定睛一看,十几个原来都是半大孩子,并非壮汉,手里的家伙也都五花八门,只有为首的有把大斧子。不禁松了口气,毕竟赵信年岁太小,真要十几个壮汉,恐怕也落不下好。 “诸位,赵某来的匆忙,没带任何银两,还望给个方便,让我过去。”赵信不知这些人深浅,也不知周围是否还有敌人,于是先服个软探探虚实。 “原来是个绣花枕头,刚才哥几个看了你挺高大,还怵你几分,原来是个熊包,哈哈哈......”胖子身后一个瘦孩子笑的肆无忌惮。 可这话赵信却听出了两层最关键的信息,一是确实就这么几个人,没有其他伏兵;二是这些人其实自己也挺害怕,估计武力值不高。 “老子看你的长枪挺好看的,放下长枪,滚吧!”为首的胖子见了赵信包裹着的长枪枪柄,顿时两眼冒光。 “力哥,我看这小子包裹里八成有银子,要么一不做二不休......”另一个高个孩子估计好几天没吃饭了,见了包裹还不抢,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去,你是老大,我是老大?找打?”胖子嗅到一丝本能的威胁,也不想多事,见好就收。 赵信不由冷笑,就这么几号鸟人也敢学强人剪径,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我要是不交呢?” “不交?那就要问问力哥手上的板斧了。”高个子笑着指了指胖子的手中。 “你们是一起上,还是单挑?”赵信把枪尖一抖,紫云枪的杀气顿时弥漫开来。 “恩?”胖子好像也感受到了杀气,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力哥,别跟他废话,咱们一起上,十几个打他一个,还不是手到擒来?”边上的高个子扛着自己手里的铁耙跃跃欲试。 “都他娘的闭嘴,”胖子回头瞪了一眼,“兄弟,咱们单挑,我要是赢了,你留枪走人,我要是输了,你也别为难我后面的兄弟们,你看成不成?” 赵信一听乐了,这胖子倒还讲究义气,顿时起了爱才之心,抱了下拳,“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于是把包裹背好,提着长枪走上前来。 后面的十几人在胖子的眼神威逼下也不敢轻举妄动,但都捏紧了手中的家伙,随时准备上来支援。 第十六章 这就是以后成事的班底 赵信对自己的武艺十分自信,他看得出,对手是力量型的,不巧的是,自己的力量也不算弱,所以他迟迟没有进攻,一直在等对手出招。 “你怎么不攻?”胖子不由大奇。 “看你还算懂点礼数,我让你三招。”赵信笑了笑。 “找死!”胖子不禁大怒,这小子明显看不起自己,顿时大斧以最快的速度劈砍过来。 赵信看的真切,一躲一闪,恰恰避了过去,嘴里还喊着,“第一招。”胖子立刻斧头平砍,这一击要是命中,估计就是直接腰斩了,但赵信早就猜出了他的路数,直接用腰部发力,后移了一寸,又是避开,“还有一招了。” 胖子虎母圆睁,不再有任何保留,双手挥舞斧子来了一招“力劈华山”,“来得好”,赵信侧身躲开后,用枪柄反手一刺,正中胖子的右手,胖子吃痛,斧子飞出去老远。 “救力哥!”瘦子护主心切,高喊一声就要冲上来,其他人也纷纷向前。“都不要动!”胖子急了,连忙制止,然后盯着赵信,“壮士,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随你便!希望你能遵守承诺,不要为难我的这帮兄弟们。” “力哥!”瘦子急了。 “猴子你闭嘴,你要还认我这个大哥,就带兄弟们走,以后不要剪径了,强中自有强中手啊!”说完,胖子闭目等死了。 赵信并不想为难他们,只是看到胖子跟这帮人情深义重,不由的起了收服的念头。 “叫嚷个啥,好好年纪,为什么要来做强盗?”赵信义正言辞的问道。 “兄弟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不然谁会出来做这营生?难道什么都不做,在家里饿死算球?”胖子一脸怒色。 “怎么活不下去了?”赵信刚一问出口就后悔了,他作为穿越过来的人,难道还不清楚明末那个尿性? “敢情你还是个阔少爷,好,反正横竖是一死,小爷也跟你说道说道,”绰号“猴子”的小个子走上前来对赵信开始了诉苦,“我们原本都是老实本分的牛家村的村民,从万历四十七年开始,逐年增加各种税响,各种火耗,家里干死干活到年底最后全交出去还不够,还要倒欠利息,村里不少人都去逃荒了,不然就要饿死,你去咱们村看看,树叶都吃完了。这里的大部分兄弟,家里人基本都饿死了,剩下我们这些孤儿,这不出来干这个,你说我们该干哪个?”说完,后面众人均是一脸愤懑悲凉之色。 赵信听后良久不语,盯着为首的胖子说:“你们愿意不愿意跟着我干?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们饿着。” “你是干什么的?”为首的胖子有点心动。 “我是文登县人,名叫赵信,要去威海卫东山堡投军,在军中建功立业。” “投军?不去!听村里老人说,现在军中跟土匪没啥区别,咱们好歹不滥杀无辜,只是图个温饱,听说军中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高个子看来头脑好使,消息倒也灵通。 “所以要我们一起去,人多了就有个照应,真要是混不下去了,腿长在我们自己身上,大不了一走了之。”赵信也深知跟他们讲大道理估计是扯淡,还不如画个大饼,“军中最起码有吃的,总比饿死强。” “跟着你去做大头兵?最后还不是成为他们当官的手下‘炮灰’?我看要么你跟我们一起干,有你加入,我们打劫的成功率高得多,顿顿喝酒吃肉,不是很好?”高个子也给赵信画个大饼。 “呵呵,喝酒吃肉?你们可知道,我的武艺只能算个中上等,离这里几十里地就是文登大营,里面兵士数千,一旦这里被朝廷重视,派遣大兵过来,请问,阁下顶得住?”赵信直接拿出文登营来说事,心里也好笑,现在还不是崇祯末年,朝廷如果认真起来,要剿灭几伙流贼并不难。 “赵壮士真愿意带着我们去投军?”久不发话的胖子突然抬起头来。 “当然是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跟你走!”“力哥。”边上的高个子急了,这老大怎么这么快就被说动了? “愿意跟我走的,以后我们认赵信为大哥,不愿意走的,人各有志,我牛力也不勉强,大家好聚好散。”为首的胖子原来叫牛力。 “力哥说的什么话,你去哪,我也去哪!”瘦子一听牛力铁了心要去投军,自然不甘落后。 “我也去。”“我也去。”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可见关系确实很不错。 “既然大家都去,我没有不去的道理,反正家里人都死绝了,跟着赵大哥和力哥,将来说不定也能进个‘凌烟阁’,成为大人物。”时隔多年以后,高个子说的这段话,居然真的成真了。 牛力一听,也是喜上眉梢,兄弟们一起,总归是力量大,真要分开,也真的舍不得,于是赶紧介绍众兄弟给赵信认识。 一阵寒暄后,原来“猴子”没有名字,生下来爹娘就死了,靠吃“百家饭”长大,因为长的瘦小,又擅长爬树,大家就叫他“猴子”了;高个子叫高葛,因为爹姓高,娘姓葛,然后生出来后不多久就逃荒去了,扔下他和几个弟弟,村里的百姓也都没啥文化,想了一通,就叫他高葛,没想到在这个没吃没喝的年头,他的弟弟都先后饿死病死了,他却越长越高,“高个”倒也名副其实。 其他人除了牛力、高葛勉强算有个名字,居然都是绰号为主,不过也难怪,农村大多数不识字,加上孤苦无依,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岂不见开国皇帝朱元璋小时候还叫朱重八呢。 后来朱元璋当了皇帝,名令禁止民间再用数字取名,这倒好,老百姓只能取绰号或者动物做名字了,算是从数学家变为了动植物学家。 “这样不行,以后到了军中,怎么登记造册?要不,我给其他人都取个名字,如何?”赵信突发奇想。 “那好啊,只是,赵兄弟会取名字吗?”猴子一听要给自己取名字,哪能不高兴,只是他觉得赵信会不会也是大老粗? “惭愧,我其实是天启三年的秀才。”赵信只能如实说出。 “啥?赵兄原来是个文曲星?我的天,那都愿意去投军?”高葛一听目瞪口呆。 经过赵信好一通解释,大家更加坚定了要跟赵信混的念头了,跟着个文武双全的人干,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这年头文武双全之人比大熊猫还稀少,于是欢天喜地的让赵信给他们取名字了。 好一阵苦思冥想,猴子等人都有了自己的名字:猴子得了个“候勇”的名字,当然了,他们都不认字,自己的名字更不可能会写,于是大家都在一旁默念自己的名字,唯恐忘记了,这年头有个名字,也属不易了。 赵信望着乐呵呵的大家,心里也在想,“这就是以后成事的班底,自己要努力啊!” 第十七章 威海卫东山堡 仙姑山离威海卫不远,大家本身就是穷光蛋,也没啥好收拾的,一行人有说有笑走了十几里地,终于在晌午时分赶到了威海卫。 大明自建国以后,以卫所巩固边防,威海卫主要是为了抵御倭寇,编有军户3000余户,也算是个大卫所了。只是明朝重文轻武,后期对辽东都已经顾及不过来,那还有空去管理海防边卫,加上军籍又属于贱籍,故逃离者甚众,卫所官员又大多世袭,也乐见此状,可以更方便吃空饷。到了天启六年,威海卫实际仅有军户800余户,丁口不足4000。卫所千户宋有德家丁百余人,对外号称有兵二千,实则其余皆亦兵亦农,战力不值一提。 到了威海卫,接待人员也是草草了事,要啥没啥,最关键的是牛力等人早就一肚子火了,跑来投军,屁的东西不给,连饭也没的吃,又要赶路,这叫什么事? 赵信虽然也一肚子火气,但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今天这种情况,师傅的信也没必要拿出来了,先去东山堡再说。于是他转过头对大家说,“走吧,先找个地方填报肚子,再去东山堡。” 大家一听有吃的,哪还有什么怨气,有口吃的比什么都强。好歹这里是卫所,虽然也破败,总归还是有些烟火,找到一个饭馆,点了一些饭食。 其他人还好,牛力的饭量真是惊人,一个人吃掉了侯勇等人十几人的量,关键好像还没吃饱,赵信虽然暗自咂舌,但还是咬咬牙再点了5个包子给他,这才听到牛力打了个饱嗝。 饭馆老板娘一见客人点的甚多,眉开眼笑,当赵信等人离去之时,还不忘喊到:“客官慢走,下次常来。”让高葛等人吃吃偷笑。 东山堡真是偏僻,在威海卫东北角,大家走到了天黑才看到堡的影子。如果说威海卫破败,那东山堡真是可以说寒酸了,说是个堡,其实也就是个土墩子,没有围墙,里面十几间土屋,若非有几处炊烟,赵信还以为是个弃堡呢。 问了好几个军户,才打听到赵老虎的住所,作为一个堡主,其实也算是个正七品的把总了,但因为这里实在是寒酸,一个堡主跟普通的农民竟然差不多打扮,黝黑的皮肤加上破烂的衣衫,让赵信总有种错觉,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 “听说你叫赵信?”赵老虎一边端着个破碗吸溜着米粥,一边对赵信说话。 “小的正是赵信,这是我带来的一帮兄弟。”赵信一一引见。 不过赵老虎也懒得记这么多人,“你带了这么多人,那你先做个试小旗吧,待日后有了官凭再补发。” 然后回里屋了,一边走还一边说:“你看看哪个屋子没人住,就带大家去吧,人跑的没几个了,屋子有,就是吃喝太缺了,自己想办法。” 赵信真是哭笑不得,这也太不正规了,真是要啥没啥。但他还是带领大家去找住所了。屋子还真是挺多,就是都破旧不堪了,赵信等人找了个还算完整的,掏出些白天买的干粮,凑合的对付一晚。 夜深了,赵信有些睡不着,起身看了一会大家,然后打算提枪练一会。 “赵哥。” “老牛啊,你还没睡?”赵信一看是牛力,立时把枪放下。 “睡不着,你不也一样?”两人对视一笑。 “多谢你白天手下留情。”牛力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并不糊涂,知道白天赵信给足了他面子。 “呵呵,”赵信不想多说,男人之间,很多事情,说的太多反尔不好,“找我有事吗?” “实不相瞒,我看东山堡这里比我们牛家村好不了多少,在这里能混出名堂吗?” 赵信知道,牛力的想法,也是其他人的想法,大家都对现状深深的失望,也十分迷茫,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用不了几天,人心就散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试小旗身份毫无意义?”赵信和蔼的笑着问。 “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牛力也不知道怎么说。 “我告诉你,我根本不在乎是小旗还是总旗,甚至给我一个指挥使头衔又有什么用,人、武器、粮饷,要啥没啥,我要的不是这些。” “那赵哥要的是什么?”牛力被调动起好奇心来。 “身份,合法的身份!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是我们可以通过自己想办法,让它什么都有。太祖起兵的时候有个啥?他还是要饭的出身呢,咱们总要比他那时候强多了吧?”赵信顿了顿,继续说,“我们要通过各种办法赚钱、养人,然后就有更多的地盘,更高的官位,然后再去赚钱、养人,最后我们就会成为一支能改变这个世界的力量,到时候,人人都有衣穿、有饭吃、有书读。而这一切,在最开始的时候必须要有一个合法的身份,不然就很容易被视为造反,根本发展不起来。” 牛力被震惊了,不过震惊之后更多的是血气上涌。‘人人都有衣穿、有饭吃、有书读。’“这真的能实现吗?” “能,我相信一定行!但是饭要一口一口吃,我们必须要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刚开始肯定很艰苦,挺过去就好了。”赵信的目光里透露着坚定。 “好,我牛力愿终身追随赵哥,不离不弃。”两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赵信练完枪就去找赵老虎了,其实赵老虎也不用找,因为他压根也没地方去,就呆在自己的房子里抽着旱烟。 “赚钱?这破地方能赚什么钱?”赵老虎一听赵信来意后,一脸苦笑,“东山堡这个地方,三面靠海,一面背山,出去只有一条小路,但这地方要啥没啥,哦,海里有鱼,但自‘隆庆开关’以来,对海上贸易规矩甚严,少数开放的港口也是盘剥严重,很难赚到钱。咱们这里又没钱修建港口,不然这里倒真是个天然良港。” “其他就没有路子了?”赵信小心翼翼问。 “其他?我反正想不出来。”赵老虎心里在冷笑,“这小子,要有发财的路子,还轮得到你来?还会逃的只有这么几口人?” “如果我们晒海盐来卖呢?” 第十八章 赚钱的路子 “海盐?且不说朝廷有令不准贩卖私盐,就说海盐的晾晒,就是个大难题,我们早就试过了,晒出来的又苦又涩,根本没法吃,卖给鬼去啊。”赵老虎一脸冷笑。 “如果我说我会用海水制作精盐呢?”赵信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啥?你会这个?怎么可能?” “实不相瞒,赵某是天启三年的秀才。”赵信没办法,还是搬出这个来靠谱,这个时代的人一听你有功名在身,对你必然另眼相看。 “天啊,原来你还是个文曲星?”这回赵老虎是真的无法淡定了,他这个正七品的守堡官别看品级还可以,但在这穷乡僻壤的东山堡,根本没见过秀才,大家都是斗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再说了,有文化的人谁会来这里? 如今听到赵信是秀才,连什么年号的秀才都说出来了,八成不是假的,因为赵老虎虽然自己文盲,但并不妨碍他打听科举的动态,哪一年乡试、会试,上官都会津津乐道,久而久之,他也对这个略知一二。这就好比后世也许还有不少文盲,但你问他清华北大知道不?回答你说不知道的人,必定极少吧? “不敢,只不过早些年遇到过一位奇人,传授给赵某制盐秘法,依赵某看,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个制作海盐的宝地,一旦成功,每年几十万石海盐产量不成问题。”赵信故意说的很神秘,因为在这个时代,盐是朝廷管控最严的物资之一,制盐技术更是超级稀罕的玩意。 “赵兄弟跟我说这个秘密,不怕被人学了去?”赵老虎不知不觉连赵信的称呼都改了,毕竟这么大的利益,他不能不受到触动。 “我信得过赵兄,咱们都姓赵,这就是缘分啊!”其实赵信愿意把这个赚钱渠道告诉赵老虎,当然不是脑残了,相反,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首先,制盐贩盐是大事,靠他和牛力等几个人,根本不可能弄的起来,就算弄起来也容易被人发现报官。其次,他太需要第一桶金了,现在他的力量太过弱小,扔出去点技术又能怎么样?来自现代的他,还没有更好的赚钱法子?只是那时候他已经足够强大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需要把东山堡这里的人捆绑到他的事业中来,利益是最靠谱的纽带,只要带大家有钱赚有好日子过,没有理由会有人背叛他。 “我其实大名叫赵权,今年32了,我爹原来是济南府同知,因获罪魏忠贤被陷害致死,家破人亡,唉,靠着我爹生前的挚友故交,拼死帮我弄到了这个荒蛮之地聊度残生。来到这里,老婆孩子先后都病死了,后来因为此处偏僻,阴差阳错的成为了这里的堡主,我不愿意告知真名,一直对外人说我叫赵老虎,唉,命运弄人。”原来赵老虎有这么悲惨的经历。 “小弟是文登县人士,来此处也是想有一番作为,不想竟然遇到了老哥。”赵信一听赵全这么悲惨的身世,不禁好感倍增。 “文登好啊,多近啊,老哥我是淄川县人,离这里远着呢。” “淄川也不远的,等等,老哥是淄川人?”赵信一时没回过神。 “是啊,怎么了?” “哦,淄川是个好地方,名人辈出啊,”赵信心里一阵震惊,他前世就是在淄博煤矿工作,淄博是淄川、博山的合称,那里不仅有煤矿,最主要还有很大一片铁矿,自己要成就大事,这个地方太重要了,不过眼下还不到弄铁矿的时候。 “赵兄弟打算怎么做?这里人都快穷疯了,要是弄发财,估计大家都会拼命。”赵权很快言归正传了。 “你确定大家都会不顾朝廷律法跟着我们一起干?”赵信明知故问。 “当然,这里啥情况你也看到了,都是今天不知明天,律法再严,还能比活命更重要?最关键的一点,咱们这里地势险要,出去就一条路,只要保密工作做的好,朝廷知道个屁!况且,现在朝廷对付老奴都来不及,哪有功夫管咱们?” “那好,咱们要分4步走,第一步,要做通大家的思想工作,必须要大家都知道这个事情绝对不能泄露出去,不然就是死路一条。第二步,要选定一个晒海盐的好滩头,又要隐蔽,又要日光充足。第三是要找到买家,谈妥价格,最好能长期收购。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就是怎么把盐路打通,能避开官府的盘查。” “这第一第二都不是什么问题,第四条要想运出去也不难,只要上下打点好,如今的大明,有银子啥事办不成?就是这个长期收购的买家,真是麻烦,一方面要有足够的实力拿得下我们的海盐,另一方面这商号最好实力不能太大,因为实力太大的商号,基本都有自己的私盐路子了。”赵权一针见血的点出了关键所在。 从洪武(朱元璋的年号)时期开始,大明官盐就以晒海盐为主,形成了四大海盐产区:长芦(天津)、东湾(辽宁)、莱州湾(山东)和淮(江苏),不仅弄出了一个“灶户”(明朝朱元璋规定,凡是你现在干啥,今后子子孙孙都是干啥的,比如军户),严防技术外泄,并且对地方上的私盐贩卖打击十分严苛,可以说,盐税和粮税成为了大明的财政重要支柱。 不过到了万历后期,明朝吏治松散,只要你给的起银子,上面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私盐泛滥,加上土地兼并厉害,朝廷的税收一年不如一年,最后只能饮鸩止渴,向频临崩溃的农民再加征税款,直接导致了农民起义,这是后话。 “我应该能解决这个问题,”赵信不由想起了他在书院时的同窗——田苏,这人做学问是个渣渣,不过做生意非常有头脑。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往往会其他地方给你开一扇窗,如果哪也没开,那肯定是你投胎投早了,上帝还没上班。 第十九章 风大,鱼越贵;事险,利越足! 赵信觉得如果让他觉得利润大,风险小,田苏可能会去说服他爹,参与到这个生意中来,后世的马克思不是说过么,“如果有100%的利润,资本家们会挺而走险;如果有200%的利润,资本家们会藐视法律;如果有300%的利润,那么资本家们便会践踏世间的一切!” “有把握吗?”赵权还是有些担忧。 “我回一趟文登,权哥守好这里的摊子,尽快把产能弄上去,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大家就会连睡觉的时间都没了,到时候会为不够卖而发愁,数钱数到发疯,哈哈哈。”赵信自信的笑了起来。 几日后,赵信弄来一小瓶样品,把赵权牛力等几人叫拢来,“东西不多,先弄了点样品,大家看看这东西如何?” “这是海盐?” “这么雪白细腻?” “这味道真不错啊!” 大家七嘴八舌,但总的来说还是对这盐赞叹不已。 “赵信,这就是你制造出来的海盐?”只有赵权因为早就知道,所以略显冷静,但实际上他尝盐的手都在颤抖,因为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回堡主话,正是,现在方法成了,以后我们可以通过滩涂大批量制作,年产4万石不成问题。”赵信在公众场合,还是要充分维护赵权的权威。 “我的天,发财了,这要是卖出去,我们不是发财了?”高葛激动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可朝廷不是严令禁止贩卖私盐吗?”边上的侯勇还是有几分冷静的。 “去他娘的朝廷严令,朝廷给我们什么好处了!”高葛一脸不在乎。 “信哥,这盐打算卖什么价?”牛力倒是问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大家一时都盯着赵信看。 “这个数,”赵信伸出去一只手掌。 “五两?虽然贵了点,但我估计有钱的大户人家没准真的肯买。”赵权淡淡的说了一句。 “不,五文一斤!” “啥,这么便宜?现在市面上这个价,粗盐都买不到啊!”高葛急了。 “我知道这个价格确实明显低于市场价,但大家要明白一件事,我们做这个海盐,几乎是无本生意,只有价格够低,人家才肯收我们的盐,因为利润可以让商人疯狂起来。再说了,卖盐的路子,你们谁懂?你懂吗?你呢?我们都不懂,这个只能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干,最关键一点,做这个事情,朝廷是命令禁止的,肯定要多方打点,我们给了收购方足够的利润,他就会主动去打点好这一切,省去了我们很多事。让利,有时候让的就是风险。” “老田啊,好久不见,你这个门可不好进,我跟门人说了半天,要不是正好碰到你回来,我还见不到你呢。”赵信感慨,这有钱人就是排场大。 “你小子不是去投军了么,怎么有空到我这里坐坐?莫非是军中现实让你失望,还是记得老田那天的话,回来跟我混了?”田苏这嘴还是不饶人。 “嘿嘿,军中还好,只是我今天来,是给老田送一桩富贵,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赵信深知,做生意的都是人精,忽悠起来必须有理有据。 “富贵?不会是让我老田跟着你造反吧?我可告诉你,老田我是规矩本分人,灭九族的时候我可不敢做。” “你想多了,大家都是老同学,怎么可能害你,完全是包赚不赔的买卖。” “啥买卖,直说吧!”田苏也懒得废话,直接要求开门见山! “别急,你先看看这个。”赵信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 “嗯,嗯?这是……盐?”田苏顿时眼睛瞪得老大,他家世代商贾,盐的好坏,自然是轻易辨别的出来,当然,也明白这东西的价值,“你哪来的?这个不便宜吧?” “价格好说,你评价下货怎么样?” “东西不错,味道纯正,颜色也比较正路,啥价?”田苏有些猴急了,毕竟这种品级的盐,市面上不仅大受欢迎,价格也被有钱人炒的很高。正所谓穷人吃的都是粗盐,细盐都是有钱有权之人才享用得起的。 “这个价。”赵信伸出一只手,正反各举一次。 “啥,10两?你咋不去抢?不要。”田苏一看赵信的手势,估计是十两,那利润就没了,还做个屁生意。千做万做,蚀本生意不做。 “老田误会了,不是10两,咋俩老同学了,价格必然公道,不然怎么说给你送富贵?10文一斤。”赵信也不跟他讨价还价,直接就晒了底价,因为他深知,他现在最需要的是销路,销路打开了,价格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当真?”田苏心动了,现在世道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市面上粗盐都差不多这个价格了,何况是这种品级的细盐?利润绝对是惊人的。 “当真!”赵信依然微笑着。 “嗯,这样的货,你是做短期的还是长期的?”田苏是个生意人,生意人讲究的是长远利益,一锤子买卖反尔兴趣不大。 “田兄能吃下多少?”其实来的时候,赵信最担心就是田苏家实力不足,吃不下所有海盐,那就完犊子了,因为销路越窄,安全系数越高,现在这个阶段价格不是最关键,最关键还是安全至上! “一个月1000石不成问题”,田苏给了个数字。 “如果再多呢?” “赵信,你跟我说实话,你这海盐到底产量是多少?”田苏从小就开始学习经商,哪能不知道这是海盐?一听比1000石还要多,那肯定是自己产的,风险就比较大了。 “一年4万石!”赵信给出了自己的估算。 “我靠,这么多,你是不是发动了整个军营给你制盐?这个数额太大了,肯定要影响朝廷的盐税了,风险太大。”田苏大惊失色。 “废话,没有风险的生意,有屁的利润?这种盐成本价给你10文,你卖出去起码50文,赚的这个钱,足够抵消那所谓的风险了!”赵信吃定了田苏,“而且,没听过这个道理吗?‘风大,鱼越贵;事险,利越足!’” “风大,鱼越贵;事险,利越足!”,田苏默念着这句话,有些不认识似的看着赵信,这小子比我还懂生意经?“我回去问问我爹,这个事情太大了,我做不了主。” 第二十章 热火朝天的东山堡 在田苏回去跟父亲商量的空当,赵信回了趟家,跟父母报了平安,赵铁柱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感叹:“都说女大不中留,没想到儿子大了也留不住,唉。” 赵信用“好男儿志在四方”等语言好好宽慰了一通,自己离家很近,可以经常回来。赵信的娘苦的稀里哗啦,直说赵信瘦了,一定要赵信多带点钱和吃的去。 赵信没办法,这就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吧? 田苏效率不低,第二天就主动找到了赵信,同行的还有田苏的父亲——田成。 田成穿着富贵,大腹便便,但多年征战商海的经历,让他有着一种深邃的感觉,别人永远摸不清楚他心里的想法。 “赵公子,听犬子说你有盐要卖?”田成也喜欢开门见山。 “正是,叔父昨日应该看过带去的样品了吧?” “东西是好东西,只是......”田成欲言又止的样子。 “叔父但说无妨。”赵信其实早就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商人怎么可能不还价? “你这个货是好货,但私盐的风险还是很大的,而且我们也没搞过这种生意,所以肯定要去打点一番......”田成说着就停下来看赵信一眼。 “叔父直接说你能接受的价格吧。”赵信笑着说。 “好,赵公子快人快语,我就喜欢和痛快人打交道。我建议5文一斤,不然我们的利润太低了......” “利润低?”赵信直接很不客气的打断了田成的话,并且气鼓鼓的说,“5文的价格,粗盐都不止吧?何况现在连年对辽东用兵,盐税是重要财政来源,盐价只会上去不会下来,我这个盐,如果由你们手出去,什么利润,田苏可能不知道,难道叔父也不清楚吗?” “利润是有的,但我们也要上下打点,你知道吗,现在打点很费钱。”田成还是不松口。 “哦,那要么稍微让一点?”赵信装起了傻白甜。 “这样吧,叔父我也让一步,六文!” “九文!” “七文!” “八文!” “成交!”赵信斩钉截铁的喊出后,田成突然有种感觉,自己好像吃亏了,但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对头。 消息传回东山堡后,整个堡都轰动了,这年头还有什么比能赚到钱更让人激动的事情吗? 于是全堡的工作积极性一下就调动起来了,开垦滩涂的、晒盐的、提取盐晶的、提纯的,大家按照赵信的分工,流水化的操作起来,这样一来,不仅效率大大提升,同时很难掌握制盐的具体工艺,因为赵信建议赵权严令大家互相串门和谈论制盐工艺方面的事情,赵权自然无不照准。 随着大家齐心协力,第一批海盐被迅速的运了出去,换回来的却是白花花的银子和粮食及其他物资,后勤物资采购方面,赵信向赵权推荐了他当初带来的13个人中的刘德,选他也实在是没办法,全堡除了赵信和赵权,就只有他略微认识几个字,据说还是当初偷学私塾先生的,先救个急吧!人才梯队确实要马上跟上啊! 物资进来,赵信马上和赵权商量,把整个半岛的房屋田舍都修缮了一遍,添置起了很多农具,并且大量购买粮食。大家其实很不理解,有了海盐这个摇钱树,还浪费那么多精力去搞田亩? 面对大家的疑问,赵信笑而不语,赵权只是让大家少啰嗦,赵信让干啥就干啥,他现在对赵信基本上是言听计从。 时间一转眼已经到了6月,东山堡已经囤足了大量粮食,并且通过招募流民的办法,人口也暴增到了2000多人,小小的东山堡居然有了拥挤的感觉。这时候大家才明白赵信的先见之明,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是壮劳力,毕竟年老体弱的是走不了太远路的,部分是孩子妇孺。对于这些人,赵信就给了他们田亩,让他们耕种,确保堡内也有一定的粮食产量。 这天随着又一波流民的到来,赵权开始犯愁了,找来赵信商量。 “阿信啊,现在东山堡已经安置不了这么多人了,而且这么增加人口,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最后怕给自己带来麻烦啊。” “权哥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建议我们先挑选部分精壮重建东山堡的护堡队,一边训练,一边拉出去到周边剿匪,一来补充粮饷,另一方面也可以提升我们的护堡队战力,毕竟我们这里本来就是边防卫所,没有战斗力怎么行?”赵信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出征的由头是什么?”大明为了防止卫所军叛乱,所有军队的调防均有严格的制度,只是到了明末,各种制度规定都开始流于形式,但私自调兵离开防区,绝对是等同造反,这是各地政府万万无法容忍的。 “就向上面申请,剿匪作战,维护登州府安宁。眼下各地盗匪四起,这是个名正言顺的由头。”赵信沉思良久,搬出了早已谋划好的理由。 “这能批的出来吗?”赵权毕竟到上面去的少,也难怪他,你去走动,是要给钱的,东山堡这么穷,你去什么去? “我有办法,我跟文登营指挥同知有点渊源,说不定能搞的定。”赵信突然想起了,还有封信没有用。 赵权一时也是目瞪口呆,本以为赵信会制盐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想不到居然还和指挥同知有关系,这......也太扯了吧?这么牛的人,为什么要来东山堡这个地方?难道是某位大佬的后代,跑这里来历练?是的,一定是了,不然怎么可能如此年轻就已经是秀才,而且见多识广气度不凡?据说还武艺高强。这绝对是潜龙在渊,一定要跟他保持密切的关系,将来我能不能发家,估计就靠他了! 想到这里,赵信在赵权眼中,哪里还有半点下属的样子,那绝对就是自己的未来啊! “阿信啊,你来这里已经有段时间了,老哥我觉得小旗的身份实在太委屈你了,这样吧,你这次去卫所,我把我的举荐信也交你一并带去,保举你为副总旗。”赵权讨好的说道。 “这会不会太快了?”赵信也是感觉有点惊讶,毕竟自己来了才几个月,不过现在大明武官不值钱,小旗总旗什么的,只要有人保荐,都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到了把总一级,就要上面任命了,毕竟是正经的武官了。 第二十一章 要放下那一文不值的面子 来到文登大营,通传之人在拿了赵信银子后,才屁颠屁颠的跑进去送信了,不然他是说什么也不信面前这个少年居然跟指挥同知大人有关系。 指挥同知李存旭认真的看着下人送进来的信件,信上内容也简单,一番叙旧之后,力荐了赵信,并告知赵信是他的徒弟,并重点强调,用的好,是他在山东为官的一大助力。 说实话,李存旭对李青松还是有点嗤之以鼻的,虽然两人一起上过战场,都做过李成梁的贴身侍卫,但李青松太过迂腐,明明一身本事却不愿意出去自领一军建功立业,反而死活要待在李成梁身边。后来李成梁死后,又效忠于李如柏,再后来就不知所踪了。 自己当初从辽东镇提拔外调,虽然只能到山东文登任职,好歹现在也是从三品武官,可见道路选的对,才是真的对! 想到这里,李存旭微微一笑,但还是对下人吩咐,“偏厅用茶!” 赵信在偏厅等了许久,也未见李存旭出来,他在想,莫非是师傅的信毫无作用?还是就这么走了算了?但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求人的时候还是要放下那一文不值的面子。 一直等到了傍晚,李存旭才慢悠悠走了进来,“惭愧,本官要务在身,让你久候了。” “不敢,卑职能等大人,是卑职的荣幸。”赵信只能堆笑,这时候摆出臭脸是非常不明智的,不仅意味着自己白等,而且会惹上这么大的一个高官,接下来就不用混了。 “听青松信中所言,你是他唯一的高徒?”李存旭坐在上座,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赵信。 “卑职只是侥幸学得师傅一些皮毛功夫,大人见笑了。”赵信随后把大致过程和现今的近况说了一下,当然,李青松被追杀的事情肯定是不能说的。 “噢,原来你在东山堡任职,那地方穷啊!” “正因为如此,卑职与赵大人在东山堡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如今略有小成,但相应的物资仍十分匮乏,且周边匪患猖獗,希望大人能批准我等组织人手出堡作战,并分发一些兵器装备。”赵信道明了来意。 “赵老虎还真以为自己是老虎啊,以前好像没那么大的胆略啊!这样吧,既是故人之徒,且你上官已经为你保荐,那你就担任东山堡副总旗官一职,我命库房给你刀枪各10把,粮食二十石,并知会威海卫千户所,准尔等在威海卫辖区内剿匪,如何?”李存旭并非看重故人情谊,想到有人愿意去剿匪,这还不是天大的好事?如果叫正规军去,又要开拔银子,他去哪里弄?现在小成本做大生意,何乐而不为? “卑职谢大人垂爱,愿为大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赵信一听作战要求被批准了,大喜! 翌日点检卫所配发物资时,发现李存旭给的东西果然大部分不堪用,不过这点也不能怪他,明朝末期,兵器都是陈年旧货,偷工减料更是一塌糊涂,可能除了辽东镇还好点,其他地方的兵器基本都是聊胜于无。 不过赵信还是给库房经办人员一个红包,落个人情,然后吩咐随行的人,雇了几辆大车拉回堡内,他自己则是再回文登县,来到了王大奎家中。 王记铁匠铺如今规模已经很大了,王大奎也逐步把生意交给了王保中等几个兄弟,几兄弟读书也都不大行,一个秀才都没有,索性,都回来帮铺子里干活,生意倒也十分红火。 见到赵信,王大奎还是感慨,赵信这孩子真是出息了,据说已经是副总旗官了,这可是跟县丞差不多大小的官啊,能文能武在大明还是非常吃香的。 “赵小哥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叔父还是叫我阿信吧,叫别的可就生分了,哈” “好好好,我已经去叫保中几个兄弟了。”王大奎就喜欢赵信这种谦逊的态度。 “叔父,现在铺子里的产量可还好?”赵信先要打探一下铁匠铺的经营状况。 “不瞒阿信,近年来各地匪患猖獗,不少大户人家都搞起了私人武装力量,对兵器的需求量大增,所以我这个铺子生意还行。所以都叫大中他们回来帮忙了,反正读书读不出,还不如搞这个铺子靠谱。”说起铁匠铺,王大奎还是有点小得意的。 “小侄有一事相求,不知方便不方便?”赵信一听铁匠铺生意这么好,也是心理打鼓,不知道这个生意还能不能谈妥了。 “你这就是跟我生分了,有啥就直说,叔父是个痛快人!” “好,我希望能采购一批上好的兵器,最好还有铠甲和弓箭。”赵信把随身带来的单子递上。 “兵器好办,我让其他生意都缓缓,只是这个铠甲和弓箭,朝廷管控的十分严格,不太好办啊。” 赵信不由一阵感动,王大奎还是没有忘记当年他救命之恩啊,宁可让其他生意暂缓也要保证他的要求,“铠甲的样式,我做了初步的设计,图纸在这里,不要怕用料,一定要用好料,钱不是问题,当然了,铠甲和弓箭可以晚上做,慢点也没事,关键是安全。实不相瞒,咱们堡需要在近期出兵剿匪,但上面拨付的武器不堪用,所以只能找叔父帮忙了。” “朝廷的武器确实不行,既然是剿匪,那绝对等不得,你给我一个月时间,到时候你来取吧!” 赵信还是很感激的,他要的数量不少,关键铠甲和弓箭的制作工艺都很复杂,王大奎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做好,真的很不容易了。 回到堡内,赵信立刻着手准备招募护堡队队员,赵权和他商量了一番,决定招募200名脱产战兵,这已经是堡内能承受的极限了,古时候要养活一个脱产战兵成本不低,其实一个总兵手下也就是两三千家丁,实在是养不起。 大家伙合计一下后,暂定这些战兵每2个月1两银子,平时作战立功还有奖励,在东山堡是严禁克扣的,所以这个数额对比大明其他地方的军队,待遇上好的太多了。 待遇好,自然报名的人就特别踊跃,最终优中选优,从东山堡中选出了18至25岁的精壮220人,分成2哨,分别由牛力和高葛担任哨长兼小旗官,目前因为还没有兵器,所以先用木棒作刀、棍子当枪,分小队配合训练起来。 赵信深知,在大家刚开始的时候,纪律是无比重要的,所以他自己充作副把总,赵权为把总。 (明朝军队的编制很有章法,每5个官兵为一伍,设立一名伍长。每两个伍为一什(10名官兵),设立一名什长。每3个什为一队(30人),设立一名队长。每3个队为一哨(90人),设立一名哨长。每5个哨为一总,总计450人。每5个总为一个营,每个营2200多人。) 把读书时候的军训套路教给他们。刚开始大家极不适应,毕竟左右前后都分不清,赵信一遍遍交,一遍遍示范,最后把大部分教会了,实在教不会的,在赵老虎的棍棒教育下,也能似模似样,对于偷奸耍滑之人,赵信也绝不手软,直接开除出队,到海滩边晒盐去了。 软硬兼施之下,一支护堡队也算初具规模。 第二十二章 流放来的犯人 正当东山堡练兵如火如荼之际,接到了上峰发来的公函,要求安置朝廷流放犯人100人,消息传来,堡内众人一片哗然。 “流放的犯人都是老弱病残,送来后要吃要喝的,要一大笔开销啊。”负责物资买卖的刘德倍感压力倍增。 “是啊,无非就是看我们东山堡好欺负,把人家不要的都塞过来了。”高葛满脸的不爽。 “大家别吵,听听阿信怎么个想法。”不知不觉中,大家已经把赵信当成了全堡智谋担当,哦,事实上也是,唯一一个秀才。 “我想请问大人,这批流放的犯人都是什么底细?哪里来的,因为什么情况被流放的?”赵信一句话就问出了关键。 “公函里说的很模糊,但送信的人我认识,他说好像是京城爆炸案中的犯人,不少都被砍头了,还有很多流放到了岭南,更惨,到我们这里的算运气好的了。” “堡主说的内容,我们可以简单的理出两点关键内容,这批人是来自于京城,到底是老百姓还是技术骨干?如果有技术骨干,到底是什么方面的技术骨干?我们东山堡现在百废待兴,除了制盐什么都不行,如果万一哪天盐路受制,岂不是又要回到以前食不果腹的日子?”赵信耐心的跟大家解释其中的厉害。 “信哥说的有道理,咱们太缺人才了,有了人才才有未来,我支持收下这些人。”牛力率先支持。 “呵呵,也不能盲目的收,万一都是黄花大闺女还好了,正好给堡内的兄弟张罗媳妇,可要都是七十多的老太太怎么办?接来人人认个娘吗?” “哈哈哈……”大家都被赵信逗乐了。 赵信说干就干,第二天就赶赴文登,首先是向李成旭同知大人表达了谢意,然后上报了自己的出征剿匪准备工作与大致什么时候要去出征。(跟后世一样,你做什么跟自己老板肯定要多请示多汇报,一来呢,表达了你对他的尊重,二来呢,万一要是事后有个纰漏,也好有人背锅啊,你们说是不是?) 李成旭首先是对赵信等人雷厉风行的态度表示了高度认可,同时对他们的动员准备工作表示满意,但是其他么,他只能呵呵,要剿匪你们自己去,兵我是不会派的。 赵信也知道不可能获得什么支援,所以就把话题转到了流放的犯人安置方面了。 “噢,这批人啊,我了解的,今年5月底的时候,王恭厂附近爆炸,据说现场死了几万人,圣上震怒,抓了不少人,这批人没掉脑袋就算不错了,”李成旭看了一眼赵信,“赵信啊,这事你要感激我,我知道东山堡缺人,这不就给你们送人来了么?这次都是青壮,是可以派用场的。” 赵信一听,李成旭居然还会为自己考虑?不过他转念一想,且不说他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就算都是青壮,自己还缺青壮吗?所以他赶紧接话:“大人对卑职的情谊,卑职牢记在心,待日后东山堡有所改善,定当重谢,”说着赶紧从怀里摸出一百两银子的银票,“大人莫嫌弃,这只是卑职和赵大人的一点点心意。” 李成旭顺手接了,其实他也知道东山堡穷,有一百两不错了,(其实他哪知道东山堡现在已经大变样了,这是后话)“赵信啊,好好干!” “卑职还有个请求,卑职不需要青壮,卑职想挑选一批有学问的人,堡内不习教化,斗大字不识者比比皆是,长此以往,岂是天朝气象?”赵信说出了来意。 “噢?有学问的都比较老了,可是光吃饭的嘴啊!你可要想清楚,那是刑部送来的犯人名单,你自己挑一些吧。”李青松拿了银子,自然也要好说话,反正是犯人,给谁不是给? 赵信一阵狂喜,正要去拿名册,“不过你的要求我满足了,你要给我顺带解决妇孺200人。” 赵信回来后,大家赶紧问弄来了多少人才?赵信苦笑着问大家,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个? “哎呀,我的信哥,你怎么吊起了人的胃口?快说,先说个好的。”侯勇先急了。 “好消息是这次李大人给了我名册,我挑出了好几个火药师傅,还有几个工匠。” “哇,这个好,火药是咱们大明军中利器,有了火药我们就能做很多事情了。”赵权见过火药的威力,顿时激动起来。 “坏消息是啥?”牛力倒是比较镇定。 “坏消息就是李大人又给我们加了200妇孺,准确的说,基本都是老太太加小孩子,后来在我好说歹说之下,小孩占了多数。” 听完赵信说的,大家一片死寂。凭空又多了这么多张嘴,孩子是好的,是东山堡的未来,可眼下粮食吃紧啊。 “大家也别想这么多,也许出去剿匪能缴获不少粮食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流放人员送来的很快,这也难怪,留在谁手里就要多消耗粮食,还不如早点送出。 赵信等人仔细清点登记,并对入堡人员进行了全面的身体消毒,现在医疗条件差,每个人进来后都要冲个澡,这个是最起码的消毒方式了,至于天花霍乱等传染病,那只能看天意了,毕竟赵信也不是医生。 登记下来,火药技师居然有11人,而且年纪都才40几岁,各类工匠20多人,其他就都是老人和大量的孩童,当然年轻女子也有一部分,姿色都比较一般,好的估计早就被他们挑走了。赵信等人审视着这些外来人员,估摸着大部分都是罪臣的家小,看了委实可怜,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要给他们住所和解决吃饭问题。 “看来出征剿匪迫在眉睫,要出去打粮啊!不然大家要喝西北风了。”赵信喃喃自语。 (也许在这里有人会问:“不是卖了很多海盐吗?有钱还怕没粮食?”这里我要解释一下,虽然赵信他们卖盐确实可以得到不菲的收入,但实际上他走的是薄利多销路子,一斤才挣8文钱,还要扣除运输出去和制作海盐的人力成本,估计一斤大概是4文利润,东山堡一个月产量大概是3000石,乘120,差不多就是36万斤盐,其实也就是每个月2千两银子进项,堡内这么多丁口,买粮食也够呛啊,还要买武器,不然也不至于孝敬上官才100两,实在是入不敷出。) 第二十三章 第一次和赵权产生了分歧 “大人,不好了,”这天赵信和赵权正商量出征事宜,护堡队的值班队员急匆匆赶进来通报,“有人自尽了。” “啊?什么情况,详细说来。”赵权听了也是深感不妙,毕竟人命关天。 “护堡队员来喜昨夜对流放的一个女犯人用了强,那女人是个贞洁烈妇,直接上吊自杀了。” “走,大人,去看看。”赵信让赵权走在前面,他则喊了牛力等人,一起跟在后面。 现场大家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好不容易挤进去,发现一名军士被打的鼻青脸肿,几名军士护在他周围,一大堆百姓围着他们,但是敢怒又不敢再上,一具女尸被横放在边上一处空地,上面盖着白布。 “来喜,你个狗日的,你做的好事?”赵权看到这些,顿时一皮鞭抽了过去,抽的那名叫来喜的士兵疼的直叫唤。 “赵大人,打不得了,再打,来喜兄弟就活不成了。”边上几位军士赶紧拦下了赵权手中的鞭子。 “你们几个,说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情?”赵权余怒未尽。 在那几个军士结结巴巴说了一通,再加上双方各自的补充,赵信也算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却如刚才报信的军士所言,这名叫来喜的军士昨夜见一位流放女犯人姿色还可以,动了色心,趁着女犯人孤身一人的时候进去用了强,事后女子觉得无面目苟活于世,于是寻了短见。 “大人,此风万不可长,必须……”赵信在赵权耳边小声说。 “这……”向来对赵信言听计从的赵权这一次却沉默了,他懂赵信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杀一儆百。 可赵权骨子里还是大明军头的思想,就是觉得死几个百姓算多大个事?像来喜他们可是东山堡的老人了,最早拥护自己当上堡主的几个人。 想到这里,他第一次对赵信的话有了抵触,“来喜你奸淫犯女,实属罪大恶极,但考虑到你为东山堡立下的昔日功劳......鞭笞二十!” 来喜等人听后一阵窃喜,正当赵信等人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一起流放来的犯人集体暴怒了:“大人,淫人妻女可是大罪啊。”“大人我们不服。”“这还有没有王法?” 看到群情激奋,赵信再次悄悄进言,“大人,如此轻判,恐日后难以服众,今日之事恐怕也收不了场,三思啊!” 赵权皱了皱眉头,几乎是从喉咙里喊出来,“来人,鞭笞五十,以儆效尤,今后如有再犯,严惩不贷!”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信等人摇摇头,行刑之人是来喜等人的老相识,自不会往死里打,这样放纵,以后军纪谈何说起?只是他现在毕竟在赵权领导之下,不能太过于激进,今天赵权好像已经有了厌烦心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事后,牛力来找赵信,“大哥,这赵老虎真不是个东西,袒护自己的手下,这样以后谁还肯真心跟着我们干?” “叫兄弟们收声,此事休得再提,容日后再议!”赵信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开始对独掌权力产生了渴望。赵权其实也没想到,他今天的妇人之仁,会给他和东山堡带来如此大的危害。 又过了旬日,王家父子居然真的把兵器给赵信送来了,望着十几车兵器和相应的物资,赵信紧紧的握住了王家父子的手。 经过清点,一共送来了30把朴刀,100支长枪,10把弓箭和2000支箭,最让赵信激动的是,居然还有五副盔甲。要知道,老奴当时以13件盔甲就敢起兵创立后金,可见盔甲的重要性,这个也是当前最难打造的,而且朝廷对地方铠甲管理极为严格,在这种情况下,王家父子不仅没有拒绝,反而打磨的十分精良,真是让赵信感动。 “吩咐下去,盔甲我们自己留下,不要告知别人,其他的,分发给各位队员。让大家好好操练,三日后出征剿匪。” 三日后,赵信领着牛力这一哨正式出征剿匪,根据前期派人出去打探的消息,离东山堡比较近的匪患有两处,一处是非常近,人不多,大概只有30多个土匪,另一处人要远一些,当然,人也要多一些,大概70多人,两处地形都很险要,易守难攻,至于双方的装备,都没有查清楚,这也难怪,现在还没有建立自己的夜不收,能打探出这些消息已经不错了。 “大哥,我看咱们先拿近的练手,才30多个土匪,应该手到擒来!”瘦子侯勇这次也出征,率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赵信在地上画了个草图,以石头标注出敌我双方态势。“阿力,你怎么看?”赵信其实还是想多栽培一下牛力,毕竟现在的军事人才极为匮乏。 “我想不好,大哥说打哪个,兄弟们就打哪个!”牛力这话真不是奉承,他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 “呵呵,兄弟们过来看,鹰嘴峰要离我们远的多,咱们觉得应该打近的,土匪们估计也会这么认为,近的仙姑顶地势险要,虽然他们人少,可万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们这些人怎么攻?我们虽然有弓箭,但弓箭手的准头只有天知道,强攻之下,伤亡必然惨重,这种赔本买卖咱们不干!”赵信喝了口水,继续说,“鹰嘴峰地势也险要,关键他们绝对想不到咱们会舍近求远打它的注意,防备必然要松懈,如果咱们能出其不意,说不定能收到奇效。” 赵信的一通分析,说的众小头目目瞪口呆,打仗原来这么多道道? “这里到鹰嘴峰很长的一段路,咱们跑这么远,会不会成为那个‘强弩之末,不能穿那个啥’”牛力突然想到。 “强弩之末,势不能穿缟,”赵信给牛力补充了一下,“阿力懂得思考,很好,咱们劳师远征,确实犯了兵家大忌,但兵法要结合实际,咱们白天就在仙姑顶这里装样子,然后夜里奔袭过去,明日三更发动攻击,鹰嘴峰的土匪绝对想不到咱们会这么打!” 第二十四章 奇袭鹰嘴峰 这个时代的夜里是真的黑,没有月亮的夜里,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到达附近区域后,赵信要求大家把火把熄灭,前后之人用布带牵着,防止走丢,然后就到山下休整。 但到了山脚下,敲开当地一家农户的门,一打听才知道,这个鹰嘴峰是真的险,上山就一条路,这条路因为是山腰上的口子非常小,仅能容一人通过,山上的路倒是很大,从山上看下去,就好像是老鹰的嘴,鹰嘴峰由此得名。 “大哥,也没别的路,要么我带兄弟们冲!”牛力看也没什么好办法了,毕竟是赵信想出来要奇袭的,总不能让赵信丢了面子。 “冲什么冲,大家原地休息,我想想办法,别急。”赵信闭着眼睛沉思起来,大家也都坐了下来,不敢打扰赵信思考。 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好办法,看来真的只能强攻了,古时候冷兵器时代强攻一方都会蒙受比较大的损失,特别是敌人数量并不少的情况下,唉,也不知道带出来的有几人能回去? 正当赵信要准备下令强攻的时候,天上突然打了个响雷,划过一道闪电。侯勇居然吓得叫的了一声,边上的牛力没好气的说:“猴子怎么还怕打雷?不就是要下雨了么?真像个娘们!” “恩?阿力,你刚才说什么?”赵信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牛力。 “打雷啊。” “还有一句。” “猴子像娘们?”牛力被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哈哈,我想到办法了,阿力啊,你真是老子的福将!”赵信突然想到了好办法,把侯勇叫到跟前,嘱咐了几句,侯勇一听眼睛瞪得老大:“这他妈的也行?” 到了半夜,鹰嘴峰山腰上大雨如注,但是守在这里的两个土匪没办法,只能穿着蓑衣站在破亭子里,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真是苦不堪言。 “娘的,这么大的雨,有个锤子人会上鹰嘴峰啊?冻死老子了!”一个土匪气得直骂娘。 “别抱怨了,这就是命!”另一个年长的土匪安慰了一句。 “屁的命,他独眼龙就是皇帝的命,在上面搂着娘们快活,咱哥俩就是贱命一条?在这里喝西北风?淋成落汤鸡?” “小声点,你他娘的不要命了?” “怕个球,这么大雨,鬼会来我们这里啊!”他一边骂一边还指着山上。 “大哥,有地方躲雨吗?”突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了上来。 “窝草,好像有......有人。”年长的土匪胆子小,毕竟刚才这个年轻一点的土匪说只有鬼会来。 “屁,好像是个女人?”他赶紧朝下喊了句,“谁在那里?” “大哥,我和弟弟二人赶夜路,遇到了大雨,没地方歇脚,能让我们歇歇脚吗?” 这回两个土匪都听清楚了,真的好像是个女的,那瘦瘦的身材,可不就是个妙龄少女?虽然黑灯瞎火,但借着闪电,土匪们已经自动脑补了一组美女图。 “哎,妹子等着啊,哥给你开大门,别急啊!”其中一个土匪精虫上脑,赶紧去开门了。 “慢”,年长的土匪毕竟要稍微老道点,“黑灯瞎火的,要不要上去通报一声?大当家的可是命令我们一个苍蝇也不准放进来。” “滚犊子吧,这么大雨,你去通报?再说,这是苍蝇吗?这是娇滴滴的大美人送上门了,你不稀罕,你就先上去通报吧!再说了,就一个娘们和一个小崽子,咱们两个人,你怕啥?”说完他望外面2人用手指了指,然后去打开山寨门。 “妹子,哥来开门啦!”只见他一脸色相的走出去准备迎接小美人,不想迎接来的是一把匕首直透喉咙。 “你个狗日的,开了门就不知道回来了?”年长的土匪还真怕他吃了独食,也赶紧走了出来,四下看看的时候,脖子上抵了一把冰凉的匕首,上面好像还带着血的余温。 “好汉饶命,我什么也不知道,都是他起了色心,我是真的不知道!”哪怕他再蠢,也知道是敌人摸上来了,赶紧求饶,至于示警,去他娘的,先保住自己小命要紧,再说雨下这么大,叫破喉咙人家也未必听得见。 “妈的,还让老子装女人,信哥,下回可不许这么埋汰人了。”原来装女人的是侯勇,赵信听到牛力说他像女人,顿时想出了这个主意,用侯勇来色诱土匪打开了寨门! “恩?这么说,你什么也不知道,岂不是没有价值的废物?”赵信的匕首靠的近了点,刚才第一次杀人,赵信有种想吐的感觉,但为了面子,想在侯勇面前不能丢份,只能在手劲上用力,避免自己手发抖被侯勇看出来闹了笑话。 “好汉饶命,我知道,我通通都知道。”这时候土匪也已经回过神来,还敢说不知道?现在可不是逞英雄好汉的时候。 经过一通细细的盘问,赵信摸清楚了具体情况,被抓的这个土匪叫孙大嘴,鹰嘴峰上根本不是70多人,而是270多人的大匪窝,山上是个叫“一只眼”的匪首负责,武器居然还有弓箭,最糟糕的一点,上面还有一道关卡,那里有5个土匪把守,如果打不开,还是攻不下来。 面对复杂和严重的敌情,赵信十分果决,对侯勇说,“都到了这个份上,还能回去?还回得去?愿不愿意跟我干一票大的!” “敢!” “好,”赵信看到侯勇坚毅的表情十分满意,但是上山的道路就一条,大队人马直接上去肯定是不行的,上面一看就发现了,所以只能解决了等会来换班的土匪,然后上去2个人,不仅要打开关卡,还要能顶得住5个土匪的围攻,坚持到下面大部队的到来。 “不管了,这时候怂,就全完了,拼了!” 过了一会,上面果然来人换班,赵信果断出手解决了一个,然后把另一个扔了过来,交给刚开始被抓的孙大嘴,他倒也不笨,知道是交投名状的时候,果断捅了几刀,让侯勇也是竖起了大拇指,“够狠。” 然后赵信让侯勇给山下的牛力报信,在最靠近山腰关卡的地方埋伏,自己则是带着孙大嘴上山。 “站住,干什么的?”上面的土匪明显要负责的多,赵信等人还没到跟前,里面就喊停了他们。 “狗日的花狐狸,连我老孙都不认识了?快他娘的开门,冻死老子了。”孙大嘴故意骂起了人。 “你狗日的胆够肥啊,看来好几日不揍你,皮痒了,让老子教教你怎么做人。”看清楚确实是孙大嘴,上面人一边骂一边开门,不过刚一开门,就发现不对了,因为另一个土匪明显要高不少,“老孙,后面这个人是谁?” 第二十五章 新兵必须要见见血 孙大嘴没多说,往边上一闪,一支紫色长枪透胸而出,可不就是赵信?其他四人一看,顿时目瞪口呆,正在这个眨眼的瞬间,紫云枪一拔一刺,又解决一个,其他三人发声喊,连刀也顾不上拿了,直接往山上跑。 这点赵信倒是真没想到,还以为会恶战,没想到遇到一帮草包。不过赵信没有任何犹豫,他知道如果他慢一步,上面的土匪有了准备,就大大不好了。于是他直接在后面追杀,嘱咐孙大嘴跟在后面放火,孤身一人就杀进了土匪的老巢,那真是杀神再现,土匪都还在睡梦中被惊醒,别说刀枪了,裤衩都没找着几个,就被赵信结果了性命,赵信一边杀一边放火,一边还喊,“官军剿匪,降者免死!”一时间,居然真的有不少人扔了兵器趴在了地上。 “一只眼”刚开始正搂着昨日抢来的姑娘睡觉,可能是昨夜喝多了,刚开始外面喊杀声居然没吵醒,平时“一只眼”为人残暴不仁,大家也不敢轻易的去叫醒他,不然他一怒,就会乱杀人。 等到赵信杀到附近,四面火器,他终于被边上的姑娘推醒了,“坏了,官军怎么上来了?守卡子的弟兄都是吃干饭的?”“一只眼”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披衣服闪人,但毕竟是久经匪场,听着听着,就感觉外面才一个人的声音,顿时有了几分胆气,扛起鬼头刀朝外面走了出去。 在看了半天确实只有一个人,顿时火冒三丈,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一个人也敢闯老子的鹰嘴峰? 要说喝酒误事真是不假,如果是平时,“一只眼”肯定招呼小弟围攻,实在不行,大家都把兵器扔过去,赵信怎么吃得消?可昨夜真是酒喝多了,酒壮怂人胆,何况还是个悍匪,加上他也想在小的们面前显摆一下威风,欺负一下杀了半天的赵信,问题不大吧? 其实赵信这时候真是到了强弩之末,心里一边在骂,“老牛啊老牛,你他娘的怎么还不上来?” 突然看到对方有个独眼龙拿大刀砍了过来,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力竭之时遇到拼蛮力的人,还不慌? 但赵信一路杀上来,早已对杀戮有了适应,深知现在是性命交关的时刻,如果自己稍有颓势,不说周围虎视眈眈的土匪们,那些趴在地上的人,也会马上爬起来围殴他一个人,到时候,别说赵信了,赵云来了怕也要十死无生。 于是赵信故意装作没看见,卖个破绽给“一只眼”,“一只眼”大喜,“这傻子怎么这么菜?这本事也敢上山?不对啊,这破绽是不是太过容易了?坏了……”可惜他再也没机会思考这些了,一支紫色长枪已经透喉而出,躲在远处茅厕里的孙大嘴透过门帘看到这一幕,真是吓尿了他,“妈呀,真是个杀神,‘一只眼’这么快就完犊子了?还好前面交了投名状。”想到这里,孙大嘴赶紧跳出来喊了,“一只眼已经伏诛,官军剿匪,降者免死!” 古时候对主将的依赖性是非常强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经典的战役都是不惜一切代价斩杀敌军主将了,时至今日,“斩首”行动也是最优先的选择。所以“一只眼”死后,几乎大部分土匪都扔掉了兵器,只剩下最后几个还在犹豫。 这时候牛力等人终于赶到,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是惊呆了,赵信浑身浴血,活像一尊杀神,多年后,赵信和牛力功成名就在一起谈心的时候,牛力还在为当初看到这一幕而为之神往。 “大哥,你没事吧?”牛力走到赵信跟前,小心的打量着他。 “草,你们死哪里去了?老子差点交代在这里。”赵信也是要面子的,小声的骂了一句。 “天太黑,侯勇对路不熟悉,没成想过了第二道关卡还有一条岔路,走错了,走着走着感觉喊杀声远了才绕回来,这才来迟了,大哥恕罪。” “好了,此事以后再议,赶紧打扫战场,把俘虏看好了,物资缴获搜刮干净。” 牛力等人打扫的很迅速,把战果很快清点了出来:俘虏227人,解救被掳来的女子22人,缴获各种刀具77把,弓箭8把,箭百余支,此外还有白银1700两,黄金50两,粮食400多石,一句话:“收获颇丰”! 赵信听到战果,也是愣住,“到底还是靠抢来的快,难怪明末这么多土匪流寇。” “去问问那些被掳来的妇人,哪些是罪大恶极的土匪,有血债的和没血债的,区别开来。”赵信想了下,对牛力下达了命令。 那些被抓来的妇女也都是可怜人,一听来解救的人是官军,马上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哭完了就开始诉说土匪的恶贯满盈,最后揪出了60多人是有血债的。 赵信这时候也缓过劲来了,慢悠悠的走到这60多人跟前,别说都是手绑着的,就算解开了,见识过赵信刚才入寨时候的虎威,哪还有半点反抗之心?只能一个个露出最和善的笑容,表示自己已经从良。 赵信脸冷的像冰,看着这些无恶不作的坏人,半天才蹦出一句话:“没有什么要举报立功的?那就送你们上路了。” 众人一听吓傻了,这不按套路出牌啊?以往都是“只诛首恶,胁从宽待”啊?这回怎么听这个意思是全部杀光? “大人,饶命啊,我检举揭发他,他也杀过县城李员外一家,还有他和他。”人到危急时刻,能咬一个是一个。在一通举报揭发后,又是30多个被拖了出来。 “大人,我有重大情况回报。”一个贼眉鼠眼的土匪,露出一口黄牙,对着赵信喊道。 “嗯?” “事关一只眼的小金库,还有他的马队。”他赶紧喊了出来。 “对对,我也知道,我也知道。”边上的一听也赶紧喊了。 “这几个拉到边上那个屋子,其他的,交给你了,记得,让新兵必须见见血!” 第二十六章 冷兵器时代的最强王者 听到屋外土匪们的惨叫,屋内的几个家伙吓的面无血色,还以为会被抓进大牢,没想到直接就被杀掉了,据说是为了给新兵见血练胆,这位赵大人真是太可怕了,其中2个土匪更是吓的屎尿横流。 “说吧,赶紧把有价值的情报说出来,不说就没机会了。”赵信很平实的一句。 “大人,小的说了,能不能饶小的一命?”贼眉鼠眼的土匪脑子还是有点的,知道待价而沽。 “说了,如果有价值,可能活,如果不说,呵呵。”赵信笑着望向他们三个,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了。 “大人,我说,‘一只眼’还有个地下小金库,因为是我们几个给他挖的,所以知道,里面有不少他抢来的宝贝。”另一个土匪一看情况不妙,赶紧说了。 “是啊是啊,就在他的床下,有个暗道下去的。” “那你呢,你不会也想说的是这个消息吧?”赵信望向最后一个没说话的土匪。 “大人,我要说的不是简单的宝贝,是‘一只眼’养了一支马队,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周庄。” “哦?”赵信其实很震惊,这个年代骑兵的作用甚至超过了普通火炮,骑兵号称是冷兵器时代的最强王者啊!“有多少匹马,有多少守卫力量?” “大概有二十匹,二、三十人,由‘一只眼’的心腹‘钻山猫’统领,平时兄弟们都不知道有这么个队伍,我是因为每个月要给他们送一次给养,才根据送的物资数量,估计出了他的数量。” “好,你叫什么名字?”赵信心情大好,这个情报太重要了,值得让他活下来。 “小的叫曹奇,愿为大人效力。”曹奇赶紧磕头,希望能免死。 “你很不错,如果消息属实,本官准许你戴罪立功,让你加入我们队伍,”赵信转过头,看向另外2个,“你们可以上路了!” “啊?大人,我都已经告诉你小金库了呀,我是有功之人啊,你不能这么对待我。”虽然两土匪一直叫冤,但还是被人拉了出去,给新兵练手了。 “大哥,这2人告诉了小金库,为什么还要杀?”刚见过血的曹力走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有点不明白。 “我要的是忠心之人,不是蛇鼠两端之辈。”说完,赵信望向了曹奇。 “小的愿意为大人赴汤蹈火,绝无二心,如有违此誓,必遭五雷轰顶万箭穿心......”曹奇吓的把能记住的表忠心的话都背出来了,他是真的吓住了。 “好了,有句话叫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曹奇啊,希望你能用实际行动表现你的忠心,而不是用嘴!” “小的一定努力表现,不辜负大人栽培”。曹奇爬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经过一番搜索,果然在“一只眼”的床下发现了一个小金库,里面又是收出一大笔金银,最让赵信惊讶的是居然发现了两杆鸟铳和若干药子,他赶紧命人妥善收藏好。 “牛力,我给你个任务,你愿不愿意?”赵信把目前最信任的牛力叫到跟前。 牛力一听赵信喊自己全名,估计是有重大事情,也不敢怠慢,赶紧屏退左右,站在赵信跟前。 “这个鹰嘴峰我看是易守难攻之地,非常适合我们做今后的秘密基地,我想让你带人留下来,不然这么多物资想要全部运下山去也很是麻烦。” “牛力领命,大哥放心,只要牛力在,这里就是固若金汤。”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赵信又继续说,“我让那个孙大嘴留下来,他比较熟悉这里周围的环境,但你不要完全信任他,防人之心不可无!另外,你调派人手,开辟一条通往外界的秘密通道,这里险是险,但只有上下山一条路,如果被长期围困,岂非绝路?此乃兵家之大忌!所以通道要尽量往远处修,修建的人要稳定,可靠,你懂吗?” “大哥放心,阿力肯定做好。”牛力眼神异常坚定。 赵信就是喜欢牛力这点,遇事不打折扣。“你赶紧去休息吧”。 “大哥不休息?”牛力突然感觉赵信似乎还有事情。 “呵呵,曹奇说了这么一个宝贝地方,我不去弄到手,根本睡不着啊。”赵信哈哈大笑。 周庄实在是很小,大概只有十几户人家,这里之所以被土匪盯上,不是这里有宝藏,而是这里较为偏僻且离鹰嘴峰不远,最关键一点,庄子西边有一块很大的平缓山坡,可以用来放马养牛。当然了,被土匪们看中的地方,又是养了马队,自然是遭了殃,强壮的男人和老人孩子被杀了个精光,稍微有点姿色的女子也是被土匪们发泄兽欲,只剩下几个唯唯诺诺的男子当牛做马的给土匪们干苦力。 赵信等人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昨夜一宿没睡,加上厮杀良久,赵信已经感觉十分疲劳,但看到带来的50名队员由于刚刚见血后眼里的兴奋劲,顿时又不甘落于人后。 “大家赶紧吃饱喝足,等晌午一过,我们就从东西两个方向摸进庄子,记住,不需要留活口,动作越快越好。” 这次偷袭,由于又是出其不备,土匪们压根就没想到有人敢摸进庄子来,结果被打了个垂手不及,不过匪首“钻山猫”可能觉得自己血债不少,被抓到必死无疑,因此和几个手下拼死反抗,导致护堡队员3死5伤。 好在最后没有放跑一人,缴获了大量马匹马料,赵信仔细观察了一下,竟然有27匹马,此外还有部分2头耕牛,不用说,肯定是原来庄子里的。 看到庄子里满目疮痍和护堡队员的伤亡情况,赵信不由的感慨,还是要强调队列杀敌,这么一拥而上,各自为战,如果面对强大的敌人,后果不堪设想。当然这些是以后的事情了,由于东山堡不适合养马,所以赵信只能又留下部分队员,照看马匹和守护周庄剩余百姓的安全,自己则带着大队和部分死活不愿意留下来的女子,与鹰嘴峰的侯勇汇合后,一并回堡。 第二十七章 往日小人情,派上大用场 回到东山堡,整个东山堡沸腾了,原来出去剿匪能得到如此多的物资,比贩卖海盐来钱还快,不过看到死伤的护堡队员,又是一阵后怕,不过也就是那么一阵子而已,这个时代,人命并不值钱,何况堡内大部分都是流民。 赵信找到赵权提出来,厚葬这三位为堡捐躯的军士,并提出今后要搞队列训练,将护堡队转变为正规野战部队,不能再搞传统的扎堆式攻守了。 赵权听后十分不以为然,并说了自己的理解,“赵信啊,如今这个年头,能做个饱死鬼就已经不错了,你还把他们带回来干什么?外面找个地方埋了,不暴尸荒野就已经是厚恩了,居然还想着厚葬祭祀?还带回来这么多土匪,这些还不如都砍了,脑袋交给上峰,我朝可是以脑袋计军工,你把他们带回来,吃喝都是花销,你真是钱多的没地方花?”可能觉得自己也说的有点过了,顿了顿,换了个语气,“野战部队有什么好的,天天去打仗?我看等剿匪结束,我们就守着这个盐路,过太平日子不好么?” “大人,这些人其实原本也都是庄稼人,我都查过了,手上没有血债,都是精壮汉子,补充给我们东山堡也是一大助力!” “哼。”赵权扬长而去。 赵信也是深深无语,他发现这位昔日的赵老虎变了,昔日破布烂衫打补丁,如今绫罗绸缎,人也胖了一圈,天天好吃好喝,哪还有一点点冲劲闯劲?唉,赵信后来只能心里摇了摇头,表示服从。 剿匪虽然大获成功,但最终还是要上报上去,考虑到前期李成旭对自己帮助较大,威海卫千户那里他也懒得去了,直接把文书整理好,就和赵权一起带着销制好的土匪首级去文登营报捷了。 (这里要说一下当时山东军队的编制序列,不然大家看的云里雾里,万历二十一年,文登营改为守备府,它和北边的登州营、南边的即墨营互为犄角,下辖靖海、成山、宁海、威海4个卫,这里面军制复杂,官衔品级更是很难考证,加上本人才疏学浅,所以本小说就只能大致模糊处理了,希望书友么莫在意啊。) 由于这次是和赵权一起来的,到了文登营,必须要先见过文登营守备大人张雷指挥使,不想张雷指挥使只是让人接了他们的报捷文书,让人清点了首级,然后就推说公务繁忙,会核实后给予嘉奖,就不见他们了。 赵信二人只能又来拜见指挥同知李成旭,但李成旭居然不在,于是赵信又给了门外管事十两银子,表示叨扰了。正要告辞,管事之人估计看赵信平时对他也算大方,几乎每次来都会给他银子,跟旁人大为不同,于是有心提醒,“你们威海卫的千户是不是姓宋?” “恩?是啊,大人和宋大人很熟?”赵权完全不明就里,赵信也是听的云里雾里。不过有时候就是如此,人家不可能直接提醒,能间接的点拨你一下,算了承了你的人情,至于你能不能领会,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管事并未回答,只是和善的笑了笑,然后对赵信又说了句:“赵大人难得来一次文登,随小的来洗个手吧,威海的水不错。”转身就走了。 “他娘的,这人怎么阴阳怪气的?”赵权完全没弄懂什么意思,自己为了这次报捷,把多年未穿的武官服装都穿上了,结果来了后一个上官没见着,一个下人还让我们去洗手?难道他叫我们吃饭?叫吃饭自己还走了?真是好没道理,看来没事还是少来文登惹晦气。赵信当时也没弄明白,只能跟赵权一起回堡了。 回堡后,百废待兴。出去抓来的俘虏上面没有说处理意见,所以暂时放在堡内当苦力,开荒修路建房子,到处都需要劳力。解救来的妇孺,不少都被土匪糟蹋了,如果贸然放回去,估计多半要寻短见,于是大家伙一合计,还不如让她们在东山堡与部分流民结为夫妻,也算是正式安家了。至于孩子,赵信倒是十分重视,从流放的犯人中抽取了一些识文断字的人教授知识,为此他还专门让人搭建了一个大棚,惹来堡内不少人议论纷纷。至于流放来的技术人才,赵信更是亲自谈话,让他们物尽其用,在工具和设备上尽量给予方便,希望他们能尽早利用东山堡的条件研制出火药。 他自己则有时候会拿出那两支鸟铳,进行一番研究,这两支鸟铳打造的都十分粗糙,他小心翼翼的让人进行了试射,发现射程仅仅五十步(一步大约一米七),折合后世也就是才80多米的距离,顿时大失所望。要知道,现在的军中良弓,射程大多能达到百步,后金八旗中的精锐,更是能把步弓通过抛射的方式射到150步开外,十分恐怖! 唉,以后再考虑这个问题吧!赵信只能先暂时放弃了研究火器的事情,还是那句话,饭要一口一口吃。 “大人,赵大人让您过去一趟,有事情相商。”突然一个军士来传话。 “好的,知道了,我收拾一下就过去。”赵信心里奇怪,从文登回来后,赵权基本上每天都是喝酒作乐,很少跟自己畅谈了,今天是什么事情? “赵信啊,威海卫宋有德大人派人送来请帖,让你我二人明日去威海卫一趟,说是吃饭喝酒商量大事,你去准备一下礼物,然后随我一起去吧!” “宋有德以前请过大人你吗?”赵信一脸狐疑,莫名其妙的酒局啊。 “以前好像没有,现在东山堡不是阔气了么?这次又有首级论功,估计这老小子看我要升官,也想巴结巴结老子,哈哈。”赵权满嘴酒气,说话都说不完整了。 “好,那卑职去库房选一点礼物,明日随大人前往。”赵信现在也没有了当年跟赵权一起奋斗时候的亲密无间的称呼了,言语之间满是生分。 离开赵权的屋子,赵信直接去了库房,一边翻看一边苦笑:“吃个饭而已,还要带金银?后世拿了钞票还要洗手呢,呵呵”,突然,赵信一激灵,“洗手?那天那个管事的话,好像叫我们来洗个手?这句子好像什么地方这么熟悉啊?来洗个手,来洗,来喜!是说来喜?” 赵信一想到这里,顿时一阵冷汗,再结合管事前面的话,他怎么会问起宋有德?莫非那时候刚见过他?然后来喜?坏了,八成是宋有德和来喜一起去文登告密,把我们这里的情况告诉了张雷和李成旭,所以两人对我们都是避而不见。 那明天的这顿饭,多半就是鸿门宴,说不定还会趁我们离开之际,直接进来接管这里的防务,好狠! 赵信不由的后怕,心想多亏平时多给人小恩小惠,往日小人情,派上大用场。要不是来选礼物,突然想起了那管事的话,真是被人卖了还傻乎乎帮人数钱! 第二十八章 如果是你自己想不开,畏罪自杀呢 事关重大,赵信立刻派人把自己的心腹牛力、侯勇、高葛等人尽数召集起来开会。 “娘的,狗日的宋有德想谋害咱们?老子让他没有德,先去宋他的终!”高葛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其他兄弟也是怒容满面,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又要他们回到解放前?这是万万不成的。 “大哥有什么主意吗?”侯勇淡定的看着赵信,跟随他出去剿匪回来后,他早就认为赵信无所不能了。 望着齐齐看着自己的众人,赵信不由感慨,是啊,自己怎么了?如今有这么多兄弟,还怕过不了这个坎? “我觉得,首先咱们要先弄清楚,来喜那小子,那天是不是离开过东山堡,如果没有离开过,那多半是虚惊一场,如果离开过,也不要动他,免得打草惊蛇。他到现在没跑,八成是怕惊动咱们,到时候是想里应外合,呵呵。”赵信狠狠的捏紧了拳头,“到时候咱们给他们来个将计就计,以贼人攻堡倒打他一耙!” “如果来的是文登营的主力,我们打得过吗?”牛力突然问了一句。 “是啊,如果是文登营的主力,咱们这点人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做海盐生意的刘德也是担忧不已,他经手贩卖海盐,如果真的完蛋了,他怕是跑不了。 “不会的,文登营主力要调动,要杨国栋大人(天启六年三月,调山海南海口总兵官杨国栋镇守登莱总兵官管山海北部副总兵事)手令,从来喜等人去告密,到现在才几天?以朝廷的办事效率绝对完不成这个事情,私调文登边防主力,视同谋反!所以我料定,来的肯定是威海宋有德的亲兵,他并不知道咱们的真实实力,也未必相信咱们能打下鹰嘴峰那样的土匪老巢。这次让他吃足苦头!” “如果灭了他的亲兵,文登那里我们怎么交代?”刘德想的还真是细致。 赵信点了点头,下属能动脑子就是个好事情,“咱们以宋有德与赵权有私仇,无故扣押赵权,然后私调威海卫部队进攻东山堡,注意,是私自!然后把它搞成既定事实后,我去文登给他们一个交代!” “大哥,你可不能去!”牛力急了。 “别慌,文登是咱们的上官,出了这么大事情,难道不去汇报?别急,宋有德无非就是许下了重利,他能给的,我能给更多!我就不信张雷对银子没兴趣,反过来要跟我硬拼!而且,如果我们这里手脚干净,没有证据,他又怎么解释威海卫调兵的事情?治下出了如此大的丑闻,他不被连带问责?他不敢的!别忘了,指挥同知跟咱们还有点交情呢!”赵信把整个事件理顺了,就信心上来了。 “好,咱们听大哥的,你说怎么干,兄弟们就怎么干!” 翌日清晨,赵权把自己收拾的十分考究,不想赵信居然昨夜喝多了,卧床不起!赵权一阵鄙视:“读书人喝点酒都不行?还来军营混?也罢,那这种攀附上官的机会就不给你了。”叫上几个心腹,直接向威海赶去。 过不了多久,果然堡外来了一队军士,拿着威海卫宋有德的手令,叫开了堡门,来喜带着他们一拥而入,好家伙,怕是有200来人,威海卫能打的估计都来了。 进来后大家一看东山堡哪里还有印象中的穷样子,简直比威海好太多,顿时没有了纪律观念,四散开始了劫掠。躲在暗处的牛力等人暗叫赵信高明,原来昨日验证了来喜确实出过门后,所有人都紧急动员起来,只有赵权和来喜等人还蒙在鼓里。 只见牛力一声令下,护堡队分小组对进来的军士进行了集中绞杀,以有备对无备,以编组对分散,局势顿时一边倒,除了几个小头目之外,赵信的命令是一个不留!顿时东山堡杀声震起,人头滚滚。 再说赵权赶去赴宴,是威海比较偏僻的一处别院,赵权也不疑有他,但进门后就被宋有德手下亲兵控制了,然后好一顿暴打!赵权倒还有点骨气,死活不说,因为说了八成也是死! “宋有德,你狗日的疯了吧,私自扣押和殴打朝廷命官?”赵权门牙都被打掉了两个。 “赵权,尔等私贩海盐之事已经东窗事发!如若老实交代,还可有条生路,如若不然,嘿嘿,必然万劫不复!”宋有德自以为局势在握,洋洋自得。 “胡说,你有什么证据?”赵权还不死心。 “证据,你手下是不是有个叫来喜的?”宋有德阴恻恻的笑了。 “来喜。”赵权咬牙切齿起来,他真的后悔了,当初应该听赵信的话啊!“对了,赵信没有来,你就不怕我那兄弟杀上门来?” “这时候想起他是你兄弟了?我听来喜说,你们关系已经势若水火了呀?而且,现在如果不出宋某人所料,赵信等人早就被拿下了,估计在押送来的路上了,要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他了!哈哈”宋有德开始得意忘形,底下人也开始纷纷拍马屁。 “真是没想到,宋大人这么挂念赵某?”一个声音从院子外传了进来。 “赵信,快来救我!”赵权听到声音,赶紧喊了起来! “赵信,你还真有点本事,居然能从东山堡跑了出来,不去亡命天涯,还要自投罗网?不是真的要来为赵权送命吧?”宋有德以为赵信是侥幸逃脱,并不知道东山堡发生的实际情况,所以依然有恃无恐。 “呵呵,送命?我看是你宋大人要送命吧?你以为让一个来喜当个内应就能摆平东山堡了?实话告诉你,你派去的亲兵,我一个不留都杀了!”赵信说的十分云淡风轻。 “不可能,老子派了200多人去,你怎么可能?”宋有德一下跳了起来。 “来喜怕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老子刚带几十个人就平了鹰嘴峰那伙强人老巢,就你派来的这点人,顶个鸟用!”赵信不由爆了粗口。 “赵信,你这是要造反吗?” “造反,呵呵,擅自调动卫所兵马,进攻东山堡,这才是造反!莫非你有文登张大人的手令?有吗?没有吧!我告诉你,你才是造反!” “混账,你私贩海盐,擅杀朝廷官兵,你就等着天兵一至,化为腻粉吧!哈哈哈。”宋有德想到这里,又得意起来。 赵信摇了摇头,“宋有德,你应该改个名字叫宋无脑,你没有上峰手令,调兵进攻东山堡,还屁的证据都没有,已经是死路一条。至于你幻想着文登大军,呵呵,你无非就是给张大人一点好处,你能给的,我都能给,如果他发兵来打我,理由呢?请问,理由是什么?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来了,也找到了证据,治下如此大案,他这官还当不当的成?”赵信看他愚蠢,就给他点拨一番。 听赵信这么一说,宋有德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地,是啊,以朝廷官场上的德性,他必定被当做弃子!“我不服,我要到巡抚大人那里去告你!” 看到癫狂的宋有德,哪里还有半分千户大人的样子,赵信很庄重的对他说:“很可惜,你没有机会了,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的。” “你敢!杀害朝廷命官可是死罪,要诛九族的!”宋有德怒了! “杀你肯定是不敢的,但如果是你自己想不开,畏罪自杀呢?”赵信笑了笑,退了出去,后面如狼似虎的护堡队员冲了进来。 第二十九章 为魏忠贤建生祠的闹剧 宋有德在一棵树上上吊了,甭管是不是自己上吊,但确实是上吊了,这就够了,其他宋有德带来的人,当然是无影无踪。 唯一让赵信头疼的就是赵权了,赵权虽然满身都是伤,但好歹还活着,但如果活了下来,难保不成为第二个来喜。 “赵信兄弟,谢谢你来救我,大哥我真的错了。你放心,这次事情过后,以后我啥都听你的了。”赵权看赵信杀宋有德如杀鸡,是真的怕了。 “呸!你也敢称自己为大哥!也不想想,东山堡有今日,都是拜谁所赐,看你天天就知道山吃海喝玩女人。”跟着他一起来的侯勇怒不可遏。 “是是是,我混蛋,好歹放我一条生路吧。”赵权当初就是花了重金举家逃了出来,如今更是贪生怕死极了,现在只能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求赵信。 “赵权,如果你是我,能放吗?”大家听到赵信这话,顿时松了口气,眼下可万万不能妇人之仁,“站起来,别让我看不起你。”说完扔过去一把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院子。 威海卫发生大案的消息随着赵权的尸首,以及那天带人进攻东山堡的宋有德亲兵头目等人的亲笔口供,让整个山东朝野震惊,甚至惊动了天启皇帝,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骇人了。 堂堂一个卫所千户,竟然勾结土匪进攻穷僻的东山堡,更仅为一己私愤,殴杀了东山堡总旗,幸得东山堡副总旗拼死抵抗,才避免了东山堡浩劫。 “山东的卫所军已经如此不堪用了吗?朝廷的军饷养的都是一帮猪不成?”京城养心殿,长期养病的天启帝,难得来此打理一下朝政,就怒摔了山东送来的奏折! “万岁爷保重龙体啊!”魏忠贤赶紧跪下,周围的侍女太监哪还敢站,全部拜服于地,大气不敢喘一口。“陛下,都是这些武官跋扈,让您忧心了,老奴罪该万死。” (科普一下:在明朝,宫廷有外三监,分别是国子监,钦天监,上林苑监。内十二监为司礼监,内官监,司设监,御马监,尚膳监,御用监,直殿监,印绶监,尚衣监,都知监,神宫监,尚宝监,这内十二监都是有宦官管理。所谓监就相当于宦官的部门和职责,十二监总领事叫做提督太监,十二监里掌管事物的宦官才叫太监,太监位居四品。十二监中权力最大的是司礼监,像冯保、刘瑾、魏忠贤都是司礼监。) 这就是魏忠贤,现在朝野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能从一个普通宦官一步一步爬到今天这个地步,要说完全是天启的崇信也是片面的,这个人非常善于钻营和投人所好,这就是本事!在后世,很多人对会阿谀奉承之辈嗤之以鼻,经常偷偷点着人家:“哼,不就是会拍马屁吗?”殊不知,会马屁其实也是一种能力,反过来问,你怎么不会拍呢? 话扯远了,魏忠贤的话,听起来好像是在自责,实际上让天启对他更具好感,你听听他说的话,虽然都是武官跋扈,但是万岁别生气啦,要生气就来责罚我吧!你看这样的话,换谁都觉得这个太监贴心。 果不其然,天启看了一眼跪下的魏忠贤,虚扶一把,“大裆快起来,地上凉。” 魏忠贤心中一喜,颤巍巍起身后愁着脸拱了下手:“万岁爷,东山堡一事就交给李盟素(盟素是时任山东巡抚李精白的字号)吧,此人对万岁爷忠心耿耿,又对山东情况极为熟悉,可以倚仗。” 魏忠贤当然不是平白无故的推荐李精白的,当时全国阿谀奉承之辈多如牛毛,都是拍魏忠贤马屁的,其中最经典的是浙江巡抚潘汝桢,在杭州西湖边为魏忠贤率先建“普德”祠,其规模超过了岳飞庙与关公庙。俨然在这个马屁精眼里,什么文圣人武圣人、民族英雄,都是过眼浮云,惟有魏公公才是真神。 为造魏忠贤的生祠,各路官员费尽心机。富丽堂皇、金碧辉煌自不必说,最要花功夫的则是魏忠贤的塑像。魏忠贤的塑像,都要用沉香木雕刻,甚至腹中的内脏,也跟大佛一样,用金玉珠宝来做。最细致的是头发,发髻之上,还留有一孔,用来插花簪,保持四季花香。 世人见魏忠贤塑像,如同见到真人、亲爹一般,不敢不敬。其间发生了不少可笑的事,据说在某地生祠中魏忠贤的头雕做得稍稍大了些,小太监给它戴冠时戴不进去,匠人在边上看得着急,便顺手用刀把头像削小一片,终于把帽子给戴了上去。小太监见此竟然抱住头像放声大哭,悲痛万分,就好像匠人削的不是木像,而是魏忠贤真身肉皮。 这个李精白也是一类人,也争先恐后给魏忠贤建生词,所以魏忠贤自然要投桃报李,在天启面前说他的好话。 “既如此忠良,传朕口谕‘山东巡抚李精白加兵部尚书衔,即可查明威海匪事,不得有误。’” “万岁爷圣明!”魏忠贤赶紧谢恩。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天启六年年关了,对威海一事的调查已经结束。在文登营主要负责同志声泪俱下的描述下,宋有德被彻底搞黑搞臭,一个目无王法、恶贯满盈之徒跃然于朝廷邸报之上,赵权被美化为英勇不屈最后被杀的忠臣。至于赵信,更是成为了挽狂澜于既倒的威海卫战神,前有着剿匪的赫赫战功,后有识破宋有德奸计的机智,中有不顾安危全力解救上官赵权的忠义!简直就是山东军界冉冉升起,哦不,已经升起的希望之星。 随着朝廷的嘉奖令下达,赵信被破格提拔,一跃成为山东威海卫副千户,全权负责威海卫防务,成为了从五品的中下级军官,下属牛力升任东山堡总旗,高葛为副总旗,其余也具有封赏,一时间威海卫上下欢呼雀跃。 能做到这一切,关键是文登营的张雷和李成旭不约而同的都站在了赵信这边,除了他前面说的理由,最最关键一点,是赵信把盐路的收益,分给他们两人各三成,一边是革职查办,一边是重金取酬,只要不是傻子肯定是选后者。 加上李精白深谙马屁之道,懂得:真相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最关键是要让九千九百岁(当时为了拍魏忠贤马屁,居然有地方官员叫出了这个称号,后来全国跟风)高兴,让天启不闹心,那就肯定是万事大吉。而要让他们满意,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找出一个替罪羊,再塑造一个英雄,这样的故事往往是最完美的,不然为什么世人都爱看戏文呢? 第三十章 到底干啥才能弄到钱 现在赵信成为了威海卫实际上的一把手,按理说确实值得他松一口气,但实际上百废待兴,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首先就是士兵的粮饷问题,原有护堡队员加上后来招募的,现在已经有了500战兵,这些人都是2个月发1两银子,每个月就要250两,还要吃喝训练,特别是赵信加入了队列以及长距离的体能训练,要求培养军士的意志品格和纪律观念,消耗更大了,每个月的军事开销就要500两,然后加上火药研发成功后的制作储存,兵器的打造,都是钱啊。 好在周围剿匪比较顺利,虽然有一定的伤亡,但总的来说还是盈利的,附近的匪患基本都被清除了,上次没打的仙姑顶土匪深知赵信的虎威,居然集体下山投降了,也是让赵信等人一阵乐呵。 第二就是盐路的收益被大大吞没了。给了文登两位大佬共六成的收益,真是出了血本,虽然让他们跟自己的利益捆绑在了一起,但短时间内也极大的影响了赵信的收入,急需广开来源。 第三是现在管辖的范围大了,除了东山堡,还有西山堡、德山堡、靖海堡、长生堡等5处,均需要派兵把守,还要投入大把银子搞基础设施建设,也是个无底洞。财务管家刘德是几次三番来闹腾过了,实在没钱啦! 第四就是赵信前面缴获的马匹,良马易得一将难求,太缺乏懂骑兵的人了,只能勉强招募到一些会骑马的人,这些送个信还成,如果要上马作战则毫无用处,真是让赵信犯难,毕竟养马是很费钱的。 “必须要想办法弄钱,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啊!”赵信不禁紧握了下拳头。 “大人,您的爹娘来看你了。”军士的一声报告,打断了赵信的思路。 “啊?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们!”赵信喜出望外。 “信儿啊,你娘我是真没想到,儿子这么有出息。”林桂花拉着自己儿子的手,不由的感慨。 “哼,出息是有点了,但闯祸的本领也是见长。”赵铁柱是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的,只是不敢跟赵信的娘说,怕她担心。 “让娘好好看看,哎呀,信儿黑了,也瘦了。”林桂花用手摸着赵信的脸,心疼的掉眼泪。 其实每个做母亲的看到自己长时间不见的子女,几乎都会如此,有一种瘦,叫妈妈觉得你瘦;有一种黑,叫妈妈觉得你黑;当然,这其中的那一分感动,就是伟大的母爱。 “好啦好啦,别婆婆妈妈,这是威海卫,不是文登你那个小院子,给人看到多不好?”赵铁柱嘟囔了一句。 “好好好,娘糊涂,快带娘四处转转吧。”林桂花也感觉不妥,顿时擦了把眼泪。 在赵信陪同下,两人不仅参观了威海卫,还跟赵信一起去了东山堡,见了牛力、高葛等众人,感慨威海卫真是不得了,一片欣欣向荣、朝气蓬勃的样子! 最后在东山堡与赵信的诸位兄弟们共进晚餐,入夜,赵铁柱跟赵信秉烛夜谈。 “信儿啊,你这摊子铺的有点大啊!”赵铁柱毕竟在场面上混的时间久了,一眼就看出关键所在。 “是的,不过放心,信儿能顾的过来,眼下稍微困难了点,但还可以坚持的。” 赵铁柱看了眼个头已经超过自己的儿子,顿时有种感慨,真是长大了。不过他也深知,自己儿子平时向来都不认怂,这次能对自己说困难了点,估计已经是非常困难了。 他从怀里掏出两张还带着体温的银票,“这是你爹和你娘给你的一点心意,本来想让你娶媳妇当彩礼用的,现在先给你救个急吧!” 赵信一看,是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连忙推了回去,“爹,信儿有钱,不用您给我。” “混小子跟爹客气个屁,爹要是哪天走了,还不都是你的?什么给不给的,让你拿就拿着,少废话!”赵铁柱虽然话里很凶,但看向赵信满是慈爱,“记住了,外面打拼的累了,就回咱们的小家,那里才是你的根!” 送走了自己的父母,赵信来不及感伤,就要投入到接下来的工作中去。 先是把所有辖区内的堡主都叫来一起开会,说实话,大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新的上官,这么年轻的赵信如何能够压得住他们这帮丘八?一个个不怎么服气,都觉得赵信八成是通过攀龙附凤才取得了这个位置。 赵信也看出了他们的小心思,直接把会场安排到了演武场,允许他们先跟自己“切磋”,热热身后再开会,这些堡主顿时跃跃欲试,只有牛力等人在旁边冷笑,等着看笑话。 果不其然,一通比试下来,个个对赵信心服口服,他们连赵信的衣角边都没碰到,反而被赵信的沾了石灰的棍子刺的到处都是印子。 动过手后,自然就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了,老老实实坐下来开会。开会的主题也很明确,就是怎么才能弄到钱? 结果开了半天的会,大家也没讨论出什么好办法来,乱七八糟的主意倒是想了不少,比如假扮土匪去抢劫,造大船去搞海运,等等,这些不切合目前实际的主意都是扯淡,但赵信还是很认真的在听,毕竟大家愿意出主意,总归是一个好的现象。 不过即便没有搜集到什么好点子,还是要请大家吃饭喝酒的,人家大老远跑来,总不能吃几晚高粱米饭对付了吧?酒差一点没事,关键要管够! 大家酒过三巡,话匣子也就完全打开了,互相称兄道弟起来,最后赵信也被这帮家伙的酒量所震惊了,一个个居然都是拿坛子喝,真是让他心疼,这都是钱啊!最后送别他们的时候,靖海堡堡主一遍剔着牙,一遍对赵信抱怨:“大人,今天这酒喝的还不够尽兴,下次来俺靖海堡,俺那里有好酒,他娘的,从京城弄来的酒,真他娘的好东西,就是......呃,”一个酒嗝出来后,他继续说,“就是他娘的太贵了!” 赵信别的都没听清楚,就最后一句话记住了,酒很贵? 于是赵信顾不得喝酒后的头疼,直接命人把军营里酒量最好的牛力叫了来。 “你如果敞开喝,能喝多少酒?”“现在的酒有哪几种?”“酒是怎么卖的?”面对赵信一连串发问,牛力也是有点懵,莫非大哥也被勾起了酒瘾,以后要跟兄弟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了? 第三十一章 酒,真是个好东西 在跟牛力开诚布公的探讨了喝酒大计之后,赵信对当前这个酒的行情有了初步的了解。 大明既不征收酒税,又无关于饮酒的禁令,民间都以酒为日常的生活必需品,就像早饭晚饭一样不可或缺。 现在的酒的种类也十分繁多,细分下来,竟然有饼子酒、景芝高烧、五加皮酒、古井贡酒、葡萄酒、三白酒、马奶酒等五六十种,这其中白酒主要还是以精粮酿制,价格也极为昂贵,普通的老百姓,吃饭都解决不了,还怎么又粮食酿酒呢?所以偶尔喝点黄酒或者比较劣质的烧酒就不错了。 酒的价格,市面上也层次不齐,比如最好的古井贡酒,因为是万历皇帝钦点的贡酒,所以价格极为昂贵,市场价高达40两银子,关键还很难买到,其他的汾酒什么的也都是高档白酒,售价也大概在10两银子一坛,不知道靖海堡堡主说的北京来的好货,是不是这种?至于老百姓喝的就是比较劣质的酒了,一般的酒肆里也能买到,几十文一坛的也有,不过口感就比较差了。 这期间,大部分酒都是用粮食酿制,其他农作物最多只能做极少的辅料,难怪价格卖的如此高。赵信前世的时候,因为收入低,喝的最多的就是北京二锅头,十几块钱一瓶,口感也不错,只是这个怎么酿酒,他真是个门外汉了。 “阿力,你去打听一下,给我把威海卫最好的酿酒师傅找来。记住,要客气一点!不许动粗。”赵信深怕把人得罪了,今后弄钱还要靠他们。 牛力的效率很高,其实大家平时经常喝酒,哪里好喝还不清楚,约莫半个时辰,就把威海卫飘香酒坊的大师傅胡大海请了过来。 “草民胡大海拜见大人。”胡大海一进门就要给赵信磕头。 “无须多礼,”赵信一看须发皆白的“未来摇钱树”要给自己磕头,浑身不自在,“胡师傅今年高寿?” “回大人,草民今年五十有六啦!” “噢,我看您这身子骨硬朗着呐!”赵信不由感慨,这个时代能活到56岁很不容易了,马上就要办六十大寿了。 “拖大明的福,还好,”胡大海也不是傻子,知道赵信把他这么客气找来,肯定有什么事情,于是直接开门见山了,“大人找草民来是......” “也没什么大事,就想跟您聊聊酒的事情,请教一二。”赵信笑着回答。 经过长达两个时辰的亲切交谈,赵信弄明白了两个事情,一是现在用高粱酿酒是万万不可能的,口感太酸涩;二是目前威海卫包括整个山东地界上,卖酒的竞争非常激烈,好酒基本都有豪门大户支持,换言之就是垄断了。 “胡师傅,你现在一个月工钱是多少?”赵信也直接开门见山了。 “回大人,草民一个月工钱2两,年底还有部分的花红,大概五两到十两银子左右。”胡大海也干脆交了底。 “如果我给你一年50两,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干!”赵信十分真诚的对胡大海开价了。 “承蒙大人抬爱,50两不少了,只是......”胡大海欲言又止。 “胡师傅但说无妨。” “只是小老儿还有两个徒弟,都是跟随多年,不忍相弃,最关键一点,东家肯放人不?”胡大海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个都不是问题,如果我请了胡师傅,你的徒弟自然我都要,多多益善!”赵信心情大好,“不过我还有个要求,如果制酒成功了,我会终身聘请胡师傅当我的首席酿造师,但是制酒的技术你要卖给我。” 在赵信一顿“鞭辟入里”的劝说,当然还有牛力等人持斧在旁晓以利害之下,飘香酒坊老板满头大汗的同意了放胡大海等人的要求,并按市价转让了全套制酒设备,虽然不知道赵信到底要干什么,但他心里也是乐的:有了赵信给的500两银子,还怕找不到工人和设备? 赵信带了胡大海,走遍了威海卫的山山水水,最后还是决定把酒坊选在东山堡,因为东山堡具备两个绝无仅有的条件,一是堡内有一汪清泉,四季不竭。二是最重要的一点,可以把保密工作做到位。 选址结束,把相关的酿酒家什都搬了过去,赵信还派了最可靠的士兵在周围建了围墙,指定了相应的保密规定。 接下来就是怎么酿酒了,在赵信反复劝说之下,胡大海勉强同意用纯高粱酿酒,并在赵信的一番回忆之下,开始了重点弄第二锅酒的制作尝试,赵信买了很多的高粱,让胡大海大胆尝试,不要怕失败。 在胡大海不断的尝试,不断的失败之下,一晃就要过天启七年的新年了,新酒还是毫无起色,牛力等人也开始动摇了,刘德更是多次前来哭诉,你没钱给我就算了,还要败家?不行,实在不行你换人当财务吧,实在是没法干了。 赵信也第一次对这个“二锅头”想法动摇了,难道真的不行?但他真的没有退路了,最后索性他自己就搬在酒坊里,吃睡都在制作间里,胡大海等人一看千户大人都如此了,他们也只能没日没夜的熬,苦不堪言。 赵信非常细致的看了一遍酿制过程,终于发现了其中的问题,“胡师傅,我看你酿制高粱酒的套路,跟用小麦酿制粮食酒的套路手法几乎都一样啊?” “是啊,祖上传下来的,一代一代都是如此啊!”胡大海擦了下满头大汗,虽然是冬天,但酒坊里温度高的吓人。 “这不行,这肯定是不对的,你看,高粱的硬度和质地,跟小麦完全不一样,高粱的粘度差,不太好踩制成块状(砖形的曲块,即大曲),不如小麦成型好,平常的麦子是比较容易成块的。” “还有你的这个火候也有问题,高粱耐高温程度要高的多,必须提高温度,最关键的一点,高粱酒苦涩,是不是因为烧制的时间太短?” 面对赵信一通发问,胡大海顿时激动起来,“听大人这么一说,好像真有几分道理,哎呀,我们的脑子太死板了,只知道按照原来的办法搞,没想到制作原料不一样了,工序和工艺都要改!” “好,我也就这么说说,具体还是要你们拿主意,来,我们再试几次!”赵信依然不死心,还是要求胡大海再试。 一顿操作下来,口感居然真的好了很多,但离醇正的要求,差距还是很大的。但是众人信心大增,纷纷表示今年就是不过年,也要把酒酿制出来。 赵信十分感动,命人准备了酒食,打算与众人一起在酒坊过春节。牛力等兄弟反正都是孤儿,大过年的也没地方去,索性都过来了,大家一起帮忙。 到了年三十当晚,胡大海激动的抱着一坛酒叫醒了刚睡下不久的赵信,“大人,成了,成啦!” “你喊啥,我大哥刚睡下才一炷香!”牛力顿时十分恼火,赵信好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你说啥?”赵信一听成了,还以为是做梦,但还是从地铺中跳了起来。 “大人,你尝尝!”胡大海说完,就舀出一碗,递给赵信。 浓烈的酒香顿时扑鼻而来,“好酒,”赵信一喝,就觉得和后世的二锅头已经很接近了,“虽然还稍微差点,但绝对已经算好酒了。”一饮而尽,居然有些许醉意,要知道这个时代的酒,度数都不高,能让赵信一碗酒有点醉意,说明这个度数还是可以了。 “好,这个新年过的痛快,酒,真是个好东西啊!”赵信哈哈大笑起来。 第三十二章 鲁井特曲 这个新年大家过的都很开心,尤其是年夜饭,赵信的父母也被接来,被赵信弄出来的酒震惊了,赵铁柱更是喝的酩酊大醉,嘴里不停的嘟囔,“好酒,再来一碗。” 牛力等人都很激动,也是捧着刚酿制出来的酒,互相狂喝起来,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酒可比海盐靠谱多了,海盐是拿不到台面上来的,这个酒,可以远销整个大明,就是个无法估量的金库啊! 狂欢过后,虽然财政吃紧,赵信还是奖励了胡大海等人一大笔钱,让胡大海激动的白胡子一抖一抖的。然后赵信重申了当初的要求,希望胡大海能把酿造高粱酒的技术提供出来,他依然会终身聘请胡师傅。 在这个时代,技不压身是根本道理,如果学到了一门手艺,基本上都是传男不传女,作为独门绝技,胡大海酿了一辈子酒,更加知道这个高粱酒的价值,现在要交出去,真是有些不舍得。当初赵信这么一说的时候,一来他正在兴头上,也没多想,二来呢,他觉得高粱酒根本就不可能成功。现在真的成功了,就两说了,但是他也深知,如果没有赵信的点拨,他是不大可能弄出高粱酒这个好东西的。 看到胡大海的吞吞吐吐,赵信继续说道,“我知道胡师傅有顾虑,但是胡师傅考虑过吗?据我所知,你并没有子女,这个技术传给谁?传给你的两个徒弟吗?他们能不能守得住呢?” “而且最关键一点,如果没有本官的保护,你觉得你这个技术保得住吗?”赵信点破了其中最关键一点。 是啊,你有这么一个聚宝盆技术,来强取豪夺的人多的去了,到时候技术丢了是小事,估计连小命都保不住。 “实话跟你说吧,胡师傅这一个月来所有的用料、时长、火候,我都详细的记录下来,如果胡师傅不愿意,你猜我能不能试出来?”胡大海被赵信的话吓了一跳,“但是我这个人是很讲感情和信誉的,当初说好了,就肯定会一诺千金!这样吧,胡师傅,高粱酒技术,我们换个办法来交易,我给你股份!” “股份是个啥东西?”胡大海也愣住了。 “就是不管高粱酒以后赚了多少钱,我都分您一成!”赵信满是诚意。 “唉,我也知道大人仁义,草民愿为大人效死,终身不离不弃!”胡大海终于想通了。 得到了胡大海的全身心投靠,赵信立马对堡内的保密工作进行了再一次的升级,每日进出的人员,都要详细的检查和登记,对核心研发人员,更是不能离开东山堡酒坊区域半步。 没办法,给了你们足够的好处,换来的代价就是要失去一定的自由,现在赵信绝对不能在酒这个方面出问题,不然后面就再也没有钱解决其他问题了。 搞定这一切后,赵信马不停蹄的赶赴了田苏家中。 “这是什么酒?赵信,多日不见,你小子还喝上了?”田苏在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并没有因为赵信是威海卫副千户就对他生分,毕竟是同窗,而且又帮助他销盐,所以说话没什么忌讳。 “你先尝尝,然后说说这个酒如何。”赵信笑而不语。 “恩,嘶~这个酒够辣够劲啊!花了不少钱吧?没成想你还知道我老田好这一口?算你有点良心”田苏珉了一口,还是很有感觉的。 “你觉得这个酒多少钱?”赵信其实也是提到嗓子眼,如果田苏说这个酒垃圾,那就完蛋了。 “考我是不是?你考我四书五经,我估计回答不上来,可要问我喝酒,嘿嘿,我老田也是跟着我家老爷子走南闯北,什么东西没见识过......哎呦,轻点。”赵信实在没耐心听他吹牛皮,捏住了他的胳臂,让他赶紧说。 “我猜还不行吗?别动手好不好!5两一坛?”田苏伸出5个手指头。 赵信摇了摇头。 “10两?” 赵信还是摇了摇头。 “20两?” 赵信笑了。 “靠,你不是花30两买的吧?虽然这酒不错,但跟贡酒比,差距还是有的。”田苏也被震住了。 “哈哈哈。”赵信终于绷不住了,“实话跟你说吧,这是我们自己酿的。” “啥,真的假的啊?”田苏眼睛瞪得老大,看赵信点了点头,“发了呀你,还有啥是你整不出来的?” “如果我把这个酒让你们田家独家销售,你出多少价格收?”赵信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田苏也明白赵信的来意了,这个酒如果是只有他们来销售,这个销售量如果上去了,赚的钱就是惊人的数字,但是进货价一定要压一下,这样才能保证最大的利润。 “5两一坛!”田苏喊了出来。 “切,你刚才都猜到30两一坛的价格了,现在才出5两,你当我赵信是傻子呀?”赵信不乐了。 “那你说多少?可以商量的嘛!” “15两一坛,我的价格公道吧?”赵信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单刀直入了。 “行,成交!”田苏牙齿咬的很紧,他也是拼了! “恩?你不用问你爹?”赵信奇了,上次销售海盐的时候,不是田成做主吗? “上次销售海盐,赚头不错,我爹把生意全权交给我负责了,而且我觉得跟你合作,不会亏的!”田苏有点不好意思了。 “放心,你跟我合作,绝对是最明智的选择!”赵信也是大乐,“对了,除此之外,我还有点事情想麻烦你。” “咱们兄弟谁跟谁?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直说就是了!”田苏完全在畅想这个酒卖到全国各地,田家要发达了! “你帮我物色物色有没有懂骑兵的人,或者如果能买的到战马我也要,价格好说!另外,那种匠作工人,也是多多益善,威海卫缺人才啊!” “我当什么大事,这点小菜一碟,我来解决!对了,这酒叫什么名字?” “这个酒是产自山东威海卫,就叫‘鲁井特曲’吧!” 第三十三章 是威海防务重要还是生祠重要 其实在天启六年宋有德的时期,就已经着手准备给魏忠贤建生词了,那一年全国都在建,建了未必会有人说你好,但是不建很容易被阉党捅出来,最后就惨了,多少知府、巡抚就是因为不建或者反对建造生词,被罢官免职甚至按上谋反的罪名,一时间举国建生词,但大多数都是敢怒不敢言。 山东巡抚李精白明显是阉党一派,对威海卫事件作出的定性,让山东的大小官员都认为赵信也是李精白的门徒,所以对赵信的很多所作所为,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但生词你总要建吧?当时宋有德就已经选好了生词地方,是威海卫风水最好的地方,面向大海背靠大山。 可是很奇怪,赵信就是以各种理由推脱,要么是还想再选个风水更好的地方,要么就是资金不足,要么就是徭役过重,文登营守备张雷对此事也过问好几次,但都被赵信推脱了,想到赵信孝敬的银子,他也就一忍再忍,至于李成旭,那更是乐的见赵信倒霉。 时间到了天启七年8月,山东巡抚李精白突然发起了声势浩大的建生词“全覆盖”活动,要求每个县都至少要有一个,多多益善,于是层层下达任务,威海卫更是被严令必须要建一个,而且要高标准严要求在月底之前必须完成。 公函发至威海卫,赵信看过后微微一笑,随手就把它扔在一边的纸篓里了。近来鲁井特曲销路完全打开了,随着酒坊的二期工程完工,鲁井特曲的产量也完全上去了,现在的威海卫其实根本不差钱。 “大哥,你怎么把公函扔了?那上面有施工要求和完工日期,我还没记住呢。”牛力急了。 “建什么建,有那钱,还不如干点实事,咱们威海卫要花钱的地方多的去了,再多也不够用,但是再多的钱,我也不会花在那种没用的地方!”赵信心里冷笑,天启再过个把月就要完犊子了,崇祯继位后,魏忠贤还建生词?要建也是先考虑他自己的坟头把? “阿力,你看跟着我混,什么时候有过差错?这个事情你去处理,记住!只是做个样子,慢悠悠建,最好一文钱都不要花进去,出了事有我顶着,你就放心吧!” 赵信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卫所军训练和武器采购上,在泼水一般的资金投入下,卫所军的训练明显上了一个层次,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均能做到进退如一,整体性和协防能力大大加强。 值得一提的是,王家铁匠铺在赵信的强烈要求下,从文登县整体搬迁到了威海卫东山堡,叮叮当当日夜不停打造铠甲,截止8月底,已经完成铠甲300套,让卫所军的配甲率达到了一半以上。 此外,赵信还另外培训了弓手150名,由侯勇率领,通过每日刻苦的训练,水平也大大提升。唯一遗憾的就是田苏给赵信买来了100多匹良马,都放养在周庄,但懂骑兵训练的人才一直没有找到,也难怪,大明懂骑兵的人才本来就少,流落到民间的更是极少。但即便如此,赵信已经有信心,他的卫所军在整个登州地区肯定是装备最精锐、战斗力最强的了。 话说赵信对修建生祠之事不急,那是因为知道魏忠贤好日子不长了,但其他人并不知道啊?比如文登县衙的知县解启衷,他是选贡生(本章后有解释),虽然也属于清流不屑与阉党同流合污,但让他直接对抗阉党,去主动承受阉党的怒火,他是万万不敢的,山东巡抚衙门给各地的公函中写的非常清楚,每县一祠、不得有误! 文登县经过原来的县令刘百业一通赈灾折腾,原本就不富裕的县衙财政更是雪上加霜,哪还来的钱去修建生祠?本来根据他的消息,威海卫是有这个打算的,所以他想想反正有一个就可以了,没成想马上就要月底了,威海卫生祠的影子都还没,甚至连个砖块都见不着,这还不慌了神?于是赶紧坐了轿子赶赴威海。 “是什么风把解大人吹到威海卫?哈哈,有失远迎。”赵信听闻文登父母官赶到,赶紧出来迎接。 “赵大人的日子不错呀,”一路走来,解启衷也被威海卫的变化所震惊,他不是没来过这里,只是以前这里又穷又乱,哪像现在,干净整洁,最关键是各种酒肆小店林立,毫不夸张的说,比文登县城还要热闹的多。当初王记铁匠铺要搬来,他还嗤之以鼻,认为王家父子真是昏了头,如今一看,自己见识浅薄了呀!不由地对赵信多了几分认同感。 “哪里哪里,寒苦之地,解大人见笑了。”对方毕竟是文官,赵信还是要给足面子的。 “实话跟你说,本县在文登那是如坐针毡啊。”解启衷哭丧着脸开始了诉苦。 听完解启衷的话,赵信不由冷笑,原来是自己搞不定,跑我这里来施压了。 “解大人,本官这里也有自己的难处啊,百废待兴,作为边防要塞,到处都要钱啊,还希望解大人能施以援手。” 解启衷一听也恼怒了,我要是有钱还跑你这里来?早就自己建个生祠不就完事了?但一想到阉党的可怕,他也只能低头下气的求告赵信,“赵大人,你这里如果迟迟不动工,上面要是追查下来?” “赵某也不是被吓大的,是威海防务重要还是生祠重要?再说了,本官不是不建,待防务稳固,自有计较。” 赵某怒怼解启衷拒不修建魏忠贤生祠一事,不知怎地竟然传了开去。阉党一系自然怒不可恕,尤其是李精白听到这个消息后,勃然大怒,公然叫骂“竖子安敢如此?”据说随后已将此事禀明魏公公,要以谋反定罪,一时间,山东官场皆以为赵信要倒大霉了。 尤其是消息传至文登营,张雷更是抚掌大笑,“赵信啊赵信,你还是太年轻,以为破格提拔就不知道姓什么了,在朝廷大佬面前,你算个屁!” 他之所以如此幸灾乐祸,最主要还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待赵信完蛋,马上就动手抢夺盐路和那个鲁井特曲的家业,那酒是真不错,这个赵信才送了几坛就想把我打发了,哼,不知道天高地厚! (注:何为选贡?明代各地方学官在岁贡之外,另外考选优秀的的生员充贡国子监为监生,称为选贡。监生之来源原本是以举监及岁贡为主;举监是每逢会试科考,选取副榜举人入监读书,岁贡是每年地方学校以定额的生员充员国学。然而因为举人素质高,科举出路好,因此举人多不愿入监;岁贡生渐渐以年资先后为入监之序,失掉了进贡优秀人才的原意。而国子监的六堂制、积分制并没有落实执行,监生依年资依次升堂,又提早拨历实习,造成国子监生员不足,如此监生在质、量上皆不敷所求。孝宗弘治年间南京祭酒章懋建议:三、五年举办一次考选,不论是正式的廪膳生员,还是增取员额的增广生员都参加考选,务必挑选到学行兼优、年轻力壮、累试皆优的生员充贡,如此全天下取五、六百人,贡生的质与量皆可兼顾。) 第三十四章 大明的天,又变了 牛力等人也听闻此事,大家聚在一起商量对策,最后在牛力等人的力主之下,决定一旦朝廷缇骑四出,就不要管赵信如何言语,绑了一起上鹰嘴峰,宁可还回去做山大王,也比留在这里当朝廷鹰犬好,赵信事后闻言也是倍觉感动。 但此时,他正全身心的投入到威海卫的建设中,因为他知道,好像崇祯前几年,登莱一带就要发生孔有德等人的叛乱,最后危害极大,只是赵信前世并没有看的这么细,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年发生,所以他必须未雨绸缪,做好防备工作,不能让突出起来的暴乱毁了自己的心血。 在赵信的强势推动下,威海卫形成了五堡一城的整体型防御工事,除了火器不足,已经堪称完美。关于火器方面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毕竟研制火器实在太困难了,上次流放的犯人中也有火器工匠,但打制出来的鸟铳,远远达不到赵信的预期,跟在鹰嘴峰缴获的两支鸟铳比只能说略强一点,那么大批量的制造就失去了意义,毕竟火器是非常烧钱的,还不如好钢用在刀刃上,先把冷兵器部队打造完整。 威海卫原有的火器库存,经检查,多不堪用,只有极少数的虎蹲炮还可以勉强一战,赵信也很无奈,难怪面对后金的进攻,火器部队这么不堪,质量不行,平时的维护保养又不得力,如何保障战斗力? 天启七年10月初,惊天噩耗传来,天启驾崩,崇祯继位,一时间各地建生祠之事全部停了下来,因为谁也不知道新君是否依然宠信魏忠贤。别看太监平时作威作福,但依仗完全来自于皇帝,如果皇帝的宠信没了,多半都是下场凄惨。 朝廷缇骑终于来到了山东,但却是来捉拿李精白的,新任巡抚王从义先是对赵信大加表扬,称其不畏强权,敢于与魏阉作斗争,朝廷非常满意,特擢升赵信为文登营指挥佥事,考虑到赵信还比较年轻,实领威海卫正千户,正五品。 众人一听傻眼,但转瞬都已经明白,魏阉掌权的时代估计已经过去了,阉党要遭到清算了。 果不其然,平时跟李精白紧的官员,基本都遭到了清洗,免职算运气好的,最惨的是直接锁拿了进了诏狱,那基本上不死也要脱成皮。 自嘉兴贡生钱嘉征弹劾魏忠贤十大罪,十一月,便将魏忠贤发往凤阳安置,在去凤阳的途中,仍有不少亡命之徒跟随,声势极大,崇祯闻悉后大怒,命锦衣卫前去逮捕。魏忠贤得报后自知难逃一死,在阜城南关客氏旅店痛饮至四更,最后上吊自杀。崇祯听闻后仍不解恨,诏令将魏忠贤肢解,悬头于河间府,将客氏鞭死于浣衣局。魏良卿、侯国兴、客光先等都被处死,并暴尸街头,同时通过抄家,籍没赃银极多。 山东官场听闻后,无不高呼万岁爷圣明,大明中兴有望了。只有赵信并不以为然,因为他深知,阉党虽然恶毒,但至少朝廷上的大事还在推进,朝廷的赋税体系没有完全崩溃。阉党一倒,东林党彻底上台,士林一组更是为了阶层利益,把大量土地屯于名下,然后不交一文钱,待到朝廷赋税锐减,崇祯已经离不开东林党的支持,只能饮鸩止渴,向濒临破产的小自耕农加征赋税,客观上导致了农民起义的如火如荼,也彻底葬送了大明最后的生机。 不过眼下赵信也没办法去管这些,他毕竟太过于人微言轻,先做好自己的本分,发展壮大好才是正经。因此,赵信上表谢恩,接过了上使递过来的武官袍服。 “阿信啊,恭喜升为指挥佥事,以后咱们就是同营将官了,可要互相扶持啊!”李成旭一见赵信不仅没倒霉,反尔又升官了,关键还如此年轻,这种人不巴结,还要巴结什么人?于是连称呼都变了,不知道的外人还以为这位指挥同知是赵信的结拜大哥呢。 “下官不敢,还望李大人多多指教。”赵信也改了自称,如今两人的品级差距不比往常了。 “赵佥事真是我朝俊杰,当浮一大白!”张雷也是赶紧跑过来赞美几句。 “改日,赵信当备下薄酒,还望二位大人莫要嫌弃威海穷僻。”赵信不卑不亢。 事后,张雷和李成旭都表示要退回盐路的三成收益,毕竟以后同营为官,吃相太难看不好,但赵信只是笑笑,仍然表示三成收益,不会减少一分,让两人也顿觉意外。 赵信其实也有自己的打算,一来他的主要经济来源是鲁井特曲,早已不是海盐;二来他还需要两位给他其他方面开绿灯,还需要把他们2个绑在他的利益链上,再说了,他毕竟还只是文登营虚职,还是要保持低调才行,人啊,越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越容易得意忘形,往往就容易栽跟头,这点,他在前世吃足了苦头。 这天,田苏找到赵信,声称终于给他找到了个骑战专家,赵信也是喜出望外,顿时放下手中一切,随田苏去见此人。 只见此人,虎背熊腰、气宇轩昂,论个头竟然比赵信还要高半头,脸上一道极深的疤痕和粗糙的皮肤更是显露出此人饱经风霜。 “拔都,这就是我跟你谈起的赵大人,快快行礼。” “这是蒙古人?”赵信一听这个名字,顿时皱了眉头。 “蒙古人怎么了,拔都的部落在今年被后金屠灭,他是部落里唯一冲出来的勇士,拔都在蒙语里是勇敢的意思,能从后金骑兵的包围圈里杀出来,绝对不简单。”田苏也知道赵信可能更需要的是汉人骑战专家,但实在是不好找啊。 “田老板,这位大人也太过年轻了,我们蒙古勇士都是草原上的鹰,是不会向幼年的狼崽子低头的。”拔都得汉语说的非常流利,估计是部落在与大明接壤的附近,汉蒙边界往往有经济往来,所以汉话是必须学会的。 “这位勇士还是比较客气的,把我比作狼崽子,据我所知,草原上狼是不少部落的图腾,”赵信现在太渴望骑战将领了,既然有了,为什么不试试?如果真是人才,蒙古人又怎么样?“不过拔都勇士可能有所误解,狼崽子也分强弱,而我恰恰是比较强大的那种人。” “哈哈哈,大人确实十分风趣,但再强大的狼崽子也斗不过草原上飞翔的鹰。”拔都一脸不屑。 “如果说马背上的功夫,本官肯定不如你,但如果离开马背,就难说了。”赵信突然也被勾起了好胜心。 第三十五章 赵信手下的第一支骑兵部队 “哈哈哈,这位大人恐怕不知道,我们草原上的勇士,马背上骑射无双,马背下也是万夫莫敌。愿与大人步战一局,如果大人能跟我打平,我就认输,甘愿为大人驱使。”拔都对自己的武艺十分自信,他征战多年,虽然马背上的功夫要强于步战,但嘴上不饶人,仍然显露出草原游牧民族的深深骄傲。 “好,如果拔都能步战赢本官,本官愿意相赠千两。”赵信也是信心十足,自己的苦练从未停止,如果对付一个下马的骑兵都不够看,以后还怎么在这个乱世立足? “大丈夫一言即出?” “驷马难追。”两人的手掌互相对击,表示约定完成。 在田苏的目瞪口呆之下,两人很快来到了校场,所有威海卫的军士都停下了操练,在边上围住观战。 拔都手持重武器狼牙棒,赵信紫云枪提在手中,纹丝不动。 “从来没见过大人动手,只是听到大人在鹰嘴峰一人力敌数百匪徒,不知道是真是假?”一位入营不久的士卒忍不住问。 “你个菜鸟,老子当年就在鹰嘴峰,什么匪不匪的,现在都是赵大人的兵!我跟你说,赵大人无敌!”原来边上这位正好是从鹰嘴峰被俘土匪中加入威海卫的。 “都给老子闭嘴,老子当年用板斧都碰不到大人一根毫毛,这个狼牙棒更重更慢,大人必胜无疑。”牛力听到了一脸不屑,他是深知赵信本事的。 “呀!”只见拔都一声怒吼,手中狼牙棒竟如普通长枪一般突刺过来,要知道狼牙棒可是浑身长满铁刺,一旦碰到,非死即伤,端的了得。 赵信也被拔都的不按常规操作惊艳到,毕竟大部分人使狼牙棒都是打和砸,为的就是充分发挥重兵器的优势,拔都选择刺,对自己的臂力确实信心十足啊。 如果遇到普通人,这招必然得逞,但赵信苦练长枪数年,年复一年之下,对速度早已敏锐于常人,看似极快的狼牙棒在赵信眼中并非无迹可寻。 只见赵信往边上一闪,想要躲开拔都的攻击,不想拔都嘴角上扬,其实这是他意料之中的,普通人要想往边上躲就必须要用脚或者腰部用力,在躲的过程中是绝对不能做出其他的动作的,这个时候,拔都突然变招,变刺为扫,直扑赵信腰间。 “大人当心!”牛力看出这招的厉害,当时他就做不到这些,这个蒙古汉子果然骁勇异常,论武艺只怕在自己之上。不由的喊出声提醒赵信。 “晚了,中!”拔都信心十足,多少敌人都是败在这一招上,突然他得意的表情开始凝固,并转为惊恐。 原来赵信也料到他有这一招,在与李青松对战学艺的过程中,李青松就用到过这手,毕竟李青松常年在边境与蒙古和后金等游牧民族作战,早已把他们的路数摸透,后来赵信通过苦思冥想,也逐渐学会甚至超越了李青松。 只见赵信变向是假,双手持立紫云枪,以枪柄硬抗狼牙棒,由于狼牙棒是中途横扫,重武器优势发挥不足,加上赵信臂力惊人,竟然能完全扛住! 并在扛住后果断变招,紫云枪直刺拔都咽喉,停在了拔都咽喉咫尺附近。 “好!” “彩!” “大人威武!” 众军士看到自家大人如此神武,深深感到自豪,连刚才惊出一身冷汗的牛力也是轰然叫好!看来大人武艺又有所精进,自己也不能落于人后! “拔都勇士,要不要再来一次?”赵信收回长枪,笑呵呵的问拔都。 “我们草原上的勇士,说出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断无更改之理!大人神威盖世,拔都心服口服,愿为大人马前卒,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拔都顿时弃了狼牙棒,满面惭色的跪倒在地,再也没有了刚才的轻视之心,草原上的人都是如此,敬重强者,优胜劣汰是草原生存的不二法则。据说还有遇到强壮的客人留宿,主人主动献上自己的妻子,为的是留下更强壮的血脉,令人匪夷所思。 “快快请起,其实赵某只是占了步战的优势,如果马上对战,只怕两个赵某也不是勇士的对手啊!”赵信赶紧扶起拔都,给足了对方面子。 拔都听到赵信这么一说更是无地自容,自己刚才还说马下也是万夫莫敌,不曾想这么快就落败,赵信还如此照顾自己脸面,顿时感动的无以复加。 “拔都永远忠于大人,万死不弃!”拔都用部落里最隆重的贴地礼表达了自己的臣服与忠心。 送别了拿到报酬欢天喜地离开的田苏,众人一起回到赵信官邸,拔都再也没有了刚来的骄横,非常乖巧的站立于赵信下方,即使在赵信命人看座后,也只是坐小半个屁股,微微前倾,表示恭敬。 “拔都啊,本官想让你当骑兵队队长,你可愿意?”赵信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愿为大人效死!”拔都马上起身握拳于左肩,单膝跪于地下,“只是不知骑兵队在哪里?” 众人大笑,心想如果有骑兵,大人还花这么多心思找你干什么? “现在我们只有战马,骑兵需要你给本官训练出来,这样吧,整个威海卫,所有人员你均可以挑选,各哨要无条件支持,所需要的经费和采买的器具物资,你列个条子,我优先给你解决。” 众人一听好生羡慕,这相当于给了拔都极高的权力啊! “怎么选人,怎么训练那都是你的事,你自己琢磨,记住,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只骑兵今后会是我的杀手锏,也很可能是未来骑兵大部队的将官种子,你要严格训练,确保能尽快形成战斗力!” 离开草原不久的拔都没想到这么快又能指挥骑兵部队作战,还是自己亲手训练的,不由血脉喷张,激动的热泪盈眶。 在拔都的建议和要求下,赵信采购了一大批骑兵专用器具与兵器,并且选拔出两百健儿供拔都在周庄训练,一支铁血骑兵开始了它的传奇之路! 第三十六章 搁浅的船只 崇祯元年八月,正好是台风肆虐的时期,东山堡的军士照例在岸边哨所巡逻,其实说是巡逻,真的是很无聊,因为威海卫离登莱海港不远,那里有朝廷的水师战船,而威海卫是没有港口的,暗礁众多,登陆条件较为恶劣。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小股倭寇偷袭,自从赵信重新整顿威海卫防务之后,倭寇基本绝迹,其实也很好理解,偷袭肯定要找个武备松懈的地方,没人会吃柿子专挑硬的捏。 “快看,那边好像有船!”一个巡逻军士指着远处喊。 “你眼花了吧,现在又是台风期,渔船都看不到一条。”领头的伍长不悦的回应,现在天色都快黑了,看错了也正常。 “头,真的有船,好像还是艘大的!” “不好,真的是艘大船,快去报告大人,多半是倭寇!”伍长也发现了敌船,因为海上行走容易遇到海岛,所以不少大船上都装载火炮,绝非这几个巡逻兵丁能对付的。 东山堡今日负责日常防务的是高葛,别看高葛平时大大咧咧,其实心眼挺细,接报后立刻带领一哨队伍赶赴现场,并携带3门虎蹲炮,远远地打量着来船,这船进来后正好遇到退潮,搁浅在了礁石中。 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这个船只的路数,不过好在船上也没有向他们开火,也不敢下来,就这么僵持下来,高葛自己吃不准,想了想还是命人赶紧通报赵信。 赵信一听有船,还搁浅了,大喜,不管这是个什么船,总之是艘大船就绝对是个值钱货!于是命人又点了2哨士兵,加上威海卫库房里两门大将军炮,齐刷刷地往事发地点跑。 根据有经验的老水手和赵信自己的观察,这应该是一艘欧洲的武装商船,但是上面的火炮并不多,天太黑了,只能大致估计船上共有10几门黑黝黝的火炮,口径不小。 “大哥,此处危险,洋毛子的火炮射程很远,小心洋毛子发冷泡。”高葛提醒道。 “不急,这种夜色要是一炮能命中我,那真是天要绝我,而且你们到现在为止,见过他们下来人吗?” “不曾。” “那你想想,在那片礁石中,他们船只搁浅了,为什么一直没有下来人,也没有开枪开炮?”赵信也希望高葛能够成长,故意问他一下。 “大人,我明白了,他们八成也很害怕,估计弹药出了问题,那会不会在等涨潮,然后跑路?”高葛并不笨,被一点拨,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我估计也是这样,所以我们决不能等,派个人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大人,咱们都不懂洋毛子的话呀。”高葛一听傻眼了,怕死他倒是不怕,关键去了也白搭,两个不同国度的人,站一起难道靠手势比划? “你去给我找一件破烂衣衫,然后我去!”赵信无奈了,只有自己懂点英语,他不去的话,万一这个商船跑了,可就真的太遗憾了。 “大人不可,大人身系威海卫安危,怎可以身犯险?”高葛大惊。 “少啰嗦,服从命令!”赵信知道时间不多,涨潮了就难弄了,“你把虎蹲炮架设好,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开炮。” 不顾高葛的阻拦,赵信穿上了普通军士的服装,孤身一人坐小船靠近了搁浅大船,对方的水手在高高的桅杆上看他只有一人一船,报告给了船上的人,果然,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探出头来。 忽然叽里咕噜一串语言从船上传来,“不好,不是英语,这是什么语言?如果没有办法用英语交谈,那怎么办?”赵信也有点发虚。 但他想了下,既然来了,怎么也要试一下,于是果断喊了一句:“can you speak english?” 接过赵信赌对了,对方果然会说英语,虽然不是很流利,但赵信大致还是听明白了,他们是一艘荷兰武装商船,遇到了海盗,希望赵信他们能提供帮助,补充给养,他们愿意以金币高价购买。 赵信需要的可不是什么金币,于是用英语继续和这帮荷兰人谈判。 “给你们东西不是问题,但我们堡主希望你们能下船来,他将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并给于你们最好的帮助。” “下船?nonono,那是非常危险的,我们必须要在船上!”荷兰人也不笨,万一对方起了歹心怎么办?长年在海上跑,见过的例子太多了。 “我们是为你们考虑,你们要知道,这片海域并不安全,倭寇横行,万一他们今天晚上杀过来,我们无法保障你们的安全。而且最关键一点,我们是大明官军,信誉绝对是没有问题的,中国人重信用是全世界有名的,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船上的人似乎也被赵信的话吓住了,“那么,你们能提供一些火药给我们吗?我们愿意高价购买,最好是黑火药。” 赵信一听大喜,还好这些欧洲人没有咱们这么多道道弯弯,这么简单就把信息透露出来了,看来确实是火药出了问题,而且荷兰人也已经有了黑火药,配上口径如此大的舰炮,比咱们领先了呀,这就更坚定了赵信要得到他们的想法了。 “火药我们有啊,黑火药不少,但是我们要上报给卫所的长官,审批下来给你们,天都亮了,万一倭寇杀来了怎么办?你们还是上来吧,到了天亮了,什么都好说啊。噢,对了,我们的长官已经名令岸上所有的炮口都对准了海湾,要保护你们的安全,但就怕误伤!不信你们可以自己看看,大炮已经全部准备完毕了!” 床上的荷兰人明显被赵信的话唬住了,大炮保护我们的安全?那不是大炮可以直接轰沉我们?还不信自己看,这么黑,岸上也没灯,看得见个鬼啊! 考虑再三,荷兰人还是同意了赵信的要求,船长和一部分人员做小艇上岸,大副和另一部分水手留在岸上。 赵信暗喜,只要下船就好办,后面有的是套路!嘿嘿。 高葛见这么多洋毛子下船来了,也是如临大敌,名令所有士兵都挺直腰杆,决不能丢了威海军人的脸! 这时候,严酷队列训练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荷兰人上岸后看到如此肃杀严整的部队,大气都不敢出,欧洲步兵也是讲究队列的,一看就知道这些战士的战斗力不俗。 赵信对高葛也十分满意,双方进了堡内的指挥室,赵信也不装了,直接摊牌了。 对方一听大惊,原来赵信就是威海卫的指挥官,船长后悔的拍大腿啊,当时要是直接抓了,就什么事情都好说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实在没想到威海卫的主人竟然如此年轻。 第三十七章 打造火器部队,任重而道远 经过一番交流,赵信得知这艘搁浅的船名叫“圣约翰号”,是一艘中型远洋船只,隶属于荷兰东印度公司,本来是去朝鲜贩卖皮毛的,路上遇上了台风,其他船只均失去了联系,最后他们侥幸冲了出来,但是火药都被损坏了,于是打算在山东一带补给物资,顺便等台风走后,再返回东印度公司。 “噢,尊敬的将军阁下,鄙人叫路易斯,希望得到您的帮助!”对方的船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路易斯先生客气了,既然您上岸来,就说明对我的信任,而信任正好是友谊的基础,所以我们已经是朋友啦!我给朋友们安排了丰盛的午餐,希望大家在威海过得愉快。”赵信赶紧灌迷魂汤。 路易斯一听大喜,这个东方年轻将军,看来好糊弄,朋友么,你的还不就是我的? 有丰盛的酒宴,再搞一半人在船上就行不通了,大家都好久没有吃到新鲜的蔬菜肉食了,再听说还有浓郁香醇的鲁井特曲,哪更不得了了,让谁呆在船上?谁愿意啊?所以路易斯只能希望赵信派人帮助看管一下船只,赵信欣然应允。 酒过三巡,路易斯等人喝的确实有些高了,顿时跟赵信的这帮手下也开始称兄道弟起来,并且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赵信只是微笑的听着,并不多说话,反尔让众人感觉这位东方将军谦逊有礼。 在荷兰人的牛皮乱飞之下,赵信又得到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一是大副爱德华其实是一名有着爱尔兰人血统的英格兰人,兼着船上的火炮指挥官的重任,过去他曾多次随英格兰的舰队四处征战,后来受了重伤,退出了现役。被东印度公司高薪聘请做了商船大副。二是船上不仅装有12门18磅的重炮,同时配有20支火绳枪。三是最关键的一点,船上不少水手都是雇佣兵,并不是荷兰人,大部分都是从荷兰的殖民地抓来的俘虏改造而成的。 赵信一边继续给他们灌酒,一边脑子里飞快的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路易斯先生,我不仅可以提供给你所有的补给,甚至我可以给你提供东方的丝绸和瓷器。”赵信甩出一颗重磅炸弹。 “什么?将军阁下还有这些?” “是的,”赵信得意的笑了,千里贸易只为财啊!古人诚不欺我。“只是朋友之间是讲究有来有往的,我希望路易斯先生也能帮我一个小忙。” “将军阁下请说。”路易斯心情大好,来威海实在是太英明了,不仅解决了给养问题,认识了这么一位慷慨的将军,最重要的是能弄到比那些天寒地冻、匪盗横行的朝鲜皮草更好更值钱的货物,这实在太棒了! “我想请您的大副和一部分有经验的水手留下来帮助我训练军队。” “这个……” “我会给他们三倍的报酬!”赵信依然微笑,但是爱德华他们眼神明显炽热起来,他们都是雇佣性质,为谁效忠不是效忠?关键是给足够的钱啊! “好吧,只要不影响船只正常的航行,他们又愿意的话。”路易斯考虑了一会,还是点了头,毕竟,回去后赚了钱,什么人招募不到? “此外,我还想买一部分您船上的武器。” “不行不行,这个肯定不行的!将军阁下,我们公司对武器有严格的管制,卖给你武器,回去我可交不了差。”路易斯一听,顿时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 “哈哈哈,尊敬的船长阁下,你们不是遇到了台风吗?只要把失去的人手和武器,都推给台风就可以了。”赵信心里想,还好我前期套出了这些信息,不然还真的拿捏不住,“而且,我会用相应的瓷器和丝绸抵价给你,这些在东印度可是非常值钱的,有了钱,你什么武器都可以补充,说不定可以换一条更大更先进的船!” 在赵信一张又一张大饼之下,路易斯被砸的晕乎乎,最后稀里糊涂的和赵信达成了交易,并承诺,下次再来东方的时候,会把更好的武器来交换赵信手里的货物,包括鲁井特曲,这酒真是带劲! 赵信望着远去的“圣约翰号”,不禁想到,看来威海卫必须要有自己的港口啊! 牛力等人赶来后,赵信他们已经把活都干完了。看到从海上卸下来的4门18磅的重炮,还有5支火绳枪,最重要还有这么多的西洋人,对赵信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特别是大人居然还会说西洋话,这怎么回事?最后实在想不通,只能认为:能者,无所不能! 随着赵信的进一步深入了解,明白了其实现在这个时代,海上的霸主是西班牙,他们一艘主力战舰,居然已经装备了32磅的超级重炮,射程高达4-5公里,虽然仍然是前装滑膛炮,但在这个时代,确实是匪夷所思!再看看自己好不容易弄来的18磅炮,射程最大也才2公里多点,这个差距确实太大了。 至于火绳枪,他拿来和前期得到的鸟铳相比,发现欧洲的枪械的枪管明显要粗,做工也要更考究,试射了几枪,发现鸟铳的射程竟然要远不少。 不过根据爱德华的描述,如果用他们自带的黑火药,射程会大大增加。赵信连忙问他会配制吗?爱德华非常得意的回答:“作为多次参军的老兵,对火药还不熟悉?” 于是在赵信的全力支持下,爱德华很快按照东印度公司的标准制作出了黑火药,在新火药的加持下,西洋火枪的射程果然超过了鸟铳,而且威力大的多,达到了40步能破铁甲,60步能破棉甲的水平,引起了众人的一阵惊呼。 赵信对此并不满意,因为这个水平只能说有进步,但要想压倒军中弓箭手,尤其是今后要面对的后金八旗,还需要进一步改进,所以随机命令将新式火药用到了鸟铳里,不曾想出现了炸膛。 赵信连忙命人将受伤的士卒抬下去医治,自己捧着炸膛了的鸟铳,不由陷入了沉思。 “大明的制作铳身工艺还是不如西洋人啊!”良久,他得出了结论。 关于这一点,爱德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制作枪管的技术,在西方也是一国的绝密技术,他们这个层级的根本接触不到。 第三十八章 乱世已现 “大人,这个鸟铳的制作极为复杂,咱们大明的工匠都是用手工钻出来的,一个月才能打制出一支铳管,像大人手中的这种火枪,咱们估计费时更久,最关键是成本极高,怕是会超过鲁密铳。”一位从京城流放过来的火器工匠认真的看了洋枪后,得出了结论。 这几位在威海卫毫无被流放的窘境,反尔被赵信好吃好喝供着,因此遇到能用的上他们的地方,他们也是格外积极。 “鲁密铳是不是要比西洋火枪更长?”赵信在后世偶然的机会见过一次,印象中好像很长很笨重,又非常贵,虽然射程和威力都可以,但是不怎么实用。往常大明强盛的时候,京城的神机营装配了一支部队,不过后来朝廷财政枯竭,哪有余力去打造这种火器。 “回大人的话,是要长的多,射程更远威力也大,就是因为长和笨重,装填很慢。如果大人要打造,我们几个正好会造。” “你叫什么名字?”赵信听到会造鲁密铳,也来了兴趣。 “小的毕自远。” “哦,”赵信突然想起来明朝末期好像有个毕什么来着的火器专家,唉,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我给你们提个建议,把鲁密铳和西洋火枪,还有鸟铳的优点结合起来,重新打造一支新式的火枪,我的要求是威力不能低于西洋火器,但是长度绝对不能超过鸟铳,总重量也不能超过鲁密铳,还是那句话,不要怕花钱,事成之后,你就是我手下的火器监事!等同哨长!” “草民愿为大人效死,研制不出来愿提头来见!”毕自远一听赵信能帮他把贱籍去掉,还能成为大明军官级别的人物,激动的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哈哈哈,本官相信你们。对了,对洋人给咱们得火炮,你们可以仿造几门小的火炮,将来我会派大用场!” 离开毕自远他们的研制场所,已经是夜里了。唉,火器的打造急不来,这个涉及到的东西很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至于前面想建的威海卫军港,更是不切实际,不说钱跟上不,就是建成了,船怎么办?没有自己的舰队,建个海港也只是方便了倭寇和海盗。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孔有德他们造反,只要赶上那个时间段就可以了。 赵信当然不知道,孔有德造反还早得很呢,他把很多工作都做上前了。 天启末年,陕北连年灾荒,加之疫疾肆流,乡民外逃,饿殍遍地。至崇祯元年,陕西府谷农民王嘉胤等饥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纠结了百姓数百人,揭竿而起,揭开了明末农民起义的序幕。 王嘉胤起义后,各地穷苦人民纷纷响应,闯王高迎祥、宜川王佐挂、绥德王自用等也纷纷来投,一时间义军声势极大,甘陕震动。 由于山东地界仍然较为太平,从甘陕逃难而来的流民越来越多。 对于这些流民,山东各级官府都是闭门拒绝,其实也是没办法,这时和文登赈济的那会是完全不一样的,如果你一个地方赈济灾民,其他地方的灾民看到了活路,会蜂拥而至。而当时山东任何一个府县,都没有那个赈济的实力。一旦粮尽,这些流民十有八九都是要造反的,最后这个责任谁来负? 所以在山东等省府的集体漠视之下,大量的流民倒毙于路边,甚至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剧,当然,也有实在无法忍受,聚众掳掠乡里的,但是没有合适的带头大哥,规模都不是很大。 山东巡抚衙门严令,地方官军自行进行剿灭。但地方官军军纪又已经十分糟糕,加上出征剿匪又根本发不下开拔银子,于是武将们只能对官兵抢掠睁只眼闭只眼,导致兵过如篦,官兵比土匪还凶残,如此情况之下,更加助长了农民起义军的发展壮大。 威海卫由于处于山东半岛最东北角,加上中间还夹着一个文登营,流民一般很难到达这里,倒也乐的太平。但朝廷到处漏风,岂会让你这里一处成为世外桃源? 崇祯元年十一月,赵信接到朝廷调令,命组织精锐,随文登营将士一同前往济南府附近进行剿匪作战,不得有误。 赵信下令:调拨牛力手下的两哨枪兵,加侯勇的弓箭手一哨,其余部队交由高葛留守,特别是骑兵,对高葛嘱咐再三。 高葛对留下自己看家当然意见颇大,并建议根本不需要留这么多部队,只要有两哨军士,绰绰有余,谁敢有异动? 赵信只能语重心长的解释,他现在并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不然就现在那个四处漏风的朝廷,八成会叫自己全员派出去征战,死伤不管,说不定还会拉到辽东那个无底洞战场!现阶段军队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他不能让兄弟们白白去送死。特别是他指出,威海卫是根本所在,万一有失后果不堪设想,所以留下了最为“持重老成”的高葛。 高葛听赵信这么一解释,果然没有什么意见了,反尔还很高兴,表示一定守好威海卫,绝不让任何人有可乘之机。 赶赴文登大营与主力汇合后,大队人马一起前往济南。文登营一共出动兵马1000人,加上800的“夫子”(辅兵),其他各卫所基本就只出兵100人,像威海卫出兵达到了400人,已经让人称奇。最关键的是,哪怕文登营派出来的“精锐”,不少也都上了年纪,兵器残破,更不用说其他的普通卫所军了。 反观赵信的部下,个个精神饱满、面露红光,虽然军服也比较老旧,但武器闪闪发亮,队列也是井然有序,俨然成了整支部队的主力核心。 牛力不由感慨,还是自己大哥英明,如果把主力带了出来,怕是后面的仗都要靠咱们自己去打了。 当然,各卫所的千户们更是私下窃窃私语,都不知道赵信怎么能养得起一支如此人数的强军?这要多少银子? 离开登州府地界后,沿途倒毙的流民开始多了起来,路边的树叶居然早已被人吃完,一群群秃鹫围着地面上即将断气的流民盘旋。 “唉,大明的百姓真是苦啊!”队伍中有人感慨。 第三十九章 大军齐聚济南城下 赵信这次带兵出征,其实自己也没底,虽然队伍的战斗力他是毫不怀疑的,但打仗毕竟不一样,变数极多,自己过去一直都是小打小闹,这次与大队人马协同作战,还是要小心为上。 张雷与李成旭都是惯于行伍的老人,因此对上峰的命令也是极为重视,尽管文登大营现在欠响也十分严重,真正有战斗力的不过是200家丁,其他均为充数的炮灰,但也算登州府的一大战力。现在看赵信的“家丁”,居然有400多人,真是令人眼馋,不知不觉中就把赵信视为与他们平起平坐的中层将领了。 在充分征询了赵信意见后,选取途径淄川,打算在济南东侧安营扎寨,这样有济南的坚固城防做屏障,可保万无一失,众人皆言此策可行,甚是持重! 其实赵信也有自己的私心,那就是途径前世的淄博地区时,一定要赶过去看看,煤铁等矿藏的开采难度是精准位置,以后要发展壮大,这种矿产是绝对要抓在自己手里的,这是在乱世安身立命的本钱。 在朱允炆建文朝,济南府已经是山东的省治,也是山东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和按察司衙门的驻地。洪武初年开始,朝廷就对济南的城墙进行了大规模的整修。全城城墙周长约6公里,高近11米、阔近17米,西门、南门和东门外还筑有瓮城。城墙上筑有角楼、敌台、铺舍等防御设施,有垛口3350个,可谓是固若金汤。 从济南城墙之下望上去,给人以一种无法言喻的无力感,在这个冷兵器为主流的时代,这样的城防工事简直就是攻方的噩梦,难怪当年朱棣挟大胜李景隆五十万大军之威,却在济南城下被铁铉搞的头破血流,最后只能灰头土脸的撤回了北平。 驻防事宜结束,中高级武官即得到山东巡抚王从义、总兵杨国栋的邀请,前往济南城共商军机。 赵信在这一世里也是第一次来到济南城,真不愧为华东地区的交通枢纽和重要堡垒,历朝历代几乎都在济南拼的你死我活。对于进攻方来说,诱惑实在太大,攻下了济南,北可以直接威胁京师安危;东可以攻略东山全境;南可以前出江浙富饶之地;西可以进攻聊城和德州,截断漕运。 待众将齐聚,才发现山东武官真是很多,一个大厅居然黑压压的一片,赵信在受邀武将中级别是最低的,只能坐在最后排,他也是抱着学习的心态前来。 王从义先是对崇祯皇帝继位后的诸多事项进行了通报,比如平台召对袁承焕等事项,引发诸将一阵叫好,只有赵信心底里摇头,“五年平辽,除非给你老兄两个现代化的装甲团,不然怎么可能?这牛逼真是吹大了!” 随后总兵杨国栋阐述了这次齐聚大军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防备甘陕起义军主力北窜,骚扰京师,并要伺机而动,最好能协同其他省份官军一战而定,彻底扑灭起义军。此次集结了山东的精锐部队,共计马步军8000多人,战力强大。 “大人,请快快拨付粮草,卑职等军中粮草匮乏,路上就已经见底,兄弟们总不能饿着肚子。”正当杨国栋说的慷慨激昂之时,下面有一位将领开口打断,并且还得到了不少将军的附和。 杨国栋面露不悦,“粮草一事,王大人自有安排,尔等无需多虑!” 由于杨国栋常年在军中效力,威望极高,他这么一发话,下面的人也不敢再啰嗦了。不过赵信算是长了见识,难道军中吃饭都成了问题?还好自己带了一部分粮食,不然岂不是也要饿肚子? 他哪里知道,由于朝廷欠响,除了登州和莱州两处边军略好些,其他地区的官军均是一路劫掠而来,但到了省府所在地,总不能继续“打粮”,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因为被人打断,杨国栋也没了继续长篇大论的雅兴,说了几句“尔等要严加约束士卒,不得骚扰百姓,大军不日出征,静待军令”等话,就草草结束了战前动员。巡抚王从义自始至终都在边上笑眯眯看着诸人,就是不开口说粮草之事,真是让人干着急。 会后,张雷等人找到赵信,提起接下去粮草问题的打算,原来他们携带的粮食也已经不多,朝廷给养却迟迟未见踪影,久闻赵信经商是把好手,只能屈尊前来跟赵信商量一下,如果有富裕粮草,可否先“借”一下。 赵信听完两人来意后,也是心头不住冷笑。“‘借’?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吧?别说我也不多,就算是真的富足,给了你们,其他友军要是也来,我给还是不给?借还是不借?” 不过他说出来的话就要好听多了,“两位大人,下官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威海本就贫苦,这次出征更是全卫所父老竭尽全力供应了一笔粮草,如今也已经不多,如果不是赵某位卑言轻,刚才也要像那位大人一样喊起来了。”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李成旭马上让赵信收口,深怕他人听见,在确定周围无其他人之后,才苦口婆心的劝说,“此人名叫毛云龙,他的亲哥哥可是左都督毛文龙,朝廷一品武将啊!所以别看毛云龙不过登莱参将,但实际上杨国栋总兵也不得不给他面子,换了刚才要是其他人在那里呱噪,早就被拖出去杖责了!” 赵信虽然不知道毛云龙,但对他的哥哥毛文龙是如雷贯耳,不过好像再过几年,就要被袁崇焕矫召干掉,然后好像孔有德就反了,那么这个毛云龙八成也要反! 想到这里,赵信面上不动声色,还是抱了下拳:“下官孟浪了,多谢二位大人提醒。” “好说好说,赵大人是今日所有参会将领中年纪最小的,将来必定前途无量。”被赵信这么一打断,两人都不好意思继续说借粮的事情了,只能顺杆子下坡,吹捧一下赵信掩饰自己的尴尬。 第四十章 两朝内阁首辅的嫡孙女 随着官兵的驻扎,周边的匪患倒是不存在了,但反观济南城周围却显得更加萧条,路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而诸路人马每天的消耗也是惊人的,大家都在想办法向周边富户买粮,仅仅过去三天,却再也买不到平价粮食了,所有的粮店和周边的富户均价格暴涨。 没办法,市场经济,物以稀为贵,都买粮了,粮食不紧缺才有鬼了,当然了,山东毕竟是比较富庶的省份,换了其他地方,平价粮早就已经绝迹。 说来也怪,朝廷下命令征集大军,却迟迟不见下一步动作,后来才知道,由于辽东宁远兵变,朝廷上下对调集的各路部队是前往辽东平叛,还是协助甘陕尽快剿灭农民起义军的用兵方略上争吵不休。 崇祯皇帝这时优柔寡断的性格初步显现,从魏忠贤等人家中查抄而来的赃款舍不得拿出来,而户部又根本拿不出粮饷来解决问题,不然也不至于出现因欠响四个月而爆发的宁远兵变。 从万历末期开始,朝廷对地方上的边军饷银那是一拖再拖、一减再减,所以各路边军都有着自己的生财之道和省钱之法,比如战力首屈一指的辽东镇,就选择屯田,加上各地吃空饷严重,所以勉强还能凑合,像威海卫这样按时发放军饷的部队实在太少了。 但这次不一样,大家都是远离家乡出来作战,出来就要有开拔银子,这个没发也就算了,现在连饭也吃不饱了,这还怎么办?抢他娘的! 终于,久在军中弥漫的不满,随着几声叫骂,开始转变为实际行动。 登州营所属官兵最先开始抢掠,他们直接抢劫济南周边的普通农户,随着其他所属营伍眼红不断的加入,事态竟然逐步升级,后来的官兵已经不满足于米粮,竟开始攻破富户的庄园,抢夺金银珠宝,甚至直接对大户人家的女眷下手,肆意发泄自己久在军中的兽欲,一时间,济南周边竟然有种人间炼狱的感觉。 王从义接报后,直接气的晕倒,因为不管事态如何,他八成要丢官罢职,杨国栋也万万没有想到,这帮丘八竟然有如此胆子,敢在省城周边劫掠,自己如果不及时解决问题,事后一个“驭下不严”绝对没跑! “传本将军令,严守济南城池,一兵一卒不得放入!并传令给山东各营,如能剿灭乱军,恢复济南秩序者,本将事后将向朝廷保荐,一律加官晋级!”杨国栋面对暴乱,他也没有好的办法,他带来的亲兵要确保济南不能有失,否则就真的万劫不复了。其实他也并不指望城外的官军能平乱成功,但希望能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同时指望朝廷早日作出决断。 “大哥,现在外面都乱套了,除了咱们文登来的弟兄们,基本都在烧杀抢掠,今天还有不长眼的要到咱们营中搞串联,被我直接抓了好几个,你看接下去如何是好?”牛力擦了一把汗,进营帐后猛的灌了一通凉茶。 “你看看杨总兵发来的军令!”赵信把桌子上的纸张递给牛力。 牛力接过来一看,顿时乐开了花,“大哥,那咱们上?” “瞧你那点出息!”赵信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啥叫‘待价而沽’” 牛力尴尬的笑了笑,他是真不知道,不然他不也是秀才了? “再等等看吧,动静动静,有时候动就是静,静就是动啊。”赵信自言自语,边上的牛力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官兵骚乱本就比一般性的民乱危害性大的多,虽然文登营和青州营两支部队进行了镇压,但收效甚微,甚至他们自己队伍中还产生了哗变,张雷气的暴跳如雷,却也无可奈何,不给马儿草,却要马儿跑,当然是不现实的事情。 万不得已,张雷只能来求助赵信,毕竟赵信的“家丁”比较多,想来战力更加出色。 看到指挥使和指挥同知两位上官的反复劝说,赵信也知道见好就收,于是在翌日清晨,威海卫官兵全营出动,从济南城郊向济南城方向进行扫荡。 看的张雷等人十分费解,因为其他营头都是从济南城下向周边镇压,这样可以避免乱军做困兽之斗,但从赵信的动作看,这是要一举全歼? 只见威海卫的部队,用严整的队伍和整齐的号令,直直的向乱军压了过去,有些乱军想抵抗,侯勇率领的弓箭手直接就射杀,偶有漏网之鱼,也很难对大队人马形成威胁。最后看着实在顶不住了,一下发生喊,散逃到了城外躲藏起来。 赵信命人一边高喊“官军平叛,秋毫无犯”,一边把军士分成小队,追击这些乱军。 赵信也随着一队冲入一户庄院,牛力等人唯恐有失,寸步不离。 “你们别进来,我们手上有人质!”几个乱军在一个小头目的带领下实在无路可走了,只能把几个女眷挡在身前,孤注一掷。 “大人,这几个丘八抓到了一个大户小姐,不知道是何来头?”一位军士前来报告。 “军爷,你们一定要救救我们家小姐,千万不要让她有事啊!”这时一位嬷嬷哭喊着跑了出来。 “这是我家将军,有什么事跟将军说吧。”牛力指了下赵信。 “请大人屏退左右。”面对这位嬷嬷的要求,赵信想了下,朝牛力使了个眼色,大家赶紧散开。 “大人,这是万历、泰昌朝内阁首辅方从哲大人的嫡孙女,请大人无论如何要将我家小姐救下来!” 方从哲,赵信其实并不熟悉,但一听是两朝首辅大臣,那在朝中绝对是举足轻重了,“知道了,本官将竭尽全力。” 赵信孤身一人持紫云枪进入到内院。 对方用刀架在女子的脖子上,由于过于紧张,雪白如藕的脖子上已经看见了血印,令人煞是怜惜。 但这位首辅的嫡孙女显然也是受过良好的教育,居然面色不改,只是朱唇贝齿紧锁,可见心里压力也是不小。 “你们都退下。”赵信见歹人心理濒临崩溃,为了缓解气氛,让持枪准备进攻的士兵退下,也让房梁上的弓手下来。 他的军中没有神箭手,所以弓手亦是无用。 “好了,几位兄弟,我都让手下下去了,你们放轻松一点。”赵信扫了一眼屋内,一共四人。 “你是什么人?”虽然士兵都退了下去,但身为军中之人的他们又岂知这是不是阴谋诡计? 第四十一章 难道是大嫂 “呵呵,本官是文登营指挥佥事,正五品,赵信。” “呀,是个大官,李把总,你看……”一个小兵怯生生的看着站在后面的一人,显然这位是这里的带头大哥,浑然不觉挟持的女眷全身一震。 “闭嘴!”李把总明显不想让赵信知道他的身份信息,“你送我们出去,等我们安全了,就放了这个小姐。” “我相信你们的诚意,但是你们也知道,文登营不是我当家,我可以让你们走出这个屋子,但是外面的长官不见得会放你们走啊!”赵信装作很无辜的样子。 “那……你说怎么办?”李把总也傻眼了。 “其实办法不是没有,只是我有点……”赵信故意吞吞吐吐起来。 “你说说看,我们可以商量嘛。”李把总也不想死,有了希望,谁不想拼一把? “就是你们把她放了,我做你们的人质,我好歹是五品武官,外面的兵也不敢乱来,等你们冲到对面的树林,外面没有骑兵,你们就天高任鸟飞啦,只是你们可要守承诺,放过我。”赵信有点怯生生的说。 李把总一听有道理,今天根本就没看到骑兵,再说抓个大户小姐哪有抓个五品武官靠谱?只要进了树林,大家都是两条腿,追的上个屁,找个山头当山大王,不比营中快活? 想到这里,他顿时有了主意,“你把武器都扔了,一个人过来,不要耍花招。”他也不傻,万一是个高手怎么办? “放心,你们四个,我才一个,怎么可能是你们对手?我这就把外面的袍子也脱了,让你们放心。”赵信把紫云枪边上一放,又把佩剑解下,随手脱了袍子,就要走过来。 “你快走,他们不会放过你的。”被挟持的小姐突然喊了一声。 “闭嘴!再啰嗦就宰了你!”李把总好不容易有了生路,当然不愿意被她坏了好事,“可惜没时间感受一下小娘的味道,算你运气好!哈哈哈。” “这位姑娘,你要相信这位军爷,我们都会安然无恙的,”赵信重点说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听得懂吗? 等赵信走了过来,他们搜过身,确实没有武器,顿时放心了,就放开了女子,赵信朝她使了个颜色,女子会意立马向门外走去。 乱军们压着赵信,也急忙跟在后面,可能是因为自信,觉得4个军士还对付不了一个小白脸?所以竟然没有把赵信捆起来。 人有时候自信是好事,有时候过于自信,就会付出惨重的代价,这代价可能就是性命。 正当就要出院门的时候,赵信突然蹲下,用头顶向身后挟持自己的军士下巴顶了过去,挣脱出来后,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脚踢两人到大门外,门外埋伏的弓箭手顿时将两人射成了刺猬。 “狗日的,你使诈!”李把总顿时知道上当,提着手中的朴刀就猛砍过来,他知道今日恐怕活不成了,死也要拉上赵信垫背。 “当心。”获救女子高声提醒,紧张的不行。 赵信一个侧身就闪开,伸脚一勾,李把总收不住脚吃了个“狗啃泥”,还没起身,早就被围在外面的军士所抓。 “你是要死,还是投降?”这个时候赵信哪还有刚才唯唯诺诺的样子,活脱脱就是杀神啊。 “小的该死,小的投降。”摄于赵信的虎威,对方只能扔掉兵器,伸手就缚。 “赵信,你,你没事吧?”获救女子看到大事已定,马上冲到赵信跟前。 “嗯?你认识我?”赵信只是觉得女子面熟,但是有点想不起来是谁了。 “我是方颜啊。”对方顿时扭捏起来。 “喔,原来,怪不得……”赵信这时候仔细一打量,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原来眼前这位美丽的女子竟是以前的同窗,不过,方颜不是男的吗? “真是呆子!”方颜噗呲一下笑了。 赵信这世还没有正经接触过年轻女子,望着方颜美颜不可方物的脸,不由地痴了。怪不得当年离开孔源书院的时候,捏了下方颜的脸,她羞成这样。 “大嫂!”一声很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赵信的痴样。 原来是牛力,见两人非常熟悉,好似打情骂俏,赶紧出来认大嫂了。 “哎呀。”方颜脸顿时红了,直接发一声喊,跑开去了。 赵信的威海卫军队严密的组织纪律性在这次平乱中显露无疑,乱军一个个或被诛杀或被擒获,至夜,这场大骚乱居然被平息了下去。 “赵大人真是文韬武略,治下竟有如此强军,真让本官汗颜。”李成旭看到赵信的队伍只用了一天就基本控制住了局势,再回看自己的部下,不由满面惭色。 “是啊,赵大人的强军战法与众不同,进退始终如一,号令严整,我文登大营的亲兵队也不如啊,此番平乱大功,估计要连升好几级了!”张雷也不由感慨,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杨国栋已经发出话来,谁立了平乱大功,他是要全力保荐的,赵信再升,估计就要跟自己平起平坐,甚至超过自己了,还不赶紧巴结? “两位大人是不是有所误解?此次平乱成功皆是二位大人运筹帷幄,文登大营将士奋勇拼杀所致,我威海将士仅是略有微功,不足挂齿!”赵信笑着回答。 “啊?”两位上官均是被赵信的话雷住了,这是几个意思? “二位大人,此次捕获的乱军,下官已经命人全部押解到文登大营,砍下的乱军首级也但凭大人分配处置。”赵信继续说道。 “这......”,张雷不由的吞了口唾沫,把自己原本要说的话吞了回去,他哪怕再傻,也听出赵信的意思了,这功劳他自己不要,要给张雷和李成旭? “兄弟,你真是......咱啥也不说了,以后你就是咱们的亲弟弟,谁敢跟你过不去,老子就让他活不下去!”两人马上激动的热泪盈眶。 翌日清晨,方颜来找赵信,感谢他的救命之恩,顺便聊起了往日的种种。 通过了解,原来方颜虽出自名门望族,但一心想求取功名,因此从京城来到山东文登某亲戚家,为的就是没有人认识她,她通过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居然连中秀才和举人,至于进士肯定是没办法考的,因为考进士有可能需要殿试,这不是要欺君? 加上今年开始,爷爷方从哲的身体好像比较糟糕,于是她恢复了女儿身,打算回京师,不想在济南附近遇到了乱军,多亏赵信出手相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可能就是缘份吧?其实在此刻,两人心底里都产生了同样的情愫。 第四十二章 我也要参加骑兵训练 “这次平乱的功劳很大,你估计又可以升官了。”方颜在听完赵信介绍平乱的全过程,不由打趣起来。 “如果我告诉你,这次的功劳,我全部让给了别人,你信么?”赵信笑了笑回答。 “啊?为什么啊?这次可是天大的功劳,你几乎救了王从义和杨国栋等人的性命,他们会信守承诺力荐的。”方颜比较天真。 “我知道,我怕的就是他们的这个‘力荐’”望着方颜天真无邪的美丽容颜,赵信也愿意难得吐露一次心声。 “理由有三点,一是我今年才17岁,已经是正五品了,如果这次的功劳报上去,朝廷怎么升我的官职?把山东其他将领至于何处?就算我真的提拔了,日后又如何服众?二是这次平定内乱,确实都是我军队的功劳,但这样很容易引人妒忌和仇视,他们会千方百计把我和这帮生死弟兄分离开来,甚至会下令,调我等前往辽东战场听候袁帅调遣,我不是怕死,弟兄们也不怕死,只是我们还太弱小了,现在去辽东基本上就是白白送死。三是最重要的一点,也是你说的王从义和杨国栋都会力荐,朝廷最怕就是武将跋扈的基础上还有文官支持,这比党争可怕多了,会动摇大明的根本,所以崇祯皇帝必然对我起杀心啊,以一时的升迁换来杀身之祸,这是划不来的。”赵信很郑重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望着赵信俊朗的脸庞,方颜只觉得书中说的伟丈夫就是如此吧?关键还有如此深邃的智慧,想问题看问题比同龄人强太多了,这才是真男人! 赵信哪里知道方颜此刻的想法,还以为自己说的太远了,吓到了她,毕竟她的年纪还小,在后世的话14岁才读初一,但在明朝,这个岁数不少姑娘都已经嫁人了。 赵信突然看到方颜的脚,居然没有像其他的女子一样缠足,真是罕见。 可能方颜也注意到赵信盯着自己的脚看,以为赵信嫌弃呢,毕竟这个时代都是以小脚为美的,“别看了,为了女扮男装去科举,我没办法缠足。” “哈哈,女扮男装的好,科举的好,我最讨厌女子缠足了!你的这双脚,我喜欢!” “讨厌。”方颜虽然嘴上说讨厌,但自己的“缺点”能被心上人包容,心里跟抹了蜜一样,她哪里知道赵信是来自现代,而现代和明朝的审美观并不一样啊。 “赵信,你想的好远。不过我支持你的决定!”这可能就是后世所说的恋爱脑,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无论他说的、做的,都会毫无保留的肯定他支持他。 “谢谢你能来救我,你知道吗?当落入贼人之手时,我已经做好了咬舌自尽的准备。”方颜悄悄的把头靠在了赵信的肩膀上,脸红的像个番茄。 赵信也顺势揽住了她的香肩,“以后我会保护你一生一世,记住,永远不要干傻事,万事有我。” 送别方颜后不久,王从义和杨国栋上表的奏折有了回音,崇祯下旨对王从义和杨国栋进行了训斥,王从义回京听调,杨国栋罚俸一年,平乱有功的张雷升任登莱游击将军,指挥同知李成旭主持文登营军务,赵信虽然把功劳都让了出去,但在张雷等人的力荐下,还是升了一级,担任文登营指挥同知,从四品。 张雷在高升后,大摆了庆功宴,一桌桌的将校前去敬酒,喝的酩酊大醉,最后他反而跑到赵信桌前回敬,别人都是喝一杯,他喝几口,这次轮到赵信的时候,他没有丝毫迟疑,足足干了一大碗,搞得赵信也只得舍命陪君子,唉,这鲁井特曲很贵的呀。 酒足饭饱后,张雷、李成旭、赵信三人在一起闲聊。 “老哥我去登莱,看似是升了,实际上,唉。” 张雷的担忧并非无道理,在文登大营,他说一不二,但到了登莱,游击前面还有参将,还有副总兵和总兵,他除了能带自己的几十个家丁,别的就一切都是未知数。 “张大人此去必然一帆风顺,登莱是个能建功立业的地方,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当上参将啊。” 李成旭其实是最大的受益者,苦媳妇多年熬成了婆,现在肯定只管说漂亮话,反正张雷一走,他马上就要重新打造自己的一套人马了。 “李大人说的有道理,张大人此去只要紧跟总兵大人,平日里加固海防,勤于操练士卒,何愁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赵信只敢在话里隐晦的表达这么一层意思,至于张雷听不听的懂,那就是另一说了,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登莱日后可是要发生大事的。 一番折腾之后,辽东的叛乱果不其然被袁崇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定了,甘陕民乱也随着几路官军的汇集,被迅速的压制了下去。 从这些情况看,明朝现在虽然颓势尽显,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两百多年的底蕴还在,不管是外族还是内乱,都不可能一下子就把大明折腾垮了。 “其实大明现在还有救,只是......”赵信也就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感慨一下,算了,还是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吧。 赵信很快就率队回到了威海,高葛等人听闻大人率军平定兵乱,羡慕的流口水,后来一听赵信孤身一人解救了被挟持的美貌小娘,不由地竖起了大拇指。 拔都更是不屑,“哼,如果我在现场,那些乱兵哪有机会钻到人家家里去,早被马儿追上砍了首级。”惹的众人哈哈大笑。 拔都的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信突然发现,骑兵在未来战争中的作用真是太大了,侦查、包抄、突袭等等,如果没有骑兵,即使将来能打败敌人,也会被敌人跑掉大半,战果就会大打折扣。 一定要让骑兵早日投入实战。 “拔都,你的骑兵们现在马术如何了?还适应吗?” “大人,南方人太笨了,教了半天也没教会啊!”拔都说出口就觉得说错话了,说南方人笨,赵信他们可都是南方人啊,但话已经说出口了,他也只能哭丧着脸。 “明日我和你一起去周庄,作为一员普通士卒,我也要参加骑兵训练!” (各位读者,这部作品凝聚了我的心血,构思好多年,绝不会断更!是现在网络平台中难得一见的无系统无金手指的实力养成系列明末历史小说! 如果您看夸张文学累了疲了,请欣赏一下本部作品,换换口味。 念在码字不易,求支持和鼓励!后面的内容更精彩哦。) 第四十三章 你们要成为我赵信的虎贲 在赵信的强烈要求之下,众人只得同意了他的命令,并且大家一看赵信都去练骑术,牛力等人又岂能缩在后面?于是大家一股脑儿都去了周庄,一定要练出一身好本事给那个拔都看看,免得看不起我们南方人! 可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赵信等人第一天连上马下马都成了大问题,其实根据拔都的说法,后金的坐骑比这些都要高大,赵信采购的是蒙古马,耐力好,但是缺点就是矮小、冲击性弱! 大家一听顿时气馁,矮小的蒙古马都搞不定,还怎么当骑兵? 赵信丝毫不气馁,他太清楚骑兵要练出来有多难了,于是不顾满身都是泥,回头对大家伙说:“你们要知道,拔都他们从小就生长在马背上,他们练习骑术的时间比我们长的多!你们看,我也不会,但是我有信心一定要练出啦,不然以后打仗没有骑兵还打个屁!”他环顾一圈四周,大声的喊道:“你们呢,有没有信心?” “有!”牛力等人带头使劲的喊起来! 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就不信了! 就这样,一次次从马上摔下来,再爬上去,甚至在训练中出现了伤亡,赵信等人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给骑兵队的作训名言就是:“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大家的精气神也深深感染了拔都,他教起来也格外卖力,虽然打骂依旧是常态,但在私底下早已跟大家打成了一片,而且大家也都信服他的教学方法,据他所说,他们游牧民族小时候哪个没有因为马术问题不挨鞭子? 加上后金的骑兵据说比蒙古骑兵还猛,再不拼命练习,到时候人家杀来了,你连拼命的资格都没有。 赵信不仅身先士卒,每天最早起,最晚睡,而且吩咐刘德弄来了大量的肉制品,这在其他地方是想也不敢想的,吃饱都是奢望啊!赵信在这方面非常大方,他深知,这批人就是未来的骑兵将领,都是军中骨干,无价之宝啊。 转眼间,3个月过去了,大家都能较为熟练的进行马上的各项动作,尤其是赵信,各项动作做的极为熟练,甚至拔都都问了他好几次,祖上有没有蒙古血统,哈哈。 这天,牛力等将领在一起观摩骑兵队训练的时候,也深深被骑兵的冲击力所震撼,虽然只有两百多骑兵,但声势甚至超过了几千人的步兵,可想而知,步兵在骑兵面前真的只有虐杀的份。 “他们还不是正宗的骑兵!只能算是马上步兵,离真正的骑兵还差的很远。”拔都突然破了一盆冷水。 “还远?那真正的骑兵是怎么样的?”牛力被调动起了好奇心。 “真正的骑兵,首先他们能和马融为一体,根本不需要缰绳的控制,自己一个肢体动作,坐骑就能感受出来,人马合一!其次,他们要有趁手的兵器,砍刺犀利,骑射无双。而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发挥出我们蒙古马的特点,耐力好,适合长距离奔袭,所以要练就在马背上吃喝睡觉的能力,这点是最难练出来的。”拔都在这方面非常的自信。 “而且骑兵的战术十分丰富,可以直接冲击步兵大阵,也可以进行外围骑射,步兵很难抗衡!”赵信也做出了补充。 拔都十分惊讶,也想顺便考校一下这位跟随不久的主公,“那如果步兵用拒马呢,骑兵怎么冲?” 赵信笑了笑,“用拒马的时候,骑兵当然不能硬冲,但你总不可能总是扛着拒马走路吧?再说了,你步兵每天的消耗是惊人的,我打不动你的本部,偷袭你的运粮部队,粮尽必溃,然后骑兵乘势掩杀。” “那如果我增加运粮队的兵力呢。”牛力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那你要增加多少呢?增加的少了,在骑兵部队眼里就是送菜,增加的多了,运粮即使运到了也被他们自己吃光了,大队人马的补给根本顶不住,后方的国君也不会允许你这么败家的!”赵信笑着回答。 “那只有用自己的骑兵保护粮道这一条路了?”侯勇之前一直是管理骑兵队的,对骑兵的敢情很深。 “从道理上看,确实如此,以骑兵对骑兵,但是我们的骑兵,不管怎么练,跟北方游牧民族的精骑比,还是有一些差距的,但只要将不贪生,兵不惧死,我们还可以通过我们的科技优势去弥补这方面的差距,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而你们,就是要把骑兵的技术战术演练的无比纯熟,最后你们都会是我骑兵中的骨干将领,我们将打造出一支天下无敌的骑兵……” 赵信突然不说了,因为大家都被他丰富的骑兵知识所折服,也被他慷慨激昂的讲话所感动,包括拔都。 “没想到大人对骑兵的见解如此之深,拔都心服口服。”拔都拜了下去。 赵信赶紧把他扶了起来,“训练骑兵任重而道远,拔都将军辛苦。” 然后他回顾四周,众将顿时起立。 “后金的骑兵,是我们今后必须要面对的最可怕敌人,蒙古的骑兵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可想而知他们的战斗力,所以在训练骑兵方面绝对不能打折扣,一切从实战出发!你们要成为我赵信的‘虎贲’” “原为将军效死!”众将此刻再也没有侥幸心理了,今后,唯有苦练而已! 夜晚大家都休息了,赵信还在和拔都讨论装备的问题,主要讨论要什么样的武器,拔都提出了几个,都被赵信否决了,一来游牧民族的武器,汉人用不惯,训练周期太长了。二来打造困难,不熟悉的武器要打造出来,费钱费时不说,质量还难以保障。 他需要的是简单实用的兵器,于是给拔都画了一把后世的马刀,拔都不亏是优秀的骑兵将领,一看就明白了这个武器的好处,能劈能砍,关键是不重,如果骑兵冲阵的时候,只要把刀横放,就可以砍瓜切菜,顿时双手赞成。 赵信也参考了拔都提出的装备骑弓建议,在目前火枪技术没有明显的进步之前,先装备一批投枪吧,省点,以后还要更新换代升级! 第四十四章 对付倭寇,没船真的不行吗 崇祯二年,春。 昔日被戚继光打的满地找牙的倭寇,见到明朝开始衰败,无力巩固海防,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对大明沿海地区进行烧杀抢掠,朝廷的水师比较弱小,加上饷银不足,均无心出战,反而更加助长了倭寇的嚣张气焰。 无奈之下,崇祯下旨,各地严守海防,自行寻机歼敌。 有水师的港口,倭寇大概率是不敢去的,可没水师的地方呢?所以这个严守聊胜于无。 威海卫也是在近期如临大敌,特别东山堡是制盐制酒甚至铁匠铺所在的核心区域,这个地方要是出了事,赵信的战争机器就运转不了了,所以只能加大巡防力度,增派兵力,导致其他几个堡的堡主怨声载道。 话说回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最终大家只能坐在一起商量对策。不是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吗?这些人总比臭皮匠强多了。 “将军阁下,我们没船,倭寇在海上,难道要游过去打他们吗?”爱德华被留下来后终日无所事事,和几位水手都有点不满了。是啊,他们终年在海上讨生活,突然长时间没有船只,正所谓英雄无用武之地,难怪心生怨气。 赵信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不去计较他的口气,只是牛力可不干了,“我说爱德华,你要搞清楚一点,倭寇也要吃饭,也要拉稀!难道他就不上岸?” 爱德华冷笑,“倭寇和我们欧洲人的海盗有点类似,他们群居于小岛,出来都是偷袭,而且从来不深入内陆,等你们要包围他们,他们就跳上快船跑了,在海上用军舰追击都很困难,何况我们连个舢板都没。”他深谙海战的路子,怎么不清楚海盗的习性? “那难道我们就只能挨打不能还手?”高葛也有点气鼓鼓了。 “唉,反正对于海盗最好的办法就是舰队合围,其他办法我还真的没有。” “诸位大人,小的有个主意。”坐在最末端的孙大嘴几次欲言又止,终于没忍住站了起来。自从鹰嘴峰反正后,孙大嘴一直勤奋努力,倒也慢慢的成为了基层小官,这次赵信特地把他叫来,就是想通过土匪的角度看倭寇,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你说说看!”赵信还是充分民主的,毕竟他对倭寇也不了解。 “谢大人,”受了赵信的鼓励,孙大嘴也有了几分胆气,继续说,“倭寇不上岸,无非就是两点原因,油水不足,风险不明!” “恩,有点意思。”侯勇倒是听出点名堂。 “诸位大人,俺老孙以前在鹰嘴峰的时候,跟着‘一只眼’出去打家劫舍,主要就是上面两点,目标油水足,对方防备力量空虚或者官兵赶过来来不及,如果咱们让倭寇也觉得有这么一个地方是如此,俺琢磨着这帮龟孙子八成会来!” “这就要看上帝的意思了!”爱德华一通用手比划祈祷起来。 “我觉得孙大嘴说的有点道理,大家试想一下,如果我们是倭寇,哪里对我们吸引力最大?又如何让我们觉得这个地方容易抢,不会有什么损失的?”赵信微笑着说,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地图上的某一处。 登州府东北角一处叫云雾岛的地方,因岛上常年起雾因而得名。岛上赫然盘踞着附近海域最大的一伙倭寇,由于云雾岛位置偏僻,隐藏极好,加上登莱水师很少出海,竟然这伙倭寇过的异常滋润。 倭寇的头子叫渡边一郎,据说早年在日本本土犯了重罪,然后跟一帮罪犯越狱逃跑,最后在这里扎根,几十年的抢夺掳掠,已经发展到了300多名倭寇,十几条海船的规模。 这些船只有个很明显的特点,就是船身细长,在海上速度极快,令人防不胜防,而且凭借这多年的打劫经验,渡边从来不抢掠山东登莱水师附近的富庶地区,不惹毛登莱水师。 唯一的一次,在朝廷严令下,登莱水师出来寻找倭寇作战,被渡边伏击在云雾岛附近,损失巨大,经此一战,登莱水师再也不敢找渡边的麻烦,让它们更加猖狂起来。 “渡边君,粮食我们又快没有了。”一个贼眉鼠眼的倭寇进来报告。 “混蛋,怎么没有了?那边统统的有,大大的有!”渡边随手一指大陆,周边的倭寇都笑了! “渡边君,我们好久没有干一票大的了,我们要发展壮大,靠云雾岛这样的地方小打小闹是绝对不行的!最好还是要有自己的陆上的地盘!”边上的智谋心腹中田介三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呦西,中田君说的非常有道理,”渡边一郎有个很好的“优点”就是善于听手下的建议,不过以后他会发现,善于纳谏但自己没有正确的判断力是多么悲惨的事情。 “你看抢哪里比较好?” “现在是春天,没有台风干扰,我们活动的范围非常广,大明的海疆格外漫长,简直就是我们的天堂!渡边君,我整理好三个可以重点‘照顾’的地方,供您参考!”中田介三在没有做倭寇之前是一名日本私塾教师,所以文化程度还是有点的,说起话来也非常有层次感,让渡边非常欣赏。 “第一个是登州府,他们的水师上次已经证明了不堪一击,那里是整个山东最富饶的地方!如果占了下来,我们就发财了。”说完,他眼睛里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第二个是莱州府,那里的岛屿众多,我们进退自如。”看到渡边并没有说什么,他也有点犹豫起来还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明朝的水师虽然上次被我们痛揍,但那是在我们的地盘,我们占了地利,如果去登州登陆作战,登州的岸防炮就够我们受的了,不划算!至于莱州,地方是好的,但是如果我们去莱州一旦被登州水师截断了归路,我们在那边的海盗上即使可以躲藏,又能躲多久?这两个办法都不是太好啊!”渡边毕竟抢了这么多年,路数已经非常熟悉了! “还有第三个方案,就是抢威海卫,当然,油水少了点,好处就是这里没有水师战船,我们想怎么抢就怎么抢!”中田介三指了指威海卫。 第四十五章 关键看你懂不懂事 “威海我去过一次,穷的叮当响!这里有什么好抢的?给我们发请帖让我们去,我都不乐意去!”。边上另一个小头目马上出言反驳,惹得周边一众倭寇一起哄笑起来,大家看这个知识分子老六一直不顺眼,倭寇就倭寇,大家都是没啥文化的,算你有文化,所以渡边大人赏识你? “小岛君,你怕是两年多没去过威海了吧?”中田介三其实心里一阵鄙视,这些土包子毫无半点文化,自己蠢还以为大家都一样蠢,不过脸上依旧充满笑容,“现在那里非常的富饶,你们现在喝的这个酒叫做鲁井特曲,就是出自威海!” “纳尼?”众人纷纷激动起来,对于他们这些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来说,风湿关节痛那是常事,最关键是抢劫空档期唯一的乐趣就是喝酒了,毕竟为数不多的女人都是渡边独享的。 因此他们一听这么好喝的酒居然产自威海,还考虑个屁啊,那就必须去了! 一时间大家都喊了起来,一定要去!尽快去!统统抢回来! 渡边看到如此,抚掌大笑,士气可用!中田心里一阵无语,这帮酒鬼! “但是我们对于威海的消息,一无所知,最好能先摸清楚里面的分布,然后可以制定计划,这样可以万无一失!” “中田介三,”小岛顿时不乐意了,“我看你是很久没有碰过女人,已经不记得自己还是个男人吧?威海又没有水师,我们大队人马杀过去,就明朝那些叫花子卫所军,来一个劈一个,来两个砍一双!像你这么磨蹭,万一他们那个什么曲的酒坊被你吓跑了怎么办?他们中国人有句俗语,叫做打鸟惊蛇!” “说的有道理,我们都是大日本武士,有什么好怕的,只要一上岸,他们的主力部队根本来不及反应,抢完了我们就上船走了!”其他人纷纷附和,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中田介三真是无语了,打草惊蛇都说不清楚的人,在这里瞎说什么?唉,竖子不足与谋! “好了好了,这样吧,中田君负责去威海打探情况,重点要搞清楚到底多少士兵,还有,那个酒坊到底在哪里?”渡边不亏为老狐狸,他最乐得看手下争斗,像他们这种不法团伙,最怕就是手下都很团结,团结起来好?团结起来如果要对付老大怎么办? 所以,一般身为人主的,不管是海盗头子也好,皇帝也罢,基本都不希望手下特别的和谐,巴不得两方斗,只要不起武装冲突,这就是好事! 所以他一边支持了中田介三,一边又对其他人下令,迅速做好出击的准备! 东山堡这几天进堡的盘查居然松了好多,一些商贩自然是喜出望外,因为不少人都知道东山堡里有个酒坊,说不定能进去买到便宜的鲁井特曲,那就发达了! 有个年轻的商贩打扮的十分富有,穿的都是上好的料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守堡队员对他进行了简单的盘查后,就打算放他进去。 “慢着!”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知这位兵爷有何见教?”商贩从容淡定。 “现在上峰有令,让俺们小心倭寇,我看你小子怕是倭寇的探子吧?”那小头目嘴巴好大,生的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善茬。 “兵爷说笑了,小的是正经生意人。”商贩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 “正经生意人?生意人我看就没一个正经的,正经能挣到钱?”小头目悄悄靠了过来,露出一嘴的大黄牙,薰的商贩差点晕过去,“我说你是就是,说你不是就可以不是。” “你!”商贩顿时有点恼怒。 “关键看你懂不懂事。” “我懂我懂,”商贩哪能听不明白这个小头目的意思?无非就是索贿了!他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为什么前面进去的人不用给钱? 不过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他还是满脸堆笑的从怀里摸出一绽银子递了过去。 对方很利索的收起了银子,“您走好。”身子往边上一靠,让开了道路。 这商贩可不就是中田介三,刚才送出去的银子可是他为数不多的积蓄,真是心疼,“这帮可恶的兵痞、败类!”他一边进堡一边还在咒骂! 进去后他四处打探,本想去酒坊看看,没成想把守的士兵又要好处费,中田介三也不是有钱人,身上的行头也是上次抢来的,所以他只能恨恨而归,没事,大致位置知道了,下次让渡边老大来抢就是了。 赵信望着中田介三离去的背影,久久沉默不语,刚才的小头目毕恭毕敬的站在后面,可不就是孙大嘴? “你怎么看出来这个人是倭寇?” “大人,小的没啥长处,唯一的一点就是鼻子特别好使,我在入堡的卡口隔开老远就闻到这小子身上有海水的味道,后来借敲诈之名靠近他,更是确定了这一点,”孙大嘴看了一眼赵信,发现赵信并没有责怪自己擅作主张,才敢继续说,“我看他给我银子的手,细腻光滑,如果是在海边的渔民或者长期跑海的商人,手绝对不会这样,都是有点粗糙的。” “恩,你办的很好。”赵信一听确实很有道理,没想到孙大嘴还有这方面的才能。 那天大家的目光都盯在了地图上的东山堡,都觉得倭寇八成会来抢,等大家走后,孙大嘴提出来,倭寇如果要来,肯定会派探子进来打探情报,他愿意守在入堡口,结果果然碰上了! “大人,这是那倭寇给俺的银子。”孙大嘴知道,这银子大家都看到了,他私吞可是没那个胆子。 “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好好办差,以后用你的机会还有。” 孙大嘴一听立马跪了下去,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他不是为了这一锭银子,而是他从刚才的话中明白,赵信认可了他。 自从鹰嘴峰反正以来,他其实能感受到大家对他的不屑与嘲弄,这次终于抓住了机会。只有他自己懂,这一路走过来实在太不容易了。 第四十六章 牛爷爷等你们等的好苦 二月的威海,呼呼的西北风刮上来,真是好冷,由十几艘海船组成的一支船队趁着月色缓缓靠近了威海东山堡。 一艘艘小艇被放了下来,装满人后用极快的速度冲向了海滩。 上岸后,为首之人右手一挥,后面乌黑一片齐齐向东山堡的护堡墙靠了过去,随着几个黑衣人娴熟的扔出抓钩,一个个的都爬了上来,不知道堡内的人是否睡的太沉,竟然没有人发现。 为首之人大喜,不由喊了句“呦西!”借着微弱的灯光,可不就是渡边那伙倭寇? “悄悄的,跟着中田君去酒坊,记住,统统的带走!其他人跟我来!”在他的安排下,大队人马齐齐向护堡队所在军营杀来。 刚摸了进去,突然火光四起。 “八嘎,中计!”哪怕再蠢的人,面对刚才还静悄悄现在忽然火光四起的场面,都明白中埋伏了。 很多人问过我一个问题,知道中埋伏了,往往撤退也要被人家掩杀,基本都是惨败身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管他埋伏不埋伏,直接拼了? 我刚开始也并不明白,后来求教了一个久经沙场的老战士(现在已经离世,每一位为国征战的老兵都是英雄),他告诉我:人如果有退路的时候,基本都会想着跑,何况是被突出起来的变故惊吓到,所以古时候一直有“围三必阙”,避免敌人做困兽之斗的说法。 现在这个场景,就是前面都是火把加涌出来的军队,后方有刚刚摸上来的堡墙,最关键还有停靠着的海船,可以逃命的海船,渡边会怎么选?这不是废话么,肯定是逃命啊! 所以当渡边转身的时候,发现后面的小喽啰们已经开始爬墙下去了,果然,逃命是不用教的本能反应。 赵信岂能让他们如愿,弓箭手、长枪兵齐上,倭寇损失惨重。渡边那小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直接把一个倭寇抓在身后,当作挡箭牌,居然也成功的下了堡墙。 正当渡边等残余已经看到了海船的影子时,船上突然火把打起,树起了大明的旗帜。 “八嘎!”渡边真是怒了,看来是对方早就算准了他要来,趁他率主力上岸的时候,已经偷袭了海船。 此刻爱德华等人正不屑的看着船上被俘虏的倭寇们,“警惕性太差了,比我们大英帝国的士兵差太多了。”(由于14世纪时,英格兰和威尔士进行了统一,历史形成了英格兰和威尔士联合王国。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我们统一称呼为大英帝国吧!) 岸上的渡边一看退路没有了,那只能从岸边撤退,沿着海岸线奔逃或许还有条生路,为了逃跑,什么旗帜衣甲抛的在海滩上丢的到处都是。 没办法,只有越轻跑的才越快,眼看就要进入晒盐区,渡边大喜,只要能抓到老百姓,就可以要挟官军,按大明的套路,一定会放我们一条生路,不是天天说自己是礼仪之邦、天朝上国吗? 突然,从海边上乱石堆后面窜出一伙士兵,看衣甲,唉,又是东山堡的,难道为了对付我,出动了海防军队的全部主力?不然怎么有这么多的人? “他娘的,倭寇啊,你们总算来了,你牛爷爷在这里快冻死了,等你们等的好苦啊!” 结局是毫无疑问的,渡边被牛力砍下了脑袋,眼睛瞪得老大,估计没想到这个汉子有这么大的斧子,还能砍的如此迅速。 其他的倭寇见势不妙,纷纷弃械投降。只有小岛等几个顽固份子,看到渡边惨死,一边用日语大骂,一边死战不降,在护堡队的集体围剿下,很快也是死于乱军之中。 至于刚开始就打算偷袭酒坊的中田介三,只是过了第一道岗,就被大家围住了,中田介三不愧是有文化的人,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直接命令跪地投降。 这场偷袭与伏击的战斗,结束的异常漂亮,赵信的军队只是以极小的伤亡就换取了全歼渡边等倭寇的战果,最关键的是,他们抢下了倭寇偷袭时所有的海船。 经过清点,居然有十三艘海船,加十只小艇。虽然爱德华非常的不屑这些船只,但赵信牛力等人真是激动坏了,这是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船只啊,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 “大明天使,小的不是倭寇!小的是良民!”中田介山被押过来的时候,看到了被牛力等人簇拥着的赵信,慌忙大喊起来,他知道,这可能就是一条唯一的生路啊。 “大胆,狗日的倭寇,还敢惊扰我家将军?”高葛刚才在岸边追杀的不够尽兴,余怒未消。没办法,倭寇逃得太快,投降的太早。 “让他过来。”赵信淡淡的说。 “英明神武的大明飞将军!鄙人是日本‘持明院统’派奈良县人士,我也是被倭寇抓来的受害者啊。”他为了保命,汉语学的还是不错的。 “你叫什么?” “中田介三。” “种田解散?这是啥名字?”高葛一听哈哈大笑,周围一众人等都捧腹不已。 “这帮蛮夷,粗鲁!”中田介三心里不住的鄙夷,但是脸上依然堆满了人畜无害的笑容,表现的是很傻很天真的一面。 “哈哈,你还认识俺么?” “你是......”中田介三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你是那天放我进来的大人。大人,救我!你可是收过我好处的。” “哈哈哈,你真是白痴,俺是大人故意安排在那里的,我家大人早就料到你们这帮龟孙子会来打探情报,故意让你们看到俺们防备空虚,然后调派兵力把你们一网打尽!”孙大嘴非常机灵,把所有的功劳都推在了赵信身上,引来众将士崇拜的目光。 赵信顿觉十分受用,“这个孙大嘴真是......有点意思。”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过拍马屁是每个下属都必须学会的必修课,哪个人喜欢下属总是跟自己顶牛的?唐朝的魏征之所以如此出名,恰恰说明他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 第四十七章 升官后,张雷的苦恼 “难怪,原来大人竟然如此高瞻远瞩,如此深谋远虑,渡边那个蠢货死在您的手上,死而无憾啊。”看到了渡边挂在旗杆上的头颅,中田顿时“识时务者为俊杰”,疯狂的一顿彩虹屁输出。 “好了,你不要说这些了,”赵信被他的马屁拍的腻歪起来,“你给我们说说你们老巢在哪里,具体的情况。” “是是是,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中田介三为了保命,恨不得练自己的祖坟在哪都说出来,唯恐赵信等人一怒之下,送他去见天照大神。 听完中田的竹筒倒豆子,赵信不由的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盯着中田的脸,“问你个问题,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云雾岛,渡边倭寇的老巢,剩下的几个小喽啰气愤的把喝空的酒坛扔了开去。 “这帮畜生,自己去吃香喝辣玩女人,让我们几个在这里喝西北风,酒才这么一点,打发叫花子吗?” “是啊,他们现在说不定已经得手,正搂着明朝的花姑娘睡觉,真是让人羡慕啊。”一个猥琐的倭寇在旁边意淫起来。 “恩,来船了?这么快,渡边大人真是厉害啊!” 看到远处驶来的自家战船,几人顿时大喜,准备去搬战利品,顺便捞点油水。 “你们几个快点上船来,帮忙搬东西,”中田站在船头,对下面几个小喽啰扬武扬威,他在赵信的指点下,迅速选了一条生路,当上了伟大的带路党,带着爱德华等人来奇袭云雾岛。 “恩?怎么只有你回来了,其他人呢?”下面的那个小喽啰也不算太蠢,一看船上只有中田介三,其他人都低着头,天黑看不清楚。 “八嘎,渡边大人缴获了非常多的战利品,让我运回来,你们还不快来搬?我还要再赶回去,去晚了,渡边大人怪罪下来,算你们的?” “好好好,我们来了,”一听渡边大人要责怪,几人顿时吓傻眼,渡边平时笑眯眯,其实残暴无比,一旦动怒,肯定是人头不保。 等几人全部上船后,当然没有什么战利品,只有齐刷刷捅过来的长枪。 兵不血刃,爱德华等人顺利接管了云雾岛,还不住的抱怨,“跟着赵大人打仗,真没劲,汗都没出就结束了。” 赵信登上了云雾岛,站在岛的最高处,俯瞰全岛,突然发现这个岛真是个好地方,岛上有充足的淡水,一处已经修建成型的码头,最关键其他几个面都是悬崖峭壁,如果不是渡边犯蠢,自己根本拿不下这么一个要塞。 “爱德华,本官把缴获的所有船只都交给你,你跟侯勇二人在这里建立起要塞,要把我们带来的士兵,尽快培养成为合格的水兵。补给我会派人给你定期运来,记住,这里是我们今后最重要的中转站!这只船队,就是未来海军的雏形。” “遵命,我一定不辱使命。”看到了赵信画的大饼,终日无所事事的爱德华,难得开始严肃起来,军人的气息散发开来。 “中田啊,你说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当倭寇呢?”赵信在返程途中一脸戏谑的看着中田介三,你说能力吧,这个倭寇还是有点的,眼下正好是用人之际。但你说如果大胆用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赵信甚至在考虑,岛已经到手了,是不是唱一出过河拆桥的戏码? “大人,小的实在是无奈啊,去年日本的家乡遇到了战事,为免波及,只能和我的老母亲,还有妹妹,一起乘船往大明逃难。”中田谈及往事,不胜悲凉,“哪知道还没到登州,就在半路上遇到了大明的水师战船,一定要说我们是倭寇,要抓我们去领赏,除了我在半路上跳海获救,我的妹妹和妈妈,都不知所踪,估计都被大明官兵抓走了,唉。” 赵信知道,这个时候,杀良冒功已经有了苗头,到了后期更加严重,“这么说,你是被那个叫什么渡边的所救?” “大概是的,我因为水性比较好,潜游了很远,然后就在海面上飘着,后来又累又饿,晕过去了。醒来就已经在云雾岛了,我想,应该是倭寇救了我。” “他们为什么救你?”赵信十分好奇,倭寇不都是杀人放火吗? “因为我的汉语比较流利,早年在日本的时候,我有幸伺候过一位东渡来的大明高僧,他看我不错,就教会了我汉语。”中田介三竹筒倒豆子,说的非常仔细,“渡边其实是非常有野心的,他希望能发展壮大,最后成为一支军队,杀回日本本土,他需要我这样的精通汉语的日本人。” 赵信闭着眼睛,仔细思索他话中的逻辑性和真实性。 突然,他盯着中田看了很久,微笑着慢悠悠说了一句,“如果我愿意把你的亲人救出来呢?” 在登莱游击将军府邸,张雷热情的招待了远道而来的赵信,他能荣升,关键是靠了赵信的送人头,但他的近况不太妙,总兵大人杨国栋即将调任,副总兵毛云龙看自己左右不顺眼,唉,这日子。 “不满赵老弟,如果毛云龙那个老小子要是当了总兵,哥哥我打算申请调走了。”张雷两杯酒下去,不由叹起了苦经。 “眼下这个节骨眼调走,八成要去辽东前线,那里可是万分险恶!”赵信不动声色的试探。 “他娘的,那也比在姓毛的手下受窝囊气好!”张雷又是一口干了杯中酒,“马革裹尸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其实办法不是没有,”赵信说这个话比较慢,一边还观察着张雷的表情。 果不其然,张雷先是一愣,马上又是苦笑的摇了摇头,“赵老弟,毛云龙他哥哥可是毛文龙,上次你在济南城下大杀四方,这狗日的竟然冒领军功,直接说他的部队也参与了平乱,所以他后来由参加直接擢升为副总兵,娘的,还不就是他有个牛逼的哥哥?真是不公平。” 赵信听了不觉好笑,你自己不也是冒领了我的军功?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他不提副总兵,还不一定有游击将军的位置给你呢! 不过他嘴上还是说,“我有办法让他当不上总兵,也有办法让老哥再进一级!至少进一级!” 第四十八章 大明中兴有望 “四弟啊,等你当了总兵,可要提携一下你二哥,二哥好久不升官了。” 在登莱毛府,左都督平辽总兵官毛文龙的二弟毛仲龙、四弟毛云龙在一起喝酒聊天,边上还有美姬陪伴,桌上山珍海味应有尽有,端的是奢侈无比。 “那必须的,咱是亲兄弟,我不拉你拉谁?何况还有俺们大哥在辽东镇,他娘的,如果不是俺们大哥在皮岛牵制住后金的大后方,鞑子早就南下了,他崇祯的皇位还不一定能稳当,哈哈。”毛云龙酒过正酣,狂的没边。 毛仲龙明显胆子要小,“你们两个,如果外面乱说,我灭你们九族!”他指着两个美姬威胁道。 其实他不大喜欢在外人面前说这些话,大明虽然弱下来了,可锦衣卫还是威名赫赫啊。 “大人,你可别吓着奴家啊,奴家胆子小,耳朵也不好,啥也没听到。”坐在毛云龙身上的美姬娇滴滴地回答,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就是,咱们姐妹只知道伺候好两位大人,其他的,咱们都不懂,来,喝一杯。”原来毛仲龙边上的这位居然和另一位是双胞胎,不得不说,毛氏兄弟玩的还挺花,他们大哥在皮岛打生打死死,兄弟在后方如此奢靡,正是“前方吃紧,后方紧吃。” “二哥,你胆子也太小了,所以到现在才干个什么鸟毛指挥同知,弟弟我念着都拗口,这芝麻大小的官,实在没意思,等我做了总兵,马上提你做游击将军,叫那个什么张雷的滚蛋!”毛云龙不屑的说。 毛仲龙被自己弟弟一顿鄙夷,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是二哥,结果比大哥不说,比自己弟弟的官职也要小不少,真是气死人。“好,咱么一起把那个张雷搞走,以后山东就是咱们兄弟说的算,加上大哥,大明一半在咱们手里!” 毛仲龙胸中的欲望也被点燃,贪婪的眼神开始移动到边上的美姬身上...... 登州城外,张雷被赵信送来的倭寇人头震惊的目瞪口呆,他老于行伍,怎么会看不出这些是真的倭寇脑袋? 大明以脑袋计军功,这功劳,比上次平乱还大啊! “兄弟啊,你这脑袋砍了这么多?是不是跟李成旭的文登大营一起剿灭的?”张雷觉得有些不真实,要消灭几百倭寇,他琢磨怎么也要出动文登营主力了,这还不一定够,毕竟这个歼敌数字,好像是歼灭战啊! “啊呀,别问这么多啦,只管计验军功,把这个流程谋划好,到时候千万别露陷了,这才是正事。赵某就提前恭贺张总兵啦!哈哈。” 面对赵信的恭维,一想到自己又要升官发财了,他哪里还管人头哪里来的,怎么来的?重要的是已经来了! 张雷顿时嘴角上扬起来。 “大捷,登莱游击将军张雷,全歼倭寇近三百,首级不日抵京。” 京城,一道六百里加急由驿卒风驰电掣般递进了紫禁城。 “什么?居然歼敌近三百?天佑大明啊!”一向以马屁神功着称的内阁大臣周延儒立刻向崇祯皇帝报喜,“这一定是万岁爷登基后的英明决策,感动了上天,大明中兴有望啊!” 朝臣说的话,大有讲究,比如这位周大人,直接就带上了“感动上天、大明中兴”,其他人还怎么反驳?难道你不想大明中兴?不过总有人不爽的,不爽就要跳出来的。 “陛下,老臣觉得,此事还是要进一步核实比较妥当。”首辅韩爌资历极深,看周延儒野心勃勃的样子就浑身不爽,秉持着“敌人不爽才是真的爽”的原则,一定要跳出来泼一盆冷水的。 “恩,周大人忠心为国,韩大人说的也是老成持重之言,朕看核实一下也好,让众人心服口服,看看咱们大明,还是有忠臣良将的!”辽东日益紧张的形势,让崇祯茶饭不思,难得来个好消息,居然还被质疑,他也是浑身不舒服,不过还是为了平衡两位重臣,采取了和稀泥的办法。 “陛下圣明!”朝臣拜服。 周延儒心中冷笑,韩爌你个老东西真不知道万岁爷心里想的是什么吗?不能准确拿捏万岁的心思,你这首辅的位置还能当的久吗?想到这里,他淡淡的笑了。 随着首级的核验完成,登莱游击将军张雷的大名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崇祯难得龙颜大悦,封赏迅速下达,破格擢升张雷为登莱副总兵,总理登莱一切军务,杨国栋调通州总兵,协助袁崇焕对抗后金。 消息传来,张雷乐的眼睛都看不见了,他知道,这个副总兵只是因为他提的实在太快,相当于压一下、缓一缓,相当于我们现在的代市长,不出意外么,很快就会成为名正言顺的正一品总兵了。 张雷开心,毛府的那两位可就大大的不爽了。 “吗的,他什么时候歼灭了倭寇三百人?这混蛋是不是杀良冒功?”毛云龙怒了,把手中的景德镇茶杯狠狠砸在了地上,下人要来收拾,他直接眼睛一瞪,大家皆抱头鼠窜。 “四弟啊,兵部都已经核验过了,多半是真的,唉,这小子保密工作做的也太好了,真是深不可测。”毛仲龙其实多半还是为自己的升官受阻发愁。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直接放消息给倭寇,放他们进来把他给剁了!” 毛云龙恶狠狠的捏着自己手里的黄花梨椅子扶手。 毛仲龙听了也是一阵后背发凉。 张雷的三百倭寇人头,赵信当然不是白给。为此,他提出了三个要求,实际上,莫说三个,哪怕是三十个、三百个要求,张雷也是毫无异议的。这年头,只要能升官就肯定能发财,什么节操下限,重要吗? 三个要求分别是:给予海上贸易的关防凭证,调李成旭到登州,找到中田介三的亲人。 张雷对这三个要求真是感慨颇多,后面2个要求都是为别人着想,第一个那简直是小菜一碟,自己作为登莱副总兵,开个凭证还不简单?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哪怕赵信要岸炮,他估计也会给几门。 等中田介三见到了自己的老娘,顿时哇哇大哭,从母亲口中得知,他们被官兵带上岸后,本来他们要把年迈无用的老人杀个精光,中田的妹妹凉子苦苦哀求,对方才放了母亲,但是凉子被他们抓走,生死不知、音信全无。 第四十九章 赵信啊,我看你不如经商算了 “大人,中田介三恳求大人能帮我找到妹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小的愿意把命卖给大人。”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尤其是剿灭渡边等倭寇的杀伐果断和有勇有谋,中田深知,只有赵信能帮的了自己。 “你的命并不值钱,这次我已经用了好大的价钱换回了你的老娘,你拿什么来继续买你妹妹回来呢?”赵信一脸戏谑的看着中田。 这个时代人命贱如蝼蚁,要不是赵信怕树大招风,为什么要用三百颗人头换他的老娘?不过赵信深知,只有实力才是唯一靠得住的东西,等自己势力成型了,什么总兵总督,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先取实,后赚虚,方为良策。 中田被赵信的诘问怔住了,良久,他猛的抢过边上一个士兵的长枪,决然的刺向自己的喉咙。 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只见赵信右手一抖,紫云枪后发而先至,竟然精准无误的刺中矛尖,依靠紫云枪的冲击力击飞了中田的长矛。 这份力道的把控与精准,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不禁感慨,赵信的武艺又有了进步啊。 “记住,人死了就真的一文不值了!只有活着,才可能有价值!”赵信冷冷的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由于李成旭调任即墨营,文登营的防务就完全交给了赵信,赵信虽然还不是文登营的守备,但实际上已经是最高长官。 临别之际,李成旭用力的握着赵信的手,“兄弟,老哥啥也不说了,以后有啥需要就跟哥说,哥绝对不会有二话!” “好说好说,你和张大人都要互相保重,登莱是防务重地,万不可大意!”赵信深知,他们都可以称呼自己兄弟,但自己决不能打蛇上杆子,还是要懂得尊卑! 送别了李成旭,他第一件事就是马上巡视营中军务,以前虽然他担任相应职务,但只是挂挂而已,他的心思全部都在威海,如今已经成为了文登营名副其实的主人,那就绝对不能让文登营跟原来一样了。 不巡视不知道,一巡视真是吓一跳。 文登营登记在册4900余人,骑兵五百,战马八百。实际清点下来,兵士只有1700人,且多半是老弱,骑兵仅有一百多,战马也十分不足,由于养马不够得力,羸弱不堪,不少已经难堪征战了。 赵信苦笑一声,“两位大人留给我的真是个好摊子啊!” 其实赵信真的错怪他们两人了,当时的大明边军,吃空饷比比皆是,个别营伍甚至造册五千,实际五百都没有,像文登营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别的不说,就东江镇毛文龙,上报兵额是二十万,实际经过袁崇焕清点才两万八千人,这个水分,可见一斑。 赵信是绝对不能允许自己的手下出现这样的情况的,因此正式接手后即可开始整顿军务,淘汰了老弱病残,重新招募良家子新兵,只招18至25周岁,宁缺毋滥。 并从威海大营选拔表现出色的骨干,充实到文登营担任基层军官,一时间欢声雷动,士气大大提升。 他还把文登营的骑兵,选留一小部分,送至周庄进行严格操练,其余不堪大用的马匹,直接转为驮马,仅负责物资转运。 由于朝廷欠发甚至不发饷银已经是常态,增加了文登营的投入,让赵信的财力也已经倍感吃力,刘德不止一次向他叫苦。后来才知道,鲁井特曲虽然十分畅销,但各地均有地方保护主义,要销售到人家的地盘上,就要层层送好处,利润大大降低。至于海盐的贩运,更是由于倭寇被剿除,登莱地区的官盐大量涌入市场,也愈发的艰难起来。 一句话,又要想办法弄钱了!这日子,怎么过的这么辛苦? 赵信找来田苏商量,田苏也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好办法,刚开始的利润已经逐步走下坡路了,目前也只能在山东地界销售,出了山东,不说销路,就是路上的土匪就够他喝一壶了。 如果没有官军的保护,他是绝对不敢将大宗货物运往其他地区的,但是量小了,赚头就不大了。 “哪里对酒的需求量最高?”赵信没来由地蹦出了这么一问。 “那还用说?肯定是北方游牧民族啊,他们那里又没房子,到了冬天,这酒可比什么马奶酒强多了,几口下去能救命!”田苏这几年跑的地方多了,对这些风土民情倒是十分了解。 “运往草原上,是不是难度极大?” “赵信啊,你这不是废话么?一来咱们运过去,自己的运输成本先不算它。这要途径多少卡口?这些都是要买路钱的,其实和强盗也差不了多少,人家毕竟要吃饭的。最可怕是要经过晋商的地盘,人家也是卖酒到草原的,让你过去卖了,他们的份额就少了。”田苏一脸不屑。 赵信闭眼沉默不语,田苏也习惯了他,这种情况之下,多半在想主意,自己该吃吃,该喝喝,想办法这种事情,太他妈的伤脑筋了。 良久,赵信才睁开双眼,对田苏说,“如果我们把酒的利润分一部分给他们那里的当家人呢?” “不可能,我自己利润已经不多了,再分出去,我就不干了!”田苏一听赵信就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你不知道,我要付工人工钱,还有路上的开销,路上的开销你懂伐?要给他们官兵甚至强盗都要给好处费啊!这个成本下来,我赚头很有限的!” 赵信听了田苏的抱怨,只能给他上课了,“你不能这么简单的算,你的成本最主要就是在路上的‘孝敬’上了吧?可如果我把卖酒的利润,一部分交给了大同总兵,他不就要自己去确保商路畅通了吗?更会严令下面的官兵不能乱收你的钱了!这样你的成本不就小了?利润不是依然没变,甚至还能有所增加。” 田苏并不笨,在生意上往往一点即通,他马上拿出算盘噼里啪啦一通,马上愁云不见了,喜出望外的对赵信说,“赵信啊,我看你不如经商算了。” 第五十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田苏根据赵信的建议,最终以鲁井特曲三成利润打通了大同总兵满桂的那一关,大同境内所有的安全问题由大同镇负责,一路畅通无阻。 同时确定了经北直隶的河间、保定进入大同的运输路线,由于这条路上匪患也不少,个别还是王嘉胤起义时期的残余势力,虽然王嘉胤一时兵败,但他战败后这批散兵游勇藏匿于各地当起了山大王,让当地的客商苦不堪言。 官兵又苦于没有经费,不愿意出兵征剿,导致这段道路充满了艰险,因此,在赵信的“骑兵即日对该区域进行扫荡剿匪”的保证下,这段销往北方草原的商路才开始运作起来。 赵信手下的骑兵队倾巢而出,沿商路沿线开始逐个清剿,既通过征剿进一步锤炼骑兵队的战力,又通过缴获缓解财力紧张。 至于地方官军,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为是黑吃黑火拼,只要匪寇不进攻城池,一切都好说。 再说了,如此多的骑兵,当地有那个实力去管吗?如果上报上去,不仅会被勒令出战,还会弄个“治下不力”的处分,因此,赵信的军事行动竟然出奇的顺利。 至崇祯二年六月,沿路的匪患竟然被清剿一空,往来客商奔走相告,消息传至京城,在众多臣工的集体忽悠治下,崇祯不禁感慨,我大明虽有乱民,更有义师啊! 虽然张雷贵为登莱第一副总兵,加上李成旭也来担任了下属即墨营(与文登同级别)守备,但在登莱地区仍然遇到诸多掣肘,主要是毛氏两兄弟从中作梗,其他的将官看到如此,也不知道该押注哪方。毕竟毛氏兄弟背后可是毛文龙,万一哪天发了威,区区一个副总兵算个什么? 因此张雷十分郁闷,要做点什么,基本都是做不成,毛氏兄弟总是幸灾乐祸或者阴阳怪气的使绊子,就等着看张雷的好戏,到时候吏部的考核通不过,还不是要乖乖滚蛋? 想法是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 8月,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毛文龙居然被袁崇焕砍了脑袋。 刚开始大家根本不信,怎么可能,毛文龙可是一品武将,手下能征善战之辈如云,袁崇焕一个文人,居然有这个本事? 但后来朝廷邸报发来,众人彻底无语了。毛文龙确实死了,一代军中名将,明末的风云人物,就这么像猪狗一样的被一刀砍了。 不管后来朝廷有什么解释,说他通虏也好,中饱私囊也好,山东驻军虽然明面上不说,但实际上心里难免有所不服。 堂堂一品大员,被一个二品文官竟然说杀就杀?这在当时的文官集团中,可能觉得以文御武是天经地义的,但在武官集团中,不免埋下了兔死狗悲的种子,文武官僚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激化,为日后的武人跋扈埋下了很深的祸根。 言归正传,毛文龙之死,眼下反应最大的就是张雷和毛氏兄弟。 毛氏兄弟闻讯如堕深渊,家兄如果要是扣上了谋反的帽子,清算他们两人似乎是必然的,抄家灭族也不是没有先例啊! 两人在得到消息后,没有多余的时间悲伤,而是迅速纠集了平日里的“心腹”,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反观张雷是真的飘了,听到毛文龙的死讯,他根本没理会毛文龙到底是犯了什么事了,这有关系吗? 最重要是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 一经确认确实是死了,而且头都被砍了,死的那是不能再死了。瞬间感觉舒坦,真是太他妈的舒坦了。 压在自己头上的“五指山”终于一下子就没有了,今后还有谁敢在山东跟我胡咧咧? 平时的低调都去见鬼吧! 正如后世一位影星说的那样,在你得势之前,身边的人各种小心机、各种白眼,但你一旦得势,身边全是笑脸,个个都是好人。 张雷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平时下属的阳奉阴违一夜之间全部烟消云散了,人人都是对他敬畏无比,想当年杨国栋在位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吧? 这天,张雷在书房正琢磨接下去要如何培养自己的心腹,哪些人要作出调整。 突然李成旭跌跌撞撞冲进总兵府邸,“大人,不好了!” “何事惊慌?你也是堂堂指挥了,怎么如此没有体统?”张雷对李成旭的冒失十分不满,这个李成旭忠心还好,就是能力真的是一般。 李成旭根本没理睬张雷的训斥,赶紧冲到张雷面前,低声说道:“毛氏兄弟反了!” 赵信在文登大营整顿军务的时候,毛氏兄弟却在登州开始了直接暴动。 其实也很好理解,当毛氏兄弟与心腹手下一碰面,其实就是为了统一思想:毛帅挂了,咱们毛家第一个完,然后朝廷八成像对待阉党一样来斩个草,然后顺便除个根! 你们这些心腹,就是那些个草,就是那些个根! 平时你们跟着我们毛家好吃好喝,作威作福,如今就两条路:要么跟着我们一起反,要么就直接等死吧! 这其实不仅是选择题,更是必答题。而且我觉得只要不是脑子抽风,都会选择前者。 于是在登州府,在莱州府,毛氏兄弟等人在自己多年经营的地盘上,在心腹将领的拥戴下(不拥戴也不成了),顺理成章,不出意料的反了。 这比历史上孔有德等人的“吴桥之乱”爆发,早了足足两年多时间,这可能就是赵信来了后的蝴蝶效应吧。 “大人,毛氏兄弟暴乱了,其势甚大,口号是‘替毛文龙伸冤’!”这边很快就有消息传到了赵信这里。 “大哥,要不要出兵?那张雷和李成旭八成不是他们的对手啊。”牛力等人听到毛氏造反,一点也不震惊,反而有点跃跃欲试,战争对武人来说,那绝对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事情了。 赵信回过头看了一眼这帮兄弟们,说了一句似乎与这件事情不相干的话,“山雨欲来风满楼,你们看窗外,雨下的还不够大,风刮的也不够猛啊。” 第五十一章 战火越烧越旺了 由于毛文龙被杀,加上山东半岛毛氏兄弟起兵造反,让原本要在崇祯四年才作乱的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三人提前带领部队加入,无疑大大增加了毛氏兄弟的实力。 虽然这个时候还没有建立起后来强大的火器部队,但论战斗力,三人率领的东江镇原主力部队1万多人,明显要强于登莱镇的。 因此,仅仅数周时间,登莱全境竟然被叛军悉数攻占,自尽殉节者不计其数,登莱巡抚孙元化,西劳经、鲁未略等几十名葡萄牙军事教官不幸落入敌手。 此外叛军还得到俘虏万余人,以及马三千匹、饷银十万两、红夷大炮二十余门。至此,山东叛军的总兵力已经超过3万,声势浩大,震惊朝野。 京师紫禁城皇极殿,诸多大臣全部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坐在上方龙椅的崇祯皇帝,通过刚才一通咆哮,也顿感乏了,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气。 他不能不怒,山东登莱地区,可是大明边军中最强的军镇之一,如今全部被叛军攻占,最可怕是还离京师如此近,万一和后金狼狈为奸,后果不堪设想! “把张雷那个饭桶千刀万剐!”崇祯实在是恼怒至极,已经直接用口语在皇极殿下旨了。 “回陛下,张雷已经死于乱军之中,据说……被毛云龙直接砍了脑袋。”内阁首辅韩爌把头趴的更低了。 崇祯看到韩爌如此,莫名的一阵恶心,“这个韩爌真是老了,遇到此等大事,事前毫不知情,没有任何有效建议,事后又是束手无策,没有半分平贼方略,坐等山东局势糜烂。待此事了却,首辅该换人了。” 但听到张雷被毛云龙砍了脑袋,不由自己后背也是一凉,逆贼竟然如此凶狠?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诸位爱卿,可有何平贼良策啊!” “臣建议:当火速选定一员大将挂帅,并从其它各镇调派兵力,前往登莱平叛。”次辅钱龙锡进言。 “臣反对,当下户部粮饷不足,若贸然调遣边军,岂非又要重蹈济南旧事(赵信济南平乱那次)?”韩爌叩首。 “难道坐视毛逆在山东坐大,待其北上攻入京师?”钱龙锡毫不顾忌韩爌颜面。 “无粮无饷,局势只会更加糜烂,钱大人要是能变出钱来,韩某早就责令兵部起草进剿方略了,还用的着你在此啰嗦?” “你!”钱龙锡毕竟只是次辅,只能气急。 其他诸位臣工一看首辅次辅怼上了,那还敢啰嗦,一个个似乎在思索,但似乎又在闭目养神,殿上竟然顿时鸦雀无声。 崇祯最恨的就是这点,一旦说到关键时候,大臣们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或者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如此多的科举精英,竟然能用者如此寥寥? “臣有本奏!” 突然,一个高亢的声音喊了出来! 崇祯顺着声音望去,是周延儒!微笑着说:“爱卿可有何破敌良策?” “回陛下,韩大人说的确有道理,但眼下却是极为不妥的,”周延儒看了一眼韩爌,继续说道,“户部确实拿不出粮饷,但眼下已经火烧眉毛了,难道因为水缸无水,就不救火了?” “周大人真是说的容易,难道周大人能提供钱粮?”韩爌一见对手都直接指责了,赶紧拿钱粮一事就地反击。 “韩大人谬矣,户部没钱,但有一个地方有钱啊!”周延儒戏谑的对着他说。 “哪里?”这时候朝臣们都不约而同的叫了出来,大明真是穷疯了,眼下除了崇祯的内帑(私房钱),竟然已经没有办法了,但皇帝的私房钱,除非他自己开口,不然是绝对不能问的。 “呵呵,”周延儒笑眯眯的点了下大殿之中的地图,“就是叛军的登莱地区,那里富庶的很啊。臣请陛下下旨,凡愿前往登莱平叛的官军,平叛所得皆可充作军饷,朝廷不予过问。” “陛下万万不可!”韩爌大声阻止,“若依周延儒之计,朝廷体统何在?大明天威何在?况,此道旨意一下,平叛大军若对登莱百姓下手,朝廷岂非大失民心?” 韩爌其实还没说完,就知道坏了,说错话了,这个大失民心怎么能在这个档口说?皇帝听了必然十分不悦。 周延儒老谋深算,又岂会放过此等绝好机会? 他一看崇祯眉头紧锁,知道韩爌的好日子到头了,“韩大人此言更加大谬,岂不闻‘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大明烽火四处,百姓流离失所,这才是真的天威丧尽,体统皆无!” “如今不是拘泥小节的时候,头等大事便是平叛,平叛不解决其它一律都是无从谈起!” 周延儒的发言犀利无比,韩爌竟然差点晕倒,好在后面的大臣扶住了。 换做平时,皇帝见到首辅差点晕倒,必然好言劝慰。不想今日竟然没有多看一眼,反而和颜悦色的对周延儒说,“那依爱卿所言,何人可以挂帅?” “臣愿保举一人,平叛非孙阁老莫属!” 崇祯沉思不语,孙承宗确是最佳人选,但刚下野不久,又下诏召回,诏令岂非太过儿戏? 也罢,周延儒说的有道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周爱卿所奏,全部照准!”崇祯此刻看周延儒是越看越顺眼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身边还有如此干才?“刚才韩大人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诸位臣工皆是我大明栋梁!” 周延儒一听大喜,知道崇祯已经完全站在自己这边了,于是立马跪倒,“微臣岂敢?韩大人贵为四朝元老,为国鞠躬尽瘁,悠悠数十载,实为我等年轻人之楷模。” 听听,这有文化的人说话真是杀人不见血,如果你听不懂,被他卖了还以为他是为你好。 韩爌是1566年生,现年63周岁,周延儒1589年生,现年40岁,也敢自称年轻人?还称呼韩爌为元老,如果细品之下,就会感觉出他太老了,昏聩了! 果不其然,崇祯对周延儒的“谦逊懂事”又是增加了几分好感,满意的点了点头。 再看韩爌,听到此言,是真的被气晕了过去。 第五十二章 谁是鹬蚌,谁是渔翁 孙承宗,字稚绳,生于明嘉靖四十二年(1563年),得到崇祯皇帝诏令,即刻启程奔赴山东,在途中接到旨意,拜孙承宗为督师,节制山东一切军务,并赐孙承宗尚方宝剑,准许其便宜行事。 调山西总兵张鸿功带领晋兵五千、大同总兵满桂率领五千骑兵入援,山西巡抚耿如杞也自告奋勇,领着抚标营和太原营三千多名官兵赶赴济南听调,连同济南附近的原有驻军,共计步骑三万不到,对外号称大军十万,浩浩荡荡向登莱地区杀来。 赵信也接到了兵部调令,命赵信带领文登营主力与孙督师汇合,共剿叛逆,于是赵信紧急召集众心腹开会。 “大哥,我看朝廷的军队未必打得过叛军,叛军虽然人数上不占优势,但火器强大的多,加上还有登莱水师助阵,这个仗不好打啊!”牛力看问题比较全面。 “是啊,对外号称十万,实际上不知有没有两万兵马,登莱又是数得上号的强军,加上从皮岛过来的叛军,我看凶多吉少。”高葛也是随声附和。 “未必吧?不是说朝廷有满桂的骑兵助阵吗?骑兵对步兵,优势很大的。”拔都对骑兵一直比较倚重。 其他侯勇、刘德、孙大嘴等人均沉默不语,大敌当前,气氛难得有些沉重。 “朝廷怎么打,我们管不着,但是朝廷的调令来了,我们不去等同于叛逆,现在我们还太弱小,所以没办法不听调。”赵信冷静的分析。 “登莱的叛军,论战斗力,我觉得我们文登营未必怕他们,只是他们的火炮让人头疼,虽然红夷大炮在登州墙头不能出来野战,但其他的虎蹲炮等火器,比我们多的多,硬碰硬是不划算的。” “此外,还有登莱水师,也是头疼事情,我们的爱德华在大竹岛实力太弱,根本不可能对水师主力进行攻击。” 听到赵信这么一通鞭辟入里的分析,众人均觉得敌情严重,这个仗太难打了。 看着众人眉头紧锁,赵信淡淡一笑,“你们也不用过于紧张,我们实际上有三大优势,一是我军战力远超一般的边军,文登营经过整训,早已焕然一新;二是我军并非进剿主力,机动范围大,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三是最关键一点,叛军和朝廷均不知道咱们的真实战力,所以敌在明处,我在暗处,胜算极大! 此战,定要打出我军军威,从此在山东彻底站稳脚跟!” 待众人热血沸腾的离开军帐后,赵信单独留下了牛力。 “阿力啊,其实我们这仗非常凶险,我们的敌人一共有两个,我刚才不想吓大家,所以有些话只能单独跟你说。” “啊?不是只有一个叛军吗?”牛力有些不解。 “说实话,登莱的叛军,我并没有放在眼里,只是我没想到孙承宗会来。”赵信表情十分凝重。 “这个孙承宗很厉害?” “嗯,他在辽东的时候,袁崇焕还是他发掘的,他主持辽东军务的几年,后金始终难以寸进,后来他被阉党排挤回乡后,辽东的局势才开始恶化。” “所以就凭毛氏兄弟加皮岛的叛军,是绝对打不过孙承宗的。” “那你还担心啥?”牛力还是没听懂。 “因为我担心,孙承宗在解决了登莱地区后,未必会放任我们在这里坐大。”赵信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那要么我们帮毛氏兄弟?”牛力还是一团乱麻。 “这怎么可能?一旦事发,我们就是大明罪人,千古佞臣。”赵信笑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 “你有没有听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赵信不厚道的笑了。 在赵信打自己小算盘的时候,孙承宗正聚精会神地的凝视着面前山东敌我态势图,身后的一众将领均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唯恐惊动了老帅的思维。 孙承宗是河北高阳人,长相奇特,身形雄伟,胡子茂盛,声音浑厚,众人对他的敬重并不仅仅因为他的官职,而是他传奇的经历,和无人能比的战绩,在他们眼里,孙承宗就是一尊战神,堪称大明的擎天一柱。 因为几乎所有的将领都认为:只要有他在,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敌人的拳头藏在身后,你就不知道他会怎么出拳,何时出拳。要想办法让他把拳头伸出去,破绽才能露出来。”良久,孙承宗说了一通众将都摸不着头脑的话。 话说登莱境内,毛云龙面对自己军队势如破竹的攻势,那感觉真叫一个爽!登州营是自己的起家部队,所以面对张雷的副总兵威慑,他真是没半点放在眼里。 兵变当日,在他的心腹带领下,登州营迅速攻陷了张雷的总兵府,张雷也被自己一刀砍下了脑袋。 登州府地区拿下后,兵锋又紧跟着剑指莱州,莱州城兵力空虚,知府考虑再三只能归顺毛云龙。 而即墨营的守备李成旭更是在登州被吓破了胆,侥幸逃到即墨后,竟然“力排众议”率领全营将士直接倒戈投降了。 也正是即墨营的倒戈,让叛军的实力进一步壮大,同时毛云龙错误的判断文登营估计更不堪一击,于是他把目光直接投向了攻略济南的必经之地——青州。 他甚至感觉,如果能最终拿下济南,几乎代表着山东全境姓毛,如果条件允许,他甚至不介意北上京师,找崇祯商量一下皇位换人坐的事情。 所以在得到孙承宗率军赶赴了济南,他并没有多少害怕。一个快70岁的老头子,能有什么可怕的? 主力部队继续保持攻势,妄想在青州一举歼灭明军主力,至于还没有平定的地区,则是交给了自己的哥哥毛仲龙,率本部兵马沿路扫荡。 “孙承宗那个老东西也不过如此嘛,青州才坚持了一天就拿下来了?”走上青州城墙,毛云龙的野心被进一步的膨胀了。 “大帅(兵变后,毛云龙自称大帅),朝廷怎么会在一座如此重要的城池中未配置重兵?莫非有诈?”孔有德毕竟跟着毛文龙打了不少仗,打的这么顺利,明显有些不对劲,所以找了个机会向毛云龙进言。 第五十三章 姜还是老的辣 “启禀督师,耿如杞大人带着太原来的部队,稍作抵抗便放弃了青州,如今叛军已经占领青州城,正在尾随耿大人的兵马,向淄川一线扑来。”孙承宗打仗最重情报,军中的夜不收在向他汇报战场情况时,基本都会滴水不漏。 “尾随来的叛军有多少?是何人统领?逆首毛云龙现在何处?” “回禀督师,尾随来的叛军约有一万余人,由毛逆手下大将李九成率领,毛逆本人在青州城内坐镇。” “耿大人撤离青州时,城内的火药是否被处理妥当?”孙承宗问。 “已全部处理,确保打不响!” “好,老夫就给毛云龙那小子上一课,什么叫做釜底抽薪。”看向孙承宗的四周,原来此处是淄川一处山谷的谷顶,他在两天前就在此处设伏,并命令山西巡抚耿如杞带领抚标营和太原营三千多人,前往青州诱敌,稍作抵抗后,便丢弃旗帜粮秣,往回济南的必经之地淄川奔来,同时破坏了城中的所有火药。 “劳师以远,登州的红夷大炮运不上来,青州的火炮又失去作用,毛云龙啊,淄川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孙承宗在谋划上确实出类拔萃,故意示弱给毛云龙,让他轻兵冒进,殊不知没有了重火器的支援,单拼野战,又如何是满桂手下骑兵的对手? 消息传至青州,宛如晴天霹雳,让毛云龙瞬间目瞪口呆。 “什么?李九成在淄川中了埋伏?全军覆没?” “他难道是猪啊,就这么乖乖的进了孙老头的伏击圈?” 毛云龙破口大骂,但再怎么骂也无济于事,他甚至不知道对面的敌人到底有多少兵力。 “大帅,咱们还是撤吧,登莱有咱们的水师,进可攻退可守啊。”孔有德还想再劝一次,虽然前不久的进言被毛云龙骂的狗血喷头,认为他是畏敌怯战,事实证明,打仗谨慎点肯定没错啊! “青州城防坚固,火炮众多,而且我们还有一万多兵力,未必不能一战!”毛云龙并不想放弃山东王的美梦,仍妄图作困兽之斗。 “既如此,也该通知毛将军,抽调登莱援军前来汇合,方有一战之力。” “不错,那你去找我二哥,让他把所有主力都调来,登莱水师停到莱州湾,以防不测。” “卑职领命。”谁也没注意,孔有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冷。 当孙承宗的平叛主力把青州城围得水泄不通时,毛云龙才知道孔有德的建议多么正确,自己的想法是多么愚蠢。 只见城外旌旗林立,声威极其雄壮,最让人绝望的是孙承宗还带来了济南城上的红夷大炮。 而最最绝望的是在毛云龙命令城头上的火炮反击的时候,发现火药全部掺杂了东西,根本点不响。 一时间,城内人心惶惶,毛云龙的手下大将均感到末日来临。 “督师,攻城吧!末将一定能在今天日落之前拿下青州城。”山西总兵张鸿功面对如此良机,有些迫不及待了。 毕竟,崇祯皇帝可是说的很清楚,缴获一律充作军饷。 “不急,估计日落之前,城门就会自己打开!”孙承宗慢悠悠的品起了茶,“这铁观音,真是好东西,越到后面越好喝,来,诸位将军,也来尝尝。” 众人都是大老粗,哪知道什么品茶之道,都觉得孙承宗真是年纪大了,没了攻城拔寨的锐气,眼下敌人已经胆寒,几个冲锋下来,肯定就破城了。 话说,即墨营守备李成旭投降毛云龙后,毛云龙为了表现礼贤下士的用人古风,仍然让他统领即墨营,随军出征到青州,这次李九成率队追击,即墨营磨磨蹭蹭的样子让他很不耐烦,所以并没有带上他。 他也因祸得福,没有和李九成一样死于乱军之中,反而成为了青州叛军最强大的战力之一。 此刻面对明军围城,李成旭那个悔啊!本来自己统领即墨营,前途大好的朝廷武将,现在跟着毛云龙造反,唉,死路一条啊! 都怪张雷这个笨蛋,听到毛文龙的死讯,非但不采取紧急措施,反而还以为一纸命令就能把登州的军权都收了。天真啊,可笑啊! 人有时候犯了错误,往往不愿意反省自身,而是喜欢去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换取自己的心理安慰。关键李成旭此刻的心态怎么都平和不了,一停不停的在自己屋子里踱步。 “娘的,反了,反一次是反,反两次也是反,还不如拿毛云龙的脑袋去孙承宗那里换条生路!”李成旭恶狠狠的眼神,着实有些让人害怕。 青州城外,面对血淋淋的毛云龙首级,满桂等大将对孙承宗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果不其然,以李成旭为首的叛将眼见没有了活路,居然集体作乱,杀了毛云龙,开城投降了。 “督师,卑职降贼是迫不得已,下属皆要从贼,卑职实在是……所以这次献城并取了毛逆首级!”李成旭哭的那个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李大人心向朝廷,本督早已知晓,李大人不必忧虑,本官定将你的功劳呈给陛下。”好言劝慰一番,孙承宗扶起了李成旭。 又好言宽慰了其他降将,表示要他们戴罪立功,朝廷将只诛首恶,胁从不问,对大家既往不咎。 降将皆是磕头流涕,喜极而泣。 待降将走后,满桂等人按捺不住了,“督师啊,这些都是墙头草,凭啥不砍了他们?” “你啊,眼下山东尚未光复,如果我们砍了他们,毛逆余孽得知投降亦死路一条,必然抱团死守,到时候我等必然大费周章。不如千金买马骨,待山东光复之时,本督自有计较。” “这个孙承宗,真是够狠啊!”众将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但嘴上全部都是拜服。 自此,平叛大军经过青州战役后,声势大振,势如破竹般向登莱地区杀奔而来,沿路看见孙督师旗帜,皆望风归降,山东全境光复指日可待。 第五十四章 跟着将军打仗,忒没劲了 当毛云龙的叛军向济南进发的时候,毛仲龙早就急不可耐的率部向文登开拔了。 他盘算的挺好,早就听说文登防务松弛,文登营皆老弱不堪一战,四弟真是仗义,留了这个软柿子给我捏,以后山东也有自己的一块根据地了。 为此,毛仲龙不停地催促部下行军,三千步兵加一千骑兵,洋洋洒洒的拉开好远,但是在毛将军“缴获自取”的激励下,众人还是衣服敞开了狂奔,反正文登营不堪一击,这个仗好打! 早就得报的赵信,这次真的重视,亲率文登营新军主力四千人,加拔都的骑兵四百人,于文登县城附近的山坡上布阵。 此外,毕自远也带着新生产出来的小型红夷大炮六门,陈于后阵,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虽然平时的试射非常理想,可试射和实战还是有差距的。 “无故喧哗者斩,临阵退缩者斩……”毕自远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高喊赵信教给他们的阵前纪律,给自己也给炮兵新人们壮胆! 赵信手里没有望远镜,所以一切只能靠军中精锐夜不收打探消息,当得知毛仲龙的部队拖成了一字长蛇阵,不禁摇头。 “如此草包也配为一营长官?”随着赵信一声令下,毕自远的火炮小队开始了对毛仲龙前锋部队的齐射。 虽是实心弹丸,但威力仍然极大,特别是敌军呈一字长蛇阵排开,炮弹从头穿到后面,连续弹跳,顿时让倒霉的士兵瞬间遭殃。 一个骑在马上的小校还在呼喝招呼队伍不准乱,不巧的是一颗炮弹奔他而来,他的右边半个脑袋瞬间如同掉在地上的西瓜一样爆开,红的白的,飞出来的异物溅了周围的士兵一身。 周围的士兵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此刻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哪还有心思再去迎敌,纷纷往后面溃逃,一时间,踩死不计其数。 正当部分溃兵侥幸逃了出来,迎接他们的是拔都的四百精骑,在骑兵的集体冲杀之下,步兵不结阵只有被屠杀的份。 一轮冲击后,已经没有站立着的敌兵了,纷纷抛下了兵器,跪下成了俘虏。 “跟着将军打仗,忒没劲了。”拔都不由的嘟囔,这还没怎么出汗,仗就结束了。 此役,毛仲龙手下四千步骑全军覆没,毛仲龙被溃退的自家骑兵踩踏而死,真是冤屈。共计俘虏敌军两千多人,缴获战马九百多匹,还有配在马鞍上的大将军炮十数门,以及大量的粮饷物资。 正当大家都觉得兴高采烈的时候,赵信下达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命令,“除少部分人员打扫战场,其余全部轻装奔袭登州!” 赵信的判断无疑是正确的,因为就他了解的历史,原来发生在崇祯四年的“吴桥之乱”后期,孔有德等人作战失利,全部投降了后金。 因此赵信估计此刻孙承宗已经解决了毛云龙的主力,正向莱州推进,自己要赶在他的前面去把孙元化等人救出来,如果能把孔有德干掉,那是最好不过了。 赵信为何如此自信? 其实很简单,对方是孙承宗,大明末年的战神!而且济南往登州要远得多,遭遇的抵抗也要顽强的多。从文登到登州路程仅一半,还是偏师,这要是无法先到登州,赵信也不用在这个朝代混了。 果不其然,赵信一路急进,一路派夜不收提前放出话去,并以毛仲龙的首级为凭,沿路县府具皆易帜,仅用了一天一夜,赵信的骑兵部队已经奔至登州城下。 此刻孔有德正在搬运登州的所有物资上船,原来他从青州出城后,根本没有去找什么毛仲龙,直接就马不停蹄奔赴登州。 因为他知道毛云龙这个蠢货没有听从他的意见放弃青州,他就必死无疑,山东绝对守不住!好在他早就派人和皇太极取得了联系,皇太极对他的投靠喜出望外,表示一切都好说,原有部属不被打乱,孔有德等重要将领甚至可以封王! 如此一来,孔有德哪还有死守登州的心思,只要是能搬上船的,统统上船,红夷大炮、金银粮秣,包括葡萄牙的被俘教官,一股脑儿都被他装上了船。 闻听明军先锋赶到,孔有德立刻派遣自己的两百家丁骑兵前去迎敌,不想出去后仅两个回合,竟然折损一半,急忙下令鸣金收兵。 从登州城往下一望,“孙”字大旗迎风招展,后方烟尘滔天,必然是朝廷平叛大军至矣! 孔有德大惊失色,“孙承宗真乃战神也,难道神兵天降?登州绝不可守。”于是仅留极少数兵马守城,自己带着主力,登船北窜了。 赵信也是捏了一把汗,其实这只是疑兵之计,旗帜是临时冒充,唯有骑兵对冲确实是拔都的骑兵主力。 为此,拔都对骑兵队的损失心疼不已,大家在一起训练早就有了很深的感情,一下就折损了百多人,真是太可惜了。 赵信安慰了他几句,毕竟是孔有德的亲兵,久在辽东与后金战斗,我们的骑兵要不是配备了投枪,损失可能还要大!唉,骑兵的壮大与装备升级迫在眉睫了! 入夜,登州城直接开城投降了。笑话,没有了孔有德的主力,登州城怎么可能挡得住孙承宗? 赵信命令士兵连夜进城接管城防,同时他自己则带了几个亲兵,去了登州大牢。 在大牢中,赵信见到了登莱巡抚孙元化。 这位大明晚期最有名的火器专家,说实话,搞政治和军事,真的一般性。好在孔有德还算有点念旧,多次招降孙元化失败后,也没有过分苛待他,只是最后走的时候对他说,让他好自为之! 所以孙元化一见赵信来了,还以为是孙督师的朝廷平叛大军到了,真是喜出望外,想来总算苦尽甘来!不由得老泪纵横。 于是没说几句话,就被赵信忽悠上了马车,一路保护奔威海去了。可怜孙元化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他还以为是去见孙督师呢,不过这一去也算是开启了他日后截然不同的一生。 此外,赵信居然还遇到了一位熟人,当年的文登县令,如今的登州府通判刘百业,让人称奇的是,刘百业居然宁可殉节也绝不附逆,这份气节倒是让赵信刮目相看。 故人相见,自然少不了一番叙旧,只是刘百业不禁感慨,当年的小毛孩,如今竟然成了救命恩人,真是想不到。 赵信也派人打探了中田介三的妹妹,可找遍了全城,也没有找到,只能以后随缘了。 第五十五章 登州的无价之宝 赵信等人把登州库房打开后,不禁大失所望,昔日堆积如山的府库,竟然变得空荡荡。 “孔有德这个混蛋,搬的是真干净啊,好歹给咱们留点啊。”牛力失望的抱怨起来,折腾了这么久,最后啥也没捞到? “大哥,我都找遍了,所有的物资都被孔有德那个畜生搬走了,娘的,就在后院给咱们留了一屋子的书,这不明显欺负老子不识字吗?妈的,老子去一把火都烧了!”因为考虑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索性把权力都放给了爱德华,把不擅长海战的侯勇及时调了回来。 “书?什么书?走,去看看!” “大哥,就一屋子的破书,很旧了!”侯勇回话都感觉无精打采。 赵信等人赶来后,连忙制止了准备烧书的士兵。 好家伙,这是登莱地区所有的田亩账册和所有官吏的人事档案啊!赵信一看,顿时喜出望外,如果将来能顺利接管登州,怎么能没有这些东西?这是真正的好货,可比金银珠宝有用多了! “猴子,干得好!这些可都是宝贝!” 听到赵信的高度评价,甚至都叫上了自己的外号,侯勇顿觉豪气万分。 “还愣着干嘛,全部打包带走!”他迅速召集士兵清理分装,打算装车带回文登了。 “这是?”赵信打开一个布满灰尘的铁匣后,被里面凌乱的书稿所震惊了,“《军器图说》的手稿?” 《军器图说》是明末着名的火器专家毕懋康所着,只是现在还没有成刊印刷,这个手稿,多半是其在山东任山东巡盐御史的时候所着。 赵信哪里知道,在明末,由于财政吃紧,皇帝们对毕懋康研发出来的火器都是嗤之以鼻的,毕懋康郁郁不得志,在山东任职期间,遇到了自己的好友袁可立,两人一见如故,于是将当时的手稿赠与了袁可立。 可惜袁可立将登莱防务经营的如此出色,甚至还打造了大明屈指可数的水师部队,但最后自己却下场极惨,真是好人没有好报。 当然,这本《军器图说》的手稿也随之尘封在登州的库房里,直到让赵信找到,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 此时的赵信,哪里还有半分没找到财物的不快?有了孙元化,加上这本《军器图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钱?可笑孔有德这个睁眼瞎,竟然把如此重要的宝物都留给了我,以后保证会有让你哭的时候! 不过这份手稿也算拓宽了赵信的思路,为此,赵信特地命人遍寻登州地区的工匠,特别是火器制作工匠,多多益善,全部打包带走。 部分工匠舍不得离开故土,在牛力等人的刀剑之下,也只能乖乖搬家。 一时间,登州城也算搞的上蹿下跳。 话分两头,孙承宗对于自己进军的速度还是颇为自信的,他并未在莱州多做停留,主力部队直扑登州,因为他知道,登州拿了下来,叛乱就算基本平定了,毕竟登州是整个鲁东的军事财税中心。 最关键的一点,孙承宗先生其实还是很想留住那支水师的,大明如今穷啊,水师战船又是极其耗费银子的。一旦失去,朝廷是万万没有能力去重建的。 不过即便如此神速,等平叛大军先锋满桂的骑兵到达登州时,孔有德已经离皮岛不远,登州的主人也已经姓了赵。 孙承宗听完斥候报告,顿感大惊:山东竟然还有人比他更快? 于是要求情报系统立刻详细的报告了相关战斗的来龙去脉,尤其是听到赵信年仅18岁,孙承宗练练惊叹不已,听罢,竟然难得的眉头紧锁。 “楚材”,孙承宗招呼了山西巡抚耿如杞的字号,在他耳边低声数语。 “督师啊,有这个必要吗?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有必要,而且是非常有!你只管去做就是了,记住,细之又细!不要舍不得银子。”孙承宗着重强调,“务必尽快尽详!” 满桂的到来,赵信也是十分意外。毕竟是大同总兵,自己的鲁井特曲的北方生意,全需要仰仗他,于是赵信赶紧打开城门,前去迎接。 “满总兵亲至,末将有失远迎,万望恕罪!”赵信姿态放的很低,一来人家的品级高过自己太多,另一方面,满桂确实是明末难得的猛将,加上生意上的照顾,自然要重点关照。 “赵老弟跟我就不用客气了,他娘的,你的鲁井特曲还真是好喝,比咱们山西的汾酒强多了,”满桂靠近赵信的耳朵,“不瞒你说,你的酒让山西那帮卖酒的可是气疯了,哈哈哈!” 满桂是性情中人,往往心直口快,倒也颇对赵信胃口。 “赵老弟真是让老哥我佩服,我只以为你做生意牛逼,没想到打仗还这么厉害,你知道吗?孙督师派我轻兵疾进,本以为我肯定是最快的,没想到你比我还快?你快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说完,满桂也不管官职品级,直接搂住了赵信的肩膀,要求传授经验了。 “将军谬赞了,末将只是走了狗屎运,没想到毛仲龙如此草包,摆下一字长蛇阵奔袭文登,末将以逸待劳,打了他个措手不及,然后顺势反推,一不小心就占了个先机,先进城了。”赵信没办法了,只能胡勒勒一通,糊弄个满桂应该不难。 果然,满桂一听就叫起来了,“这两个兄弟,还真是草包一对!他那个死鬼弟弟也是蠢猪,中了督师的妙计,最后还想死守青州城,结果被那个李成旭给卖了,哈哈!” “看来他们兄弟二人都蠢,那么毛文龙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娘的,怎么让他坐上了左都督的位置?袁督师杀的好!” 赵信听了一阵无语,暗道毛文龙可比他两个怂包弟弟厉害多了,不然怎么能开创出东江镇?又如何驾驭的了孔有德这帮骄兵悍将? 不过话从嘴里出来,就成了:“可不是么,就他们兄弟的那种怂包,要是换了满总兵驻扎在文登,估计那毛仲龙根本就不敢来!” “哈哈哈,说的好!赵兄弟,我越看你越顺眼了!你那个鲁井特曲尽管送过来,在大同的地盘上,我可以给你保证,畅通无阻! 第五十六章 来自孙承宗的邀请 跟满桂等前锋将校痛饮一番后,赵信也打算撤了,反正登州已经没有什么搜刮价值了,总不能让自己去抢大户的吧?现阶段,他还做不到这一步。 但满桂等人可不干了,崇祯皇帝的旨意非常明确,“平叛所得皆可充作军饷,”如今青州和莱州都是不战自降,实在没多少缴获,如今到了登州,又被赵信捷足先登。 不会叫老子白跑一趟吧?老子肯,手下的儿郎们也不肯啊! 于是满桂与随后就到的张鸿功两人,便打着“劳军”的民意要求当地大户给钱了。 当地的大户也知道跟当兵的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讲的不好还要丢了性命,于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交出了不少金银,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赵信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他不能要求其它军队跟他一样讲纪律,只要满桂等人不杀人放火,也就算了,大家都是当兵吃粮,朝廷不给,自己想办法稍微弄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正当赵信收拾行装,要跟牛力等人依依不舍的离开登州时,一个“喜讯”传来:孙承宗要宴请诸位有功将领,赵信也在受邀之列! 牛力等人非常高兴,这是多么荣耀的事情?有吃有喝又八成要升官了!好事啊! 只有赵信愁眉不展,知道孙承宗是出了名的老狐狸,又有天子授予的临机专断之权。而且像他这样级别的将领,好像仅邀请了赵信一人啊,怕是宴无好宴。 怎么办,到底去还是不去? 赵信突然觉得,自己缺少一个谋士,智商超过自己的谋士啊! 唉,思来想去,赵信觉得不去是万万不成的。 反正自己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劫持孙元化也是非常隐秘的事情,其他都是正能量。如果自己不去,那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反而会引起孙承宗的怀疑。 不过为防万一,他还是把牛力叫到跟前,跟他嘱咐了一通。 “啥?孙老贼要害大哥?”牛力一听炸了,“那还去个屁,咱马上就走,去文登!他有种杀过来,要动你,先问问咱们兄弟们答应不答应!” 赵信哭笑不得,只能再三安慰,自己只是以防万一。并且也给牛力分析了一下,文登营现在是强,但是再强也不过小几千兵马,大明再弱,几万兵马还是有的,耗也把咱们耗死了! “阿力,你记住,如果万一我有什么不测,”赵信重重的拍了一下牛力的肩膀,“记着,带上兄弟们,还有我的父母,去大竹岛找爱德华,远赴海外,不要想着回来报仇!” “大哥!”牛力此刻真的感觉好像生离死别一般,实在是绷不住了,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赵信单人单骑,甚至连紫云枪都没带,就跟满桂等人一起赴宴了,因为他知道,如果孙承宗要对自己做什么,别说带武器了,就是把自己的骑兵队伍都带来,也是白搭。 宾客落座后,赵信也是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大明战神,孙承宗确实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毕竟久居上位,又是帝师加督师的身份。 不过确实是廉颇老矣,头发已经全白了,出场的时候,走路明显有些颤颤巍巍了,毕竟岁月不饶人啊! “如果孙承宗要是我这个年纪,大明兴许还真有救!”赵信突发奇想。 “诸位,此番平叛顺利,全赖圣上天威,诸位将士奋勇杀贼,为此,老夫先敬大家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为大明贺,为督师贺!”诸将也一饮而尽! “诸位,此次平叛已经告一段落,接下去关键是两点,一是要论功行赏,二是要追究责任。” 大家一听要论功行赏,当然是立马听的很仔细了,这才是最关键的!至于追究责任,其实跟自己关系不大。 “毛氏兄弟二人作为叛乱之首,均已伏诛!逆贼的九族已经全部被收押,听候圣上发落。此外,还有当时的叛乱将校与附逆官员,本督已经全部查明。” 说完,孙承宗环视一周,看到赵信这里,停留了数秒,然后继续说,“本次平叛的首功,我认为当属文登营指挥同知赵信!”孙承宗用手一点。 诸将哗然,“赵信是谁?”“营指挥同知?芝麻大的官,也敢抢首功?” 赵信只能苦笑几声,妈的,这是要捧杀啊? “诸位,想必大家还不认识这位赵信将军吧?”孙承宗娓娓道来,把赵信如何全歼毛仲龙,又如何轻骑疾进,装作朝廷平叛主力,一战吓跑了孔有德等事情都说了一遍。 诸将听的有滋有味,沉思不语,确实,评个首功不过分啊! 但在赵信听来,却如晴天霹雳,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调查的如此详细?完了,孙承宗真是盯上自己了! “末将惶恐,只是侥幸成功,功劳实不及诸位将军万一!”赵信赶紧走出来拜服于地! 开玩笑,自己真要是抢了首功,岂不是要与这么多将军为敌? 孙承宗居然一步步从主位向他走了过来,他走的很慢,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朝廷元老向一个屁大点的武官走来,这一幕委实让诸将震惊,因此大家就这么傻傻的看着,孙承宗的步伐很轻,但还是一沓一沓地声音传到了赵信耳中。 “你他妈的不要过来啊!”赵信心里其实已经在骂人了,他这是故意的吗?孙承宗真是太狠了,杀人不见血啊。 终于,孙承宗到了面前,“赵将军不必多礼,起来说话,”声音非常和蔼,外人听起来甚至如沐浴春风。 只有两世为人的赵信明白,一个大人物对你行为反常的时候,往往表象越平和,实际越凶险。没听过么,“字越少事越大!” “谢督师。”赵信想了想,还是起来了,但是脸上装出一副小学生的诚惶诚恐的样子。 “赵信啊,”孙承宗深邃的双眼盯着赵信,似乎要把他的底看个清楚,“老夫和在座的诸位将军在你这个年纪,还是碌碌无为呢!” 靠,还在捧杀。赵信已经感觉到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了,谁能接受上级在自己面前评价别人多么出色呢?这不相当于说自己太渣? 第五十七章 你也是穿越的 好在孙承宗勉励赵信一番,也就不再继续了,回到主位后,也不再当众讨论首功的问题了。 不过他还是透露出,对于叛而复降的官员,他已经写明具体情况,上表给朝廷了,由圣上公断。 大家一听,彼此灰心一笑,“这帮墙头草,死定了。” 当听到有李成旭的名字,赵信不由地摇了摇头,在李成梁手下这么多年,怎么如此没有骨气? 当听到大家议论谁谁在破城之时殉难或者自尽,也不禁唏嘘不已,大明的忠臣还是有不少啊! 当宴席结束,赵信也想装醉跟着众人离去了,不想被军中小校拦住,“赵大人,督师有请!” 赵信一听,脑子里迅速盘算起来,继续装醉极为不妥,如果孙承宗就等自己醒来呢?最后反而收不了场。 如果强行冲出去呢?唉,也不成,这几个人估计不是我的对手,但外面呢? 也罢,先去了再说,见招拆招吧! “好,有劳带路!” 见面的地点在孙承宗的营帐内,主座后方,是天子赐予的尚方宝剑,左侧是孙承宗的盔甲,右侧是部分兵器与书籍,想必多半是兵书。 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里竟然挂的是辽东形势图,这就极为不寻常了,来山东作战,竟然挂辽东的地图? 而且从图上的形势看,大明确实堪忧,后金的攻势咄咄逼人啊! “赵信,你是不是很疑惑老夫挂的是辽东地图?”孙承宗十分善于洞察人的心思,看赵信对着地图发愣,就有此一问。 “莫非督师在平叛战役结束后,即将被圣上委以辽东重任?”赵信装傻充愣。 “哈哈哈,”孙承宗不由大笑,挥手屏退了左右,“你揣着明白装糊涂!” 赵信一惊,茫然不知所措。 “因为山东叛乱不过疥廯之疾,老夫根本没放在眼里,辽东的后金才是心腹大患,让老夫夜不能寐!”孙承宗直接说穿了。 “督师高瞻远瞩,赵信佩服!” “好了,赵信,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就不用在老夫面前装腔作势了,此刻就你我二人,只讲实话,不说假话,你看如何?”孙承宗一脸诚信。 “说实话?历朝历代哪个说实话的有好下场的?”赵信心里打鼓了。 “你能从威海卫一个小小的伍长做起,最后成为了山东文登营的一把手,这才几年啊?探子来报的时候,我真是不敢相信!” “可后来听说你私贩海盐,我顿时怒不可遏!”孙承宗看了一眼赵信,品了一口香茶,示意赵信也喝点,然后继续说,“不过后来听到你敛财全然是巩固海防,甚至还赈济流民,老夫又觉得你不是什么坏人!” “后来的种种,让老夫有了一种感觉,你赵信,要么想做曹操,要么想做岳武穆!”孙承宗直接摊牌了。 赵信顿时吓的茶都差点喷出来,慌忙跪伏余地,“末将不敢!”,斗大的汗珠已经从赵信头上流了下来。 “起来起来,大可不必!瞧你那点出息,吓成啥样了?” “老夫阅人无数,但从未见过像你这般的杰出人才,如果在大明开国之时,似你这般之人绝对会是朝中柱石!因为一个强大的健康的大明,是任何人都无法撼动分毫的!”说到这里,他惨然一笑,“但现在大明每况愈下,北有建奴虎视眈眈,内有流寇造反此起彼伏,东南沿海又有倭寇犯边!唉,加上年年天灾不断,粮饷不足,大明已经到了十分危险的地步了!” 说到这里,孙承宗一扫疲老之态,一双虎目盯着赵信,“所以,如果你是老夫,会坐视这样的人发展壮大,最终成为大明的掘墓人吗?” 我草,赵信真是要被他吓死了,这是图穷匕首见了?他居然把我给看穿了?你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吧? 赵信真是慌了,他深知此刻绝对是穿越以来最性命攸关的时刻,如果接下去的话答的不好,必然身首异处,什么雄心壮志,什么狗屁穿越,都要完犊子! 甚至,赵信已经感受到了只要孙承宗一声令下,门外的刀斧手就将进来把自己砍成肉泥。 “老夫知道你勇武过人,多半不是你的对手,但门外有三百刀斧手,你纵然能够胜得了老夫,难道还能以一敌三百?”孙承宗的话,彻底扑灭了赵信最后一丝侥幸,硬的不行了,只能来软的! 赵信缓缓站起身来,浑然不惧孙承宗犀利的目光。 “督师确实不愧为大明柱石,看问题确实鞭辟入里!” 赵信也彻底坦然了,眼下看似生机毫无,但如果...... “督师,末将想请教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老夫方才说了,今日只讲真话,无须遮遮掩掩。” “如果要杀我,确实可以杜绝一个您所谓的大患,但如果大明仍然要灭亡呢?” “放肆!”孙承宗誓死要匡扶大明,听到大明要亡,气的须发皆直、眦目欲裂。 “督师啊,方才说要听真话,怎么末将才说了一句,就沉不住气了。”赵信戏谑的笑了。 “好,好,好!你说,老夫洗耳恭听!” “督师方才所列大明的种种问题,其实都不是最可怕的,还没有说到根子上!”赵信喝了一口茶,打算拼了,一定要把心中所想全部说出来,彻底让孙承宗闭嘴! “如果仅仅是上述危机,大明若是出一位雄主,依然有可能中兴!但其实大谬,督师看问题浅薄了!当今大明的不治之症其实有三。” “一是土地兼并。太祖当初为了大明的稳定,想着把不能继位的子孙分封出去,既为大明镇守疆土,又能避免夺位的可能,结果非但不能避免夺位惨剧(如朱棣),反而让朱家的子孙后代占去了无数的良田。刚开始数量还少,如今子又生孙、孙又生子,早已不可胜数,这些藩王内戚不仅不用纳税,反而占去大量良田,每年消耗大量银钱。加上士大夫阶层不纳田赋、商贾税收极低!试问,大明的钱粮只向穷苦百姓征收,这不是逼反百姓是什么?” “二是督师您的关宁锦防线。您别激动!末将知道您的本意是以坚城抵御后金,避免与敌人的骑兵野战,但您的关宁防线每年要消耗掉大明多少粮饷?最可怕的是此次孔有德带走了登州所有的火炮,加上葡萄牙的火器教官,末将可以断言,不出三年,后金就会有强大的攻坚能力,到时候您的关宁防线不仅保不住大明,还会因为耗尽了大明最后的粮饷,让大明连保住江南半壁江山的能力都没了!” “三是吏治腐败、党争误国。试问如今大明上下,有几人不贪?几人不腐?朝廷的任何政策,到了下面全部变味,最后都是一味地剥削压榨百姓,久而久之,百姓对朝廷离心离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世人都道阉党可恶,却不知魏阉在世,朝堂之上大致还能心往一处去、劲往一处使,朝野之中百姓也能勉强温饱。如今魏阉已除,但朝政好转了吗?朝堂之上的党争不问对错只讲私利,毫不为国家大局着想,试问,如此朝堂,大明还有救吗?” 第五十八章 老贼,欺我大哥太甚! 赵信的一通分析,如同一声声响雷,彻底震碎了孙承宗匡扶大明的美梦。 “不会的,当今天子聪慧勤勉,大臣们也都勤于政事,大明断不会亡!”孙承宗始终不愿意相信。 “圣上聪慧不假,勤勉也是有目共睹。但圣上长期处于在魏阉客氏的恐怖之下,早就养成了多疑的性格。袁督师在平台被召见时,说出了‘五年平辽’,敢问孙督师,您觉得五年可能平辽吗?加上今年又擅杀上官毛文龙,致使登莱叛乱,后金没有了后顾之忧,一旦南下奇袭京城,这位袁督师到底能不能活过明年还是两说。” 孙承宗听赵信越说越心惊,袁崇焕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优点缺点都非常明显。 唉,久在官场的他,怎么会判断不出来赵信预测的可能性? “你到底是谁?”孙承宗此刻已经彻底崩溃,他绝不相信对于朝政如此精辟的分析,会出自一个年仅十八岁的武将。 “我就是赵信,只是......”赵信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出来,要想彻底说服孙承宗,只有这么一条路,“我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 “穿越?后世?”孙承宗听的一头雾水。 赵信只能一一解释,说的口干舌燥,最后孙承宗总算是听懂了。 “那么大明最后到底怎么样了?” “您真想知道?” “快说!” 赵信只能把后面十多年,大明的走势,简单的罗列了一通,当然,最后歪脖子树上的事情,肯定也是要说的。 “万岁爷!”孙承宗真的哭了,向京师方向叩首,额头甚至磕出了血,“老臣愧对先帝啊!愧对大明的列祖列宗!” 良久,孙承宗可能也已经哭累了。一个人瘫坐在地上,赵信也只能在旁边陪着,他明白,哀莫大于心死,一个人如果没有了奔头,就会瞬间崩溃掉。 试问,当你高一的时候提前知道了你高考的悲惨结局,你还会在高中三年拼命用功吗? “赵信!”突然,赵信的肩头被孙承宗有力的双手死死抓住,被吓了一跳,“你是不是可以救大明?” 赵信无力的摇了摇头,“说实话,大明已经病入膏肓,虽扁鹊华佗再世,亦束手无策。” “赵信,老夫要不是年岁已高,如果只有你这么大,一定会全力去挽救大明,帮助今上做一个中兴之主!” 赵信心里苦笑,崇祯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主,今天还在跟你把酒言欢,明天听信谗言就把你给千刀万剐了。 “赵信,”孙承宗从地上站了起来,又恢复了往日的气势,“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督师请讲!” “我将在有生之年,利用朝中的人脉关系,全力帮你成长壮大起来,但是,你必须去匡扶大明!”孙承宗明白,自己是肯定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挽救大明了,但眼前的年轻人有啊! “督师,您这又是何苦?” “如若你不答应,老夫定然与你玉石俱焚,大明要是亡了,老夫也不想活了!”好嘛,这开始耍无赖了。 “成,我答应你还不行吗?”赵信心里想,先哄住你再说。只要我自己强大了,还不由我自己说了算? “好,你等等,我写个东西。”于是孙承宗走到屏风后面,开始提笔写字了。 赵信也弄不明白,他这是唱的哪出啊?难道要给我个保荐信?这怎么好意思? 才一会儿功夫,孙承宗吹干了墨迹,拿给了赵信,“只要你在上面签字画押,并在你手下面前读一遍这个上面的内容。从此之后,你就是我大明的中流砥柱,老夫将不惜一切代价栽培你!老夫言出必行,虽万死而无悔!” 赵信一听对方如此说话,瞬间感觉这个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打开一看,赵信脸色乌黑,这,尼玛,也太狠了! 姜果然是老的辣,可也太辣了啊! 上面的字是真漂亮,令人看了赏心悦目,真不愧是帝师级别的人物!但上面的内容就让赵信笑不出来了。 “兹尔赵信,山东文登人士,终生效忠大明天子,矢志不渝匡扶大明!永不篡明自立!如违此誓,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望着孙承宗人畜无害的笑容,赵信不得不佩服,这老东西真是智商绝伦!但真的就难住了我?你太小看现代人的智慧了! 赵信在孙承宗的注视下,签字,捺印! “好,太好了!赵信,老夫没有看错你!”孙承宗把这份东西如获至宝般收藏进了宝匣,居然笑的合不拢嘴! 看的赵信都傻了,这东西难道就这么有用?赵信是现代人思维,自然不理解古人的想法,特别是今后一旦功成名就,这种誓言的约束力无疑是巨大的。 很快,赵信就感受到了孙承宗的老辣! 翌日,在赵信离别之际,孙承宗在大家面前再次强调了赵信在平叛战役中的功劳,并特赐赵信表字——忠淳,忠君淳厚! 此外还对大家宣布了赵信已经发誓,他还过分的把誓言公之于众!满桂等人倒是羡慕不已,这誓言其实对于没有二心的人来说,就相当于政治过硬的最佳证明啊,日后飞黄腾达还不指日可待? 但牛力等人则是不大乐意了,特别是牛力,那天赵信对他说的话,其实也是深深触动了他,虽然如今又孙承宗力挺,加上赵信的这个誓言,大哥性命无忧,而且必然今后步步高升,但万一今后要是称帝什么的呢? 这不是永远会落人口舌?春秋史书又会如何评说? “老贼,欺我大哥太甚!”牛力恨的咬牙切齿。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登州平叛,赵信收获颇丰,基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唯一有些哭笑不得的那个誓言纸书,他其实也不太在意,篡明自立?呵呵,孙承宗想的也太远了,自己才是个小小的指挥同知啊! “大人,爱德华来了。”侯勇赶来禀报。 “哦?他怎么来了?快请。” 爱德华满面春风的大步走了进来,“将军阁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请问有什么奖赏?” 第五十九章 意外之喜 “什么,你捕获了一艘水师战船?这怎么可能?”赵信顿感喜出望外。 他太清楚登莱水师的战船有难捕获了,一是比自己缴获的倭寇战船大的多,二是人家的战船上是正经有炮的,三是最重要的一点,水师战船一般都是集体行动,很少落单。 “阁下,也是我运气好,这艘战船运的是随行叛将耿仲明的私货,可能为了避免被孔有德发现,所以一直拖在了最后。 我跟在他后面不断骚扰,终于把他给惹毛了,在后面紧追我们,最后成功引诱他们进入暗礁区,结果这些笨蛋载了大量金银,船身太重反而搁浅了,哈哈。”爱德华说起这次的战斗,不禁洋洋得意。 “搁浅了只要坚守到涨潮,不还是会逃走?这怎么捕获的?”侯勇跟着爱德华一起在岛上待过一阵子,略通海战,因此还是不明白。 “哈哈,猴子,你问的很好,”爱德华因为跟侯勇很熟悉了,经常叫他的外号,“这船的船长是个脓包,搁浅后,放下小艇只带了几个人就想逃跑,结果怎么跑的过我们的快船?” “被抓后稍微一审,竟然是耿仲明的哥哥耿仲德,于是我们把他抓到船边上喊话,那艘船就降了,嘿嘿,将军阁下,好多的金银珠宝啊!”爱德华的意思很明显,我这么多珠宝都没据为己有,你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吧? “爱德华缴获有功,金银珠宝奖赏总数的五分之一!”赵信其实说这话的时候着实肉疼,但没办法,你总要有奖励啊,不然下次谁还愿意卖命? “阁下,哦不,大人英明!”爱德华激动地语无伦次,他平时不大喜欢叫大人,但是这次实在太激动了,于是也改口了。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改口啊。 等赵信到了现场,看到了战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应该是登莱水师的主力战船,耿仲明为了载货量大,真是够大气,只是这船最后便宜了赵信。 再清点了一下缴获,更是丰厚,清一色的金子,唉,给爱德华真是给多了,难怪他会激动成这样。 不过赵信脸上还是表现的很淡定,让下属觉得自己抠门,肯定不太好吧? “把耿仲德带过来!” 看到耿仲德,赵信很难把他与历史上靖南王的哥哥联系在一起,这人实在太肥了,浑身上下都是肉,估计只有洛阳的福王能跟他一比! “大人饶命啊,小的愿意把这艘船上的所有东西,尽数献于将军,只求将军绕我一命!”耿仲德身子实在太胖,头都低不下去,只能狂掉眼泪和鼻涕,博取同情。 “好恶心,要不是耿仲明的亲哥哥,我真想……”赵信不由的心里一阵嫌弃。 “这船上的东西都被我缴获了,你还好意思说献出来?真够厚颜无耻的。”爱德华看不惯了。 “不错,你如果不提供点有价值的东西,很难让我说服自己不杀你啊!”赵信决定吓他一下。 “别啊,大人,让我想想……”耿仲德开始搜肠刮肚的想了。 “看来是没有了,”赵信可没那么多功夫听他扯淡,“还是拉出去吧!” “大人,我府上的地库里,还有一箱金子,那是从云山金矿里开采出来的,成色一般,但……” “什么,你再说一遍!”赵信跳了起来,把耿仲德吓了一跳。 “大人,真的就一箱金子。” “后面一句!” “什么?” “我让你说,刚才说过的后一句,就那箱金子后面那句!” “金矿啊,云山金矿。”耿仲德颤颤巍巍的说。 “侯勇,叫上人,带他去他说的云山金矿看看,哦不,我跟你们一起去!” 原来云山金矿位于登州府西南角的云山山脚,这里本来是一处很不错的金矿,但不知为何,近年来产量已经大不如前,因此登州官府对此处的管制也逐渐流于形式,甚至接近废弃。耿仲德口中说的那箱成色比较一般的金矿,应该就是这里的尾货。 “难怪登州发展的如此迅猛,竟然还能建造水师,呵呵,这些蠢货,这么好的地方竟然要废弃。”赵信自言自语,“不行,得跟孙承宗讨价还价去,他拿了我一张誓言纸书,我也要去他那里要点东西!” 于是赵信让牛力等人先行,自己则带了几个亲兵,返回登州找孙承宗去了。 “什么?你要老夫保荐你做登莱参将?你怎么不直接要总兵?”孙承宗怒极反笑,一个十八岁的守备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居然还想要当参将? 不过孙承宗心里反而更开心,赵信有升官的欲望其实也是好事,这种交易,本来就要有失有得,如果一方只是付出和失去,得到的太少,这种交易是极为危险的。孙承宗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那我不管,您自己说要全力栽培我的,文登太小了,我发展不起来,您就这么培养大明的未来栋梁?万一后金杀进来,我如何有能力匡扶大明?”赵信索性也无赖起来,谈生意就这样,要脸的人,是做不了生意的。 “登莱参将不可能的,如果要担任文官,你又只是个秀才,也不够格!所以,要么保荐你做文登营守备,协领即墨营守备一职,这已经是老夫能做到的极限了。两营守备同属一人,本朝从未有过之先例啊!” “即墨营我哪有功夫去管啊,文登营一个地方就让我焦头烂额了,我还是想兼登州的差事。” “你!”孙承宗也是被气到了,“那要么这样,老夫索性也厚一把脸皮,向万岁爷推荐你做登莱游击将军,先声明,这个成与不成老夫也不能肯定。” 赵信眼珠子一转,“即墨营的差事也要!” “你,”孙承宗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赵信回到文登的时候,整个人心情愉悦,异常舒畅。他对孙承宗的保荐极为有信心,孙承宗已经位极人臣,赏无可赏,而且如果要赏赐金银,崇祯也拿不出来啊。还不如在官职上让步,所以赵信估计,孙承宗去说,崇祯答应的概率极大。 有了官职,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云山作为军营重地,别人开采不出来,他赵信可以呀!前世就在煤矿上工作,对于矿产开发方面绝对是这个时代的专家了。 最重要的是,那些未来开采出来的金子,就是源源不竭的强兵之血,绝对能让赵信的事业步入发展的快车道! 第六十章 赵信,只能做大明的诸葛孔明! 当孙承宗带领平叛大军回到京师,当朝首辅周延儒(已经换人)意气奋发的带领诸多官员在城门口迎接。 当然,回来的是接受封赏的将领,以及京城的部队,山西和大同等地方边军已经提前回去,不然京师也承受不起这么多人的消耗补给。 此外就是抓来的叛逆,这是要献捷太庙还是直接处置,就看天子的决定了! 一阵寒暄后,声势浩大的队伍,开始了夸功游街,百姓往往是很容易被带节奏的,朝廷说谁是忠,那未必是忠!但朝廷说谁是奸,那肯定是奸错不了! 于是臭鸡蛋烂白菜不舍得扔,小石头总可以砸几块,被羁押在囚车里的俘虏顿时到处开花,真是下场凄惨。 游街完毕,孙承宗和满桂等人,在太监的引领下,进入内城面见崇祯。 山呼万岁之后,大家分文武两班站好。 孙承宗用余光瞄了一眼崇祯,顿觉震惊无比,皇帝的神情憔悴,头发竟然有了花白的迹象,这绝对是思虑过度啊。 “阁老劳苦功高,青州一役彻底扭转山东战局,捷报传来,朕真是欢喜的紧!真乃“汉则孔明、唐则裴度”!此次平叛,用时短、伤亡小、战果大,着吏部、兵部从重议奖,万不可让出征将士寒心!” “阁老可有推荐人选?”崇祯心情大好,直接把任免权交给了孙承宗,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正如赵信所言,国库空虚,孙承宗已经位极人臣,赏无可赏。唯有把有功将士封赏让他自己决定,再在恩宠上下点功夫,才能把这个事情解决妥当! 孙承宗也早就估计到这些,所以提前拟好了有功人员,太监王承恩亲自把名册转交给了崇祯。 崇祯粗粗看了一眼,大部分人都认识,只是这个赵信是什么人? “阁老,这个首功为什么要给赵信?赵信又是什么人?” 孙承宗早料到崇祯会这么问,毕竟,崇祯哪有时间去记下面的普通武将,非副总兵及以上的武将,是很难进入崇祯法眼的。于是孙承宗在不喝水的情况下,滔滔不绝地把赵信的英勇事迹在朝堂上讲了出来。 大家听后顿觉得服气,这样的大功不是首功,谁能评首功? “敢问孙阁老,赵信今年几岁?”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钱龙锡提出了疑问。 “十八。” “啊?”别说群臣了,就是崇祯也吓了一跳。 一时间,大殿之上,群臣哗然。 “陛下,臣以为此事极为不妥,那赵信方才十八岁,已经位居文登营指挥同知,实领文登指挥大权。如今又要给首功,该如何升?升到哪里去?这实在是有悖于礼法!”钱龙锡据理力争。 “钱大人此言谬矣!”周延儒其实也已经猜出了崇祯的小心思,这会感觉自己这个新任首辅应该跳出来刷一波存在感了,顺便还能卖个人情给孙承宗。 “昔日霍景桓(霍去病的谥号)十八岁被汉武帝封为剽姚校尉,二十一岁封狼居胥,使‘匈奴远遁,漠南无王庭’,战后加拜大司马骠骑将军、冠军侯,与卫青同掌军政。敢问钱大人,此人此事是否有悖于礼法?”周延儒向崇祯叩首,“如若臣方才所言,乃有悖于礼法,那么臣斗胆谏言,让这种有悖于礼法的事情,多一些吧!”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崇祯看到众大臣均没有意见,钱龙锡也彻底蔫了,于是从龙椅上站起身来,大手一挥,“朕意已决,不拘一格提拔人才!赵信定为首功!其余有功人员的计奖,着礼部兵部核实后从重从速嘉奖!孙阁老押解回京的一干人犯,全部押赴午门外斩首!朕就是要让天下看看,欺君罔上、犯上作乱是什么下场!” “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拜服。 待散朝后,崇祯叫王承恩带领孙承宗到后殿用膳。 与皇帝一起用膳,是莫大的恩宠了,孙承宗即使见惯了大场面,仍然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只见餐桌上仅有青菜、豆腐、咸肉、豆角各一盘,外加一盆萝卜汤,如此朴素简陋的饭食,这可是大明的皇帝啊! “阁老莫要见笑,如今国事艰难,寻常百姓家能吃上这个,已是难得。”崇祯见孙承宗盯着饭菜发呆,不由地解释了一通。 “老臣罪该万死,让万岁如此殚精竭虑!”孙承宗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怎么哭上了,快起来,阁老,快趁热吃!”崇祯在这方面还是比较出色的,能平易近人。 君臣其实都没有什么心思用膳,简单的吃了点,就让宫人收走了碗碟,奉上了香茗。 “阁老,为何如此抬举这个赵信?此人真有如此本事?”崇祯终于忍不住发问,刚才在殿上实在没办法打破砂锅问到底。 “陛下知诸葛孔明否?” “卧龙先生谁人不知?对刘玄德忠心不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老臣观赵信此人,才能绝不在孔明之下!”孙承宗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朕听闻那赵信年仅十八,竟有如此本事?”崇祯表示一万个不信! 于是孙承宗把赵信如何起家,如何强兵,如何经商,甚至如何奇袭登州等事迹娓娓道来。 崇祯听后,久久不语。 “依阁老所言,此人果有扭转乾坤之能,但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私贩海盐?将来恐难约束啊!日后羽翼一旦丰满,成了曹孟德可如何是好?” 孙承宗对这位大明新君的分析判断能力十分满意,于是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小心翼翼的交给了崇祯。 “这是?”崇祯也觉得十分诧异,打开一看后,顿时惊的目瞪口呆。 “陛下,有此誓言纸书在此,赵信绝无可能做曹孟德!试想,一个枭雄若是公然反悔,失信于全天下!又如何让他的臣子或是手下安心听命于他?因此,他赵信,只能做大明的诸葛孔明!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孙承宗目光炯炯。 第六十一章 收服孙元化 此刻的赵信根本不知道崇祯与孙承宗在京师如此“算计”于他,他正为如何说服孙元化而发愁。 孙元化到了威海,才知道上了赵信的当。 一时间也顾不得斯文了,直接对赵信破口大骂,反正就是一句话,要么杀了我,要么就是送我回京。 哪怕赵信跟他说,你回去必死无疑,孙元化还是不松口。宁可回去领死,也决不愿跟着赵信干,他誓死效忠大明朝廷,效忠崇祯皇帝。 赵信实在没办法,最后只能派人,从嘉定把他全家人都悄悄接到了文登,让他们家人团聚在一起。结果孙元化还是一心求死,并拒不相见!并且已经开始了绝食,让赵信既为他的气节所折服,又为无法收服如此大才而烦心。 “大哥,这种读书人都很死脑筋,哦不,大哥你不一样的,你是文武双全的!”牛力说着感觉不对头,赶紧改口,“我看不如带几个兄弟,给他绑起来脱光了游街!看他还要讲什么忠君爱国不!” “力哥威武,我看就这个办法好!”高葛等高声附和,哈哈大笑。 “阿力你不可蛮干!士可杀不可辱!这种大才决不能来硬的,而且你们这么一搞,传了出去,以后谁还敢来投靠我们?”赵信马上制止了牛力等人的愚蠢想法。 牛力抓了抓头,“杀又不能杀,骂也不能骂,最后饿死了还要倒贴一口棺材,真是亏本亏大了!” 赵信嫌他们添乱,把他们都赶了出去,一个人在屋子里苦思对策。 唉,有个诸葛孔明一样的智谋之士辅佐就好了,总是一个人琢磨,太累了! 想到这里,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方颜的绝美容颜,“这小丫头,最近还好吗?怎么最近好久没有来信了?如果她在身边就好了,起码能找个人商量一下。” “我这是怎么了?真是儿女情长容易英雄气短啊!大丈夫还是要建功立业为先,特别是在这样的乱世,没有实力,将来什么都是虚的!”赵信用力的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对啊,建功立业,孙元化这样的人,最重视的不就是流芳百世吗?如果他能在火器上成为划时代的人物,未必不能让他动心!”赵信想到此处,把《军器图说》的手稿带上,匆匆向孙元化的住所奔去。 孙元化的住所可谓是威海最好的地方了,风景独好,有楼台阁宇,甚至赵信还命人挖了个水池,里面养了鱼。一日三餐,皆有人送来,都是上好的菜肴,加鲁井特曲,但孙元化就是不吃,已经是第三天了,再不进食,恐怕真要做倒贴生意了。 赵信示意其他人都退了出去,独自走到孙元化床前,也不打扰他,只是静静的坐着。 一晃半天过去了,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赵信独自掌灯,依旧坐下静等。 孙元化从动静中感觉屋内有人,转过身,用虚弱的眼神看了眼赵信,苦笑了一声,“赵大人这又是何苦?” “无妨,学生只是在这里看着先生,想着先生有何需要,便能代劳,以表寸心。”赵信故意把双方的关系说成师生。 “赵大人不必多言,老夫绝不可能为你所用,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孙元化又要扭过身体,朝里面睡了。 “唉,可惜了这本《军器图说》,我只看得懂一半,却没人跟我释疑解惑啊。”赵信不由的对手里的书稿大发感慨。 “军器图说?你少在那里惺惺作态,你怎么可能有这种书?而且,你看的懂吗?”孙元化虽然绝食数日,但说起火器来,还是满脸不屑,充满了高傲与自信。 “有戏!”赵信一看,心里有了主意,只要他还愿意开口说话,就有办法。 “要么请先生自己看看,这本军器图说是真是假?”赵信把手稿递了过去,并把烛灯靠近一些。 “这,这真的是孟侯(毕懋康的字)的手稿啊!你从何而来?”孙元化激动起来,毕竟,他师承徐光启,醉心研制火器,担任登莱巡抚其实并非他所擅长。 “奇袭登州的时候,侥幸获得!学生如获至宝,只是很多地方看不懂!” “哼,你不过一介秀才,如何看得懂这种高深学问?”孙元化不由地鄙视起来。 “恩,学生确实才疏学浅,但就毕先生的火铳而言,它最后的那个击发装置,确实不够精巧,若遇到雨雪天气,这种火铳还不如火绳枪。”赵信指出了其中的一处问题。 “唉,这个地方,孟侯与老夫研讨多次,确实没有好的办法,现在大明军中的火绳枪,操作繁琐,遇到雨雪天气,远不如后金的弓箭。”孙元化一声长叹,这是他们火器人心中永远的痛啊。 “如果用燧石呢,藏于枪支的内侧,外面用熟铁罩住,就不怕雨水了。”赵信沉思一番,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其实他对燧发枪也不知道怎么个原理,只是知道燧发枪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燧石取代了火绳。 “不行的,击发装置的力量不足,无法打着药池,这是个死弯!”孙元化毫不客气的否决了,开玩笑,他们几个什么没试过? “先生可曾听过‘弹簧’?” “‘谈黄’是何物?” 赵信眼见说不清楚,命人取来纸笔,给孙元化画了出来。 “妙啊,真是妙,如此一来,就有了足够的力量敲击燧石,产生火花了,只是这个‘谈黄’如何制作呢?”孙元化愣住了。 赵信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他,双手作揖,“这就要靠先生大才了!有了燧发火枪,学生必将有能力中兴大明,先生之名将永垂史册,与日月同光。” “这......”不能不说,赵信的话确实触动了他,让自己的满腹经纶就这么付之一炬,实在太不甘心了。 “先生,此物乃划时代的产物,若无先生之助,则我大明必将饱受鞑虏欺凌,如今内忧外患,正是先生这样的人才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如果先生执意回京师,不说到底会如何处置先生,学生就问一句,您还能有机会碰火器吗?” 赵信的这句话,如同一击重锤,彻底让孙元化惊醒。“是啊,如果回去后,最好的结局也就是削职为民,弄不好还好满门抄斩,毕竟登州是在自己手里丢的,丧师失地,此为大明所万不能容忍之事也!” “先生,为大明亿万苍生,恳请先生助我!”赵信也豁出去了,直接跪下来了。 他其实也有数,如果这样还不行,那只能送他上路了,噢,你们想多了,不可能送他去京师的。 如果一定要送,肯定送他上的是去西天的路,因为赵信是决不能让人知道,他逼死了一位朝廷巡抚的。 好在孙元化还是被说动了,也并不知道自己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唉,赵信啊,你让老夫日后如何面见君父啊!”说罢,两行浊泪从脸颊留下。 赵信终于收服了孙元化。 第六十二章 大明最年轻的游击将军 正所谓喜事成双。 孙元化最终答应了赵信,愿意全力研制燧发火枪,赵信也是喜出望外,有了这个大才辅助自己,加上自己的全力支持,就肯定能研制出燧发火枪。 然后就可以大批量生产了,到时候才有了真正的现代陆军部队,才真正有了自保的实力啊! 不久,朝廷的封赏下来了,果然如赵信所料,崇祯擢升赵信为登莱镇游击将军,从三品武官,并节制即墨、文登两营,并破天荒的让赵信自己拟任两营的主官,报兵部批准即可。不过圣旨的最后对他私贩海盐进行了训斥,责令下不为例! 赵信乐了,看来是签了那个誓言纸书的作用啊,反正他们认为自己政治可靠,所以弄了个破格中的破格,从三品的游击将军,他这个年纪,在大明恐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赵信也是比较会来事的,这次来宣旨的太监姓高,不过不是历史上臭名昭着的高起潜。 塞了二百两银子后,这位高公公立刻眉开眼笑,话匣子也就自然而然的打开了。 原来这次孙承宗被加封了太子太保,并成功的入阁,满桂被加封为龙虎将军,仍然驻防大同。 山海关总兵赵率教手下的副将朱梅,这次调任登莱任总兵官,这位历史上在崇祯三年退养回家的老将军,因为登莱的叛乱,又被提拔了。 赵信对这人不是很了解,不过既然是上官,日后必然要好好打好关系。 两营的主官,赵信定了牛力为文登营守备,高葛为即墨营守备,其余人员也一一晋升补缺,于是皆大欢喜,营中顿时沸腾了。 庆功宴上,高葛和牛力喝的酩酊大醉,因为赵信告诉他们,今日可以一醉方休,但明日重任在肩,决不能再饮酒以免误事。 其实赵信自己也喝的够呛,大家都来敬酒,虽然他只是喝一半,但也撑不住啊,这个可是烧酒。 宴后,赵信让人弄了点醒酒汤,休息了一会后,把侯勇单独叫了过来。 侯勇竟然没怎么醉,原来是他觉得所有的任职里都没有他的安排,估计大哥对他另有重用,所以基本没怎么喝,大家觉得是他有情绪,所以也没逼他喝多少。 赵信不由对他的心思缜密大为赞赏。 侯勇虽然功劳不是最大的,但在思考问题方面,进步是最快的,也是最稳重的。 “猴子,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工作要交给你,我看众兄弟里,只有你最沉稳!” “大哥请吩咐!”得知赵信要用他,还是重要任务,他当然很激动,官衔么,只要紧跟赵信,还怕日后没有? “登州西南地带有一处云山金矿,现在已经基本废弃状态,你带五百精兵,前往此处布放,记住,任何人不得入内!我会把挖矿的人员给你送过来,你按照我上面的作业方法进行施工!”赵信重重拍了一下侯勇的肩膀,“按图施工,切记保密!咱们的未来,可都要靠你了。” “大哥放心,只要猴子在,金矿就绝对没有任何纰漏!”侯勇用力的点了点头。 望着侯勇远去的背影,赵信其实很有感触,盐路被断,他并不心疼,小打小闹的盐路,已经没什么油水了。 鲁井特曲的产量一直也上不去,这个高粱消耗大的惊人,而现在文登地区土地不多,总不能让大家粮食不种,都种高粱吧?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开挖金矿,只要有了金子,要啥没有? 未来的战争,打的就是钱! 看来提供旷工是头等大事啊,赵信不由的嘴角一笑。 高葛到了即墨营之后,基本就是依葫芦画瓢,照着赵信整顿文登营的套路,把即墨营老弱淘汰,然后实打实的银子去招兵,也是很快把即墨营的人数补齐了,至于战斗力嘛,要以战代练,当兵不打仗,能看的出是好兵? 所以得到赵信的军令后,高葛非常乐意的指挥全新的即墨营杀向了周围的土匪流寇。 一时间,周围的土匪可是倒了大霉,高葛俘虏抓了不少,根据赵信的意思,全部押赴登州,一路上还好吃好喝供着,俘虏们还真不明白,为什么还能有这种待遇? 到了登州云山金矿,才知道是抓来坐苦力的,没办法,在寒光四射的刀枪之下,道理是不用说的,还是安心的挖矿吧! 不过赵信也算“仁义”,答应只要挖足五年,就可以重获自由,当然了,有没有那个命坚持到五年之后,就不好说了,毕竟这个时代的挖矿条件与挖矿技术是相当不靠谱的。 正当赵信等人在山东如火如荼的发展之时,一个噩耗传来:后金大举入寇北直隶,京师危急,大明危急! 话说皇太极自从趁着崇祯收拾山东叛乱的档口,直接对朝鲜用兵了,朝鲜也真是不经打,很快就只能举白旗投降了。 加上袁崇焕把毛文龙砍了,他更是没有了后顾之忧。如今虽然孔有德等人败逃北渡,但带来了后金最需要的火器,以及火器工匠甚至还有葡萄牙人的火器教官,最最让皇太极惊喜的是,尚可喜等人带来了登莱水师主力,共有几十艘大小战船,瞬间让后金有了海战的能力,这无疑是具有决定性意义的。 为此,皇太极封封孔有德为恭顺王(后改定南王)、尚可喜为智顺王(后改平南王)、耿仲明为怀顺王(后改靖南王),也就是历史上着名的后金三顺王。 此消彼长之下,皇太极认为大明的实力大大衰减,如今又是即将入冬,不南下抢点什么回来,说的过去么? 于是在崇祯二年十月,皇太极亲率八旗劲旅,及新附汉军一部,以蒙古喀喇沁部骑兵为向导,避开袁崇焕的关宁锦防线,由蒙古绕道,直接叩关大安口,突破蓟镇大明守军,山海关总兵赵率教入援,于遵化战死,全军覆没。巡抚王元雅、保定推官李献明、永平推官何天球、遵化知县徐泽、前任知县武起潜等,据城拒守,城破皆死。 十一月,京师戒严,崇祯在孙承宗等人的建议下,号召天下兵马勤王。 第六十三章 阴险的皇太极 话说明朝京师这边风声鹤唳,后金那边可就别提有多么春风得意了。 自从贝勒阿巴泰、阿济格从长城边上的龙井关破关而入,边关重镇汉儿庄、潘家口等地相继投降,守备金有光、中军范明良、蒋进乔等一大批降将降兵极大的助长了皇太极的野心。 皇太极也亲自率军攻克了洪山口,并在遵化一役中以后金最擅长的骑兵野战,一举歼灭了袁崇焕派出的4000精骑,赵率教赵率教亦死于乱军之中,还生擒其副将臧调元。 遵化城在援兵被歼后,城池很快被攻破,后金为杀一儆百,对遵化城进行了屠城,巡抚王元雅等人自尽殉国。 此刻,后金兵锋离京师仅剩200里地。 “大汗,此次入关,我八旗健儿可谓大展雄风!那南蛮子号称无敌的赵率教,也不过如此。”在遵化城外,皇太极行辕,四大贝勒中排行老三的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骄狂的喊道。 皇太极身材偏胖,面色微红,坐在宽大的龙椅上,竟然还有些拥挤。 其实皇太极并不待见这个哥哥,原因很简单,说话太狂,不怎么动脑子,最让他不舒服的地方,是这个哥哥有时候并不怎么把他这个天聪汗放在眼里。 “五哥说的确实有道理,但赵率教所率的不过是其本部兵马四千人,而且又陷入咱们的重围,赢他并没有什么难度。”努尔哈赤的第十四个儿子,多尔衮起来发言。 他出生于万历四十年,只比赵信大一岁,但弓马娴熟,智谋过人,皇太极对他极为倚重。 “十四弟何故长明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努尔哈赤九子巴布泰满脸不屑,“我看南蛮子已经丧胆,如此多的游击、守备纷纷来降,我军总人数已经突破十四万,不如一举进攻明朝京师,一战而定鼎中原!” 多尔衮此时还位卑言轻,不想多做无谓的争吵,但心里还是很鄙视这几个哥哥的,一堆草包! “九贝勒所言不差,”后金第一汉人谋士范文程先顺着巴布泰的话说,然后话风一转,“但正如先汗所言,‘伐明如伐大树’,要先砍下它的枝枝蔓蔓,它的根就会得不到养分而枯萎,最后连根拔起。所以目前攻取京师仍然尚早。” 范文程的话,甚得皇太极的心思。 “诸位,本次入关的作战目的并不是攻占京师,南蛮子的实力还很强大,正如他们有句古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这次的任务就是继续拖瘦这匹骆驼,最好能让它瘸一条腿。” 皇太极站起身来,诸将全部起立。 “本汗认为,攻城为辅,歼灭明军有生力量为主!然后全力掠夺财货人口回盛京。如今赵率教已灭,袁崇焕是绝不会坐视京师危急而不理的,必然亲率主力南下追击我军。” “我军不必理会,只管向京师逼近,当袁崇焕主力疲惫不堪的时候,就是我军与其决战之际。” “大汗英明!天佑大金!”诸将领命。 知遵化沦陷,袁崇焕也有点慌了神,当下迅速作出部署:副将徐敷守卫山海关;参将杨春守卫永平城;游击满库守迁安;都司刘镇华守建昌;参将邹宗武守丰润;游击蔡裕守玉田;总兵尤世威守昌平,保卫十二陵;总兵侯世禄守三河;自己亲率关宁铁骑主力九千余众星夜南下。 不料后金军主力并不多做纠缠,竟直向京师而去,袁崇焕只得带领部下继续马不停蹄追击。直至十一月十七日,袁崇焕军终于在后金军抵达北京之前到达京城左安门。 “万岁爷,虎威将军满桂率大同精骑五千来援!”王承恩急匆匆跑进宫,向崇祯急报。 “这个满桂还是颇具忠勇之心,不枉费朕提拔重用啊!”崇祯稍稍心安,但他也甚至,鞑虏势大,五千骑兵恐难有大的作为,“袁崇焕的援兵呢?在什么地方?” “不知。”王承恩也感觉头大,这个袁崇焕,怎么这么多天了还没到? 孙承宗眼见崇祯不悦,赶紧出来打个圆场,“陛下,兴许是兵部一时未拿到袁督师的动向折子,老臣去兵部看一看有无遗漏。” “万岁爷,袁督师到了!”高起潜兴冲冲的走了进来,头顶高举兵部撰写的袁崇焕所部动向折子。 “好!”崇祯一拍桌子,马上抢过来看了起来,但是越看脸色越铁青,“呵呵,派了赵率教四千骑兵给建奴送菜,这次又只派了九千骑兵,这是给建奴加菜还是来京城看戏?” 此言一出,其他朝臣均感觉不对头了,孙承宗向首辅周延儒使眼色,哪知周延儒两眼看地,故意装傻。 “开什么玩笑,万岁爷正在火头上,现在去辩解,找死不成?”周延儒心里鬼精鬼精的。 孙承宗叹一声气,果然都是“只可同富贵、不能共患难”之辈啊! “陛下,从辽东赶到京师,路程颇远,要想援救及时只有骑兵才能做得到。辽东的关宁锦防线也要防备建奴偷袭,所以能抽调的部队并不多,这次一共抽调了一万多骑兵,几乎是关外的全部家当了!” 孙承宗如此解释,崇祯脸色稍缓,“但就这么点兵马,如何能退敌?建奴此次入关来势汹汹,可如何是好?” “陛下,建奴势大,出去野战正好中了鞑子的奸计,不如坚壁清野,等建奴粮尽,自然会退去,届时派遣袁督师和满总兵的骑兵随后掩杀,定可收到奇效!” 应该说,孙承宗的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但他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那就是皇太极来这里就是抢掠人口财货的,而且崇祯对袁崇焕已经开始心生不满,如果毫无作为,凭什么让我继续支持你五年平辽? “孙阁老此言差矣,坚壁清野?不如说畏敌避战!鞑子在外掳掠烧杀百姓,吾等世受皇恩,却在此干坐,却让朝廷的大军干坐,此是何种道理?”钱龙锡上次被驳斥丢了面子,这次抓到如此好的机会,怎么不趁机反攻倒算? “是啊,朝廷每年花这么多银子,养出来的兵却畏敌如虎,确实说不过去。”另一位阁臣钱象坤也随之应和,反正不用他们去送死,说说又没有成本。 眼见越来越多的阁臣开始主战,孙承宗大急,“陛下,这明显是鞑子的奸计啊!建奴就是希望我军出城野战,然后把我军主力一举歼灭,若是让鞑子得逞,以后关宁锦防线就很难保得住,我大明北部边境,将永无宁日了呀!” “这是什么混账话,孙阁老号称是大明军神,不想竟如此怂包,老夫想问一句,到底是我大明铁骑不堪战,还是你孙阁老不敢战?” 钱龙锡此言甚是诛心了,如果孙承宗回答是大明铁骑不堪战,那么花了这么多钱,花到哪里去了?如果不能打仗,这辽东铁骑还有什么用?如果是你孙阁老不敢战,那么赶紧滚出朝堂回家抱娃去吧! “你,”孙承宗怒急攻心,竟晕了过去,王承恩等人赶紧派人带下去抢救。 第六十四章 大明可无满桂,但万不可无袁督师 袁崇焕从关外赶来,总算是赶在后金主力之前到达了京师,他前脚到,皇太极后脚居然也到了,真是险之又险。 为了能赶在前面,他跑死跑丢了不少部队,不少辎重粮秣都丢弃了,可没办法,他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 到了京师,本想立刻进宫面圣,不想,连城门都进不去,只是换来一句冰冷的旨意:城外德胜门驻防,伺机与敌决战。 袁崇焕被搞的哭笑不得,就他这么点部队,决战?他是来救援的,并非决战啊。 再说了,粮草呢?关宁铁骑的儿郎们现在都还饥肠辘辘呢!人家拼了命的来勤王,难道一顿热乎的也没有? 祖大寿不干了,“督师,这朝廷光叫马儿跑,不给马儿草,咱们兄弟们吃饭去哪吃?还决战?决他妈啊!” “复宇(祖大寿的字)休得胡说,陛下应该是忙于朝政,底下奸佞小人作祟!”袁崇焕这话,他自己说的都没什么底气。 “督师,大同总兵满桂、宣府总兵侯世禄求见。” “快快有请!”袁崇焕大喜,人多,总归能一起商量一下。 大家见面一阵寒暄后,步入了正题,都被眼前严峻的局势压的沉默不语了。 “袁督师,满桂是个粗人,我说的不中听您别在意,您从关外赶来勤王,万岁怎么不理不睬的?我和老侯两人还分到了一万两银子,让咱们自筹军粮,呵呵,现在兵荒马乱的,去哪里筹集粮食?” “是啊,其他地方哪有兵马敢来勤王?眼下咱们军中仅有三天的粮食,一旦吃完,不用鞑子来打,咱们自己就不成了。”侯世禄也是一脸苦瓜相。 袁崇焕一听他们两家如此说,知道借粮八成不行了,“既然如此,咱们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咱们三家都是精锐骑兵,唯一的优势就是机动性强。如果能引开鞑子主力,然后中宫直入……”袁崇焕做了个斩首的动作。 “不成不成,鞑子有近十万人马,八旗骑兵恐不下四万,咱们这点根本引不了敌人的主力,说句丧气的话,人家只要派出三千骑兵,就够咱们喝一壶了。”满桂深知后金八旗的战力。 “所以这个诱饵,必须是我去!只有我的关宁铁骑,才能吸引鞑子主力,为二位创造偷袭的机会!” “督师,你……”两人万万想不到,袁崇焕竟然愿意以身犯险,不过这确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虽然概率不大,但确实有一点点可行性,不然还能怎么办? 粮食啊,真是要命! “督师,老满愿意跟你一起去诱敌!咱们加在一起一共有一万三千骑兵,应该可以吸引鞑子主力了!让老侯的四千宣大骑兵偷袭,这样更加有把握!” “督师,老满!”侯世禄也是热泪盈眶,“以红旗为号,末将必将按时出击!” 翌日清晨,袁崇焕等三军均饱餐一顿,吃光了营中粮草,不留余地! 大军与皇太极的主力对峙于德胜门外,只见鞑子军中八旗健儿个个如狼似虎,其他的蒙古骑兵与新附汉军声势极重,旌旗遮天蔽日,让人胆寒。 “将士们!今日一战,有敌无我!有我无敌!”袁崇焕看了一眼身后的将士们,他深知,今日一战,恐怕没多少人会活下来,“但,本督必将与诸位同进退,谁见本督先退一步,可以斩本督!同样,谁要是先退,本督也绝不姑息!” “决一死战,决一死战……”大家被督师的话激发了血性!拼命喊了起来! “擂鼓,冲阵!”随着袁崇焕的命令,明军竟然主动向后金右翼新附汉军和蒙古骑兵部队进攻了! “大汗,南蛮子进攻咱们右翼,好像是满桂部。”大贝勒岳托通过葡萄牙教官敬献的望远镜,看的清清楚楚。 “这些洋毛子的东西还真好用,就是都比较怕死,哈哈哈。”莽古尔泰也有一支,放肆的笑起来。 皇太极不为所动,“命令蒙古骑兵对冲!全歼满桂!” 当权者的几句话,往往就注定了小兵们的命运。 在蒙古骑兵的全力压上后,满桂伤亡惨重,眼看就要顶不住了,袁崇焕杀至!蒙古骑兵顿时受到了反压制,局面开始向明军倾斜。 “大汗,是袁蛮子!”岳托提醒道。 “这个可恶的袁蛮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皇太极一看杀父仇人出现了,眼睛直接就红了。 “大汗,会不会是明人的奸计?袁崇焕怎么如此早的把主力投入到战场?”多尔衮虽然年轻,但已经习惯了多问一个为什么了,展现出了名将的潜质。 “你懂个屁,你看明军还有其他部队能上吗?他们那叫什么驴穷!”莽古尔泰竟然也想学明人说一句黔驴技穷,不过没说的出来,只能尴尬的笑笑。 “还不是大汗要求咱们都要汉化,真是难听死了,吗的,让老子出丑!”莽古尔泰心理一股怒火。 “命令正白、镶白二旗,侧击明军中路,正蓝、镶蓝二旗断其归路,正红、镶红二旗直扑明军大阵,一举全歼明军。” 岳托一听,这是给他这个大哥面子,最好打的给了他的红旗,不胜感激。 后金八旗出击后,局面马上逆转。 不能不说,后金的骑兵确实太过强大了,特别是他精锐的“巴牙喇”,身披三层甲,刀枪不进,真是所向披靡。 崇祯实在没有了办法,再不搏一把,恐怕连下注的机会都没了,只能把硕大的红旗树了起来。 侯世禄一见信号,直接命人全力向后金中军大营猛冲,他知道,他如果杀不进去,今天必然全军覆没! “呵呵,南蛮子真是昏了头了,竟然玩咱们剩下的,难道不知道留在中军的两黄旗是战力最强的部队?”莽古尔泰其实心里满是妒忌,凭啥最精锐的部队就归你统领?还放在最后面保存实力? 果然,两黄旗中的护兵根本不屑投入到战场中去,仅仅派了五个牛录过去,侯世禄就吃不消了。 “爹,这仗不能这么打啊,趁鞑子还没有全军压上,咱们快撤吧!”侯世禄之子侯拱极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喊自己的父亲。 侯世禄哪能不知今日必死?只是自己若撤走,袁崇焕和满桂不仅必死无疑,而且死的毫无意义! 眼见自己的父亲还在犹豫,侯拱极高喊:“难道你想我侯家绝后?死在这毫无意义的进攻之中?” 周围其他将校也全身是血,纷纷劝道:“大人,撤吧,不是兄弟们不拼,实在是鞑子太多了,这跟送死没什么区别啊!” “妈的,老侯居然撤了,这个混蛋!杀千刀了!”满桂看到侯世禄突围而去,愤然破口大骂! “老满,别骂了,他尽力了,你也赶紧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袁崇焕身受数创,挥手让满桂快走,他其实已经是对局势彻底失去了信心。 “大明可无满桂,但万不可无袁督师!”满桂也决心一死以报皇恩了! 第六十五章 这是哪里来的援军 “糊涂,你我若是皆阵亡于此,大明最精锐的骑兵全部葬送,以后大明还有什么希望?你必须走,马上走!复宇,你带着剩下的关宁军跟满总兵一起走,见了万岁爷,告诉他,元素无能愧对圣恩!” “督师!”满桂祖大寿等人已是泣不成声。 “快走,这是军令,违令者斩!”袁崇焕看着众人,也哭了,“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督师,就快走,元素求你们了。” “大汗,敌军要突围了!” “现在才想突围,晚了!命令正黄旗直接压上,彻底消灭他们!”皇太极知道,大局定了,明军骑兵主力必然尽丧于此! 祖大寿与满桂泪别袁崇焕后,立刻分兵突围,奈何兵力过于单薄,拼杀良久仍然不能得脱,满桂不由绝望的喊道:“痛快,就让我们死在这里吧!” “砰砰砰,”突然一阵炮声传了过来,只见鞑子围过来的阵中留下几道大面积的血痕,一时人仰马翻。 东边过来一支精锐骑兵,投出了一波标枪雨后,从外围切入阵中,居然撕开了一个小口子。 “大人,是咱们的援兵,快走!”一个部下眼尖,对满桂大喊。 “天不亡我!儿郎们,随我杀!”满桂把已经卷刃的大刀扔了,换了一把周围战死的将校兵器,率队迅速从这个口子里冲了出来。 祖大寿也是趁机拼死冲杀,总算在亲卫家丁的死战之下,保住了一条命,但是突围的关宁铁骑十不存八,仅剩下数百人。 待大家都脱困后,众人皆向袁崇焕方向看去,那里实在太过深入,加上人困马乏,估计凶多吉少了。 “多谢将军来救,不知将军是?”祖大寿看了半天对方的旗号,一时没想明白对方是哪里援兵。 “祖总兵,这是山东赵信的骑兵,希望袁督师吉人天相!”满桂也是一脸凝重,冲出包围后,满桂随着对方到了步兵方阵中,看到对方的骑兵伤亡也很大,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再要求去救袁崇焕了。 “督师……”祖大寿等人均向着袁崇焕方向跪下了。 皇太极刚才十分不满,居然又被人偷袭,还救走了一小队明军骑兵,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明军援兵?不是周围没有敌人了吗?这斥候的工作做的太差了! 虽然这次依然大胜,袁崇焕是肯定跑不了了,可对于百战百胜的后金八旗来说,真是一个耻辱。他刚才直接赏了被突围进去的甲喇额真三十鞭子,又将负责那个方向侦查的牛录章京处死,方泄心头之恨! “大汗,明军全军覆没,袁崇焕兵败身死,首级正在送来的路上。”一个将领兴匆匆赶来报告。 “啪!” 皇太极狠狠抽了一鞭子,“狗奴才,没看到刚才被人家冲出去了一伙人?这叫全军覆没?” 这个将领心想真是倒霉,赶紧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任头上的血流了下来。 “大汗,无需过于自责,明军骑兵主力皆殁于此,仅剩下那支东边过来的援军了。刚才我看了,对方骑兵也不多,只是占了偷袭的便宜,今日天色已晚,等明日我军再以得胜之师,一举将援军再次歼灭便是!”后金的另一位汉人谋士宁完我也比较会说话,皇太极脸色逐渐变缓和了。 “把袁崇焕的脑袋,用匣子装了,送给明朝皇帝!让他知道跟咱们大金继续为敌的下场,哈哈哈!”皇太极放肆的笑了起来。 离德胜门外十余里的赵信大营,全军一片肃然。 白天的突然袭击,也让拔都的骑兵队,遭到了成军以来的最大损失,仅仅一个照面,就有三分之一的人落下马去,在这种大队人马对冲的场景中,掉下马去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明白。 后金骑兵的战力真是不可想象,好像比几年前横扫他部落骑兵的时候更加强大了!这要不是偷袭,怕是今天全折在里面, 拔都也是心疼的紧,这些宝贝骑兵,练出来可太难了,一下就损失了好几百。其实出击前,他反对过,但赵信想也没想,直接扔出了一句,“不能打硬仗的部队,是没有前途的!” 所以他只能服从。 赵信与满桂、祖大寿等人在营中坐着,大家都没心思吃饭,特别是祖大寿跟袁崇焕关系极好,看着袁崇焕陷于敌阵却不能救,真是无法言及的痛楚。 “多谢赵将军仗义来援,不然今天我跟祖总兵肯定完了。”满桂虽然悲痛,可也要表示下感谢。 “老夫也多谢赵将军救命之恩。”祖大寿也满盏起身相敬。 “两位总兵大人太客气了,赵信因为步兵为主,骑兵实在太少,所以援救的迟了,万望大人们不要责怪末将。” “赵将军言重了,唉,可惜……”祖大寿一饮而尽,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祖总兵不必过于伤感,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袁督师也是死得其所!既然从军,早就有这一天的准备。”赵信连忙劝慰。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说的好,我等敬袁督师在天之灵!” 德胜门外大战的消息,陆续传到宫中,崇祯刚开始还颇为高兴,毕竟自己的主力部队总算是跟鞑子开战了。 久闻关宁铁骑天下无敌,大同骑兵忠勇无双,虽然鞑子数量不少,但未必没有胜算啊! 后来听说袁崇焕大军陷于鞑子阵中,顿时面如死灰,待到最后全军覆没,仅少量幸存者被援军救走,更是跌坐于地,惶惶不知所措。 崇祯皇帝从未见过后金骑兵,不想竟如此彪悍,大明最精锐的关宁铁骑竟然全完了?还有满桂等人生死不知,天啊,这是要亡我大明吗? 崇祯心里真是要抓狂了。 他却根本不自我反思,他给于外面奋勇作战的部队任何支援了吗?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吗? 崇祯听到袁崇焕战死于军中,首级还被鞑子送来,不胜凄苦,此前对袁崇焕的一切不满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是啊,人死为大。 “追封袁崇焕为右都督,加赠太子少师,唉,派人去鞑子交涉,赎回他的身躯,厚葬吧!” (关于袁崇焕的死,我想了很久,他虽然也有一定的过错,但并不能让人否认他是一位民族英雄,起码他在抵御外族入侵方面是坚决的,这就够了。我觉得,死在乱军之中,才是他应该享有的死法。咱们是小说,不可能完全根据历史来,不然就成历史教科书了。) 第六十六章 退敌良策 孙承宗在府邸听闻袁崇焕兵败身死的消息后,也是面如死灰。唉,苦心经营的关宁铁骑一样就损失了如此多,真是心疼。 他突然想起了赵信当时说的袁崇焕能不能活过明年还是两说的预言,此人果然是来自未来,必然有鬼神莫测之术! “来人,备轿,老夫我要入宫面圣!” 保和殿是故宫核心建筑三大殿之一,整座宫殿华贵富力尽显皇家气派,而在保和殿的后边有一个巨大的平台。明朝皇帝常常在这里召见大臣,这叫平台召对。 当年袁崇焕就在这个平台受到了崇祯的召见,今天,崇祯又在此召见了孙承宗。 他是真的有点怕,害怕鞑子攻城。京师虽然对外号称禁军十万,实际多少斤两,崇祯作为一国之君,还会不清楚吗? “阁老,鞑子不会攻城吧?” 孙承宗一听,感觉皇帝确实是被吓坏了。于是赶紧劝慰,“请陛下放心,鞑子长于野战,并不善于攻城,京城乃天下防御之首,万无一失!” “那就好,那就好啊!”崇祯心里稍安,“阁老,朕悔不听你的忠言,致使袁崇焕身死,唉,悔之何及?” 孙承宗一听,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他嘴上是万万不能这么说的,“陛下何错之有,但眼下最重要的是退兵,只要鞑子退去,日后还有机会打造劲旅强兵,再报今日之仇!” “对对,阁老可有何退兵良策?” “无他,还是老办法,坚壁清野!” 崇祯思考再三,还是吐出了一个字“准!” “陛下,城外还有赵信来的山东援军,希望能放入城中,增加京城的防御力量,也能给来勤王的将士立个榜样,不至于让他们寒心啊!” “就依阁老所请,统统照准。要他们严加约束自己的士卒,万勿生事!” 能进京城,不仅赵信很高兴,满桂等人也是很高兴,关键是下面的士卒,那真是高兴坏了,也不枉费昨日这么拼杀卖命了。 那时候的人就是如此简单,只要稍微给点尊重,一切都是值得了。 赵信对进城后的军纪进行了再强调,并成立了执法队,凡违反军规者,不仅要被开除,而且要重责! 他自己则是应孙承宗的邀请,去孙府一叙。 “忠淳啊,咱不算外人了,就不要这么拘束了,你自便即可。”孙承宗看到赵信愿意率精兵来勤王,证明当初没有看错人,心里也觉得十分开心。 “阁老,朝廷对外面的鞑子可有什么对策吗?” “坚壁清野,”孙承宗小声说道,“除此之外,别无良策。” “这是个办法,但不是最好的办法!”赵信也是直言不讳。 “鞑子此次入关,一方面是炫耀武力,另一方面,也是劫掠人口财货,如果刚开始就坚壁清野,效果是最好的。如今,鞑子肯定已经获得了大量的人口财货,运回关外必然是最终目的。” “鞑子以战养战的目的已经达到,如果让他们顺利出关,今后他们的实力将会进一步强大,此消彼长之下,恐非大明之福啊!” 赵信说的,孙承宗又何尝不知?只是如今朝廷的精锐骑兵尽丧于此,兵部已经没有办法了,其他的勤王之兵不是还在路上,就是畏敌如虎各种推脱。如今就是连迟滞鞑子的步伐都做不到,普通的步兵部队去追击鞑子骑兵?这不是让人家送死吗? “忠淳啊,老夫何尝不想派部队追击,但眼下这种情况,实在是无能为力。”孙承宗也是一脸落寞。 赵信也明白孙承宗的意思,“阁老,我看新军之事迫在眉睫,等鞑子退去后,必须从快打造新的骑兵主力了!” “难啊,骑兵最是耗费钱粮,不怕你笑话,关宁铁骑那万把人,老夫是呕心沥血才打造出来的,那简直就是用银子堆出来的,结果……” “忠淳愿意自己筹资打造骑兵部队,但……” “有事尽管说,只要老夫能办到。”孙承宗一听赵信能自己解决钱的问题,那就一切都不是问题了,反正赵信培养出来的骑兵,不还是大明的骑兵? “咱大明的骑兵之所以不是鞑子骑兵的对手,最关键是人家从小就生活在马背上,咱们后天去练,除非天赋异禀,不然休想跟人家相提并论。” “所以必须在装备上动心思,而且要鞑子没办法仿制的那种。” 孙承宗听后也是感觉眼前一亮,“继续说!” “而我大明的长处就在于火器和庞大的人口基数。因此必须在火器上推陈出新,这次山东叛乱,阁老可能不知道,孔有德带走了所有的火器和葡萄牙火器教官,以及一大批的火器工匠。以皇太极的性格,加上这次抢掠了如此大量的财货,必然会打造火器部队,我估计不出一年,鞑子就会有攻城的能力了。” “嘶,”孙承宗这么听赵信一说,也是深感事态的严重,鞑子如果有了火器,那京城八成守不住啊! “加上登莱水师的全部叛逃,天津卫的压力也会剧增,否则鞑子直接从天津登陆,京师岂非门户大开?”看到孙承宗的失态,赵信也顾不得许多了,事态紧急啊。 “所以,我要京城最有经验的火器工匠,多多益善!包括他们的家人,统统给我!最好还要有山东省境内的矿产开采权,我不要朝廷的一两银子,我只要朝廷给我的官凭!如果朝廷能答应,我赵信保证,两年后打造出一支劲旅,确保京师的安危,并且承诺在两年后开始,每年供应给朝廷20万两白银!” 孙承宗是真的惊呆了,这……赵信有这么大的本事?两年时间就能打造出抗衡鞑子的劲旅? 而且还要反哺朝廷银子?虽然他知道朝廷此刻都穷疯了,听户部尚书说,国库里没有一两银子,只有老鼠。 “此事太过重大,需要朝会上百官商议,老夫只能保证会竭尽全力,不过你不要太过于乐观,老夫觉得希望不大。” 开玩笑,这简直就是割地啊,朝廷能同意吗? 第六十七章 我的女儿,绝不可能嫁你! 从孙承宗府邸出来后,赵信多方打听,终于得知了方府的所在。于是趁着此次机会,前去看望方颜,唉,最近好久没有回信了,这是怎么了? 来到方府,居然全府挂孝,不知是何人仙逝? 敲了敲门,递上了他的名帖后,门丁粗粗一看,便直接拒绝。开玩笑,一个破游击,也配登方府的门? 赵信一看连忙赔着笑脸,递上一绽二十两的纹银,那门丁立刻眉开眼笑。 “不知这位将军找谁?” “赵某公干路过贵府,与府上方颜小姐乃昔日同窗,特来拜访。” “你是?山东的赵信?” “你认识赵某?” “呵呵,现在全府上下,谁不知你的大名?”对方把银子扔了回来,“回去吧,你见不到人的,也别再来了。” 说完,直接把大门关上了。 赵信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在大明,进京一趟有多么困难真是天晓得,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见方颜一面。 待到天黑,赵信从方府别苑翻墙进入,折腾了好半天,也没摸清楚方颜到底住哪里。 没办法,方府实在太大了。万不得已,他只能劫持了一个小丫鬟,问出方颜住所位置后,把她打晕,然后急冲冲的赶过去。 方府的一处小宅,甚是隐蔽。赵信见四下无人,就推门进去了。 “出去,说了我不会嫁给那个纨绔子弟!东西拿出去!”听声音,必定是方颜无疑。 “是谁让我的心上人发这么大的火?”赵信戏谑的一问。 里头方颜瞬间听出了,这不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赵信吗? 方颜一把就扑到了赵信怀里,所有的委屈和苦闷,都化作了泪水喷涌而出。 “好了好了,有我在,天塌不下来,你再哭,我的衣服都湿透了,人家还以为我去夜会龙宫公主了呢?” 方颜被他逗笑了,最近几个月来,方颜是第一次笑,他趴在赵信怀里把最近的事情都讲了出来。 原来,方从哲在今年过世了,方家的家主成了方颜的父亲方世鸿,而方世鸿在官场上并不如意,至今也才做到个户部郎中。因此他非常想通过联姻的方式,重振方家。 恰好方颜给赵信写信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得知赵信只是山东一个营头的指挥同知(当时还没升游击),自然是断然看不上眼! 他一心想把方颜嫁给内阁大臣钱龙锡之子钱坚,奈何方颜对钱坚并不感冒,此人劣迹斑斑,虽然才而立之年就已经是吏部员外郎,但他已经有了三个小妾,他觊觎方颜的美貌,竟然放眼要娶她做第四房小妾。而方世鸿竟然为了获得钱龙锡的支持,同意了这门亲事,于是方颜终日以泪洗面,从昨日就开始以绝食抗争。 “傻丫头,快吃点东西,饿坏了我心疼!放心,万事有我!”赵信一边安慰,一边怒火中烧,这未来的老丈人好不懂事,竟然放着我这样的国之柱石不要,去巴结什么狗屁钱龙锡,真是昏了他的头! “有刺客,府里有刺客,来人,把这里都围住了。”突然,院子外面火光四起,四面八方来了不少人。 “赵信,这……” “没事,有我在。”赵信估计是打昏了的丫鬟醒了,唉,总不能辣手摧花吧? 想到这里,他直接拉着方颜的手,向屋外走去。 门一开,就是怒气冲冲的一张方脸,其他一堆护院家丁,毕竟是两朝首辅的宅子,还是有一些护卫力量的。 “爹!”方颜怯怯的叫了一声。 “住口,你还有脸叫我爹!方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伯父,这里怕是有些误会,我是赵信,与令媛是真心相爱……” “住口,我知道你是赵信,一个山东小小指挥同知,也敢来打我女儿的主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天气!”方世鸿丝毫不把赵信放在眼里,“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方世鸿的女儿绝对不会嫁给你这么一个武夫!” “颜儿,赶紧过来,爹给你找的郎君方是良配,你要听爹的话!” “你所谓的良配就是已经取了三房小妾的钱坚?”赵信见方世鸿不可理喻,也没了当初的客气,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 “放肆,钱阁老家公子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爹,你别逼我,我此生非赵信不嫁!” “你!”方世鸿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怒目盯着赵信,他觉得肯定是赵信这个登徒子看中了方家的权势,想要高攀! 赵信听了却是格外的甜蜜,情不自禁的拉紧了方颜的手,将来一定要一辈子对她好! “来人,把这个登徒子抓起来,赶紧保护小姐!”方世鸿大喊。 “谁敢?”赵信高喝一声,家丁们碍于他的杀气,竟然不敢上前。 “你还以为这里是你的山东文登?这里是京城!” “京城就能擅抓朝廷三品武将?”赵信直接把腰牌扔了出去,家丁捡起来后递给了方世鸿,“登莱镇游击将军?” “现在我有资格说几句话了吗?”赵信说实话是真的看不起方世鸿这种势力小人,但人家毕竟是未来的丈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从三品武将又怎么样?我大明文贵武贱,我可以不为难你,但是希望赵将军马上离开我们方府,堂堂游击将军深夜打晕府内婢女,莫非这也是军中行动?” “明日我当面见圣上,问一下这是何等军机大事,居然要夜探方府?” 赵信听了也是无语,这个事情,说到底还是自己没占理,传出去也是个笑话。 “爹,你别说了,我跟你走,阿信,你赶紧走吧!”方颜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 赵信虽然极为舍不得,但大明的礼法就是如此,尚未明媒正娶,就跑人家家里来拉着女眷的手,这不是无礼是什么? 在方颜的目送下,赵信只得恨恨离开,临出府门的时候,扔下一句话:“希望伯父善待颜儿,若逼迫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我赵信绝不会坐视不理,麾下八千将士也绝不会答应。” 第六十八章 来自未来丈人的邀请 孙承宗将赵信的要求在朝会上一经提出,果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陛下,万万不可,赵信不过一游击,怎可把建设骑兵的重任交给他一人?” “是啊,还要整个山东的矿产开采权,这是要裂土封疆吗?大逆不道!” “对啊,还要把京师的火器匠作都给他,他这是要干什么?要造反吗?” 诸位大臣一致反对,竟然没有一个人为赵信说话的,也难怪,这种惊世骇俗的要求,换了任何朝代,都不可能答应的。 “陛下,老臣敢问孙阁老,若赵信得到了如此大的权力,这等于成了山东的无冕之王,到时铁骑和火器部队形成战力,朝廷如何制衡于他?万一他要是做曹孟德,山东可离京师不远,到时该如何是好?”钱龙锡果断选准了时机,打出了自己觉得非常完美的雷霆一击! 昨夜他接到方世鸿的报信,也是恼怒异常,自己儿子就是娶个小妾,也绝不能输给一个匹夫!传出去不是被人家笑话钱家无人?所以今天早上一听是赵信的要求,就一门心思的反对了。 虽然孙承宗在大殿之上一再提出后金的强大,以及朝廷边军的不振,甚至把京师的威胁都一一阐明,然,无人理睬这些,对于朝中大臣,这些未来的事情,他们管不了也懒得管。 而钱龙锡可是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得罪了他还得了?至于孙承宗,虽然贵为帝师,但毕竟是先帝的帝师,而且年纪太大,很可能很快就要致仕回乡了。 孰轻孰重,大家都拎得清。 崇祯虽然也很怕后金再次打来,也相信赵信的忠心,但那个誓言纸书现在不方便拿出来,不然很容易引起赵信的反感。 这就好比你捏住一个人的把柄,可以要挟,但如果天天拿出来炫耀说事,很容易把人逼急了! 况且满朝文武均反对,他也很为难,唉,可惜那二十万两银子,那可以做不少事情了。 孙承宗最后也被弄的心力交瘁,唉,难啊。 最后此事不了了之了。 朝议即将结束的时候,方世鸿在最后面高喊了一句:“陛下,臣有本奏!请陛下做主!” 随后他就在殿上直接把昨日在府上的一幕说给大家听了,孙承宗也是听了一脸黑线,这个赵信,真是荒唐! 果然,崇祯听后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但考虑现在后金还在京师外围游弋,眼下还是用人之际,于是下旨斥责,罚俸一年了事。 这种令人窒息般的紧张维持了三个多月。 崇祯三年二月,后金掳掠了丁口二十多万,钱粮牛羊无数,皇太极向东进攻,又连克数城,最后返回沈阳。 京师戒严总算解除了,祖大寿等人被勒令回辽东整顿军务,祖大寿暂代督师一职。赵信受命也要返回山东,期间他托人前往方家多次提亲,但都被方世鸿拒绝。 求助于孙承宗,也是被一顿训斥,婚庆大事皆由父母做主,让他休得再提,让他也是无语。 正当他即将离京之际,突然接到方世鸿派人带来的口信,内容也简单,去城外十里庄一叙,可以把方颜许配给他,但必须面议。 赵信一听,顿时高兴的一蹦三丈,面议好说啊,只要肯开条件,一切都不是问题,他甚至让人备好金银,准备去的时候当上次不快的赔礼。 “大哥,你去见嫂子我不反对,可为什么要去京城外的十里庄?去他方府不行?万一要有个闪失,兄弟们怎么办?”高葛平时大大咧咧,这次也是难得的细致一回。 “是啊,如果要去,咱们多带点人,以防不测。”牛力也附和。 “你们这是干啥,咱是娶老婆,又不是抢亲,带那么多人去干什么?”赵信并不是没有防备心理,但说实话,一是自己功夫了得,二是方世鸿不过一个文官,能有杀自己的胆? “兄弟们的担心也有道理,不如这样,牛力在营中坐镇,高葛带军中好手二十人随我前往,另外,拔都带领骑兵在附近游弋,如有不测,就来救援。”赵信笑着看了兄弟们一眼,“记住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啊,真要是有什么不测,我没有及时回来,牛力,你带领大家按计划退回山东,我肯定最后还是会回来!” “大哥,你说什么呢?” “就是,你要不回来,兄弟们还走什么走?” “老子就是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大哥找回来!”牛力最后也是异常坚决。 “好了啦,我只是打个比方,就我如今的武艺,谁能害我?”赵信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见赵信如此自信,想来也是万无一失了,便应承下来,分头去做准备。 十里庄其实并非离京城十里,它离京城足足三十里地,赵信也是找人多方打听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好在他们都有马,不然还真是一时半会找不到。 高葛等人丝毫不敢大意,警惕的防御在周围,这些都是跟随赵信厮杀多次的老兵,战斗经验丰富,悍不畏死。 “赵将军,你来了啊?”方世鸿居然走出来迎接,倒是让赵信出乎意料。 “伯父,那天的事,多有得罪。”赵信一挥手,早有士兵送上金银礼物。 “哎呀,赵将军真是客气,来,里面边吃边聊。” 屋内的陈设倒是十分整齐,除了宾主的座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物件,看上去十分空旷,倒也让赵信放下不少戒备。 “赵将军一定很奇怪,老夫为何要选在此处,方府不行吗?” 赵信尴尬的笑了笑,其实他一路上来,都带着这个疑问。 “实不相瞒,方府早就被锦衣卫盯上了,在府中,有不少锦衣卫的暗探。”方世鸿尴尬一笑,“而朝中现在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和钱龙锡关系莫逆,为求自保,只能出此下策。” 赵信对这些历史并不了解,不过,就算了解,后世的历史书上也未必记得都是真的。 “伯父深谋远虑,赵信佩服!” “此地偏僻,锦衣卫未必能染指此地,加上你我二人前几日如此争吵,他人定不会想到还会在此把酒言欢。” 方世鸿的解释似乎能说明问题,但又不知道哪里好像又不对,赵信只能半信半疑。 “来,赵将军,老夫敬你一杯,就当给你赔礼道歉了!”方世鸿举起了杯子,诚意满满。 面对这样的情况,赵信如何能拒绝?不喝?那真是自绝于方家了,于是赵信也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赵将军果然爽快!”方世鸿也一饮而尽,然后夹菜吃了几口。 谁也没注意,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诡秘。 接下来两人相谈甚欢,甚至谈及了今后方颜的婚嫁问题,然后方世鸿起身告罪,说自己要如厕一下,年纪大了,不甚方便。 赵信也未做多想,中年男人,难言之隐总有些的。 待方世鸿去了良久,迟迟未归,赵信感觉有些不大对头,想起身察看,不想一阵晕眩。 “不好,酒有问题。” 赵信的酒量很好,若是正常饮酒,半坛绝无问题,如今才喝了这么点就头晕,酒出问题的概率极大。 赵信急忙朝门外大喊,“高葛!” 高葛很快冲了进来,一见赵信的样子,也是大惊失色,“大哥!” 赵信这时候已经抬不起头了,不知道这个酒里到底是什么,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对高葛说:“悄悄离去,赶紧突围,不要恋战。”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第六十九章 身陷囹圄 等赵信醒来,已经在某个牢房里,很黑,很潮湿,赵信的手脚均被铁链锁住。 赵信仔细回想了晕厥之前的事情,真是大意了,一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竟然着了古人的道。 “不知道高葛等人如何了?”赵信不由嘀咕了一句。 “赵将军死到临头,竟然还在惦记自己的下属,真是叫人感动。”暗处竟然坐了一个人,赵信多年习武,视力听力早已超越常人,竟然没有感觉到,只能说,对方也是个高手,十分懂得隐匿气息。 “阁下是谁?为何把赵某抓到此处?”赵信情知不妙,但大错已经铸成,唯有想办法补救才是。 “呵呵。”黑衣人并不多说。 “那我问一下,我的兄弟高葛怎么样了?”赵信换了个问题。 “你是说昨日死战的那位吧?他对你确实忠心耿耿,但是我方人多势众,又有弓手助阵,他死的很英勇!哦对了,其他士兵都是你豢养的死士吧?居然没有一个肯投降的,真是叫我大开眼界。” 黑衣人淡淡的说着,就好像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赵信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高葛死了?那个从仙姑山就跟随我一路征战的高葛战死了?我的好兄弟,我赵信对不起你啊。” 赵信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如果不是自己太过于轻敌轻信,自己的好兄弟不会死,唉,太愚蠢了。 如果自己能出去,一定会回来报仇雪恨!赵信知道,此刻的悲伤毫无意义,只会增加敌人的快感,一定要想办法,不能让高葛白死。 “你们如此处心积虑,就不怕朝廷的调查?无缘无故的抓一个从三品的游击将军,就不怕王法吗?” “桀桀桀桀……”对方笑的很阴险,“赵将军多虑了,我们能动你,自然是有万全的准备,而且一个游击而已,赵将军未免过于高看自己了。” “赵某的军营离此处不远,走之前已经交代过,如果未归,他们必然杀至!识相的放了我,大家一切都好商量,不然大军至此,皆为齑粉!” “赵将军不要探消息了,何必如此拐弯抹角?不过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没多久好活了。你没回去,你的好兄弟们确实派了大军到此,但我们早就伪造了鞑子突袭的现场,一场意外而已。而且此地已由锦衣卫全权接管,对外全部封锁,你的部下,昨夜已经离去,现在估计已经在奔赴山东的路上了吧?”黑衣人一脸戏谑的表情,可惜赵信看不到。 “你是锦衣卫的人?”赵信听完,大致能猜出对方身份了。 “哈哈哈,赵将军不必多问,我也不会再说了,后会无期!”说罢,对方就消失在黑暗之中,好像从未来过一般。 赵信通过刚才简短的对话,得知了几个信息:一是牛力等人可能已经离开,他们没事就好。二是此地仍然是十里庄,不过看这个潮湿程度,应该在地下。三是这帮人八成是锦衣卫,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崇祯的意思? 赵信腹中饥饿,只能尽量不乱动,保存体力。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脚步声传来,赵信顿时一紧,“莫非这就要死了?这是啥穿越?过来送人头?” 正当赵信开始咒骂老天不公的时候。 “赵公子,你在吗?” “是个女子的声音,这应该不是来杀我的!”赵信暗道。 于是他把铁链弄出点声音,说了句:“赵某在此!” “可算找到了。”该女子靠近后,赵信终于借助对方手里微弱的灯光看清了,是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女孩子,看着装打扮应该是婢女身份。 “敢问姑娘……” “我叫翠云,是小姐的人,小姐让我来救你。”说罢便从怀中取出钥匙,给赵信开锁。 “事不宜迟,公子快随我走!”翠云并不多说,赶紧带着赵信离开。 赵信这时候才有机会一窥地牢中的情况,这个地牢竟然如此空旷,没有任何房门,估计对方觉得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自行逃脱的,当然,也有可能这里就是个地下仓库。 走了许久的楼道,终于见到了阳光,可见地下室离地极深,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方颜她如何了?”赵信实在忍不住心中疑问,赶紧问了一句。 “小姐得知你被抓,和家主闹翻了,后来为了麻痹家主,假意愿意跟钱公子成亲,然后乘人不备,潜入家主房中取得钥匙,命奴婢冒死赶来营救。”翠云知道赵信肯定要问自己怎么找得到此处,“翠云伺候小姐之前,一直是这里的犯人,是小姐给了我离开此处的机会,所以……” “不好,赵信跑了,快追!”突然,从地下室传来一个汉子的叫声。 “公子快走,我去引开他们。”翠云着急的说道。 “翠云姑娘,你去引开岂非必死无疑?不如跟赵某一起走吧!” “公子放心,翠云在这里好多年,十分熟悉这里环境,况且,小姐那里我还要回去复命,公子休得多言,快走!”翠云从手上递过一个小包裹,指着前方的小路,“前方一直走,就是个岔口,左边是一条通往天津卫的小路,右边是悬崖绝壁,切莫走错!” 说完,翠云头也不回的往回走了。 赵信深知此时绝不是感情用事之时,将包裹斜系在身上后也快步离开了,“只要我赵信能活着,一定回来查明真相”。 小路十分崎岖难走,可能因为是平时很少有人行走,荆棘密布,赵信身上多处被刮伤,这时候多年打磨身体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赵信一停不停,抓紧时间赶路。 因为他深知,这种地方如此隐秘,后续的紧急补救措施肯定有,说不定很快就会在前方布下了天罗地网。 嗯,前方有人,赵信突然感觉前面的岔路口好像有人。 悄悄地靠近后,赵信确信只有两个人,一通干净利索的偷袭,拧断了一人的脖子,对另一人进行了拷问。 “好汉饶命,小的连小旗也不是,只是混口饭吃,奉命在此望风。”那人显然已经吓破了胆。 “前方还有人把守吗?” “小道上有二十名好手,两侧各有弓箭手十人,钱大人已经在增援的路上了。” “哪个钱大人?” “钱坚大人啊,啊……”赵信已经扭断了他的脖子,赵信现在明白,在明末,任何妇人之仁都会给自己和身边人带来杀身之祸! 左侧是重兵把守的小道,冲过去的概率实在太低了,右边据翠云所说,是处绝地,该如何是好? (看到这里,估计很多读者会问:高葛怎么就这么死了?我只想说,这部小说之所以取名叫《明末残阳》,重点就是残阳,残阳似血!没有任何一个主角能一开始就什么都懂什么都会,那种爽文我不想写,我就想写一个正常人,有血有肉的人。通过身边人一个个为他流血流泪甚至牺牲,最后让主角彻底蜕变,成为一个伟大的枭雄。 从古到今,哪个成功的主宰者,不是如此走来? 致敬那些为国为民洒尽热血的英雄们!) 第七十章 君不负妾,妾定不负君 赵信虽然自问武艺了得,但一日多未进水米,早已饥肠辘辘,此刻赤手空拳与锦衣卫的好手拼杀,对方还有弓箭手,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如从绝地搏一把,哪怕是绝地,也有些许概率能生还,以前看小说的时候,从悬崖上跳下都有活的,绝地,我赵信就不信这个邪了! 赵信果断的向右走,不多久他终于见识到了这处所谓的“绝地”了,原来是一条落差不小的瀑布,周围光滑无比,根本无处下脚,赵信也是懵了,虽然自己会游泳,但这种情况下,又有什么用? 正在赵信焦急万分之时,后方追兵近矣! “活捉赵信,大人有令,活捉官升一级,赏银千两;死的也赏银百两。” 赵信一听,索性心一横,拼了,反正是穿越而来,多活了十八年,也值了! 方颜,你要保重啊! 然后,赵信义无反顾的跳入瀑布中。 后面的追兵在搜索了一阵后,只能恨恨而归,到手的赏银没有了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信终于醒来。 “这是死了吗?这难道是……?”赵信看着周围的欧式风格的装修,认为自己八成又穿越了。 不然怎么可能前不久还在大明,现在又到了欧洲? “oh my god, he woke up。”一串熟悉的英语传入了赵信耳朵,嗯?这是英语? 然后一阵脚步声传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美的白人美女脸,“你好,你醒了?”蹩脚的中文发音。 “where am i?”赵信急忙用英语试着问。 “太好了,你会说英语啊?在大明找一个会说英语的人并不容易!”那白人女子非常开心,用英语与赵信交谈起来。 原来这名女子叫凯特,是英帝国的贵族,坐东印度公司的船来大明游玩,正好在天津下船玩了两天,昨天从山里的河中发现了赵信,就救了上来,赵信昏迷了一天一夜。 如今在东印度公司的吉尔王妃号上,也是东印度公司的一艘武装商船。 “你叫什么名字?”凯特直接问。 “我叫周正,山东人士。”赵信并不知对方底细,吃了一次大亏的他,随意编了个名字。 “噢,周先生,我看你十分虚弱,要么你吃点牛奶和面包,不知道合不合你们东方人的口味。”凯特说完,身后的仆人端过来一盘食物。 几天没有吃东西的赵信,看到牛奶和面包,还有两个鸡蛋,顿觉口水直冒,也顾不得外人在场,直接狼吞虎咽起来。 随着肚子塞饱,赵信总算缓过了一口气,尴尬的笑了笑,“凯特小姐,真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不不不,周先生,你是个很有趣的人。”凯特也是第一次遇到会说英语的东方人,“不如你给我做导游加翻译吧,我正好在这里人生地不熟。” 赵信想,这里还是天津地界,如果钱坚等人进行大搜捕,自己落单一人,恐怕难以幸免,不如躲在洋人的船上,伺机返回山东。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赵信优雅的笑了。 在船上的几天,赵信逐渐恢复了身体肌能,跟在凯特身边,他对目前欧洲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原来此时的英帝国全称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欧洲的海上霸权主要有英国、西班牙、葡萄牙以及荷兰等多个国家在争夺,此外,英国的皇室贵族腐化的非常快,国内国盾激化也日趋严重。 这些,赵信也就听听过,毕竟欧洲离自己实在太过遥远,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到山东还是个问题。 倒是趁着在船上的机会,赵信跟船上的水手们聊的很不错,他惊叹于武装商船上火炮的管理严密,都有整套严格的流程,分工十分明确和细致。 很难想象,武装商船就已经有了这种水平,那真正的战舰是怎么样的? 如果能回到山东,一定要打造属于自己的海军舰队!赵信暗暗发誓。 赵信打开过翠云送来的包裹,里面除了些细软,还有一个小竹筒,里面有方颜写的亲笔信。 内容也很简单,只有几个字:“君不负妾,妾定不负君”。赵信明白方颜的意思,暗自祈祷,傻丫头万万不要做傻事,等着我,我到了山东,就会派人来接你! 天津的盘查明显严了不少,好在这艘是外国人的武装商船,倒也没人敢上来检查。 很快,凯特就要离开天津返程了,赵信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周,我要回英国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经过几天接触下来,凯特的率真和善良也深深的感染了赵信,因此赵信也把凯特当成了朋友。 “我要回山东,那里是我的家乡,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完成。” “噢,那真是太遗憾了,”凯特用一双很大的蓝眼睛盯着赵信,“我很羡慕你,你有家乡可以让你想着回去,我的家乡,回去后只有禁锢。” 赵信也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当你不知道具体情况的时候,还是闭嘴好。 “主人,我们的离港出了点麻烦,对方好像一定要上船搜查,不然不发离港凭证。”凯特的侍卫长也是船上的船长福莱走进来报告。 福莱很高,大概有一米九的样子,在大明确实是很可怕的高度了,以至于走进船舱还要微微低头。 即使如今的赵信又长高了不少,还是只能仰视他。 “这些人怎么这么麻烦?我的船也是他们能查的?让他们滚!”凯特显然有点生气了。 赵信估计对方是来查自己的,于是等福莱走后,对凯特坦白了自己由于得罪了明廷的个别官员,对方几次要置自己于死地,估计这次搜查,就是针对自己而来的,如果凯特觉得为难,自己愿意马上离开。 “周,你很坦诚,既然你把我当朋友,那我更要保护你了,我们英国有句很有名的谚语,‘between friends all is mon。朋友之间不分彼此’。” 赵信也十分感动,凯特确实十分善良。 “我有个好主意!你愿意相信我吗?”凯特狡黠的一笑。 第七十一章 鱼入大海,龙出生天 福莱果然没有什么阻止他们登船的好办法,一群锦衣卫上船进行了仔细的搜查,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最后带队的头目只能说了句“告罪”,然后率人讪讪离去。 凯特命人马上杨帆启航,然后回到了自己的舱室。 “好了,周,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你还是换回原来的衣服吧。”原来凯特用假发和女仆的衣服伪装了赵信,主要是英国的女人都比较高,不然赵信要扮成明朝的女子,岂非一眼看穿? “多谢凯特小姐救命之恩。” 望着身着女装的赵信,凯特也不由的会心一笑。 从天津出发,到山东威海,大概也就几天的航程,离别之际,凯特对赵信也是甚感不舍。 “周,下次来我们英国吧,你会英语,绝对会爱上那个国度的。” “好,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来,”赵信其实心里也明白,去的概率实在太低了,但还是出于礼貌回了一句。 “如果来的话,请来这个地方找我。”凯特递给赵信一条项链,项链末端刻有凯特的全名,并附了一个地址。 “好的,谢谢!如果下次来东方,可以在威海找我,只要报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对了,我的真名叫赵信!非常抱歉,不到最后,我始终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名。” 赵信看着一脸懵逼的凯特,狡黠的说了一句:“放心,这次是真名了!” 登上昔日熟悉的威海卫,赵信不由豪情万丈,我赵信,终于回来了!方世鸿、钱坚,你们这些人,都会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发誓! 见到了牛力等人,众兄弟抱头痛哭! 高葛果然战死了,据兄弟们说,找到的时候,高葛身披数枪,浑身被羽箭扎的像刺猬,很难想象他在死前遇到了什么?其他的二十名护卫,无一活口。 “大哥,你一定要带咱们给高兄弟报仇雪恨!” “对,他们绝不能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 大家都是义愤填膺,要求报仇。这几天如果不是牛力严守赵信的命令,带队回了山东,而且他坚信,赵信说他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所以他始终严守大营,等着赵信回来,终于,谢天谢地,只要赵信回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高葛的葬礼,是牛力坚持一直停着,因为他坚信:赵信肯定会回来,高葛也需要赵信来给他举行葬礼。 他们这批人在跟着赵信的时候,就基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赵信可以说就是他们的大哥,也是家长。 高葛的葬礼十分隆重,整个文登包括即墨,全部白衣白幡,声势极大。 山东有头有脸的基本都来吊唁,赵信不管财政多么紧张,还是在文登建了一座褒忠祠,上面有他亲笔写的一幅对联。 上联是:为家国兴衰,英名万古传飞将; 下联是:怀忠义之心,正气千秋壮军威。 横批:流芳百世。 赵信为高葛守灵一夜,恍惚之间,竟然想起了初次相识,高葛开玩笑说,将来如果能进凌烟阁就好了,不想真的一语成鉴,成了入住褒忠祠的第一人。唉! 翌日,赵信召集诸将议事。 “诸位,本次援助京师,不慎中了奸贼毒计,幸得高葛及诸多兄弟舍生忘死,加上天不绝我,让我赵信挺了过来!” “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赵信不要什么后福,只是在此立誓,不查清楚此事原委,不报高兄弟等人之仇,誓不为人!” “要报仇,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我算是看明白了,靠人远不如靠己。即日起,本部兵马进行整编,取消文登营、即墨营的编制,统一为赵家军,下辖三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一个炮兵团。” 第一步兵团团长牛力,驻防威海; 第二步兵团团长侯勇,驻防云山; 第三步兵团团长孙可(孙大嘴的大名),驻防即墨; 骑兵团团长拔都,驻防文登周庄; 炮兵团团长毕自远,驻防威海; 此外还提拔了一批在历次战斗中表现出色的年轻军官,如:步兵第一团一营长吴大勇,步兵第二团一营长崔山河,骑兵二营长钟可声等人。 从仙姑山跟随赵信的十三人中,除了牛力、侯勇、刘德,在历次征战中战死的也不少,算下来竟然只剩下了曹猛、徐高明与焦云等三人,赵信也都给他们安排了相应的营级职务,大家都没什么意见,毕竟资历摆在那里。 任命刘德担任全军的后勤部长,田苏担任财政部长,孙元化担任装备部长,爱德华执掌威海舰队。 要求全军的武器装备开足马力生产。 赵信在整军备战的同时,也不忘给朝廷上书,把此次事件写的清清楚楚,要求朝廷必须给个说法。同时派出一支精锐小队,希望能潜入京城把方颜救出来! 崇祯三年三月二十八日,陕西起义军由神木渡河,进入山西,攻襄陵、吉州、太平、曲沃。从此起义烽火燃遍山、陕。 崇祯最近被搞的焦头烂额,首先是赵信不明不白的消失,据说是惨死在鞑子铁骑之下,其次是山陕农民起义势如燎原,最后是辽东骑兵要重建,需要大量的银子,而国库却又空虚无比。 看看满朝的文武百官,一个个都是开口要银子的,就是没有办法弄银子的,真是让人头疼。 而自己的内帑也只剩下三百万两了,这是无论如何不能动用的钱,因为赵信的话,崇祯也开始思索要建立新军了。 “万岁爷,山东游击将军赵信没有死,他回到山东后,给朝廷上了折子。”王承恩小声的把折子献了进来。 “哦,没死?快给朕看看。” “啪!”崇祯看了后很生气的把折子拍在了桌子上。 好大的胆子! “传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他是怎么办的差?是活腻了吗?”崇祯咆哮起来。 骆养性被崇祯扔下来的砚台砸中了脑袋,但他丝毫不敢去擦流下来的血,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 “万岁爷,这件事情,微臣万万不知啊,请给微臣一点时间,立刻去查明真相!”等崇祯骂够了、打累了,骆养性才敢解释一句。 “好,朕给你一天时间,如果一天时间里你弄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就不用干了!” “遵旨!” 骆养性出宫后,当然没有去调查,直接就是去了钱府。 “阁老,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尽快拿个办法,我那里快顶不住了,”骆养性捂着头上的伤委屈的喊着。 “骆大人,这就沉不住气了?” 钱龙锡边上站着的,正是钱坚公子,其实钱坚名义上为吏部员外郎,实际上还兼着东厂的差事,而如今东厂厂督曹化淳在宫中更是一手遮天,所以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见了钱坚还要给几分面子。 “骆大人,你去抓几个替罪羊,当然了,那个方世鸿肯定不能让他活着,我看畏罪自杀比较合适。”钱龙锡说这些话的时候,非常淡定自若,听的骆养性一阵胆寒。 “噢对了,骆大人,方家的方颜还是很不错的,其他人,我看也没有什么活着的必要了,你觉得呢?”钱坚更是心狠手辣。 第七十二章 方家的世外桃源 正当钱龙锡等人还在算计方世鸿的时候,方世鸿这个蠢货却丝毫不知即将大祸临头。 “爹,你设计陷害赵信,甘为钱龙锡的爪牙,这又是何苦呢?” “妇道人家懂什么?”方世鸿脸色狰狞的对自己的女儿说,“你爷爷虽然贵为两朝内阁首辅,但实际上根本没有种下多少人脉关系,他只知道尽忠朝廷效忠陛下。结果呢,他唯一的儿子到了三十好几,才不过是个五品小官,方家眼看就要在京城没落了。” “你爹即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方家的未来着想!” “你只要能嫁给钱坚,钱龙锡就会成为咱们方家的坚强后盾,他很可能是下任首辅!到时候在朝堂上就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方家必然能在我手中重新振兴起来!” “家主,不好了,有一大队黑衣人杀进来了,家主赶紧快走!”一个家丁冲进来报信。 方家宅院不小,但喊杀声居然已经很近。 “快,从密道走!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竟然敢打方家的主意!” 不少大户家都有密道,遇到危急关头可以留条后路,方家这样的名门望族自然也有。 从地道出来,已经在京城的郊外了,可见这条密道挖的也是用心良苦。望着自己方家的方向,方世鸿也是愤愤不已,唉,方家多半是完蛋了。 “走,去咱们得备用地点。” 狡兔尚有三窟,作为方家的家主,也是有自己的“安全屋”的。 此处与十里庄不同,完全就是一处破败的村落,从地名上看,叫杨家村。 方世鸿、方颜一行人,从村边上的小道进入,找到一处坟茔后,转动墓碑下的机关,竟然又出现一条密道,众人进入后,密道口自动封死,这构造确实十分精妙,令人叹为观止。 方颜从未来过此处,但是过了密道,转了几道弯后,居然来到了一处世外桃源,此处居然住着几十户人家,鸡鸭都有。 方世鸿阴沉着脸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宅院,这时候只有方颜才有资格进入这个门,其余人员均不敢踏入半步。 院子里赫然是方家的列祖列宗牌位,方世鸿虽然平时放荡不羁,但到了此处,也是虔诚异常,跪下焚香祷告。 “爹,这里是?” “颜儿,快来拜拜,这里都是咱们方家的历代家主!” 方颜仔细一看,确实都是方家的历代家主,甚至还有自己的爷爷方从哲的牌位。 方颜不敢怠慢,也赶紧从父亲手里接过焚香,恭敬的磕了三个头。 “此地只有历任家主才知道。这里的所有村民均被毒哑且不识字,并发下毒誓世代守护此处,这是方家先人为方家留存的最后一块世外桃源。有祖训,一旦事不可为,就来此聊度余生。” “可惜咱们方家到为父这一辈,子嗣凋零,本来女子是不可担任家主之位的,但如今事急从权,爹想把家主之位传给你。” “爹,不可。”方颜此刻泪如泉涌,她自小聪慧异常,自己的额父亲正值春秋鼎盛,能让他愿意放弃家主之位,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他还要离开此处,去拼命! 方世鸿摆了摆手,继续说下去,“爹从小天资一般,你爷爷对爹很失望,所以爹一直以来韬光养晦,故意在外表现出自己不堪的一面,其实在暗地里一直在发展自己的力量。” “爹出去后,会命人把此处封死,你就安心在这里生活吧,这里所有的物资足够你生活了。”方世鸿疼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爹......”方颜还没说完,方世鸿就打晕了她,“翠云,你留下,照顾好小姐,从即日起,她就是方家第二十二任家主。” “奴婢领命。”当初翠云靠着对十里庄的熟悉,还是逃了回来。 布置完这一切,方世鸿命人打开出口,打算出去做最后一搏。 人可以死去,但绝不能窝囊的活着! 方颜在父亲走后不久,悠悠的醒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想去找自己的父亲。 “家主不可,你现在出去,岂不是白白辜负了老家主的一片苦心?” “不用纠结了,颜妹,坚哥这不是找你来了?哈哈。”正在这时,一个又冷又戏谑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 随后就是一队黑衣人杀手冲了进来。 “是你?你怎么进来的?”方颜非常惊讶。 因为他知道,这个地方,根本不可能有外人知道。 “颜妹这么冰雪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呢?你说是不是啊,方纯。”钱坚向身后的一人看去。 此人正是方家的护院队长,也是方世鸿的铁杆心腹。 原来如此,他叛变了,难怪钱坚能摸进方府,并且一路找到这个地方。 “我爹呢,你把他怎么样了?”虽然方颜知道这么问有点愚蠢,但还是抱有一丝侥幸。 “你说方世鸿啊,我刚才送他走了,放心,看在颜妹的面子上,我没有让他痛苦,他走的很利索。”钱坚弹了弹刚才进来时候身上沾的灰尘。 “你为什么要杀他,他还想把我许配给你!”方颜怒了。 “颜妹动怒起来也如此美丽,真是好看,”钱坚邪恶的一笑,“这个老东西把你许配给我,无非就是要我钱家的支持,呵呵,他算个什么东西,只有钱家支配别人,哪轮得到他来支配钱家?再说了,他办事不力,让赵信跑了,这还不是死有余辜?” “你!”方颜又喜又悲,喜的是赵信还活着,悲的是父亲精于算计,妄想投靠钱家崛起,实际上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好了,也就是你的面子上,我跟你说了这么多,跟我走吧,我会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休想!”方颜也是个烈女子,情知今天必定无法幸免,于是掏出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准备自尽了断。 “你若死,这里的人统统陪葬!”钱坚似乎早有准备,冰冷的扔出了这么一句话。 第七十三章 钱坚的狠辣 “家主,我们不怕死!”翠云对方颜说话的时候,手上也多了一把匕首。 “家主,我等愿意誓死追随!”为数不多的方家护卫全部跪了下去,其他那些居民,虽然不能说话,但全部都用眼神告诉方颜,他们都可以为了她去死! 方颜哭了,她怎么可能让这些忠于她的人去死?她甚至看到有些居民的孩子尚在襁褓中,这怎么可以? “颜妹,你要考虑清楚,你死了,我肯定会很难过,我难过了就必然要杀人,这里的一切,都会毁灭,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的很惨!包括狗,我也不会放过!”钱坚的杀气弥漫开来,周围的黑衣人都为之一怔。 “好,我跟你走,但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方颜心意已决。 “好说,颜妹请说。”钱坚喜怒无常,刚才还冰冷似铁,现在又满面春风,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第一,这里的所有人和物,你都不能伤害,以后我要定期来看一看,如果发现你动了这里,我就死给你看!” “这是自然,这里的一切,其实我毫无兴趣。” “第二,我要见我爹最后一面,厚葬他!” “好说,人之常情。” “第三,我要你现在就杀了方纯这个无耻之徒!”方颜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 “大人,小的对你忠心耿耿啊,为了你,我把方家都卖了,大人,小的就是您的一条狗啊!大人,你可千万不要听这个女人挑拨离间......” “嘶......”众人甚至没有看清楚钱坚的动作,方纯的喉咙处已经喷出了一道血剑,然后就是一条细细的伤口,方纯用手捂,却怎么也捂不住,绵软的倒了下去,眼睛瞪得大大的,显然是死不瞑目。 “真是呱噪,什么叫‘这个女人’,这是本公子的颜妹,你的主母!”钱坚这时候把自己手中的兵器用白娟擦了一下扔于地上。 众人才看清楚了,原来是一把薄如蝉翼般的软剑从腰间抽出,这速度和准度,显然,钱坚是用剑的一流高手。 “再说了,你都说是本公子的一条狗了,本公子杀条狗,还用得着跟狗商量?”钱坚狂笑起来,然后转过头对方颜说,“颜妹,是否还满意?坚哥我可是一诺千金的人哦!” 望着这个像魔鬼一般的人,方颜也深知自己跟着走是什么下场,但没办法,他必须要保护这些忠心于她的人,这既是做人的立世之本,也是作为方家家主的本分。 “奴婢愿意跟随家主!求家主不要丢下翠云。”翠云心知家主必定要落入敌手了,愿意誓死相随,忠心护主。 “翠云,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吧。”方颜趁着转身说话的机会,用唇语传递给了翠云一个消息,“赵信!” “钱坚,我希望你能让翠云离去,我与她情同姐妹,希望你不要为难她,我要亲自送她离开。” “哎呀,感人,好感人的一幕,本公子最是通情达理了。”手一挥,手下立刻让出了一条通道。 “好妹妹,你要好好的活下去,要记住,姐姐我会一直挂念着你,你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不是一个人。”两人抱头痛哭。 翠云又岂能不知话中的含义?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后,转身离去。 方颜拜别内堂里的方家列祖列宗牌位,不顾众人的苦苦哀求,决然的跟着钱坚离开。 “大人,这些人?”待方颜和翠云走出去后,边上一个黑衣人问道。 “一个不留。”钱坚说的毫无半点感情。 方颜和翠云并不知道里面的惨剧,隔音竟然好的出奇。 当年方家先人打造此处,隔音是为了防止外人找到,如今却成了里面所有人的催命符,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方颜向钱坚手下要过一匹骏马,交给翠云,嘱咐她路上保重。 然后目送翠云消失在天边,才坐上了钱坚特意为她准备的马车。 钱坚此人心机深的可怕,恐怕早已料准了这一切,希望翠云能顺利逃出生天。 翠云久在方府,又是穷苦人家出身,怎么可能不知道钱坚心狠手辣,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因此拼命的抽打着马鞭,马儿吃痛加速奔逃。 但只是奔出十里,马儿居然倒毙于地,幸好有个泥潭,不然可就直接摔残了。 爬出泥潭一看,马儿口吐黑沫,显然是中毒。 “好狠的手段,原来交给家主的马匹,已经喂食了毒药。”翠云顾不得多想,拼命向前方一座石桥奔跑。 后方的追兵果然来的很快,十几个黑衣人骑着快马。 最可怕的是,这些黑衣人竟然能在马上放箭,看这架势,怎么和当年关外的鞑子差不多? 翠云正在桥上狂奔,还来不及多余的思索,身后已经传来了箭支破空的声音,其中一支箭射正中翠云,翠云惨叫一声,从桥边翻入河中,河水顿时殷红一片。 那些追兵在河边看了好一阵子,可能并不会水,所以只能在岸上等待。 在他们的认知里,没有人能在水下憋如此久,何况还身受重伤,所以确定翠云必死无疑。 “好,回去禀报主人,任务完成。”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在旁边,一定能听得出,他们说的根本不是汉语。 待他们远去后,翠云居然从距离落水点十几米远的岸边爬了上来,大口的揣着气。 原来翠云虽然是北方人,但打小就在海边长大,水性很好。刚才箭支射中的是她的肩膀,她故意惨叫,翻身落入了河中,然后屏气躲在水底,后来实在是憋不住了,才爬上岸。 翠云把匕首拿出,一刀砍掉了长长的箭杆,并把它掩埋一下,然后继续赶路。 可能是失血过多,沿着河边走了没多远,意识开始模糊起来,她边挣扎边往前爬,最后好像看到前面有条小船,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话说赵信这边,虽然军改开展的如火如荼,但有两样工作却一直让他苦恼。 一是兵员问题,虽然赵家军的待遇非常好,按月发饷,训练还有肉吃,但很奇怪,农家子弟报名的积极性并不高。 二是财政问题,自从山陕农民军再次掀起高潮,这条北上卖酒买马的路子就算是断了,刘德多次抱怨,入不敷出的日子坚持不了太久,最多这个月月底,就要见底了。 “看来,还是要向后世那位伟人学习,军改和土改,一样不能落下啊!” 第七十四章 改革不流血是不现实的 “啥?大帅,要搞土地改革,这个可是从秦皇汉武时期就定下来的规矩啊,怎么改?改的不好可是要出大乱子的!”自从上次回来,赵信定了规矩,军中没有大哥,只有长官,必须要称呼职务。 “是啊,大......大帅,你把土地收回来给穷人,这些个士绅地主不是要跟咱拼命啊?”刘德也搞不明白。 其他将领也纷纷提出自己的意见,总之就一句话,改不得! “大家要明白一件事,咱们已经改变为赵家军,朝廷很难容忍下去,到时候不仅山东各地会仇视咱们,最要命的是说不定还会腾出手来灭咱们!” 赵信并非危言耸听,只是要把情况向大家说清楚。 “咱们兵员不足,就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抗衡这些敌对势力,而咱们的兵士如果没有信念,随着朝廷大军的到来,咱们凭什么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这个信念,最靠谱的就是让他们为自己的土地而战!为家人而战!” 赵信没说这些之前,其实大家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要搞那个土改,现在这么一分析,好像是有道理啊。 如果保不住地盘,最后什么都是扯淡! 要保地盘,就必须要有实力,这个实力就是兵和家伙! “大帅,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对,反正大帅拿主意,兄弟们都听你的!” 议事厅里,形成了最终统一意见。 “什么,要收走咱家的土地?这不是要造反吗?” “是呀,这不是要逼死咱们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不服,跟赵信去说理去!” 众乡绅集合起来,一起找赵信所在的威海大营涌来。 这些人奋斗了几代人,赵信居然一张纸就想把他们大部分都收走,只留下一点口粮地?这是想叫咱们这些老爷都自个儿去种地? 欺人太甚! 当他们涌至威海卫军营时,却没有看到赵信出来,想象中的唇枪舌剑的场景好像也无从布施。 只有箭在弦上的弓手,与新生产出来火铳,还有寒光闪闪的刀剑指着他们。 “让赵信出来,咱们要跟他理论理论。” “对,别让他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老夫可是万历爷年间的举人,叫他出来给老夫行礼!” 外面群情激奋,场面很快要失控。 “碰!”牛力举着最新生产的火铳朝天放了一枪,“军营重地,擅闯者死!” “别怕,他们不敢开火,这还是大明的山东!”人群中有人高喊,其他人顿时也被激起了“血性”,继续往前冲。 “开火!”随着牛力的一声令下。 火铳和弓箭齐发,瞬间倒了一大片。 后面的发一声喊,顿作了鸟兽散。 军营里,坐着文登和即墨两任县令,这时候的谈笑风生早已没有踪影,端茶喝水想要掩饰自己的紧张,不想杯子和杯盖抖的直响,自己背后的冷汗刷刷的流下来,他们是真的被吓坏了。 “改革,势在必行!改革不流血是不大现实的,当然了,流多少血,是由你们自己说了算的。” 赵信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有了这次的教训,文登和即墨两地的士绅大部分非常老实了,再也不喊了,只待赵信派出的工作组,挨家挨户的重新丈量土地。 少部分不识抬举的,赵信也很乐意让赵家军用手上的刀枪去教育一下,顺便还能抄个家什么的,给自己带来一些额外的收益。 至月底,清查土地有了结果,比县衙里统计的数据大了好几倍,可见民间隐匿的土地有多么惊人,难怪大明王朝收不上粮食,大明百姓要挨饿了。 赵信大手一挥,所有的土地,均按人头分配给了无地农民,当然,那些地主士绅也还是留了一部分口粮田,只是寒冬酷暑都要自己种,这个辛苦是必然的。 因此不少士绅都举家偷偷搬迁走了,剩下的可以支配的土地反而更多了。 无地的农民,包括这几年吸收进来的流民,流放的犯人,都分到了土地。 赵家军里的有功之士分到的更多,军人的土地自己当然无暇耕种,由刘德帮他们统一出租出去,收租,这些军人成为了新兴的地主阶级,差别就是这些人将只效忠于赵信! 这样的模式一旦铺开,文登即墨的年轻人迅速掀起了参军热潮,毕竟大家都不傻,军人地位高,土地更多,而且最关键一点,没有赵家军,这些土地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被官老爷夺了去! 只是一周时间,报名参军的人数就有两万多人,赵信当然不可能把这些人都给收编进来。于是优中选优,选了其中的五千人,连同自己原来的部队,总数一万两千人,成为了一支全新的半现代新军。 选上的欢天喜地,没选上的垂头丧气。 人的问题解决了,就必须要解决钱的问题了,好在云山金矿在侯勇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开始量产了,居然比原来孔有德管理的时候产量更高。 令人忧虑的“钱荒”总算告一段落。 但很快,让人郁闷的另一个荒又来了,真是焦虑啊。 王保中这天来找赵信,现在王记铁匠铺的规模已经非常大了,已经在赵信的授意下更名为王氏铁业集团,王大奎也早就把生意全部交给了王保中。 “哥,你给我的订单这么大,这铁料没有了,我怎么生产啊?” “啥?上次刘德不是给你采购了一大批的铁矿石吗?这么快就用完了?”赵信也十分惊讶,因为王氏集团是供应赵家军所有冷兵器的根本,所以在铁原料方面,一直是重点倾斜,甚至他宁可让孙元化的火炮研制缓一缓,没想到还是遇到了原料短缺的问题。 “不够用,现在新兵多了,武器用量翻了三翻,原来的产能提高了,但原料跟不上啊!”王保中大倒苦水。 “知道了,我来想想办法,别急,铁矿石我一定给你弄出来!”赵信安慰了王保中几句。 “看来,是时候动用那个地方的铁矿了!” 第七十五章 要想马儿跑,必须给足马儿草 “陛下,那赵信在山东恣意妄为啊,先是把文登营和即墨营全部改组为什么赵家军,下面的武官居然都叫什么团长营长,这是要干什么?要自立为一国吗?” “更过分的是他在山东直接没收地主士绅土地,把它们都分给了他的士卒及百姓,还肆意屠戮士绅,这是收买人心啊,其心可诛!” “陛下,臣以为,当调派大军加以剿灭,不然以后天下皆效仿赵信,大明国体何在?陛下天威何在?” 当赵信在山东的所作所为传入京师,不出意料的掀起了轩然大波。 崇祯听后顿感一个头两个大,这个赵信么,前期确实有所亏待,但那个害你的方世鸿不是死了么?还想怎么样? 崇祯其实挺羡慕赵信的,他杀的好啊,一下就弄到了这么多良田,必然查抄不少银子,有银子才有一切! “诸位爱卿,你们口口声声要派兵剿灭赵信,那么朕问你们,派遣哪路精兵去平叛?尔等哪位愿意挂帅出征?” 面对崇祯的质问,刚才还叫的挺欢的一众大臣立刻鸦雀无声。 “哼,去年朝廷精锐损失惨重,如今新军还未建成,辽东又要粮要饷,甘陕地区又有流民起义死灰复燃,朝廷难啊!” “臣有一计,可解陛下烦忧。”钱龙锡走出来启奏。 “哦,钱阁老有何妙计?” “简单,把登莱给赵信,再加封赵信为登莱总兵。”钱龙锡语不惊人死不休。 “放肆,众人皆欲平叛,钱大人是想资敌?”周延儒脑子里没有细想,只觉得这是办到钱龙锡的好机会,赶紧出来反驳,其他满朝文武中他的亲信立刻群起而攻之。 “而且赵信才从三品武将,升官速度已经是大明独一份了,还直接封总兵?这叫其他武将如何看?最关键一点,现在就封了总兵,下次如果再让赵信出战,请问钱大人打算建议封赏什么?” 钱龙锡往四周看了一圈,好似要记住这些人的面孔,然后向崇祯作揖行礼,再对百官开始了他的辩驳。 “叛军败退之时,带走了登莱地区所有的火炮、战船和财物,其实只留下一个烂摊子,朝廷要去重新建设,不知需要多少银两,这根本就不可行。” “封赵信登莱总兵,可以定为正三品衔,这不是陛下说了算么?不过一个名号而已,朝廷不用花一两银子,但却可以极大的牵制住赵信的精力财力,然后腾出手来解决流民和新军重建等难事。若老臣所料不差,鞑子明年就会渡海入寇,到时让它们鹬蚌相争,朝廷渔翁得利,有何不可?此乃驱狼吞虎之计!” “妙!此计大善!”崇祯抚掌而笑,现在崇祯都快要穷疯了,一听不要出一两银子就能解决上述问题,还不开心? “谢陛下!至于刚才周阁老提出的,今后如何封赏。老臣觉得,如果赵信真能替大明扫清一切,似陛下此等明君,又何吝赏赐?” “说的好!只要有真本事,为国出力,即使封王亦无不可!钱阁老真乃国之栋梁!”崇祯重重夸奖。 “陛下谬赞!”钱龙锡立刻谢恩。 只有周延儒一脸木然,“糟糕,中了小人的奸计!” 旨意很快就传达到了山东,赵信也深感愕然,崇祯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做了如此多出格的事情,朝廷只是略加训斥?而且说因勤王有功,加封自己为登莱总兵? 正当大家为自家主公又升官而高兴的时候,第二道旨意又来了,原来是要赵信领兵去甘陕剿匪平乱。 “我说朝廷怎么如此好心?原来是要我们去给他卖命!”牛力现在最清楚朝廷的险恶用心。 “不去,要去让他自己去,不然等下又设下陷阱害咱们大帅。”侯勇也是反对去,进京勤王那次真给他整怕了。 “不,我的意思是要去,陛下也算大方,直接把我从游击提成总兵了,呵呵,这是先给马儿草,再叫马儿跑。”赵信笑了笑,“甘陕地区,就算朝廷不下旨,我也要去拿下来,这条生命线关乎我们鲁井特曲的销售,以及战马的补充,绝对不能让流民给弄断了。” “至于登莱,朝廷无非是想让咱们和后金拼命,呵呵,我正愁没有出海口,这简直就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哪有不要的道理?” 在赵信的力排众议之下,他上表谢恩,并表示会在半个月内完成准备,一个月内出征甘陕,为朝廷镇压农民军。 此外,他命令牛力在威海驻守,自己亲自带着炮团和骑兵团前往登州,刘德准备出征用的粮饷弹药,一个月后誓师出征。 不过去登州之前,赵信还是耍了个小聪明,率骑兵团直扑山东淄博地区,并直接建立了军事封锁区,要知道,淄博可是离山东省府济南不远,并且需要穿过青州府。 但赵信就是干了,主要他太需要铁矿石了,据他前世的记忆,淄博不仅有丰富的煤矿,铁矿的藏量也不小,足够解决他现在的能源紧缺的问题。 最重要一点,崇祯不是让我出征吗?那这个草料就要给足,别人都要开拔银子,淄博就当给我的开拔银子吧。 青州知府和所在官军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为啥?打不过啊!赵信来了两三千骑兵,自己有什么办法? 当然了,赵信只要淄博地区的矿产,其他暂时也没那个能力去抢,反正他前世就在淄博的煤矿工作,干这个简直轻车熟路。 带着的一些技术工匠,在他的指引下,迅速找明了矿产所在地,然后赵信留下一营人马确保此处安全,急忙率军前往登州。 登州已经大不一样了,在孔有德的掠夺下,登州可以说从山东最繁华的地区,变成了最贫困的地区之一。 城头上居然一门大口径火炮都没有,登州最大的一支舰队,估计就是爱德华的“倭寇舰队”了。 关键还要维持这个地区百姓的温饱问题,当朱梅总兵交接的时候,未见一粒米和一两银子,所以两人交接的异常迅速。 朱梅长年跟随赵率教,如果不是登莱叛乱,他可能跟随赵率教在去年的遵化战役中一起战死。 但他毫不感激赵信,可能武人的最大心愿就是能马革裹尸,这次奉崇祯之命,回京打造新军,也是雄心万丈。 临别之际,他拍了拍赵信的肩膀,“赵总兵,要小心鞑子从北边渡海偷袭!”然后率部匆匆离开。 赵信一脸苦笑,他也知道后金要来,但没船啊,怎么弄? 第七十六章 出征前的准备工作 “大帅,这是咱们上次带走的登莱两州的人口与田亩清册,”刘德把自己的助手蔡明理派了过来,他其实是当初京城流放过来的犯人,但赵信把他们的贱籍解决了,在山东地界上,赵信就是王法,所以像蔡明理一样的人,对赵信都是感恩戴德甚至恩同再造。 他们在平时的工作中,不管是体力劳动还是脑力劳动,都是格外卖力,因为他们深知,现在的一切都是赵信给的,如果没有赵信,他们还在做大明王朝最低贱的工作。 蔡明理因为有秀才功名,在平时清理统计工作中就比较出挑,最后被刘德慧眼识珠,提拔为自己的助手,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 “多亏了大帅当时下令把所有的清册都运了回去,如今再回登州,有了这些清册,可就事半功倍了。” “不,我们不能完全依靠这些东西!”赵信看着蔡明理,“你要带人把登州莱州的田亩、人口以及现有的商业情况都清点统计一遍,再跟这些一一核对,我有大用。记住,不管是谁的,统统都要统计进去!” 虽然蔡明理并不明白为什么放着现成的账册不用,还要自己去统计? 但是蔡明理就认准一点,赵信说的肯定都是对的!自己坚决执行肯定没错,于是他没有多说,直接下去安排人手了。 经过紧张的清点核对,发现原来的账本竟然出入如此之大,赵信也不由地皱起了眉头,“看来,登州也要搞土改,力度要更大。” 出乎意料的是,登州的士绅竟然十分配合,可能是有了前车之鉴,他们也知道赵信的手下是不会顾及什么身份问题的,除非自己真的不怕死,不然脖子难道还比他们的刀硬?。 刀枪不长眼啊。 有了文登等地的土改经验,登莱两州的工作进展的非常顺利,根据最新的统计数据,登莱两州的良田及人口数量,是文登和即墨的好几倍,这是赵信得到真正意义上的一块好地盘! 务必要把登莱经营好!赵信心里暗暗发誓。 当赵信向所有的农民宣布,会将土地分给他们的时候,登莱两州沸腾了,当土地的契证送到他们的手里后,有些人家甚至供起了赵信的长生牌位。 一夜之间,登莱的百姓再也不知道什么大明王朝了,在他们眼睛里,赵信就是他们的最大依靠。 民心所向,自然征兵也不是什么问题。 仅仅是对外发布了公告,短短半天,应征的青壮年就已经突破了三万,真是让赵信的一众心腹瞠目结舌。 他们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没兵的问题,而是这么多兵怎么负担今后的开支? 赵信当然不可能把这些人都放到部队里,一来影响当地的耕作,二来也负担不起,三是武器不够啊。 由于即将远征,赵信指示选兵必须优中选优,要让百姓感觉到能加入赵家军是莫大的荣耀,切实提升军人的荣誉感,只有这样的部队,才有战斗力。 最后登州和莱州各扩充了一个步兵团,焦云、徐高明分别担任团长,作为当年的老兄弟,两人终于熬出了头。 剩下的曹猛因为对赵信十分崇拜,死活都不愿意去当团长,一定要跟在赵信身边保护他,理由也很充分:赵家军的核心就是赵信,他是万万不能有闪失的,赵信的安全值得大家用命去保护。 因此在大家的建议下,精挑细选了一批可靠的人员,成立了警卫营,曹猛担任警卫营营长,享受的待遇等同于各团团长。 解决完登莱两州的问题,赵信率新组建的四团和五团及骑兵团,回到了威海卫,炮团大部及侯勇的第二步兵团均留在了登州,全部归侯勇指挥,同时命令爱德华也要做好协防。 虽然赵信估计鞑子不大可能南下,但为防万一,还是偷偷嘱咐侯勇,如果鞑子真的来了,万不可硬拼,必要时可以放弃登莱两州,炸毁云山金矿,当然了,这是赵信非常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等赵信赶到威海卫的时候,牛力等一众心腹均出来列队迎接。 特别是孙元化更是给赵信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燧发火铳终于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已经生产出了第一批产品。 就是数量少了点,仅仅一百支,其实这已经是孙元化指挥工匠们不分日夜打制出来的,没办法,现在的生产力太差了。 赵信非常激动,立刻命人取了几支来,找了个靶场,试射了好几枪,顿时对这批火铳大加赞赏! 它们除了重量偏重和射程没有太大进步外,其他均非常出色。制作工艺已经不在西洋火铳之下。 最关键的一点,凭借赵信提出的关于发射药袋装化的建议,燧发火铳的射击速度以及可靠性已经明显领先了老实火绳枪一代了。 不过射程方面只是比原来的鸟铳和西洋火铳略有进步,但赵信也深知,这个急不来,科技的进步哪能一步登天呢? 于是赵信只是对孙元化建议,是不是可以把火药颗粒化?好像这样能再次提高射程。希望他能在这段时间里再上一层楼,把燧发火铳的性能发挥到极致,到时候就以他的名字来命名新式火铳! 孙元化一听激动坏了,谁不希望流芳百世?如果真的能以他的名字命名,那真是莫大的荣光啊! 于是当场立下军令状,大帅远征凯旋之日,定是新式火铳成功之时。 赵信听后也非常高兴,立刻指示后勤部门务必要保证孙元化这里的材料供应,同时把首批新制作成功的火铳,交给了曹猛,让他挑选一百名警卫营好手,组建一个连队,专门装备新式火铳。 从火器研究中心出来后,他还去参观了新落成的王氏铁业集团工厂,发现里面热火朝天,赵信只是进去转了一圈,就满身都是汗。 他笑着对陪同的王保中说,里面的条件太恶劣了,一定要把工人的待遇保障好,王保中表示自己会的,现在他这里的工人待遇已经是全山东最高了,而且工人的积极性非常高,外人想来还进不来呢。 赵信听后要求对进来的人员都要严格审核把关,后金的探子厉害得很。 在最后,赵信去看了下胡大海的鲁井特曲酒厂,和他又是一通寒暄,并出人意料的订购了五十坛高度酒,大家都不明白赵信要这些干什么?还以为是打算用作庆功宴的。 赵信也没告诉大家,只是神秘的说,以后大家就知道了。 做完这一切,赵信正式率领赵家军的主力,浩浩荡荡的向陕西进发。 第七十七章 王嘉胤的野望 王嘉胤,府谷皇甫川小宽坪人。从天启末年开始就在甘陕组织农民起义军,有过高潮也有过低潮,但一直都是各地农民起义军的精神领袖。 甚至说他就是明末的陈胜吴广也不为过,但古人说的那句老话真是非常经典:枪打出头鸟! 所以王嘉胤率领的义军一直都是明廷进攻的重点,受到的损失也最大,最惨的时候王嘉胤身边不过才数人,但在关键时刻,后金入寇,加上天灾人祸,饥民遍地,王嘉胤很快就能死灰复燃。 直到崇祯三年,王嘉胤迎来了高光时刻,他得到了张献忠等人的加入,声势大振,攻克了陕西府谷县城,开仓放粮,吸引了大批饥民,队伍一下扩充到了四万多人,对外号称十万。 王嘉胤第一次有了财大气粗的感觉,因此他的目光很快就盯向了保德州城(今山西省忻州市保德县)。 保德州城坐落在一个叫作莲花山的土山上,易守难攻。由于此地位置险要,向南可以直逼太原,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明朝历代皇帝均拨下钱粮予以修建加固,因此此地也是义军的眼中钉肉中刺。 保德守将王国梁是游击将军,是一路从基层累积军功上来的,也算一员悍将,只是兵力较为薄弱,仅两千府兵。 得到义军来攻的消息,立刻与州城知府商议,动员全州城青壮帮助守城,并准备金汁等守城工具。 全城城墙周长1093丈6尺,高3.5丈。四个城门上各建一楼,东曰“迎恩”,西曰“阜成”,南曰“南薰”,北曰“镇朔”,应该说还是具备较强的防御能力的要塞。 只是望着漫山遍野的义军,王国梁十分紧张,士卒人数太少,加上平时为了省钱基本没怎么操练过,实在没底。 过去跟北方鞑子打仗,敌人厉害是厉害,但远没有如此多啊,俗话说得好,“蚁多咬死象。” “将军,乱民攻城了!”边上一员小校高喊。 “彭彭彭,”这边居然已经开炮,可惜准头极差,只打死了几个乱民,大部分都落了空。 “混账,谁让他们开炮的,你去看看,擅自开炮者,杀!”王国梁气势汹汹,其实他也是无奈,平时疏于操练,别说这些兵士了,他自己又何尝不紧张? 王嘉胤此刻正带着张献忠等人在城外山坡上观战。 “这帮饭桶官军,胆子真他娘的小,弟兄们还没怎么动呢,就已经开炮了,哈哈,我看这个保德州拿的下来!”张献忠虽然年纪才二十四岁,但已是有勇有谋,堪称起义军中的一员大将,深得王嘉胤器重。 “有道理,叫弟兄们先试探性攻击,然后就直接攻城,争取在天黑之前杀进城去快活!”王嘉胤早就想进城了,这几年总是在山里东躲西藏,那过的叫什么日子? 王嘉胤等人都是苦出身,所以一直视进城为最值得显摆的事情。 随着王嘉胤的命令,起义军顿时如同潮水般的向城墙杀过去。 “开炮,快,开炮!”王国梁一看对方玩真的了,赶紧下令,一时间,城墙上的大将军炮、虎蹲炮以及大小佛郎机火力全开,起义军队伍中顿时人仰马翻。 “兄弟们别怕,官军就这么几炮,冲过去就没事啦!”一个小头目在中间喊了一句,顿时士气又起,攻势不减! 这时一门大将军炮的炮手因为紧张,多放了火药,点火后直接炸膛,边上的两个军士顷刻人间蒸发,他自己半个身子一下被削去,血水和脑浆溅了周围士兵一身。 慌乱之下,越来越多的兵士抖的点火都点不着了,眼看农民军就要从长梯登上来了。 “快倒金汁!” 烧滚的粪汁浇下去,下面的义军顿时皮开肉绽,这种绝对是冷兵器时代的大杀器,只要碰到一点,就会溃烂而死,根本没有药救! 义军毕竟训练不足,眼见攻城受挫,城上箭矢如雨,就想要退下来了。 “大帅,不能退,退了就前功尽弃!”张献忠深知一鼓作气的道理,这些由饥民组织起来的义军,如果士气受挫,很容易一蹶不振。 “唉,官军太过强大,白天攻不上去啊,晚上靠内应,更有把握。” “娘的,这个王嘉胤难怪一直被官军撵着揍,如此妇人之仁,怎能成就大事?”张献忠逐渐心生不满。 太阳刚下山,王国梁不顾自己的疲劳,坚持走上城头一处一处的巡查,他看了今天的战斗情况,知道城池恐怕守不住多久。 贼子们似乎并没有用尽全力,但官军这里却是伤筋动骨了,最要命的是,那些青壮见到如此惨景,吓尿的都不少,更别指望他们为城池拼命了。 “看来明年的明天,就是我王某的周年。”王国梁已经做好了为大明尽忠的准备,死则死尔,只是家中的老母还有幼子,唉,希望朝廷能善待之。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和王国梁一样不怕死,知府、通判等人,都已经开始命人收拾细软了,也不知道是谁传出了风声,弄的城池里人心惶惶,都觉得要被遗弃了。 王国梁听闻大怒,这还了得? 立刻领了亲兵前往知府处,竭力劝阻他们不要离开,要与城池共存亡。 奈何人家根本不听,还让王国梁这个丘八死开点,在大明文贵武贱的大环境下,王国梁只能恨恨的看着他们离开,一时间出城逃命的极多,城头上的官兵与青壮也都心猿意马起来。 “大人,不好,敌袭!” 对面的王嘉胤也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怎么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立刻全军出击! 刚跑出不远的知府等人的队伍,一见势头不妙,赶紧往回退,想要逃回城中暂避。 “快闪开,让老爷我进去,后面的兄弟,赶紧给本官顶住!本官重重有赏。”一个官员跑的帽袍皆失,显然是慌不择路了。 “关城门!”王国梁此刻心如铁石。 “大人,知府等老爷就在不远处了,马上就进来了。” “关城门,出了问题,本将一力承担,如有迟疑不决者,按通匪论处!”王国梁深知,此刻就是生死存亡的关键,如果妇人之仁,一旦让贼人趁机冲进城内,绝无可能抵挡得住! 因为夜间行军救援的可行性实在太低了,他深知都不知道出去报信求援的人到底有没有突出重围? 唉,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第七十八章 赵家军难道是从天上来的 听着城下的惨叫,王国梁知道,逃出去的人多半已经遭到不测,不过谁让他们不听劝?死有余辜! 王国梁也没那个功夫再去考虑这些问题,眼下如何顶住贼人的进攻才是最关键的。 “弟兄们,下面就是贼人,咱们无论如何都要顶住,如果顶不住,你们的家人都要遭殃,老人都会被杀,女人要被糟蹋,孩子以后必然从贼,你们想这样吗?” 王国梁大声嘶吼着! “本将已经命人把府库打开,后面的银子,都是赏给大家的,只要大家卖命,这些都是你们的!” 在王国梁的双重激励之下,仅剩不多的守城力量竟然为之一振。 “拼了!” “人死鸟朝天,跟着王将军一起,杀贼人!” 城墙上竟然吼声如潮。 “这个驴球子的守将,有点东西啊!” “把本将军的甲胄拿来,老子亲自带人上去!”王嘉胤一听城墙上的声音,知道对方也不是善茬,如果不给点真货,怕是拿不下来。 而如果等到天亮,万一朝廷的官军到了怎么办?他再也不想过那种钻山沟当老鼠的日子了。 随着王嘉胤率领本部老底子部队投入战斗,起义军士气大振,潮水一般的一波接一波攻击着,尽管城墙上的人拼命倒金汁和砸石块圆木,甚至不少人连锅子都砸下来了,还是挡不住起义军的攻势。 “贼人爬上城墙了!”有人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 “完了。”王国梁知道大势已去,古代战争就是如此,如果攻势的一方登上了城墙,没有及时把敌人赶下去,那么后续就会源源不断的上来,局面会迅速崩溃。 “将军,撤吧,咱们尽力了。”边上的亲兵紧紧护卫着。 “跑?跑哪里去?你们走吧,老子哪也不去,要死就死在这里!”王国梁深知,他如果丢失了城池,又陷了知府等文官,自己光杆司令跑到太原,必然也是难逃一死,还不如在这里轰轰烈烈战死! 也算死得其所! “大人,咱们也不跑了,跟大人一起拼了!”王国梁平时对下属不错,他的亲兵在关键时刻都不愿意舍他而去,反而情愿留下为他效死! “轰轰轰......”正在这时,起义军大营突然传出连续的炮声,然后便是摄人心魄的马蹄声传来。 “大人,这是?”边上的亲兵一脸雾水。 “兄弟们,是咱们的援军,肯定是官军进攻贼人大营,哈哈,要包贼人饺子了!”王国梁知道,这时候是关键时刻,哪怕不是援军来了,只是贼人自己的走火,也要趁此机会鼓动士气做最后一搏! “兄弟们,杀贼!”王国梁提着堰月大刀勇猛的冲了出去,在他的带领下,登上城头的义军先锋竟然被压了下去。 “不好了,大帅,赶紧撤吧,官军来了。”王嘉胤身边的小头目绝望的喊道。 “啊!” “敢动摇军心,死!弟兄们,官军顶不住了,再坚持一下,城池就是咱们的了,后面有献忠老弟在,绝对没有问题!冲上去!”王嘉胤也是拼了,他指挥亲兵队继续猛攻。 “赵家军在此,降者免死!”拔都率领骑兵团高举火把,马刀放平,如同热刀切黄油,肆意收割着起义军的性命。 撕开义军的攻击队形后,很快杀到城墙下,和城中官军会和了。 这时候白痴也明白是官军主力到了,不然哪来这么多骑兵? 众人发声喊,赶紧护着王嘉胤撤退,王嘉胤长叹一声,“真乃天意,只差毫厘之间!” 然后转过头看着黑压压的骑兵队伍,心底不由泛起一阵寒意,有这样的官军,陕西的大事能成? 这赵家军到底是哪里来的?怎会夜间来援?难道是天上下来的? 王嘉胤的这些想法其实都不重要了,现在是兵败如山倒,大家各逃各的,两条腿的跑不过四条腿,但能走一个是一个吧。 张献忠早已在自己的亲兵护卫下沿小路撤退了,他根本没有念头去救援王嘉胤,因为他明白,王嘉胤肯定完了,面前这种骑兵部队,绝不是自己这样的起义军能对付的。 “看来以后打仗不能这么打,这个赵家军以后要特别注意了。” 赵信也不知道前方的具体战况,黑灯瞎火的,他也是很无奈。 “大哥,主要是夜里看不见,如果是白天,我让人把周围几个山头都占了,就可以把这些贼人包个饺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网到大鱼。”牛力在没外人的时候,还是习惯叫赵信大哥。 赵信笑了笑,他虽然不记得这里的起义军首领是怎么死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义军绝对不会这么容易被消灭,后来他们还滚雪球一般滚大了。 唉,这就是天意了,如果是白天,战果肯定要大的多,但是当他从夜不收口中得知保德州城的官军快顶不住了,只能仓促派遣大军进攻! 因为他这次出来,只带了小口径火炮和一部分的佛郎机,攻坚能力不强,万一让义军得到了城池,就要付出巨大伤亡,得不偿失。 “走,去城里看看,”赵信觉得不管逃掉了多少,只要自己不断变强,就不怕他们翻出什么浪花来。 “多谢赵总兵来援,末将惭愧啊,将军若是再晚来一炷香的功夫,末将估计就要以身殉国了。”王国梁在得知救他的是来自山东的赵信,大为惊讶,因为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从如此远的地方领兵过来剿贼的。 在看了赵信的圣旨以及关防路引后,才知道赵信是奉旨剿贼,更是佩服不已。 “可惜让王嘉胤那厮跑了,不然甘陕的乱民就一股荡平了”,王国梁似有不甘心。 “王将军不必多虑,此贼主力已丧,剩下的不过是苟延残喘,可逐一击破。” “赵总兵还不曾用膳吧?就请让末将做东,聊表谢意。”王国梁其实是想问问赵信要在此处呆多久,最好能仰仗他的力量,把这里的流寇问题彻底解决。 当然,他看到赵家军的雄壮军威,也是心生讨教的想法。 “那就叨扰了。”赵信也想结交一下王国梁,顺便了解一下甘陕地区的现状。 第七十九章 今后唯赵将军马首是瞻 “王将军,此为何酒?”酒过三巡后,赵信跟王国梁也熟悉了,于是就开始闲聊起来。 “此为山西的汾酒,也算山西这里的名酒了。” “果然是好酒,本官也给王将军带点咱们山东的特产,鲁井特曲!”赵信手一挥,下面士兵马上捧上两坛。 开启泥封后,浓烈的酒香瞬间就溢满了整间屋子。 “这是?” “这就是赵某给王将军说的鲁井特曲。满上!” 王国梁也是好酒之人,泯上一口,顿觉热辣入喉,回味甘醇久远。 “好酒啊,这酒真不错,劲头不小,大冬天的,喝这个过瘾啊!”王国梁尝到了甜头,顿时把汾酒扔一边去了。 “王将军喜欢的话,赵某愿意长期给你供应!” “啊?”王国梁听出来了,这酒是赵信自己做出来的?“你的?” 看到赵信微笑点头,王国梁不淡定了,这人真是奇才啊! “不过我的酒,不是白给的!” “我要王将军从此保证你这境内的运输畅通无阻和绝对安全,酒卖到草原上,得到的利润,我给王将军两成。”赵信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王国梁顿时酒也不喝了,他在拼命的算,奈何自己文化程度比较低,不过他大概有数的,这酒卖到草原上,估计价格高的离谱。 “一言为定!” “别急,赵某还有一份见面礼送给王将军。”赵信用手一挥,有军士把一份奏折递了过去。 “这是?”王国梁认字不多,但大致看明白了意思,“这是要把击退流贼的功劳让给卑职?” 王国梁又没喝醉,岂能不知其中含义?激动的连自称都降了一级。 一旁的牛力其实心里很明白,在如今这个世道,根本就用太在乎什么朝廷的封号。 只要有兵有实力,要什么没有?就像他自己,原来只是个落草为寇的土匪,结果跟了赵信,现在也是大明的游击将军了,真是让人感慨。 “王将军不想要?”赵信戏谑的看着王国梁。 “卑职多谢大人栽培!”虽然不明白赵信的真实意图,但这个功劳是实打实的,他打拼了这么多年,就是因为没有关系,没有后台,所以拼到现在四十多岁了,还才干个游击将军。 再看看赵信,这好像还没二十,就已经是登莱总兵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这就对了,王将军啊,以后我希望山西和陕西,你都能掌握住,但这需要一支庞大的军队来维持,就需要很多银子。所以,我们要加强合作,才能打造出山陕新局面。”赵信的大饼真香。 “以后赵将军说什么,我王某必然誓死相随,唯赵将军马首是瞻!” “如有违此誓,便如同此桌案!”王国梁直接抽剑把桌案一角砍了下来,以表心意! 次日,在赵信的坚持下,缴获的所有武器以及俘虏均要给王国梁,他只要部分金银与粮食,反正携带困难,还不如做顺水人情。 王国梁苦笑表示,城内粮食也不多了,这些人没办法解决吃喝问题。 赵信只好安排人员把俘虏押送回淄博挖矿,反正那里的劳动力多多益善。 至于路上要死多少人,赵信也顾不得了,乱世人命如草芥啊! “王将军啊,你觉得匪首王嘉胤会去哪里?” “卑职觉得,他八成会去老巢府谷县城,如果他要卷土重来,必须占据那里!” “不错,所以王将军可率本部兵马前去剿灭,我相信现在他剩下的兵力并不多,王将军足以解决问题。” “那将军欲去何处?” “哈哈,我去断了王嘉胤的后路,免得他又沿黄河南下,荼毒西安。” 张献忠率队根本就没有向府谷县撤退,他打仗很聪明,知道朝廷的官军必定会去府谷。 而且他看到赵家军的威势,明白王嘉胤必败无疑,还不如趁早分道扬镳,让他去拖住朝廷官军,自己向南转进,伺机再起。 因此,他选了吕梁作为中转站,拿下吕梁,路子就开阔了。往西可以回老家延安府肤施县,继续南下则可以窥伺西安,甚至转进河南也不是不可能啊。 他的本钱不多了,除了自己带出来的本部老兄弟一百多人,就是收来的娃娃兵四十多人,这些孩子都是各地的孤儿,对张献忠忠心耿耿。 但这次为了攻下吕梁,必须出其不意,他决定就让娃娃兵们混进城去,趁机打开城门! 他的这批娃娃兵虽然年纪很小,但已经勇不可当,他挑选了年纪较大的孙可望担任孩子们的头。 孙可望也算是诡计多端,大家三三两两装作要饭的叫花子就混了进去,城门口官兵对成年男子盘查十分严格,但是孩子么…… 进城后,孙可望迅速把大家集合起来,然后就等夜色降临,突袭城门。 “可望这孩子,真是个人才,等这次进城后,收他为义子吧!”张献忠喃喃自语。 入夜,城门口的防守相当松懈,一共才两个老军把守城门,其他的都已经去睡觉。 看着孙可望等几个孩子,两个老军马上驱赶,“滚开,要饭去别的地方。” “大爷,求您行行好,赏口吃的吧,咱们几个人好几天没吃饭了。”领头的孙可望一副可怜相。 “滚!老子自己还没吃啥呢,今天就喝了一碗粥,他娘的,给你吃?尿要不要?”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抬腿就是一脚,把孙可望踢了个四脚朝天。 孙可望仍旧一脸悲色,其实眼睛里已经露出了凶光。 那两个老军也没察觉,其他几个孩子已经分别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这小家伙样子还挺俊,要么卖到窑子里还能赚几个钱花花。”另一个老军还在做梦。 “当心……”这边已经看到后面的孩子拔出了刀子,直接就是捅向了老军的后背心窝。 “妈呀,”刚才还神气活现的老军此刻亡魂尽冒,因为看到孙可望的刀已经冲自己头顶劈来! 库斥一声,居然直接被孙可望劈成了两半,真是天生神力。 “打开城门,放大王(八大王)进来,其他人依计行事。” 望着渐渐打开的城门,和城内四处冒起的火光,张献忠大喜,这帮孩子,真有一套! 正当张献忠想要率部进城的时候,北边传来大队骑兵的声音,我艹,居然又是那句:“赵家军在此,贼人休走!” 第八十章 计收李定国 张献忠听得肝胆俱裂,他甚至根本就不想去探究到底是不是赵家军,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城里的孙可望见张献忠跑了,也顾不得招呼其他孩子兵了,就带了几个身边人直接冲出了城门。 “穷寇莫追。”赵信制止了想要追击的拔都,其实他只是和拔都的三百精骑星夜赶路,大部队还在很远的地方。 他也不知道张献忠手上到底还有多少人,只是猜测他会来此处,结果略施小计,张献忠竟然慌不择路逃走了。 “果然是以逃跑本事见长的流寇啊。”赵信感慨不已,“走,进城!” 赵信进城后,城内恰逢大乱,在赵家军的强势弹压下,城内的骚乱渐渐被平息,赵家军根据赵信的指示,全面接管了各城门的控制权。 吕梁县的知县见到赵信的官凭后,也是惊讶的目瞪口呆,嘴里不停地感谢,要不是赵家军从天而降,明年的今天恐怕就是自己的忌日了。 当得知除了北门,其他各门均没有丢失,加上城中多处失火,赵信判断,城内必然还有混进来的流寇。 “连夜在城中挨家挨户的搜查,凡是没有固定居住地点的,没有两家以上作为保人的,统统抓起来。敢抗拒者,格杀勿论!”赵信马上下令。 知县等一众官员一听城中还有歹人,吓得面如纸色,马上吩咐城中捕快协助行动。 在多方配合之下,迅速清点出了二百多人,其中有真乞丐,有流民,当然,也有张献忠的孩子兵。 “赵总兵,这些孩子恐怕就……”知县觉得这些孩子也抓,赵信也太狠了点。 “呵呵,你可知那张献忠豢养了一批孩子兵?他们杀起人来比大人还狠!” “啊?”知县一听如此,便不说话了。 但一会又问了,“这里有二百多人,难道都杀?” “本将军像滥杀无辜之人吗?你可派遣手下,对他们进行如此如此甄别!”赵信笑着说。 知县一听大奇,“这样真的能分辨出来?” 赵信的办法非常奇怪,竟然是让所有人吃泻药就地排泄,并且全部分人标记好,凡是排泄物中没有粮食迹象的,统统放掉。 最后竟然只剩下十多个孩子,赵信立刻命人把他们全部捆了! “赵总兵,此是何意?为何这些孩子就是贼寇?”知县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很简单,作为流寇,如果要进城做内应,必然会饱食一顿。有道是,‘皇帝不差饿兵’。而真正的流民,肚子里怎么可能有粮食,就算偶遇善人施舍,也必然饥瘦无比,你看这些孩子可有饥饿的迹象?” “果然,这些孩子竟然个个健壮,确实有违常理,听大人一番分析,下官茅塞顿开,真是高明啊!”其实知县刚开始还觉得赵信不过是个粗人,后来居然能想出这样绝妙的办法,不由心服口服。 这些孩子兵一看势头不妙,竟然集体向外奔逃,途中还伤了几个捕快和衙役。 不过也仅能如此了,赤手空拳的他们怎么可能是赵家军的对手,当场击杀了数人,其余均被擒住。 “你们都是何方人士,为何要从贼?”知县大怒,当场喝问。 “哼,狗官,当地根本没东西吃,家里人都被你们逼死了,不跟着造反,难道等死?” “要杀就杀,何须多言?” “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岂有此理,真是有辱斯文,来啊,全部押入死牢,秋后问斩!”知县被气的大怒。 “慢,你叫什么名字?”赵信看到有一名少年相貌不凡,但一直沉默不语。 “我叫李定国,怎么,说了名字能不杀我?”他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嘶,李定国?明末好像有个名将叫李定国啊? “你今年多大?” “老子十岁了。” “此子留下,其他人,都押下去吧。” 在屋内,李定国喝着赵信给他准备的茶水,吃着糕点,好不惬意。 反正横竖是个死,不如做个饱死鬼。 不知不觉半天时间就过去了,李定国吃了睡睡醒了吃,他从来没有体验过如此舒爽的日子。 到了晚上,居然还有人来伺候他沐浴更衣,那种感觉确实非常的美妙,竟让他突然有点厌恶在山里打游击的时光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从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何况一个十岁的孩子,他能有多少定力? 沐浴更衣后,李定国对着铜镜里身着华服英气飒爽的自己,都有点认不出来了。 “这还是自己吗?”李定国有点不敢相信。 “你愿意弃暗投明吗?”不知何时,赵信竟然走到了他的身后,直接问他话。 “别废话了,我不可能出卖大王的,大王对我有大恩,没他我早就饿死了,要杀就杀!”李定国非常硬气,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如果是张献忠要杀你呢?” “呵呵,别做梦了,大王对我极好,绝对不会要杀我的!” “我刚才把你那帮兄弟都放了,让他们去找张献忠了。” “你为何如此好心?”李定国也愕然了。 “因为想要得到你的效忠。” “这和放走他们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因为我告诉他们,是你给我通风报信,我才能破了张献忠的夺城妙计。”赵信笑着说。 “你,你好歹毒!不过大王不会信的!”李定国对张献忠的智商十分坚信。 “嗯,是的,如果仅仅这么做,估计他确实难以相信,”赵信狡黠的一笑,“但如果我让人假扮你的样子,在城楼上演一出拜师的好戏呢?当然,他们可能看的不那么真切,毕竟我没让他们上城楼。” “你!”李定国毕竟才10岁,被赵信如此一说,也不由动摇起来。 “顺便告诉你一句,我已命令精骑尾随你的那帮兄弟,等找到张献忠残部后就开展突袭,你说张献忠能不能跑得掉?就算跑掉了,到时候还会相信你的忠诚吗?” 此刻张献忠正在孙可望等数人的保护下,在密林里狂奔,一边奔逃,一边还在骂:“李定国你个吃里扒外的畜生,老子必杀你!” 第八十一章 偶遇黄云发 得到走投无路的李定国效忠后,赵信也只是把此事当个乐子,毕竟李定国才十岁,现在这个阶段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作为。 留在身边好好培养吧! 赵信得到拔都来报,歼灭了张献忠残部,但张献忠还是在心腹的死命保护下成功逃脱。 算了,让你多活几年,这样才更有乐趣。赵信只能这么自我开导了。 “将军,接下去怎么办?”拔都看赵信久久没有回音,以为是自己没有抓到张献忠,他生气了呢。 “噢,你去找这里的县衙,要些粮草,然后我们就返程吧,帮他守住了城池,要点工钱,不过分吧?” “大帅,前方有一支很大的商队,希望能跟随我军一起出发。”在大部队返回山东的路上,拔都突然前来禀报。 “哦?这倒是稀罕了,一般的商贾见了咱们大明军队都是避之不及,还有主动要求随军的?带他们管事的来见我。” 很快,一位体态富贵的商贾就被带到赵信跟前。 “草民见过赵总兵。” “你为何要商队随军?” “草民见到贵军军纪严明,和其他大明军队极为不同。 草民的商队要去山东济南,路上可能未必太平,因此草民斗胆想请将军顾及我等周全,当然,草民也愿意供奉大军路上的粮草花销,聊表心意。” 要知道,赵信大军有好几千人,路上的吃喝就是一大笔钱,这可真是大手笔了。 当然了,花一笔钱能确保路上无恙,倒也是划算。 “掌柜贵姓啊?” “当不得贵姓二字,草民姓黄,名云发,山西人士。” “哦?”赵信似乎听过后世有满清八大皇商的说法,看此人如此阔绰,说不定真是其中之一。 “你们山西的商人里,是不是有个姓范的?” “确实有,范家在山西的生意还是不错的。” “是不是最大?”赵信突然来了兴趣。 “范家的财力确实是十分雄厚的,但要说山西最大,恐怕还轮不上,估计也就是勉强排进前十的水准。”黄云发颇为疑惑。 看来范永斗等人还没有大批量的和后金做生意啊,这倒是个机会! “跟黄掌柜比起来如何?” “草民惭愧,不及范家十分之一。”黄云发颇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他真的发达了,为什么还要自己亲自押送商队? 所以这个十分之一,也是吹的。 “黄掌柜想不想做大做强啊?”赵信饶有意味的挑起了话题。 “草民当然想,但商战竞争激烈,大头都被他们几大晋商霸占了,小的只能在夹缝中喝点汤水。” “如果我让你垄断去关外的酒水生意,你有信心做大吗?” “将军可是说的鲁井特曲?”黄云发毕竟经常跑山东,山东最有名的酒,现在恐怕就是鲁井特曲了。 “嗯,你觉得你一个月能卖出去多少坛?” “五千坛!”黄云发眼见商机,只能搏一把! 这晋商果然厉害啊,想那田苏弄得筋疲力尽也才每月三千坛的销量,强龙确实难压地头蛇。 “少了点,我给黄掌柜把这条路上的土匪恶霸扫清,凡是有敢动你商队的,我都会派兵雷霆一击,有没有信心每月销售一万坛?” 黄云发知道,眼前的是巨大的商机,如果吃下来,那么每月就是好几万两银子进项,绝对能在山西商界成为一方霸主。 “草民愿意以身家性命担保,确保完成销售任务。” 赵信也是个爽快人,很快跟他谈妥了分成事宜,两人草拟了合约,从下个月开始,就直接去威海取货了。 看来酒厂必须要搬家,要搬近点。 赵信不由的感慨,其实最好的地点是济南城,但目前来说,崇祯绝对不会允许被他占去,不然不等于山东独立了? 最可怕是如此一来,漕运可以随时切断,那样崇祯肯定会倾国之兵攻打赵信,这买卖划不来! 不知不觉间,大军已经行进到济南境内,望着巍峨的城池,赵信说不心动那是假的,算了,眼下还不是时候,等登莱地区兵强马壮了,别说济南,整个华东地区,可不都是由我说了算? 与黄云发分别后,赵信再三嘱咐,沿途的商路要注意的事项,告诉他可以走哪几条道,毕竟大同总兵和王国梁那里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黄云发也是满口答应,这次货物交接好后,马上回去准备相关事宜。 赵信对黄云发还是比较满意的,他就是需要这样的小商人,然后崛起,又方便操控,又能很好的打击八大皇商,哦不,现在是七大皇商对后金的支持力度,这才是釜底抽薪啊! 想到这里,赵信不由的笑了,这趟远征还是很划算的。 “大帅,有位女子找你,”进来报信的士兵也是比较紧张,眼下赵信威望日涨,“女子说名叫翠云,说大帅一定会见她。” “翠云?在哪?快带她来见我,算了,我自己去,快带路!”赵信明显有点失态了,上次就是翠云救的自己。 她作为方颜的心腹,没有在京城照顾方颜,跑到这里,一定是京城发生了重大变故。 “赵将军,可算找到你了,翠云找你找的好苦。”翠云见到赵信,这一路来的委屈和风餐露宿,总算有了发泄的地方,开始呜呜地哭起来。 赵信也没有打断她,稍后,翠云立刻把赵信离京后的种种说了一遍,特别是说到方颜落入钱坚的手里时,情绪激动,几次下跪要求赵信去救她。 赵信心如刀割,他恨不得立马率军北上,铲平钱家! 但是他能吗? 他不能! 穿越至今,他已经成熟了,特别是上次的死里逃生,让他不会再去轻易犯险。 如果大军北上,必然被当成叛逆,全国齐而诛之。 如果派遣小队前往,说不定又是以卵击石,重蹈上次的覆辙。 “孙阁老!对,现在只有找孙阁老帮忙了!”赵信突然想到了孙承宗,他贵为内阁辅臣,说不定能有办法。 “笔墨伺候!” 赵信决定先礼后兵,动武是万不得已之下的办法! 第八十二章 擎天一柱,塌了 山陕剿寇战事的顺利,让崇祯龙颜大悦。 王嘉胤兵败被杀,首级已经送至京师,崇祯立刻封王国梁为新任山西总兵。 当众人问起赵信应该如何封赏时,崇祯一脸笑容,却迟迟不发声。 最后钱龙锡等辅臣商议,赵信官职不变,品级定为从二品,崇祯很爽快的批准了。 升官不给钱,最划算不过了。 此外,关外的防御体系在祖大寿等人的苦心经营下,也初见起色,后金似乎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动静。 京师的新组建的三千神机营,花了崇祯不少银子,可朱梅到底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竟然还拉起了一支千余人的精骑。 唯一遗憾的地方,就是中原局势较为糟糕,贼子高迎祥居然号称什么“闯王”,在河南等地流窜。 当地的官军实在饭桶! 还是要弄钱,新军的扩建迫在眉睫! “传户部尚书毕自严。” 崇祯三年十二月初一日,朝廷下旨:每亩加三厘,于是增田赋一百六十五万余,合旧所增,共六百八十余万。 “陛下此举万万不可!”孙承宗听到朝廷加征,赶紧入宫面圣。 “陛下,眼下时局艰难,但大部分百姓尚有口饭吃,倘若再加征,这些百姓就会成为贼寇源源不断的兵员,那时候,大明将永无宁日了。” “住口!”崇祯最近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听到如此刺耳的“忠言”,不觉龙颜大怒。 “孙承宗,你干脆说朕要逼反天下的百姓,朕要做亡国之君好了!” “臣不敢。”孙承宗吓的赶紧跪倒在地,他也是头一次见崇祯发这么大的火。 “算了,大伴,送孙阁老回去歇息,他累了!” “老奴遵旨,”王承恩甩了下佛尘,“阁老,请吧。” 孙承宗失魂落魄的回到府里,就一病不起了。数日之后,竟到了弥留之际,恰好赵信的书信到达,家人也不敢耽搁。 长子孙铨,因外放任山东高苑县知县,不在府中。 故由次子孙鉁主持大局,孙鉁把赵信的书信念给孙承宗听后,孙承宗心如死灰,知其必死无疑。 于是把几个儿子叫到跟前,交代后事。 一是在他死后,全家不惜一切代价把赵信信中所说的方颜解救出来,必要时,可以由五子孙钥带领孙家卫队直接强夺!然后从天津卫沿海路奔赴山东。 二是府中一切不可妄动,有志报国者可去山东投奔赵信,不愿意从军者,也不要再出仕做官,去江南过太平日子,也算给孙家留条血脉。 三是凡孙家子孙后代,断不可失节降鞑子。 交代完后事,明末擎天一柱轰然倒塌,于当日深夜溘然仙逝。 得知孙承宗去世,崇祯也颇为悔恨,若非自己痛骂阁老,恐怕他也不会去世的如此早。 事实也如此,本该在历史上活到76的孙承宗,早早的离开了人世,赵信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蝴蝶效应居然这么强。 客观的说,历史上的孙承宗虽然为了它的关宁锦防线,几乎耗尽了明朝最后一丝元气,让大明在“修城—加征—修城”之间恶性循环,早早的踏上了灭亡的末班车,但他的本意毕竟是好的。 至少在高阳保卫战中,他的五个儿子、六个孙子、两个侄子、八个侄孙都战死,这就是极好的证明! 呜呼哀哉,擎天一柱,不负盛名。 最终崇祯下旨,追赠孙承宗为太师,谥号“文忠”。 这比历史上南明的追封,足足早了三十四年。 孙鉁是万历年间的举人,办事也极为成稳。 父亲仙逝虽令他悲痛万分,崇祯的封赏虽然也让家族哀荣一时,但他始终牢记父亲的嘱托。 他把孙家几乎所有的力量都发动了起来,全面调查方颜的下落,他明白,这是老父亲在给孙家投靠赵信交纳的投名状。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让曾经显赫至极的孙家去投靠赵信,但他坚信老父亲的眼光绝不会错,这么多年,一直都如此,已经让他和他的兄弟、子侄们养成了对老父亲的盲从。 只是不知道,这种盲从到底是好是坏。 庆幸的是,他们终于找到了方颜所在的位置,依然住在方府的旧址上。 方府虽然在上次歹人袭击中被损毁,但不知怎的,居然钱家出钱把它又修复了一部分,特别是方颜原来的住所,竟然完全还原了,这真是让京城之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地方找到了,但人不容易救,据探子来报,钱家对方府的防备极为严密,可以说是铁通一般,除非有大军直接进攻,否则基本无望。 但孙家世代忠良,怎么可能直接去进攻? 这真是让孙鉁伤透了脑筋。 “父亲,孩儿有一计策,不知可行不可行?”现为中书舍人的大儿子孙之沆在旁边突然说到。 方府。 夜深了。 一名公公在两名护卫的保护下,来到方府门外。 “圣上口谕,着方颜姑娘入宫觐见。”然后递上了腰牌。 门口的护卫不敢大意,立刻进去通报,少时,钱坚的一名安插在这里的心腹总管走了出来。 “这位公公看着面生的很,不知尊姓大名?” “奴婢刚入宫不久,现今跟着曹公公办差,今夜万岁爷突然要召方颜姑娘进宫,奴婢这才来领人。奴婢哪敢有尊姓,唤奴婢小春子即可。” 验过腰牌,似乎是真的,花纹和路数都对的上号,又是东厂曹公公的意思,不放人似乎不行。 “这昏君,八成是要打方姑娘的主意!天下男人都是一个德行!”总管心里暗暗鄙夷。 “这位公公,我家主人还在外未归,可否等我禀明主人后,再送入宫中......” “大胆!你是想让万岁爷等你家主人?”这位小春子公公突然发难。 “这个......小的也不是这个意思。”主管的冷汗留下来了,这话说的极为诛心,他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说是的。 可钱坚大人交代过,除了他的命令,任何人不能靠近方颜。 “算了,那本公公就回去复命了,也不让你难做了。”说罢,竟然转身大步离去。 “等等,公公稍等,小的这就去带人。”主管一想,钱坚回来就如实相告,他们方家再牛,还能牛的过崇祯?他太了解钱坚的秉性了,如果真的抗旨不尊,最后肯定被当做替罪羊,还不如先遵旨,然后让他自己去想办法。 方颜一脸冷漠,其实去什么地方,真的不重要,家没了,心上人也远在山东,此生再难见面,若不是翠云那里还有点念想,她真想一死了之。 “你们几个,跟上他们,看是不是进宫,如果不是进宫,马上抢回来!” 应该说,这个主管还是比较机灵的,他也怕对方冒充,所以派人跟着,确保万无一失。 第八十三章 孙之沆的谋略 半个时辰后,钱坚回到了方府,其实他最近心情很不好,因为赵信又打了胜仗。 同时对方颜这里的耐心也已经到了极限,什么办法都用尽了,也给足了她想要的一切(他认为),却还是没办法让她回心转意。 算了,既然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也一样! 想着方颜绝美的容颜,钱坚也是燥热的不行,他妈的,今天就把你给办了! 结果回到方府,听到主管禀告,被崇祯派来的宦官接走了,顿时暴跳如雷,把手里的景德镇瓷杯狠狠砸在了他的头上。 “你他妈的是猪啊!他们说是口谕就是口谕?” “主公息怒,对方有宫中的腰牌,而且属下叫人跟着他们,确保他们进入皇宫。”主管顾不得头上的血仍然在往下流,赶紧起来辩白。 “你把情况全部一五一十说一遍,不能漏掉一个字!” 随着主管细细道来,钱坚先是眉头紧锁,后来逐渐开始冷笑。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比暴怒更可怕的前兆。 “腰牌是真的,那人是不是真的?陛下怎么会知道方颜在此?你都没问他跟的是哪位公公,他却自己说了?最关键一点,你跟去的人呢?” 不可否认,钱坚的智商确实是一等一的出挑,略加一分析,就道明了其中的关键。 主管能被委以看管方颜的重任,显然也不可能太蠢,现在已经明白,他中计了! 那个公公根本就是假的,他们肯定也没进皇宫,派去的手下多半已遭灭口。 “属下这就派人封锁全城缉捕!定要在......”主管的话只说了一半,就不可置信的看着从心窝里透出来的剑尖。 他很艰难的想回头看清楚是谁杀的他,但是对方只是把剑很快抽了回去,也抽走了他最后的力气,只能软绵绵倒了下去。 “铁山,去吧!你知道要干什么。”钱坚对一名正在擦拭剑上鲜血的黑衣属下吩咐道。 如果赵信在这里,一定会对黑衣人脸上的疤痕十分熟悉。 “妈的,这人好用是好用,我才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我想杀谁了,不过他出剑的速度似乎更快了,莫非比我还快?”钱坚看着已经远去的黑衣人,喃喃自语。 钱坚猜的没错,这名“小春子”公公可不就是孙之沆的弟弟孙之滂,其实他也紧张的要命,哥哥把从宫中弄来的腰牌交给他,然后再教他怎么说。 结果他一紧张直接背多了,也就是钱坚发现的破绽之一,不过好在那个倒霉的主官没有听出来,总算大功告成。 至于那几个盯梢的,孙之沆早就料到这一步,孙家的卫队好手,把他们干净利索的全部灭口了。 “你们是什么人?”方颜一看并未进入皇宫,还以为又是钱坚使出的一条毒计。 这段时间她算是见识到了钱坚的诡计多端,什么办法都用尽了,甚至连冒充赵信来营救,最后被杀的戏码都出来了,好在她眼尖,从一点细小的瑕疵上分析出此人不是赵信。 钱坚为了让她对赵信死心,真是费尽了心机,这次会不会也是? “方姑娘,我们是孙家的人,受赵信的委托来搭救你的!这是赵信的亲笔信,你一定认识。”孙之沆知道方颜肯定要问这些,所以就索性把书信带在身边。 方颜与赵信书信往来密切,昔日又是同窗,如何不熟悉他的笔迹? 眼见真是心上人的字迹,顿时泪如雨下,这是喜悦的泪水。 太好了,他真的派人来救我了。 “方姑娘,此处不可久留,我等要护送你连夜出城。” “兄长,不好了,京城九门全部封死了,只准进不准出。”孙承宗五子孙钥的儿子孙之瀗,赶来报信。 孙家人丁兴旺,但在子侄辈年轻一代里,智谋算孙之沆最佳,但武功就属孙之瀗了,他的父亲孙钥已是颇具盛名的武将,但儿子孙之瀗似乎更厉害,只是他对读书天生不感兴趣,在谋略方面颇为不足。 “反应好快,也罢,先带方姑娘从后门回府,再从长计议。”孙之沆不禁感叹对手也非泛泛之辈啊。 “主公,京城已经搜遍了,还是没有找到,那天郭总管派去盯梢的人,果然已经全部被灭口,都是一击必杀,显然都是好手所为。”铁山回报。 “到底是什么人敢跟老子过不去?赵信?不可能啊,他怎么弄得到宫中的腰牌?”钱坚也一时茫然不知所措了。 “继续搜捕,有任何异动,火速来报!” “遵命!” “坚儿,你也太胡闹了,怎么让张提督把九门都封了?这让为父如何在朝堂上解释?”铁山刚走,钱龙锡就冲了进来。 虽然钱坚详细解释了原因,但钱龙锡还是不愿意多生事端,叮嘱钱坚要把心思放在正事上,万不可为了一个女人就坏了钱家的大事。 如今圣上已经对周延儒有了些许反感,凭借自己的资历与威望,只要再多加努力,必然会有极大的可能成为当朝首辅。 到时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钱坚作为老夫的独子,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唉,坚儿什么都好,谋略武功无不是出类拔萃,就是过于好色,特别是对得不到的女人,就更加执着,讲究什么“身心皆要征服”,这是什么屁话? “哎呀,父亲,您就对他们说,流寇奸细入城,要好好搜捕,确保京城安危!谁还敢说个不字?” 京城九门封闭的消息,传至朝堂,也是哗然一片,最后由提督九门内官解释,据可靠消息,流寇的奸细混入了城中,需要认真排查,确保京城安危。 崇祯大怒,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对张提督训斥一通,敦促限期搜捕奸细! 京城不可能长时间封城,在搜索多次无果后,只能抓几个替罪羊交差了事。 但钱坚仍然要求对出城人员,进行严加盘查。 这可急坏了孙铨,总不能让方颜一直住在孙府的地窖里吧?这时候,孙之沆又提出了一条“妙计”。 “这能行吗?方姑娘能答应?”孙铨也是有些犹豫。 第八十四章 孙太师的灵柩,你也敢拦 孙承宗病逝后,上至崇祯,下至底层百姓,都来吊唁过,毕竟人死为大。 即使如此,钱坚的人,也多次进来打探情况,因为他们接到的命令是除了皇宫,每一个地方都要搜。 只是孙家在办丧事,不好大张旗鼓的搜捕,但接着吊唁的机会,探探底细还是必要的。 对于这点,孙之沆早已经想好了对策,方颜藏在地窖里,每天的饭菜从他的里面分过去,反正他吃的也不多,这样即使孙府有他们的眼线,也很难弄清楚情况。 (明代北京对灵柩出城门有统一的规定,凡在京大小丧柩,只能走安定、西直、东直、阜成、崇文五门,德胜门则是为皇家专用。) 崇祯四年一月。 京城东直门。 今天是大明柱石孙承宗出殡的日子,纸钱铺地,哀声震天,自发赶来送葬的百姓队伍居然有数里长,远远望去,白衣白幡一片,似乎六月飞雪,有诉不尽的哀思与冤屈。 “站住,停下检查。” 门前值守的小校伸手叫停了送葬的队伍。 “混账,孙太师的灵柩,你也敢拦?”孙钥走上前来大声斥责。 “孙大人,上方有严令,任何出城的人员车马统统要严加盘查,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别为难小的啊。”对方只能苦笑,但放人是绝对不敢的。 “今天是出殡,我看你们谁敢拦阻,这官司就是打到陛下那里去,我们孙家也不怕!” 面对孙钥的强势,小校眼看就要拦不住了,毕竟他也不敢硬来啊。 “站住!” 突然一队骑兵追至。 原来钱坚听闻孙家出殡,深怕里面有猫腻,于是马上纠集了一队人马追了过来。 整个京城都搜遍了,只有孙家因为丧事没有好好搜查,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轻易出城,万一方颜就在里面怎么办? “原来是钱家公子,钱大人也是来拦住我孙家的灵柩?”对方虽然明面上的身份仅是户部员外郎,但毕竟是内阁大臣钱龙锡的独子,更是兼着东厂的差事,孙钥也不敢过分。 “岂敢,小侄是特地来送太师一程,近日公务繁忙,不曾前来吊唁,深感愧疚,今日听闻老太师出殡,因此无论如何也要来瞻仰一下遗容,不然深感遗憾。” “你敢!”孙玥一听小兔崽子竟然要开棺不由大怒。 “孙大人莫要激动,于私,老太师是小侄的长辈,我要给他磕3个头,瞻仰一下遗容,也是合情合理;于公,小侄是东厂的掌刑千户,如今流寇奸细是否全部缉拿仍未有定论,陛下仍然严旨要求缉捕捉拿。” “当然,小侄是肯定相信孙大人满门忠烈,必定会体谅万岁爷的苦心和小侄的难处,您说是不是?” “你!”面对他一番无赖式的解释,孙玥毕竟是个粗人,如何能辩白? “罢了,钱大人,你开吧,只是古人云,出殡事大,盖棺后万万不可打开,更不用说误了吉时了。”孙鉁满脸悲愤的说到,“事后如果发现了奸细,老夫自会去陛下面前请罪,但如果没有找到,钱阁老必须亲自上坟祭祀,钱大人自己也要在府中供奉牌位祭祀三年,以表悔罪之意。” “你!”钱坚万万没料到,孙鉁看上去老实厚道,竟然能想出如此狠辣的招数,不过这样一来,反而让钱坚觉得棺椁里必有猫腻,于是他罕见的脑子一热,“好,一言为定!” 在众爪牙合力下,孙承宗的棺椁还是被打开了,老太师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但面容安详的躺在硕大的紫金楠木棺椁中。 随行的众人皆是暗暗垂泪,这才是真正的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没想到死后还要被开棺,唉,这是什么世道? 钱坚仔细的检查,唯恐查漏了一点细节,但棺椁就这么点空间,不太可能藏个人啊。 最后,钱坚一脸铁青命人盖上棺椁,只能当众跪了下去。 没办法,这下货闯大了。 “慢着,钱大人还是把这个响头,留在自己府里磕吧,记住了,让你父亲亲自来我爹坟前祭扫,钱府设牌位三年。众目睽睽之下,钱家名门望族,总不至于耍赖吧? 好了,赶紧让开,我等还要赶路,现在还能勉强赶上吉时。” 孙鉁冷冷的说道。 出城后,出殡的队伍迅速向南前行。 中国人讲究落叶归根,所以孙鉁等人必然要护送孙承宗灵柩去保定高阳老家安葬,送行的人到了京师郊外十里止步,哭声震天,催人泪下。 行至京郊二十里,孙鉁见送葬队伍皆为孙家子孙,终于命人把运送孙承宗棺椁的马车下面部分取了下来,方颜终于得见天日。 原来孙家的长孙孙之沆聪慧异常,命人偷偷改造了孙承宗的棺椁结构,做薄了一部分。但做薄的那部分其实另做一薄棺置于马车底部,两棺用楔子合二为一,仅留有出气孔。 因此钱坚用手敲了半天也没有发现隔层,只是方颜在里面一动不敢动,坚持了数个时辰,救出来的时候,手脚早已麻木。 “方姑娘受累了!”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受小女一拜!”方颜虽然手脚麻木,但还是拜了下去,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边上的孙家女眷及时扶住。 “姑娘无需多礼,未免夜长梦多,请即刻启程! 之沆,子侄辈里你最富智谋,负责护送方姑娘去山东吧,记住,走天津卫的海路,天津卫指挥使孙程是咱们孙家的老人,遇到危险就去找他!爹给你一封信,到了山东交给赵信。” “之瀗,你武艺最好,你也去,路上有个伴!万事皆听兄长的。”孙玥也把自己最出色的儿子叫到跟前,让他跟着一起去。 “爹。”孙之瀗显然舍不得离开孙家。 “混账,你兄长不会武艺,此去山东路途遥远,路上有个闪失,岂不枉费我孙家的苦心安排?” 孙玥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儿子的肩膀,“好男儿志在四方,去吧,”然后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两兄弟磕了三个响头后,与方颜一起,骑上三匹快马向东奔去。 (方颜没有裹小脚,小时候女扮男装,所以也略通马术。) 第八十五章 久别重逢 “逆子!你这是让老夫被全京城人耻笑啊!” 钱龙锡回到家中听闻此事,当场就被气晕过去,家里人又是拍胸口又是掐人中,好半天才悠悠转醒。 “老夫一世英名,竟毁于你手!”钱龙锡还是气氛异常,这答应的都是什么条件,这些条件能答应吗? “你就不能动动脑子,没查出问题来的结果是什么?你看如今,如何收场?” “坚儿从小对这些事情就有极强的敏感性,坚儿还是觉得那个队伍里有问题!但是到底有什么问题,目前还没有想到。”钱坚的敏感性与生俱来就胜于常人,从未有过差错,这次难道真的判断错误? “先别想那些没有的了,为父问你,眼下如何是好?”钱龙锡依然是非常纠结,这人丢的实在太大了。 “如今也只能根据约定办了,愿赌服输。”钱坚倒是敢作敢当,其实他并不后悔,如果时光倒流,他依然会去拦下棺椁。 “滚!滚出去!”钱龙锡用手里的如意狠狠砸向钱坚,钱坚只能落荒而逃。 到底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回到房中,钱坚仍然在复盘白天的场景,但仍然想不出有什么问题。 棺椁的内部,他全部用手敲过,如果有隔层,声音绝对不一样。孙承宗的身下绝对不可能藏人的,即便藏了,那个棺椁的密封性如此之好,岂非要闷死?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跟我们中学时候做数学题差不多,当你陷入一种思维的时候,往往就会百思不得其解。 钱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想了足足一整天,还是没想明白。 “公子,老爷让女婢来喊公子用膳。”门外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 “滚!不吃!”钱坚已经陷入癫狂,思绪被打断,当然很恼火。 “公子,老爷说,如果公子不想吃,命奴婢给您送些糕点,怕您饿坏肚子,”门外已经略带哭腔,“公子开开门吧,如果您不吃糕点,老爷要打死奴婢的。” “好好好,进来放下就滚!”钱坚并非怜香惜玉,只是觉得她一直喋喋不休,非常烦躁。 房门被推开,一个紫衣美婢进来道了个万福后,把一个精美的食盒摆放在了桌子上,从中取出几样精致点心。 “老爷说,这是主母生前公子最爱吃的软糕,请趁热吃吧。” 钱坚突然想起母亲活着时候的样子,其实他小时候并非如此暴戾,只是母亲死后,他的性格才大变。 所以触景生情,不由拿起一块软糕咀嚼了起来。 突然,他往食盒里一看,怔住不动了。 那美婢还以为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吓的腿直达哆嗦,没办法,这父子两都不好相处,喜怒无常啊。 不知道多少下人,说没就没了,虽然对外人说是被辞退了,但实际上大家懂的都懂。 “原来玄妙在这里,难怪我觉得他的棺椁这么怪怪的,原来和食盒一个道理,下面肯定还有一层,只是当时铺了褥子,加上躺着人,我没办法去敲击验证,”钱坚的脸色十分阴沉,“妈的,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孙家真是好算计!” 他本身就是智商极高之人,如今想通后,也只能自嘲了。因为现在就算派出快马去追,肯定也来不及了,和赵信无法来京城一样,他也没那个能力去山东。 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那可恶的孙家,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突然,钱坚转过头,向还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美婢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回公子,奴婢今年刚满十五......” “好,跟她同岁,那只能由你代劳了,记住,以后跟她穿一样的衣服,我要你跟她一模一样!” 说罢,钱坚狞笑着扑了过去。 赵信这段时间在登州度日如年,因为他深知,如果方颜能被救,多半会走海路,而登州是最可能登陆的地方。 因此他哪也不去,天天就在登州府呆着。 虽然近期好消息不断,比如鲁井特曲的产销量翻了好几番,云山金矿、淄博铁矿的产能大幅度上涨,孙元化的燧发火铳配上颗粒火药,射程和威力大大增强,并且已经生产出了第二批200支新枪,还有毕自远的火炮研制也取得了较大进展,小型牵引式火炮已经有了20门,就是大口径火炮还是没什么办法。 但赵信依然很难见到笑容,他甚至还要去安慰日渐消瘦的翠云,真是心力交瘁。 这一天,赵信依然坚持去港口巡视,登州的港口经过了一年多的苦心经营,其实已经大为好转。 赵信是鼓励海贸的,反正在登莱这一亩三分地里,出格的事情做了不止一桩,也不差这么点了。 在其他地方禁海,登州却可以通商的巨大反差下,登州的海贸税收竟然成为了赵信的第三大财政来源,为赵家军战斗力的全面提升注入了强大的资金动能。 “将军阁下,远处好像有船。”爱德华的眼睛非常好,他也不习惯大帅的称呼,因为在他们西方人的字典里,军队里最大就是元帅,再次是将军。 赵信也懒得去纠正了,跟外国人较真这个,不是自找没趣么? “船只每天来来去去的多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侯勇并不以为然。 “咱们港口的船只基本都是贸易为主,所以大多数都是从北边和东边来,但从西边来的并不多。” 不得不说,爱德华的分析还是有点道理的。 “等船只上岸,重点关注一下!” “遵命。” 船只慢悠悠靠上了码头,就在岸边的赵信目不转睛的盯着船上下来的人,一看是艘货船,顿时大感失望。 正想转身离去,突然背后熟悉的声音响起, “阿信,是你么?” 赵信怔住了,半天都没敢回头,他其实心里很怕,如果是自己幻听了,那该怎么办? 直到一具娇躯扑过来抱住了他的后背,他才敢肯定,他的方颜真的被救回来了。 他飞快的转过身,认真注视着方颜的脸,泪水一下就涌出了眼眶。 他其实想给一个笑脸,但不知道怎的,脸上的肌肉竟然没有什么知觉。 “你会不会怪我,不亲自去救你?其实我......” 赵信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方颜的红唇已经吻了上来。 方颜已经不管了,什么狗屁世俗,什么光天化日,统统滚开! 这一刻,两个年轻人只想用最简单的方式表白,自己有多么在乎对方。 侯勇等人,立刻把码头清场。 只留下沐浴在夕阳下的一对年轻人。 第八十六章 孙家的诚意 孙之沆两兄弟一直在岸边等赵信两人互诉完衷肠,才敢上前介绍自己,并详细叙述了孙家是如何把方颜救出来的。 赵信非常感动,不想昔日与孙阁老一别,如今竟天人永隔。昔日逼迫自己写下誓言纸书的种种不快,也随风消散了。 更让人唏嘘不已的是,孙阁老临终之前还要求举全家之力帮助赵信,这份恩情,如何偿还的尽? 赵信并未多言,只是向高阳方向异常谦卑的跪了下去,侯勇等其他人也都齐齐下跪。 由赵信带头,给孙承宗的在天之灵叩了三个响头。 赵信打算在山东登州专门修建一座祠堂,永远祭祀这位大恩人。 “赵总兵,这是家父生前嘱咐我交给您的亲笔信。” 他打算等赵信看过后,就立刻返程,朝中和家中,都有不少事情等着他去做。 赵信不敢怠慢,立刻从孙鉁手里接过。 信封上有四个刚劲有力的行书,“赵信亲启。” 打开后里面只有寥寥数语,字也已经歪歪扭扭,完全看不出昔日刚劲有力的笔锋了。 可见是在极其仓促与艰难之下起笔。 看完后,赵信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当即泪如泉涌。 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良久,赵信把书信转递给孙之沆两兄弟。 孙之沆打小就以一目十行着称,只粗粗一看,便怔在了原地。 孙之瀗一把抢过书信,看过一遍后,也是沉默不语。 “你们两兄弟,就留在赵信身边吧,你们的大伯,我也会护他周全。今后,只要我赵信能崛起,你们孙家将与我共享尊荣!” 赵信掷地有声的说到。 “二哥,你这么做,合适吗?”在保定高阳孙家老宅里,忙碌了一整天的孙家两兄弟还在商议着。 “如果不合适,你把自己的儿子派过去干什么?”孙鉁笑着说到。 “我是看之瀗空有一身武艺,但在谋略上却一窍不通,不如让他去锻炼一下。” “噢,好吧,希望他们两人在山东混出个名堂,不要辱没了孙家的威名。”孙鉁也不点破五弟的小心思,其实他也是想给孙家留一条后路。 “回京后,就帮之沆递交辞呈吧,中书舍人的官职看起来很显赫,实际上如今朝堂之上风云变幻,谁又能说得清将来的局势?还是让他跟在赵信身边比较好,这也是咱们孙家对赵信最大的诚意了。”孙鉁不由感慨。 “大哥这次回来奔丧,每每提及赵信也都是赞不绝口,据说赵信治下,竟然流民绝迹、匪患无踪。” “我相信父亲大人的眼光,唉,可惜父亲被他活活气死了……” “二哥,收声,小心隔墙有耳啊!” 赵信听方颜介绍了一番,方才知道孙之沆和孙之瀗两兄弟如此了得。 特别是把方颜从戒备森严的方府救出来,以及藏在孙承宗棺椁之下,在钱坚眼皮子底下把她送出京,真是让赵信也自愧不如,孙阁老真是给我送来了一大助力! 再加上弓马娴熟的孙之瀗,这样可以和拔都成为两支骑兵部队的主官,机动性大大增强。 “颜儿,你真是我的福星,每次遇到你,我都会交好运。”赵信见四下无人,也是肆无忌惮的搂过了方颜的香肩。 方颜那清纯的脸蛋顿时红成了苹果,虽然白天和赵信第一次接吻,但毕竟年纪还小,仍然觉得羞愧难当。 “那你打算怎么谢谢我?”方颜狡黠的一笑。 “哎呀,你相公我身无分文,要么让我以身相许吧!”赵信说着就要亲上去了。 “哎呀,不要,颜儿想把自己的第一次,在成亲那天给你,好吗?”方颜羞赧的低下了头。 “听娘子的,”赵信满是宠爱的轻轻搂着她。 此刻,有他,有她,足矣! 翌日,赵信向全军宣布了孙家两兄弟的任命。 孙之沆任赵家军参谋,参与一切军机要事。 孙之瀗任赵家军骑兵团副团长。 高苑县知县孙铨,任赵家军淄博地区最高长官,把步兵第五团配属在这一地区,确保淄博地区的煤矿和铁矿开采事宜。 任命结束后,赵信召集大家商量新的一年发展大计。 “大帅,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加强登莱沿岸的防御力量,咱们的大口径火炮极为缺乏,万一后金杀来,恐怕很难抵挡。”侯勇作为登莱地区的实际指挥官,第一个发言了。 “大帅,现在的海军力量极为虚弱,虽然经过了一年多的苦心经营,但也只有二十几艘船,严格的说,只有上次缴获的那艘大明水师战船还勉强能一战。这种局面必须改变。”爱德华对于自己名不符实的威海舰队十分郁闷。 随后各位主官都道出了自己那条线上的难处与困难,赵信听得真是头大。 见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的难处,赵信不由自主的看向孙之沆,希望他能想出一点好主意。 孙之沆也明白这是赵信给自己树立威望的机会。 “诸位,之沆初来乍到,有说的不到位的地方,还望大家指正。”说罢,他走到山东全境地图面前。 “诸位请看,目前赵家军所辖区域,不过登莱二府,加淄博地区,最突出的两个问题就是兵力分散和缺乏战略纵深。处处要守,但又处处难守,处处分兵,导致咱们的机动兵力极为单薄,一旦后金大举入寇,后果不堪设想。” “孙参谋,你说的这些,咱们都知道,有啥好办法吗?”牛力也是很烦这个问题。 “牛团长,之沆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目前我军主力分散于各处,此为兵家大忌。登莱虽好,但我军缺少重炮和水师舰队,根本守不住,不如把登莱地区设为不设防区域,人口和商铺全部内迁。” “什么?放弃我们最好的地盘?”侯勇第一个提出质疑,这实在太败家了呀。 “侯将军别急,登莱目前看,确实是最好的地盘,人口相对稠密,还有很重要的战略意义,”孙之沆环顾四周,“但放眼整个大明,甚至整个山东,比它好的地方多的是!” “如果我们拘泥于此,后金就会利用水师优势把我们活活耗死在那里,而如果我们设为不设防城市,后金不太会把宝贵的炮弹砸到那里,今后我们要重建也会容易许多。 等他们登陆上来,我们才可以充分发挥熟悉地形的优势,集中优势兵力去寻找战机消灭他们,毕竟他们是不可能通过海路运送八旗主力过来的!” 第八十七章 庞大的内迁计划 “如果鞑子登陆上来,咱们即使打赢了,他们的水师会跑啊,这样咱们岂非永无宁日?” “牛团长问的好,所以咱们不可能永远没有水师,我算过一笔账,如果加固登莱地区的岸防工程,那么威海要不要加固?如此一来的花费,是咱们负担不起的。” “秦始皇修建长城以来,历朝历代投入多少人力物力财力进去,可长城挡住了游牧民族的入侵么?没有啊!所以等我们痛击它一次,就要抓住这个空档期,凝心聚力发展我们的水师力量,必须尽快建成一支高质量的水师,每艘都要超过现在的威海舰队旗舰。” 孙之沆的话,说的在座诸位热血澎湃。 “孙参谋说的好,只有千日做贼,怎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果一定要打,宁可放进来痛痛快快打一次,然后我军就可以放手发展水师力量,今后才可以把登州和莱州打造为永不陷落的坚强堡垒!”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大帅说的真好,看来真是一位明主!值得我投靠。”孙之沆心里已经开始对赵信有了认同感。 “那么我们到底要内迁到哪里去?”刘德对这么庞大的一个计划,十分焦虑,这就意味着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登莱商业区又完了,还要贴一大笔钱去迁建。 “青州府!” “诸位请看,青州府是山东数得着的大府,城防异常坚固,上面的重型火炮也不少,而且与济南城近在咫尺,咱们赵家军的命脉淄博矿产也在附近。” “在没有任命的情况下,咱们去青州府,不等于跟朝廷直接开战了?”一直以来默默无闻的孙可突然插话,毕竟他从原来的土匪投效到赵家军,对朝廷还是有一种天生的敬畏感。 “开战就开战,朝廷的官军哪里是赵家军的对手。”牛力对朝廷十分不屑。 “两位将军勿忧!”孙之沆似乎早料到会有人如此问,“朝廷迟迟不派知府前来,无非是想把青州作为缓冲地带。而且,青州在淄博以东,朝廷早就失去了它的实际控制权,之沆料定,朝廷绝对不会因此而大动干戈。不是不想,是不能,如今南北方向都可能要用兵,哪里腾的出手?” “此外就是要在栖霞山附近构筑工事,要重点加强栖霞县的防务,因为栖霞才是我们赵家军未来防御体系的核心!” “诸位请看,此地扼守住了通往文登和青州的咽喉,如果后金从登州登陆,要进攻文登,栖霞处的守军可以击其项背,同样,如果鞑子要进攻青州,栖霞也会威胁其漫长的补给线!” 听完孙之沆的分析与解释,赵信不由地长出一口气,一直以来他就缺少个能帮他分析的人才,这次总算有了。 此人不仅是孙承宗的长孙,更是当今孔明啊! “孙参谋所言,正合我意!” “命令!” 所有参会人员全部起立。 “侯勇的第二团主力全部撤回到栖霞构筑工事,登莱的火炮全部迁入此处,特别是栖霞山的防御,尤其要重视! 牛力的第一团主力,前往青州布防,协助好威海的各大工厂的搬迁,要做通他们的思想工作,实在不行,咱们贴补点银子,帮着搬! 拔都的骑兵团,从周庄换防到栖霞山附近,以后你们就是我赵家军的核心机动部队了! 焦云的四团配属到侯勇处!侯勇担任栖霞地区最高长官。 徐高明的五团配属到青州,牛力担任青城城防最高长官。 爱德华的威海舰队,撤退到原来的云雾岛附近,监视金州敌军动向。” “此外,咱们要尽早布局造船事宜,我建议造船厂就选在孙可的三团附近,这里,青岛!” 赵信如此大的动作,自然瞒不住各方的眼线。 崇祯听闻后勃然大怒,“这赵信擅自作出如此大的调动,竟然不跟朝廷请示,真以为山东是姓赵的?” 下面的大臣面面相觑,心道:确实已经姓赵,这不是明摆的事吗? 不过嘴上却成了齐齐的“陛下息怒!” “陛下,不如再让赵信出兵去攻打河南的闯逆(高迎祥自封闯王)!让他们两败俱伤,朝廷坐收渔翁之利。”周延儒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第一时间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这……,上次封他总兵,这次怎么封?”崇祯也明白,叫人家卖命,还是要给好处的。 “难道仍然担任登莱总兵,级别变成从二品?” 面对崇祯的提问,满朝文武根本不敢接话,连周延儒也只是低头,不愿意回答。 这其实也怪不了他们,如果赞成了,万一赵信不听调怎么办?朝廷的脸面何在?如果赵信听调,万一以后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升他官的建议可是你提的,是不是要按同谋论处?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嘴。 崇祯哪明白这些道道,只是对满朝文武的装聋作哑极为不满,竟然无人为他分忧,真是可恶至极! “陛下,臣有话说。” 崇祯一看是钱龙锡,立马像抓到了救命稻草,“钱阁老快说。” “其实陛下大可不必现在就为他的封赏忧虑,老臣以为,咱们这次让他先出征,封赏之事先不提!其实这也是朝廷的惯例,上次不过是事急从权而已。 臣听兵部的同僚所言,闯逆如今兵锋极盛,如果赵信听调,必然要调集主力,不会像上次一样区区数千兵马。 若赵信最终剿灭闯逆,天下太平了,什么封赏不都是由陛下说了算?如果不给,谅他区区两府之地,加上疲惫之师,又能如何?” “如果没剿灭闯逆,或者兵败,必然元气大伤!那还有什么资格讨要封赏?陛下可以顺势把两府的实际控制权重新收回来!” “妙,妙极啊!哈哈,钱阁老真乃国朝栋梁!朕的子房啊!”崇祯一想到无论任何结局,自己都是赢家,不由在朝堂上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列位臣工也是纷纷附议称赞,心里都在想,这个钱龙锡实在太阴险,以后万事要小心啊! 此刻,大殿之上,周延儒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这个老匹夫,每次风头都让他占尽了! 第八十八章 锦州攻防战(一) 自从孔有德等人率队来降后,皇太极极为重视,亲率诸贝勒出盛京十里迎接,并使用女真人最隆重的“抱见礼”相待,仍以他们为都元帅,安置东京(辽阳)。 皇太极待孔有德甚厚,不仅在钱粮和铁料供应上优先,让他带来的葡萄牙教官与诸多工匠迅速投入到研制和打造火器的工作中。 为避免重蹈明军火器质量低劣的覆辙,皇太极在范文程等人的建议下,每门炮都铸造年月,督造官员及铸匠、铁匠的姓名,如果发生炸膛,则要倒追责任。 因此后金的火器数量与质量均大幅度提升。 同时给予孔有德和耿仲明二人大量包衣及汉人俘虏补充,让他们自成一军,主要以火器为主,分别称“天佑兵”和“天助兵”。 尚可喜直接分管了原来的登莱水师,随着后金在入关抢掠中大获成功,大批的水师后备人员与工匠配备过来,让登莱水师的规模远胜从前。 于是尚可喜把登莱水师改组为金州水师,并将葡萄牙人研制出来的红衣大炮添设到战船上,大大加强了水师战力。 辽东盛产巨木,在越来越多的明军俘虏的助力下,又打造了一批新式战船。 皇太极检阅过后大为满意,对尚可喜重赏,并赐名所部“天威兵”,让孔有德和耿仲明两人十分眼红。 尚可喜多次请战,但皇太极始终只是口头勉励,嘱咐他勤加操练士卒,待时机成熟,定有建功立业之时。 到了崇祯四年五月,后金已经拥有满洲八旗6万余人,蒙古骑兵3万多人,天佑兵2万,以及5万多的包衣奴才,实力有了明显的进步。特别是天佑助威大将军炮的研制成功,极大的增强了后金的攻坚能力。 这种火炮的射程高达2公里,甚至超过了明军的红衣大炮。 面对拥有的这一切,皇太极豪情万丈,决定提前向明军占据的广宁、义州、右屯三州进攻,拔除这三颗嵌在后金和锦州之间的钉子! 过去打不得,是因为没有攻坚能力,如今火炮极多,还怕个甚! 祖大寿闻报,也是惊讶不已。 往日的后金只擅长野战,不想如今竟然主动攻城,于是一边向朝廷飞报乞援,一边召集诸将共议谋略。 议事厅内,辽东巡抚邱禾嘉居于最上侧高坐,然后便是祖大寿这位辽东老帅,上次进京救援的惨剧,真是让他对崇祯对大明有了前所未有的灰心。 即使后来崇祯加封其为右都督,节制辽东所有兵马,他还是有些兔死狗悲的感觉。 不过祖大寿最大的优点就是务实,因此他一边加强各处城防力量,一边重新编练新军,奈何饷银迟迟未见到位。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祖大寿也只能苦苦支撑看似庞大,实则不堪一击的辽东防线。 此次皇太极来犯,对外号称三十万大军,明军这边仅有战兵二万四千,加四千关宁铁骑余部,敌我力量极为悬殊。 副将祖大乐的建议是放弃广宁、义州、右屯三处,集中所有兵力,死守锦州城!因为锦州城池相对其他地方要高大坚固的多,它有最完整的防御体系! 最关键一点,离山海关近,朝廷援军更容易救助,而鞑子的补给线会拖的更长,对我军有利! 总兵官吴襄则提出了不同看法,他指出,锦州城虽然坚固,但毕竟孤城一座,兵多了粮草顶不住,兵少了如何面对鞑子的全面进攻?况且如今鞑子有了强大的水师,万一先攻中间的宁远,断了粮道,锦州粮尽了可怎么办? 副将何可纲、张存仁也表示此计不可行,现在朝廷哪里有援军?上策是把几座城池付之一炬,然后坚守山海关! 山海关乃天下雄关,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足以自守! 他俩的话赢得了大部分将领的支持,特别是吴襄,山海关守将吴三桂是他儿子,在山海关守,远比这个狗屁锦州城靠谱! 副将张吉甫却担忧,不战而丢失数座城池,万一日后朝廷追查下来,谁人承担责任? 此话一出,众人皆哑口无言。 邱禾嘉更是闭目养神,好似没有听到。 最后祖大寿只能和一把稀泥,放弃广宁、义州、右屯,尽量迁徙百姓往宁远和前屯等地暂避,至于实在不愿意去的,他也管不了了。 他与辽东巡抚邱禾嘉,副将何可纲、张存仁、张吉甫领本部兵马一万八千另加关宁铁骑四千,死守锦州城,并多储存粮草和其他军械物资。 吴襄、宋纬引本部兵马六千,驻守宁远城,并全力保障中间的屯前小城。 方略既定,即向朝廷禀报,由于军情紧急,只能先斩后奏了,一时间,整个辽东前线浓烟滚滚。 坚壁清野,可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 加上很多百姓不理解,故土难舍,这迁徙之路,其实也是一条充满血和泪的路。 望着远去的队伍,在广宁城头上的祖大乐见四下无人,悄悄问祖大寿,“堂哥,你说咱们死守锦州城有多大把握?” 祖大寿看了祖大乐,只说了一句,“其实你应该跟他们一起走!” 皇太极听闻明军撤退,立刻把握住战机,命令进行尾随追击,捕获了一大批明朝百姓,通过审问,大致知道了明军的防守方略。 “呵呵,祖大寿的胆略确实一般,就这么作困兽之斗,能守多久呢?” “明朝皇帝应该没有那个能力派援军来,如果来了更好,一起吞下!本汗不怕噎着,哈哈哈。” “大汗,锦州城高墙厚,防御力堪称辽东第一。如果强攻,估计伤亡极大,不甚划算。 不如我军仅围困锦州,大军南下追击明军,相信用不了半年,锦州会因粮尽而不战而下!”代善老成稳重,深得皇太极器重,所以唯他有胆子在皇太极大笑的时候提出谏言。 “大贝勒所言确是老成持重之言,但此番出战,跟往日迥然不同。 过去咱们没有火炮,只能干挨打,但如今咱们已经拥有30门天佑助威大将军炮,组建了乌真超哈部队,什么城池拿不下来? 而且最关键的是,如果我军绕过锦州,即使锦州真的最后投降了,那么宁远呢?山海关呢?我们到底是攻还是不攻? 本汗就是要通过锦州,让明朝上下知道,今后龟缩在城池里这招,不好使了!” “我大金勇士过去骑战无敌,今后攻城亦无坚不摧!” 第八十九章 锦州攻防战(二) 锦州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历来被称为辽东的咽喉所在,后世在着名电影《辽沈战役》中,国共双方的第一个争夺点也就是锦州。 在明末,锦州是孙承宗一手打造的关宁锦防线的核心。后金要想大队人马入关,要么去蒙古借道,拉长补给线;要么就要啃下锦州、宁远和山海关,还有中间大大小小的堡。 这要多少人命去填? 明朝成化年间,锦州的城防被进一步加固,城墙坚固异常,且周长约四公里,共有四门,均建有重楼(两层)。东门为宁远门,南门叫永安门,西门叫广顺门,北门叫镇北门(听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城池的主要作用)。 配有二十四门红夷(衣)大炮,还有灭虏炮、拐子炮、佛郎机五六百门,这些大小火炮分别布置在锦州城楼的四个方向上,火力密度算是冠绝辽东了。 但即使手握如此强悍的火力,当真正看到城外密密麻麻的后金大军,特别是那一尊尊的比红夷大炮更大更长的火炮,锦州城上的将士无一不是面如土色。 巡抚邱禾嘉更是吓的浑身哆嗦,他虽然不怕死,但毕竟不是军人,金戈铁马的场景在诗文中是何等的惬意? 但在这里,敌人的强大只能让自己闻到越来越浓的死亡气息。 “祖将军,咱们的防御都到位了吗?” “放心吧,邱大人,鞑子的人数确实不少,但锦州城也不是普通城池,皇太极想要,就看他的牙口好不好了。” 祖大寿的一通玩笑倒是稍微缓解了一下紧张气氛。 “去,把东南西北四个门都堵死,一个不留!”祖大寿直接下令了。 “祖将军,南面可是咱们援军来的方向啊!”邱禾嘉疑惑不解。 “邱大人,你看鞑子如此势大,咱们还有可能来援军吗?” 后金其实打攻坚战的经验并不充分,特别是努尔哈赤率军攻打宁远那次惨痛的经历,给每个后金人的心头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这次皇太极就是要让八旗健儿们重拾信心,我们堂堂八旗的勇士,怎么能有“不行”的事情? 因此攻城作战,他充分听取了孔有德等降将的意见,利用天佑助威大将军炮的卓越射程,就把炮架在了锦州城墙上火炮射程外,然后疯狂轰城! “轰,轰,轰”。 后金的火炮打的很远,一时间广宁城上硝烟滚滚,砾石横飞,不少倒霉的士兵或被炮弹直接命中,或被飞溅的砾石砸到,非死即伤。 临死前的惨叫声,受伤后的哀嚎声,对鞑子火炮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娘的,没想到才短短一年时间,鞑子的火炮这么狠了!”何可纲躲在城楼后面一处背阴面忍不住抱怨。 “还不是孔有德那几个畜生,据说不仅带走了登莱所有火炮和水师战船,还弄走了一批洋人教官,让他们培训出来炮手和赶制新式火炮,所以鞑子的炮猛且准,真是日他先人!”张吉甫是个粗人,骂起来毫不顾忌体面。 “好了,炮停了!赶紧叫兄弟们准备家伙!给老子好好打,别让鞑子小瞧了咱们大明的男人!”何可纲直起身来抽出宝剑,指挥众人登上城墙! 到了城墙之上,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少大炮都被打坏,甚至好多垛墙也被打的粉碎,少数留在城墙上的士兵被打的残肢断臂飞的到处都是,甚至还有一段肠子挂在了一面被打断了的大明战旗旗杆上,说不出的惊悚! 不过众人根本来不及去多想,毕竟要想自己活下来,就要先保证鞑子杀不进来!所以大家都不多说话,把该拿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望着城墙外密密麻麻的鞑子,众人都是紧张万分。 眼看鞑子已经进入射程,在何可纲的一声令下,城墙上的红衣大炮迅速燃放,巨大的实心炮弹呼啸着飞向敌阵。 如果正好被击中,那也是一种解脱,几乎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没被击中的也别高兴的太早,铁弹在触地之后迅速反弹向前,立刻在人群中犁出数道血路。 红色的血雾四处喷溅,黄白之物更是溅了周围鞑子的一身。 有一个冲锋的包衣,一直低着头,弯腰缩在别人的屁股后面,虽然炮弹飞过来没有打中他,但他前面的那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被跳起的炮弹直接命中了脑袋,白花花的脑浆飞溅了他一脸。 用手一抹,竟然还有一颗带血的眼珠子。 “妈呀!”他吓得汗毛倒竖,发出凄厉的一声尖叫,就本能的想往后阵跑去。 这时候在后面压阵的后金骑兵飞快的冲过来,逃跑的包衣瞬间明白自己不应该跑,或者说不应该这么明目张胆的跑。 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后金骑兵已经冲到了跟前。 他甚至刚想跪下求饶,却只见后金骑兵手中的钢刀轻轻一划,自己怎么离地面越来越远了? 那具没有脑袋鲜血狂喷的躯体是自己? 可惜他已经没有时间再进行思考了,眼前突然黑寂了下来。 “敢擅自后撤者,杀无赦!”后金骑兵在发出死亡威胁后,迅速向后阵归位,他们的任务就是阻杀逃兵,并不是要自己去拼命。 通过如此一通震慑,进攻的蒙古鞑子和包衣奴才,以及朝鲜派过来的仆从国军队又硬着头皮向前冲来,毕竟大炮的杀伤是极其有限的,更多是心理上的震撼。 但身后督战队的钢刀可是实打实的可怕,逃回去必死无疑。 何可纲眼见鞑子靠的更近了,直接命令佛郎机和虎蹲炮等全部开火。 佛郎机的射速极快,更换子铳便捷迅速,而虎蹲炮则是类似于霰弹枪,散射面积极大。 加上鸟铳弓箭的齐射,鞑子的前排霎时倒下了一大批,真是大快人心。 但鞑子毕竟人多,付出了一定的伤亡后,还是慢慢逼近了城墙。 鞑子的弓手和朝鲜的铁炮手也在城下施放冷箭冷枪,特别是鞑子的冷箭,其精准的射术,竟然直透垛墙后,命中躲藏在后面的明军脑袋。 不少明军惨叫着跌下城去,士气为之一泄。 “倒金汁”!何可纲见状不敢大意,守城的看家本领也拿出来了。 一勺勺滚烫的粪便混合物,直接沿着城墙倾倒下去,下面想要攀爬上来的鞑子兵瞬间皮开肉绽。 第九十章 锦州攻防战(三) “金汁”这种守城利器的威慑力简直堪比后世的“没良心炮”,因为只要沾到皮肤上,极高的温度将助其迅速烫开,里面高浓度的病菌更是会彻底摧毁伤者的免疫系统,最后只能在军营里哀嚎惨死,极为影响士气! 终于,在死亡的威胁下,鞑子的第一波攻城部队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如同潮水般的向后退去。 鞑子的督战队砍翻了几个,依然无济于事。 “算了,让他们撤下来吧!这次主要是试探为主。”皇太极竟然难得的表现出了仁慈的一面。 不过一旁的多尔衮却是嗤之以鼻的,这个四贝勒无非是因为现在的炮灰不够多,要省着点用而已,最终还是需要他们去送死。 “孔有德、耿仲明!” “奴才在!”两人一听皇太极唤他们,立马小步跑到跟前。 “对于刚才的战事,你二人有何看法?” 两人顿感受宠若惊,大汉竟然征询他们的意见。 “回大汉,刚才攻势受挫,并非将士惜命,实在是我军的火力没有做好连续性攻击,没有压制好!”耿仲明把这个锅直接甩给了孔有德手下的乌真超哈部队。 “大汉,那大炮需要降温啊!不然容易炸膛。”孔有德吓的赶紧跪下,“刚才的攻势,奴才看防护措施并没有做到位啊,比如楯车就没及时投入,光靠士兵手里的盾牌是挡不住火器的。” 尼玛,竟然摆我一道?耿仲明一听,心里顿时开始骂娘了,因为刚才明确了攻城器具的打造由他负责。 不过在皇太极面前,他也不敢过于放肆。 “大汉,可惜此处离大海太远,奴才的金州水师舰炮没办法够上,不然可以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尚可喜见没自己立功的机会,只能图几句嘴上快活,“这些汉人真是狡猾无比!我看他们是见炮如见虎狼。” 哈哈哈,边上的一些后金高级将领都被他逗笑了。 也不知是真的被他的话逗笑,还是对此人讥笑,“你难道不是汉人?你的老爹是怎么死的?” 不过皇太极倒是并不在意这些,只是被他的话导致灵光一闪,“对呀,咱们手里这么多明人百姓,可以让他们去砍伐大树制作投石机啊!如此一来,火力必然进一步增强!” 望着城墙上残肢断臂的场景,以及损坏的火炮器械,祖大寿表情凝重,这仅仅是鞑子的第一波试探性攻势就造成了如此大的破坏。 他现在心里其实有点后悔死守锦州的决定了,万万没想到鞑子居然有了威力如此大的火炮。 “大帅,咱们损失了四百多个兄弟,还有两百多个伤兵。”何可纲作为城墙上的一线指挥官,也是疲惫异常。 “知道了。”祖大寿并未多说话,只是让他去休息一下。 其实心里也在发毛,虽然这点伤亡比例并不大,但如果皇太极一直这么攻下去,又能顶住几波? “祖将军,鞑子怎么不攻城了?不会是被咱们打怕了吧?”邱禾嘉不知其中险恶,只是觉得打退了鞑子就是好事。 祖大寿看着眼前的文官,心里不由一阵厌恶,都是让这些只知夸夸其谈的文官身居高位,却对时局毫无帮助。 唯一一个文武双全的袁崇焕还被坑死了,唉。 当然,他也只能心里这么想想而已。 “不知道,也许是圣上天威所在,能吓退鞑子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一旁的祖大乐听了想笑却又不敢,等邱禾嘉离去后,才敢捧腹大笑。 却被祖大寿狠狠瞪了一眼。 “鞑子迟迟不继续进攻,我估计是在筹谋更大的行动”,祖大寿摸了摸城墙边上硕大的红夷大炮,似乎给自己找到了那么点信心,“去把城里的青壮组织起来,他们也要参加守城!告诉他们,城若破了,鞑子必然屠城。” 果然,后金仅消停了半天时间,阵中竟然组建起二十多架巨大的投石机。 装上泥弹后,开始和鞑子的重炮一起,朝锦州城墙上疯狂发射。 这些泥弹如果击中城墙,则会让城墙猛然一震,好似要把城墙砸通,让城墙上的守军心悸不已。 如果砸到了其他地方,泥弹会瞬间迸裂开来,那些碎片也有着巨大的杀伤力,向周围不少攻击死角波及,如果运气不好的话,连躲在建筑物后面的人也会被伤到。 要不是何可纲的亲兵手疾眼快用大盾给他挡了一下,他就直接被一发泥弹的碎片报销了。 何可纲使劲吐了口嘴巴里混杂了尘土的唾沫,然后拍了拍救了自己一命的亲兵肩膀,表示感谢。 听到轰炸声好像开始变少,他再次招呼将士进入防守位置。 不过这次他们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城墙上的中小型火器竟然悉数被打坏,甚至连燃煮金汁的大锅都被砸翻砸破,只有红夷大炮因为异常笨重,倒是没什么损伤,只是炮管里全是泥沙。 于是众人赶紧清理炮膛,收拾守城器械。 远处的后金大阵很快就开始了攻城冲锋,不过这次敌人一反常态,沉寂不过一会儿的火炮竟然又开始了吼叫。 “别慌,这炮威力大,准头很差!大家守好位置,擅离职守者,斩!” 何可纲只是偷偷瞄了一眼,暗叫不好,这鞑子怎的如此聪明?竟然前面有数十架楯车做掩护。 城墙上的红夷大炮也开火了,由于其他的中型火炮损毁严重,仅靠红夷大炮则攻击密度明显不够,三轮轰击后,仅仅摧毁鞑子的6辆楯车。 鞑子的攻城部队见状,纷纷像打了鸡血一般拼命往城墙处靠了过来。 眼见鞑子靠近,城楼上的明军纷纷开铳和射箭,部分明军还开始往下扔掷滚木垒石。 但这样一来,探出去的上半身就很容易被鞑子的精锐弓箭手捕捉到时机,冷箭时不时飞上来,明军伤亡颇重。 最要命的还是鞑子的火炮,即使好几发炮弹打中了他们自己的攻城部队,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城楼上飞溅的碎片、散落一地的金汁,还有四处喷射的鲜血,一切的一切,简直构成了一幅活脱脱的地狱图。 第九十一章 锦州攻防战(四) 攻城战,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攀爬云梯的人非常渴望能快点上去,撑过这悬在半空中最无助的阶段,排在他下面的人还在念叨上面的明军最好已经都炸死了,上去能捡个现成。 至于城墙上的守军,则是千方百计要把鞑子消灭在云梯之上,毕竟让他们上来了,就很麻烦了。 但这种云梯因为特别长,顶端还有铁制抓手,加上无数士兵爬在上面,别说弄倒它,就是把它弄歪点就都十分困难。 几个勇悍的鞑子甚至已经攀上了城墙,露出了他们澄黄澄黄的牙齿,这是登城见到胜利曙光的狞笑啊! 在他们看来,只要登了上来,明军必败无疑。 事实也确实如此,不少明军士兵刚才还在拼死抵抗,如今一见鞑子登城,立马怂了下来,甚至想要转身逃下城楼。 其实城门都已经封死,又能跑到哪里去?这只不过是人在遇到危险或被吓破胆时,最本能的反应。 “杀鞑子!”何可纲砍翻了几个逃兵,溅的浑身都是血!宛如一尊杀神,随着他的挺身而出,局面明显好转。 是啊,根本没处逃!逃也是死,不如拼了! 拼了! 于是大家在何可纲的率领下,又掉头和登城的鞑子混战在了一起。 这种冷兵器时代的混战,根本无所谓勇气与谋略,有的只是最原始的野蛮拼杀。 你捅我一枪,我还你一刀。 一个鞑子包衣突然偷袭一个明军小校,钢刀直接插入了小校的腰部,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明狗,去死吧!” 小校听到汉话,临死前的恐惧化为巨大的怒意,“你个死汉奸!”竟然用最后的力气抱着包衣一起向城墙外倒去,两人双双从城楼上坠落,眼见都是活不成了。 小校看到鞑子的惨样,满足的笑容定格在了脸上, 那鞑子包衣脸上就比较精彩,不甘、恐惧统统交织在一起,“就只差一点,军功就到手了,唉,我要死了,老婆孩子以后会怎么样?”他甚至想再回头望一望自己家人所在的方向。 不过可惜,他再也没有那样的力气了,他的眼睛就这么瞪着咽了气。 鞑子毕竟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加上鞑子登上来的都是抢头功的,居然以少数人生生扛住了明军的反击。 随着鞑子的大队人马陆续从云梯上攀爬上来,明军明显吃不住劲了。 正在鞑子以为稳操胜券时,却是张存仁率西门的守军赶了过来。 原来他见北门危急,留下少部分守城力量后,自己带了两千人火速驰援北门。 生力军的加入让明军士气大震,一个个高叫着杀鞑子! 一片又一片的长矛直接捅了过去,登城的鞑子倒了一大片。 “快往城下撒石灰!”张存仁心细,竟然还带了不少生石灰。 随着生石灰的掷下,下面还在攀爬的鞑子顿时倒了大霉。 “啊,我的眼睛!”不少鞑子的眼睛被石灰粉飞进了眼睛,生石灰遇到眼睛里的水分后迅速发热发烫,灼烧眼部器官。 除非马上就用菜油清洗,不然绝难幸免,但如今菜油这种金贵的东西怎么可能给一个猪狗不如的包衣奴才使用? 不少包衣奴直接就在云梯上抓扯自己的眼睛,甚至还有抠出眼珠的,甚是恐怖,竟然就从云梯上直直地摔了下去,连带下面的鞑子一起摔成了肉泥。 城墙上的鞑子在失去后援后,很快就被消灭干净。 北门防御终于又恢复了。 皇太极从望远镜中看到了这一幕,不由的怒气横生,“这些明军竟然如此顽强?” 但他绝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他对明军的恐惧之心,要知道,攻打锦州是他力排众议作出的决定,所以必须要拿下! “传令,再攻!调蒙古各部的勇士上去,还有朝鲜派来的部队,全部压上去,轮番攻打,日夜不停!豪格的正蓝旗攻西门!济尔哈朗的镶蓝旗从攻东门!今日务必破城!” 由于火炮和投石车全在北门方向,豪格和济尔哈朗一看就是佯攻! 担任正面主攻的蒙古土默特部、乌拉特等部首领心里也是窝火,皇太极明显对科尔沁部、察哈尔部另眼相看,让他们后上,自己先上? 唉,不就是他们与后金的联姻更加密切吗?看来今后也要把自己的女儿送过去几个。 担任正面指挥的是皇十二子爱新觉罗?阿济格。 此人英勇善战,打起仗来虽然缺少谋略,但那股狠劲在努尔哈赤的几个儿子中,确实出类拔萃。 得到皇太极将领后,他直接把参与进攻的将领都叫了过来,告诉他们,攻势不准停,直到破城!谁胆敢后退一步,自己认得他,手中的宝剑却不认得他! 众人顿感一阵凉意,这是要拼命啊! 随着孔有德的乌镇超哈与投石机的再次开火,后金的攻势又一次开始了。 由于西门也出现了鞑子的进攻部队,张存仁只能率部返回,张吉甫也根本抽不出兵力过来了。 “大人,奉邱巡抚之命,下官征集了城中青壮三千人,供将军差遣!”锦州城内的知州竟然带了一大帮百姓过来支援了,这些人虽然武器极为简陋,有拿耙子,有拿锄头的,甚至还有拿菜刀的。但脸上的表情都是一副拼命的架势! “这个邱禾嘉有点东西啊!看来对百姓鞑子破城后的恐怖没少宣传。”何可纲心里暗道。 其实也用不着鼓动,大家久在辽东,鞑子什么德行还不清楚吗?破城了,大家都没好果子吃,还不如出来拼命! “好,我何某人代祖大帅,代大明朝廷多谢诸位了,先跟大家说清楚,上了城楼,就不再是大明的百姓,而是大明的军人了。一样要行军法,谁要是后撤,我立斩不饶,当然,我要是先跑,大家也可以砍了我!”何可纲的话,非但没有把大家吓跑,反而激起了辽东人民的血性。 “大人,别说了,就看咱们的吧,跟鞑子拼了!” “拼了!” “拼了!” “拼了!” …… 有了生力军的加入,城墙上的血战再一次拉开帷幕,一幕幕相似的场景,又再次上演。 天空中偶尔飞过的几只鸟雀也被炮声喊杀声所惊吓,竟然头也不回的迅速煽动翅膀离开了。 第九十二章 锦州攻防战(五) “大哥,情况不妙啊。一天下来,何可纲的部队基本被打残了,听他手下来报,仅剩下2000人了。 邱大人已经给北门补充过三次青壮了,现在连城中50岁以下的男子都找不到了。” 祖大乐狠狠灌了一通凉水,四处跑,可把他给渴坏了。 “西门和东门呢?” “张存仁、张吉甫两人打退了鞑子几次攻势,不过看样子好像是佯攻。” “什么叫看样子,如果明天鞑子主攻东边或者西边怎么办?” 看到祖大乐不吭声,祖大寿也感觉自己的话有点严厉了。 “城南调1000人给何可纲,明天你的关宁军也要重点支援北门!另外,东西南三个方向各调2门红夷大炮到北门,我要用这12门红夷大炮让鞑子吃足苦头!” “那万一明天鞑子直接攻打其他三个方向呢?”祖大乐不解。 “呵呵,那投石机可比咱们的大炮移动起来困难多了,至于那些新式火炮,我白天观察了一通,比咱们的更大,那就肯定更重!他们要搬动火炮比咱们可费事儿的多!”祖大寿得意的笑了。 后金大营,皇太极的议事军帐中。 阿济格被抽了20鞭子,此刻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其他参与攻城的诸位将领也是噤若寒蝉。 皇太极坐在上位,脸色铁青。 攻了一整天,甚至有2次都攀上了城楼,还是被撵了下来,这也太丢人了! 难道我皇太极要重蹈父汗的覆辙? 不,我绝不! 他太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来树立自己的威望了! “大汗,奴才有话要说!” “哦,范先生有什么良策吗?” 皇太极手下首席谋士范文程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好似一头死猪一般的阿济格,心里不由的鄙夷,“你也有今天?平时不是总是喊我们汉狗么?” 不过他嘴里说出来却完全不一样,这就是城府。 “大汗,其实阿济格等人今天已经尽力了,并非我军将士不用命,实在是明人的火力异常凶悍,而我军缺少攻城的经验!” 范文程的话,瞬间博得了众人的好感,纷纷点头。 “范某今天通过观察,发现我军有两大弊端,明军有两大死穴!” “哦?”说到明军的死穴,皇太极也来了精神,“范先生请说!” “我军的主攻方向太过于单一,就只盯着北门攻打,实际上,明军可以轻易通过我们火炮的位置判断出主攻方向,这样太过于被动了!” “另一个问题,我军的火炮虽然威猛,但调动极为不便,若是我军火炮转移阵地,明军必然也会作出调整,而且他们调动起来要方便的多!” “不过,明军也有两大死穴,必败无疑!” “这第一,就是兵力问题,明军的守备兵力远少于咱们,他们耗不了多久!” “第二嘛,这就是阿济格将军立下的功劳了,他今日血战北门一天,肯定让明军以为北门是重点中的重点,若范某所料不错,明军明日必然会重点防御北门,那么其他三门的防御,必然顾此失彼。” “好!说的好!”皇太极也是作战经验十分丰富的人,听范文程的一通分析,那还不明白他这是向大家解释了“为什么”的问题,接下来,就把“怎么做”的高光时刻给了自己! 这汉人,真是太好用了! “传令,令人连夜再打造20门投石机,悄悄的全部置于东西两门外,豪格的正蓝旗负责西门,济尔哈朗的镶蓝旗负责东门,北门由本汗亲自攻打!” “额必都!” “奴才在!” 一位虎背熊腰的后金勇士猛然站了出来!阿 “你随阿济格去,让大家看看什么是正黄旗的铁血勇士!” “奴才必然不负主子厚望!” 额必都是皇太极手下最精锐的正黄旗的巴牙喇纛额真,是后金数一数二的勇士,此人身高达到了惊人的一米九,关键还很壮实,据说徒手杀死过黑熊,勇冠三军! (天聪年间,皇太极建立巴牙喇营,将各旗的巴牙喇集中使用,每旗均有巴牙喇营。巴牙喇营的主官为“巴牙喇纛额真”,天聪八年改称“巴牙喇纛章京”。) “阿济格,我把八旗最精锐的部队交给你,如果这样你还攻不进去,就不用回来了!” “诸位,”皇太极抽出宝剑,诸将全部肃立,“让我们明天在锦州城内狂欢!” “攻克锦州,报效大汗!” 翌日清晨,后金竟然难得没有攻城,反而埋锅造饭。 直到午后,皇太极亲临作战第一线,后金全军士气大盛,高呼万岁! 锦州城墙上的祖大寿冷笑,“来吧,老子等你好半天了,这里的12门红夷大炮等着你呢!” 随着皇太极的右手一挥,后金阵中的投石机与火炮再一次开工了,一时间,本就千疮百孔的锦州城墙再一次受到炮火的洗礼。 祖大寿在城楼后面估算了一下后金炮火的密度,确定后金的火炮应该都在北门,于是冷笑一声就去锦州衙门了,他将在那里指挥全城的防御。 “报,鞑子第一波出动蒙古兵、朝鲜兵4000人,被何大人率军击退。” “报,鞑子第二波出动蒙古兵、朝鲜兵3000人,被何大人率军击退。” “报,鞑子第三波出动包衣和朝鲜兵3000人,被何大人率军击退。何大人负重伤,祖将军率队反击,把鞑子兵再次击退。” …… 听到一上午后金就攻了这么多次,祖大寿虽然压力大,但还是镇静的,直到听到何可纲受伤,才有点紧张。 “其他几个方向如何?” “东西门也攻了两次,但都被两位张大人击退,损失不大。南面没有动静。”斥候如实禀报。 “不对啊,为什么三面攻打?就是南门不动?”祖大寿也吃不准皇太极的套路了。 但他尽管疑惑,也不可能把其他方向正在激战的部队抽调到没有战事的南门看风景吧? 此刻的南门,因为一直相安无事,众将士均是有些无精打采,加上现在已经快要入夜,大家的警惕性已经到了最低。 甚至有个别巡逻的士兵,在城墙上往下撒尿,正当他完事后要拎起裤子,突然喉咙处被射中一支弩箭,他用力死命捂住自己的脖子,但却怎么也停不下飚射的血箭,最后无力的倒了下去。 几道铁爪“咻咻咻”抓住了城墙的垛子,几名精锐的巴牙喇战士悄无声息的摸了上来。 第九十三章 锦州攻防战(六) 他们熟练异常的使用淬了剧毒的弓弩,解决了几个依靠上城楼上小憩的明军值守士兵,然后向城楼下招了招手。 更多的后金士兵接二连三的攀爬上来。 “原来明军的防御如此懒散,真是搞不懂那些卑劣的尼堪到底在搞什么,死了这么多人,居然攻不进来?咱们巴牙喇营一出动,马上就解决了,啊!” 正当这位最先登上城楼的巴牙喇战士得意之际,突然被倒在地上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明军士兵用长矛偷袭,刺中了大腿。 他在剧痛之下,忍不住喊出了声,然后挥手一斧,竟然砍下了那明军的脑袋。 “敌袭!”那名士兵毕竟还是弄出了动静,惊动了其他士兵,一时间城楼上喊杀声震天。 “什么声音?”祖大寿正在州衙内用膳,突然听到喊杀声,顿觉不妙。 冷兵器时代,夜战往往都是偷袭。 正当他焦急等待消息的时候,突然外面有人冲了进来。 “大,大帅,大事不好,鞑子偷袭了南门,南门丢了!”在南门值守的一位小校浑身是伤的跑回来报信。 “什么?”祖大寿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过他马上站起身来,取过宝剑,“快,集合这里所有人,跟本帅前往南门!夺不回南门,咱们都要死!” 尽管祖大寿率军迅速对南门进行了反击,但一来兵力差距悬殊,另一方面南门的是正黄旗的巴牙喇营和阿济格的镶白旗主力,结局是显而易见的。 经过多次冲击未果后,祖大寿身披数箭,被部下死命救了回来,好在祖大寿所披挂的甲胄质量极好,加上并非要害,倒也不是什么大伤。 由于南门失守,经验老到的后金军,迅速向城东和城西进攻,经过一夜激战,两城城楼全部落入敌手。 张吉甫此刻已经杀成了血人,他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鞑子的血,反正都在顺着甲胄往下流淌。 突然,他卷刃的钢刀竟然插在鞑子胸膛里拔不出来了,只能索性把还在挣扎的鞑子往前一脚踢开,然后赶紧转身在尸群中寻找趁手的兵器。 “噗呲,噗呲,”正在这个空隙,几支恶毒的狼牙箭从后背贯穿了他的叶子甲,他往前一扑,大口的鲜血从嘴中涌出。 “妈的,杀了那么多鞑子,也值了。”临死前还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张存仁在率残部向北门且战且退的过程中,陷入重围,死战不休。 鞑子见此人甚是勇猛,且剩下的亲卫也不多了,对他们的勇气表示十分钦佩,豪格甚至亲自走上前来劝降。 张存仁轻蔑的看了对方一眼,环顾四周,剩下的几名亲卫和自己一样,皆已重伤,实在回天乏术。 “陛下,臣力竭矣!” 说罢便拔剑自刎,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回答了敌人的劝降。 剩下的亲卫见状,也不愿意做俘虏,纷纷自尽,看的一众鞑子目瞪口呆。 “传令,厚葬这些明军将士,他们都是勇士!”豪格作为皇太极的长子,也不禁被他们的壮烈所折服。 “堂哥,何总兵已经战死,两位张总兵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咱们还剩下七百多兄弟,你要及早拿个主意啊。”祖大乐苦战了一日,也是疲惫的紧,但仍然嘱咐部下死守祖家宅院,这里是全城最后的倔强了。 祖大寿看了自己的堂弟一眼,唉,当初留下来死守锦州就是个错误。 本想着锦州城防坚固,死守半年绝无问题,不想竟…… 祖大寿戎马一生,如此险恶的情况也不是没经历过,但在见证了后金的强大,以及明朝的腐败无能后,他已经心灰意冷了。 早先时候跟着袁崇焕梦想五年平辽的祖大寿已经死了,已经在京城那场勤王之战中死了。 看着周围惊慌失措的将士,听着愈来愈近的鞑子喊杀声,祖大寿知道,今天就是祖家覆灭之日! “大乐,听哥的话!哥在这里顶住,你等下去带上泽溥奔东门门!想办法去投奔吴襄,给祖家留一点香火!” “哥!你胡说什么呢!你是家主!祖家绝对不能没有你!”祖大乐哭了。 “唉,哥哥我丢城失地,丧师辱国,即使侥幸逃出去也是个死,还不如死在这里痛快!”祖大寿苦笑。 他已经看穿了崇祯刻薄的本性,如今祖家军经此一役尽殁,回去后必然难逃朝廷缇骑的捉拿,与其受辱而死,不如学一学袁督师,马革裹尸。 “大帅,邱大人在衙门里自缢身亡了!” “什么?”邱禾嘉的死,让祖大寿倍感震惊。 想不到平时看上去唯唯诺诺的一介文人,竟然也能无惧死亡? “大帅,这是对面鞑子送来的书信!” “呸,还屁的书信,直接砍了!”祖大寿受邱禾嘉的死刺激,也决心一死了之了。 “慢,大哥,眼下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实在不行还能做个缓兵之计啊!如果就这么拒绝了,岂不是半点生计都没了?”祖大乐赶紧劝止。 使了个眼色后,亲兵赶紧递了上来。 信居然是皇太极亲笔书写,秀丽端庄的楷书,让祖大寿惊羡不已,这鞑子头目的汉家文化学的不赖啊! 信中的大意是: 在战场上我们各为其主,打过不少次交道,因此,我十分仰慕将军。如今将军已经是山穷水尽,为大明已经尽到了臣子的本份,不如归顺我大金,我仍以总兵待遇,扫榻以待! 祖大寿思索良久,抬头对亲兵说:“去,跟鞑子的信使说,除非皇太极本人来阵前见我,我才会考虑。” “大哥,此是何意?”祖大乐不解。 “唉,很多事情,不当面说,说不清楚啊!” “放肆,这个祖大寿是不是昏了头?如今锦州已经被咱们拿了下来,他居然还想让大汗亲自犯险去见他一个败军之将?”阿济格在今天的战斗中极为出彩,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怎么看这些明人怎么不爽。 “你不懂,他应该算明朝高级将领里最有份量的几个人之一,如果能让他投降,对明朝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这个作用你根本估计不到!”皇太极毕竟政治眼光卓越。 “大汗英明!”宁完我马上跳出来称颂,作为汉奸的他们,太希望越来越多的人跟他们一样投靠后金了,“奴才觉得,见一见也无妨,至于安全问题,让额必都跟着,能确保万无一失。” 额必都听了这话十分受用,“这汉人还是挺顺眼的!” 第九十四章 祖大寿降金 得知皇太极愿意来祖家大院见他,祖大寿也是十分震惊,“唉,此人的胆略与心胸,确实远非崇祯能比啊!” “尔等进入后院,不要出来,我一个人去见他!” “大哥不可,太危险了!” “危险个屁,人家要冲进来,你挡得住吗?” …… 祖大寿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皇太极本人,以前虽然在战场上打过交道,但都是远远的看过去,根本看不清楚。 皇太极长的确实非常胖,但面色赤红,皮肤也并不像其他女真人一样粗糙,竟然有点妇人的感觉。不过即便如此,威严感还是十足,可能是久居高位的缘故,颇具仁主的风范。 “祖将军别来无恙?”皇太极首先开口了。 “拜你和你的父亲所赐,我祖某是越混越差,让你见笑了!”祖大寿一脸嘲弄。 “大胆,见了大汗竟然不跪!”额必都本来就精神高度紧张,一见祖大寿如此嚣张,顿时气炸。 “放肆,本汗和祖将军叙旧,尔等休要呱噪!”皇太极直接训斥! 然后转过头对祖大寿笑笑,“祖将军可知为何你越混越差了?” 祖大寿仰天长叹,“祖某无能!” “此言差矣!”皇太极立刻纠正,“将军乃当世豪杰,麾下的关宁铁骑更是天下为数不多能与大金八旗一较高下的强军,祖将军沦落至此,只是因为明廷腐败,皇帝无能!” 见祖大寿沉默不语,皇太极又再次出言相劝,“想那袁崇焕如此忠君爱国,不辞辛劳,千里驰援京师。结果却是坐视他陷于阵中而不救,本汗深以为憾!” “好了别说了!”祖大寿听到袁崇焕的死,心里的伤疤又被揭开了。 “有戏!”皇太极一见祖大寿如此,心里顿感有希望,于是赶紧趁热打铁。 “祖将军放弃义州等地在此决战,方略绝对没有问题,只是唯一漏算了一点。” “什么?”祖大寿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皇太极,似乎也想从他这里找到答案。 “将军深谙兵法,何必明知故问,”皇太极会心一笑,“死守坚城的前提条件是外有援军!本汗斗胆问一句,祖将军即便能守上一年,崇祯会派兵来救你么!” 是啊,以崇祯的性格,只要后金不猛攻山海关,他是绝对不会派兵来救的,即便想救,朝中还有哪位大将能统兵出征?朱梅吗?此人沉稳有余,但谋略不足。唉,罢了,其实本就是必死之局啊!可笑我祖某还妄图在此处负隅顽抗。 “将军若能为本汗所用,本汗将拜将军为汉军总督,统领所有汉军兵马,让将军一展所长,定不负毕生所学。” “不可能的,我祖大寿绝不会投降异邦异族!” “将军此言又大谬!” “岂不闻‘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我皇太极若是能得到将军相助,今后必能入主中原,一统天下!到时候谁又是异邦?又何须分什么同族异族,皆为华夏子民。” 好大的气魄!不可否认,皇太极所说确有几分道理,现在天下能有统一天下实力的,恐怕还真的只有后金了。 明廷腐败,自保都够呛。流寇毕竟是流寇,终究难成气候! 祖大寿开始有些动摇了。 “祖将军,听本汗一句劝,为明主效死,确实无可厚非。但崇祯算明主吗?袁崇焕战死沙场,最后落下个什么好?” “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即便祖将军真的在此为国尽忠,崇祯会为你掉一滴眼泪吗?会为你祖家全灭而惭愧自责吗?” 皇太极的话可谓字字诛心,特别是最后一句,祖家全灭,值得吗?为这个腐败无能的朝廷,为薄情寡义的崇祯,值得吗? 祖大寿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终于,他跪了下去。 “罪臣祖大寿,愿效忠大汗!” “快快请起,本汗得将军相助,天下大事成矣!”皇太极搀扶起下跪的祖大寿,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恭喜大汗,贺喜大汗,收得一员虎将!”院外的范文程等人亲眼所见皇太极如何劝降祖大寿,顿感跟对了主子。见到祖大寿跪下后,赶紧走进来道贺了。 “传令下去,祖大寿为我大金汉军总督,节制汉军所有兵马!其现有部队,仍归其直属,并优先获得补充!要善待锦州全城百姓,不得擅杀一人,违者定斩不饶!” “臣祖大寿谢大汗天恩!” “大汗英明!” …… “以后,锦州就是咱们大金入主中原的桥头堡,是咱们的地盘了!” “大汗,要不,咱们直接朝南杀过去吧,锦州都拿下来了,什么宁远,山海关,我看都不在话下!”阿济格兴奋地直嚷嚷。 “祖总督,你的意见呢?”皇太极竟然让刚投降过来的祖大寿发表意见,一来要让他表忠心,和过去划清界限,二来就是要让众人看看,他收服的大将到底有没有真材实料。 “大汗,感谢您的信任,如果您让祖某说实话,祖某建议您不要南下!” “什么?祖大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不是被明人吓破了胆,是何居心?”阿济格看不起降将,所以对祖大寿也没什么好感,特别是他竟然出言阻止大军南下,更是让他直接驳斥。 “放肆!祖总督是本汗亲封,你是什么身份,竟然如此出言不逊,不分尊卑?拖下去,打十鞭子长长记性!” “大汗不可!”祖大寿深知,如果阿济格真的被打,后金这里再也无他的容身之地了,“阿济格将军也是忠心为国,何错之有!主要是臣并未说清楚,才导致了将军的误解。如果大汗一定要降罪阿济格将军,也请赏臣十鞭子!” “祖总督言重了,”说罢朝阿济格狠狠瞪了一眼,“念在祖总督给你求情,这十鞭子记下了!还不快给祖总督赔礼?” 阿济格只能懒洋洋的抱了下拳,然后退到了一边。 其实皇太极也不想真打,毕竟阿济格在夜里南门的偷袭战中,是立了大功的! 第九十五章 国危思良将 “大汗,臣想请教一个问题。” “祖总督但说无妨。” “大汗是志在天下,还是志在攻破京师?” “当然是志在天下,这是咱们大金世世代代的愿望!就是要入主中原,夺取天下。”皇太极激动的说。 “大汗,此刻南下,且不说弹药与粮草,还有伤兵的问题,就算是破了山海关,拿下了京师,您占的住吗?”祖大寿问出了一个很直接的问题。 “这……”皇太极确实从来没想过,如果真的打下了明朝的首都,又会如何。毕竟那城墙他是见过的,远非锦州这样的小城可比。 “大汗就算打了下来,整个明朝还有数十万的残余力量,甚至最后数十万的农民起义军也会把矛头直接指向大汗,纵然八旗将士再勇猛,有有多大的把握?” “那难道不攻了?就这么算了?”多铎有点想不通。 “非也,伐明如伐大树,需要一步一步来,臣在关内虽然没有跟起义军打过仗,但料那起义军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平息,它会极大的耗费掉大明的财力人力物力,加上明朝官场极为腐败,用不了多久就会从里面烂透。 届时,大汗率军南下,就好像在门上踢一脚,整个房子就垮塌了,岂非事半功倍?” “听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皇太极随后下令,大军在锦州休整后,停止南下,返回盛京休养生息,以待时机。 “混账!” “这个祖大寿真是罔顾皇恩!为什么不去死!” 在太和殿里,崇祯对着群臣咆哮,发泄着自己心里的极度不满。 就在刚刚,接到了吴襄送来的辽东战报,内容石破天惊。 “罪臣吴襄冒死泣血启奏陛下: 崇祯四年五月初四,虏酋皇太极率主力二十余万南下,右都督祖大寿定下对敌方略,放弃义州等城池,死守锦州待援,臣与宋伟固守宁远。 然鞑虏势大,竟于五月初五夜偷袭锦州南门得手,据报,辽东巡抚邱禾嘉自缢身亡,副将何可纲、张存仁、张吉甫皆力战不屈而死。祖大寿祖大乐等将领并二千残余兵马全部降金。 罪臣援救不及,致使锦州陷落,实乃罪该万死,伏请圣裁! 臣顿首再拜!” “陛下,吴襄可是祖大寿的妹夫,如今他的儿子吴三桂又是吴襄的儿子,倘若吴襄心怀二心,那……”朝中立刻有人站出来了。 “臣请立刻撤换吴襄,替换吴三桂!”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陛下,万万不可!”兵部尚书张凤翼竟然不顾体统,竟然直接出来阻止。 “陛下,吴襄虽是祖大寿妹夫,但通虏并无实据。贸然撤换,臣恐辽东将士人人自危。况诸将辽东向来姻亲密切,难道都撤换掉?”张凤翼对辽东情况颇为熟悉。 “万一吴襄要是反了,宁远和山海关都丢了,京师可就直接暴露在鞑子的兵锋之下,这个责任,你张凤翼承担的起吗?”钱龙锡直接出来责问。 “在下问钱阁老两个问题,如果吴襄没有反意,确实对陛下赤胆忠心,那么朝廷去换掉他,可有合适人选? 谁能迅速掌控辽东的兵马? 抵御鞑子入侵? 如果吴襄有反意,咱们换的动他吗? 派去的人,不是羊入虎口? 哪位大人愿意去?” “这……”钱龙锡这时候就暴露出他的短板了,他权谋在行,但对军事一窍不通。 听了张凤翼的反问,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周延儒在旁边听了大爽,于是赶紧跑出来神助攻,“陛下,臣以为张大人所言甚是,钱阁老思虑欠妥啊!” “你!”这次真的轮到了钱龙锡郁闷了。 “好,那依张爱卿所见,该如何处理?”崇祯明显倾向于张凤翼了。 “陛下,臣斗胆建议,可分三步走。 第一步,将祖大寿等人的叛国投敌无耻行径向天下人告知,同时对为国捐躯的邱禾嘉、何可纲等人后事高调处理,彰显朝廷公允。 第二步,派钦差赴辽东对吴襄加以宽慰,让他为国守好国门。 第三步,命京师新军迅速北上,在遵化等地构筑防御,以防不测。当然,对外宣称是新军拉练!” 崇祯思索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张爱卿所言,全部照准!加封吴襄为右都督,节制辽东诸将,吴襄之子吴三桂,加虎威将军!” 回到后宫,崇祯当着周皇后的面竟然难得喝起了闷酒。 周皇后一般从不轻易过问朝政,毕竟太祖时候就定下了规矩,后宫不得干政。 但今天实在是熬不住了,就询问原因。 崇祯和周皇后的关系向来极好,于是把今天早朝的事情说了一通,并且叹气,手下没有靠谱的精兵强将,什么事情都要去迁就,真是郁闷死了。 “倘若朕有岳武穆那样的良臣猛将,区区鞑虏又有何惧?祖大寿又焉敢降金?唉,还不就是觉得朝廷困难,拿他们没办法吗?”崇祯不由感慨,颇有无奈之感。 “陛下,臣妾是个妇道人家,这些国家大事,本来不便开口。但说到良臣猛将,以前孙阁老不是推荐过赵信吗?陛下忘记了?”周皇后素来敬重孙阁老,对他的话,还是比较留意的。 “这个赵信,呵呵,你知道他在山东干了点什么?他搞起了土改!竟然还公然捕杀那些反对他改革的士绅,最可恶的一点,是未经朕的允许,搞什么登莱内迁,还弄出什么赵家军,这是要分疆裂土吗?还有没有大明的王法?”崇祯越说越激动,最后简直就是在咆哮了。 吓得周围伺候的奴婢一个个都跪了下去。 周皇后挥挥手,示意大家起来。 然后郑重向崇祯行了个大礼,弄的崇祯一脸懵逼。 “臣妾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皇后这是何意啊?” “陛下,赵信搞土改对士绅下手,岂不是自绝于士大夫阶层,如此一来,如何能得到天下士绅拥戴?臣妾听闻太祖起事,也是借助了淮西士绅阶层的助力,历朝历代,何曾听闻有与士绅决裂而最后成就霸业的先例?” “至于登莱内迁,赵家军,不过是个形式而已,赵信可曾公然驳斥朝廷旨意?既然没有,就依然是大明的臣子!那些九边重镇的将领,除了叫法未改,实则都成了他们的私兵,朝廷又哪里指挥得动呢?相比之下,赵信要好了很多啊!” “最关键一点,有孙阁老当时留下的誓言纸书,他就永远无法篡位自立!永远只能做您的臣子!” 周皇后的一番分析,其实在这个时代看来,确实已非常中肯,但可惜赵信并非是这个时代的人。 崇祯听后不禁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叹出一口气,“也罢,待他这次南下平乱班师后再说吧!” 第九十六章 赵信率部出征 方颜的到来,让赵信原本枯燥的生活也渐渐有了一些别样的色彩。 不再是只有枯燥的晨练,永远处理不完的政务,还有各种数据报表。 偶尔也会忙里偷闲,陪伴自己心爱的人在海边散步,在旷野上策马狂奔。 赵信的父母对方颜也十分满意,特别是赵信的母亲,更是觉得方颜就是上天对赵家最好的恩赐,对方颜是百依百顺,什么都不让她干,简直就是把她当成了亲闺女。 赵铁柱也早就从衙门里退了下来,搬入了赵信购入的新宅,遛狗养鸟,好不自在。 两老商量着,赵信也老大不小了,要赶紧把这个婚事办了,好早点抱孙子。 方颜一听,顿时羞红了脸,只是小声说道,“全凭长辈做主”。更是让赵家二老高兴的合不拢嘴。 正当赵信紧锣密鼓地筹备这次婚礼的时候,突然朝廷的圣旨到了,竟然要赵信领兵南下平乱。 赵信的父母一听这事就不乐意了,特别是林桂花,直接就反对了! “别去,信儿,你上次进京去救他,结果呢?差点把命丢在了京城,这次南方有乱民,就想起你了?呸,把咱们信儿当什么?夜壶吗?想用就用,不想用就一脚踢开?” 林桂花向来爱憎分明,在她的眼里,什么万岁都不及她的家人安危重要。 方颜虽然对此事略带失望,但嫁夫随夫。既然已经认定了赵信,就要尊重赵信的决定,无论他作出任何决定,她都会支持。 赵信回到军营后,立刻召集诸将进行了会商。 众人对此莫衷一是,有说不要理睬崇祯的,也有说毕竟是大明的臣子,还是不要跟朝廷撕破脸皮好。 赵信最后征询了孙之沆的意见。 孙之沆的意见很明确,那就是出征!原因有三: 一是赵家军虽然现在看上去兵强马壮,但实际并未经过战争检验,农民军跟鞑子比起来要弱的多,何不当成淬炼强军的好机会? 二是赵家军扩军太快,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要想办法广开财源,而南方的经济更加繁荣,可以趁此机会想办法把销售网络往南方扩展。 三是目前赵家军仍然是大明的军队,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朝廷决裂为好,现在外有鞑虏,内有乱民,何必再多个敌人?趁西征这次机会,还可以把其他各地的情况都摸摸透,将来如果要用兵,都会好办的多。 赵信听后,觉得非常有道理,于是下定了决心,再次出兵陕晋,剿灭高迎祥。 因为第一次剿灭王嘉胤较为顺利,所以赵信觉得消灭高迎祥应该也用不了太久。他带足粮草后,便带领第一第三两个步兵团,并两个骑兵团、一个炮兵团出发了。共计步兵5000人,骑兵4000,火炮36门,其中曹猛的亲卫营还装备了遂发火枪500支,也算强大的战力了。 在山东老家,他留下了侯勇坐镇栖霞,统领一切军务,焦云的四团作为总预备队。 由于牛力的一团随军出征,青州的防守任务就交给了徐高明的五团。爱德华的威海舰队监视金州方向鞑子水师。 受限于现在这个时代的通讯不便,赵信没有第一时间得知锦州陷落、祖大寿降金等重大情报,否则,他断然不会做出上述决策。 因为只有他清楚,皇太极的野心,绝不仅仅图谋辽东,他是真正的志在天下,要夺取大明的万里江山啊。 面对赵信的远征,方颜其实心里最为不舍,但她在人前从未表露,一直都让人感觉她是那么的坚强。 其实她也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家破人亡的女人。 到了山东,她就把赵信当成了世间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的寄托。 在没人的时候,她也只能偷偷洒泪,并不想让赵信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颜儿,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尽量待在府里,现在外面的世道太乱了。”赵信亲吻着方颜的额头,满是怜惜的嘱咐着。 “哎呀,我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倒是你,在外面刀枪无眼,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总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勇力就去上阵杀敌,现在你身系三军将士,安危问题切切当心!” “难道只系三军将士,没有系某人吗?”赵信打趣道。 “哎呀,你坏死了,就知道欺负我。”方颜小嘴一嘟,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赵信情不自禁就吻了上去。 “别,呜......” 赵信也是浅尝辄止,他非常懂得克制自己的欲望,毕竟方颜说过希望把自己的第一次留在新婚夜里。 “阿信,等你回来,就给你......”方颜说这话的时候,脸红的简直要透出水来。 她其实也有这方面的想法,但这个时代的三从四德,已经印在了她们的骨髓里,保守和从一而终的思想更是成为一道世俗的铁律。 赵铁柱和林桂花千叮咛万嘱咐要赵信早点回来,回来就和方颜完婚,她们还要等着抱孙子! 赵信伤脑筋的摸了摸头,“快则三个月,慢则半年,肯定能赶在年前回来。” 赵信其实想让他们三人都搬到青州去,毕竟青州城的防御要强的多,但是后来转念一想,如果真的敌人来攻,青州府恐怕是重点目标。 他跟赵铁柱再三交代,万一要是鞑子有异动,就通过文登境内的柳林河撤退到海上,他已经命令爱德华在离家最近的渡口长期停靠一艘快船,确保万无一失。 赵铁柱还是有些不屑的,“鞑子放着京师不打,来打咱们这穷乡僻壤?除非是脑袋被驴踢了!” 赵信只能苦笑作罢,父母在文登住了一辈子了,有深厚的感情。这时候和后世不一样,大部分人可能都没有离开过文登,换个地方,怎么生活都不自在。 告别了家人,赵信又嘱咐了侯勇,青州城内有所有内迁过来的重要资产,必要时可以放弃栖霞,也要确保青州无恙。 和其他将士一样,在与家人道别后,赵信率部誓师出征。 高迎祥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第九十七章 宁完我的毒计 自从祖大寿归顺以来,皇太极待之甚厚。 先是给他麾下的关宁军进行了扩编,增补到了八千人马,仍由祖大乐统领,当然,里面的基层将领肯定都是皇太极的人; 然后在盛京专门划拨了一个大宅院给祖家,规模是锦州的三倍多,皇太极还亲笔题词:“祖府”。 这既是恩宠,也是对祖大寿家小的变相软禁。 他要的是全心全意投靠自己的祖大寿,宁完我就建议,“只要主子能让他看到,明廷绝无振兴的可能,自然就会死心塌地的为主子效命了!” 皇太极深以为然。 对这个“汉奸”,皇太极还是十分满意的,此人虽然学识不及范文程,但论到权谋和诡计,恐怕大金国无人能出其左右。 “主子,最近接到明廷内部线报,崇祯让山东的赵信去讨伐高迎祥了!” “赵信?” “是的,就是当年在明朝京师,救下了满桂的那个年轻人,如今他手下的军队改组为赵家军了!” “哼,什么赵家军,乌合之众罢了!”皇太极不以为然,在他的印象里,天下强军除了后金八旗之外,也就关宁军可以勉强入一下法眼,其余不过是插标卖首之辈。 “主子说的极是,但奴才却认为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尚可喜的金州水师正好可以派用场,如果咱们趁山东空虚,直接派遣一支精兵攻下山东,对明朝的京师可就是两路夹击的态势,整个华北都是咱们大金的了。”宁完我掌管后金谍报机构,他知道的消息要多的多。 “恩,也是,尚可喜跟我提了好几次,说锦州之战他寸功未见,眼见孔有德和耿仲明都立了大功,心里不舒服呢,哈哈!让他去山东教训一下那个叫什么信的也好!”皇太极看了一眼宁完我,“不过咱们八旗不善海战,这次去偷袭,只能以汉军为主!” “主子英明!”宁完我赶紧拍马屁。 “咱们可以给高迎祥送些好处和情报,让他能拖住赵信西征军主力,这样咱们的把握就会更大!”宁完我的计谋真可谓歹毒至极。 “准了,用心办差去吧!” 说完这些,皇太极就打算去找布木布泰了,打了这么久的仗,也该适当放松放松了。 “不行,这次要把她姐姐也叫上,那才够劲,哈哈哈。” 此时的陕晋各路义军,已经结成了三十六营,高迎祥被推举为“闯王”,加上侄子李过、张献忠等部来投,实力明显强大了不少。 高迎祥早年曾以贩马为业,善骑射,膂力过人,上阵时喜欢白袍白巾,异常勇猛。 因为贩马,所以对骑兵十分重视,如今义军里,就属他的麾下有独立的骑兵营,也算是独一份了。 就是有一点让他很不爽,他的骑兵在其他义军眼里可能算强大了,但跟官军比,还是少了点,才200多匹战马,不少马匹还是骡马凑数。 不过这也确实没什么好办法,战马的价格本来就极为昂贵,而且关键还没地方买,他们常年流窜作战,哪有那个闲工夫去做买卖?这些马匹都是历次作战中缴获的,高迎祥一匹也舍不得扔,一点点攒起来的家当。 当然了,能入选骑兵营的,基本都是他的铁杆心腹,对他极为忠诚。 “闯王,帐外有位商人求见。”亲兵走进来禀报。 “哦?这倒是稀客啊,还有商人上门?带进来!” 来人一席长衫,虽然不是什么富贵衣服,但在此乱世,也算极为难得了。 “你是什么人?来本王这里干啥?”高迎祥文化程度不高,问话自然也不会拐弯抹角。 “鄙人姓范,特来给闯王送一桩大富贵。” “哦?说来听听。你不会是官军派来的奸细吧?”义军其实还很穷,听到富贵二字,要说不动心那真是假的。 “哈哈哈,”对方竟然笑了起来,“闯王有此顾虑也是人之常情,但闯王见过读书人来做奸细的么?” 高迎祥细细一想也是,朝廷的探子基本都是文盲为多,主要是读书人谁愿意做探子?这不是自掉身价吗? “闯王,我到底是不是探子其实根本不重要,关键是我能给闯王带来什么?这才是关键啊!” 高迎祥顿感有道理,“你说说看,你能给我什么?” “好马两百匹,粮食五百石!” “嘶......”对方一说出礼物,高迎祥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奶奶的,老子拼死拼活打了多少仗,才弄了二百匹马,这家伙一下就是两百匹送我? 虽然营里没有那么多会骑马的,弄来马匹也是骑在马上的步兵,可再不济也比一般的步兵强多了。 这么一加不就是四百多骑兵?哈哈,在陕西这一带,谁能抗衡?就是官军也要避之不及了。 好! 想到此处,高迎祥竟然不由的叫了出来。 对面的“范先生”其实是介休范永斗的儿子范三拨,他们范家通过与后金的私下贸易,赚取了大量财富,迅速崛起于山西境内。 后金这次的要求是,不惜一切代价拖住来剿匪的赵信部,事成之后,让他们做晋商之首! 范家父子兴奋莫名,商量了半天,打算许以重利,重点加强义军的机动性,如此方有拖住赵信的可能。 于是范三拨打算亲自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高迎祥,毕竟商人出身的他,说服人那绝对是强项。 不过看到高迎祥竟然如此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是有点心底里瞧不起他们。 高迎祥也觉得自己好像失态了,为了掩饰一下,直接命人上茶,请对方坐下好好谈。 “范先生既然许以好处,总不会白给吧?”高迎祥也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据可靠消息,朝廷派了山东登莱总兵赵信,率重兵前来围剿!”范三拨也懒得跟他废话了。 “重兵是多少人?” “具体不清楚,反正不会低于一万。” 高迎祥一听,顿感头大,自己对外号称五万,实际能战之兵不过数千,如何能是那赵信的对手? “闯王,眼下当务之急,是要迅速壮大力量,等赵信到达的时候,你已经有足够的地盘和军队跟他对抗了!” 第九十八章 穷人的好日子来了 “怎么快速壮大?”高迎祥还是一脸懵逼,他在谋略方面真心是个短板。 “难道范先生要给我银子去招兵买马?” “哈哈,闯王还真是幽默,范某并没有银子。”范三拨双手一摊。 “那怎么迅速壮大?”高迎祥也有点恼怒。 “很简单,范某没有,但城池里有啊!” 王二是乡宁县城内张财主家的下人,每天干死干活,也只能让家里的老婆孩子勉强饿不死。 隔着窗户,借着屋内的烛光偷偷望了一眼,张财主一家正大口嚼着白米鱼肉,那吸溜骨髓和鱼汤的声音,让他除了咽下一口口不自觉泛出来的口水,就只剩下羡慕嫉妒的份了。 “这狗日的张财主,让你们吃吃吃,早晚老天会来收了你!”这话其实是从王二的爹口中学来的。 王二的爹打小就给张财主的爹做下人,在王二的印象里,自己的爹好像什么都会,种田插秧、捕鱼捉虾,甚至连修补屋漏的细活也能捣鼓的似模似样。 张财主的爹就不一样了,除了天天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就啥也不会了。 令人费解的是,自从爹死了后,王二顺理成章的接过了父亲的班,也跑到张财主家做下人,但王二家还是很穷,依然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甚至裤子都时常露着腚。 张财主家反而吃的比以前更好,穿的也比以前更考究了。 这他娘的是什么世道?王二不由地反问。 在外面等了许久,才见张财主的婆娘端了一碗混了少许残羹剩菜的稀饭出来,很随意的丢在了地上。 “王二,赶紧把饭吃了去干活,东边羊圈里的草料不多了,你是不是今天又没割草?不干完不准回家!”说罢便扭着她硕大的屁股,一摇一摆地进屋了。 这婆娘屁股咋这么大,张老财主搞的定么?王二脑子里突然出现个奇怪的念头。 这晚饭真是没啥油水,也不知道隔壁李财主家的狗,吃的那份会不会比自己这碗强些。 借着微弱的月光,王二从缺了个大口的破碗边上,依稀能看到碗面上漂着一星点可怜的油花。 这稀饭吃上去一股子怪味,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热已经馊了。 好歹也算有点油腥,唉,这就是命,咱穷人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王二如同他爹当年一样,也自叹自怜一番,就开始扒拉碗里的食物了。 正当王二扒拉着碗里的稀饭,隐隐约约的听到外面街上似乎有喊杀声,似乎还有轰隆隆的马蹄声,从街头巷尾经过。 而且杂乱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了。 “砰!”院子的大门被猛然撞开。 “哐当,”本就不堪重负的老旧门栓断裂后掉到了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重响。 “奉闯王将令,所有家产统统充作军用!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一个头裹红布,腰悬长刀的矮个子头目恶狠狠地朝院内叫喊着,然后撇过头看了王二这边一眼。 “救命啊!来贼人了!”不用问,肯定是那财主婆娘在尖叫。 “娘的,又是家给脸不要脸的!”矮个子头目利索的从腰间抽出长刀,向身后几个手持钉耙和竹矛的汉子一招手,淫笑的朝屋里走去。 “你们要干什么?” “啊,天杀的,你们这帮天杀的。” “求求你们放过我,啊。” 咒骂声、翻箱倒柜声、求饶声、衣服的撕裂声、喘息声、还有临死前的惨叫声,时不时从屋内传出。 往常这些可怕的声音,必然让老实巴交的王二恐惧异常。 今日竟然让他有些莫名的兴奋。 他并不敢朝屋里多看,唯恐惹怒了这些不知哪里来的汉子。 约莫半个时辰后,里面的人一边系着腰带说着黄段子,一边扛着抱着各种值钱家当与米面金银,陆续从王二身边经过。 “小子,你叫什么?” “回兵爷,小的,小的叫叫叫王二。” “个怂货,说话都不利索?告诉你,闯王来了,咱穷苦人家的好日子到了,那些个欺压咱们的有钱人完蛋了。”矮个子头目说完朝屋内看了一眼,“赶紧的,去城东投闯王!你小子的造化来了!” 王二木然的点了点头。 “去几个人,那边好像还有羊叫声,今晚咱们吃羊肉!” 待他们走后,王二冷漠的扫了眼屋外的一片狼藉,蹑手蹑脚的进了屋。 “哎呀,我的娘呀”,面前这副场景,顿时让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王二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屋内凌乱的一塌糊涂,所有的箱子都已被撬开,甚至连床下的青砖也被砸开,那景德镇买来的上好瓷器竟然就这么碎落一地。 听张财主的婆娘说,这瓷器要值二百两银子。 这是多值钱的货色呀! 张财主和他宝贝儿子的头已经被砍了下来,特别是那位曾经小主人的脑袋,滚到了床底下,血污和泥土混在一起,脸上还停留着临死前的惊恐。 张财主的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正朝着王二这边望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埋怨王二怎么见死不救,显然死不瞑目。 雕花的大床上,曾经王二极为厌恶的女主人,此刻衣衫尽去,白花花的身子就这么裸露在外头,下身的血还在汩汩的流着,显然已是断了气。 还有两个丫鬟,也是赤条条的躺在地上,胸口竟然都有碗大的一个口子。 这些人好狠,怎么下得去手? 两个丫鬟都还很小啊! “哇,”突然感到一阵恶心,王二大口大口的俯身吐了起来。 待他吐的干净,再也没有勇气去看其他地方,失魂落魄地就向家里奔去。 一路上,富户们都算是遭了殃,到处都是火光冲天,到处都是淫笑声和凄厉的惨叫声。 还有人在沿街不停叫唤: “官府无道,土豪劣绅盘剥乡民,致使民不聊生,百姓艰难困苦。今有闯王奉天倡义,讨暴明,行天道。” “义师军纪严明,大军所过,秋毫无犯,诸位父老休得惊慌!” 王二也几次被闯军拦住,不过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是穷鬼,于是骂骂咧咧的就放过了。 他的家其实是石头和泥做的,也不用乱军来踹门,因为根本就没有门。 等他急匆匆冲到家里,还好,老婆和儿子狗剩除了受到点惊吓,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之外,也没什么。 主要还是他家太穷了,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这家肯定抢不出什么东西。 第九十九章 跟着闯王走,顿顿能吃肉 “孩子他爹,你真的要去投那个什么闯王?”女人显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知道投了乱军可就真的成了贼人了。 “不去就要饿死,张财主一家都死绝了,而且我这一路过来,好像所有的店铺都关门了,那些大户人家都被砸开了,你说以后咱们吃啥喝啥?”王二颇有些兴奋的对婆娘说,“我听他们说了,只要跟着闯王干,管饱不说,还能吃到肉!” “爹,我也要吃肉!”儿子在旁边一听到肉,口水都下来了! “好,有!就你最他娘的馋!”王二爱怜的点了点儿子的脑门。 “奉闯王将令,明日一早,所有人都要去东门外集中,统一安排吃食!”两个小兵走了进来,对王二一家喊了一句。 “家里所有物资充公,统一调配!”说罢就开始直接动手找东西了。 不过王二家实在穷的够呛,找了半天愣是没啥东西能搬,最后只在床底下找到了一小袋稻米。 “兵爷,这可使不得,这是俺家的种子啊,明年开春了就靠它了!”王二的婆娘赶紧上去抢夺。 “驴球子,闯王给你们吃喝,你却不愿意纳贡?”其中一个闯兵恶狠狠的叫骂,说话间就要去摸腰间的短刀。 “兵爷拿去,拿去,我家婆娘不懂事,别跟她一般见识。”刚才张财主家的一幕,王二还记忆犹新,一见对方要动家伙了,赶紧劝住自己婆娘,说软话打圆场。 “哼,算你小子还识相!”小兵推开了王二的婆娘,大摇大摆的去下一家了。 “当家的,这可咋活呀,种子都没了,明年吃啥?”女人哭丧着脸说。 “走吧,去投闯王吧,刚才那两个兵爷不是说了么,闯王管咱吃喝。” 第二天一早,王二一家饥肠辘辘的来到城东,发现早已是人山人海。估计方圆十里的百姓都来了,也没什么规矩,大家都是随便找个角落就算安顿下来了。 屎尿随处可见,臭烘烘乱糟糟,反正大家都是穷人,也没什么体面不体面了。 东边的一个山坡上,老远望过去就看到一杆数丈高的大旗,上用黑线绣着硕大的“闯”字,煞是威风。 “开饭了,大家都有,一人一碗米粥!”突然,有人推了几个大车过来,上面放着几个大桶。 里面不用说,肯定是吃的。 因为破旧的锅盖根本挡不住里面溢出来的诱人香气。 这时候身强力壮之人就占了大便宜,能顺利挤到前面,而体弱多病的根本就靠不过去,自然也就抢不到吃的。 分粥的义军士兵似乎也是乐得见到此场景,对插队的人并不出言阻止,于是现场越来越乱,甚至出现了抢夺的情况。 一个孕妇好不容易弄到半碗米粥,边上一个痞子就挤过来想要抢,孕妇当然不肯,结果一抢就洒了一地。 后面的一帮老人马上蜂拥过来,趴在地上就开始舔食,活像一群饿极了的野狗。 惹的分粥的一帮人哈哈大笑。 “孩子他娘,你赶紧跟娃把这碗粥喝了。”王二本来想说当心烫嘴,可后来发现自己这句话纯属多余,就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他挤了老半天,粥其实早就凉透了。 望着粥里屈指可数的米粒,女人心疼的看着自己的男人,“当家的,你吃过了?” 王二笑了笑表示回答。 其实他根本就没吃,太难抢了,打算等他们娘俩吃完,他再去碰碰运气。 乱世之中,总要先保住自己的家人,再说了,自己是男人,饿两顿问题不是很大。 但王二的算盘很快就落空了,粥桶很快见底,施粥的人也很快撤走,没抢到食物的人,只能在那里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 那些抢到食物的壮汉,反而在一边撩开衣服,打着饱嗝。 这也许就是戏文里唱的“冰火两重天”。 “那边要砍头了,快去看!”突然有人一声喊,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站着一个头戴白色毡帽,身着箭衣的中年男子,远远望去,此人腰悬宝剑,满面虬髯,甚是威武。 他的身旁,簇拥着一个个身着戎装的将官,还有几个文人样子的人。 一个书生般的人物在边上摇头晃脑的念着即将被行刑之人的数条大罪状。 听他一念,大家才知道,这位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头发四散披开的中年男子竟然是平时根本见不着的县太爷。 “就是这个狗官,平时吃咱们的民脂民膏,昨夜还率衙役抵抗,让咱们义军死了好几个兄弟,呸!”一个武将狠狠地把知县踹倒在地,吐了口唾沫。 “尔等贼寇,不得好死,待朝廷大军一到,必然万劫不复!”知县倒还算硬气,死到临头居然还敢破口大骂!但很快就被人堵住了嘴。 “兄弟姐妹们看好了,这就是跟咱们义军作对的下场!” 说完,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刽子手狠狠地挥了下去!引发一众尖叫,胆小的甚至当场昏死过去。 说实话,王二对县令的印象并不坏,今年年初他刚来上任,就给大家施过粥,据说还多次给朝廷申请,免除大家的徭役。 不过眼下还是要识相,这些话他是万万不敢说的。 接下来就是几个城里的大财主,都被扒光了衣服压上高台,陆续被砍头。 砍下的脑袋和无头的尸身纷纷从高台上坠落,红色的鲜血顺着高台往下淌,最后竟然成了血色的瀑布。 而台下的百姓,也从最开始的恐惧,到后来的麻木,直至癫狂,最后竟然纷纷鼓掌叫好! 台上之人对此显然极为满意,见气氛已经渲染的差不多了,就大步走上前来,扯着响亮的嗓门,冲大家喊话了。 “兄弟们!刚才吃饱了吗? 我知道你们好多人都没吃饱! 没办法,粮食都叫这些狗官贪墨了。 没事,跟着闯王,去下一个县城! 只要开了城,我保证,杀羊给大家吃!” 众人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啥叫贪墨,只不过听到有羊肉吃,顿时就激动起来了。 “跟着闯王走,顿顿能吃肉!”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紧接着大家都跟着喊起来,气氛显然被推到了最高点。 王二竟然也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句,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家人,他们的眼中竟然充满了恐惧。 第一百章 人在乱世,命贱不如狗 临汾是平阳府所在地,也是义军成军以来第一次想要攻克的府城。 面对高高的城墙,高迎祥也是心里有点打鼓,这能打的下来吗? 乡宁小县,尚且听从了那位范先生的计谋,混入奸细赚开城门。如今这临汾城,盘查严格的多,恐怕不是很好混进去。 “闯王,怕个鸟,咱们现在兵强马壮,怕什么?”张献忠对高迎祥的畏首畏尾不以为然,流寇么,打的下就打,打不下就换个地方! 但是打都不打,那还叫什么流寇? 其他将领也都纷纷附和,纷纷支持八大王的豪言壮语。 于是,义军主力,铺天盖地的向临汾涌来。 王二也分到了一杆竹枪。 因为有王二这样的青壮参军,所以王二的老婆孩子就不用编排到老弱组中。 但似乎闯军并未让他出战,反而是队伍中的老弱群体先分派了任务。 “看到没,城墙外的护城河,你们只要带上一块石头,或是一包泥土,喏,要这么大的,冲过去扔下,然后跑回来!就可以分到到半碗粥!” 说罢,那闯军就把锅盖掀开了。 哇,这可是白花花的米粥,浓稠至极,可不是昨天那种几粒米凑合的清汤粥。 “兵爷,只要冲过去,放下,然后回来就能吃到半碗?”一个颤巍巍的老汉不放心的问了句。 “当然,咱们义军说话,那是一口唾沫一个钉,向来说话算话!”闯军说的非常大义凛然,下面的人似乎有些意动。 “不过对面要是放箭怎么办?兵爷,能不能借面盾牌使下?”老汉毕竟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知道护城河基本都在对方弓箭手的射程以内。 “呦呵,老头,你的要求还挺多啊,要不要让老子借你500两买身重甲?”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明显笑那老汉不识时务。 “听好了,快去快回,这里的粥就这么点,回来晚了可就没了!” 听完,人群中已经开始了骚动,毕竟这些人是整个队伍里体弱多病的,有些人已经一日多未进粮食了。 王二望过去,昨日那位争抢粥米的孕妇竟然也在其中。只见她很吃力的抱着一块石头,也随着众人向护城河跑去。 “奉府尊大人令,任何人靠近护城河,格杀勿论!”城楼上显然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对这边喊起话来。 古代的老百姓,大部分还是从心底里畏惧官府的。所以听到城楼上这么一喊,个别往前冲的人,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甚至有两人直接掉头回去了。 “啊!” “啊!” 只听两声惨叫,跑回去的人还没到阵中,就被刚才鼓动大家向前的闯军砍杀了。 “临阵后退者!杀无赦!”一边擦拭着滴血的长刀,一边对停下脚步的人喊道。 众人一听,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 终于,有人靠近了护城河,相对那几个年轻一点的肯定要跑的快一些,他们在很远的地方就开始把胸口的石块抛了过去。 眼见石块掉落在河边,然后滚了几圈终于掉入河中,顿觉大喜,马上就掉头狂奔,准备回去喝热粥了。 不过他的喜悦也就到此为止了,城楼上终于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一支狼牙箭无情的穿透了他的身体,他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就栽倒在地。 随着箭如雨下,越来越多的饥民连靠近都做不到。随着越来越多的饥民倒下,其中就有刚才问话的那个老汉。 终于有聪明的人躲在别人的尸体后面,慢慢靠近了护城河,然后居然真的成功回来了。 “哈哈,这粥,真他妈的香!”回来的人当然是立刻大吹特吹自己的英勇与运气。 “恩,你去边上休息喝粥吧!这是你应得的!”闯军笑着说。 王二看了下河边,那名孕妇居然还在努力,毕竟大了个肚子,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城楼上的弓箭手不忍下手,她居然慢慢的靠近了河边。 她主要是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必须要弄口吃的给他。孩子他爹在昨日城破之时就在城门口殉国了,唉,她甚至没有时间去悲伤,活着的人,要为活下去而努力挣扎。 当她把石块投下去的时候,她甚至已经看到了孩子出生后的喜悦,只要能回去,就能喝到粥,就能活下去! 突然,嗖的一声,还是有一支箭射中了她的大腿,她顿感重心不稳,竟然从岸边直接跌落河中,在里面扑腾起来。 但可惜,她挣扎的越快,喝下去的水越多,很快就没有了动静,她和腹中的孩子,就像没有来过这个世间一样,根本就没人在意她们的死活。 “下一波!”眼见回来的人寥寥无几,那名闯军显然对此进度并不满意,冷冷的命令下一波次继续! 在消耗完所有的体弱多病之人后,护城河终于被填的差不多了,这河里有石块,有泥包,但更多的是尸体。 阵前的粥桶其实还剩下很多,能吃到的毕竟是极少数。 但闯军显然是要抓住这一大好战机,随着一筐筐馒头和大饼搬了出来,现场的青壮士气更是高涨到了极点。 只要冲上去,自己和家人就能吃饱!如果登上城楼,回来就能吃到肉! 还有什么比肉更能调动饥民的积极性? 拼了! 数量相当庞大的饥民青壮,对临汾城展开了潮水般的进攻。 由于最前面的人还配发了用桌面做的简易盾牌,竟然挡住了官军射来的箭镞,更是让众人信心百倍。 随着云梯的竖立,大家都觉得城池快要拿下来了。 但就在这时,官军居然开始扔灰瓶了。 “啊,我的眼睛!” 攀爬上来的饥民哪里见过这种东西,眼睛受到了生石灰遇水后的灼伤,惨叫的跌落下去。 后面的人见状,立马用仅有的衣衫蒙住眼睛,闷头往上爬!眼看就要登顶,城头居然倒起了金汁,皮开肉绽的声音伴随着皮肉的焦臭、屎尿臭,真心让人作呕。 “再上!弓箭手靠前掩护!”攻城大将是“革里眼”贺一龙,他自从起兵起来,打起仗来丝毫不惧死亡,因此能很快的脱颖而出,而一个不把自己命当一回事的人,当然更不会珍惜其他人的命。 王二在后阵看的触目惊心,这样下去估计很快就要轮到自己,我的天啊。 “唉,人在乱世,命贱不如狗啊!”一个秀才打扮的男子不由的感慨道。 第一百零一章 滚雪球式的壮大 他们这一队饥兵,大多是乡宁县人。 乡宁县城破后,大家都被闯军裹胁了,因为至少每家有一位精壮汉子,所以攻城的时候被排在稍后的位置,算是比较有战斗力的“炮灰”了。 但如今临汾城攻防战如此惨烈,怕是也要很快轮到上战场了。 女人哆嗦着对王二道:“孩子他爹,你待会……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王二回头给了自己婆娘一个肯定的微笑,“你一定要保护好狗剩,你们一定要活下去!” “你们几个,你,你,你,赶紧过去排队,准备上了!都把平时对付你们婆娘的力气拿出来,谁上去都别孬,不然老子认得你,手里的快刀可不认得你!” 一番生离死别后,王二等人还是被几个闯军拉扯出去,一队百十多人战战兢兢地拿着简陋的武器,就要准备上了。 “这位壮士,留个名吧,估计明年的今天就是咱们的周年了。”那个秀才居然还有心思说这个。 “滚!老子洪福齐天!留个屁的名!”边上放话的壮汉王二认识,是李财主家的下人。 因为力气大,干活效率高,所以在李财主家还算比较吃得开,逢年过节竟然能赏赐到主人家里吃剩下来的肉骨头,每次回来炖汤都在街坊邻居门前拿了碗嘚瑟,别提让王二有多羡慕嫉妒恨了。 不想如今也在这个队伍里,看来李财主家多半也是惨遭不测。 “弟兄们!准备上!等老子喊冲,就给老子冲!”裹着红色头巾的小头目,恶狠狠的盯着他们看了一眼。 突然,前方一阵喊叫,闯军又被打退了。 但鼓声不停,意味着攻势就必须不间断! 退下来的饥民被砍了几个跑回来早的,马上又掉头向城墙上冲去。 “冲!”小头目拔出岛向前一指,顿时王二这个数千人的大梯队就乱哄哄的冲了出去。 “俺叫王德发!记住俺的名字!”壮汉竟然在最后还是冲王二的方向喊了一嗓子,可能最后还是被秀才的话触动了,谁也不想白白来这个世上走一遭! 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谁还顾得上这个,大家都死死的盯着城墙方向,希望能看的清箭矢过来的踪迹。 也有不少人猫着腰,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这些一看就是冲了几次剩下来的聪明人。 王二他们几乎就是踩着前几波人的尸堆在往上冲,令人出奇的是,城墙上的抵抗竟然十分微弱。 以至于那位秀才模样的汉子在那里嚷嚷,官军是不是有什么伏兵?弄的王二吓的差点尿了裤子。 除了几个中了冷箭的倒霉蛋翻下云梯,王二他们这帮人竟然顺利地率先爬上了城墙。 原来城墙上的官军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眼见王二他们这波声势更大,当官的先跑,小兵也都纷纷脚底抹油开溜了! 等于让王二等人捡了个大便宜! 城墙上的明军旗帜被一脚踹飞,一杆醒目的闯字大旗被树立在城楼最高处,这也象征着,这座防备森严的州城,正式陷落。 望着城中四处逃散开来的官兵残部,城墙上尸积如山的人间炼狱,王二竟然忍住了想吐的冲动,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一种成长? 作为首先破城的“英雄团队”,王二他们在城楼上分到了白花花的大米饭,让其他没有上战场或者跟在后面上来的人羡慕的不行,纷纷表示下次自己一定要冲快点。 王二狠狠盛了一大碗,给自己婆娘儿子碗里不停的扒拉,女人也不停的扒拉米饭给自己的男人,这可是自家男人用命换来的! 最让狗剩高兴的是,闯军作为奖赏,居然真的给王二他们每人发了一块羊肉,还顺带了一大块肥肉,香气扑鼻。 王二只是闻了一口,不知怎的,竟然没有了以往的那种疯狂的食欲,反而是感觉有一种血腥味在里头,甚至有了作呕的感觉,于是他赶紧把肉分给了老婆孩子,自己就说吃饱了。 狗剩吃的非常香,还边吃边说,要是每天都有肉吃就好了,让王二夫妇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闯军的小头目来了,这次对王二等人十分客气,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大意就是上面对这次战斗十分满意,特地提拔王德发为哨总,王二为副哨总!希望他们再接再厉,再立新功! 说完,他还不忘吹嘘一下自己,原来他只是米脂县的一个混混,今天已经升为把总了,这可是跟县太爷一样大小的官! 让王二等人也努力努力,早晚跟他一样升官发财,有酒有肉! 王二和王德发几人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只有秀才模样那个汉子并不以为然。 经过交谈,王二终于明白,秀才其实不是真的秀才,他落榜了好几次,但如今在队伍里也算能识文断字,算个文化人了。 问了他好几次名字,他都回答“没有功名何用名字?”于是大家索性都叫他秀才了,他也没吭声,大家就当他默认了。 听新任的把总说,临汾城破后,当官的都被抓了起来,明天就会有一大批人被砍头,也有一部分人归顺了闯王。 明天早上,城里的义民也会成为义兵!一大批人会补充到王二他们这个队伍里来,到时候,就需要他们好好“调教”了。 王二只是木讷的点了点头。 果然,第二天一早,和王二他们当初的那个场景简直一模一样,分粥,哄抢,砍头,鼓动,然后就是大家浩浩荡荡的奔向下一个城池。 在那里,又是一场残酷的血战在等待着他们,不知道又有几个“王二”能幸存下来? “驴球子的,这仗打的痛快,”张献忠大口喝着从城里抢来的烧酒,嚼着半生不熟的羊肉。 张献忠就喜欢吃半生不熟的,据他自己说,只有这样才有嚼劲,才过瘾! “闯王,打仗就要这么打,用饥民反复的冲,反正饥民是死不完的,死完了咱们再弄。我看他们城池里有多少兵和箭矢,能耗的过咱们?照这么干下去,老子建议,差不多时候就去围攻太原!那太原可有的是银子和粮食!” “八大王说的好啊!来,咱们几兄弟干一个!”闯王也是豪情万丈。 闯军就用这样的办法,分道四击,相继攻克石楼、稷山、闻喜、河涧等州县,队伍也像滚雪球一般,迅速的壮大起来,到了7月初,闯军云集在太原城下,竟然已经拥有了20多万人,对外宣称50万,声势极大。 第一百零二章 惨烈的蚁附攻城 太原是山西坚城之最,也是山西省府所在地,地理位置和政治意义都不言而喻。 高迎祥一路北上,就是打起了太原的主意。 在他看来,太原城虽然雄伟,但能顶得住他饥兵多?太原城虽然装有不少大炮,但药子总有用尽的一天! 他最大的优势,就是饥兵几乎无穷无尽!看谁耗得过谁! 太原城总兵是王国梁,上次因为赵信的关系,累积军功升任太原总兵。城内文官中,职务最高是山西巡抚宋统殷,明万历三十八年进士,历任淮安知府等职,也算是一位经验非常丰富的官员了。 此刻面对城外蜂拥而上的农民军,两人也是一筹莫展。 “王总兵,城内还有多少兵马,守住太原到底有多少把握?”这已经是宋统殷今天第5次问询王国梁了。 其实王国梁压力也巨大,只是明朝向来是以文御武,他还是忍着不快,“回大人,城内原有精兵五千,后来征发上来的青壮八千,共计一万三千人。自从流寇两日前围城以来,我军打退了敌人十数次进攻,目前还有精兵四千,青壮四千。弹药充足,粮草充足!请大人放心。” “哦?怎么青壮死了这么多?” “大人,青壮训练不足,上了城楼伤亡大也是在所难免。”王国梁想了想还是继续恳求,“末将还是想请大人再征发民壮五千,上城楼御敌。” “不行不行!”宋巡抚直接回绝,“本抚不是说了好多次了?民壮死的太多,秋收怎么办?来年的春种怎么办?” 不过他毕竟现在有求于王国梁,也只能口气软下来,“王总兵,已经征发了八千青壮,太原城一共劳动力才多少?实在是难以开口了。” 王国梁一阵无语,这个宋巡抚别的都还好,就是有点过于妇人之仁。 如果城池丢了,还谈屁个秋收春种?你我的脑袋都要搬家!但他这些话没办法说出来,不然扣个干涉民政和以下犯上的帽子,就划不来了。 娘的,还是跟赵信一起打仗痛快,也不知道这次出去求援的人有没有成功,朝廷派过来的是哪路精兵? 正当他还在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亲兵跑了进来,“大人,流寇又攻城了,这次攻势异常凶猛。” “娘的,又来了!”王国梁其实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老子的精兵都死绝了,你就是再给我青壮我也压不住他们啊! 王二在太原城外的大营里吃香的喝辣的,才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从哨长升到了把总的位置,手下也管了上千号饥兵。 原来那个诺诺弱弱的王二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满口脏话,视人命如草芥的正宗贼寇了。 他的婆娘和儿子都很怕他,但也无可奈何,毕竟,只有他在,他们娘俩才能有饱饭吃。 “头,旅帅命小的来通知你,赶紧准备一下,要你们上了。”进来一个小兵,卑微的跟王二通报。 “艹,前面老孙头真是个饭桶,他们都死逑了?呸,”王二把嘴里的鸡骨头吐了出来,“跟旅帅说,让他看好吧!老子肯定拿下太原城头功。” 说完,就招呼手下,收拾起家伙,准备冲锋了。 闯军由于政权尚未建立,各种官职叫法五花八门,反正队伍里叫将军元帅的多如牛毛。 高迎祥眯着眼睛望着浓烟滚滚的太原城池,琢磨着这两天耗下来,官军的老底应该差不多了,加上自己的粮草快不够了,所以想这一把一次性就压点战力强大的饥兵,最好一次性拿下太原城! 因此,这次他不仅动用了王二这样的十几个主力饥兵营头,甚至连他压箱底的老营主力也抽出来一千人,准备最关键的时刻发动致命一击。 为了这次攻城,高迎祥把周围搜刮过来的火炮都拖了过来,因此一上来就是那些投降过来的官兵,现在也是义兵燃放了火炮,对着太原城就是一顿猛轰! 炮声结束,一波又一波的饥兵,开始了蚁附攻城。 太原毕竟是山西省府,护城河非常宽大,城池前面还有壕沟,里面布满了尖利的铁刺。不过两天下来,里面早就被裹胁来的老弱填满,因此王二等人毫不费力的就冲了过去。 轒轀车与尖头轳,每架可以掩护十数人,不惧城上滚木雷石,这次闯王竟然也把它们派出来了。 后面如海的人潮中,甚至还有几架巢车,可以观察城中的场景,用红旗指挥饥兵们冲击官军薄弱的地方。 撞车在猛烈的撞击太原城的南大门,竟然有些摇摇欲坠,令众人更是振奋,大家用力喊,拼命往前冲。 城楼之上的火炮与鸟铳终于开火了,轰的一声,一枚几斤重的铁球,呼啸着射入到饥兵冲锋最密集的地方。 一阵阵血雾扬起,残肢碎肉散布的四处都是,伴随着恐怖的骨裂声,几个男男女女竟然一下就不见了,尸骨都没有囫囵的,甚是恐怖。 但这段时间大家早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像王二这样的老兵甚至看都不看一眼,只管往前冲! 闯军这时的火炮又再次响起,对城楼上进行火力压制,趁这个时机,王二和王德发两人竟然以极快的速度爬了上去。 城楼之上,官军早就扔完了灰瓶,就连金汁也没来得及运上来,刚才情急之下,甚至连锅子都直接扔了下去。 眼看着流寇就要上来了,千钧一发之际,王国梁带精兵赶到,与登城的王二所部混战在了一起。 双方都用足最大的力气喊出了厮杀声,想要从气势上把对方吓倒。 一方竭力守城,他们明白,守不住就是死,要么就是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流寇。 一方拼命攻城,他们明白,攻不进去也要完蛋,因为闯军向来没有后退的说法,回去也是行军法,还不如死在这里痛快。 最关键的一点,像王二这样的人,他还有老婆孩子,绝对不能死,如果他阵亡在这里,老婆孩子会成为下一波老弱,那下场简直不可想象。 所以,王二他们拼老命了! 第一百零三章 赵家军终于到了 双方在城楼上进行了最原始最野蛮的拼杀,因为到处都是死尸,也根本无从列阵,而饥兵却是源源不断,所以官军在这方面很吃亏。 王二瞅准机会,拿长刀直接捅进了一个看上去还很小的官兵肚子里,用力一拉,鲜血如喷泉般涌出,肠子竟然带了出来流了一地。只见他拼命捂着自己的伤口处,一摸竟然是一把自己的肠子,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另一边的两个官军看到王二如此凶猛,立刻包抄过来想来个以多打少,没想到王德发从边上赶了过来,直接就是一斧头砍飞了其中一个人的脑袋,吓的另一人连连后退。 打仗时短兵相接就是这样,没有什么花架子,就是看谁不怕死,谁的刀更快更狠!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八个字正是对这种战争场景最好的诠释。 高迎祥见王二等人上去了,顿时大喜,立刻指挥自己的精锐老营压了上去! 破城,只在今日! “将军,撤吧,实在顶不住了!”边上的亲兵眼见贼寇势大,不由地两腿哆嗦起来,想让王国梁率他们撤下去喘口气。 “啊!” 回答他的当然是王国梁的宝刀! “兄弟们,后退着死!宋大人的增援部队已经快到了,跟本将军坚持!拼了!” 一听有援军,本来已经想撤的官兵又是咬牙反身冲了回去,毕竟,谁也不想当流寇啊!而且城里的家小怎么办? 在王国梁的身先士卒之下,双方竟然又呈现出胶着的态势。 王二已经多处负伤,王德发也被砍断了一条胳膊,秀才躲在后面帮他们施射冷箭,这小样儿拼命虽然不行,弩箭竟然玩的贼准,不是秀才帮忙,他们两个早就交代在这里了。 官军不知道今天是发了什么疯,怎么死战不退?娘的,拼了,我看是你们疯,还是老子疯! 王二喉咙已经喊哑,他也记不清这是今天换的第几把卷刃的刀了,刚才又换了一把,看品相还不错,估计是哪个明军军官的,不然应该没有如此精良。 高迎祥的老营终于攀上了城墙,随着老营的加入,王二等人士气大振,狂笑着扑了过来,哈哈,太原城又要拿下了! 反观官军的士气则是一下就垮了。 刚才王总兵说的援军迟迟未见,但贼寇的援军倒是来的一波比一波厉害,看这波上来的,竟然还有人披甲,一看就是精锐,完了!跑吧! 王国梁连砍了数个逃兵依然制止不住,他知道,今天大限到了,最后眺望了一眼自己在城中的家,就准备举剑自刎了。 突然,闯军阵中竟然火光四起,两队黑色骑兵竟然从东南角杀奔过来,一队直扑攻城部队,一队竟然直扑闯军炮兵阵地。 贼寇的后续攻城部队顿时大乱,四散奔逃。 然后就是几个整齐的方阵从东南角压了过来,简直势不可挡,流贼冲过去数个波次竟然被杀的落花流水。 “这是,是赵家军!?”闯军中对这种打法最为熟悉的莫过于逃过一次的张献忠,当看到了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打法,不由失声高叫起来! “赵家军是个什么玩意?”高迎祥并没有跟赵信打过交道,故有此一问。 “当年王嘉胤兄弟,就是败在他的手里!我当年不是跑的快,也完犊子了!”讲到这里,张献忠还是觉得后怕。 其实本来高迎祥也有点惧意,毕竟那王嘉胤可是起兵造反的开山祖师级人物,也败的这么惨。 不过当他看到赵家军的两队骑兵,竟然捣毁了他的炮队,还冲到城下,城头上本来已经完蛋的官军竟然又杀了出来,娘的,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闯塌天”“左金王”,你们两人给我率队去会会那狗日的赵家军,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 “闯王看咱们兄弟的吧!什么狗屁赵家军!再厉害还有太原的官军厉害,等打垮了那什么劳什子赵家军,咱们再攻太原!” 说完,两人就翻身上马,点齐自己手下兵马杀了过去。 然而说狠话人人都会说,但真正有实力的人却是寥寥。 很不幸,“闯塌天”“左金王”并不属于后者,两人的步兵队伍只是跟赵信的三团打了一个照面,就损失了一大半人马,两人也在赵家军后面炮兵营的密集轰击下尸骨无存。 其他的闯军将领一见赵家军如此威猛,哪里还敢恋战,纷纷向后撤去。 太原之围,顿解! 赵信就在太原城下扎营,自己则率亲卫营进入城中。 一路上,纵然赵信有过思想准备,还是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 尸积如山已经不足以形容太原城墙上此刻的场景,双方犬牙交错的尸体铺满了城墙下,摞起来竟然和城墙快要齐平了,难怪后来高迎祥的老营部队这么快就登上来,原来已经根本不需要云梯。 特别是炮轰刀砍后的尸块,飞的到处都是,城头的垛墙里竟然有好几只眼睛,真是让人触目惊心。 无数尸体流出来的血水,汩汩流入护城河,如今血已经凝结,人走过去打扫战场的时候,如果不小心就会滑倒,直接摔在血坑里,等爬起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脑浆。 还有不少划拉出来的肚肠,顺着城墙垂下去,一阵风吹过,沿着城墙摆动,让人瘆得慌。 赵信等人最终在城楼上看到了王国梁,王国梁已是个血人,坐在城墙的唯一干燥一些的地方大口大口喘着气。 见到赵信本人后,这个铁打的汉子再也憋不住了,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赵将军,我的兵都死光了啊,”他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我这里,真他娘的痛,他们都是跟我从老家出来的兵啊,我怎么跟他们家里人交代啊?” 赵信并不劝阻他,他知道,人在极度压抑的时候,就是需要发泄出来,不然容易精神崩溃,后世不少战后创伤综合症就是这么来的。 待王国梁哭的差不多了,赵信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王总兵,他们都是好样的,接下来,就看我的吧!” 第一百零四章 高迎祥的底牌 入夜,闯军大营的中军大帐里争吵不休,乱作一团。 以张献忠为首的一批义军将领,主张打不赢就跑,特别是张献忠更是提出了“流窜本就是咱们义军的强项,攻城本来就是咱们的软肋。” 但是贺一龙等人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认为白天无非是因为赵家军突然袭击,不然未必会败。 而且通过白天的观察,那赵家军也不过才万人,如果咱们能充分发挥人数上的优势,就能把他活活耗死! 李自成这时候也赞成贺一龙的话,他向闯王指出了最关键的一条,“如果咱们撤退了,这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大军可就要作鸟兽散了。因为咱们只剩下两天的粮草了,而且赵家军会让咱们走吗?必然掩杀!到时候各位兄弟就是想跑都成了奢望!” 马守应和“左金王”贺锦关系极好,今天眼看好兄弟尸骨无存,怎不想报仇雪恨? “跑个屁,跟赵信拼了!娘的,大不了拼光了咱们再走,起码还有两天的仗,老子就是用人命堆,也把赵家军堆死!” 高迎祥听了诸位将领的话,也是沉默不语。他实在是不想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这可是太原,远非乡宁那些小县城可比! 里面钱庄林立,单米铺就有好几家,如果打下来,后面的发展就好办了。 这年头,有粮就有兵,到时候裹挟一百万饥兵,哪个城池能挡得住? 不过,最让他能下定决心的,还是那位神秘的“范先生”给自己的底牌,那是一根很普通的箭矢,但却只有半支。 他嘱咐,如果要进攻太原,赵信必定救援,万不可大意。 奈何高迎祥被一系列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早已经把他的建议抛之脑后,竟在大战之时没有放出斥候,致使今日的败绩,不过好在主力仍然尚在,还有翻本的可能。 那位“范先生”交代,只要将此物交给城中大户钱家家主,这人能有办法打开城门! 作为交换条件,他必须在山西境内死死拖住赵信,不得让他回援山东,只要拖到八月头上,他的任务就算完成。 到时候,范家会给他送来定金的三倍物资,帮他崛起。 有那么多银子和粮食,什么样的队伍拉不起来?所以,这个险,值得冒! 因此他力排众议,决定在太原城下再待两日,与赵信决一雌雄! 夜已经很深了,太原城头今天损毁最严重的一段,尸体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如果仔细观察一番,竟然有一人身着黑衣,悄悄地潜近了城墙,趴在尸队里装死,等巡逻的兵丁走远,他马上敏捷的跃下城墙,向城内奔去。 赵信也还没有睡,他并没有睡在城内,多年征战,他已经养成了睡军营的习惯,跟自己的将士在一起,睡的才安稳。 根据孙可等人来报,流贼并没有撤走,仅仅后退十里便不走了,这极为反常,因为今天已经充分显露出来赵家军的实力,凭他们这帮乌合之众是绝对不可能赢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孙之沆也不明白,他能掌握的信息太少了。不过确实非常奇怪,他建议赵信加强营中巡逻,以防不测。 虽然赵信也从心底认为凭流贼的夜盲症作战能力,是不太可能来偷营的,但还是听从孙之沆的建议,加强了防备。 翌日清晨,高迎祥命令全军列阵,俨然一副要跟赵信拼命的架势。 王二昨日命大,幸亏尸堆如山,所以他从城楼上撤下来还算顺利,官军也已是拼到了最后一口气,再也没有力量反击了,如果再来一千生力军,王二他们肯定交代在城楼上了。 王德发断了一条胳膊,昨夜发了一夜的高烧,但这条汉子竟然活了下来,大家都说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至于秀才,连根毛都没伤着,他一听到炮声,就从城楼上跑了,被大家一阵诟骂,说他是怕死鬼! 没想到他反而说的振振有词,“怕死有什么错,如果昨天不是跑的快,真变成鬼了!” 不过今天听到闯王的将令,又要跟赵信拼命,众人实际都已胆寒。 就不能消停几天? 但是军令难违,谁让他们都是最底层的饥兵? 闯军昨天损失了所有火炮,所以今天也不开炮了,直接就是饥兵压上! 赵信通过千里镜看了一眼流寇的架势,如果就这么几下子,他不介意给高迎祥一个大大的教训。 赵家军的36门火炮一字排开,前面就是一团和三团的长条方阵,炮营的后方是赵信的亲兵营,长刀手和火铳兵一字排开,两侧是拔都和孙之瀗的骑兵团。 随着闯军大营的战鼓敲响,王二等人的饥兵大队,终于压了上去。 离赵家军大营还有一千五百米,赵家军的火炮就开始轰击了。 “直娘贼,怎么赵家军的炮打的这么远?”王二顿觉头皮一阵发麻,但脚下的速度却更快了,他也是有了足够的经验,官军的火炮基本都往密集处轰击,只要自己跑的快,冲到边上一点,火炮的威胁就不大了。 突然,一发通红的炮弹砸到王二附近,周围那几个饥兵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就四散开来,边上的一帮人更是吓的面色苍白,只是拼命的嘶吼,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散胆怯。 但现实总是很残酷的,又是两发过来,刚才喊的最凶的几个也被炸死了。 此刻米脂县的那位旅帅也在阵中,他右手提着腰刀,左手举着盾牌。 刚才的情形,也让久经沙场的他吓得喉结上下不断滚动,头上冷汗直冒,不过他还是强装镇定的厉声道:“不要停,继续冲!” 终于,付出了惨重代价之后,王二等人已经离敌营不远。 突然王二看到了敌营阵中的火枪兵,俺的娘呀,这么多火枪兵? 随着“砰砰砰”一通射击,王二本能的趴了下去,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早上还被大家夸赞福大命大的王德发胸前中了两枪,一股血箭,猛地从他的腹部射出,他捂着肚子,滚在地上挣扎,拼命惨叫,他里面的肠子,已经被铅弹搅得稀烂了,那种痛苦,实在难以形容,他不似人声的叫着。一头栽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就断了气。 其他的人也是纷纷中弹倒地,攻势明显一顿。 旅帅高叫“冲上去,官军装子弹要时间,正好冲上去,杀敌立功,进老营!” 大家可都是看着老营里的人吃香喝辣的,在重赏之下,众人又变得躁动起来,拼了老命的往前冲,包括王二秀才等人,纷纷豁出命去。 王二甚至在想,这一仗要是赢了,儿子就能顿顿吃上肉了,老子成了老营战士,以后哪个狗日的敢小瞧俺? 第一百零五章 不外如是 正当王二等人幻想之时,赵家军的火炮竟然平推了出来,众人并不明白这是什么套路。 火炮不都是轰后阵的么?平推出来是干啥? 随着最前面的指挥官红旗甩下,36门装了铁屑铁钉的火炮一起怒吼,这一阵铁雾直接摧毁了靠近大阵的一切。 秀才和旅帅二人满身都是弹片,死的不能再死了。 王二虽然把别人捉在前面挡了一下,还是被弹片打中了双腿,他正想往后爬,突然绝望的发现,赵家军的大队竟然向前移动了,所有还在蠕动的伤兵都会被补上一刀一枪。 当冰冷的枪尖从后背刺入心脏的一瞬间,他竟然想起了过世多年的爹和娘,随后他的眼前开始黑下来了,最后时刻,他心里还在问一个问题,“我死了,婆娘和儿子怎么办?” 赵信在中军大营里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对于这些饥兵,他没有任何怜悯之心,这些人一旦在流寇那里拿起了刀枪,就不再是平民百姓了,而是真正的流贼,再也不会满足于庄稼地里讨生活的日子了。 也许花时间可以慢慢改变他们,但赵信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所以对待这些人,他根本不会起纳降的念头。再说了,就算真的投降,这些人的粮食问题怎么解决?他可供应不起这么多张嘴。 王国梁虽然兵力大损,但还是求爷爷告奶奶的让宋巡抚同意把剩下来的青壮编入军中,没有出城作战的能力那就紧守城门不给赵信添乱。 他对赵家军的实力是深信不疑的,高迎祥找赵信光明正大的列阵对战,不是找死吗? 果然,闯军冲出十几个饥兵方阵,向赵家军冲击,结果连照面都没打着,就全军覆没了,这个战斗力,真是让王国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正当王国梁觉得稳操胜券之时,突然城楼下传出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有人打开了城门,流贼进城了。” 王国梁刚开始还以为有人恶作剧,后来从城楼上望下去,真的有头戴红巾的流寇正从东城门处鱼贯而入,顿感头皮发麻。 “弟兄们,放贼寇进来,咱们全部都要死在太原,你们的家人也会从贼!最后跟城外的炮灰一样生不如死!跟本将军杀贼啊!” 在王国梁的带领下,这些幸存下来的青壮,顿时成了平乱的主力,跟着他一起杀了下来。 赵信也发现了东门的异变,他立刻命令拔都率骑兵一团奔赴东门,突然,闯军竟然冲出一队骑兵,直接朝东城门外侧投掷火油罐子,然后点起火来,风助火势,瞬间便形成了一道火墙。 拔都的战马惧火,根本过不去。除非等火油燃尽,但那时的太原恐怕早就陷落了。 “驴球子,曹操的名头果然不是白给的,真有你的!”高迎祥重重的拍了罗汝才的肩膀。 昨天他把底牌告诉了义军中最足智多谋的人送外号“曹操”的罗汝才,两人合计了好久,想出了这么一招妙计。 “传令下去,饥兵大队不间断攻击赵家军本阵,务必让赵信那狗日的抽不出足够兵力援救东门!告诉二郎们,不要怕伤亡,只要打下太原城,要多少饥兵没有?到时候老子弄人海战术,耗也要把赵信耗死!” 闯军一波接一波的向赵家军本阵发动了潮水般的攻击,因为后退也是必死,这些饥兵根本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一股脑儿向前冲锋。 堆积在赵家军阵前的尸体越堆越高,甚至连炮管都开始红了,不得已只能用尿来降温以解燃眉之急。 眼见城外的援兵进不去,城内涌进的流贼越来越多,赵信身边的孙之瀗急了,“大帅,让俺带队冲吧,就算损失大点,咱们也能把东门堵住!” “你啊,真应该跟你哥哥多学学智谋,打仗要拼脑子,不能总是拼命!”赵信转过头看了一眼焦急万分的众手下,噗呲一笑,“你们怎么不问问牛力和曹猛去哪了?” 东门激战正酣,王国梁率领的毕竟大多数都是临时凑拢来的青壮,论及战斗力其实并不比闯军强太多,无非就是这批人都是前期大战的幸存者,也算是精锐了。 但再精锐也惧怕死亡,特别是闯军源源不断的涌入,更是让众人越打越害怕,终于,有人扔了兵器向城中跑去。 哈哈,城池破了! 马守应见状大喜,破城首功,俺老马拿了! 不过仅仅是一会的功夫,马守应就笑不出来了,城门内巷道口竟然出来一队队蓄势待发的赵家军,牛力等诸将正对着自己冷笑,特别是前面那一排排黑乎乎的火铳就对着自己。 随着曹猛一声令下,赵家军的火铳开火了,如此近的距离,只见一股股白色烟雾在城内弥漫开来,随后就是不间断的爆响声,闯军往前冲的人群中,爆起一股股血雾。 马守应更是首当其冲,其中一发弹丸甚至直接爆头,让他没有什么痛苦的死去了。 由于闯军基本没有甲,这么近的距离,铅弹竟然直接透体而出,又击中了后面的人。 仅仅三轮齐射,就让本就尸体遍布的东城门之下,更是尸叠层层,满是姿势各异的死前表情,众人从大喜到大悲,再到大惧,仅仅是那么十几秒的时间。 太可怕了,这根本不是我们能抵挡的。 于是,城下再次出现了丢弃兵器掉头逃跑的现象,只不过这次是闯军。 “孙参谋的计谋真是妙极,赵某可真是服了。”赵信对孙之沆大加赞赏。 原来这都是孙之沆献出的妙计,赵信提出闯军之所以不走,多半还有城中内应。 破除内应不难,但闯军如果就此撤走,那些饥兵散落民间,将会剿之不尽,后患无穷。唯有拿出一点“甜头”让高迎祥派老营主力去偷袭,才会让大部队源源不断的前来送死。 昨日夜里,其实赵信早就密令牛力和曹猛各带一部埋伏于城中,待哪个门出了问题就去堵哪个。幸好王国梁率军死战,为牛力等人赢得了增援的时间,不然恐怕要大费周章。 “看来我们还是高估了流贼的战斗力,不外如是啊。”赵信看到得知袭城失败,而全线溃退的闯军,不由感慨。 “接下来,就看你们两位了。” 赵信笑着对孙之瀗和拔都二人说。 第一百零六章 证据重要吗 “完了?这就完了?”高迎祥面对着兵败如山倒的局面,依然还没有回过神来,他一遍又一遍的问周围的手下,“咱们布局的这么周密,门都打开了,为什么还是会败?” “这赵家军怎么这么强?这以后的大业还有希望吗?” 众人均是无言以对,其实何止是闯王,他们自己也想不通,这么大的局面,如此庞大的饥兵队伍,怎么就败了? “闯王,快走!赵家军的骑兵从两翼冲上来了!” 李自成深知,现在根本不是探讨原因的场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保命最要命。 于是赶紧招呼众人把高迎祥扶上马,“快走!” 高迎祥一边在众人的护卫下疯狂扬鞭策马狂奔,一边回过头看着自己的闯军大阵,到处都是四散逃命的饥兵,他们离开了有序组织,就是一盘散沙,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 “拖住赵信?呵呵,拖你个娘!老子是没那个本事了!”高迎祥此刻对于那位范先生的建议,不由嗤之以鼻。 高迎祥等一众头目逃离战场后,这次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闯王都跑了,还拼什么命? 在赵家军此起彼伏的“跪地降者免死”的呼喝中,流寇成片成片的跪地乞降。 至于逃跑的高迎祥部,赵信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去追剿,只能追杀一阵作罢。 此役,除高迎祥、张献忠等残部三千多人逃走,马守应、“闯塌天”“左金王”等流寇大将尽数毙命,流寇二十余万大军弹指间灰飞烟灭。 共计俘虏12万余人,缴获马匹、刀枪、箭矢、旌旗等辎重无算,还有大量金银珠宝,收获极其丰富。 唯一遗憾的就是粮食不多,看来流贼是真的粮尽了。 望着硝烟仍未散尽的战场,遍地是尸体,暗红色的血痕散布在各处,各色丢落的破损兵器,损毁的旗号、攻城器械,还有被集中看押的一队队被捆绑在一起,垂头丧气的降兵。 “好好的江山,就被这些包藏祸心的流贼祸害成这样,唉,最苦还是咱大明的百姓。”孙之沆忍不住咒骂起来。 “孙参谋不必担忧,有我赵家军在,流贼,翻不起大的浪花。”赵信充满自信。 “进城!”赵信大手一挥,正式率军进城。 赵家军的进城仪式非常简单,只是由先前占据了东城门的部队列队于主干道两侧。 山西巡抚宋统殷率所有七品以上官员在城门口迎接,这个规格是非常高的,文官迎接武官,这在大明朝恐怕也是独一份。 本来宋巡抚死活不肯,但赵信明确表示,如果不如此,他立刻率军前往他处,太原后果自负。 如今太原城兵力极度空虚,王国梁的兵基本被打了个精光,如果再来一股流贼,这太原城如何能保住? 因此,形势比人强,宋巡抚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了赵信的要求。 赵信等将领骑着雄骏的战马在前,后面是迈着整齐步伐的步兵队列,铿锵有力的踏步声和斗志昂扬的姿态,无不彰显着这支部队的强悍战力。 眼前的这一幕,确实让迎接的大小官员和街边驻足观看的百姓目瞪口呆。 这还是大明的军队吗?好严整的军容!好强的威慑力! “赵总兵此战尽灭流贼主力,斩获无算,真可谓挽狂澜于既倒,本抚代表太原数十万父老,谢赵总兵再造之恩!”宋巡抚说这些话的时候倒是出自真心,毕竟如果不是赵信,城池早就保不住了。 “赵总兵,本抚已略备薄酒,给诸位将军接风洗尘!请!” “慢!”赵信叫停了宋巡抚的脚步,“宋大人似乎忘记了什么。” “何事?”宋统殷不解。 “宋大人可知今日一战,城门被流贼从内部赚开一事?” “后来得报方知,多亏赵总兵昨日留了一手,不然今日恐不堪设想啊,只是不知流贼是如何进的城?” “哈哈,那就要问你们城中的钱员外了,带上来!” 赵信话毕,几名如狼似虎的赵家军士兵便把钱员外像拖死狗一样的拖上前来。 “是你跟流贼勾结,赚开城门?”宋巡抚仍然不敢相信,此人平时乐善好施,经常帮助官府,就在流寇攻城的第一日,还捐助了大量米粮。 “宋大人明鉴啊,小的根本不知啊,今日被他们稀里糊涂的就抓了过来,大人要为小的做主啊!” “赵总兵,本抚觉得你一定是搞错了,钱员外可是个好人啊!他在城中口碑甚好,不太可能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吧?”宋巡抚开口求情,“再说,可有证据证明钱员外通匪?” “他刚才已经亲口承认了!咱们负责盯梢的军士也亲眼所见有流贼潜入他们钱家大院。”有军士回答。 “住口!严刑拷打之下,怎知不是屈打成招?何况,那名潜入的流贼呢?”宋巡抚据理力争。 “攻城的时候已经死了。” “那就是死无对证喽?既然如此,怎能对一位德高望重的太原士绅下如此重手?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小的叩谢大人,小人愿意捐献一半家产,帮助修葺太原城防啊!”钱员外见似乎能保下一条小命,马上磕头如捣蒜。 “宋大人,赵某要问几句,城外数以十万计死去的百姓,是因何而死?城楼之上为保太原无恙而战死的数千将士,是因何而死?我赵家军在此役中捐躯的将士,是因何而死?” “他们是......”宋巡抚不知道怎么回答。 “宋大人可知流贼是如何坐大?” “这……” “我来回答,流贼就是因为有了太多像钱员外这样吃里扒外之辈,或给流贼通风报信,或帮流贼打开城门,才能让它们如蝗虫般的剿之不尽,杀之不绝。若赵某所料不错,不出一年,高逆又会卷土重来,到时候还会有人给他开城门!” “赵某相信,若真有那么一天,城破之日,宋大人必定以身殉国,成就一世英名。但全城百姓呢?他们会被裹挟,成为攻打我大明一座座城池的主力。最后倒毙在某处,成为像城外正在掩埋的无数无名尸体中的一具。” “这才是真正的草菅人命!” “所以,赵某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让宵小血债血偿!不如此,则无以扬正气,不如此,则无以正律法。” 听到赵信似乎还是要杀人,宋巡抚也急了,“赵总兵,没有证据,你怎可滥杀?” 赵信轻蔑的一笑,“只要赵家军查明了来龙去脉,证据重要吗?” 转过头对牛力下令,“传我的将令,钱家男女老少全部斩首,一个不留!要让全城百姓知道,这就是通匪的下场!” 第一百零七章 老谋深算的代善 血洗钱家,赵信并不后悔。 那钱员外最终熬不过酷刑,交代了是介休范家让他想办法帮闯军打开城门,并且许诺了五万两银子。 在范家和闯军两头重利诱惑之下,再加上自己在山西的生意多数都要依赖范家,他竟鬼使神差的同意了。 昨日,东城门值守的小校正是他的女婿,于是便有了可乘之机。 赵信听完后,久久不语,作出灭门此等骇人听闻的决定,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 在乱世之中,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不负责,农夫与蛇的故事,绝不能在他手里重演。 不仅宋巡抚,甚至王国梁也来求情,钱家的妇孺何其无辜?特别是还有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于心何忍? 赵信只能非常冷漠的看着他们,对他们说明了一个道理:如果留着这些妇孺,将来怎能保证不来寻仇?到时候这些复仇者被捉可就更惨了。 为了让自己的后代不受这些无妄之灾,也为了彻底震慑这些可恶的卖国贼。 唯有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 在赵信的雷霆手段之下,太原及周边地区的形势被迅速稳定下来,高迎祥等残部也逃的不知所踪。 就在赵信还在考虑是继续进剿还是去找山西的范家算账之时,一个噩耗传来,鞑子偷袭胶东! 来报信的军士已经好几天没闭眼了,路上也不知道跑死了多少匹马,因为不知道赵信大军具体位置,所以几个人分头报信,即使这样还是奔错了好几个地方。 交上求援信后,军士就直接脱力晕死了过去。 “来人,好好安顿!” 然后赵信便心急火燎的拆开了蜡封。 信上只有数字:栖霞危急,文登危急,大帅速援! 孙之沆看过后,沉思了一会。 “大帅,这封信虽然只有十二字,而且模糊不详,说明了三个问题。” “第一,估计鞑子来的极其隐蔽,直接用骑兵遮蔽了我军的哨探,致使侯将军对敌情不明,只能大致判断,所以,鞑子势大是必然的。” “第二,青州和文登两处都危急,可见定是鞑子分兵进攻。青州城防坚固,且有栖霞山作为屏障,仍然告急,显然此处才是主力。” “第三,文登乃大帅父母所在,但学生听闻大帅在出征之际,似乎留有后手,侯将军仍然告急,莫不是大帅的父母未能及时撤离?” 不得不说,孙之沆的分析非常有道理,赵信其实此刻心乱如麻,若父母未及时撤离,方颜也绝不会走。 若是落入鞑子之手,那...... 他已经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猛然起身,“传令,全军即刻拔营启程,目标栖霞山!由牛力全权指挥援青的任务。之瀗,你随我即刻出发,前往文登!” 王国梁在城中见赵家军在收拾行装,十分匆忙,顿感大惊。后经了解才知道是鞑子偷袭,于是将城中马匹悉数交于赵信,增加他回援的速度。 赵信十分感激,把缴获来的大部分兵器辎重都留给了他,让他尽快编练新军,巩固城防。 简单作别之后,赵信率军火速向文登奔来。 孙之沆判断的其实一点都没错,后金在确认赵信西征后,皇太极命新晋封的和硕礼亲王代善,为平南大将军,统领正红旗5000多人,并孔有德、耿仲明率领天佑天助二军共计三万七千人,在尚可喜天威兵助阵下,从金州浩浩荡荡出发,直扑山东沿海。 代善不愧为久经沙场的老将,并没有听取孔有德等人的建议登陆登州。 他认为,要平定山东,关键是要消灭赵家军,而赵家军的根本就在青州!只要青州拿下来了,赵信就算能及时回来,没有三年时间也休想恢复元气。 所以,他选择了离青州最近的莱州作为登陆地点,有效隐蔽了自己的真实意图,起到了很好的突然性。 由于威海舰队的爱德华船只较少,只能重点盯防登州地区。 因此,等发现莱州才是鞑子登陆的主区域,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爱德华深知敌情重大,一边派人飞报栖霞侯勇处,一边迅速启动紧急预案,命人接引赵信的家眷。 所以当后金军队从莱州登陆后,竟然不顾八旗将士的渡海晕船,直接命令耿仲明率天佑军中的3000骑兵直扑文登,要铲了赵信的祖坟,把赵信老家连根拔起!在山东树立威名。 其余大部,直扑青州屏障栖霞山。 栖霞山地势其实并不险要,只有一个平缓的陡坡,但位置实在太过重要。 如果要攻打青州,登莱两地就要留下大量的兵力防御,否则很容易被栖霞山的部队抄后路,所以栖霞山对于攻守双方来说,都是必争之地。 侯勇在到任后,对栖霞山的防御工事进行了精心修建,最前面的一线防御工事,主要是以陷阱为主,第二道防御工事则是以土墩为主的各个火力点,主要由燧发火枪兵把守,也就是现在的“元化造”500火枪兵,第三道防御工事则是最后一道防线,布置了全团所有长枪兵加弓箭手,配备佛郎机炮30余门,山顶部署了缴获的大口径红衣大炮4门和毕自远炮团的6门轻型火炮。 应该说,这种防御体系下,对付数千敌军是毫无压力的,但当侯勇派出了数波夜不收才探明,鞑子竟然来了近4万人,还是顿感压力倍增。 特别是当听到鞑子居然还分出了一支部队进攻文登,更是惊的跳了起来。 他一边命人将求援信火速送于赵信,一边命人确认赵老太爷等人是否已经安全撤离。 “命令,青州实行全城戒严,栖霞山进行一级戒备。境内所有道路全部破坏,桥梁全部拆毁!总之不惜一切代价,迟滞敌人进攻的步伐。” 代善早就听闻赵家军善战,也预料到了此番南下的困难,但真正领教了赵家军的坚壁清野,还是顿感头疼,所有的道路都被挖的坑坑洼洼,天降大雨,重炮根本没办法前行。 最可恶的是当地没有老百姓,到时候怎么驱赶百姓在前? 不过代善从小就跟随努尔哈赤打仗,深谙兵贵神速的道理,因此他丝毫不顾道路行进艰难等困难,宁可让炮兵辎重慢行,也要轻装疾进,不让栖霞山的守军有太多的防御准备时间。 第一百零八章 顾全大局的赵铁柱 当爱德华的报信之人赶到之时,耿仲明的骑兵先头部队已经离文登仅有50里地了。 如果赵铁柱等人按事先定下的撤退方案,虽然匆忙了点,但还是能撤走的。 但赵铁柱详细问了情况后,竟然沉默不语起来,这可急坏了林桂花等人。 “孩子他爹,你怎么了?快走啊!” “走?咱们走了,文登这里的父老乡亲怎么办?” “老太爷,快走吧,刚才听衙门里的人说,县太爷已经雇了几顶轿子,携家眷出南门逃命去了。”负责在此处接应他们上船的田中介三,焦急的催促着。 因为一直没有打听到妹妹的下落,他索性就留在了爱德华的麾下,这次被爱德华指派来做这个接应的工作,说明爱德华还是很器重他的,毕竟中日两国语言都精通的人并不多。 “如果咱们跑了,鞑子那帮畜生肯定要拿乡亲们开刀,这些都是咱们几十年的老街坊,怎么能忍心?就算咱们活下来了,后半辈子不都要活在良心愧疚中?” “而且我听说,鞑子来的都是骑兵,攻城未必就是强项,如果文登的老百姓能团结一心,未必就守不住。如果文登不守,他们就会去汇合鞑子的大队,一起攻打青州,那才是信儿的根基所在!” “所以,我决定在这里坚守,信儿必定会来救援,到时候就是鞑子的死期!” 听到赵铁柱的一番义正言辞的分析,林桂花可不干了,她就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管什么大义街坊,自己家人是最重要的! 眼见自家男人不走,也是急的落泪。 “公公不走,颜儿也绝对不会离开!大家一家人生死都在一起!”方颜深知赵铁柱说的是有道理的,作为赵信的家人,怎么可以只想着贪生怕死?要从全局的角度,最大限度的给赵信分担压力。 听见情急之下方颜竟然直接称呼自己为公公了,赵铁柱非常高兴。在反复劝说都没办法动摇她留下的决心后,只能全家都留下来。 在得知赵老太爷为了大家的安危,居然放弃了独自逃生的机会,全城的百姓都十分感动,纷纷表示愿意与文登共存亡。 赵老太爷利用自己的威望,迅速接管了文登城防,所有的捕快、衙役和青壮,统统上城布防,连同从靖海卫等其他地方紧急抽调过来的军士,竟也有千余人。 城中的妇女儿童也是全部动员起来,做饭的做饭,烧开水架油锅,搬运圆木垒石,拼命加固城防。 这边城防工事刚刚准备妥当,耿仲明就率先锋骑兵部队到了。 望着文登城头上龟缩在墙垛后面的“乌合之众”,耿仲明不由地哈哈大笑,拿着马鞭指向城楼之上,“一帮垃圾居然也敢挡老子的天助兵?派人过去劝降!一炷香之后如果不降,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一炷香后,回信被扔了出来,上面只有一个“滚”字。 耿仲明气的咬牙切齿,立刻命令手下攻城。 “将军不可,我等长途奔袭至此,早就人困马乏,不如等后续部队赶到,制作攻城器械,定能一举破城。” “啪!” 耿仲明回身狠狠一记马鞭,抽打在刚才提出建议的小校脸上,“混账,你的眼珠子让狗吃了?城头上都是什么货色不会看么?就这样的队伍要是都拿不下来,咱们天助兵不是成了大金的笑料?” “传令,立刻攻城!” 赵铁柱虽然没有打过仗,但正所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基本的防御常识还是懂一点的。 他见鞑子竟然下马制作了几个简陋的长梯就准备攻城,不由大喜! “文登的老少爷们,鞑子看不起咱们,咱们让他们长长记性,咱们文登的爷们个个都是英雄好汉!” 听到赵老太爷的鼓励,大家的紧张心情顿时有所缓解,一个个紧握着武器,死死盯着冲过来的鞑子。 眼见鞑子进入射程,随着一声令下,城头上的有限的几架盏口炮开火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鞑子应声倒地,但后续的鞑子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向前猛冲。 眼见鞑子开始架云梯了,文登的城墙并不高,因此鞑子的简易云梯也能起到巨大的威胁。 眼看鞑子开始攀爬云梯了,楼上没见过场面的人,顿时一阵骚动。 “倒金汁!” 赵铁柱一声令下,滚烫的金黄色粪汁迅速倒下,城下的鞑子顿时哭爹喊娘,连云梯也被他们砸坏几架。 后面的鞑子一看不对,马上向后撤去。 看到鞑子的第一波攻击被打退,城楼上的人,顿时感到十分高兴,自己这里一个没死,却消灭了几十个鞑子,这可是大功! 鞑子也没什么了不起么? “兄弟们,今天城里飘香酒楼所有的饭菜,我老赵都包了,等会大家开怀畅饮!” “赵老太爷豪气!” “赵老太爷义薄云天!” “跟着您干,没说的,干死这帮狗鞑子!” 城楼上士气高涨。 反观耿仲明这里,他气的脸色铁青,万万没想到,这里竟然遇到了硬茬子,大明的一个小县城而已,自己这几百人一个攻势,应该都吓的投降了呀? 怎么会有这么激烈的抵抗? 这次他终于不敢再大意了,直接命人催促后续的大部队,并且开始赶制攻城器具。 赵铁柱在城楼上看到这一幕,也顿感压力,这些鞑子毕竟是训练有素的野战部队,虽然是骑兵,但下了马的布战能力绝非城楼上这批临时凑拢人员能比的。 他赶紧喊来几人,让他们把上次毕自远送来的震天雷早期样品,还有城里的所有猛火油,都弄到城墙上来。 下面这一波,务必要挡住! 翌日清晨,鞑子的大部队终于集结完毕,近三千人的鞑子兵,兵器盔甲严整,让城楼上的守城一方顿时吓的牙齿发颤,昨日小胜带来的喜悦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赵铁柱见状不妙,立刻大喊:“兄弟们,我知道你们害怕,我老赵也害怕,不怕不是娘养的!” 众人哈哈大笑。 “但怕有个卵用,咱们的亲人都在城中,你们谁要是想让自己的婆娘被鞑子糟蹋,想让自己的娃被鞑子抓去当牛做马,就只管撒丫子跑路!” “我老赵,要与文登共存亡!” 第一百零九章 惨烈的文登保卫战 听到赵铁柱的话,城楼上的所有人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是啊,自己能跑,老婆孩子呢?家里的父母呢? 娘的,跟鞑子拼了! “赵老太爷,您放心,我李六平日里坑蒙拐骗啥都干,今天要堂堂正正做一回汉子!我今天把话撂这里了,我要是先跑,谁可以先砍了我的脑袋!” “跟鞑子拼了!” 大家的血气再一次被激发。 “呵呵,喊声大,就可以弥补战力上的差距?可笑!传令,攻城,破城后不封刀!” 随着耿仲明的军令,鞑子们顿时嗷嗷叫的冲向了文登,破城不封刀,意味着可以随意抢掠,里面所有的女人都是自己的! 这帮数典忘祖之辈,早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是汉人,对待自己昔日的同胞,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城楼上零星的几声炮响,几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鞑子大队很快就冲到了城墙边,一辆简易的撞车,上面有木板遮着,两排鞑子推着前进,正打算撞破北门。 “倒火油!” 随着猛火油的倒下,再扔了几个火把下来,顿时烧的下面的鞑子哭爹喊娘。 眼见撞城门计划失败,耿仲明也被激怒了,“传令,直接登城!弓箭手压阵!不计代价!” 于是大队的鞑子开始竖起云梯,疯狂的攀爬上来。 就在这时,就见上方垛口处出现一些人,个个手上檑木石块,随着一声“砸”的命令,雨点般的物件从上面砸了下来,云梯也被砸坏不少。 但鞑子毕竟人多,还是靠了上去。 加上城下施放冷箭的人不少,城墙上开始出现了大片的伤亡。 眼看鞑子就要登入城中,突然城头上飞出几十个灰瓶,还有大勺大勺的金汁,凄厉的喊叫再次响起,鞑子纷纷坠落下去,死于非命! “混账!不准停!命令老子的亲兵营上!后退者,立斩不赦!”耿仲明也是抓狂了,那三百家丁组成的亲兵营可是他的心头肉,对他忠心不二。 这次竟然也舍得拿出来攻城了。 随着耿仲明的亲兵营加入,这些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鞑子兵左躲右闪竟然很快就要接近城墙。 突然,几个黑乎乎的圆球扔了出来,随着几声爆炸,从里面炸裂开来的铁钉铁屑,让命中人的痛不欲生。 很多人惊叫:“震天雷,是震天雷……” 但毕竟数量太少,仅仅让鞑子的攻势稍微缓上一缓,还是有人陆续登上了城楼。 众人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了鞑子的峥嵘。 獐头鼠目,后面还拖着一条细细的发辫,真是难看至极,最关键个个都是狞笑着举刀杀过来,看的众人一愣,战场上是最忌讳分神的,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有十几个后生被砍下了脑袋。 “杀鞑子!”平时畏畏缩缩的李六,竟然真的第一个站了出来,举起手里的长矛就冲了上去,狠狠刺进了一个刚上来的鞑子大腿。 “哈哈,老子终于杀了一个!大家看到没?” “小心。”正当他回头得意洋洋炫耀之时,边上的一个鞑子亲兵,一斧子过来,李六竟然直接被砍成两半。 浓稠的鲜血四散喷溅,让正在拼死抵抗的众人顿时吓傻。 “狗日的!”赵铁柱拿起鬼头大刀,终于瞅准个机会从边上砍了过去,一下就把这个亲兵脑袋砍了下来。 “老子砍头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喝奶呢!” 众人见赵老太爷如此了得,也悍不畏死,跟冲上来的鞑子血战起来。 赵铁柱毕竟年事已高,只是劈砍了几个回合,呼哧呼哧的开始大口喘气了,要不是田中介三护住了他的侧翼,怕是早就交代了。 “妈的,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要是年轻的时候......咳咳咳。”赵铁柱看了一眼田中介三,一把抓过他的衣领,“去,把方颜一定要送出城去,记住了!” 他在这个时候还在想着要给赵信留下未婚妻,因为他也有数,顶不住了,鞑子太凶猛了。 正当他想再一次起来投入最后的冲击的时候,身后竟然飞过一阵阵石块,砸的刚爬上来的鞑子鼻青脸肿。 “姐妹们,跟鞑子拼了!这些畜生进了城,大家都要死!”领头的竟然是林桂花和方颜,带了一大堆城中的妇女,甚至白发苍苍的老者,上城来拼命了。 “狗鞑子,我艹你姥姥,老子也来了!”另一边是城中平时的瓜皮混混们,还有乞丐流民,竟然都拿着最简陋的武器冲了上来。 一个老人被鞑子砍中,直接咬了过去,抱了鞑子一起滚下了城头,一个乞丐被冷箭射中了眼睛,他高叫着用双手死死掐住边上鞑子的喉咙,力竭而亡...... “疯了,这个城里的人都是疯子。”在全城百姓拼命的打法下,耿仲明的攻城部队竟然被逼退了,纷纷从城墙上溃逃回来。 一些混杂着菜油的布团,从城头扔下,还有一些柴草从城上点燃扔下,那些撤退不及或者摔断了腿的鞑子,就那样被活活烧死。 “这他娘的是民是兵?”耿仲明看到眼前这一幕,呆若木鸡。 他深知,不是他的兵不拼命,他们尽力了,就算他自己带队上去,恐怕也就这样了。 关键是士气被打没了,撤下来的兵,不管怎么催赶,都死活不愿意上去了,真是被打怕了。 耿仲明没有办法,只能命令隔日再战。 文登城中,林桂花中了一支冷箭,鲜血流了不少,脸色惨白,现在非常虚弱,方颜和翠云衣不解带的照料着。 赵铁柱也深感疲惫,看着城墙上尸积如山的场面痛心不已,这些都是文登城的父老乡亲啊! 本该在这里安居乐业,如今却都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还有城中生死未知的结发妻子, 这些狗鞑子! “赵信,你什么时候来啊,爹要顶不住了。” 翌日清晨,一队后金骑兵赶至,原来是此次登陆的九贝勒巴布泰被皇太极送来跟着代善历练,代善为了安全起见,让他待在登州的水师之上。 巴布泰眼见大家都在建功立业,自己却在后方,顿觉忿忿不平。于是瞒着尚可喜等人,偷偷带着自己的两百卫军,奔赴文登。 他的想法很好,栖霞血战老子不敢去,文登这种小城,本贝勒总能来捡个现成吧? 第一百一十章 痛失双亲 巴布泰虽然是努尔哈赤的儿子中算混的比较差的了,可毕竟是正儿八经的贝勒爷,手下那200卫军更是个个精锐异常,也就比八旗里的巴牙喇稍微差点,但放在天佑军里,那绝对是强军中的强军。 有了真满洲大兵的助阵,耿仲明的残部顿时有了底气,满洲大兵什么阵仗没打过?楼上那些乌合之众,你们的末日到了! 被巴布泰一通数落后,耿仲明敢怒不敢言,在后金,虽然他也号称是汉人中排名前几位的大官,但放在真满洲的面前,只能算个屁,特别对方还是努尔哈赤的亲儿子,正经的爱新觉罗后代,更是让耿仲明卑微的趴在了地上。 “耿仲明啊,你三千精骑竟然打不下一个小小的文什么县城?” “贝勒爷,文登县!” 边上马上又马屁精附和补充。 “对,一个小小的文登县,就把你挡住了,还损失了这么多人,你真是给大汗长脸!传本贝勒的将令,今日若不胜,皆斩!” “五纳哈!” “奴才在!”巴布泰的亲卫队长立刻站出来。 “你带好咱们八旗儿郎督战,谁往后退一步,不管他是什么官!直接砍脑袋。”说完,他还特意看了一眼耿仲明,不言而喻,这话有一半就是说给他听的。 “喳!” 这次鞑子的攻势空前猛烈,其实文登城楼上早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加上各种守城器具早已消耗殆尽,全城甚至都没有了一滴菜油。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进行了拼死抵抗,但实力上终究差距太大,密集的鞑子大队很快就攻上了城楼。 如狼似虎的鞑子兵见到还有部分撤退不及的妇女,顿时兽性大发,直接就淫笑着扑了过去。 这些女子大部分也都带伤,他们太明白如果被鞑子活捉是什么下场,竟然纷纷从城墙上跳了下去,场面极其壮烈。 赵铁柱等一小撮人死死坚守着城楼的顶部,就像巨浪滔天中一叶随时倾覆的小舟。 赵铁柱明白,最后的时刻到了,能拼到现在,整个文登的男女老少没有一个孬种,他已经够本了! 只是可惜,方颜不知道有没有逃出去,还有桂花,希望列祖列宗能保佑你们平安无事。 面对着久攻不下的城楼顶,巴布泰终于不耐烦了,不顾众人的苦苦劝阻,执意要上城楼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进行如此无意义的抵抗。 可就在刚踏上城楼的一瞬间,身后竟然响起了振聋发聩的马蹄声,那是至少数千骑兵奔跑才独有的声音,城楼上的砾石都在剧烈的抖动。 “杀!” 最前面的不是赵信是谁? “这小兔崽子,总算是赶到了!”赵铁柱嘴里涌出一口鲜血,笑着向后倒去。 赵信从山西接报后,不分日夜的赶路,跑死了不知道多少匹战马,即便以赵家军严酷的军纪,到了文登城下也仅仅剩下千骑,但就是这千骑的阵势,却吓懵了耿仲明和巴布泰。 什么?居然有伏兵? 这是两人此刻共有的想法,遇到了伏兵,还不撤? 特别是赵信率领的骑兵,以哀兵之师对阵同样疲惫至极的鞑子残部,结果可想而知。 经过激战,耿仲明和巴布泰竟然双双被擒。除极个别漏网之鱼外,大部被歼,共计俘虏汉军700余人,八旗兵50余人,此外还缴获了全部战马3000多匹,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不过此刻赵信根本顾不上这些了,他发疯一样的奔上城楼,看着众人围着的像血人一样的赵铁柱,他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 赵铁柱伤的很重,一根长枪刺中了他的前胸,一只脚已经没有了,嘴里不停地泛出血沫。 这种情况下,别说他本身年事已高,就是个壮年汉子,也恐怕回天乏术。大家都明白,这恐怕是父子俩见的最后一面了,大家都默默抹着眼泪走开了,留给他们最后的独处机会。 “爹,信儿不孝,信儿来迟了!”赵信拼命想笑,因为他知道,此刻哭等于就是告诉赵铁柱他快不行了,但此刻挤出来的笑容,竟然比哭还难看。 “不迟,你看,爹没让你失望吧,爹帮你守住了文登!鞑子,鞑子一个都上不来,咳咳咳,哇。”说到这里赵铁柱又是吐出一口血。 “爹是好样的,爹别说了,我马上带你去找赵神医,”说罢就要去抱自己的父亲。 “别,听话,信儿!” “我不听,爹别说了,你会好的!” “信儿!咳咳。噗~”赵铁柱想喝停他,结果一口血喷了出来,喷了赵信一身,顿时让他吓傻了,赶紧放下,给赵铁柱抚摸胸口。 “信儿啊,听爹说。”赵铁柱的力气已经不多,说话很轻了。 “信儿在这儿,信儿听着。”赵信此刻哪还有半点枭雄的样子,像极了做错事等待父亲责罚的孩子。 “你要赶紧和方颜结婚,她是个好孩子!记住,不要负她!” “爹,你放心吧,信儿会对她一生一世的好。” “第二,以后你有了孩子,要善待他们,要让他们……相亲相爱。” “爹,你放心吧,我都答应,爹,你还要帮我带好多的孙子孙女,爹,爹啊~” 赵铁柱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脸上还留着最后的笑容。 赵信哭着抱着自己的父亲。 孙之瀗等一干将领跪在四周,无不垂泪。 “阿信,阿信,”方颜此刻正披头散发的跑来,“阿信快去看看娘,娘快不行了!” 方颜看到抱在赵信怀中的赵铁柱,也顿时悲痛的捂住了嘴。自从她爹死后,她早已经把赵信的父母当成了自己的亲爹亲娘,两位老人对自己极好,如今却…… 赵信听后,疯了似的冲下城墙,几次重重的跌倒,又爬起来向前冲,看的众人都是难受无比。 等赵信赶到赵府,林桂花已经是最后的迷离状态了,“信儿啊,你总算回,回来了,娘不行了,以后你要好好孝顺你爹,别惹他生气啦。” 林桂花用尽最后的力气疼爱地抚摸着自己的儿子,此刻她还不知道,赵铁柱其实已经先她一步驾鹤西去了,赵信根本就无法从极度悲痛中缓过来,更别提怎么开口说这个事情了。 “信儿明白,信儿一定听娘的,信……” 赵信的话说了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因为他再次感受到抚摸自己的那只手,垂了下去。 赵信这次没有哭,人到了极度悲伤的时候,根本哭不出来,只是觉得心好痛。 他就这么目无表情一动不动的呆坐在林桂花的床前。 第一百一十一章 那个鞑子九贝勒没死吧 府里的其他人想来帮赵信,被他赶开,就是方颜来了,也被他喝止。 赵信此刻满是儿时的回忆,从自己呱呱坠地开始,林桂花就非常疼爱他,每次犯了错,赵铁柱要教训他,她总是会像护小鸡一般将赵信护在身后。 山东的冬天异常寒冷,几乎所有的孩子的手脚都会冻出好多冻疮,又痒又疼,到了春天时,流着令人作呕的脓血。但林桂花每次都会用家里各种各样的料子,给赵信做出手套和靴子,赵信一次都没有生过冻疮,这即使在后世,也有点不可思议。 还有赵信要去锻炼,每天跑步,跑坏的鞋子,每年有好几双,被赵铁柱骂了不知道多少次,都说赵信败家。 可林桂花会在无数个夜里为了他,在微弱的油灯下纳着鞋底,第二天总会变戏法般的给赵信拿出一双双厚实的布鞋,还鼓励他,把身体练好,鞋子娘会想办法。 还有,还有太多太多温暖而心酸的回忆了。 现在,这些都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 正当众人束手无策之时,孙之沆披头散发的赶来了,一看就是一路吃了不少苦。 他看了一眼床上已经仙逝的林桂花,走上前来,向林桂花的遗体行了个大礼,然后劝赵信,“大帅节哀,眼下不是悲伤的时候,眼下还有很多大事等着大帅……” “滚!通通给我滚!”此刻的赵信根本听不进任何话。 “大帅,你要三……” 赵信竟然回身狠狠踹了一脚孙之沆,连方颜也愣住了,自从成军以来,赵信从来不打骂将士,更何况是全军的参谋孙之沆了。 此刻的他真是愤怒的让人害怕,眼睛通红通红。 这正是人悲怒到了极点的表现。 孙之沆慢慢爬起身,再次鞠了一躬,“大帅,你是想让你的双亲白死吗?” 恐怕此刻只有孙之沆才有胆色说如此诛心的话,果然,赵信的手竟然不自觉的抖动了起来,甚至开始往自己腰间所配短刀摸过去。 方颜真的有点怕赵信会一怒之下斩杀孙之沆,连后面赶来的孙之瀗也被惊呆了。 但孙之沆只是微微一笑,“死有何惧?砍头也不过碗大的疤!” 他的声音陡然大起来,“但可惜大帅的大业未成,前方的将士正在与鞑子浴血奋战,他们没有亲人?没有子女?可笑大帅却在此处作小女人姿态。哭,还能把代善的四万大军哭回辽东去?” 说罢,他竟然直接去拔赵信腰间的短刀,然后递给赵信,“之沆既然投奔大帅,则终身不事二主,若大帅仍然沉湎于丧亲之痛而无法自拔,要弃前方数万将士于不顾,就请现在斩杀之沆,免得今后被鞑子所辱!” 死寂,长时间的死寂。 孙之瀗甚至都不知道,如果赵信真的举刀,他到底应该救还是不救? “哐当”刀坠落在地,赵信居然直挺挺向孙之沆跪了下去,“赵信糊涂,误伤先生矣!” 孙之沆赶紧把赵信扶起,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那个无所不能的赵信,又回来了。 赵信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走到方颜身边,“颜儿,爹娘的后事,只能拜托你了。” “阿信你去吧,家里的事情,你放心!” 赵信大步向府外走去,“传令,所有将领去县衙议事。” 由于县令早已经逃跑,县衙此刻成为了赵信的临时指挥部。 听了孙之沆分析了一通现在的局势,赵信才明白局势有多么恶劣。 代善指挥所有鞑子主力正在猛攻栖霞山阵地,根据信报,现在前两道防线已经全部失守,侯勇将军已经率部在最后一道防线与鞑子死磕,但毕竟敌我力量差距悬殊,失守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望着眼前这一团乱麻的局面,赵信顿然悔悟,自己痛失双亲,其他无数老百姓的正在痛失他们的爱子,自己要是不振作,这些跟随自己的一张张或熟悉或稚嫩的面孔,都会在鞑子的铁蹄下灰飞烟灭,甚至连自己的父亲拼死保下来的文登城也绝对会陷落。 不,我绝不会让这些发生,不然我穿越过来还有什么意义? 赵信狠狠的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大帅,咱们马上出发,去栖霞山跟鞑子拼了!”孙之瀗谋略不足,看到如此场景,第一反应就是去拼命! “对,拼了!” “拼了!” “大帅,你下命令吧!” 望着求战心切的大家,赵信其实也有去栖霞山拼命的冲动,但理智告诉自己,这是一条死路! 且不说自己赶了这么久的路,早已人困马乏,又在文登与耿仲明所部激战了一场,现在早已是强弩之末。 关键一点,因为长距离奔袭,不少人马还在后面陆续赶来,现在能战之兵不足八百,去拼命?这点人马如果贸然出击,可能还不够代善的大军塞牙缝。 那可是将近四万人马啊。 这是极不负责任的愚蠢做法!绝不可取! “孙参谋,可有别的什么办法?” 孙之沆对赵信的冷静非常满意,这才是一位英明的统帅该有的样子。 冲动是走向失败的毒药,唯有冷静才是开启成功的钥匙。 “大帅,眼下有上中下三策,下策是大帅立刻率领我等,前往栖霞山与敌决一死战,但多半凶多吉少。” “中策是,全军退守青州,在青州利用城防工事做最后一搏,胜算依然渺茫。” “上策是……” “上策是奇袭莱州,抄他代善的后路!”赵信不由一笑,抄人家后路的事情,赵信再熟悉不过了,毛云龙就是前车之鉴。 “大帅真是与我不谋而合。”两人抚掌大笑。 “此战我军缴获了大量敌军的战骑,可以一人三马,迅速奔袭!”孙之沆指出关键所在。 “但代善绝非等闲,此人乃鞑子军中沙场老将,必然在莱州留有重兵,在港口还有尚可喜的水师战船,如何能顺利偷袭成功?” 孙之瀗的话,顿时给众人浇了一盆冷水。 是啊,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咱们这么点骑兵,难道还要去攻城? 赵信沉思良久,突然抬起头来望了眼众人,“那个狗娘养的鞑子九贝勒没死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抄了代善的后路 入夜。 莱州城。 鞑子进城后,因为百姓都已经内迁,所以这座城池死气沉沉,除了城楼上巡弋的鞑子兵丁,就没什么别的人了。 如今天色已黑,街上更是冷冷清清,昔日的酒楼妓院统统大门紧闭,无聊的鞑子们只能早早休息。 “娘的,真是晦气,他们跟着平南大将军去打青州了,肯定吃香的喝辣的,说不定还有小娘子。”城楼上的一个兵丁小声抱怨着。 “真是没见识,你以为这赵家军的栖霞山阵地是这么好啃的?那赵家军严密布防之下,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另一个兵丁挖苦完,还不忘向自己祖宗方向拜了一拜,“你也要感谢自己的祖宗显灵,不然你现在估计已经倒在哪个坑里了。” “你少灭自家威风,长他人志气,赵家军这么厉害,怎么被平南大将军掏了莱州?嘿嘿,现在说不定青州也下了。” “快开城门,耿大帅得胜回城!”突然,楼下来一队兵马。 “嗯?什么人?”楼上的负责值守的军官探出身来。 “睁大你的狗眼,这是天助兵都元帅耿仲明大人,攻伐得胜而归,快开城门!” 面对楼下的叫骂,楼上的这位军官显然也十分谨慎,不过仔细看了一通,确实是天助军的旌旗衣甲,不过他还是不敢大意,明军诡计多端,又是夜间,万一…… “你他娘的想死啊,本元帅都不认得了?赶紧开门!”他还在思索到底开不开,楼下上前来一位骑马的大将,看这衣甲,必然是耿仲明啊。 此人生性暴虐,喜怒无常,如果自己不开门,等下必然难逃一死。 “是是,卑职马上就来,快,都死人啊,快开城门迎接!”他慌不择路的赶紧命令手下开门,然后飞快的跑到城门口拜倒在两侧做好迎接准备。 当大门打开后,骑着高头大马的“耿仲明”一马当先,“嗯,就是你这个狗奴才不给老子开门?” “卑职不敢,卑职是……”嗯,这个声音怎么听起来……,当他还在纳闷,耿元帅的声音怎么听起来跟平时不大一样了,刚才在城楼上,隔得远听的不大清楚,加上自己碍于耿仲明的虎威,所以也没细细分辨,如今…… 当然,他再也没有思考的机会了,“耿仲明”直接就是一刀! 其他众人吓的噤若寒蝉,这元帅怎么一言不合就杀人?果然是残暴无比,啊~ 突然,每个鞑子的胸前,同时从背后透出了刀子,有个别胆大的鞑子用尽最后的力气回过头去,妈的,是明军! 这支正是孙之瀗300假扮“鞑子”的精骑。 赵信发现,他跟耿仲明竟有几分相似,于是让他穿上耿仲明的盔甲,其他赵家军士兵换上鞑子的衣甲旌旗,前来赚开城门,果然,鞑子里面阶级分明的制度反而成了偷城的有利条件。 城中的鞑子都在睡梦之中,如何能抵挡得了如狼似虎的赵家军,再加上根本不知道赵家军来了多少,所以大部分都是乖乖做了俘虏。 莱州易帜! 与此同时,巴布泰来到了金州水师的岸上大营。 看守的将士谁不认得九贝勒巴布泰,赶紧把他和他的一干亲卫迎了进去,并奉上香茶。 大家谁也不知道这位爷这么晚了跑到水师里干啥,不过这些鞑子老爷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所以大家都是小心伺候,唯恐把鞑子大爷给惹毛了。 “你们这帮狗奴才,快去让尚可喜过来见过咱家主子!”亲卫队长五纳哈对着下面接待的几位下等军官开口。 “回大人的话,我家元帅去登州巡视了,要明天一早才回来。”大家都是认识五纳哈的,深知此人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所以有一人小心翼翼的回答。 “让水师所有人员到外面集合,贝勒爷要训话!” “这,这么晚了?”下面的一众人等觉得不可思议,晚上训话真是闻所未闻。 “少啰嗦,这是主子的意思,难道你们敢抗命?”五纳哈直接抽刀了。 在他的淫威之下,所有水师人员从被窝里被叫起,然后骂骂咧咧的走到大营空地上的集合。 虽然心里都在问候巴布泰的先人,但脸上个个都是严肃认真,谁也没胆子跟一位贝勒过不去啊。 “大帅,您看……”众人突然发现,那位颐指气使的五纳哈大人竟然向下方一位小将请示? 这人是谁?怎么如此面生? “动手!”随着一声令下,巴布泰带来的“亲卫”瞬间翻脸,手里的钢刀顿时砍向了这些对后金忠心耿耿的“好奴才”,他们一边求饶一边哭喊,不就晚了那么一点点过来,就要杀人?至于吗? 再看向巴布泰,只见他难受的低下了头。 “爱德华,这些鞑子的军舰,你总应该会开吧?” “哈哈,将军阁下说笑了,so esay!” 原来在文登的时候,赵信把巴布泰押了过来,要求他配合自己去接管金州水师,巴布泰当然不肯。 在他看来,赵信这种蠢货怎么可能是伟大后金的对手?投靠他当然是行不通的!即使现在活下来了,将来肯定生不如死。 包括五纳哈,竟然也不愿意投降。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孙之沆出了个绝妙的主意。 他让所有的鞑子士兵两人一组关在一间房子里,只给一把小刀,一炷香的时间,只能让一个人活着走出来,如果一炷香过后,里面还有2个人,那么都要死! 在如此验证了几次后,其他鞑子终于受不了屠刀的威胁,不管是真满洲还是二鞑子,都开始玩命厮杀起来,最后竟然存活下来了数百人,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有了投降的“投名状”。 对付巴布泰和五纳哈,那就更绝了,赵信命人直接敲昏他们后,在他俩背后烙上四个大字:大金必亡! 等他们醒过来后,一看镜子里的作品,竟然吓的屎尿横流。 开玩笑,烙上了这种字,以后回去还有活路吗?皇太极不活剐了他们才有鬼。 在赵信非常仓促的摆事实讲道理之下,两人只能含泪答应了赵信的要求。 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这辈子只能跟着赵信混了! 至于耿仲明,赵信笑了笑,他应该会有更好的去处。 第一百一十三章 风水轮流转 “大帅,现在莱州和鞑子的水师全都在我们手里了,鞑子真是客气,给咱们送了足足三十条大船,不知道鞑子还有没有水师呢?哈哈。”孙之瀗现在还沉浸在大胜的喜悦中。 “爱德华,你率舰队主力,就在莱州等尚可喜回来,最好能把他活捉,不行就击毙!最次也要把他的残余力量全部消灭掉。做得到吗?” “将军阁下,放心吧,尚可喜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已经得手,明天等他傻乎乎的进来,我肯定会请他吃一顿丰盛的火炮早餐。”爱德华信心十足,开玩笑,这么多舰只,还搞偷袭,这要是还输掉,可以自杀去了。 “好,接下来咱们一起商量一下,该怎么对付代善这头老狐狸!”赵信看着这些跟随自己一路征战过来的将领们,心情也是十分激动,前不久他们还处于绝对劣势,如今已经占据了莱州,有了跟代善掰手腕的可能。 “大帅,侯勇将军接到您的命令后,必然会全军移师青州,目前应该在青州城下激战,凭借青州的坚固城防,代善恐怕一时半会啃不下来。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后路被断,但我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知晓,因为他的大军是需要每天从这里得到粮草补给的。” 孙之沆的分析还是那么清晰。 “所以我们要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直接烧了他的存粮补给,看他还有什么力量继续进攻青州。” 这招绝户计不可谓不毒,赵信现在越看孙之沆越顺眼了,唉,大明的人才何其之多,奈何崇祯不能用之。 “断粮之后,代善只有三条路可走,一是继续猛攻青州,在一日之内攻下来,但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侯勇将军是不会让他成功的,而且我觉得他也不会选这条死路。” “二是回师与我们拼命,拿回登莱,但我们只需要让他清楚,登莱的水师都没了,呵呵,他拿回登莱还有什么意义?自己游回去吗?” 众将听了哈哈大笑。 “三是最可能的,从济南城下,一路烧杀抢掠北上,如果皇太极能接应,他依然可能回得去!这也是唯一可行的路子。” “我补充一点,”赵信其实也很无语,有个军师好是好,就是自己好像没什么事了,“通知代善北窜可能经过的地区,让他们做好防备,同时告知京师,务必要引起重视。” 青州城外。 见山粮库。 代善的后勤补给中心。 代善作战极为老成持重,对粮道的保护特别重视,因此,他留下了自己的长子岳托,领了正红旗精兵三千驻守此地。 此地易守难攻,确实是个极好的存粮场所。 虽然现在青州城的攻防战极不顺利,孔有德已经多次来叫苦,说部队要打光了,恳请援兵。 但代善依然不为所动,粮草乃大军根本,万不可轻视。代善久于行伍,深知古往今来多少占据绝对优势的一方,就是因为粮草被断,最后不战自溃,主帅含恨而死。 因此他甚至给了自己的爱子岳托几鞭子,让他守好粮草,不要贪功误事! 直到今日,青州城楼上扔下了不少“万人敌”,让他的正红旗也损失不小,他估摸着城里的这种大杀器应该也不会太多,不然不会留到现在才用。 所以他连夜来调拨两千正红旗士兵,准备明日一早就投入进去,一举拿下青州。 但是岳托还是被他死死摁住,对于他,代善只是说了一句话,“粮草重地,除了你,我其他人信不过!” 这还让岳托怎么说?只能恨恨的留下了。 “将军,巴布泰贝勒来了,他还带着几百勇士,说是来增援咱们了!”亲卫进来通报。 “这个废物来干什么?几百人?呵呵,栖霞山和青州城咱们死了一万多人了,几百人顶个屁用!” “算了,让他进来,吃顿饭就打发走吧!毕竟是老子的长辈!” “那将军要见他一面吗?”亲卫小心的问道。 “见个屁!老子心里烦!” 当巴布泰和他的已经投诚赵家军的部队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粮库大营之时,正红旗其他的人员可不敢像岳托这么嚣张,毕竟是九贝勒! 所以巴布泰提出要随便看看,他们也是觉得无可厚非,大人要视察一下,还不是天经地义? 就是这个天经地义,就让见山粮库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岳托刚要睡下,突然听见喊杀声,还有就是火起,顿觉大事不妙。当看到鞑子兵在杀鞑子兵时,他甚至还觉得自己是不是没醒?直到有人告诉他,巴布泰反了,赵家军杀来了,才在亲卫的死命保护下,保得一条小命,向代善处求援。 “啪!” “啪!” “啪!” 当消息传至代善大营,代善差点被气的晕死过去,众将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胸口,好不容易把他理顺了气。 他立刻命人痛打岳托。 太可恶了,竟然抄我代善的粮道?特别是听回来报信的士兵说,巴布泰这个混账王八蛋竟然卖了祖宗,把金州水师都丢了,他更是感到后背发冷。 归路没了,这可怎么办? 打了一辈子仗的代善,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险恶局面,这甚至比萨尔浒大战时,明军大军压境,还要让人窒息。 冷兵器时代没有了粮草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军心即将大乱! 意味着兵败如山倒! 意味着大金的大贝勒代善要败了,要以四万大军的统帅身份,耻辱的败了! 他可是刚被大汗封为和硕礼亲王、平南大将军啊! 不,这绝对不能发生,正红旗的主力都在这里,我一定要把他们带回辽东! 听着自己儿子的惨叫,以及众人的求情,代善无力地挥了挥手,众人立刻把皮开肉绽的岳托架了下去。 “粮草之事,务必要保密,敢泄露者一律斩首!” “全军连夜准备拔营,明日三更出发,主力向天津卫进发。” “巴喇玛!” “末将在!” 望着自己的才23岁的儿子,代善明白必须有所割舍,这种情况下留其他将领断后,必然会引起不满。 此次出征他带了长子岳托,五子巴喇玛和六子玛占。 被寄予厚望的长子岳托,如今被打的只剩下半条命,显然是指望不上了。 老六玛占才19岁,所以他衡量再三,只能让老五断后。 “你带正红旗两个牛录,并天佑军3000人,负责全军断后,记住,等我大军撤走后,你要多准备树枝,困在马匹后面来回奔逃,再弄些浓烟,让明人摸不准我们的底细。切忌跟他们硬拼,只要拖住他们一天,你就跟上大部队!” “阿玛放心,儿子知道!”巴喇玛并非蠢货,如何不知其中凶险,因此特地以父子相称,也是最后的温情流露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筋疲力尽的赵家军 此刻的青州城,已经不能用惨烈来形容了。 到处尸山血海,残破的兵器和损坏的器械和尸骸混杂在一起,竟然已经把城墙堆平。 数以百计的秃鹫在空中盘旋,对下方还未完全断气的人虎视眈眈。 一群群的野狗也在夜里撕扯着战死者的残肢断臂,泛着绿光的眼睛尤其让人不寒而栗。 还有老鼠也从尸骨中钻来钻去,个别头骨中甚至还蜷缩着吐着信子的毒蛇。 更不用说多日不处理的尸体已经发臭,嗡嗡乱飞的绿头苍蝇聚集在腐败肿胀的尸体上,如果有生人靠近,竟然不愿飞走,反而群起攻之。 尸堆之上,还有层层叠叠的蛆虫在蠕动,让人头皮发麻。 牛力和侯勇二人多处挂彩,尤其是侯勇,自从栖霞山防御战开始以来,就没有合过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球甚至都有点外凸。 郎中说这是过于劳累的缘故。 牛力自从山西赶来增援后,也是嘴巴内外都是热口疮,累啊,先是栖霞山拼死战,后来又负责断后,掩护主力撤到青州,结果还没怎么喘口气,代善又撵过来了。 平心而论,代善指挥打仗真是有一套,硬是把自己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从栖霞山刚开始的试探性进攻受挫后,就变得极为有针对性,让赵家军过去的那一套战法竟然没占到什么便宜。 仗能打到这个份上,主要就是靠将士敢战不怕死!全军减员已经非常严重了, 牛力的一团算是全军情况最好的,3000多人的主力团也只剩下了900多人,侯勇的二团最惨,只剩下300多人,连级以上军官竟然全部战死。 二团一营长崔山河是全军最出色的几位青年军官之一,这次在代善出动精锐的巴牙喇战士时,虽然身负重伤仍死战不退,最后竟然抱着对方最勇猛的巴牙喇纛额真一起摔下了城墙,为后续部队增援赢得了时间。 还有焦云的四团、徐高明的五团,也都损失巨大,打残了建制。 只有拔都的骑兵团,因为一直游弋在外围,所以还保存有最强大的战力。 不能够否认,代善的眼光真是非常毒辣。 青州城确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别说兵力,就是守城的“万人敌”和猛火油都已经告罄,曹猛的亲兵营早就已经打完了所有弹药,也在城头参加肉搏了。 在代善原来的计划中,明天把看守粮草的2000正红旗精锐压上来,青州大概率是要完蛋的。 可惜,这终究被赵信他们给破坏了。 当赵信派人送来的消息,众人没有想象中的热烈庆祝,反而个个都是难受的干嚎。 太难了,这次的防御作战,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多少英雄好汉都战死在阵前? 每人都做好了壮烈的准备。 所以消息传来,大家连哭的力气都没了,一个个都捂着胸口,或抱着对方干嚎。 这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是将士百战的发泄! “娘的,绝对不能让代善这个王八蛋就这么跑了!咱们要组织力量,好好给他点惊喜!”侯勇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竟然让伤口再次迸裂。 代善让全军准备拔营,虽然下面的小兵还懵懵懂懂,但有经验的基层将领,基本都预感到情况不妙了。 这一仗打的实在太凶了,原来出征时候将近四万人,如今只剩下一万左右,且带伤的不少。 如果说栖霞山是普通地狱,那么青州城简直就是十八层地狱。 打老了仗的鞑子兵,在空下来歇口气的时候对大家说,自己跟随大汗起兵以来,从来没有打过这么险恶的攻坚战。 以往督战队在后面站着,极少有不开眼的往后逃被砍头的。这次在青州,多少因为惧战被杀的?数也数不清了。 说实话,他自己有好几次都想扔下兵器跑了,实在太瘆人了,城楼上尸积如山的场景还好说,关键对方如果受了重伤,都会动不动就抱着敌人同归于尽。 这样的军队,大明其他地方有吗? 反正他没见过。 所以听到要准备拔营,他们这些老兵都有数,代善王爷估计要撤军了。 但当第二日发现行进的方向是往天津去,而不是回登莱,甚至大多数伤兵全部遗弃,大家都心里怀疑起来,难道后路有失? 虽然上头明确告知会有后续的援军来此地接防,继续保持对青州的攻势,平南大将军将率军北上去攻略明人的京师,但不少明眼人都发现其中有个巨大的破绽,粮草呢? 攻略明人的腹地,又不是八旗骑兵可以随意抢掠,咱们可大部分都是步兵啊。 所以,谣言很快就四下而起。 军心变的极为不稳,在砍了几个嚼舌头的家伙后,反而更加坚定了大家的判断。 代善也没办法了,他只管催促大军北上,只要能弄到粮食,就还有回家的可能。 当代善的大军离开后,除极少数的死硬分子还坚信代善说的是真话,其他基本都知道被抛弃了。 特别是当他们听到巴喇玛将军让大家故布疑兵的军令时,再蠢的也都明白自己成了弃子。 如果真是还有援军,疑兵个屁,巴不得明军前来送死才对。 所以当赵信和拔都的骑兵冲杀过来,青州城门大开,大家嚎叫着杀奔出来的时候,汉军没有丝毫的犹豫,都是立刻丢掉兵器,撒丫子狂奔起来。 巴喇玛在连砍数人无果后,只能率领仅剩的两个正红旗牛录向赵信部开展了反突击! “勇士们,让我们战死在这里吧,不要辱没了咱们大金人的荣誉!” 战马嘶鸣,勇士怒吼; 旌旗交错,刀光雪影。 巴喇玛死于乱军之中,两个正红旗牛录尽殁,无一活口。 “大帅,咱们继续追击吗?”拔都杀的十分过瘾,特地跑来请战。 “唉,算了,穷寇莫追,这一仗,咱们损失太大了,我也想追,但真的追不动了。” 听到各团报来的损失和现状后,拔都也沉默了,确实,眼下哪还有力量去追击? “命令,各部就地休整,打扫战场,做好阵亡和伤残人员的善后事宜,严防瘟疫。” 说完,赵信望着代善离去的方向,恨恨的叹了一口气,“希望大明有敢战之士能站出来! 代善,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钱龙锡再献毒计 代善在接到自己儿子的死讯时,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 留在后面阻击赵家军,对于老五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说穿了,代善就是让儿子去送死的,但是没有办法,这就是家族的使命,如果是为了保护皇太极的主力大军,让他代善留下来阻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执行命令! 我代善,无愧于大金。 “大将军,粮草已经完全断绝。”新提拔的正红旗巴牙喇纛额真钮钴儿贴靠到代善的马边禀报。 他的前任在青州城上被明军一个大将抱住一起摔下了城楼,他因此得到提拔,这是个飞黄腾达的机会,前提是他们还能回盛京。 所以这几天里,他十分尽心尽责。 “知道了,”代善还是那句,仍然面无表情。 “前面是什么地方?”代善用马鞭一指。 “回大将军,前面是利津,后面是沾化,然后就离沧州不远了。”钮钴儿贴显然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对北上的地理竟然了如指掌。 代善显然十分满意,作为正红旗的巴牙喇纛额真,他始终认为不仅要勇武过人,更重要是会动脑子! 现在的这位,明显更会动脑,用起来自然就要舒心。 “去跟孔有德说,让他去吓一下利津,争取弄点粮食,不要真的攻城,咱们的大炮都丢在了青州,攻城会带来巨大伤亡。” “喳!” 孔有德在接到命令后,也确实是动了一番脑筋,他在三位都元帅中本来就以谋略见长。 因此他特地选了一批衣甲整齐,旌旗鲜明的汉军骑兵,直扑利津,后面用树干染黑的“大炮”远远的放着,派人进去劝降,并声称,如果不开城门,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利津是个小县,县令更是个软骨头,一听来了鞑子大军,再登上城楼一看,如此威猛的鞑子骑兵,后面好像还有十几门红衣大炮,这如何能顶得住? 即便是跑,能跑的过人家鞑子骑兵? 在跟师爷商量一番后,果断的开城投降了。 孔有德大喜,进去一番恐吓后,直接搬空了县衙粮库,由于数量不足以满足军需,于是纵兵掳掠。 到后来军纪败坏,直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时间,利津火光冲天,宛如人间炼狱。 用这种最粗暴野蛮的办法,代善的大军获得了充足的粮草,俘获大量的人口与牛羊财帛,连克沾化、盐山,直逼漕运重镇——沧州。 沧州位于京杭大运河入京的咽喉,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朝廷在此曾布下重兵,但奈何随着后金的多次入寇,此地兵马反复抽调,后又未得及时补充,如今只剩下兵马千余,且皆为老弱。 沧州守将与知府通判等人,竟然弃城逃跑,致使天津门户洞开,天津危矣! 消息传至京师,崇祯和众大臣慌成一团,深怕皇太极再次从北面入寇,对京师南北夹击,如此,则大大不妙! 崇祯对当初提出“馊主意”的周延儒大为不满,甚至当庭痛骂,要不是让赵信去西征,也不至于山东门户大开,如今竟然从山东杀向了京师,这不是混账吗? 在满朝文武的攻讦之下,周延儒被迫引咎辞职,内阁首辅终于落在了钱龙锡的头上。 钱龙锡担任首辅后,立刻就提出了意见,北方严守关隘,南方命令赵信率部追剿。 众人一听,顿觉荒谬。 “钱阁老,那赵信经过太原会战和青州血战,早已筋疲力尽,如今难有战力啊。”经过周皇后的提醒,崇祯也逐渐对赵家军的叫法不那么反感了,特别是此次西征和青州血战,更是为朝廷作出了极大的贡献,听说他的父母都为此丢了性命。 在这种情况下,还让他拼命,岂不让满朝文武心寒? “陛下仁厚,但板荡识忠臣!如今京师有难,正是看清楚赵信的真实面目,若真是忠良,必然会提兵北上救援,若是王莽第二,则必然对陛下的旨意置若罔闻。” 说完,钱龙锡还极其恶毒的在朝堂上直接发誓,“如果是我钱家遇到大明有难,即便战到最后一人,也会为陛下,为大明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我相信在朝堂上的各位大人,也都一样!”然后回视众人。 诸位臣工顿时全部拜倒,“臣等皆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崇祯的旨意传到山东时,赵信正在文登沉浸在父母离去的悲痛中,全军素缟,各地皆白衣白幡,哀声震天彻地。 赵信手下的大将们简直不敢相信,纷纷表示朝廷不公,简直是岂有此理! 都这样了,还要让咱们追击? 难道一定要赵家军拼个精光才拉倒? 不过就在众人咒骂声一片之时,崇祯的第二道旨意又至。 这次明显是对前一次圣旨的补充,高度评价了赵信不辞辛苦率军西征取得的巨大战果,同时对栖霞、青州死战中殉国的众将士表示哀悼,特别是对赵信痛失双亲,更是感同身受。 所以升赵信为山东总兵,从二品,节制山东所有兵马! 同时追封赵铁柱为正五品武德将军,追封林桂花为六品安人。 此外,对此次作战中有功的其他人员也大加封赏。 封赏之下,众人并无半分喜色。 这是要去卖命的,有什么可以高兴的? 这时,孙之沆头戴白条走上前来,“大帅,之沆觉得还是要奉旨!” “军师,你疯了?”牛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此番大战,孙之沆充分的展现了他过人的谋略,大家能转危为安,与他的献计献策是离不开的。 所以,大家不再称呼他为参谋,直接都是喊军师了,把他认定为诸葛孔明般的人物。 赵信也没有什么异议,所以就这么成为大家默认的称呼了。 在众人的质疑声中,孙之沆仍然不卑不亢的说道。 “大帅,我赵家军此次之所以打的如此惨烈,究其根本还是实力不够强大,如果有足够的实力,那鞑子根本不敢来打咱们的主意!而要壮大自己的实力,必须要有足够的战略纵深。” “此次朝廷封大帅为山东总兵,节制山东兵马,等于就是把济南送给了咱们,济南绝非青州可比,有了济南,咱们西可以防备流寇,东可以俯瞰胶东,有此坚城,就绝不至于再有栖霞山和青州血战那样惨烈的保卫战!” “话又说回来,如果咱们不奉旨,就会成为全国的叛军。如果,我是说如果,朝廷和后金万一要是达成了妥协,只攻咱们一地呢?咱们顶得住吗?还有实力再打一场青州保卫战吗?” 众人皆是沉默不语,如果再打一次,估计几天就城破了,原因很简单,都被打残了。 “军师,现在赵家军已是强弩之末,如何追击?”侯勇还是想不通,他的二团是损失最大的,剩下的都是劫后余生,正与家人过着好不容易换来的几天太平日子。 就这么两三百人还要拉出去拼命,这思想工作怎么去做通? “侯将军,圣旨上是怎么写的?” “让大帅率部追剿啊!”侯勇不解。 孙之沆冷冷一笑,“追剿和剿灭,一字之差,谬以千里。大帅若是率一军远远吊在代善后面,是不是也算追剿?” 第一百一十六章 放虎归山 赵信在孙之沆的建议下,派手下所属部队中唯一建制还算完整的拔都部,远远的前往京畿附近,在代善大军后面吊着。 赵信特地交代,一定要重视战前侦查,只针对少量鞑子下手,绝不可贪功冒进! 只要不出错就是大功一件。 同时,他开始选派人员,开始了相关谋划,准备接手济南城防。 此外,由于前期在方颜的发动下,赵家军管辖的地域上,百姓都自发行动起来,帮助一起打扫战场。 特别是赵家军与百姓的尸体,由于实在太多,且不少尸体根本就已经无从判断到底是谁,只能把所有尸体都放入一个大坑进行集中掩埋。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前行。 不把尸体掩埋掉,后期的瘟疫是很可怕的。 也多亏了有方颜,才能让赵信在前方率领将士浴血拼杀,后方自己爹娘的丧事办的井井有条。 等前方大事已定,赵信亲自在文登等地主持了阵亡将士的追悼会。 望着褒忠祠烈士牌上一排排熟悉或不熟悉的姓名,赵信的心情十分沉重。 这些将士跟随自己东征西讨,没有享受到战后的胜利果实,却倒在了山东这片抗金热土上,一定要做好他们的后续抚恤工作。 为此,赵信特命刘德要详细统计好阵亡将士所在家属的情况,对这些人要特别优待,发足抚恤金。 而且赵信还力排众议,给了这些家属长期抚恤政策,即:如果家中有未成年子女或仅剩下年迈的父母,赵家军负责养育这些孩子到成年18岁,以及替烈士给这些老人养老送终。 在这次战役中,赵信还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战场救护水平实在太低,导致很多伤兵因为得不到有效的救治而白白牺牲,如果能有现代化战场救护组织,绝对会让赵家军的阵亡率大大降低,包括自己的父母可能也不会因此仙逝。 在赵信的坚持下,赵家军遍访山东各地,高薪聘请了一大批经验丰富口碑良好的郎中,他给出的条件也十分诱人:你原来带徒弟,医术很容易失传,如今不仅给予长期的高薪,同时把各种诊疗方法冠以医者的名字,永传后世。 作出特殊贡献者,甚至会以他的名字命名新建的医学馆,顿时起到了极大的成效,外地的不少医生也愿意来投效。 赵信在考虑再三后,让自己的族叔,也就是着名的老中医“回春赵”前来担任山东医疗协会会长,他自己兼任名誉会长,传授一些简单实用的战地救护知识。 比如要用开水或者高度烧酒消毒,所有的便溺场所必须要集中规范,做好日常的消毒杀菌等。 一时间,赵信的个人威望在山东地界到达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高度。 孙之沆认为,古往今来,能称之为明主的多如牛毛,能称之为仁主的也不在少数,但又仁又明的主公确是极少,且都是最后成就霸业。 说的众将军感慨不已。 这时,爱德华也传来消息,尚可喜在入港之前竟然被他发现了端倪,原来是当天的值守旗语对不上号,导致尚可喜紧急奔逃。 虽然经过激烈的追逐战,击毁敌舰两艘,俘获两艘,但尚可喜还是利用浓雾,率领剩余的6艘军舰逃回了金州。 众人纷纷表示遗憾,毕竟未竟全功,后金可是有自己的造船能力的,不出三年,又会卷土重来。 不过赵信却非常乐观,且不说这几年里,海战优势在我方,可以不停的骚扰,迟滞它的建造速度。 另一方面,赵家军也会有拥有更好更强大的新式军舰,到时候鞑子的狗屁金州舰队就不足为虑了。 众人很好奇,什么时候能看到新式军舰? 赵信笑笑不语,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弄得大家都以为赵信是吹牛的。 毕竟所有军种里,海军是最难打造的。 代善的大军进入沧州后,直接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发泄,这座京津地区军事重地,在鞑子的铁蹄下万劫不复。 老人和敢于反抗者全部被屠杀,女子被强暴者不计其数,城内放纵军士足足三日,让这些本已成了惊弓之鸟的残部,又体验了一把人上人的感觉,士气竟然恢复了不少。 用代善的话说,既然在赵家军那里吃了瘪,就在其他地方找回面子,只要夺得足够的人口财货,这场仗大金不胜而胜! 纵观整个京师地区,竟然无敢战之兵,放由代善的万余人马押送着数十万百姓,缓缓的向北进发。 由于沧州的前车之鉴,各地的小县小城,弃城逃难者极多,甚至为了争夺出城的道路而大打出手,而官府人员早已跑路,致使挤压踩踏事件层出不穷,乱象频出。 等到代善大军经过之时,部分县城空无一人,整座城池或是乡野到了夜晚如同鬼蜮,只剩下乡间的几只野狗穿梭,凄凉至极。 面对此情此景,代善不由感慨万分,“如果明人个个都如赵家军一般,大金入关恐怕遥遥无期,但天佑大金,明人中只有一个赵家军,回去后一定要禀报大汗,赵信此人绝对是大金的心腹大患,必须铲除!” 行至京城附近,代善竟然当着城楼上所有的文武大臣面,直接拖出了一批押送俘虏中的老弱病残。 或砍头,或装入麻袋用战马活活拖死。 城中的百姓与王公大臣纷纷吓得面如土色,求神拜佛一般希望鞑子快点走,千万不要攻城! 崇祯更是被王承恩扶着,不然恐怕要晕倒,他是真的被吓住了。 “阿玛,咱们攻城吧!看明朝的京城不过如此,你看楼上的士兵都吓成啥样了?给儿臣两个牛录就能破城!”岳托屁股上的伤稍有好转就开始建功心切了。 “糊涂,伐明如砍树!明人是个很奇怪的群体,如果你慢慢杀,他们一个都不敢反抗,但如果你把他们逼急了,就容易跟你拼命。咱们八旗儿郎才多少?如何杀的过来! 此次南下,我军损失惨重,特别是咱们正红旗,只剩下了1000多人,这些都是未来的种子,你要懂得慢慢积蓄力量!阿玛老了,将来这些都是你的,你要学会动脑子啊!” 岳托一听,这等于是承认了他世子的位置啊,大喜,“阿玛教训的是,儿臣明白了!” 崇祯四年八月底,代善从喜峰口从容破关而出,沿途未经一战,此役掳掠人口共计30万之多,牛羊、金银财货更是不计其数。 大好河山,无数关隘,竟沦为鞑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菜园子! 可悲! 可叹! 可惜!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后金改革 其实在金州水师惨败后,皇太极就得到了代善大军遇到危机的消息,但苦于制海权的丧失,如何能从登莱反攻? 尚可喜也不多做解释,他深知,水师的打造倾注了皇太极大量的心血,如今主力尽殁且是被明军所得,今后金州沿岸恐难有宁日。 于是逃回来后直接前往盛京向皇太极领死,不想皇太极虽然暴怒但还是以尚可喜保住了水师最后的火种为由,赦免了他,仅罚俸两年,取消都元帅封号,降为金州水师将军。 这么轻的处罚,让尚可喜感激的当场老泪纵横,当场砍下自己的一只左手小指,立下誓言要重振金州水师,为大汗夺回制海权! 皇太极其实并非不想杀他,只是后金懂海战的人才寥寥无几,如今水师受到如此重创,再杀了自己的大将,又有何用?不如宽宥尚可喜,准其戴罪立功,又落下贤明仁厚的美名,何乐而不为? 但援救代善的工作,令皇太极夜不能寐,代善作为四大贝勒之首,对皇太极忠心耿耿,最难能可贵的是,代善指挥作战极为老道,是大金少数智谋卓越的帅才,因此皇太极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援救它! 在众大臣的建议下,皇太极一面命人向山海关作出佯攻的态势,逼迫山海关方向的明军不敢南下夹击代善,另一方面让山西的范永斗等汉奸商人,大肆向关隘守军将领渗透,让代善能不费吹灰之力地破关而出,重新返回盛京。 当他在盛京见到了像苍老了十岁的大哥代善,又听闻他让自己的儿子断后,惨死于乱军之中的消息后,两兄弟只是抱头痛哭,令在场众人无不落泪。 不过后来看到代善带回的如此海量的人口物资,皇太极觉得这趟南征依然是大获全胜的! 因为虽然回来的部队中,就是正红旗损失较大比较麻烦,其他损失的汉军部队有了这么多包衣后,要组建多少没有? 他当场就将最新捕捉来的生女真两千多人充实给正红旗,同时将孔有德的天佑军恢复建制,多造大炮,进一步充实火器部队的实力。 听闻耿仲明、巴布泰被赵信活捉,他打算派出使者去京师赎回,堂堂九贝勒被活捉,不赎回来太丢人了。 当日夜里,皇太极在宫中给南征回来的代善等人设宴压惊,代善和孔有德等人均表示赵家军战力之强,战斗意志之坚决,均为明军各支部队的翘首,万万不可让赵家军崛起,否则大金将永无宁日。 代善尤为动容的表示,“明朝原来的优势只在于火器,如今大金也有相同甚至更优之火器部队,已经不足虑也!但赵家军却能在火力兵力均处于劣势之下,依然视死如归向我军频频发起敢死逆袭,这实在太可怕了!” “若明军人人如此,大金何日能入主中原?” 皇太极等人对代善的话深信不疑,因为代善向来敢战能战,他都能吃如此大亏,足见此人不一般。 范文程提出,赵信此人,可以一边试着诱降,如若不成,则务必加快入关步伐,因为只有入关后,八旗的铁蹄才能对赵家军进行威胁,只要乘其还未壮大,一举灭之,大金依然胜算极大。 宁完我分析,当下俘虏抓回来如此之多,原有的农奴制度已经无法胜任,需要进行改制,提升官僚机构的运作效力,最大限度的挖掘大金的战争潜力,为入关做好制度上的准备。 经过讨论到深夜,皇太极终于作出了重大决定,后金仿明廷(其实他自己想也想不出来),设置六部,对八旗尤其是汉军部队的建制作了进一步的细化和明确。 任命议政和硕礼亲王代善总理六部,六部长官之首为承政,参与行政事务决策。 具体为: 吏部承政,爱新觉罗·代善(兼) 户部承政,爱新觉罗·阿敏 礼部承政,范文程 兵部承政,爱新觉罗·莽古尔泰 刑部承政,爱新觉罗·济尔哈朗 工部承政,宁完我 从这份名单上可以看出,皇太极仿设六部,以贝勒总领,各部承政是国家事务主要执行者,有些干脆就是贝勒和承政同一人。 他们逐步开始由皇太极任命,只听命于皇权,实际上变相了削弱了原来贝勒在六部实权,保证皇权在中央机构中独尊地位。 吏部承政在皇太极授意下,已经初步具有了考核官员的权力。吏部承政与贝勒共同考核官员,起到了监督和限制本部贝勒权力的重要作用。 户部掌管国家土地分配、赋税征收以及人口户籍管理等财政方面事务,是关乎国家大计的重要部门。 礼部掌管国家筹办学校、举办科举考试以及与外藩、别国交往的各项礼仪等事务。 清入关前,皇太极共举行了三次科举考试,为后金培养了大批治国理政的人才。 同时,礼部承政也肩负有监察贵族和官员行为规范、礼制规范的职责。 兵部管理国家绿营兵籍及武职官员,但此时的兵部分类不细,职能较为简单,主要负责调配军役,颁布军令。 刑部承政在审理案件时,会先按照法律明文规定对被审理者进行定罪,然后向皇太极禀报,由皇太极做最后裁决。 工部承政主要负责监管土木、水利等官办工业事务,督造水师战船与兵器打造等军务。 六部承政的其他职能中大部分属于临时差遣性质,即皇太极直接任命承政处理政治事务。 承政奉旨行事一方面表明他们深得皇太极信任,另一方面这也体现出皇太极试图通过直接派遣官员处理政事来达到削弱议政大臣权力,加强皇权的目的。 对汉军部队的改革也如火如荼的开展起来,祖大寿为汉军总督(形式上最高长官),孔有德为汉军督军(实际上最高指挥官),主要为步军,下设“前后左中右”五军,每军满编5000人,设统领一名,协领两名,另有配属骑兵一军。共计三万人。 通过这一系列的改革,后金的工作效率大大增强。 皇太极信心百倍的表示,待改革彻底巩固后,必将是大金南下入主中原的时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崇祯的难处 与皇太极的豪气风发想比,此刻的崇祯心情糟透了。 代善的大军竟然在京畿重地如入无人之境,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满载而归。 与朝廷军队相比,赵信的赵家军竟然显示出了如此强大的战力,逼的代善落荒而逃,那可是代善啊!是后金最具谋略的大贝勒! 这岂不是说,赵信如果要是挥师北上,京城也将不保? 这真是太可怕了。 最气人的是,他居然送来了一万多鞑子的脑袋,在京郊筑了一座鞑子脑袋的“京观”,好嘛,朝廷的无能更是显露无疑。 大明以首级定军功,这么多鞑子脑袋,如何封赏?怎么封赏的起? 饭桶,手下的那堆将军,都是饭桶! 无一人能为朕分忧! 就是那个钱龙锡好了,已经算是非常多谋了,结果出了个馊主意,让赵信白白占了济南,最后还只是佯动,就是不愿意跟代善拼命! 唉,真是气死朕了! 崇祯头疼的直接敲起了自己的脑袋。 “陛下何故如此?” 能在后殿直接走进来还没人通报的,那就只有周皇后了。 崇祯一看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于是一吐自己心中苦闷。 周皇后自幼便聪慧过人,在朱由检还是信王的时候,就一直劝他要懂得隐忍,后来入宫给皇兄守灵的前夕,还给他准备亲手制作的点心,嘱咐他不要吃宫里的任何东西。 也只是有了周皇后的出谋划策,朱由检才一步一步顺利走上了大明皇帝的宝座。 所以,崇祯对自己的皇后非常信任也非常疼爱。 “陛下,眼下最大的隐患仍然是鞑子,这是肯定的,皇太极一旦入关,京师能挡得住他们吗?” “唉。”崇祯摇摇头,说实话,通过这次代善的事情,他是彻底对自己的军队绝望了。 所以只是叹了一口气,也充分表达了他的心思。 “既如此,陛下更要倚重赵信了!遍观满朝文武,现在只有赵信手里的军队能和鞑子一战!”周皇后指出了关键所在。 “唉,可怎么依仗呢,朕真是担心他坐大后,大明再无人可以制约的了他,一旦他成了曹孟德,朕岂不是成了汉献帝?” “噗呲,”周皇后在崇祯面前比较随和,因此难得的竟然笑出了声,做了个万福后,“请恕臣妾君前失仪。” 崇祯摆摆手,示意无妨。 “现有两个办法可以让赵信做不了曹孟德!陛下也可以高枕无忧。” “哦?皇后快说来听听!” 崇祯知道自己的皇后向来足智多谋,所以赶紧让她说说。 “第一个办法是迁都,陛下可以直接去南京,把天津封给赵信,这样一来,赵信就会跟皇太极直接对话,赵信自顾不暇,哪还有空去做什么曹孟德?” “那另一个办法呢?” “另一个办法就是陛下另择良臣猛将,用赵信的办法编练新军,将来也能一战!” 崇祯沉思良久,“迁都恐阻力太大,大明的历代先君除了太祖,基本都在京城,如何能随意丢弃?良臣猛将,唉,遍观朝野之中,哪还有什么良臣猛将啊?” “想那袁崇焕夸下海口五年平辽,结果呢?朕再也不敢亲信他人了。” 崇祯一脸无奈。 “臣妾对这些一无所知,陛下可以从吏部兵部的档案中查找啊,凡是有卓越功劳且年富力强之辈,便可以试着用用。” “就恐那些战绩都是瞎编乱造!”崇祯无奈的苦笑,他也清楚下面那帮官员到底是什么情况。 “所以陛下可以让选出来的一批人都来京城,由陛下亲自考校一番,然后择优而用!”其实周皇后并非对朝中之事一无所知,只是她如果提出人选,反而容易让崇祯猜疑,这正是她的高明之处。 “有道理!大伴!你去吏部和兵部,调取45岁以下,20岁以上所有知兵的四品以上官员档案!” “奴婢领旨!” “皇后,那赵信的封赏问题如何解决?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一万多鞑子脑袋啊!” “陛下知晓太祖大业初创时的故事吗?” “身为朱家子孙,如何不知太祖英勇事迹?”作为朱家子孙,朱由检还是十分自豪的。 “太祖当年封赏功臣,除了赏赐金银,还有个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那些还没有打下来的地方,封赏给手下大将,从而刺激下面大将的战意。如果能打下来那是最好,打不下来,太祖也没有任何付出。” 崇祯听后顿觉眼前一亮,对啊,自己的太祖可以做,朕为什么不行? 他看着自己的皇后,真是越看越顺眼,皇后年方20,正是妙龄,此刻他突然有了欲望,直接就过去抱住了她。 “陛下不可,有人!”其实周皇后心里欢喜的紧,崇祯自从登基以来,操劳国事,与自己的那档子事儿也是勉为其难,所以,周皇后哪能不向往呢? 只是也害怕落下个“白昼宣淫”的罪名,加上确实有些害羞和紧张,脸颊通红。 殊不知如此一来,反而激起了崇祯的征服欲。 “无妨,朕的后宫,还不能做主?皇后今日有大功,朕要重赏!” 一众太监宫女马上全部退下,朱门紧闭起来。 经过层层筛选,崇祯钦点了若干大臣进京参加比选,又经过激烈的角逐,优中选优,最终圈定了洪承畴! 洪承畴(1593年10月16日出生),字彦演,号亨九,福建泉州南安英都(今英都镇良山村霞美)人。 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二十三岁的洪承畴赴省参加乡试,为乙卯科中试第十九名举人。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洪承畴赴京会试,连捷登科,为丙辰科殿试二甲第十四名,赐进士出身。洪承畴初授刑部江西清吏司主事,历员外郎、郎中等职,在刑部任事六年。 天启二年(1622年)擢升浙江提学佥事,以才高识士,所选人才皆俊奇,为朝廷所器重,两年后升迁两浙承宣布政左参议。天启七年(1627年),洪承畴升陕西督粮参政。 崇祯二年(1629年),农民军王左挂、苗美率兵进攻韩城。陕西三边总督杨鹤手中无将,情急之下,令当时还是参政的洪承畴领兵出战,此役洪承畴斩杀农民军三百人,解了韩城之围,顿时名声大噪。 崇祯三年(1630年)六月,洪承畴升任延绥巡抚。 第一百一十九章 洪承畴平台召见 崇祯看着眼前洪承畴的简历,无疑是十分兴奋的。 此人不仅未过不惑之年,而且履历十分丰富,各个条线几乎都干过,更难能可贵的是,此人能文能武,简直就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帅才! 但不知忠心如何? 看着地上古朴规整的汉白玉地面,趴在地上的洪承畴一动不敢动。 他此刻的心情是万分激动的,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平台召见了,袁崇焕等大将均是在此处受到召见,然后一飞冲天的。 不过他绝不会做第二个袁崇焕! 寒窗苦读数十载才考上二甲进士,这里面的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 本以为终于出人头地,也要鲜衣怒马少年郎一把了,结果现实却给他狠狠浇了一盆冷水。 因为没有任何背景,分配的单位很一般,刑部。 可以说是六部里最没前途的一个部门了,但洪承畴就在那里一直从事着自己毫无兴趣的工作,这种感觉简直生不如死。 可怕的是这种感觉,一直要坚持六年。 但最终,他还是坚持下来了,因为他明白:如果他选择撂挑子,必然万劫不复,再难有崛起的一天。如果忍着,说不定就有机会! 机会确实往往青睐那些有准备的人,在天启年间,他就等来了这样的机会,被一步步升迁到了陕西任职。 在那里,他遇到了酸腐透顶的杨鹤,居然要对流寇进行招抚?抓到了还要放掉,指望他们感恩戴德改邪归正?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多年的打磨,早就让洪承畴不再是一个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的快意青年,而是学会了察言观色阳奉阴违。 所以他对杨鹤的决策,不管心里多么鄙视多么厌恶,表面上都是坚定的支持者,不管是谁反对杨鹤的意见,洪承畴都会站出来毫不犹豫的维护他的权威。 所以他一步一步的进入了杨鹤的视线,并引为心腹。 杨鹤甚至考虑等自己卸任了,就向朝廷推荐让他坐上三边总督的位置,继续沿用自己的剿寇政策。 对于他的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洪承畴其实就八个字,“位置我要,政策滚开!” 于是当农民军进攻,杨鹤手上无人能用的时候,他看到了洪承畴,这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下属。 “你敢去吗?”这是杨鹤对洪承畴发出的灵魂拷问。 “敢去,不胜敢当军令!”这是洪承畴对自己的命运发出的不屈挑战。 大胜! 然后在招抚还是怎么地的选择上,洪承畴第一次没有按参考答案作答。 俘获的农民军,挑头的全部砍头,留下一些小鱼小虾,押回去给杨鹤玩玩。 杨鹤怒了,这小子终于暴露出了自己的野心,原来你这样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 洪承畴的做法引起了朝中大佬的关注,在杨鹤的极力反对下,升任延绥巡抚,这是对农民军作战的第一线! 朝中大佬的意思很明确,你不是喜欢杀么,那就先给你升个官,然后去杀个够吧,把这些乱民贼寇都杀了! 洪承畴不负众望,在他的强硬镇压下,治下竟然难得没有了流寇作乱。 因此,在这次崇祯遍选天下良臣猛将的机会中,他再一次抓住了命运的尾巴,成功从诸多候选人中脱颖而出。 “洪爱卿对剿贼一事颇有心得?” 崇祯的问话,急速把洪承畴拉回到现实中来。 “回陛下,略有小得。”洪承畴不敢放肆,他知道,谦卑是很重要的一种谋生手段,很多官员不是能力不行,而是姿态不行,那就行也不行了。 “哦?抬起头来,给朕说说。” “臣遵旨,”洪承畴这时才敢竖起身子,端详起面前的这位大明的主宰。 精致的皇冠,和善的脸庞,两鬓竟已有少许白发,明黄色龙袍之内似乎竟是破旧的衣衫,大明的江山每况日下,真是难为这位少年天子了。 “目前流贼主要集中在山陕两省,数量大约十数万人,官军要击退不难,但难在剿灭干净!” “一则,官军骑兵不足,而流贼往往胜则一拥而上,败则散逃四野,根本追不上,也分不清哪些是民哪些是贼?待官军离去,贼又复聚,周而复始,剿之不尽。” 崇祯听后觉得很有道理,底下的大臣个个都是满口仁义廉耻,痛骂流贼的比比皆是,但分析原因和拿出剿贼方略的,一个靠谱的都没有。 他点点头示意让继续说。 洪承畴受到鼓励,继续大胆启奏, “二则,百姓经过数次折腾后,田园荒芜,即便回去也无粮可食,朝廷又没有足够的粮米下拨,因此只能从贼,这是唯一的生路。久而久之,流贼壮大极易,往往只要十数日便能拉起一支数万人的队伍。” “因此,臣以为,剿贼要从三方面入手,方能奏效。” “一是要选良将建强军,此为剿贼根本,二是要汰劣吏树新风,此为重要补充,三是要行严法明大义。” “这第三点是什么意思?”崇祯有些不解。 “就是要对流贼的头目进行铁腕镇压,坚决斩草除根,震慑宵小。对百姓从贼者严惩不贷,让百姓明白跟流贼造反,同样是死路一条。” 崇祯听了很满意,终于来了一个不问自己要钱要粮的干吏了! 本来么,如果朕有钱有粮,还需要找你们干什么?随便哪个下去不都摆得平吗? 最后,崇祯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杨鹤的‘剿抚并用,以抚为主’的方略,你怎么看?” 崇祯这话其实大有深意,如果洪承畴说杨鹤的方略不好,那么此人必然是个白眼狼,对他的使用要再次斟酌,今后决不能大用。如果他说好,那么等于否定了自己前面所说的,说明言过其实,也不过是夸夸其谈之辈。 洪承畴早就成竹在胸。 “陛下,杨督对微臣有知遇之恩,微臣这点粗浅本事也是从杨督那里学来。但臣听闻,治国如烹饪,主材固然必不可少,但辅材也尤为重要,缺一不可。杨督的宽与微臣的严,恰恰相辅相成,方能显出朝廷威严和天子仁慈。” 这就是高手过招,直接避开了最难回答的点,反而拍了一通彩虹屁,崇祯极为满意。 翌日,洪承畴被任命为兵部侍郎,提督京营。 第一百二十章 要不要加饷 人选已定,现在关键就是要编练新军了。 这次崇祯决定不再只靠自己琢磨了,原来朱梅练出来的那五千“新军”,说实话也就比一般军镇略强点,但拖出去跟后金野战依然是不行。 这次崇祯的雄心起来了,要么不练,要练就要学赵家军。 他跟洪承畴反复商议后,决定以举国之力练出三万新军,其中两万步兵,6个步兵团,加3个骑兵团,全部都是超员超额! 至于火炮和战马,还有火铳刀枪,全部都用最好的! 他想让洪承畴去山东好好学学赵信的新军到底怎么练出来的,为什么他就能有这么多钱呢?真是匪夷所思啊! 学成归来之日,就是新军正式启动之时。 当然,也正是大把大把银子掏出去之时。 而崇祯现在很缺银子,他粗粗估算了一下,这些如果能实现,需要投入至少800万两银子,而且还只是前期费用,后续更贵。 但在洪承畴的劝说下,他还是下定决心:“朕必须要做中兴之主!” 所以今天的廷议,他打算让君臣一心,促成这件大事。 不过计划远远赶不上变化,还才刚一开始,就有大臣奏报,湖广武陵、澧州地震。 崇祯四年七月十七日夜,湖广长沙、常德、宝庆、岳州、衡州等府地震。常德、澧州最为剧烈,军民死伤甚多,灾民流离失所十分严重,各地求救求援的文书如雪片般向京城送来。 “陛下,臣请立即下拨钱粮对灾区救灾。”户部尚书倪元璐率先出列,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 “户部可有钱粮?” “臣惭愧,户部只剩下白银50万两。” “那你让朕用什么赈灾?”崇祯怒极反笑。 “臣不知,伏惟圣裁!”倪元璐趴在了地上。 对于这些臣子而言,怎么赈灾是我们的事情,而赈灾的银子哪里来,是你皇帝的事情。 再说了,其实大家都明白,崇祯的内帑还有500万两,只是不能说而已,这个钱必须要皇帝自己拿才行。 崇祯其实心里已经在骂娘了,老子又不是会变银子的,这些钱都是从魏阉家里查抄来的,不少都已经用掉了,只剩下这些了,我还指望去编练新军呢! 但是同样,这些话,他也不能在大堂上说出来。 于是君臣在大殿上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终于,有人受不了了,开始出来启奏。 内阁首辅钱龙锡提出,不如向未受灾地区加饷! 他的党羽们纷纷附和,从表面上看,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从富裕地区弄点银子给灾区,大家都好。 但关键是这些地区真的富裕吗?加饷的人,是富裕的人吗?答案显然是否。 真正有钱的人是轮不到加饷的,而那些本就吃了这顿没下顿的穷苦老百姓才是加饷的主要对象,加少了杯水车薪,加多了等于逼人造反,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臣反对,眼下大明各地流贼四起,如若继续加征,是负薪救火也!”温体仁提出了反对意见。 “温大人,如果不加饷,如何赈灾?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大明的百姓饿死而不顾?”钱龙锡在大殿之上气势很足,毕竟是首辅。 “但逼更多的百姓家破人亡,这就是钱大人的仁政?钱大人别忘记了,那个恶贯满盈的闯逆还没有抓到,钱大人是想给他的壮大添加助力不成?”温体仁也绝非善茬,反正已经撕破脸皮,绝对不能怂了。 “哼!老夫身为大明首辅,必须对天下百姓负责,有灾民而不救,这绝非我天朝大国的仁义之风。”其实这是钱龙锡在提醒温体仁要自重身份,你不是首辅你瞎掺和个啥? “你!”温体仁哪能听不出里面的意思,当场被气住了。 崇祯在旁边看的一头黑线,这帮人又干上了,那你们倒是干出个办法呀!就会瞎吵吵,朕的头都要被你们吵炸了,就是吵不出个所以然来。 真是饭桶! 一帮饭桶! 环顾四周,他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在了自己刚提拔起来的洪承畴。 “洪爱卿,你有何良策?” 众人这才回头一看,原来还有个他,这人怎么一直不说话,不是栋梁吗? 洪承畴理了理衣冠,从人群中走出, “启禀陛下,诸位大人刚才说的都很有道理,令下官受益匪浅。” 众人一阵鄙视,这些话谁不会说,这个洪承畴不会是绣花枕头一包草——样子货吧? “敢问陛下,敢问诸位大臣,可曾听说过负薪救火的典故?” “荒谬,满朝文武皆为饱学之士,此等典故如何不知?” “那敢问,负薪救火是贬义还是褒义?” “当然是贬义!这是讽刺那些只顾眼前利益而罔顾‘薪能助燃’常识的迂腐之人。”温体仁回答的让众大臣纷纷点头,不愧为内阁辅臣,讲起来头头是道。 “非也,温阁老此言差矣!”洪承畴正式开始了雄辩。 “若边上有水有桶,负薪救火当然是愚不可及,但若周围只有薪材呢?温大人是选择用凡夫肉体救火还是用薪材扑打救火?” 崇祯一听,有道理啊,这真是前所未有的想法。 殿上诸位大臣也都感觉耳目一新。 “世人皆知薪可助燃,但却不知当火势较小的时候,用薪材是可以直接扑灭的,比用水更加快捷和高效。” “如今这流贼就好比星星之火,眼下远未成气候,而朝廷无钱粮赈灾,譬如无桶无水,难道放任不管,让星星之火最后成燎原之势?不如现在加饷,赈灾,练兵。然后趁流贼尚未坐大之前,一鼓荡平!方为长远之计也!” “这……”温体仁竟然一时无言以对,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臣觉得洪大人所言甚是!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看着朝堂之上大杀四方的洪承畴,崇祯心里别提多舒坦了,这才叫慧眼识珠啊! “传旨,全国加征赈灾之用的赈饷两百万两,加征编练新军的新饷八百万两,共计一千万两。着户部层层下达任务,年底务必征齐!户部先期购买部分粮草向灾区进行赈灾,后续物资陆续下拨,不得有误!” 第一百二十一章 高迎祥的春天 自从被赵家军击败后,高迎祥和张献忠等人的魂都被赵信打掉了,这么大的优势,最后都一败涂地,还有屁的希望? 如今,他们就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各地的官军纷纷痛打落水狗,让高迎祥等人吃尽了苦头。 身边的人一个个或是战死或是偷偷溜走,到了九月份,竟然只剩下两百多人。 各个城门路口贴满了他们这些匪首的悬赏通告,让他们只能窝在山沟里不敢出来,苦于没有物资补充,最艰苦的时候甚至吃过野菜和老鼠,眼看就要入冬,怕是老鼠也成了奢望。 此情此景,连对造反最热衷的张献忠此刻也感觉自己是不是应该换个活法了? 不过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们听闻朝廷要加征了,而且居然加的如此多,如此重? 高迎祥顿时把自己知道的各路神仙都拜了个遍,天啊,我高迎祥的春天总算要来了,老天爷,你终于开眼了呀! 他躲藏的蒲州,百姓本就十分穷困,层层摊派下来,一个普通的佃户竟然要缴纳白银30两,这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其实崇祯的本意,是想让下面的老百姓分到一人几两就差不多了,但他毕竟常年待在宫中,哪能知道下面的情况。 各级官员要中饱私囊,自己捞一笔,上面孝敬一笔,还要图个表现,征缴的要比别人多才能升官啊!如此下来就不得了了。 所以,蒲州的百姓看明白了一个道理,要么死,要么反了! 横竖是个死,不如搏一把!就他娘的反了! 于是还没等高迎祥出来领导呢,蒲州的老百姓就率先反了。 刚开始只是在乡野对来收缴的里长保长进行了攻击,后来一不小心就出了人命,反正要偿命,索性都杀了。 不过杀完后就是浓浓的恐惧感,这些人顿时慌了,毕竟都是老实巴交的老百姓。 这个时候,高迎祥等人不出意外的、众望所归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迅速高喊了一声,“造反,我是专业的!” 这才是真正的一呼百应!从者云集! 高迎祥在聚拢了一千多穷苦汉子后,立刻打起了县城的主意,招数还是非常老旧,但确实管用。 先是让手下,特别是张献忠的几个义子孙可望等人混进了城,然后半夜想办法靠近城门,杀了看守城门的人后,打开城门,四处放火! 高喊,“闯王杀回来了,跟着闯王走,天天能吃肉。” 混乱中,高迎祥率军冲了进去,接下来城池就是易主,不过高迎祥这次吸取了前面造反的教训,他选择让官员和官军投降,并且交纳投名状。 手下要投降,就要他们去杀自己的上官,如果是最高官员要投降呢?也简单,去写亲笔书信赚开其他城池的城门,一样有效,童叟无欺! 就这样,高迎祥的地盘迅速扩大,队伍也拉起的极为迅速,虽然成分十分复杂,不过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能拔脓的就是好膏药! 大宁、阳城、隰州、泽州、寿阳,先后被攻陷,起义军发展到了三万多人,这次,他没有再裹挟。 在山沟里东躲西藏的时候他想明白了,为什么他要做流贼呢?他为什么不能学学官军,也搞几块地盘割据呢? 山西的燎原之势,显然并不能影响此刻洪承畴的心情。 作为此次赴鲁的最高官员,又是钦差,他受的可是皇命! 仪仗那是少不了的,护军就凑了整整五百。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济南而来。 而此刻的赵信,正在筹备与方颜的婚礼。 按说,赵信双亲刚刚过世,今年就结婚确实于理不合。 洪武七年(1374),朱元璋令礼部制定丧礼制度,尤其是为母举丧的制度。按照《周礼》、《仪礼》的规定,父亲若在,则为母守丧一年。朱元璋认为:养生送死,乃是国家礼仪大事;父母对孩子的恩情相当,而这种母丧制度太过于简陋。于是便让翰林学士宋濂等考察历代文献中关于为母守丧的议论。后经宋濂等查阅典籍,论述母丧之礼的古人有四十二人,愿意为母守丧三年的有二十八人,守丧一年的有十四人。朱元璋于是认为守丧三年更得民心。随后他便诏令全国,以后不管什么情况,只要是父母去世,都要守丧三年。 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何况赵信的父亲赵铁柱临死前嘱咐过赵信,尽快跟方颜成婚,赵家无后,他老赵死不瞑目啊! 而且赵信又是后世穿越过来的,向来把明朝太祖的那些不近人情的规矩不屑一顾,因此,他把想法说给方颜听后,方颜当然是喜极而泣。 方颜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她太清楚世间礼法对世俗之人的约束了,就是因为受不了这些约束,她才会选择女扮男装,跑到山东来读书,才认识了赵信。 如今,自己的心上人竟然为了能早日和自己成亲,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这如何能不让她感动? 所以她也非常羞涩的表示,一切但凭赵信做主。 至于赵信手下的将士与治下的百姓,早就把赵信当成了山东地界上的君王一般人物,他说什么当然都支持,何况自己的主公能成婚,意味着可以有继承人,自己的前途才有了保障和延续,老百姓不好容易分到手里的土地,才能种的安稳,这是多么美妙的事? 脑残才反对! 因此,赵信娶亲的事成了齐鲁大地上最重要的大事,大家纷纷出谋划策,要用最隆重的礼仪举办。 这时,接到了朝廷的文书,洪承畴居然要来山东学习练兵之法,赵信不由心中冷笑,学出来然后成军后打我吗? 亏你想得出来! 手下的将领甚至决定不理睬他,让他待一阵子就回去吧!其实赵信也有这样的打算了,不过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赵信的想法。 这个人,就是山东布政使右参政、大名兵备道卢象升! 卢象升,字建斗,又字斗瞻、介瞻,号九台,南直隶常州府宜兴县(今江苏宜兴)人。 此人才学出众,也是能文能武的俊杰,只是历史上他是崇祯六年围剿农民军有功才被崇祯所看中,最后委以重任的。 如今他还只是山东的地方官员,这次他正好也听闻了洪承畴要来学习编练新军的消息,于是他主动向赵信建议,好好把新军之法交于朝廷,能让大明中兴! 赵信对卢象升之名焉能不知? 此人是明朝末年少数能文能武的帅才,对大明可谓是忠心耿耿,明知最后必死无疑,依然带领天雄军去跟鞑子拼命,最后全军覆没! 不过如今他还没完全起势,未必就没有收服的机会,最关键一点,他如今在山东,还能逃得出赵信的手掌心? 第一百二十二章 渐入彀中的卢象升 面对眼前身穿绣有锦鸡图案绯袍的卢象升,赵信心里说不出的味道。 知道他是忠臣,但正因为是个大忠臣,恐怕极难收服! “赵总兵,建斗听说兵部侍郎洪大人奉旨来学习赵家军的演练,赵总兵手下的将军们都不同意?” 从这几句话里,就看得出卢象升的水平了,洪承畴来学习新军技能,并非公开的秘密,所以他只能听说,但具体是听谁说,难道还能质问一名朝廷从二品大员? 再则,他并没有直接说赵信不同意,而是把这个锅甩给了他的手下,可谓是给足了脸面。 赵信果然只能故作惊讶,“竟有此事?” 卢象升见状,还以为计谋得逞,赶紧趁热打铁,“赵总兵果然不知情,那想必学习观摩之事,赵总兵并不会拒绝吧?” 赵信心中顿感好笑,你还来给我下套? 赵信故作难色,“卢大人,你可能不知道,赵某与你一样,也是希望朝廷富国强兵,最好朝廷有赵家军这样的军队成千上万,那样赵某就可以回家赋闲去了。” “哦?”其实如果卢象升稍微一细品,就会发现里面破绽百出,既然希望,为什么不把军权交给朝廷呢? 但卢象升太希望大明崛起了,而赵家军的强大,他是既向往又无奈。 向往的是,倘若大明有这样的威武之师,鞑子又有何惧?流贼又有何惧? 无奈的是,他虽然贵为山东名义上最高行政长官(除了巡抚余大成),但早已没有了实权,在山东地面上,大家只听赵信的。所以他深知,如此强大的武力,怎么可能说交就交出去? 此次他通过朝中好友得知,崇祯有意让洪承畴来山东考察学习新军,回去多半也要编练新军,顿感这是大明中兴的绝好机会。 听说赵信并不同意,因此急的夜不能寐,也不顾文官要比武官高贵的那点陈规陋习了,直接上门求见。 “卢大人可能只看到赵家军的强大,却没看到赵家军为何强大!同样是大明的儿郎,为何我山东健儿就敢战敢死,其他地方的军士就会如此不堪一击呢?” “为何?” “卢大人真想知道?” “请赵总兵赐教!”如果此时有外人,包管惊掉下班,堂堂从二品文官大员竟然向一名总兵求教。 但此刻的卢象升确实被调起了富国强兵的好奇心,他甚至还想,如果能学到精髓,他愿意散尽家财也去打造一支卢家军,当然,这是完全忠于朝廷的卢家军。 “世人皆道我赵家军勇猛异常,却不知,赵家军的勇猛并非为国为民,而是为自己!” “荒谬,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怎可为一己私利?”卢象升勃然变色。 “卢大人稍安勿躁,听赵某把话讲完。” “嗯,”卢象升喝了一口已经快要冷掉的茶,掩饰一下心中的愤怒。 “赵家军的军士,主要构成,都是得到了土地的良家子。过去他们没有土地,受尽了地主士绅的剥削和压迫,最无语是朝廷还要对他们加征各种税饷,根本就吃不饱穿不暖。 后来我给他们分了土地,他们拿到了土地后,自然感恩戴德,如果不当兵,最后这些土地保得住吗?所以,赵某说赵家军为自己而战,并无夸大! 为国为民,只是我们士大夫一级的想法,他们对这些兴趣并不大,他们只关心家里人吃否吃饱穿暖,是否没人欺负?卢大人,你说我分析的可有道理?” “这……”卢象升竟然无言以对。 “若洪钦差学到了此法,回去也试着推行,卢大人学富五车,你说,会是什么个情况?朝廷有能力去镇压吗?” “沉疴痼疾需下猛药,但治国如烹小鲜,必须徐徐图之,过快过猛反而欲速则不达!” “那为何山东就可以进行土改呢?” “好,卢大人问到了点子上,在山东,我使用的是雷霆手段,杀了不知道多少顽抗的士绅官员,朝中其实对我非议极多,背后骂我者比比皆是。” “赵总兵言过了。”卢象升如何不知赵信说的是真的?甚至他自己也在背后骂过,骂他是独裁!军阀! “呵呵,不过赵某不惧这些,大丈夫虽知其不可而为之,虽千万人吾往矣!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望着眼前比自己还小好多岁的山东总兵,卢象升竟然第一次感受到了他强大的人格魅力,自己莫非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敢问赵总兵,朝廷就不能打造此等强军了?” 赵信就是等着卢象升问这个问题。 “朝廷面临的最大问题有三,无粮!无兵!无器! 无粮是没有粮饷,朝廷只对基层农户收税,对商贾士绅过于宽容,加上朱家子孙的数量每年都在递增,此消彼长之下,自然一年比比年吃紧,如何有多余钱粮来练兵? 无兵是没有良家子,现在军中吃空饷是普遍存在的情况,其实也不能怪各地武官,不吃空饷他们吃什么?很多地方几十年没有发饷了,也难为他们了。 各级军队的主要战斗力仅仅由几百人的家丁组成,这样的军队拉出去打仗,如何排兵布阵?不打败仗才有鬼了! 至于无器,呵呵,我大明并非没有神兵利器,可惜贪墨克扣严重,军器局里造出来的家伙,哑火炸膛者极多,不少刀枪甚至还不如农家的菜刀,如此兵器,新军如何练成?” “难道大明真的没救了?”卢象升一脸绝望的望向赵信。 赵信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其实这也算是一种回答。 “不会的,如今大明少年天子,天纵英才,诛阉党肃朝纲!怎么可能没救,我一定要上书给天子,在京城也搞土改,也建新军,不管多么大的阻力,也要推行下去!” “卢大人为何如此自欺欺人?”赵信实在受不了他的愚忠了,很不客气的打断。 “圣上若是能下定决心,赵某反认为是极大的祸事,一旦拿京城士绅开刀,估计没几天就会出大事,卢大人不记得‘红丸案’吗?” 卢象升并非不知道这些,只是他一直一厢情愿的活在自己的幻想中,如今被赵信一盆盆冷水浇下,顿时瘫倒在椅子上,竟像浑身被抽空了力气一般。 “要想推行新政,编练新军必须要有强大的军事力量作为根本!而不推行新政,新军根本无从谈起,这就是死循环!” “赵大人何不助陛下一臂之力?你调精兵入京,谁若阻挡新政,就武力铲除!”卢象升刚一说出口,就发现自己天真了。 果不其然,赵信笑了,“卢大人,赵某就是有这个心,陛下有这个胆吗?他不怕赵某学那曹孟德?”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与卢象升的赌约 “这样吧,卢大人一片赤诚之心,令赵某十分感动,赵某愿意助卢大人一臂之力,卢大人可以去向天子奏明,然后任选一个地点,推行土地改革,赵某愿意赞助白银50万两,并提供兵力帮助早期的时局控制,待平稳后,部队撤回!” 赵信笑着对卢象升说,“前提是卢大人能说服陛下!” “此话当真?” “当真!” “有无任何其他条件?”卢象升并非三岁小孩,早就听闻赵信善于经商,怎么可能做这种赔本生意? “只有两个条件,一是要卢大人做我的证婚人,二是如果新政最终试行失败,卢大人必须投效赵某!” “这?”卢象升听明白了,前者还好说,也算成人之美,后者算什么意思?这就是卖身契啊!但他想到大明的未竟事业,想到自己的宏图大志,还是狠下心,点了下头! “这是字据,并非赵某不信任卢大人,实在是白纸黑字更加靠谱。” “你!”卢象升这才发现,赵信竟然早有准备,难道是一步一步算计我来着?好可恶! “当然,卢大人可以拒绝!赵某也省了那50万两,如今山东百废待兴,50万两绝非小数目!”赵信戏谑的看着卢象升。 “好好好,我签!卢某就不信了,我难道弄不出新军,推不了新政?” 洪承畴的仪仗到达山东后,山东巡抚余大成率所有七品以上文武,在城北门迎接,规格极高,毕竟洪承畴可是钦差。 不过这个人数怎么这么少?而且山东总兵赵信和山东布政使卢象升都不在队伍中,武将更是几乎没有,洪承畴大为不快。 经过解释,才知道今天是赵信结婚,不少官员都去参加赵信的婚礼了。 一番寒暄客套后,洪承畴就想着要去赵信那里了,一来是随个份子讨个喜,二来他也确实太想看看赵信的治下到底是怎么样的了。 济南城,目前赵信还没有太多时间来打理,仅仅是接管了全部城防,从城中的士兵精神面貌看,就跟大明其他地方的很不一样,身体明显要壮实,精气神很足,竟然有很强的自豪感。 要知道在其他地方,下面的士卒都是军户,是比较低贱的户籍啊。 最让洪承畴震撼的是,据手下打听,这仅仅是赵信手下的第五团,可以说是战力最弱的那个团,那么最强大的一团二团是怎么样的? 路过青州城郊,虽然战火让这些地方早已经面目全非,但当地的老百姓还是在田间辛勤的劳作着。 换了一身便装的洪承畴走下田间,随意找了一亩田垄上的一对老夫妻。 “老人家,今年的收成可好啊?” “哎呦,这位老爷,收成还行吧,就是被鞑子祸害了,要不然,今年应该是个丰年啊!” “啥叫还行,你别听他胡嘞嘞,往年鞑子不来,咱们夫妻俩,也没地种,如今即使被祸害成这样,可温饱还是不愁的,咱老俩口知足啦!” “恩,这都是皇恩浩荡,方能使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方能……” “浩荡个屁!”老汉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洪承畴的歌功颂德,“京城里的皇帝老儿知道个屁,尽给咱们加派税饷,要不是赵大帅在山东,咱老俩口早就去逃荒了!如今山东这光景,天下多少人羡慕?俺昨日已经叫人捎去了口信,关外的弟弟妹妹们,都要举家搬迁过来,山东才是唯一的乐土啊!” “大胆!”边上的侍卫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呵斥了一声,竟然想顺手去摸腰刀,一摸才想起洪承畴为了怕惊扰百姓,吩咐他们把兵器都存放在了马车上。 山东路不拾遗,带着兵器反而引人注目,无法了解山东的真相。 “恩?”洪承畴一瞪眼,直接挥退随从,然后转身安抚老人,“老人家莫怕,咱们是外乡人,不懂这里的规矩。” “俺一瞅就知道你们是外乡人!” “哦?这如何瞅的出来?”洪承畴顿感兴趣。 “在这山东地界,好男儿都挤破头的去报名参加赵家军了,你看咱这村里头,还有年轻人吗?我看你这位老爷身边这么多下人,个个身强力壮,却不去从军,必然是外地人了!”老汉非常自信。 “这……”洪承畴不由地汗颜,“都去当兵了,这庄稼不就荒废了?” “哪能呢?赵大帅手下的兵,在咱们农忙的时候,会来帮咱们,特别是孤寡老人、烈士遗孀,更是优先照顾,你看咱村里头的庄稼,有荒着的么?”老汉的婆娘也插了一嘴,非常自豪。 “那老人家,您家的孩子也加入了赵家军?” “他呀,没那个好福气啊,进赵家军太难了,咱们全村去报名一百多号人,最后才录取了八个人,不过俺家的孩子还算争气,弄了个候补名额,就是明年有缺额就可以优先录取,街坊邻居羡慕的不行了!哈哈!”老汉异常自得。 “当兵多凶险啊,万一死在战场上,可怎么办?您老俩口谁来送终?”洪承畴还是不解,这里的人怎么会如此踊跃参军? “你这老爷好不通事理,赵大帅给咱们分了这么多田地,你不去我不去,最后这田地谁来保护?这山东,谁来保卫?最后还不是被那些贪官劣绅给占了去? 再说了,当兵卖命,那是天经地义的事,老汉主要是老了,要是年轻二十岁,老汉也去报名,那些后生们,未必比得过咱!” “哎呀,老头子,别再那里唧唧歪歪了,快来帮一把,咱们还有好几亩地要伺候呢!”老婆子催促了,老汉只能乖乖的跟了过去,留下了一脸沉思的洪承畴等人。 “大人,这赵信真是可怕,山东这里的百姓竟然只认什么赵大帅,都不认朝廷王法了,这可如何是好?”边上的侍卫不由感慨。 “那赵信确实有本事啊,能把山东整治成如此王道乐土,咱们来这里,不就是学这个吗?走,今日必须赶到文登!去会一会这位让鞑子吃了大亏的大明俊杰!” 第一百二十四章 良辰美景正当时 赵信与方颜的婚礼,虽然办在文登,但场面空前。 赵信在这世里也是头一遭成亲,和后世他参加过的同学同事的婚礼一比,现在这些成亲的礼节礼仪实在是繁琐无比。 孙之沆作为婚礼的主要操办者,各种环节和时辰都要亲自把关,还要向赵信请示,让赵信也是身心俱疲。 没办法,谁让赵信是赵家军的主人,是山东的实际掌控者,他的婚礼怎么可能能简单? 特别赵信又是牛力侯勇等人的带头大哥,婚礼自然是更加精益求精。 牛力等人专门从济南请来几位主持过名门望族婚礼的司仪,反复讨论其中的环节,孙之沆更是要求把其中的流程反复彩排了三次,弄的大家累的够呛,不过看热闹的百姓直呼过瘾。 在婚礼当天,赵信几乎是在三更天就被唤醒,一众丫鬟给自己梳妆打扮整齐,穿上大红的新郎服饰,然后被人引出门去,门外是从北方进过来的高头大马,从赵家军亲卫营中选出最精锐的二百人,拎着各式礼品在前方鸣啰开道,后面带着一座精心制作的十六人抬的花轿,队伍拉的足足有三里地。 由于方颜所有的亲人都已经离世,成亲当日,她绝不可能住在赵府宅院里,因此特地在文登附近的一处大户人家,借用了一间。 那大户人家一听赵信要借用,顿时喜出望外,命人把宅院的里里外外打扫的一尘不染,把方颜简直当成了皇后娘娘一般伺候,搞的方颜颇难为情,但没办法,赵信的婚礼,能草率吗?不重新建一座宅子就已经算是节俭了。 待到赵信的迎亲大队进入到附近,鞭炮声便此起彼伏,喜乐齐奏。 凤冠霞帔的方颜,盖着红头巾,在翠云等人的牵引下,缓步挪入了花轿。 随着一声高亢嘹亮的“起!”,鞭炮声锣鼓声更是震天齐响! 回程时,一行人行进的极慢,因为沿途都是看热闹的围观百姓,大家都想看看给他们带来幸福生活的赵信和心爱之人的婚礼,竟然将路堵得水泄不通。 负责安保的曹猛立即派人紧急疏导,他也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了。 婚礼的安保工作责任重大,他一个点一个点的摸排,这么多人,这个安保工作真是太难了,好在山东是个太平地界,一路总算有惊无险。 到了赵家大宅,赵信和方颜分别由人带入偏房稍作休息。 然后就是主婚人卢象升出马了,他是正经的天启二年二甲二十五名进士出身,一通文绉绉的唱白自然是不在话下。 在他的主持下,婚礼有条不紊的开展,赵信和方颜要行四五叩耳大礼。 在这个时候,洪承畴等人终于赶到,不过由于事先并未打招呼,所以只能让洪承畴坐在前排,洪承畴也不好意思去打断赵信的婚礼,在下面先填饱肚子,顺便也看看这赵信的婚礼,确实热闹非凡。 由于双方的亲人均已不在人世,在赵信的提议下,两人把刚入书院时的林冠清先生请来,坐在了上座,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林冠清倒也能堪得这一拜。 林冠清此时早已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岁月在他的两鬓也留下了不少白发,他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能培养出赵信和方颜这样的杰出人才,他感到由衷的欣慰。 面对两人的叩拜,他两行老泪就没听过,不过脸上一直都是欣慰的笑容,连声称好。 礼毕,方颜先由人送入洞房,赵信则要留下招呼宾客。 今天,几乎山东和周边所有有头有脸之人都来了,赵信也大摆了一千桌的流水席,由于靠近大海,山珍没啥,但海味还是十分丰富,算上其他的包子馒头之类的也算管饱。 在这个其他地方都没吃没喝的时代,能有这样的场景确实非常难得。 最重要的是,这三天里,鲁井特曲对参加正宴的宾客敞开了供应,让大家可是过足了酒瘾。 手下的大将一个个来敬酒,饶是赵信酒量极好,也有些顶不住,最后只能装醉,勉强逃过被灌倒的命运。 赵信终于在宴席上见到了洪承畴,他和卢象升一起向洪承畴致歉,洪承畴只能大度的表示没什么。 毕竟是赵信大婚,自己是钦差也只能现场作诗给予新人祝福。 待宾客散去,赵信在丫鬟的带领下,来到了洞房之外。 赵信一挥手,众人退下。 说实话,赵信此刻是异常激动的,不知道是酒精的刺激还是紧张的缘故,赵信的心跳的很快。 虽然屋里的新娘是自己从小就认识的青梅竹马,但成亲毕竟跟平时不一样,方颜由于家教极严,两人至今未越雷池一步。 “吱嘎,”赵信推开了房门。 火红的一片,竟然有些晃眼,床是红色,被子是红色,灯笼,桌布,甚至连脸盆都系上了红色的棉絮。 赵信稳住呼吸,慢慢靠近了端坐在床头的可人儿, “颜儿”, “恩。”方颜也十分紧张,但还是回应了一声。 赵信正想用手揭开方颜的盖头, “别,要用边上的红木棒子。”方颜似乎心有灵犀,出言提醒。 “哎呀,为夫愚钝了。哈。” 一般来说在传统婚礼中,新郎是用红木棒去掀新娘的盖头,而这种木棒是叫做喜秤,寓意着对新娘的称心如意,且喜秤上会有一对钩子,当用钩子将盖头掀下来后,就可以看到新娘的面容,所以最后有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说法。 揭开盖头后,方颜绝美的容颜就展现在了赵信面前,尽管两人朝夕相对,但经过精心打扮的方颜,此刻更是美不胜收。 让赵信忍不住咽下一大口口水。 赵信这模样,倒是把方颜逗笑了,“真呆!” 看到方颜笑了,那真是更美了,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那里有合衾酒,颜儿给阿信斟酒吧!” “不,今天为夫来,你坐着!”赵信哪舍得让这么漂亮的老婆还要起身来做这些琐事? 两人饮了合衾酒后,方颜也知道接下去要发生点什么,只是红着脸对赵信说,“阿信,你温柔点。” 赵信微笑,站起身来放下了床帐的钩子。 烛光映照,四目相对。 正是“玉女金童天作合,良辰美景正当时”。 翌日清晨,早有丫鬟进来伺候,赵信顿觉神清气爽,这种感觉真是好极了。 望着还在装睡的方颜,他也不愿意说破,就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在方颜的红唇上轻轻一吻,便匆匆离去,山东如今百废待兴,离不开他呀! 方颜的脸颊上顿时飞起了两朵红云。 第一百二十五章 相互算计 虽然洪承畴的级别比自己低,只是正三品的兵部侍郎,但人家是钦差,代表了崇祯皇帝,必须要给予极大的尊重。 所以赵信一早就赶到洪承畴入驻的驿馆,不过待赵信赶到时,卢象升竟然早就到了,说不定就将上次约定的事宜告知了洪承畴。 赵信猜的没错,卢象升来的如此早,就是想把自己的打算告知洪承畴,然后由他转告给崇祯,他是非常想亲自编练新军的。 但很可惜,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且不说洪承畴自己也需要这个机会,就算带兵之人最终不是洪承畴,但也绝对不会是卢象升。 原因很简单,一是卢象升在山东为官,到底是不是赵信的党羽,谁又说得清?难道最后花光了国库的银子,还是为赵信作嫁? 二是昨天的证婚人是卢象升啊!这件事众人皆知,说卢象升跟赵信一点关系都没有,谁信呀?更不用说猜忌心很重的崇祯了。 所以洪承畴只是表示,会如实转告给天子,最终的决定由崇祯来下。 赵信看到卢象升失望的表情,其实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不过他还是先见过洪承畴,然后对昨日婚宴上的慢待表示抱歉。 洪承畴十分大度,昨日自己是微服私访,正所谓不知者无罪,而且昨日有幸参与了婚宴,喝了上好的鲁井特曲,如何算慢待? 双方气氛十分融洽,然后洪承畴便传达了崇祯的口谕,主要的意思就是要赵信倾囊相授,并给予洪承畴力所能及的帮助。 赵信听后不觉感到好笑,你说倾囊相授就倾囊相授? 不过他还是表示了口头上的支持,毕竟嘴上说说,谁都会。 然后就把当初跟卢象升商议的那个办法拿了出来,洪承畴也是老奸巨猾,在这个基础上更是要求山东支援军费投入不少于100万两,提供的兵马不少于一个团的兵力,此外,竟然还要求提供相应的武器装备。 让赵信也是目瞪口呆,这跟抢劫有什么区别? 经过艰苦卓绝的讨价还价,从早上谈到夜里,总算是敲定了初步的章程。 在山西试点,赵信提供两个团共5000人的保障力量,日常开销由朝廷承担,赵信额外赞助军费100万两,然后提供鸟铳3000支,刀枪各5000把。 作为交换,朝廷要将山东的全部矿产开挖权交给赵信,并允许赵信向江南开展贸易活动。 这些其实洪承畴并不能做主,只能回去禀明崇祯后,再做决定。 眼看天色已黑,几人顿时感到了肚子饿的咕咕叫。赵信赶紧叫人上了几个菜,自然又少不了一番觥筹交错。 回到房中,赵信酒劲也正好上来了,加上谈了一天,用心用脑都在不停的算计,真是十分疲劳,他甚至都没脱靴子,倒头就睡。 睡梦中,他感到有人给他脱鞋和宽衣,然后用温水给他擦脸,又洗脚,伺候的他非常舒服。 后来就是一个温软的身体钻到了他的怀里,不用说,肯定是自己的好老婆方颜了。 刚才对方伺候了自己这么久,自己也要给予一些补偿不是? 于是赵信直接就压了上去。 在梦中,赵信感觉今天的方颜格外主动,莫非是初为人妇后,性情大变?也好,偶尔狂野一点,也别有一番情趣。 翌日清晨,赵信睁开了迷迷糊糊的双眼,才顿感不对劲,方颜身材较为修长苗条,躺在身边的这位明显要丰腴不少。 侧过身一看,竟然是翠云? 赵信顿时吓得滚落床下,他还以为自己昨夜喝多了,走错了房间。 听到声响,翠云醒后娇羞难耐,顾不得疼痛,连忙跪倒在地。 方颜带着几位贴身丫鬟从隔壁赶了过来,把他们扶了起来。 “颜儿,这是?” 赵信此刻环顾四周,确实是自己的婚房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颜很难为情的开口了,“妾身初经人事,恐难以侍奉好夫君,所以就叫了翠云,翠云与我情同姐妹,希望夫君好好待她。” 我靠,陪嫁丫鬟? 赵信是听出这个意思了,不过,下次这样的好事,能不能先跟自己打个招呼?赵信心里其实美滋滋,只是面上仍然要装一装,不然让方颜不开心就不妙了。 “颜儿啊,下次跟我说一声,为夫还以为是刺客呢!” 翠云也是噗呲一笑,方颜顿时反讽了一句,“夫君真是幽默,可曾见过跑到床上来行刺的刺客?还想有下次,美得你!” 赵信尴尬的笑了。 陪同洪承畴参观,重要的是尺度把握,有些肯定是要给他看的,比如三军操练,让洪承畴感受到了赵家军确实是一支文明之师威武之师。 有些肯定不能给他看,比如酿酒制作兵器什么的,赵信以涉及机密为由,搪塞了过去,洪承畴也知道分寸,只是在如何练兵,如何治军方面提出了一些问题,赵信也一一作出了解答,还是让他获益良多的。 在济南送别后,众将对赵信提出的这个方案颇有想法, “大帅,一百万两啊,这么多钱,还要咱们出人出力,这是不是太亏了?”牛力在做生意方面是比较欠缺的,所以他一直想不通,不过也只有等他们走后,他才敢提出来。 “是啊,山东的矿产和江南的生意,咱们本来就在做,这跟朝廷允许不允许有什么关系?怎么看都是亏本啊。”孙之瀗也是忍不住发牢骚。 他现在已经把自己完全视为赵家军的一份子了,在大战之后,赵信还要拿出这么大一笔钱去做这么一单“亏本”生意,他也觉得心疼。 赵信其实心里挺搞笑,这就是山东朝气蓬勃的地方,大家都把山东当成了自己的,没有说赵家军反正姓赵,你赵信一个人去玩吧!而是大家一起出主意拿对策,这种氛围非常好,正是赵信梦寐以求的。 “军师说说?”赵信相信孙之沆肯定明白他的用意。 “大帅,之沆那就斗胆说几句。这单生意看起来咱们是亏,但大家要从深处看问题。” “给朝廷的银子和刀枪,主要是给银子,刀枪咱们本来就比较富余,鸟铳都是缴获过来的各式淘汰用品,其实咱们赵家军都是用燧发火枪,威力要大得多,如今已经有2000多支,正开始列装全军。” “这些银子其实并不是白给,两个团到山西,每天的开销要多少?其实等于拿这一百万两养咱们自己的军队!” “而且是咱们的人训练出来的新军,将来必然跟咱们亲近,朝廷万一哪天要是想跟咱们动手,这些新军未必就能下得去手。” “最重要一点,这些矿产确实是咱们在开发,商路也是正在推进,但如果得到朝廷的许可,咱们的步子可以迈的更大,特别是南方,商机太多了,这点小钱,以大帅的聪明才智,没多久就赚回来了。” 孙之沆这通彩虹屁拍的舒爽啊,又让大家明白了其中关节,统一了思想认识。 “不管朝廷怎么个决定,咱们自己要干好自己的手头上的活!尽快恢复生产,一句话,只有咱们自己强大了,才能在这个乱世立足!”赵信掷地有声的下达了命令。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春风得意的洪承畴 洪承畴返京后,立刻将这次山东之行的所见所闻详细禀明崇祯,并且将与赵信商议的初步方案,写了条呈由王承恩交于崇祯御览。 崇祯对这位新提拔上来的爱将还是十分满意的,工作效率很高,关键还能处处为朝廷着想。 因为洪承畴的条呈中,加了不少春秋笔法,让崇祯如同身临其境一般,看到洪承畴代表朝廷跟赵信唇枪舌剑据理力争,最后才取得了如此丰硕的“战果”。 对于方案内容,崇祯是十分满意的,正如赵信手下大将们所言,赵信要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自己却能得到最大的实惠,只要新军一成,还怕什么? 至于练兵地点是山西,正合他的心意。 要搞新政,必然要杀人。 在京城涉及到的皇亲国戚太多了,万一有个闪失,他可不想成为第二次“红丸案”的受害者。 就让赵家军当朕推行新政的屠刀吧! 闯贼最近果然又闹腾起来了,但只要新军建成,必然能像赵信的赵家军一样,摧枯拉朽一般灭掉它! 面对崇祯的高度肯定,洪承畴是十分激动的,只要明日朝会一过,大明最精锐的新军就将成为洪家军,建功立业、封侯拜相统统不在话下。 不过为了万无一失,生平谨慎的洪承畴还是连夜拜访了当朝首辅钱龙锡。 由于在前不久的朝会上洪承畴坚定的站在他这边,以“负薪救火”的高论驳斥了威望极高的内阁大臣温体仁,给钱龙锡留下了极佳的印象。 因此,在他递上名帖求见后,钱龙锡竟然破天荒的从府内走到前厅来迎接,让洪承畴受宠若惊。 其实钱龙锡消息十分灵通,知道洪承畴就是新军的主要负责人,他是很希望能把洪承畴拉到自己这边来的,有了新军的支持,他这首辅的位置才能稳如泰山。 而洪承畴也是吃足了没有靠山的苦,当朝首辅的大腿不抱,你还想去抱谁的? 因此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就对新军的打造形成了高度的认同,不过钱龙锡还是向洪承畴推荐了一个练新军的助手,孙传庭。 孙传庭,1593年5月21日出生,字伯雅,号白谷,代州振武卫(今山西代县)人。 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乡试中举,翌年通过会试和廷试,考中三甲第41名(总名次111名),获赐同进士出身,袁崇焕、马士英、丁启睿等知名人士均出自同一张皇榜,他也成为了代州孙氏第一位有进士功名者。 后历任永城知县、商丘知县、吏部验封司主事、稽勋司郎中,因不满魏忠贤专权而弃官归乡,赋闲近六年之久。 “阁老何以料定此人能堪此大任?”洪承畴虽然对安插一个钱龙锡的人并不反感,但还是希望能得到一个干才,不然弄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过来,对洪承畴的发展还是很有影响的。 “彦演啊,”钱龙锡能直呼他的表字,充分说明已经把他当自己看了,“这个孙传庭可不一般啊,老夫其实一直都想用他,但此人的脾气不怎么好,才华方面绝对是没问题的,这是留存在吏部的档案,你瞧瞧!” 洪承畴恭敬的接过后,细细翻看起来,越看越吃惊,也是越看越欢喜。 吃惊的是这人竟然放着大好的朝廷高官不做,选择辞官回家,赋闲了足足六年,试问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欢喜的是这人的才学绝对是没问题的,从少年之时就是代州境内有名的神童,每次考试基本都是名列前茅,就是论殿试的成绩,其实也就比自己稍逊一二而已。 这样的人能用,而且能视功名如粪土之人,恐怕也未必就是钱龙锡能驾驭的了的。 所以他十分爽快的答应了钱龙锡的推荐,并承诺会在未来新军中,给予足够的空间让他大展拳脚。 翌日朝会,当洪承畴将此方略当众提出后,钱龙锡一派的大臣自然是鼎力支持,但温体仁那派自然是极为不爽的。 凡是敌人提出的,统统都要反对。 这是政治斗争的最基本原则,至于到底是不是对,是不是错,重要吗? 温体仁的反对理由也很简单:所有的矿产开采权都给赵信?还允许他向南方经商,这不是丧权辱国吗? 钱龙锡一派的支持理由也十分明确:矿产的开采本来就已经在进行中了,既定事实有什么损失?至于向南方做生意,朝廷难道就没做了?可收到了多少收益? 反观朝廷能从这个方略中得到巨大的好处,筹建新军可以正式提上日程,未来的战斗力也有了保证,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不做? 正当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之时,洪承畴讲了几句话,让温体仁再也没有了反驳的力量。 他在朝堂上直抒己见,赵信想要向南方经商,无非是想赚取更多的利润,生意失败那是咎由自取,如果成功了,就会让整个南方的商贾站到赵信的对立面上,对朝廷百利而无一害。 “赵信在山东屠戮士绅已失去了士大夫阶层的支持,如果在南方与商贾争利,必然会再次失去天下商贾的支持。在下从未听闻,失去这些人的支持,最后还能对朝廷有什么威胁的。” 洪承畴的话,是非常毒辣的,既把这次与赵信的合作说成了对朝廷有大利的好事,又把它对赵信的危害分析的清清楚楚。 如果温体仁等人继续纠缠不休,崇祯甚至会觉得,你们是在胳膊肘往外拐,温体仁也深知其中利害,于是只能恨恨退下。 一致通过后,洪承畴向朝廷建议要重新启用孙传庭,此人是山西人,对山西的情况十分熟悉,让他做自己的副手,共同打造新军,必然事半功倍。 崇祯对这个提议,事先并不知情,但孙传庭这个人还是知道的,此人相当的桀骜不驯啊。 众臣有反对也有持怀疑态度的,最后还是崇祯乾坤独断,直接准奏,破格晋升孙传庭为山西新军副总兵,协助洪承畴尽快编练新军。 第一百二十七章 孙传庭的狠辣 圣旨到达之时,孙传庭还在山西代州老家教人读书,孙家在代州是名门望族,他又是名声在外的神童,找他辅导学业的人络绎不绝。 虽然他志不在此,但也要找点存在感啊。 于是闲暇之余传道授业解惑,倒也不亦乐乎。 接到旨意,孙传庭那久未熄灭的雄心壮志再一次被点燃了,虽然与洪承畴素未谋面,但既然是朝中大佬保荐,必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编练新军的差事办好。 在说服了族人后,他就孑然一身去见他的上司了,出乎意外的是两人分外投缘,彼此惺惺相惜,颇有相见恨晚的味道。 “伯雅啊,虽然皇上命本督全权负责山西新军的编练,但本督还兼着京营的差事,所以难免分身乏术,这边的新军编练,你就要多费心了。” 孙传庭一听大喜,这是完全放权啊! “对于接下来要开始的土改,你怎么看?” 孙传庭明白,这恐怕才是朝廷用自己的最大目的,要土改,他自己就要先带头! “末将会从自家先带头,然后用赵家军强势推行这一政策!” “好,有你这句话,本督就放心了!大胆去干,出了事,本督不行还有万岁爷,一年,本督就给你一年时间,必须要新军练成,不然,本督肯定要滚蛋,你也落不了好。” “末将领命,明年年底新军不成,末将敢当军令!” 赵信在打退了代善的进攻后,损失非常大,在拿到了山东省府济南后,自然是要一视同仁,也轰轰烈烈的开始了土改。 慑于赵信的空前威武与赵家军的赫赫威名,土改又是比较顺利的完成了。 土改之后就是踊跃的保家卫地的踊跃参军,济南的青壮加上原本各地的替补队员,补充损失的兵员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次赵家军除了原先各团全部补充满编,又扩编了一个步兵团和一个骑兵团,原步兵第一团一营长吴大勇任六团团长,原骑一团的二营长钟可声任骑兵三团团长。 赵信这次派来的就是他俩,也有检验一下他们带兵能力的打算,当然,两名团长上面,他还派了侯勇担任这次入晋执行任务的督军。 临行前,赵信望着满载物资的车队和向前大步开拔的赵家军,就嘱咐侯勇两句话,“你的二团我亲自帮你带,回来还交给你,必然会更强!去山西后一切以山东的利益为主,不要怕惹事!” 侯勇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 对于侯勇,赵信还是十分放心的,他手下的大将中,侯勇最是智勇双全,在栖霞山防卫战和青州保卫战中的优异表现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而且他的二团这次损失空前,几乎是推倒重建,赵信打算直接让二团全部换装最新式的燧发火枪,加上最先进的中型火炮,打造成全军最有战斗力的步兵团。 这是二团的老兵们用命拼来的,其他各团也是无话可说。 不过今后产能上去了,终究都会轮到。 侯勇入晋后,因为两个团里几乎都是新兵,所以不少人是第一次离开山东,看到满目疮痍的山西,再对比丰衣足食的山东,大家对赵信的感情又提升了一大步。 到达代州后,洪承畴已经回京了,孙传庭正在自家的祖宗祠堂里与族里的长辈们据理力争。 “伯雅啊,你要忠君爱国,老夫绝不拦你,可你要族里把所有的良田地契统统上交,这是把咱们孙家人往死里逼啊!”孙家的族长拄着拐杖,气急败坏的教训起孙传庭。 “是啊,传庭啊,你要三思啊,你从小的吃喝用度,哪样不是从这些田亩中来的?做人不能忘本,不能为了当官就背弃了祖宗!”族里另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话说的很重,可见真是愤怒了。 其他族里的人都是气愤异常,要不是孙传庭如今是孙家官职最高的人,估计他们都懒的跟他啰嗦。 “各位长辈,传庭在这里斗胆问一句,孙家能在代州扎根开花,最主要是靠的什么?”孙传庭在听了大家的责骂后,终于开始了反击。 “当然是我孙家的田地,在代州,我孙家的田亩要说第二,谁家敢称第一?”族长十分自豪。 “那这些田亩是怎么来的?” “那是祖宗们一亩亩的攒起来的,祖宗们积攒这些家当不易啊,传庭,你说把他们交出去,不是败家又是什么?” “不错,但各位长辈知道高迎祥吗?” “就是那个无恶不作的闯逆?” “就是那个闯逆,你们可知,他每到一处,是如何壮大的?” “如何?”众人平时很少过问国家大事,对天下大势仅仅是道听途说。 “高迎祥每到一地就会把所有的士绅全部抓起来拷打,逼问出钱粮所在,稍有不顺者,满门屠尽!” “竟如此丧尽天良?这些人为何要如此对待我等士绅?” 孙传庭悲愤的说下去,“他不是仅仅对士绅恶毒,对百姓更是凶残,每到一地就会抢光百姓家的口粮与所有器具,逼迫百姓从贼,若不从之,则会举起屠刀!” 看到众人已经被自己成功吊起了好奇心,孙传庭急忙趁热打铁,“闯军称之为‘裹胁’,那些老人和病残,都会当成第一波炮灰,或是携带石块或是携带沙包冲向护城河或者城池之下,丢下后就可以回来吃上一顿,如果不去,立斩不饶!” “这怎么可能冲的上去,这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族长等人都是老人,他们无法想象,如果自己落入闯军之手,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本来就是让他们送死,能回来者百不存一,大部分都是连自己也跌进护城河,或是成为尸堆,成为流贼登城的尸梯。” “天啊,太可怕了,太残忍了。”族里不少人已经开始哭泣了,这种惨绝人寰的攻城之法实在是太过骇人了。 “然后那些青壮就会被派发简陋的武器,正式开始对城池冲击,临阵退缩者会被老营的执法者当场斩杀,他们和阵亡者的家眷一起,沦为下一波填堆的炮灰!” “如此源源不断的攻势之下,哪座城池能顶得住?城破后,里面的百姓和士绅又被裹胁,再一次轮回……” “别说了!”族里的男人已经抓狂了,女人们更是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似乎对孙传庭所说的感同身受。 “伯雅,我们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吧!”族长表态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赵信能做得,孙某亦然 孙家带头后,全州其他的士绅也都松了口,开始了与孙传庭的讨价还价。 孙传庭也没有把事情做绝,基本都会给士绅们留点土地,最大限度的保留了他们的尊严和生存权利。 在这方面侯勇是不大赞成的,按咱们大帅的做法,要么不做,要做就干净彻底! 孙传庭对于侯勇的话,只是微微一笑,表示在自己的老家,做事情不能做的太绝! 不少士绅都认清了形势,交出了大部分的田亩,但也有一部分侥幸之徒面对孙传庭的强势,选择了向朝廷施压甚至直接对抗。 对于这批人,孙传庭也只能请侯勇出马了,侯勇直接就一句话,“讲道理,咱嘴笨!动手,咱在行!” 对于敢直接对抗甚至武力负隅顽抗的,赵家军是毫不吝惜的进行了武力镇压,有一户仗着自己寨门高险、有数百青壮,且有亲戚在朝中当大官,竟然杀了孙传庭派去宣扬政策的官吏。 这还了得?孙传庭大怒之下,直接就是给他们扣上了谋反的罪名,赵家军用火炮直接轰开了寨门,冲进去后除了最底层的佃户,直接杀了个干净。 孙传庭也觉得赵家军似乎有点过分了,侯勇直接套用了大帅的一句经典,“行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 孙传庭亦无可奈何。 不过在赵家军的高压之下,后面的政策推进明显畅快了不少。甚至前面只交了一部分田亩的大户,也纷纷来补足数额,让孙传庭等人不由感慨,嘴皮子果然没有刀把子管用。 在代州取得了成功的经验后,孙传庭也学赵家军,在代州招募“良家子”加入到新军中来。 对于兵员,和赵家军的要求几乎是一样的,年满18岁,要有本地的父母或超过两家亲戚作保,有作奸犯科档案的不要! 关键新军的军饷竟然达到了每月二两银子,理由很简单,孙传庭没办法保证现在的各级军官不克扣军饷,所以只能稍微提高一点待遇水平,没想到就这点小问题,最后成为了大祸的根源,此为后话。 但细节决定成败这句话,真是古人诚不欺我! 只要银子给的足,虽然条件苛刻,依然招募到了两千人,代州毕竟人少地稀! 孙传庭把这新招募的两千人全部交给赵家军训练,每日的粮饷如流水一般出去,赵家军带来的军援竟然很快就要撑不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孙传庭急的嘴上都起泡了,一边向朝廷向洪承畴发紧急文书,一边又想向本地富豪募捐。 前者石沉大海,后者么,土地都被你收走了,还想咱们捐钱?做梦! 其实孙传庭也是病急乱投医,这来钱的方式方法过于想当然了。 洪承畴那里也已经焦头烂额,原来计划征缴一千万两白银,结果各级官员层层克扣,加上有些地方纷纷起兵造反,根本就收不齐,目前为止朝廷只收到250万两,这还要用于部分重灾区的赈济,以及京师北边山海关方向的防御。 原因也简单,那里的兵又闹饷了,甚至扬言不给军饷就放鞑子进关,真是把崇祯吓的够呛。 新军成不成另说,但山海关一旦投敌,自己不是完蛋了?朝臣不是完蛋了?于是大家都劝崇祯把征缴来的银子先填补到山海关方向,新军的事,以后再说! 崇祯万不得已,也只能准奏了。 如此一来,洪承畴还有什么脸面去回复孙传庭?崇祯甚至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孙传庭的催款奏折。 这就形成了一种很奇怪的现象,孙传庭一天两封奏折和文书送京城,京城这里却静悄悄没有任何回音,让孙传庭大感焦急上火。 总不能半途而废吧?去跟族人说,朝廷没钱,咱们玩不成了? 不,绝不! 在侯勇的劝诫下,他决定不坐以待毙,直接去太原推行新政,那里毕竟是山西省府,富户极多,说不定就能解决钱的问题。 尽管大家都提出了意见建议,太原可是晋王就藩的地方,老晋王朱求桂刚薨不久,新晋王朱审烜也不是好惹的主,要三思而后行。 孙传庭此刻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他这里几千张嘴每天要吃饭,银子如奔腾的江水一般花出去,再不解决钱的问题,他连三思的机会都没了。 不过当他带领新军到达太原,太原的总兵王国梁还是十分客气的,毕竟有侯勇在,赵家军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略尽地主之谊后,孙传庭表明了来意,王国梁表示很难,晋王是山西最大的地主,他那里你怎么解决?上次流贼几乎都要破城了,他都一毛不拔!这次还能让你把家产哄骗出来? 再说了,你没发现山西巡抚宋统殷都不出来吗?就是忌惮你的土地改革啊! 孙传庭不惜老脸不要了,硬着头皮去晋王府求见,偌大的晋王府白幡还没有全部取下,门人一看是孙传庭,竟然毫不顾忌他的身份,直接就是“他人都能进,你却是万万不行!” 然后重重的关上了大门,真是奇耻大辱! 弄的孙传庭的护卫差点就想动手。 回到驿站后,侯勇劝他去其他州县吧,在这里干耗着可不是什么好主意,有晋王在此,你什么新政都推行不下去的。 要么先从其他几个州开始搞,最后轮到太原。 孙传庭却痛苦的表示不成,他深知,如果太原搞不定,其他的州县推进必然会遇到极大的困扰,难道一个州县一个州县杀过去?不说伤亡,就是朝廷里的天子,也绝不会坐视不理。何况这样得到的山西,还有什么用? 将来如何养兵? 思来想去,孙传庭决定对晋王下手,宁可日后被冠以造反的名头下诏狱,也要把新军建成了! 手下见状,大惊,抵死相劝。 甚至侯勇也表示,这步迈得太大了,大明朝没有圣旨想要动藩王,几乎就是谋反啊!这点,咱大帅都还没做过! 孙传庭苦笑一声,“赵信能做得,孙某亦然;赵信做不得,孙某亦敢!”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真的不肯 翌日清晨,晋王朱审烜正搂着自己的后娘睡觉。 自己的死鬼老爹娶了二十八房姨太太,一个比一个美貌,一个比一个年轻,最小的那个居然才15岁,比自己都还小。 可笑他都已经病入膏肓了,还连着娶小妾冲喜!结果撒手人寰后,这些美娇娘自然都便宜朱审烜了。 所以老晋王的去世,朱审烜丝毫没有伤心,当然白天是必不可少的悲戚感,不然太不像话了,到了晚上么,该干嘛干嘛,反正王府今后由他说了算。 虽然继承王位的诏书还没有到,但朱审烜作为老晋王唯一的儿子,这还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不过今天睡梦中怎么开始地震了? 朱审烜似乎听到有隆隆作响的声音,这是打雷?边上的后娘,哦不,准确的说,现在是朱审烜的小妾,也已经被惊醒。 她今年才15岁,嫁给老晋王连手都还没摸过,就成了寡妇,虽然大明早已废除了人殉制度,但像她这样的女子今后必然十分悲惨。 所以当她看到朱审烜色眯眯的眼神后,哪还顾及什么狗屁纲纪伦常,毫不犹豫的就投向了朱审烜的怀抱。 “王爷,这是打雷吗?” 美娇娘的这声称呼,朱审烜十分受用,他就喜欢大家叫他王爷,虽然这么做有违祖制。 “马六,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朱审烜对门外的护卫队长喊了一声。 “小的这就去看看,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吵到王爷安睡。” “轰!”一声巨响,然后就是一阵哭爹喊娘的叫声。 “不好,莫不是流贼杀进来了?快,随本王进地道!”朱审烜他们一家虽然对城防之事不理不睬,但论及保命真是一绝,祖上就留有一条密道通向城外,以备不时之需,只有历代晋王才知道这个秘密。 如今听到风头不对,朱审烜竟然以为是流贼杀了进来,情急之下还舍不得自己的小妾。 “王爷,不好了,孙传庭那个王八蛋率兵轰开了咱们王府的大门!”马六头上挂彩,包了块白布,甚是凄惨。 “谁?孙传庭?好大的狗胆!竟敢造咱老朱家的反!随本王出去,本王要看看,他难道不怕大明的王法吗!”听到是孙传庭,不是流贼,朱审烜顿时胆气就回来了,毕竟流贼是没法讲道理的,而读书人基本上都是讲道理的。 不过他很快就会发现,孙传庭显然不是那一类。 面对黑洞洞的鸟铳口,还有一门尚在冒烟的大炮,朱审烜的腿肚子其实也在发抖,但如今众目睽睽之下,退缩回去,以后山西还怎么混? “孙传庭,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要造反吗?”朱审烜大声呵斥。 “臣不敢!”孙传庭见朱审烜出来了,急忙见礼!但并没有下跪,一是如今朱审烜还不是晋王,二是如果自己下跪了,后面的新军跪不跪?今天的事还怎么弄? 最关键的是,你让跟来压阵的侯勇怎么搞? “希望世子殿下能体恤朝廷艰危,能带头将田亩交出,在太原推行土地改革!”孙传庭直接表明了来意。 “混账!田亩都是历代国君赏赐给咱们王府的,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来抢夺?”听到孙传庭竟然叫自己世子,简直就要气炸,不禁破口大骂。 “世子殿下谬矣,既是历代国君所赐,更应感念国恩,如今时局危急,我大明有累卵之危,世子殿下为何不能做表率?”孙传庭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愿意动武。 “呵呵,孙白谷!老子跟你说话就已经是给你脸了,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现在撤回去,本王还能在陛下面前给你美言几句,如再执迷不悟,休怪本王狠辣,到时候破家灭族悔之晚矣!”朱审烜搬出了王法这个大杀器。 “你真的不肯?”孙传庭终于失去了耐心,连世子殿下也懒得叫了。 来之前侯勇给自己提了两个法子,一种是直接动手,另一种是围困,这是比较温和的办法。但孙传庭直接否决了,因为围困一座王府,要多少时间,且不说自己的资金快要撑不住了,就是各方带来的压力也不是他能顶得住的。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个狠的!反正炮轰了,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废话,你当本王的话是放屁不成!”朱审烜也怒了,他是真的不信,孙传庭敢在王府里行凶。 “那就得罪了,”孙传庭回过头,“传令,晋王府除世子以外,全部抓起来,抄没所有家产,有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最后的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也代表了他的再无退路。 朱审烜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居然是出自一位大明的进士之口?真的要动手吗? “尔等安敢!” 可惜这次来的人,主要是赵家军的六团士兵,他们可不理睬什么狗屁王府,在他们看来,赵信的命令就是王法,如今他们听命于侯勇督军,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营抓捕,二营火铳手列队准备!”侯勇下令了。 “弟兄们,跟这帮杂碎拼了!”马六一见要动真章了,自己出人头地的机会来了,现在这个时刻要是站出来,事后必然得到王爷的器重! 他可一直都想当第二个郑和,他觉得郑和大人和他的区别就在于他抓住了机会,自己却没有机会上门。 如今“机会”来了,自然要表现,其实最主要还是他觉得对方肯定就是吓吓人的,大明建国以来,何曾有大将擅杀藩王的先例? 要说他的见识,也不能说完全不对,只是孙传庭压根就没想过要杀藩王或者世子,但杀几个马六这样的小卒子,还是分分钟的事情。 “开火!”二营长一声令下,两百人的火铳手立刻开火了,虽然有几个新兵因为训练不足,没有跟上节奏,但毕竟有老兵在里面,因此很快也补充击发完毕。 “砰砰砰砰砰!” 爆豆般的火铳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引药击发的白雾在铳阵中弥漫开来,然后马六等人身上,就爆开了一团团血雾! 马六冲在最前面,向后倒去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他还想捂住自己中弹喷血的地方,但力气迅速的流逝了,和其他人一起,倒在地上翻滚与惨嚎起来。 第一百三十章 秦军诞生 王府上的人见识到真正的血腥场面后,一个个呆如木鸡,再也没有抵抗的胆子,甚至还有个别见势不对的家伙,引导赵家军去王府查抄银子和田契。 尾随在赵家军后面的新军,此刻也是血气翻涌,原来赵家军竟有如此雷霆之威? 什么狗屁王爷,在火铳和刀枪面前也不外如是啊。 终于,在孙传庭的命令下,新军也开始加入了搜捕和抄家的行动中。 之前,他们还是民,如今,算是真的新军了! 在这么多人一起动手之下,清点出来的数目令人咂舌,王府总计白银380万两,田亩十一万亩,还有其他很多值钱的东西,孙传庭大喜,有了这些,何愁练不出新军? “孙大人,您好歹给本王,哦不,本世子留点啊。”此刻的朱审烜哪还有刚才的意气风发?一副可怜相令人忍俊不禁。 “世子殿下,仍然请住在此处,本官会派人每日送来饮食,只是用度肯定要减,希望殿下能体恤本官的难处,等中兴大明之日,本官定当负荆请罪!” 解决完晋王府的事情,王国梁也是长舒一口气,山西巡抚宋统殷也是苦笑,这孙传庭胆子也太大了,不过如今已经这样了,几人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在几人的合力推动下,太原及周边州县也迅速推行了新政,征募到大量的青壮,算是超额完成任务。 不过6个步兵团还好说,先用刀枪和鸟铳进行武装,后期还要补充京营的火器营装备,但这个骑兵团嘛,真的只能缓缓,没马啊! 所以孙传庭决定就先编练6个步兵团,每团3000人,其中500鸟铳手,500弓箭手,加上1500人的刀兵枪兵,配八门中型火炮(目前火炮还没到位)。 参照赵家军的训练要求,校场上一片鬼哭狼嚎,纷纷吐槽教官练的太狠了。 大明大部分卫所都是三日一操练,甚至五日、十日的,赵家军的教官竟然要求每日一练? 其实孙传庭也十分不解,练的多,每日消耗的伙食是惊人的,这么下去怎么吃得消。 就是九边头号精锐也是两日一练啊,对于这种疑问,侯勇说了一句让孙传庭颠覆认知的话, “我赵家军本部都是一日两练,大帅说过‘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虽然感觉侯勇说的很有道理,但这个银两支出速度实在太可怕了,所以他选择了他能接受的极限,一日一练。 侯勇看到孙传庭如此纠结,不禁为大帅的高瞻远瞩而钦佩不已,如果赵家军不是有鲁井特曲和金矿铁矿作为坚强的经济基础,根本维持不了这么庞大的军队,更不用说还要投入最烧钱的海军。 在孙传庭的强势推动及赵家军的手把手训练之下,新军的战斗力提升的很快,简单的军规军纪都有了,一支简配版的“赵家军”已然成型。 这个春节,是两军一起在太原城过的,侯勇带来的将士,其实也想家,但军令在身,不得不如此。 好在大帅并没有忘记远在异乡的赵家军将士们,让田苏送来了大量猪羊和过年的赏银,让新军羡慕不已。 侯勇也非常大度的拿出了一部分给新军,不过新军人数太多,每个人分到的只是极少数,即便如此,也已经对赵家军感恩戴德,乱世中有口吃的比什么都强,能吃到肉食,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正月一过,洪承畴终于有了回音,押送的50万两白银让孙传庭哭笑不得。不过那些包装在大箱子里的鲁密铳还是让孙传庭眼前一亮,还有一些京城火器营的武器装备,都是洪承畴命人层层筛选后得到的较为上乘的产品。 其实真的不能怪洪承畴,他在京城真是尝尽了世间冷暖,这50万两银子,他是求爷爷告奶奶才争取到的。 至于这批装备,他是求见了崇祯,告知山西新军的进展,崇祯龙颜大悦,才特批给他。 不过对于孙传庭拿晋王世子开刀一事,面对朝廷上如雪片般的弹劾奏折,崇祯竟然难得硬气了一回,全部驳回,并对几个不长眼的“清流”直接杖责。 崇祯的理由就一条:晋王新丧,世子尚未承爵,孙传庭虽有僭越之嫌,但确实忠心为国,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开玩笑,新军就要建成了,你们这些杂碎还要扯朕的后腿? 不仅如此,崇祯还特地给新军赐名:秦军! 晋升孙传庭为秦军总兵! 他就是希望这支新军能成为横扫寰宇的无敌之师,替大明打出一个朗朗乾坤来。 在接到圣旨后,孙传庭也是激动的不能自已,陛下亲自赐名,又升自己为总兵,这是何等的信任,何等的荣耀,有这些,还不够吗? 为此,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秦军的建设中,每日要么就是巡视军营,听取营中将士的意见建议加以改进,要么就是跟侯勇虚心请教,大家彼此之间的关系更加融洽。 崇祯五年三月,随着山东各项工作步入正轨,各项产能均恢复甚至超过了崇祯四年时同期水平,特别是各项制式装备的性能更加稳定,各类先进武器也开始崭露头角。 如最新式的手榴弹,虽然个头仍然比后世的要大的多,但比原来的震天雷、万人敌之类的武器,明显更先进,在保证杀伤力的基础上,制作的更加便于携带,体积缩小为原来的一半不到,深受将士们的喜爱。 燧发火铳的射速更快、射程更远,威力也更大了,赵信直接给这款火铳命名为“元化造”步枪。 唯一让赵信不爽的是火炮,虽然毕自远和孙元化等人想尽了办法,火炮的技术还是提升不明显,一是射程始终只能控制在两公里的样子,二是目前制作大口径火炮的技术还是不过关,所以威海舰队的火炮依然只能“吃老本”。 虽然孙元化等人也是惭愧万分,表示愿意接受严惩,但赵信只是象征性的作出了一些惩戒,哪舍得呢? 不过反而让他们十分感动,更加忘我的投入到钻研中去,这方面,赵信也没什么好办法,隔行如隔山,他虽然在后世的影视剧里见过各种各样的火炮,但就是没细细研究过,不然还至于缩在山东?早就用战争之神去解决问题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封求救信 在这段时间里,赵信的家眷都已经接到了济南新帅府,各地前来祝贺乔迁之喜的人络绎不绝,不过就数卢象升跑的最勤,基本都是打听山西新军的进展情况。 当听到孙传庭竟然先拿自己家族开刀,不由的由衷佩服,大明有如此壮士,何愁没有未来? 当听到孙传庭竟然炮轰晋王府,以武力逼迫藩王交出所有田亩账册,击节叫好的同时,又深深为孙传庭担忧,不过后来崇祯不过略施惩戒,不由高呼吾皇万岁。 当听到新军获得圣上赐名为秦军时,又为自己不能为秦军的壮大出一份力而万分遗憾。 这些,赵信都看在眼里,不过他并没有不高兴,相反,这说明卢象升确实是一位热血男儿,值得自己花大精力去栽培和争取。 在赵信的建议下,他主持修建了济南北门外的黄河沿岸水力机械工程,以水流为动力作出一架架大型水车,给军工生产注入了强大动力。 原来一个月才能制作50-60支步枪的速度,如今已经提升到了每月200支,虽然这个速度离赵信的要求还有差距,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破天荒了,足够保障日常战备和损耗了。 “大帅,门外有人送了封信。” “哦?”赵信正在忙于批阅各地送来的公文,听闻有信顿时抬起头来,“人呢?” “已经走了,信在此处。”卫士送上信件后,便躬身离去。 搬了新帅府后,在孙之沆等人的强烈建议下,曹猛的亲卫营扩编为警卫团,留守在大帅府及周围的是警卫团一营。 赵信是不喜欢如此大费周章的,他觉得留下一哨队伍足矣,不过曹猛苦苦相劝,大帅身系整个山东安危,更是赵家军的根本,万万不可大意,所以还是坚持留足精锐。 一营的将士们也非常珍惜这样的机会,曹猛对他们的要求只有更高!白天轮流在隔壁小校场操练,要保护大帅,武艺不能落下。 赵信也经常去,他还保持着锻炼的习惯,甚至随着年龄增长,更是炉火纯青。 拆开蜡封后,赵信看了信上的内容也暗暗皱眉。 原来信是黄云发的女儿黄雨荠所写,自从赵信和她的父亲合作之后,黄家确实得到了很大的实惠,赚了不少银子,在整个山西和陕西都有了极大的话语权。 但也因此招致范永斗等其他商人的敌视,他们抱成一团对黄云发进行了各种打压,不过其父因为紧紧依靠赵信,还有鲁井特曲过硬的质量和极好的口碑,始终稳稳占据上风。 后来范永斗等人可能急了,感觉再这么下去不行,竟然明的不行来暗的。 前日,其父一早外出至今仍然未归,所有随从也都杳无音信,所以黄雨荠思来想去,只能求助于赵信。 她表示,如果赵信愿意相救,她将献出黄家一半的家产作为酬谢。 信件的末端,写明了女流之辈不便上门相见,希望能在黄昏前来城中的悦来客栈详谈。 赵信也吃不准这封信的真假,加上上次的事情已经给了他很深的教训,所以赶紧命人把孙之沆和曹猛叫来商议。 “大帅,之沆觉得这封信的真实性较大,如果是陷阱,怎么可能定在城中的客栈见面?济南城现在尽在咱们的掌控之中。” “不错,哪个不长眼的要是想害大帅,就要先问问警卫团答不答应!” 曹猛是负责赵信安危的,自然非常重视这件事,“要不,我让人去把他们都抓来,管她什么女流之辈。只要大帅安全就可以了。” “不可,这一来,其父与我赵家军关系莫逆,二来么,人家如果真是位大家闺秀,如此做法倒也合情合理,贸然抓来,以后和黄家还怎么合作?”孙之沆想的比较深远。 “好,那赵某就去一趟,曹猛,你带人在那里严密布控即可,这次我会特别小心。”赵信最终还是决定去,毕竟黄云发可是他很重要的贸易伙伴,现在赵家军的销路就两条:田苏和黄云发,断掉一条还得了? 计议已定,赵信带了曹猛和几名卫士便奔赴悦来客栈,曹猛的警卫团自然早一步将那里彻底布控,绝不会重蹈覆辙。 悦来客栈其实是济南城内很普通的一家,由于位置比较偏僻,生意也不是很好。 所以黄雨荠选在此处见面,倒也隐秘。 进来后,曹猛直接打听了包间位置,便领着赵信前往,一路上曹猛和众卫士警惕的看着四周,更是用身体封住了各个方向,赵信不由的摇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位高权重了,就很难过上过去平和的日子了。 到了包间外,简单打了个招呼,里面走出一名侍女,只是问了句:“可是赵公子?” 赵信点头,将自己的腰牌亮了亮,侍女确信无误后,开门放赵信进入,曹猛等人想要跟上,却被侍女拦住,表示事关机密,她和赵信的侍卫一起到偏房等候。 曹猛如何肯?正要发作,赵信回头,“你们就在门外即可”。 军令如山,曹猛只能退下,在门外警惕的观察四周。 关上门,里面放有一张小圆桌,桌上有各色点心,一壶温酒。 “感谢赵公子能赴约,这是对我黄家的极大重视和信任,雨荠代家父向公子致谢。”屏风后的女子,声音十分委婉动听,“雨荠尚未出阁,所以只能在屏风后说话,还望公子见谅。” “黄小姐不必客气,令尊与赵某关系一向很好,他若有难,赵某不可能坐视不理。”赵信大方的在圆桌前坐下,当然,吃喝就免了,这都是交了学费才学到的东西。 “黄小姐可否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说一遍?” “好。”黄雨荠又将事情的经过更加仔细的说了一遍,但言词始终平稳如一,显然是具有良好的修养,很能沉得住气。 赵信仔细的听着,其实也是在比对和信件内容上的差异,看看有无破绽。 “黄家的子嗣之中,是否没有男丁?”赵信冷不丁的问出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 第一百三十二章 黄云发的决绝 若在平时,赵信问出这样的问题,无疑是十分不礼貌的,但此刻黄雨荠却没有丝毫愤懑。 “赵公子好缜密的分析能力,不错,家父仅雨荠一个女儿,所以这件事情,只能由雨荠自己来了。” “好,既然这样,赵某就问一个问题,唐突之处,还望黄小姐莫要怪罪。” “公子单问无妨。” “赵某可以飞鸽传书让山西的赵家军全权去处理此事,但若是解救过程中或者之前,令尊已然遇害,请问,这个怎么算?” 黄雨荠恐怕也没料到赵信会问的如此直接,毕竟赵信是现代人思维,都是讲究直接高效。 “约定依然有效!”黄雨荠似乎有点恼了,但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这次既然有求于人,该让步的地方还是要让步。 “好,黄小姐痛快。”赵信起身要走。 “赵公子不让雨荠签字画押吗?” “用不着,在山西和山东地界上,赵某并不担心对方赖账,特别是像黄小姐这般知书达理的名门之后,赵某更是一百个放心。” 听到关门的声音,黄雨荠不由的在屏风后面笑了,“这人还真是有趣,唉,希望父亲吉人天相,女儿尽力了。” “大帅,客栈楼下有十几个精壮汉子,你看要不要......”曹猛见自家大帅出来,赶紧上去汇报。 “不用了,人家一个女孩子家出远门,带这么点护卫也不过分,”赵信回头望了大门一眼,“你派几个好手,暗中保护,不出危险就不要出手,懂吗?” 曹猛会意。 侯勇接到赵信的飞鸽传书后,也是丝毫不敢怠慢,立刻带了精兵强将去了黄云发的宅邸。 问清来龙去脉后,他把所有黄云发可能去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黄云发的影子。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孙传庭指出了问题所在, “侯督军,孙某认为我们的思路有问题,我们不能只是盯着他可能去哪里,而是应该搞清楚在山西,是什么人才有能力让他这样的商贾大鳄莫名其妙的消失,还能如此滴水不漏?要知道,他可是带了不少护卫的。” “有道理,”侯勇并非毫无智谋之辈,不然赵信也不会委以重任,只是刚才身在局中,有点紊乱了,如今被孙传庭一点拨,顿时有新思路。 “来人,即可去查一下,近期可有官兵大批调动的记录!”赵家军因为是秦军的教官,在山西有着很强的话语权和查阅档案记录的便利。 果然,手下人去查了档,发现在两天前的清早,太原总兵王国梁手下一个把总,带了两百多人离开过军营。 侯勇立刻带人去王国梁处问询,结果王国梁一脸懵逼,称自己从未调动过兵马,再找那名把总,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带出去的士兵竟然也渺无音讯。 问了把总的上司,才知道把总贿赂了他二百两银子,说是带兄弟们出去解决点纠纷,需要两天时间。那上司最近赌钱输惨了,只能答应那把总,想帮他瞒天过海,反正也才两天时间。 结果今日还未归来,他也是慌了,一听到王总兵来问询,立刻交待了全部来龙去脉! “混账!关起来!交有司从重议罪!” “王某治下不严,让两位大人见笑了。”王国梁深知自己理亏,但并不知道侯勇孙传庭两人一起来的真正目的。 待二人表明真正来意后,王国梁也怒了, “朗朗乾坤之下,竟敢勾结驻军进攻商贾?这居然发生在山西治下?” 在王国梁的协助下,几人迅速对那些驻军开拔的地方进行了调查,毕竟这么多人马调动,想要瞒天过海还是很困难的。 终于,最后确定了方向,城南! 在城南外一处村庄内,简直惨不忍睹,所有村民全部惨死,连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也没有放过。 当然,黄云发的护卫也在其中,经过黄家人辨认,带出的护卫全部阵亡,不过黄云发本人并未找到。 “侯督军,要么就是黄云发已经被捉,但捉了这么一个人,想要离开也并非易事,既然要捉他,就肯定是觉得他有价值,多半会藏在周边附近的山谷或者什么地方。” “还有种可能,就是已经死了,那肯定是埋在附近。” 几人一商量,再次命令士兵对附近几个地区进行了地毯式搜寻,都没有发现新堆的坟墓,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藏在了附近山谷,最终几人的目光都盯向了离此处大约10里的野狼谷! 黄云发此刻在野狼谷里可算遭了老罪,被打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说,老东西!你到底跟咱们合不合作?”范永斗的儿子范三拨此刻凶神恶煞,哪还有半点读书人的样子? 他费尽心机,贿赂当地驻军,然后将黄云发诱骗至城外,谎称要谈一笔大生意。 黄云发不知有诈,结果误入圈套,范三拔为了隐藏踪迹争取时间,竟然丧心病狂的屠村。 不过让他郁闷的是,尽管他使用了各种手段,这个黄云发竟然丝毫不为所动,就是不愿意跟他合作坑赵信。 黄云发小时候家里并不富裕,靠着自己的勤劳和肯吃苦。别人不愿意去的地方,他愿意去,别人不想贩卖的利薄之物,他愿意做,几十年走南闯北跋山涉水下来,这才有了一点点起色。 不过也正因为过于劳累,只育有黄雨荠一女,后来遇到了赵信,才开始了腾飞。 他太了解赵信了,如果他选择与范永斗合作,赵信最多只是表面上的经济受到重创,也许对于范永斗还有些鞭长莫及,但要灭自己黄家那绝对是易如反掌。 相比于灭门惨祸,黄云发当然宁可自己死,而且他也不信,以赵信的智慧最后会调查不出来此事是范家所为,最后必然替他报仇雪恨。 可惜自己的家业以后就要落在雨荠一人身上,她能担负起振兴黄家的大任吗? “范公子,不好了,山谷外面来了很多官兵,好像,好像还是赵家军的部队!”那名叛变的把总连滚带爬的跑来报信。 第一百三十三章 血字部首 范三拔一听大惊,这么快就找来了? “你带人顶住,如果你被捉刀,以你的罪行,死八回都够了!”范三拔凶狠的提醒他。 “好,好,”不过谁也想不到,刚才还唯唯诺诺的把总竟然眼露凶光,在范三拔回头后偷偷抽刀,不过可惜,他只是抽了一小半出来,就被范三拔身边的护卫给干掉了,一把尖刀直透心窝。 “你,好狠……”把总头一歪,断气了。 “哼,不就是想抓我去换自己一条小命吗?这点小心思,都是大爷我玩剩下的了,既然你找死,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让那群废物顶住,咱们迅速从小路出去!”他向自己的卫队下达了命令。 然后回头看向黄云发,摇了摇头,“黄老板,你这是何苦呢?你看,如今这样的形势,我更不可能放你生路了,别怪我狠,要怪,就怪你怎么敢跟皇太极作对!” 说完,他直接一刀捅穿了黄云发的心窝。 黄云发倒也真是条汉子,至死也没有大喊大叫,甚至还有一点笑容,让范三拔莫名其妙。 其实他是看到了范家今后必然招来赵信的铁血报复,然后黄家会因为赵信的愧疚而得到更大的发展机会,足以让他含笑九泉。 待侯勇等人赶到,黄云发早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几人深感遗憾的同时,也发现黄云发的手边竟然写了一个带血的草字头,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把总已死,剩下的小兵都不知道范三拔的情况,只是跪在地上表示,是一个浑身黑衣服的年轻人鼓动把总作乱,他们都不知情,希望三位大人网开一面。 “呵呵,确实仅仅是听命行事,但屠过村了,这些兵放着也是祸害!”侯勇说完就面无表情的走开了。 孙传庭也是摇摇头,王国梁咬牙切齿的对手下下令,“一个不留!” 最后他们搜遍了整个山西,也没有找到那个所谓的黑衣人的踪迹,不得不说,这人真是心机极深,令人防不胜防。 侯勇将事情的前后经过,详细写成了条呈,由快马向赵信报告。 赵信接报后,也是十分震惊和难过。 黄云发可以说是自己最得力的生意伙伴,他销售的份额甚至远远超过了田苏,如今就这么被人害死了,真是可惜。 不过他也对黄云发宁死也不愿背叛自己,还是有些意外,谁说商人都是逐利的群体?黄云发就是例外啊! “备马,去悦来客栈。” 在客栈中,黄雨荠听闻父亲的死讯后,竟然出奇的平静,不过赵信还是能感觉到她呼吸的急促,以及强忍悲伤的那种镇静。 这份克制力,即便是赵信也自愧不如,如果不是侯勇的报告里写的非常清楚,他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黄雨荠自己害死父亲的了。 “黄老板非常英勇,他宁死也没有选择背叛,他无愧于赵某,是赵某亏欠你们黄家了!”能让赵信这么说,真的很不容易了。 “赵公子不必如此,家父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他既然这么做了,必然有他的道理。希望赵公子能帮雨荠彻查此事,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这个自然,放心,一有消息我就会告知!黄老板死前,用血写了个艹字头,不知道是何意。” 屏风后一阵沉默,不过仅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黄雨荠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人死之前写下学字,要么是心愿未了,要么就是想指认凶手。如果是浅显的看,这个可能是黄字的上面部分,说不定是指我的名字,但家父是个极为睿智之人,如果要写的真是我的名字,应该是雨字,黄字又费时又无法作为唯一指向,我觉得家父不会用!” “所以我觉得家父多半是要指向凶手,如果雨荠猜的不错,凶手的姓氏,必然是带草字头的偏旁。” 赵信对黄雨荠的才思敏捷顿生好感,在这个时代,女性有这样的思维能力是极其罕见的,方颜读了多年的私塾,甚至有了举人的功名,但如果要遇到这样的问题,这份抽丝剥茧的能力恐怕也是不如她。 其实赵信对黄云发的死,早就有了猜测,多半是介休范氏所为。原因也很简单,他们要卖国,自然就需要让自己弱小,而黄云发作为自己的生意伙伴,如果能拉拢那就太好了,既然无法拉拢,除掉自然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哼,这些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真以为我赵信好欺负? “赵公子,可是雨荠的话有不妥之处?”黄雨荠看到赵信长久不语,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不,黄小姐才思敏捷,令赵某佩服,适才赵某想到了一个人,呵呵,此人多半就是凶手!” “谁?”黄雨荠此时也没法淡定了,在屏风后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事关机密,请恕赵某暂时不能告知,赵某需要去掌握确凿的证据。” “是雨荠唐突了,”她也知刚才有点失态了,赶紧致歉,“不过,若是查不到证据呢?” 赵信盯着屏风后面看了一阵,然后像是自言自语,“若是真的到最后没查到证据,赵某最后也会动手。从他们要谋害赵某身边人的那天起,他们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从悦来客栈出来,赵信知道黄雨荠肯定要回去料理自己父亲的后事,嘱咐曹猛派人沿路护送。 孙之沆若有所思,然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军师有事?但说无妨,你知道我不是喜欢吞吞吐吐的人。” “确实有一件大事,事关赵家军的未来与大帅个人。” “哦?说来听听?”赵信顿时也来了兴趣。 “之沆觉得,黄云发死之前写的艹字,恐怕不仅仅指向凶手,还另有深意!” “嗯?什么?”赵信顿感好奇,莫非孙之沆还有其他的高见? “人之将死,最放不下心的往往就是子女以及奋斗半生积攒起来的家业,当黄云发知道自己必死的时候,恐怕也在担忧自己的家业毁于一旦。所以,之沆大胆猜测,他恐怕还希望黄雨荠能觅得良人,让他的家业得以维系甚至发扬光大。” 第一百三十四章 赵信又要结婚 “嗯?”哪怕赵信再木讷,也听出来孙之沆是想帮自己再娶一个老婆了。 “不妥不妥,本帅和方颜成亲这才多久?还有翠云也算是小妾了,又要娶?你让本帅如何去跟方颜开口?”赵信头摇的拨浪鼓一般。 “大帅此言差矣,男人三妻四妾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何况大帅这样的身份和地位,十个八个也不足为奇。更遑论此举,完全是为了赵家军的未来!之沆已经托人打听过了,那黄雨荠虽然极少在公众场合出现,但据说相貌也属上乘!美女陪英雄,此乃天下第一美事!” “不错,大帅,黄家的家产少说也有两百万银子,还有往北方的销路,各色物产的买卖,最主要是他们有独立的运营团队,这对于不懂经商的赵家军来说太重要了!”曹猛也是非常赞成,一支强大的军队,总不能老是依赖于其他商贾,自己掌握商机才是正路。 “大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迟则生变啊!万一被他人捷足先登,悔之晚矣! 主母深明大义,必然会同意!之沆愿意去一趟山西,为大帅提亲!” 方颜听闻后,虽然有些震惊,但还是坚决支持赵信的决定。因为她也觉得军师说的非常有道理,赵家军太需要有自己的经商团队了,如此才能全力向南拓宽自己的财路,不会像现在在南方的商战中举步维艰。 放眼大明总兵一级的高级将领,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更不用说赵信还没有子嗣,更需要多多开枝散叶。 翠云自从上次跟了赵信以后,方颜直接让她姓了方,正式认她做了妹妹。 所以翠云哪怕不为自己,就单单为了方颜的未来考虑,也提出了让方颜多跟赵信亲近亲近,早日生下公子,这才是正经大事,不然今后的麻烦事情会很多! 至于她自己,则是唯姐姐马首是瞻。 得知俩人的意思后,赵信更加觉得方颜善解人意,对方颜俩人的爱意也就愈浓。 唉,身逢乱世,太多的事情身不由己。 孙之沆带了聘礼去山西,托了媒人上门一说,黄家的其他族人均表示强烈反对。 他们的想法也可以理解,像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既然黄云发已死,黄家只有两种出路:要么黄雨荠招赘,要么就是选择家族中另一名男丁坐上家主之位。 黄家的二叔黄云在,因为自己有一儿子黄沾,所以纠集了一堆族人,对这件事情抵触的最是厉害。 因此黄家以黄云发还在丧期为由,委婉的拒绝了媒人的提亲。 孙之沆听闻此事后,更加坚信了自己当初的判断,黄云发八成就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儿和家业,哪个成功人士希望自己辛苦奋斗来的家业最后便宜了旁系子孙? 不过话虽如此,黄雨荠毕竟不是家主,媒妁之命终究是要听族中长辈的,这一点上,赵家军虽然强大也不可能去强取豪夺。 不过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黄雨荠竟然托人送出信来,表示想跟赵信当面谈谈此事。 孙之沆顿觉这位未来的主母,确实与众不同,有着很强的判断局势的能力啊。 当即飞鸽传书,请赵信亲临太原。 数日后,在太原的一处酒店包房中,赵信终于见到了黄雨荠本人,不过黄雨荠还是一如既往的保守,头戴斗笠,下垂帘纱,全身上下被宽大的衣袍遮的严严实实。 不得不说,明朝的封建思想对于未出阁女子,真是荼毒深重。 即便如此,赵信还是从对方的举止形态中感觉出,黄雨荠应该相貌确实不差,最起码中等肯定有,这也让赵信大为心安。 毕竟谁也不想娶一个奇丑无比的老婆回家吧? “赵公子能在百忙之中抽身前来一聚,雨荠倍感荣幸。”黄雨荠道了个万福后,便开口感谢。 “黄小姐不必如此,倒是赵某在令尊仙逝不久即上门提亲,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黄雨荠其实对赵信并不反感,一来赵信样貌堂堂,年纪轻轻就拥有如此大的势力,在大明绝对算是青年才俊中的翘楚了;二来赵信能屈尊前来太原,这本身就是对自己极大的尊重,要知道,以他一地总兵的身份,加上赵家军在山西的势力,要吞没黄家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人家还是选了个最麻烦的办法,联姻! 这就充分说明了人家的格局和心胸。 “可惜这件事,族中多有人掣肘,雨荠人微言轻,亦是无可奈何。” “敢问黄小姐,你的真实想法呢?你愿不愿意嫁给我?”赵信不再含糊,直接扔出了他心中的疑问,因为如果黄雨荠对自己毫无兴趣,或者已经有了意中人,那就太无趣了,今后如何能一起生活? 赵信现代人的思维,让他问的异常大胆直接。 “雨荠并不反感赵公子。”她几乎是咬着嘴唇说出这句话,在这个时代,能如此直白的,恐怕也就赵信了,众人讲究的是旁敲侧击自己领会。 所以黄雨荠还是觉得有点害羞。 听到这句回答,赵信也坦然了,郎有情妾有意,那么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明白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赵某吧。”赵信并不认为自己会连黄家的族人都搞不定。 他的办法也很简单,分而化之,简单的来说就是针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办法,有些许以金钱,有些许以大利。 至于那位二叔黄云在,赵信让侯勇直接派兵过去跟他好好讲了一通“道理”,面对杀气腾腾的赵家军士兵,他哪还有半点其他想法? 甚至他的宝贝儿子黄沾也当即表示,黄雨荠更适合做家主。 于是黄雨荠担任新一任族长的倡议,在族人的集体“拥护”下,一致通过。 成为了族长后,黄雨荠立刻接受了赵信的“聘礼”。 不过她并不赞成即刻成亲,坚持守孝至少一年,对于未来的婚约,她也提出了自己的明确要求: 一是虽然是出嫁,但必须排名仅在方颜之后,这事关黄家体面。 二是在没有成亲之前,赵信不得随意干涉黄家的生意,但可以提出意见建议。 赵信其实并不想答应第一条,因为这对于方翠云来说,是极其不公平的,但这却是黄家几乎所有人的共同意见。 本来就嫁给你做妾了,还要排在一个丫鬟出身的小妾后面,这算什么事?绝对不行! 方颜跟翠云谈了一夜,第二日翠云红着眼跟赵信说,她愿意,只要赵信真心对她们两人好,就足够了,名分她不在乎。 赵信也是十分内疚,这怎么可能不在乎呢?古时候的女子最重名节和名分了。 不过在方颜的共同劝说下,赵信只能委屈翠云了,这也为今后翠云和雨荠之间的关系一直处理不好,埋下了祸根。 第一百三十五章 久违的路易斯先生 处理完黄家的事情后,赵信一边指示侯勇全力追查幕后主使,一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山东的各项建设事业中来。 在他的强势推动下,通过对济南城原有城防工事的再巩固和再提升,如今的济南城几乎已经成了大明最坚固的要塞。 仅仅是外围工事,就拥有大大小小火炮700多门,城楼上的主炮台,更是集中了全山东所有的大口径重炮,多达60门。 城中还配有多处军火库,相应的守城物资十分齐备。 如此,赵信才敢把所有的家当统统内迁进了济南城,可以说,济南的军事力量不仅首屈一指,现代化水平也已经达到了这个时代的顶峰。 城内的主干道全部用石砖铺成,宽度达到了7米,方便各个方向的兵力调动与火炮、物资快速运输。 城中的居民区与商业区重新进行了配比,各项供排水与污水处理,均在赵信的亲自过问下,以后世80年代的标准去改扩建,城市面貌大为改观。 卢象升在刚开始的时候还极为反对,认为这是劳民伤财,后来才发现,这种改造法子,真是太便利了,简直就是颠覆性的设计! 不仅为赵信的聪明才智所折服。 山东的发展日新月异,赵信甚至在考虑,等山西的秦军正式形成战斗力南下平贼后,就率部攻略皮岛,重新夺回金州的控制权。 不过他后来听爱德华禀报,皇太极异常重视海军,在金州的沿岸布设了不少重炮台,贸然登陆恐怕会带来巨大伤亡,不由苦恼万分。 关于这一点,他和孙之沆还有爱德华苦思冥想了好久,也没什么好办法,毕竟受限于吨位等问题,这个时代的陆上炮台优势过于明显。 不过就在赵信为此事苦恼之际,突然来了一位久违的客人,路易斯船长。 准确的说,如今应该称呼他为路易斯副总督。 自从他在赵信这里弄到了大量的东方瓷器和丝绸,贩卖到欧洲后,狠狠赚了一笔,也因此得到了荷兰皇室的重视,委派到东方担任了荷兰东印度公司副总督,一时风头无两。 不过他在巡视福摩萨(今天的台湾)时,遇到了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战船,双方在附近进行了激烈的交火,最终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战船寡不敌众,竟然战败了。 他在护卫舰的陪伴下,拼死脱离战场,英国舰队虽然获胜,但也是惨胜,想着能一举拿下台湾,就在台湾附近游弋。 路易斯估计他们很可能等待陆军的支援,想要进攻福摩萨。 考虑自己势单力孤,他只能一路北上到赵信这里寻求补给和帮助。 后来听说赵信手上也有一支三十几艘大船的舰队,顿时喜出望外,希望赵信能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帮他去教训英国的舰队, 赵信听到这个消息,其实内心是极度愤怒的。 台湾一直都是我们中国人的领土,被你们荷兰人抢占,如今又要我去帮你们保护台湾?你做梦呢! 至于英国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觊觎我们中国的领土,呵呵,现在有我在,你们的算盘恐怕要落空了。 因此他紧急把孙之沆召集过来,出乎意料的是,爱德华也不请自来,并表示,自己是赵家军威海舰队的总指挥,又是有着爱尔兰人血统的英格兰人,他并不赞同赵信与英国舰队开战。 “爱德华,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英国舰队开战了?”赵信笑着对爱德华说。 赵信深知,别看现在荷兰闹得挺欢,英国的东印度公司可能远不如荷兰,从牌面上看,帮助荷兰打英国,似乎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但最后到了17世纪末,荷兰会被英国迅速取代,到了18世纪那就更没的说了,“日不落帝国”几乎人人皆知。 但如果要说帮英国去打荷兰,赵信也不觉得是什么好主意。一来么,英国如果真的在赵信的帮助下打赢了,以后英国崛起的速度更快了,历史上郑成功是从荷兰人手里夺回了台湾,这还费了老大的劲。 如果换了新兴的资产阶级国家英国,到时候能抢回来吗?赵信心里没底,即便能,恐怕伤亡会更大。 所以赵信心里的真实想法,最好是两个国家两败俱伤,而他能从中渔利! 当然,这些话,他肯定是不能跟爱德华说,毕竟爱德华与两边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听说以前的老船长路易斯来了,想让你帮助他打败英国舰队!”爱德华直言不讳的指出,“请恕我直言,虽然英国舰队看上去要弱小,但确是如日中天的上升势头,而荷兰正在走向没落,以我们的舰队实力,也许能答应英国,但损失会非常大,而且英国还有后援的话,我们根本顶不住,毕竟我们的造船能力还太弱了。” 赵信十分吃惊,爱德华竟然站在自己这边分析的如此透彻,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能敏锐的观察出来,英国的强大。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赵信直接把问题抛回了爱德华。 孙之沆也在旁边不发一言,涉及海战的事情,他也是门外汉,还是少说为妙。 “大帅,我认为,基于赵家军的立场,最好的办法,就是两家都帮,但又两家都不帮!”赵信头一回听到爱德华叫自己大帅,更是头一回听到爱德华提出自己的远见,看来人真的会进步成长,爱德华已经不是过去一名普通的大副了,他有了自己的判断和谋略。 “我们可以先答应荷兰人的要求,但要提出要求,然后派舰队主力南下,最好能打上一仗,让英国舰队知道我们的厉害。然后英国舰队就极有可能派人来跟我们协商,并许下承诺,这样我们就可以两头捞的好处。”爱德华说的眉飞色舞。 赵信和孙之沆对视一眼,不由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觉得提什么要求比较好?” “当然是造船和造炮的工匠或者图纸了,这两样咱们最缺,特别是重炮,如果我估计的不错,像路易斯这次乘坐逃回来的三艘战舰,可能不是旗舰,只是普通的战舰,荷兰人的主力战舰火力更猛,吨位更大。” 第一百三十六章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听了爱德华的分析,赵信的脸色突然变的很难看。 即便是这三艘战舰,在他看来也已经明显强过了威海舰队,如果单挑的话,前者无论是火炮数量、质量或者吨位,都显得出类拔萃。 这居然还不是主力战舰?如果来了主力,赵信这点船只能挡得住吗?他不怕荷兰人的报复,但是他十分担心因此树起一个他长期无法打败的敌人,那就糟糕了。 当你发展的挺好之时,人家就找个地方登陆了,你还怎么弄?总不能处处增设炮台吧?后世的满清已经用事实,充分证明了这点是行不通的。 看到赵信的脸色,爱德华竟然胸有成竹,心里不由暗自得意,原来无所不能的赵大帅也有犯愁的时刻。 “大帅不必忧虑,英国和荷兰的争夺重点在欧洲,因此不可能倾国而来,只要我们能通过这次弄到技术和人才,就有了足够的本钱跟他们叫板!” “爱德华将军说的非常有道理,这个其实和三国时期差不多,虽然曹魏强大无比,吴蜀任何一国都不可能单独匹敌,但魏国却很难统一天下,原因就在于里面的三足鼎立,互相掣肘啊!”孙之沆及时总结。 “确实,只要荷兰和英格兰不倾国而来,我赵家军何惧之有?这两家总不可能为了对付我们,而放弃了欧洲争霸吧?”赵信豁然开朗。 “爱德华,我任命你为此次南下作战的总指挥官,准你便宜行事之权!海军除留下必要的防卫力量,其他你全部带上,相关的物资补给,你自己看着办,我让刘德全力配合好你。记住,这一仗,一定要打出咱们赵家军的威风。” “谢大帅信任,不过我推荐舰队中的张顺给我当副手。” “张顺?就是上次与尚可喜海战中表现出色的年轻人?” “是的,这小子头脑非常活跃,他设计了伏击尚可喜舰队的计划,如果不是我们中有人露出了马脚,估计尚可喜根本回不去。”爱德华高度评价了此人。 “好,可以,你把这个人叫来我跟他聊聊。哦对了,因为这次作战说不定要涉及到陆上作战,我觉得很有必要增加一支海军陆战队。” “海军陆战队?”爱德华和孙之沆听得一脸懵逼。 “没错,如果你的舰队要上岸作战,用水手去登陆?估计伤亡会很大,效果估计也不怎么样。但如果是一支又能陆上作战,又能适应水上作战的队伍呢?”赵信根据后世的知识,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哎呀,大帅,您可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从来没到这个?这真是个好办法!” “人员你可以从全军中挑选,初步编制就500人吧,多了你的船上恐怕也放不下,你自己去安排!” 爱德华十分激动的领命出去了,不一会的功夫,张顺就走了进来,可见爱德华也是经常把他带在身边。 只见张顺的四肢极其粗壮,身材匀称,一看就是水性极好之人,细问之下,此人竟然世代渔民,潜水横渡犹如家常便饭。 赵信暗道,爱德华果然具备识人的眼光,是个人才。 “张顺啊,这次出去,你担任爱德华将军的副手,你知道要做点什么吗?” 张顺低着头,跪在地上沉思了一会,才缓缓的开口,“第一,要当好爱德华将军的参谋助手,第二,要抓紧一切机会学习怎么打海战,怎么管理和指挥舰队。” 嗯,这个张顺看来不笨,知道将来很大概率会让他独当一面,知道学习就好,不过忠心程度如何? “那么如果爱德华将军与荷兰人或者英国人谈判,你会怎么做?” “小的是大帅的人,必然事事站在大帅的角度,从赵家军的利益出发,全力保障好谈判,回来后向大帅如实禀告。”张帅说的非常肯定。 赵信听的也满意,不过简单的几句话,并不足以让他成为赵信的铁杆心腹,一句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这次你把那个日本人田中介三带上,说不定他也能派点用处,我看他整日在此处无所事事,闲着也是闲着。” “遵命!” 赵信一挥手,张顺告退。 “走吧,之沆,我们去见见老朋友路易斯,看看能不能弄出点有价值的东西,哈哈!” 在赵信的府邸会客厅,路易斯此刻正在焦急万分的等待,说实话,他是看不上大明的战船的,但能拔脓的就是好膏药,眼下只有这么一根救命稻草。 关键他还不知道赵信到底肯不肯出兵,毕竟几年前时,赵信还没有做大,还认不认那点情分呢? 不过他的顾虑很快就被赵信的真诚所打消。 赵信非常和善的和军师走了进来,首先是因为公务繁忙让老朋友等了这么久,实在是万分抱歉;其次是俩人愉快的回忆起当年的美好时光,还有手下的大将爱德华也是路易斯“忍痛割爱”,这些赵信都十分感激,本来想叫爱德华来见见老上司,没想到爱德华正好出海去了。 路易斯对赵信还记得他这位老朋友,表示十分感动。一别数年,赵信已经从威海的主人,升格为山东的主人,手下精兵数万,战船数十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当然了,当初他就十分看好赵信,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大力支持他的发展。 孙之沆在旁边看到俩人惺惺作态,心里其实感觉有点好笑,但这就正式谈判前必要的铺垫,虽然看起来非常多余,却是必不可少的。 果然,一番叙旧过后,路易斯终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希望赵信能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拉自己一把!出兵帮他夺回台湾(为了方便阅读,我就写台湾了)地区的优势。 “亲爱的路易斯先生,您难道真不知道兄弟我现在的难处吗?”赵信非常为难的表情显露无疑。 “什么难处?” “唉,不怕你笑话,我现在被北边的后金欺负的好惨,前不久连自己的老家都差点被端了,唉,还害的自己双亲惨死。”赵信这里说的是真的实话,所以说到悲痛之处,两行热泪不由自主的垂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路易斯被感动了 其实来到山东后,他通过多方了解,确实知道了一些过去几年里发生的大事,也知道去年后金偷袭,差点把赵信灭了。 不过如今听到赵信自己开口,那种感觉又不一样,犹如身临其境,真是人间炼狱啊! “阁下受苦了啊!可惜当初鄙人未在山东,不然凭借我们荷兰战舰的强大,那帮留着猪尾巴的蛮夷根本就上不了岸!”路易斯其实对后金并不了解,但是听说他们脑袋后面居然长了个辫子,那就让人震惊和嫌弃了。 辫子不应该是女性才有的吗?怎么大好男儿也留个辫子?关键还留一小撮,这实在太难看了,如果让他这么留一个,还不如去死! “所以,我家大帅怎么敢把舰队拉出去,如果那帮王八蛋再来一次,我们山东就真完了。”孙之沆见路易斯快要上当了,赶紧神助攻一把。 “可是,我,不过......”路易斯想说又开不了口。你总不能说,山东完了就完了,先帮我? “军师,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跟路易斯先生是什么关系?”赵信一脸大义凛然的表情,“路易斯先生有难,我这个好兄弟怎么能只想着自己的安危?哪怕就是鞑子再来,跟他们拼了就是!” 孙之沆还想推波助澜一下,没想到路易斯已经被感动的热泪盈眶了。 “赵,你真是太够意思了,你如此仁义,我哪还能再强人所难?也罢,你帮我把补给加满,我带人跟英国人拼了!” 孙之沆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赶紧出来救场,“其实,也不是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什么办法?”赵信和路易斯异口同声的问出来。 “唉,就怕路易斯先生不肯啊!”孙之沆故作为难。 “孙,你尽管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就一定会全力以赴!赵如此仗义,我们荷兰人也不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抵御后金偷袭的最大的困难,在于咱们没有坚船利炮,如果路易斯先生愿意把战舰卖给我们一艘,我们就有了旗舰,也许就不怕后金的偷袭了。” “这个……”路易斯也没想到,孙之沆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要知道,荷兰之所以在海上无敌,最主要就是战舰技术独步欧洲,在这方面,甚至超过了英国人的水平。 “主要是我们的军舰技术和你们比,差距太大了,如果有那么一艘,我相信后金军队绝对没办法偷袭我们了。”赵信也一脸期待,他已经做足了戏码,就看路易斯上不上钩了。 路易斯此刻心里也是天人交战,交出一艘完好无损的战舰,这要是传回了国内,估计他要上军事法庭啊,于是他委婉的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这个好办,只要你让一艘军舰半夜起火,然后大家撤离,走后我们灭火,就会神不知鬼不觉了。” 路易斯在想,这样的办法都想得出来?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自己带来的并不是荷兰主力舰,只能算是中型战舰里的比较强的几艘,火炮两侧一共32门。要知道,此时荷兰的主力舰,已经有装载48门,甚至64门火炮的超级战舰了,真要给他们一艘问题也不是很大,最关键一点,就是路易斯不相信他们有仿制的能力,这个技术可是非常困难的。 想到这里,他最终还是同意了赵信的要求,不过他提出,赵信一定要带上自己所有的舰队,毕竟在他看来,赵信所有的舰队加在一起,也就勉强能和英国舰队的残余力量一拼。 赵信立刻点头同意,这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谈妥了生意,自然就要一醉方休,孙之沆还特地从怡红院里叫来几个“高手”,直把路易斯迷的晕头转向。 通过孙之沆的办法,赵信很快弄到了路易斯的军舰,不得不说,路易斯也不是省油的灯,送给赵信的是一艘残破无比的战舰,而且两侧的火炮已经搬走了一半,仅剩下了18门火炮,而且损毁较重,多处渗水,直让来负责修葺的工匠骂娘! 不过即便如此,有经验的老工匠还是对荷兰人的战舰啧啧称奇,赵信虚心请教了其中经验最丰富的一位,也是他们的工头,人称李师傅。 李师傅就表示,这艘船制作的十分精良,特别是他们把舰炮放在甲板之下,与我大明的鸟船有极大的不同。 大明的火炮都是放在甲板之上,这样的最大优点就是视野好,但缺点就是每艘军舰的火炮数量不多,以目前明军最大的军舰,也只能勉强装载12门中型口径火炮,跟荷兰人比,差距巨大。 荷兰人将火炮全部置于甲板之下,理论上如果船只够大,就可以层层叠加火炮,虽然射击的环境十分恶劣,但如果水兵训练有素,采用齐射的办法,确实威力惊人。 赵信听后暗暗吃惊,这位李师傅竟然有如此见识,未来的海战中,齐射确实是最佳战术,哪怕到了铁甲舰时代,侧舷舰炮齐射也是最强火力。 “老师傅能模仿这艘军舰制作出我们自己的吗?”赵信满脸期待。 “当不得大帅称师傅,大帅,这修葺不难,但仿制恐怕有点难度,因为就这么一艘啊,不过老夫会尽力。” “好好,刘德,你全力保障!一定要制造出我们赵家军自己的现代化战舰!” “大帅,这些火炮真不错,跟咱们的也不一样啊!这才过去了多少年,荷兰人的大炮技术又进步了呀!”毕自远当初跟着赵信,弄了几门从武装商船上弄下来的小口径火炮就以为是宝贝,如今一看,才知道货比货得扔啊! 这些火炮的流线型还有工艺,都比咱们强了不少,虽然没有试射过,但估计威力绝对在我们之上。 “有办法仿制或者超越吗?”赵信同样期待。 “下官尽力!”毕自远自从被任命为军器局副使,一直努力工作,和孙元化一个研究火炮一个研究火枪,如今火枪已经基本定型,但火炮却始终不温不火,他自己也觉得惭愧难当。 “不要一味的增大它的口径和大小,这个方法可能并不理想,能不能通过其他的办法来提升它的威力和射程?”赵信自己也不懂,但对未来火炮的大致发展方向还是知道的,一味的大和重,并不见得靠谱。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还要去偷袭山东 在路易斯和爱德华即将出征前,赵信请两人吃了一顿饯行饭,酒就免了,餐食主要都是新鲜蔬菜,因为在海上航行,新鲜蔬菜、水果是最为稀有的。 赵信预祝二人旗开得胜,同时在明面上交代爱德华必须听老上司的,让路易斯又是流了不少眼泪。 气氛一上来,哪能不喝点?一喝酒又喝高了。 喝高了,路易斯就开始酒后吐真言了,赵信从他的话中得知,欧洲各国都在明里暗里搞军备竞赛。特别是海军的进步,更是让如今的霸主,海上马车夫荷兰丝毫不敢懈怠,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被那个日渐强大的英国给打败。 现在在欧洲,还有瑞典、西班牙、葡萄牙等海上强国,都对荷兰虎视眈眈,最强大的战舰,吨位已经达到了近2000吨,火炮铺设高达64门,是真正的海上巨无霸! 赵信听得面如土色,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军舰,吊打自己的海军就跟玩似的,关键赵信知道,这些是真的,而且还不是最强大的未来军舰。 因为他在后世的某一本舰船杂志上看到过,当时风帆战列舰巅峰水平好像达到了满载排水量4000吨,火炮超过100门,不过那是比较后面的事情了,现在的造船水平远没有那么发达,1000多吨的战船想要不远万里赶到东方,是非常艰险的。 赵信不断给路易斯敬酒,套他的话,想知道欧洲最强大的军舰到底是怎么造出来的?还有火炮火枪的情况,哪知这个酒鬼竟然一问三不知,想来是真不知道,弄得爱德华也是哭笑不得,他也看明白自家主人的意思了,顿时也不敢多喝,一起套话。 在俩人的合力之下,多少还是套出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在造大船方面,英国可能更加先进,舰船的稳定性更好。不过目前的火炮技术还是荷兰最强,但英国皇室的野心,无疑是让荷兰最忌惮的。 眼见路易斯已经烂醉如泥,再也不可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赵信吩咐手下把路易斯送上了船。 爱德华非常聪明的走到赵信跟前,听着自家主公最后的吩咐,这往往才是最重要的。 “爱德华,南下主要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要注意跟路易斯合作,把英国人打疼。第二阶段,要跟英国人谈判,尽量把对方的造船术和舰队指挥技术弄来,当然,如果能再弄到炮那是最好。第三阶段是返回,尽量不要跟他们两国撕破脸皮,眼下咱们还很弱小,不能蛮干,特别是这些水手,都要保护好。一句话,船没了问题不大,水手没了培养起来非常困难!”赵信语重心长的嘱咐着。 “放心吧,大帅,我会注意分寸的。请等待着我的凯旋。”爱德华深深鞠了一躬,义无反顾的向自己的舰队走去。 他对赵信不仅仅是上下级的关系,其实更多是一种伯乐与马的关系,没有赵信,他其实啥也不是,怎么可能统帅如此一支舰队? 士为知己者死,虽然我是异族,但并不妨碍我的忠诚。 目送舰队扬帆离开登州湾后,赵信片刻不敢大意,立刻重点加强防御力量,后金说不定得到了消息就发疯来攻,到时候怎么办? 所以登莱地区如临大敌,各种巡逻队伍的频次明显增加,贸易量也是锐减,但赵信始终觉得这是值得的,一支没有发展的海军,是没有前途的。 如果爱德华能把英国人的造船技术再弄点来,那就更赚了。 青岛的海港内,李师傅等人正夜以继日的修葺研究新战船,赵信也是全力保障这些科研机构的经费与物资供应,这在其他地方是根本不可想像的。 此刻的后金,在皇太极等人的锐意进取之下,也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特别是在火炮的制作方面,在额驸佟养兴总负责下,原来是明代的一位地方小官的丁原,帮助后金制作出了越来越多的火炮。 后金的不少将领都被明朝的大炮打怕了,所以要求多造炮,造重炮!再加上锦州易帜后的缴获,进入崇祯五年后,后金已经拥有了将近200门重炮,实力空前强大! 望着兵强马壮的军队,皇太极那颗入主中原的雄心再一次被唤醒。但众位大臣对如何进军却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 以代善、阿济格等为主的一干将领,主张以重炮全力进攻宁远和山海关,破关之后直接南下拿下京师。 以多尔衮、孔友德等为主的一派,则是主张趁赵信海军主力远走南方,正好再来一次登莱登陆作战,彻底击垮山东的赵家军! 多日来两派争论不休,吵得皇太极的头疼病都发作了,今日略有好转,立刻召集大家商议,因为这种国家大政方针,拖不起也错不得。 多尔衮年轻气盛,率先站出来发表意见:如今难得赵信的海军远走,正是我军一雪前耻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次愿意率军五万,彻底扫平山东,为大金开疆拓土。 他的话,从明面上看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却让代善和皇太极极为不爽。 代善心里在嘀咕:什么叫一雪前耻?雪谁的耻?怎么还拿出来提?你有没有把我这个大贝勒、和硕礼亲王放在眼里? 皇太极则是听了要为大金开疆拓土,不是为自己?这个多尔衮,还是对本汗继位一事耿耿于怀啊! 如此一来,其实这个建议从提出开始,就很难实现了。 果然,对海战深恶痛绝的阿济格第一个跳出来反驳。 “呵呵,率军五万?拿什么运兵?莫非你多尔衮自己率军游过去?”阿济格的话让众满洲大臣哈哈大笑起来,确实,金州水师的惨败,到如今还没有恢复元气,特别是运输力量,严重不足,五万兵马恐怕很难运过去,如果分批次,则容易变成“添油战术”,在座诸位都是打老了仗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就算你小子水性好,难道你还能让大炮也游过去?没有大炮,没有骑兵,过去多少人也是给赵信送菜啊!”阿济格的话,让大多数人深以为然,不过最主要还是满洲将领对海战的恐惧。 第一百三十九章 范文程的老谋深算 “不错,更何况我听说那赵信并未离开山东随水师出征,唉,我看走水路偷袭,怕是难以奏效!”阿敏掌管户部,对情报是最为上心的,他也站出来指出了关键一点。 “凭借咱们目前的重炮,加上强大的野战能力,如果走陆路,必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何必去海上弄险?”代善这次决定就走陆路堂堂阵战,一点一点的推过去,还怕拿不下来? “大贝勒所言吉是,咱们大金如今兵强马壮,为什么不能从正面一点点攻过去?现在大金还有很多人家都在守孝,搞什么水路,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莽古尔泰跟代善的关系极好,他坚定的站在代善这边。 “你们三位的意思呢?”皇太极其实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不过还想再听听范文程和宁完我、祖大寿的意见。 祖大寿在这三人里入伙最晚,地位最低,他只能先出来说,“大汗,大金野战无双,如今乌真超哈部队实力大涨,再加上水师受挫,走陆路最为保险。” “微臣也觉得祖总督说的法子最是稳妥。”宁完我并不愿意去做出头椽子。 范文程和宁完我其实都觉得走陆路费时费力,而且最要命的一点,就是如果真的拿下了京师,又能怎么样?直接让皇太极登基称帝?还是放弃掉? 如果真的称帝,可能要面对农民军、明军、赵家军的三重进攻,这样真的能顶得住?可如果不称帝,到时候再退回来? 范文程出于为大金的未来、为自己的前程考虑,他必须要站出来! “大汗,微臣反对!” 看到众人投来的或怀疑或不屑或是愤怒的目光,范文程的脸涨的通红,他知道,如果他不说,最后如果大金完了,自己绝对是最惨的那几个! 因为他们是出卖祖宗的那几个人! 而他,更是其中之首! “微臣想问诸位一个问题,如果咱们打下了宁远,打下了山海关,然后呢?去打明朝的京师?再打下来了呢?是守还是继续往南?” 众人刚才喊的兴奋,被范文程一顿质问,突然也冷静下来了。 是啊,如果真的打下来了,咱们是继续南下还是撤回来? “当然是继续进攻!拿下明朝的京城,然后大汗称帝!”阿济格勇则用矣,但确实说话不通过脑子。 “那么必然面对明朝、赵信和农民军的三方进攻,咱们大金虽然战力无双,但八旗健儿可是死一个少一个,咱耗得起吗?” 毕竟他是汉臣之首,又是皇太极的首席智囊。应该说,范文程的话,还是有很重的份量,而且他说的确实非常有道理,顿时让大家陷入了沉思。 “范先生,那么依你之见,我大金该采取何种方略?”皇太极虽然也被说动了,但他并不是甘于平淡的君王,有这么强大的实力,总不能龟缩在辽东不出去吧? “大汗,微臣觉得,咱们可以沿锦州向宁远进攻,最好能拿下宁远,然后威逼吴襄投降,只要占住了山海关,咱们想什么时候南下就什么时候南下,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 此时的宁远城,早就没了袁崇焕那会的风光,这里竟然已经被遗弃了。 不是吴襄不想守,而是真的力不从心,兵力不足啊! 锦州战役结束后,辽东还在吴襄手里的所有部队,就只有步兵万余和骑兵五千,这五千人马中,有着他们吴家最引以为傲的三千家丁,这几年投进了海量的银子,战斗力彪悍。 自从崇祯皇帝想要建立新军后,朝廷的银子几乎全部都拨付给了山西的秦军,少部分给了朱梅。 堂堂辽东精锐,竟然半年多没见一两银子了。 吴襄手里没钱,自然就没办法扩军,更何况还要加固城防,哪有余力去维系宁远城到山海关的漫长防线?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多次上书催讨饷银无果后,吴襄只能忍痛放弃了宁远城,把这座辽东重镇拱手让给了皇太极。 当然,吴襄这么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对山海关防御力的绝对自信! 山海关,又称榆关、渝关、临闾关,位于河北省秦皇岛市,是明长城的东北关隘之一,素有“边郡之咽喉,京师之保障”之称,与万里之外的嘉峪关遥相呼应,闻名天下。 明洪武十四年(1381年),明太祖朱元璋下令在此筑城建关,遂成为扼东北、华北咽喉要塞的军事重镇,因其依山襟海,故得名山海关。 山海关的主箭楼上有“天下第一关”的牌匾,下方竟然没有落款,关于这五个刚劲有力的大字到底是何人所书,已经成为历史之谜,但这并不妨碍它的名副其实。 这座隔绝关内外的最重要的关隘,历经洪武、成化、嘉靖、万历、天启、崇祯六朝修筑,耗用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前后用二百六十三年时间。 特别是在戚继光驻防期间,更是对山海关进行了前所未有的防御升级和火力增强。 它的城周长约4千米,与长城相连,以城为关,城高竟达14米,厚更是惊人的7米,城墙下方是花岗岩做基,上面用方砖,辅以昂贵的三合土来浇筑,不仅坚固异常,而且防虫防腐蚀,即使用后世的火炮来攻打恐怕也十分费力,更不用说如今的实心炮弹了。 因为宽和坚实,城墙上不仅可以安置最大最重的火炮,跑马道也是宽的离谱,以上坡代替了传统的台阶,所以关内指挥官在紧急情况甚至可以快速调动骑兵上城增援,这在冷兵器时代可以说是十分罕见而有效的城防措施。 试想,如果你好不容易登上了14米高的城楼,然后发现对方出动了骑兵,步兵面对骑兵是无比吃亏的,而且你还是筋疲力尽的情况之下,这该有多么绝望? 山海关最外面的第一道防线就是写有“天下第一关”的箭楼,下面是高耸的城墙,上面箭楼射击口密布,居高临下,可以给来犯之敌迎头痛击。 瓮城和后来修建的东罗城等设施,形成了第二道防线,算上城内的内城,一共三道防线,且全部都是精心设计过,火力能全部交叉覆盖。算上从宁远城楼上搬迁过来的11门红衣大炮和其他火炮,山海关上火炮密集度都是空前的,可谓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第一百四十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面对城墙高耸的宁远城,皇太极心情十分复杂,他的父汗就是在这里被袁崇焕重伤,最终含恨而终。 他自己也在此处吃尽了苦头,不想当年打生打死的边关要塞,如今竟然被明军主动放弃了,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巨大的讽刺。 “大汗,外面风大,进城吧!”辽东的四月,还是比较冷的,范文程走过来亲自给自己的主子加了件披风。 “范先生,你说如此雄关坚城,明人就这么放弃了,那么吴襄会不会也放弃山海关呢?” “大汗明见万里,如今大金的攻坚能力与过去天命汗在世时,不可同日而语了,如果我军表现出足够的军威,让吴襄看到大金有可能攻下山海关的可能,加上他对明廷的绝望与愤怒,微臣觉得他还是有很大可能开关投降的。”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这才是大势!”皇太极不由感慨,“传令,留一小部分兵力进驻宁远,其余主力前往山海关!” 此次后金出动了汉军3万,2万八旗精骑,加上蒙古骑兵2万、步兵1万,朝鲜步兵1万,共计9万大军,对外号称20万,浩浩荡荡杀奔山海关而来。 相比于吴襄的慌乱,他的儿子吴三桂就镇定的多,吴三桂虽然年方二十,但却早已在吴家军中勇冠三军,他觉得凭借山海关的强大防御力量,皇太极就是来20万人,也绝对开不了关,正好能打个大胜仗,让崇祯升自己的官! 吴三桂听说那赵信还比自己小一岁,但已经贵为山东总兵,手握数万雄兵,还有一支强大的水师?真让人好生羡慕。 因此他只是敦促自己的手下将校,发布战前动员,准备给鞑子来个迎头痛击。 不过真的等到后金主力到达,面对山呼海啸般的鞑子大队,还是让全军上下震撼不已,个别军士已经腿肚子开始打颤,特别是看到鞑子阵中,竟有不下百门红衣大炮,前方还有几十架巨型投石车正在组装,众人都明白,这一仗恐怕前景不妙。 往常因为鞑子只是野战厉害,火器并不强大,所以明军依靠着城墙上的火器占尽了便宜,那一门门的大炮,简直就是守军的定海神针。 前不久听说锦州被攻克,祖大人都投降了,大家都在揣测,鞑子怕是靠人命堆出来的,必然伤亡惨重。如今看到鞑子有这么多大炮,有几门甚至比咱们城楼上的还要大,这能守得住吗? 山海关副总兵宋纬更是一筹莫展,他对锦州的陷落耿耿于怀,当时提出让吴襄全力救援,但吴襄官大一级压死人,提出鞑子势大,不可浪战,贸然出击恐连山海关都保不住! 因此锦州在得不到任何支援的情况下,在绝望中被攻破。 如今看鞑子的实力,吴襄说的恐怕是真的,唉,也不知道朝廷有没有援军前来。 “吴都督,鞑子势大,朝廷的援军有信吗?”宋纬面对吴襄,还是很尊敬的,现在山海关的主力基本都是吴家军,他只有本部兵马二千,聊胜于无。 “有屁的援军,朝廷现在的心思都在山西那边,当咱们是后娘养的呢!”吴襄没啥好脸色,他也郁闷的很,朝廷只要新军,新军怎么不来试试? “你在看看后面的朱梅,手里也有6000人马,就在南边扎营,这算监视还是督战?” 面对吴襄的质问,宋纬也没什么好说的,其实他也忿忿不平,恨朝廷不公,但他的底线还在,鞑子若是攻城,军人马革裹尸,也是必然的宿命! 此刻的京城,后金大举南下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不少王公大臣耳里,城内人心惶惶乱成一团,大家都觉得皇太极这次八成要入关夺江山了。 好多名门大族已经开始举家外迁,奸商纷纷囤积居奇,市面上的米粮之物一天一个价,哄抢现象层出不穷。 大殿上,大臣们争吵不休。 不少武将更是劝崇祯迁都,他们认为,如果去南京还有半壁江山,好过在此坐以待毙。 温体仁是坚定的南迁拥护者,他提出,南迁就能给大明留有喘息的余地,江南税赋足以让大明东山再起,京师就留给鞑子和赵信等人去争去抢,消耗他们的实力,朝廷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但钱龙锡等内阁大臣对此坚决反对,贸然迁都,大明的江山丢掉了一半,如何面对列祖列宗?而且自古以来,南迁后还能北伐中原成功者,未有成功之先例也!南迁终究不过是苟延残喘,毫无意义。 洪承畴更是认为,如果南迁,新军怎么办?是死守山西,还是随朝廷南下?如果死守山西,则容易被鞑子与流贼围攻,腹背受敌,最后的结局不言而喻。 可如果随朝廷南迁,这些新军都是山西人,恐怕会引起哗变,其实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没说出来,那就是如果没了新军,他还算个屁啊!到了南京,还会让自己继续训练新军吗?这个谁也说不好了。 崇祯被大臣们吵的头疼,正在生闷气呢。 这是个别官员提出,不如把太子送到南京,以防不测,立刻遭到众人围攻,认为他是要让崇祯皇帝步唐玄宗后尘? 崇祯也是大怒,一通杖责了事。 说到援救山海关一事,所有将领均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不愿意领兵出战,弄的崇祯最后只能下令退朝,不了了之。 面对怒气冲冲回到后殿的崇祯,周皇后也劝解崇祯,让他迁都以避难,不然京城若是被围,大明危矣。 可一向对皇后和颜悦色的崇祯竟然难得的发了脾气,最后以“京城城防坚固,万无一失”搪塞了过去,只留下周皇后垂泪叹息。 崇祯并非不知道留在京城的后果,但他此刻的优柔寡断与猜忌心重的弱点被无限的扩大了。 南迁或让太子单独南下,他很可能会变成第二个李隆基,那样的日子生不如死!而且列祖列宗的陵寝大多数都在昌平,放弃了京城,鞑子万一拿祖宗的陵寝要挟,自己如何是好? “天子守国门”的祖训,不可轻弃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钱龙锡的建议 崇祯把自己关在书房,茶饭不思,这可急坏了王承恩等太监宫女,但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刚才进去个小太监,头都被砚台砸破了,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其他人谁还敢进去啊? “王公公,烦劳通报一声。”正在这个档口,钱龙锡竟然求见。 “原来是钱阁老,万岁爷正在里头发脾气呢,您看这……”王承恩表示很为难。 “本阁正是为了解陛下烦心事而来,王公公辛苦。”说着,他就递过去一张银票,按道理,到他这个级别根本就不用塞银子了,但这方面钱龙锡非常大方,用他的话说,能用钱摆平的事儿,那就不是个事。 王承恩用余光一瞄,好家伙,一千两。这可是大手笔啊! 不过王承恩也明白,这个不是因为通传才给的一千两,而是为了长久的关系维持,这就是官场的套路,平时不烧香,就很难临时抱佛脚。 “阁老稍候,咱家这就进去。”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给足了银子,怎么也要进去了。 不过仅仅一会功夫,王承恩就笑呵呵的走了出来,“阁老,您请,王岁爷叫您进去呢!还是阁老您的面儿大,咱们可都被吓傻了。” “公公说笑!”钱阁老点了点头,径直进去了。 看到地上狼藉一片,钱龙锡也大致明白崇祯所为何事生气,不过他还是装作不知情,“哎呀,陛下,您这是怎么了?为了大明社稷,可要保重龙体啊!” “还不是那帮混账大臣气的,迁都迁都,说说容易,这么多机构哪能说搬就搬?” 钱龙锡其实心里好笑,你不就是怕皇位不保?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不过他依然要配合崇祯演好下面的戏码。 “陛下何必动怒,朝臣中昏聩者众多,哪有陛下睿智清醒?当年土木堡之变,也先率五十万之众围攻京师,于少保力排众议,拥立代宗即位,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打了一场漂亮的京城保卫战。如今皇太极对外号称二十万,实际能战之兵不过七八万人,加上我朝有山海关天险,实不足为虑也!” “听钱阁老说话就是带劲,但吴襄已经多次发来六百里加急,告知鞑子势大,求朝廷增援啊!” “陛下,何不调秦军北上?”钱龙锡终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秦军成军仅数月时间,恐难以胜任啊。”崇祯当初答应至少给新军1年时间整训,如今才这么点时间,怎么可能开的了口? “陛下,调新军北上正好以战代练,再好的精兵,不上战场见血,终究是无用。”钱龙锡之所以一定要新军北上,他其实还是想要通过调兵征战,便于安插自己的心腹进去,如果能立功,那就更容易掌控住新军。 试想,当朝首辅,掌握了大明最强大的精锐主力,那是何等的权力? 其实从他个人角度,他的想法也不能说有错,但他的自信是建立在山海关万无一失的情况下的。在钱龙锡的印象中,山海关那根本就不可能攻的破! 崇祯并不知道他的这些小心思,“以战代练”这话听起来没啥毛病,但有个基本的前提钱龙锡并没有说,那就是练的基本要有啊,新军才几个月时间,基本功不扎实,贸然上战场,实在难以预料。 况且,也先那时候有大炮吗? 不过崇祯毕竟没有带兵的经验,想当然是主旋律,在钱龙锡的一通忽悠之下,竟然真的给洪承畴下旨了。 洪承畴接旨后一脸懵逼,不是说好了至少1年时间吗?怎么现在就要上战场了?而且出征的各项准备都不充分,怎么解决? 前来传旨的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曹化淳,他可是仅次于掌印太监王承恩的,可见崇祯的重视。 “曹公公啊,这新军远在山西,训练又不足,万岁爷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事了?”洪承畴并不富裕,但对这位曹公公还是塞了一张银票过去,希望能打听点消息出来。 曹化淳一瞄,才五百两,哼,怎么比王承恩少了这么多?到底是阁老,一出手就是一千两银子,他心里顿时不平衡了。 由于曹化淳提督东厂,所以宫里宫外眼线众多,消息自然比一般人要灵通的多,因此知晓此事。 觉得银子少了,自然口气就比较一般。 “万岁爷的主意,鬼神莫测,老奴怎知他怎么想的?洪大人尽管按旨意办差就是。万岁爷还等着奴婢去回复,老奴告退。” 冷冷的一通官方语言,让洪承畴非常不爽,但不爽归不爽,面上还是堆满笑脸,直到曹化淳走出门后,才狠狠啐了一口。 “什么玩意!” 孙传庭接到洪承畴的调令后,不由大惊失色,如今让秦军北上,这个胜算实在不大,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何况秦军目前还没有成建制的骑兵部队,只有6个步兵团,共计2万人左右,面对后金八旗,实在是吃亏。 侯勇给他的建议是路上磨磨蹭蹭,宁可担个延误战机的罪名,也比如此草率北上好的多。 但孙传庭却是摇了摇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圣上下旨了,为人臣者,安能不尽忠职守?” 孙传庭是希望赵家军能出兵相助,但一来朝廷没有调令,贸然派兵北上视同谋逆,二来赵信也不想去趟这个浑水,所以婉拒了,不过他还是答应给秦军优先配足鸟铳弹药和团属火炮炮弹。 卢象升听闻让秦军仓促出征的消息后,也是吃惊不已,接连上了三道奏折,陈述利害,希望崇祯收回旨意,但在第三道发出后不久,朝廷来了严旨驳斥,要他管好自己山东之事,不要越俎代庖! 让卢象升郁闷不已,因为他找过赵信,希望他能派赵家军助一臂之力,赵信委婉的拒绝了。 他也明白这是强人所难,于是虚心请教赵信,秦军北上,胜算如何? 赵信只是说了几句话,竟让他如坠冰窟。 赵信坦言,即使是赵家军,在没有骑兵主力压阵的情况下,与后金八旗对战,也必须至少要用2:1的比例才能有一战之力。如果山海关未失,秦军正好可以借机练兵,快速成长,不过如果山海关丢了,秦军必败无疑。 第一百四十二章 山海关巨变 在后金的全力攻打下,山海关争夺的极其惨烈,仅仅数日,山海关的守军伤亡高达八千人,目前吴襄已经发动了山海关附近的所有青壮上城御敌了。 这些伤亡主要拜后金的乌真超哈所赐,那100多门红衣大炮齐射的威力,真是毁天灭地,要不是山海关修建的异常坚固,换成其他的城池,怕是早完蛋了。 不过即便如此,山海关的城防体系还是让后金丢下了一万多具尸体,在关下层层叠叠的尸体,看上去令人触目惊心,不由感慨战争的残酷。 “父帅,不能这么打下去了,再这么打几天,咱们吴家军就全完了。”吴三桂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了,不知道率家丁骑兵打退了多少次鞑子的进攻,若不是设计关隘的人把跑马道修上了城墙,山海关怕是早就丢了。 即便如此,山海关也在鞑子强大攻势下,险象环生,家丁伤亡颇为惨重,连吴三桂自己都多处挂彩。 望着憔悴不堪的儿子,吴襄自己也已经身心俱疲,朝廷的援军杳无音信,就靠着自己的吴家军以及宋纬的本部兵马苦苦支撑。 可恶的是他多次请朱梅上前助阵,朱梅以无朝廷旨意为由拒绝了,气的吴襄几次都想暴走! 今天宋纬已经在城楼上被鞑子的红衣大炮炸死了,尸骨无存,惨不忍睹。令吴襄这名从军多年的老兵也感到头皮发麻,何况自己手下的将士?要不是吴家军军法严苛,连续砍了好几个逃兵的脑袋,恐怕早就已经崩溃了。 不过即便如此,吴襄也深知,再精锐的部队,也有个士气的底线,突破了这个极限,什么执法队、督战队都不好使,逼的太紧有可能会引起哗变。 “嗯?外面怎么停了?”突然,关外一阵难得的寂静,这种寂静让吴襄等人感到恐惧,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是最让人胆战心惊的。 “报,启禀大帅,鞑子派人射进关内一封信!”吴家军里,虽然吴襄被朝廷加封为右都督,但大家还是习惯叫他大帅,毕竟是吴家军。 “什么狗屁书信,烧了!”吴襄看都懒得看。 “慢着,”吴三桂挥退士兵,结过了信件,“父帅不如看看,反正也没啥损失,说不定还能争取到喘息的时间,来个缓兵之计。” 吴三桂其实见到手下愿意把书信送来,而不是在城楼上就烧了,就能看出军心浮动啊,这仗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 缓缓拆开书信,只见里面的内容就是让吴襄学祖大寿,把山海关献了,皇太极愿意在保留他原有待遇的基础上,加封汉军都元帅,仍然统领吴家军,并补齐所有军力。 信的里面竟然还有一封祖大寿的信笺,也是表明皇太极乃百年一遇之英主,投过来大有可为,如果继续顽抗,必然玉石俱焚。 吴襄阅后,久久沉默不语。 “父帅,皇太极的条件还是不错的。”吴三桂调侃道。 “你懂个屁,别看鞑子现在叫的欢,将来未必会成大器,毕竟人少,咱们大明虽然重疾缠身,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未必没有机会中兴,如果咱们吴家真的投了过去,一旦大明崛起了,到时候就是身死族灭!”吴襄一脸严肃的对自己儿子说,然后还朝门外看了几眼。 “爹,那你说咋办?” 朱梅虽然在山海关南扎营,其实他也想冲到关内和吴家父子一起与鞑子血战,但崇祯皇帝就是没下旨,兵部也没有调令,他若率军参与防御,后果是极为严重的。 面对吴襄和宋纬的多次请求,他也是写了不知道多少请战折子,但都是石沉大海。 朱梅明白,万岁爷是舍不得自己的直属兵力受损,而吴家父子的部队,基本就是私兵,唉,老朱家的人,个个都如此凉薄。 “朱总兵,快随我入关,夺回山海关!”一道凄厉的吼叫把朱梅从沉思中唤醒。 他抬头一看,顿时惊呆。 只见吴三桂浑身是血,左臂上明显被砍了一刀,深可见骨! “吴将军,怎么了?来人,叫军医!” “快,朱总兵快去,我爹投降鞑子了,三桂宁死不从,跟他打了起来,结果寡不敌众,最后在侍卫的拼死保护下,才侥幸得脱。快去,迟了,山海关就保不住了!”说完,竟然昏死过去。 “来人,叫军医,妈的人死哪去了,快紧急救治,用最好的药!”朱梅看了吴三桂一眼,然后紧急召集兵马想要入关一探究竟。 不想才刚靠近城门,关上乱箭射下,大明的旗帜竟然被砍下,换上了鞑子的旗帜,“我靠,吴襄啊吴襄,你真是狗胆包天,竟然做了汉奸!” 不过眼下已经丢了山海关,再停留于此,鞑子骑兵一旦出来,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于是朱梅赶紧调转马头,率所有兵马迅速向京城撤去。 吴三桂显然是装晕,此刻的他还在回想刚才关内的一幕。 吴襄对自己说:“儿啊,你知道三国时期的诸葛兄弟吗?” 吴三桂饱读诗书,如何不知? “那你知道为什么诸葛亮效忠刘备,诸葛瑾效忠东吴?诸葛诞又效忠曹魏?”吴襄循循善诱。 “那就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吴三桂本身就十分聪颖,一点就透。 “儿啊,你要记住,咱们吴家绝不能断了根!你们三兄弟中,为父最看好你,你去做诸葛亮,为父和你哥哥、三弟就做那诸葛诞了。 待会与你火拼一场后,你火速出关,去找朱梅!朱梅这老东西虽然迂腐无比,但还算正直,定会为你作证! 撤往京师途中,要想办法装作怕朝廷责罚不敢回去,隐姓埋名后去投奔赵信。 昔日孙阁老曾对为父坦言,‘如今天下英雄之中,唯有赵信最有可能中兴大明。’若赵信最后成事,你可成为中兴大将,依然能为吴家开枝散叶,如果他失败,老夫到时拼得一死也会向皇太极求情,保你一条小命,总之,吴家的鸡蛋绝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于是就有了前面“父子相残”的戏码。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朕真的很不甘心 皇太极看着面前跪着的吴襄及他的儿子吴三辅,心情十分复杂。 听说吴三桂跟吴襄反目成仇,吴三桂更是被吴襄砍中左臂,差点成了残疾,最后在侍卫的拼死保护下得脱,其实他也觉得其中有点不对劲,之前没有任何消息说他们父子之间有嫌隙啊? 不过吴襄的儿子吴三凤在去年就随祖大寿降了自己,如今吴襄愿意投降,自然是大功一件。 区区一个吴三桂,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这几天虽然山海关被乌真超哈轰的千疮百孔,但它不愧是天下第一雄关,那可怕的交叉火力与精巧设计,让自己部下的伤亡极其惨重。 虽然死的基本都是汉军和朝鲜人,但不少将领看着也心疼,纷纷劝阻自己不能这么硬拼,把这些奴才都拼光了,今后炮灰就不多了。 范文程却力排众议,坚定的认为,只有把吴襄打疼打怕,他才可能投降,否则下次再来夺关,死的人会更多! 因此皇太极估计,如果吴襄真的率部死拼到底,他至少会付出3万人的伤亡,而且山海关会更加残破不堪,后期还要大量的钱粮去修缮,这一进一出,差别就大了。 “吴帅能应天命,归顺我我大金,真乃大功一件,只是如今山海关残破,不太适应居住,本汗在盛京给你置办了一处宅子,你可带全家老小去那里。”皇太极又看了一眼他儿子,“你的吴家军可以一起带到盛京去休整,本汗会给你全军补齐,尽快恢复战力。” 吴襄听得出,这就是变相软禁了,不过没办法,自己是降将,基本都是这个套路。现在能保住全家老小的命,比啥都强。 “大汗对吴襄一家真是关怀备至,其实征战一生,早就对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厌倦了,臣久闻盛京有山有水,是处极好的休养地方,正好去享受一下。”吴襄笑容极盛,“至于大汗说的吴家军,臣觉得,吴家军只是代表过去,未来只能是效忠大汗的一只猛虎,大汗让打哪就打哪! 臣能力有限加上年纪也大了,还请大汗另遣有能力的将领来统帅比较好。” 皇太极对吴襄的“识相”很是满意,这支吴家军还有数千人马,算上祖大寿投过来的关宁铁骑,战力绝对算出类拔萃的。 两人假情假意推来让去一会,皇太极也就默认了,不过作为补偿,自然是赏赐金银和美女,吴襄大喜谢恩。 朱梅不愧为沙场老将,虽然撤退的极为匆忙,但他深知一定要给京城留下尽可能多的应对时间。 所以他一面飞报朝廷,一面命令军士破坏所有道路桥梁,沿途村庄全部烧毁,井水通通投毒,虽然老百姓苦苦哀求,但非常时期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将军,吴三桂跑了!”忽然有军士来报。 “哦?怎么跑的?” “应该是看咱们忙于搞坚壁清野,趁乱偷了一匹马跑的,他左臂受伤,肯定跑不远,要不要让小的去追?” “算了,吴襄投敌,他就是回到京城也是死路一条,让他去浪迹天涯吧!乱世之中,何必把事情都做绝了?”朱梅无力的挥了挥手。 听到山海关丢了的消息,京城的混乱到达了顶峰。 几乎所有的达官贵人都在拼命外逃,宽大的城门竟然被出城的车马堵得水泄不通,各种叫骂与推攘,就连不少把守的兵丁也已经不知所踪。 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崇祯则在极度惊恐之余就是震怒!他命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立刻领了人马前往吴府,所有人犯全部关入诏狱,待有司会审后严办! 同时他严旨孙传庭加快北上步伐,召集天下兵马勤王! 但他也深知,能够进京勤王的部队就这么几支,一支是山西总兵王国梁,还有一支是临洮总兵曹文诏,大同总兵满桂,满桂在大同方向要驻守边关,王国梁要防备流贼窜入山西,秦军已经被调出来了,他是万万不能动的。曹文诏率兵正在杨嗣昌麾下担任剿贼主力,也调不出来。 眼下能寄予厚望的只有赵信和朝廷新军了。 “孙传庭到了什么地方?”崇祯问洪承畴。 “回禀陛下,据昨日的探马回报,秦军已过真定,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应该在明日抵达保定。”洪承畴回答的小心翼翼。 “就不能再快点?” “陛下,秦军全是步兵,能有目前这个速度,已经是把辎重和炮兵都抛在后面,全力轻装疾进了。”洪承畴是知兵的,根据他的经验,秦军怕是累的够呛,哪有把步兵当骑兵来催的? 再说了,没有炮兵的秦军,战斗力更差,贸然投入到战场上,更加九死一生。 “唉,京营的情况怎么样?”崇祯也知道自己有点操之过急了,这个时代的行军速度一直是个短板,所以只能扯开话题。 “京营的情况不容乐观,昨日微臣对京营进行了初步摸排,能战之兵仅有三千,军器破损不堪,火铳能打响者十不有一,火炮更是锈蚀斑斑,真个儿让人触目惊心啊!”洪承畴摇了摇头,就这些人,不哗变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能守城? “这些蛀虫,等这次危机过后,朕要裁汰京营,到时候,你全权负责!京营没有战力,要来干什么?”崇祯忿忿不平的骂道。 “陛下圣明!”洪承畴赶紧拜服。 其实京营裁汰与否关系并不大,反正近年来,朝廷也没有下拨过一两银子,只是这些人在京城狐假虎威,弄的乌烟瘴气,这是真的不太好。 “洪爱卿啊,有言官弹劾朱梅,说朱梅后撤途中烧屋毁桥,甚至往井水里投毒,弄的民不聊生,你怎么看?” “陛下明鉴,朱总兵素来老成,他这么做无非是为了迟滞鞑子大军南下的速度,为京师做好防御准备留足时间,用心良苦啊!如果换了臣领兵,同样会如此做法。” 崇祯对洪承畴的回答十分满意,听听,这才是大明的忠臣该有的样子,不计个人得失,只顾朝廷大局! “洪爱卿,朕任命你为京畿戎政总提督,节制京畿地区一切军务,你有几成把握能打赢?” 洪承畴心里一阵苦笑,“陛下,鞑子势大,唯有依托京城坚固城防,待鞑子粮尽自行退去,方为良策!” “唉,每次都是这样,如今山海关已失,鞑子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崇祯向御桌上重重一拳,“朕真的很不甘心!” 第一百四十四章 士为知己者死 多亏了朱梅的措施得力,后金的先头部队大约3000骑兵,在三日后才杀到紫禁城城下。 望着城下再一次出现的鞑子骑兵,紫禁城里的普通百姓已经麻木了,就算攻进来,无非就是换个皇帝拜拜,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那些有路子的,早就已经带了细软,雇了大车出城了,剩下的人中,要么就是普通百姓,要么就是对朝廷还存有幻想的官员。 不过此刻朱梅最是庆幸,如果不是自己下了狠心,恐怕自己的步兵早就被鞑子骑兵追上,自己要么选择带一千骑兵先走,要么就是选择留下玉石俱焚。 现在虽然经过连日狂奔,五千步兵仅有三千多人进了京城,但毕竟极大的增强了京城的防御力量。 崇祯等人则是在紫禁城中天天盼着秦军出现解围,其中只有洪承畴最不希望秦军来,这支部队是他的心血啊,没有重武器,和鞑子的骑兵对战?这实在是凶险至极。 不过好在鞑子的骑兵部队还是绕城转了几圈耀武扬威了一通,守军将士眼看鞑子没可能攻城,顿时在城墙上开骂起来,鞑子一看也不含糊,双方虽然语言不通,但对骂起来居然格外精彩。 向对方父母表示“崇高敬意”自然是规定动作,问候祖宗也是可以理解,到了最后,明军这边可能感觉还不够解恨,竟然直接在城墙上解了腰带放起水来! 鞑子骑兵感觉受到了极大侮辱,顿时向前冲击起来,这边几个军士情急之下,竟然点燃了城墙上的红衣大炮,不想装药竟然过了头,直接炸膛,死伤了十几个人,让鞑子也是一愣,不过转瞬之间即是哄然大笑,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反观明军这边的士气则是大大低落,未战而先折损将士以及一门大炮,给战事的前景莫名蒙上了一层阴影。 又过了数日,鞑子大军终于陆续赶到。 望着比以往更强大的敌人,洪承畴与朱梅等人震惊无比,根据情报显示,鞑子这次并未倾国而出,大约只出来了一半左右的实力,所以众人均表示乐观。 如今看鞑子的军力,估计有近10万人,加上那密密麻麻的重炮,这真是前所未有的危机! 钱龙锡借着劳军的名义率领来到了城楼上,眼前的场景简直让他头皮发麻。 这些是在宫中根本无法见到的,他甚至有些后悔,没有劝崇祯迁都,如今自己也在城中,万一鞑子要是破城,那可…… “钱阁老,您要不要给将士们说几句,提提士气?”洪承畴作为京畿戎政总提督,想着最好能让钱阁老鼓舞一下士气。 钱龙锡毕竟是当朝首辅,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缓步走上前,向箭楼下的诸位将士喊话。 “将士们,鞑子势大不假,但咱们京城城高墙厚,希望大家牢记一点,京城从未被外敌攻破过!即使是当年的也先50万大军也没有成功,眼前的鞑子,绝没有10万人!因此,京城必然固若金汤,大明必然江山永固!本阁将带领文武百官和京城所有百姓,做你们的坚强后盾!与城池共存亡,陛下万岁!大明万岁!” 钱龙锡的一席话,顿时让众人稍稍提起了一些士气,此起彼伏的口号声,让大家也确实想起来了。 北平城,可从来没有被攻下过啊!自从成祖靖难之时,这座古城面对的围攻还少吗?哪次不是转危为安? “阁老,孙传庭已到京城以西的房山。”洪承畴小声向钱龙锡报告。 “好,太好了!众将士,秦军已到!京师稳如泰山!”钱龙锡激动之下,竟然当众喊了起来,让洪承畴和一众将领目瞪口呆。 不过士气倒是提了起来,有人来救,还是寄予厚望的新军,这还不让人高兴? 后金大汗营帐。 皇太极正召集诸将商议军机。 “大汗,探马来报,西边来了一支明军,约有万余人,军势极为整齐。”鳌拜作为后金阵中崛起的猛将新星,被委以侦查战场周边情况的重任。 “这支应该就是明人的新军部队,统兵大将为孙传庭,据说是赵家军帮助训练而成,战力不容小觑。”代善对于这支赵家军的仿制品,还是颇为重视的。 “代善,你跟赵家军打过交道,你觉得应该如何对待啊?” “大汗,臣以为应该调派精锐一举吃掉这支远道而来的疲惫之师,让明朝皇帝彻底胆寒,最终能跟咱们签下最有利的合约。” 原来皇太极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打下京师,依然按照原来“伐明如伐树”的策略,来一次就占一次便宜,然后放掉大明的一次血,到最后才会一口吞了它! “代善,你去吧,带上的你正红旗和镶红旗,我让蒙古的2万骑兵跟你一起去,再带上乌真超哈的一半,去证明你自己,依然是我大金最善战的勇士!” “大汗放心,代善绝不辜负您的厚望!”代善不能不激动,虽然皇太极只是自己的四弟,但他更是大金的大汗,他选择把这个宝贵的机会给自己,让自己重新恢复信心,这是多么大的信任? 士为知己者死! 此时的孙传庭已经通过自己的夜不收,探得鞑子大军向自己围过来了。 出征之际,卢象升跑来劝过自己,但自己拒绝了。 自己已经把家族里的人得罪光了,如今再退缩被免职?逮捕进诏狱?这样的日子,我孙传庭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大丈夫死则死矣,当轰轰烈烈! 不过卢象升在最后还是把赵信的话带到了:山海关若破,绝不可与鞑子野战!入坚城防御方为上策,不然当避之急走! 唉,此时此刻,难道两条腿跑的赢鞑子的四条腿吗? 罢了,且看我秦军的野战战力如何吧! “传令,根据平时训练之法,构筑防御工事。记住,把平时的训练发挥到极致,咱们,才有可能活着回山西!哪个狗娘养的要是临阵退缩,畏敌不战!杀无赦!”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这次秦军一共有4个团加上亲兵营,共计多人,火炮28门,鸟铳手2000人,弓箭手1000人,因为弓箭手极难练成,在侯勇的建议下,孙传庭用虎蹲炮替代,一定程度上增强了秦军野战能力。 孙传庭也有一点点私心,留下了2个团在山西,名义上是保卫太原防范刘贼,实际上就是想给新军留点种子。 他自己也知道,北上凶多吉少。 秦军成军时间虽然不长,但由于平时的训练严格,所以很快就把防御工事修筑完毕。 大营选择的地方是一处高地,背靠大石河,也算易守难攻。防御重心就在东南两侧,最外侧是竹签、乱石布成的简易防护圈,内侧是密布的铁蒺藜与各种绊马索、拒马桩,然后就是核心工事,第一排坑道里是长枪兵,第二排是虎蹲炮,第三排是鸟铳兵和弓箭手,第四排则是那28门火炮,孙传庭的帅帐就在正中间。 望着训练有素的部下,孙传庭总算有了一丝底气,“来吧,狗鞑子,就看咱们谁耗得过谁了。” 代善通过千里镜仔细观察了明军的防御,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他从军多年,哪里看不出如此的防御,自己要付出巨大的伤亡?虽然他深知慈不掌兵,但如果没有意义的伤亡,他也是不愿意去做的。 “礼亲王,这阵型扎手,但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明军必败!” 代善并不喜欢宁完我,这汉人给人的感觉太过阴险,但不能否认的是,这汉人还真有点东西,这次大汗就把他派了过来,说要给自己出出主意。 “哦?宁大人请赐教。” “不敢,明军这个阵型,明显就是要用层层防御来消耗我大金勇士,如果贸然冲击,恐怕伤亡不小!不若把周边百姓抓来,让他们中的老弱病残赶往明军大营!” “此为何意?”代善不解。 “面对百姓来投,您说明军是放也不放?如果放进去,咱们正好可以看清楚哪些地方是陷阱,而且送了这么多张嘴,我看明军有多少粮食能耗得起!如果不放,嘿嘿,一来他们的亲属全部死在了明军手里,剩下的青壮能不拼命?最后可以帮助咱们冲阵!二来也可以消耗他们的弹药。” 代善看着面容有些狰狞的宁完我,突然背后一阵发冷,这汉人真是够狠毒的!这支勤王之师,携带的粮草必然十分有限,如果增加数倍人口,估计两天就会完全断粮。 这招实在太损了!不管明军将领到底如何决断,最后都是越来越不利。 秦军一直在紧张的等待着鞑子的进攻,但从早等到晚,却迟迟未见鞑子的动静,让孙传庭隐隐有些不安。 夜里,孙传庭做了好几次噩梦,竟然都是自己惨死在阵中,甚至自己早已经过世的先人也在梦中劝他尽早突围。 醒来后,衬衣全部都湿透了,突围固然有一线生机,但这万余新军将士怎么办? 也许鞑子啃一阵啃不动,崩了几颗牙,就会撤走呢? 孙传庭还是侥幸心理占了上风。 用过早饭,他第一时间来到阵前观察,他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一幕,无数大明的百姓,除了精壮男子,基本都被剥的赤条条,瑟瑟发抖地站在阵前,鞑子在跟他们大声说着什么。 “鞑子要干什么?”孙传庭的亲兵队长丁虎不由地疑惑,这是要阵前淫乱?饶是他也算对流贼作战的老兵了,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孙传庭也看不明白,只能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突然,鞑子直接砍了几个宁死不从的老人的脑袋,血飞溅的老高,数千百姓惊恐的往秦军大阵奔来,基本都是老幼和妇孺,且全部都是光着身子。 孙传庭刚开始以为鞑子会跟在百姓后面冲阵,后来发现鞑子竟然没有尾随过来,这是什么招数? 他甚至有了想让军士指引百姓避开陷阱,接他们进来的冲动。 “大人,不好,这鞑子是要让百姓冲进来消耗咱们的粮食啊!”丁虎毕竟与流贼作战多年,战斗经验丰富,所以被委任为直属亲兵营营长,他想了一会终于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孙传庭经丁虎一提醒,马上明白了鞑子的狠毒!这也太狠了,放进来吧?这么多的陷阱正好全部被他们破坏了,而且就算进来了,咱们本身就只有数天的粮食,省着点吃还能坚持10天左右,这些难民要是来了,怕是三天都顶不住了,最要命的是,鞑子如果看到咱们放人进来了,再继续放第二波第三波怎么办?里面有鞑子的奸细怎么办? 不成,万万不成! 可要是开火,不说自己的良心过不过的去,将来的丹青史书能绕得了自己吗? “大人,快下命令,它们快到外围防御圈了。”丁虎十分焦急。 唉,一将功成万骨枯,如果放进来,还有屁的将来!怕是明天就要全军覆没! “传我的将领!全军准备开火!”孙传庭向前开始喊话,“乡亲们!本将乃大明秦军总兵孙传庭,奉旨进京勤王!尔等不要听鞑子蛊惑再向前来了,军机重地,擅闯者格杀勿论!” 听到孙传庭的喊叫,所有秦军将士虽然不忍,但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开始准备火绳和弹药,进行举枪瞄准了。 “大人,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吧,鞑子扒光了咱们的衣服,天寒地冻的,怎么活呀!”不少妇孺一边哭诉一边跑,有几个孕妇手里还拖着两个孩子,真是叫人不忍直视。 代善等人,在阵中残忍的看着这一幕,留下来的青壮百姓更是目眦尽裂,人间惨剧不过如此! 慈不掌兵,孙传庭无力地把高高举起的右手挥了下去。 “啪啪啪” “嗖嗖嗖” 鸟铳和弓箭手迅速击发,冲击的百姓顿时死了一大片,不少人一看官军竟然真的开火了,顿时掉头回跑,可迎接他们的却是鞑子的屠刀! 往前冲是鸟铳和弓箭手构成的死亡地带,往回是毫无人性的鞑子,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来来回回才两次,这些可怜的百姓竟然无一活口,全部毙命在阵前。 “唉,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啊!”两行浊泪从孙传庭的脸颊上滚滚而下。 第一百四十六章 皇太极亲临 代善看的很清楚,虽然这波百姓没有给明军带来任何伤亡,但如果这些弹药倾泻在自己军队身上呢? 而且明军阵前不少铁蒺藜和陷阱都已经被破坏,还是“卓有成效”的,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再用百姓冲几波,耗光为止!反正这些贱民不值钱。” 于是悲剧又再一次上演,秦军虽然箭矢弹药消耗的不少,但更多是心灵上的冲击,这些可都是大明的百姓啊,而且都是赤条条的死在自己阵前,尸堆如山,极大的影响了自己的射界。 “父老姐妹们!就这么被当成猪狗杀死在阵前,还不如跟鞑子拼了!”突然有军士一边流泪一边大喊起来! “姐妹们,跟鞑子拼了,就是打不过,咬也要咬一口!” “跟这些畜生拼了!” 一时间,这些老人和妇孺竟然纷纷转过头朝着鞑子大阵冲来,当然,结局是显而易见的,在鞑子的屠刀下,无一幸免。 “孩子他爹,你是死人啊!”一道道凄厉的喊叫,深深刺痛了手无寸铁蹲在地上的青壮男子。 “我艹尼玛!” “狗鞑子,我日尼玛!” 终于,有人开始起来反抗了。 一人起身,十人跟随, 十人起身,众人皆随! 几千精壮男子虽然手无寸铁,但一起暴走,也是不小的一波骚动。 “大人,咱们出击吧!”丁虎及四位团长集体请战。 孙传庭含泪摇了摇头,他深知,如果是真正的赵家军,估计冲过去是个极好的机会,但自己的这支秦军只是个“半成品”,贸然出击,离开了防御工事,那就是九死一生啊! “我大明的百姓,都是铮铮脊梁,接下来就看咱们的了!” 毕竟是手无寸铁,仅仅一炷香的功夫,鞑子就把所有百姓屠的干干净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秦军将士个个看的咬牙切齿,一股怒火无处发泄。原来在山西的时候,只是听赵家军的教官说鞑子如何残暴,现在看来,比流贼还要可恶!更加泯灭人性! 被这样的鞑子俘虏,下场能好? 拼了,无非就是一死而已! 代善在解决了这些大明百姓后,虽然对造成的轻微伤亡不以为意,但还是被明人的殊死精神触动了,如果明人个个如此,大金还怎么南下中原?范文程那个老狐狸还真是眼光毒辣,不愧为大金第一谋士啊! 再看宁完我,阴险是阴险,不过出的这个馊主意也不见得有啥太大的作用,关键还要靠咱们手中的钢刀说话。 “传令,乌真超哈开火,一炷香后,全军波次进攻!踏平明军!” “砰砰砰!” 鞑子的火炮火力全开,不过这种实心炮弹在沟壕防御工事面前,效果微乎其微,除了个别倒霉蛋被击中,其他只是损毁了一部分辎重车辆。 不由让大家对赵家军的战术大加钦佩。 代善看到炮击的效果似乎不怎么理想,顿时有些不爽,不过他这里有3万多人马,对方才1万出头,怎么看也是胜券在握。 五千蒙古骑兵组成了第一个波次,高叫着向秦军阵地冲来。 骑兵的马蹄踏地,引起了极大的震动,趴在沟壕里的秦军士兵,甚至感觉沟壕的石砾都在剧烈抖动,胆小的顿时尿了。 “怂样!怕个球!”一些参与过平定流贼战斗,从王国梁手里抽调过来的老兵,十分不屑,其实他们自己第一次参加战斗的时候,还不如这些新兵蛋子。 不过老兵的嘲讽,还是激起了这些新兵的血性,虽然裤裆湿漉漉,不过能活下去,比什么都强。 由于阵前堆满了明军百姓的尸体,反而让鞑子骑兵速度快不起来,稀稀拉拉的骑兵绕过障碍后,迎接他们的就是鸟铳和弓箭手的迎头痛击。即使侥幸冲过了火力网,也是在绝对数量优势的长枪兵围攻下,惨死当场。 代善不由大怒,催促蒙古骑兵连续冲了三个波次,反而换来更大的伤亡。 和明军大阵中的欢呼声不同,代善这边望着再次如潮水一般退下来的蒙古败兵,一片死寂,这仗怎么打成这样? 代善狠狠瞪了宁完我一眼,心里的话还是没说出来,“你看,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如果没有这么多尸体,骑兵早就上去了。” “礼亲王,不能这么打,这么打就是添油战术,根本就打不下来!”阿巴泰作为镶黄旗的贝勒,皇太极让他也带了一队人马前来助战,他一眼就看出这个战法不对,立刻出言劝阻。 代善如何不知?再看周围的蒙古王公大臣,个个都心有余悸,要改变打法! “向大汗求援,调汉军和朝鲜军过来!” 皇太极在接到代善的求援后,简直不敢相信,给了他三万人马,难道还打不下万余人的明军步兵?莫非代善真是廉颇老矣,不堪大用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亲率孔有德的天佑军,以及朝鲜大将李成在率领的一万铁炮手,援助代善,这便留阿济格等八旗主力围困京城。 毕竟是自己的老哥哥,跟自己关系最铁的代善啊! 秦军这里几乎没什么伤亡就痛打蒙古鞑子一顿,取得了丰硕战果,士气大振。晚上孙传庭命伙房做了不少好吃的,犒赏大家,让大家的精气神为之一怔。 不过第二天一早,随着皇太极的到来,大家又是一阵愕然?鞑子又增兵了? 鞑子大队也因为皇太极的到来一扫颓势,那振聋发聩的欢呼声让孙传庭脸色凝重,自己的压力更大了。 果然,皇太极在认真听取战情报告后,大胆作出了调整,这次打头阵的是朝鲜铁炮手和汉军中的火铳兵。 依托尸堆的掩护,鞑子步兵虽然前进的异常缓慢,但确实在靠近。 双方的火枪兵都在射击,但杀伤十分有限,眼见鞑子的先头部队靠了上来,后面的虎蹲炮终于开火了。 虎蹲炮形状像猛虎蹲坐,射程不远,但更适用于野战,可以大仰角发射。发射前需用大铁钉固定炮身,每次发射可装填5钱重的小铅子或小石子100枚,上面用一个重30两的大铅弹或大石弹压顶。发射时大小子弹齐飞出去,杀伤力及辐射范围都很大,特别适用于野战,轰击密集队形。 第一百四十七章 陷入绝境的秦军 可惜鞑子的步兵基本都是半猫着腰冲过来,不少还都躲在尸堆后面,所以除了最前面几个倒霉蛋被轰的稀碎,后面的鞑子经验十分丰富,一看明军火炮开过后,立刻高叫着冲了过来。 万般无奈之下,孙传庭被迫把自己的炮兵推出了掩体,开始对鞑子步兵轰击。 这些中型火炮全部加装了车轮,比传统的火炮灵活的多,而且威力不小,深受秦军官兵喜爱。 由于鞑子的红衣大炮射程要远的多,所以只能采用掩体遮蔽,需要炮击的时候再推出来,射击完毕后,迅速推回,虽然麻烦,但生存几率大大增加。 随着火炮推出掩体,调整完角度后,没有办法试射了,只能靠经验大致进行炮火支援。 二十多枚实心炮弹向鞑子的步兵阵型中呼啸而来,顿时炸的鞑子哭爹喊娘,不过可惜,只能射击这么一轮就迅速推回。 皇太极微微皱了下眉头,招呼孔有德亲自去指挥乌真超哈进行反击,要求炮击不停,死死压制住秦军炮兵阵地。 没有了炮兵的支援,鞑子再次向前冲锋,眼见鞑子狰狞的表情映入眼帘,长枪兵们只能在长官的带领下,从沟壕中冲了出来。 前面的十几人瞬间被鞑子火铳打倒,但后面的长枪兵依然悍不畏死,高喊着从沟壕中扑向敌阵。 皇太极急忙命令汉朝两军全面压上,与秦军在阵前开始了最血腥的肉搏。 这个时候,平时严苛的训练就发挥了作用,他们几人一组,对嗷嗷直叫冲过来的鞑子,开始了反击。 虽然鞑子大多数都是被俘的明军叛变而成,但这些“二鞑子”早就忘记了自己的祖宗,死心塌地的为鞑子卖命,就指望鞑子能坐稳江山,自己到时候就叛变的理直气壮了。 不过可惜,他们的战斗力虽然彪悍,但在训练有素的秦军面前,也没讨得什么便宜,即使秦军倒下一人,对方肯定也会有人被捅中,甚至秦军还占据了上风。 因为战场的正面比较窄,鞑子后续部队一时上不去,孙传庭不断从沟壕中派出援军增援到第一线肉搏战中,场面极其惨烈,很多时候,都是敌我双方一起把兵器捅进了对方身体,然后抱坐而亡。 就在这时,鞑子的红衣大炮竟然丧心病狂的向肉搏的人群中开火了,巨大的实心炮弹打击之下,只是两轮齐射,战阵上就没有什么活人了,真是可怕无比。 在后面八旗的威逼之下,后续的鞑子再次冲了上去,在绝对优势兵力之下,迅速占领了一线战壕。 孙传庭命令炮兵冲出来进行了一轮急速射后,只能眼睁睁看着第一道战壕陷入敌手。 “将军,第一道战壕绝不能丢,丢了后,鞑子的红衣大炮就会抵近射击,咱们的炮火射程吃亏,到时候伤亡会更大!”周围的将领们红了眼。 秦军迅速组织了敢死队,对侵入进来的鞑子发动逆袭,炮兵也不管鞑子的火力优势,顶着炮火出来压制鞑子的后续梯队,终于,在付出了损毁15门火炮以及大量炮兵的巨大代价后,第一道战壕终于被夺了回来! 皇太极看到眼前这一幕,非常惊讶,在他的观念里,明军基本上只要被打开了口子,后续就会崩盘,如今的这支明军,竟然能发动反突击?而且炮兵竟敢冒着乌真超哈的火力,不顾伤亡的给反突击的明军提供支援? 这样的明军,绝不能留! 他不顾众将的建议,坚持攻势不准停! 于是鞑子再次发动攻势,惨烈的攻防战再次上演。 …… 三日后入夜时分,秦军阵地上侥幸活下来的士兵都蜷缩在血水浸泡的战壕中,享受着大战后的宁静。 其实他们都明白,明天也许就是他们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天了。 虽然给鞑子巨大的杀伤,但这边也已经是筋疲力尽。 孙传庭的军帐内,仅存的几位将领正围坐在一起,大家都没有心情吃饭,心情格外沉重,这三天里,双方就在阵前拉锯了数十次,战壕早就已经被尸体填平,箭矢和弹药也早就已经打光。 今天黄昏前最后一次反击,是三团团长带领大家在尸堆中用牙齿把鞑子咬下去的,他自己也伤重不治,血洒疆场。 全军4名团长中,只剩下了四团团长,右胳膊已经不见踪影,捆扎了纱布后,面色惨白。现在除了孙传庭自己以外,就只有丁虎等5名营级军官。 大炮已经全部损毁,炮兵全部编入了步兵,全军仅剩下2000多人,还多数带伤。 仗,快要结束了。 “将军,秦军绝不能完,您一定要突出去,咱们夜不收还有100多匹好马,让丁虎保护您杀出去,只要您在,秦军就还在,还能在日后为兄弟们报仇雪恨!”四团团长虽然少了一条胳膊,但他脑子还清醒,绝不能让秦军覆没在此!他的建议得到了剩下几人的赞成。 “呵呵,兄弟们都战死了,你让我独自偷生?”孙传庭苦笑一声,“大丈夫死则死矣,死有何惧?本将心意已决,明日与鞑子决一死战!只可惜未能将赵信练兵之法学全,至有今日惨败。愧对洪大人,愧对陛下!” “狗屁陛下,将军带领咱们在这里打生打死,已经足足四天四夜了,可有一人一骑前来增援?”四团团长不忿的抱怨! “住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念你忠勇杀敌,本将不予追究,休得再言!” 眼见孙传庭无法劝说,四团团长向丁虎使了个眼色,丁虎在背后把孙传庭敲晕,“得罪了,将军,您不走,弟兄们死不瞑目啊!” 四团长把丁虎叫到跟前,跟他交代了最后几句话,“你带着会骑马的弟兄,一定要突出去,我带着剩余部队进行夜袭,给你们创造战机。” 他用左手拍了拍丁虎的肩膀,“告诉留在山西的兄弟们,咱们没有给咱山西人丢脸,没有愧对秦军的称号!” 然后他用很低的声音,趴在丁虎耳朵边,“跟其他两位团长说,跟着朝廷干没前途,唯有跟着山东赵家军,才有可能报仇雪恨!他们愿意最好,如果他们执意不肯,你就自己谋条出路,不要再为这个朝廷卖命了!” 说完,他挥挥手,让丁虎出去挑选突围的士兵,虽然突围也是九死一生,但好歹还是有点希望,所以必须是骑术纯熟的士兵。 留下来的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但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好说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当行非常之法 皇太极还在中军议事,这几天来的惨重伤亡,部下怨声载道,甚至连皇太极也感到棘手。 刚才下面的人来报告伤亡情况,更是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朝鲜军的铁炮手只剩下了2000多人,要不是代善的两红旗武力弹压,恐怕直接就在战场哗变了。 汉军的3万人马损失了一半,还有蒙古骑兵伤亡也近半,也就是说,总共4天时间里,面前的这支明军给自己造成了将近3万人的伤亡,这还是在己方火力明显占优的情况下。 如果当初自己不增援代善,说不定秦军还真可能全身而退,甚至击退代善,突进到京城里,那可就成了笑话了。 好在现在大局已定,虽然伤亡惨重,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明军已是强弩之末,明日必将覆灭。 “礼亲王,听你说的,这支秦军只是赵家军负责训练的部队?”皇太极皱着眉头又一次询问代善,其实他已经问过好几遍了,“那么真正的赵家军要强成什么样?” 代善不敢不答,“大汗,这次明人是占了地利,我大军无法一举四面合围,发挥出最大威力。如果没有地利,我军早就攻下来了,断然不会有如此惨痛的伤亡。” 这时,远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喊杀声,打断了代善的解释。 正当大家不明所以的时候,帐外军士进来报告情况,“报,大汗,明军夜袭!不过已被击退,敌一小股骑兵向南突围而去,岳托将军请示,是否派兵追击?” “罢了,几条漏网小鱼而已,难道他们还能去搬来援兵不成?”皇太极不由一乐,这次他吸取了教训,战场侦骑散布到了方圆近百里,绝不会重蹈覆辙。 “传令下去,大军好好休息,明日,一鼓作气,荡平明军!” 翌日清晨,鞑子的火炮再次发威,足足轰了近1个时辰,鞑子的炮兵似乎也在为连日攻击不顺而发泄着不满情绪。 炮击过后,密密麻麻的的鞑子步兵再次怪叫着冲了上来,四团长带领仅存的还能站起身来的秦军残余,向鞑子进行了最后的反突击。 虽然他们人少,有些甚至赤手空拳,但依然如猛虎下山一般,高喊着向敌人扑过去。 半个时辰过后,战场上的厮杀声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 四团长早已死去多时,不过他仍然用左手执枪矗立不倒,怒目圆睁瞪向鞑子的方向。 鞑子小心翼翼的越过后,十分紧张的向秦军中军营帐搜索前进。 其实营帐早就已经被炸碎,只剩下几十辆残破不堪的辎重车辆,围成一团,算是最后的指挥所。 大汗已经下令,活捉明军总兵,官升三级,死的也能升上一级! 突然,前面的鞑子停了下来,他们似乎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在这个充满血腥的战场上,这种味道似曾相识,不好,是火药! 辎重车辆后面,还有百余个重伤兵,两眼绝望地望着天空,贪婪地享受着自己在人间最后的时光。 靠在辎重车上的是全军仅剩的一名营长,虽然全身浴血,但还是面带笑容点燃了引线,引线的尽头是炮兵剩下的全部火药。 鞑子大惊,急忙后撤,但后面的人还想立功升官,纷纷涌上前来。一进一退之间竟然堵在了一起,场面十分混乱。 “弟兄们,咱们上路喽!” 随着一声高喊,明军核心阵地上发出一声巨响,一大团黑烟猛然腾起,然后缓缓上升。一阵风吹过,竟向京城的方向弥漫开去,似乎是秦军将士的英灵仍想护卫他们的国都? 代善等鞑子将领顿觉一阵头皮发麻,这些明人竟然如此悍不畏死? “传本汗的旨意,厚葬他们吧!这些,都是勇士啊!”皇太极无力的挥了挥手。 孙传庭部全军覆没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京城,崇祯吓的顿时瘫倒在地。 “几百万两银子打造的新军,就这么完了?这个孙传庭真该死啊!” (崇祯并不知道孙传庭逃出生天,还以为他阵亡了) 扫了一眼洪承畴。 洪承畴差点吓的魂飞魄散,赶紧出来领罪,他知道,这个节骨眼上,正是崇祯气头上,万万不要多做解释。 “臣有负圣恩,罪该万死。” 望着跪倒在地频频磕头的洪承畴,大殿上的大臣们非但没人求情,反而皆幸灾乐祸。 你不是牛逼哄哄执掌新军么?现在栽了吧? 就在崇祯马上就要降旨处置的关键时刻,钱龙锡走出来救场了。 “陛下不可,新军覆没,主要是孙传庭临阵指挥不当所致,洪大人远在京城,纵有过错,亦是用人失察!” 钱龙锡深知,如果一定要重罚,保不齐洪承畴就会供出是自己推荐的孙传庭,还不如自己先出来保他,还能落个人情。 钱的一众党羽一看老大出来说话,他们马上出列附和。 崇祯静下心来后,也觉得孙传庭其实也尽力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战果,但面对鞑子的主力,谁又能坚持下来呢?何必再去追究他? 不过眼下京师的形势严峻,由不得他多做考虑,因此他不发一言,底下的大臣也是见好就收,以免节外生枝。 堂堂一员明朝大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无视了。 “诸位爱卿,眼下援军已失,鞑子势大,该如何是好?” 众人沉默,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眼下的局势,还有什么好办法? “唉,诸臣误朕!”崇祯见众人皆不语,大哭拂袖而去。 随着王承恩用尖利的嗓子喊了一声“退朝”,众臣缓缓散去,有些可能出门后就开始谋出路了,人心惶惶。 钱龙锡尾随圣驾,不经通报便直闯后殿,殿外内侍还想阻挡,被他犀利的眼神一瞪,竟然全部退下。 “陛下,事急矣,当行非常之法!” 崇祯正对钱龙锡擅闯进来恼怒,不过听他这么一喊,顿时一愣,“什么非常之法?” “请陛下屏退左右!”钱龙锡拜伏于地。 崇祯挥挥手,所有宫女和太监均退下,朱红色的大门,缓缓闭合。 “陛下,必须与鞑子议和!不然京师危矣!大明危矣!” 第一百四十九章 狮子大开口 皇太极在解决完秦军后,巡视了秦军战场,不由对秦军的战壕之法甚是佩服,当即下令孔有德等人前来学习。 “大汗,明人的这些鸟铳也就一般,不过这些大炮倒是十分轻便,带回去也许能修缮好。”代善跟在后面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这些火炮战力不凡,虽然口径比不上红衣大炮,但贵在轻便。 “好,你们自个儿看着办吧,这些明人真是可恶,粮食全部烧掉了,连金银也剩下不多,这仗真是打赢了也亏。” “大汗,也许崇祯很快就会派使臣来求和送礼了,那才是大头!”宁完我一脸奸笑。 “不会吧?这么雄壮的京城,咱们未必啃的下来啊!”皇太极听说里面还有个朱梅的新军,如果也跟这支秦军差不多,那还要死多少人? “启禀大汗,明军使者求见!” 皇太极朝宁完我看了一眼,心想这些汉人的花花肠子真是多,竟然能算的如此准确,加上他听说宁完我向代善出的送百姓给明军的主意,真是让他越来越欣赏这个汉人谋士了。 如果他领兵,他也会这么做,毕竟明人的百姓不值钱,死光了再去抓就是了,只要能达到目的,那都不是个事儿。 “让他在帐中候着!本汗现在没空!”说完便大摇大摆的巡视他处去了。 坐在大帐中的洪承畴,从中午等到了晚上,还是没人来接待他,最可恶的是,连口水也不给,他嗓子里渴的简直冒烟。 本来这个差事他也不想来,议和啊!这是多么耻辱的事情?甚至可能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大明的祖训就是不和亲、不割地、不赔款、不纳贡、不称臣,并要求“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如今他算是开了个很坏的头,也许现在的大臣们会捏着鼻子认了,但日后呢?会不会拿他当替罪羊? 洪承畴哪怕是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自己将来的结局肯定会非常惨! 但是没办法,如果自己不来,恐怕就没有将来了,钱龙锡找到自己的时候,只是说了两句话, “今日朝堂之上,本阁救你一命,你欠本阁一条命!” “如果你不去,本阁能保你今日,未必保的了你的明日!” 这还有什么说头?自己能不来吗? 所以哪怕渴死了,他洪承畴也必须待在这里等着,就这么回去,还有活路吗? 不过好在天刚黑不久,皇太极终于走了进来。 洪承畴也是第一次见到皇太极本人,以前都是远远的眺望,如今近距离看到本尊,不由有些失神,这就是让万岁爷,让大明百姓寝食难安的鞑子首领? “大胆,见到大汗竟然不行礼?”鳌拜在后面高喝了一声。 洪承畴微微一笑,躬身作揖,“大明兵部右侍郎洪承畴见过龙虎将军。” 因为皇太极之父,努尔哈赤初为辽东总兵李成梁部下,屡立战功。后袭父职,任建州左卫指挥使。1583年,以祖、父为明兵误杀为由起兵,先后统一建州女真各部及海西、野人女真大部,受明封为都督佥事、龙虎将军。 一般像这些少数民族,都是子袭父爵,故洪承畴称呼皇太极的明朝官职。从品级上看,洪承畴要远远高于努尔哈赤,能这么作一下揖,已是极大的屈尊降贵了。 “混账,跪下!”鳌拜大怒,直接要来硬的了。 洪承畴其实心里十分惧怕,但他更怕坏了气节,这个时代的气节是最重要的,他甚至有了一丝的念头,如果就这么被鞑子侮辱,不如找个机会自行了断。 可惜他进账之前就被仔细的搜过身,除了单薄的衣衫,什么都没有。 “退下!”好在皇太极及时喝止了鳌拜,皇太极也不想闹的太过,什么称呼,重要吗?或者说有即将到手的好处重要吗? 不求虚名求实际,这是他们爱新觉罗家族一贯的处事原则。 “你求见本汗,有什么事情?”皇太极从容的坐下,就打算听听崇祯会给出什么条件了。 洪承畴先向右作揖,“大明圣上不忍生灵涂炭,也为了将军的前途着想,特派微臣前来商议罢兵。” “哈哈哈,”皇太极放肆的大笑起来。 “将军何故发笑?”洪承畴一脸不解。 “本汗笑你们明人明明就已经穷途末路,还死要面子活受罪!难道真要本汗率军踏破京城,屠城三日,尔等才能认清形势?” 洪承畴心里一紧,京城里早已人心惶惶,如果鞑子要是全力攻城,这数百年来的不破金身恐怕很难保得住。 不过既然出来谈判,必然是坐地起价、漫天要价的,自己绝不能短了气势。 “呵呵,将军此言大谬!京城自大明建国以来,可曾有外地攻破的先例?将军与我军的孙传庭部血战方休,损失必然也不小(从来时的帐中伤兵可见一斑)。如今京城内仍有精兵数万,青壮十数万,若万众一心,将军能不能全身而北归还未可知也!” 说到兴奋处,洪承畴恐怕连自己也信了,不过骗人首先就要先骗自己,不然还谈什么谈? “莫非将军如今的兵力比也先当年更多?” 面对洪承畴的诘问,皇太极也略通汉族文化,也先的土木堡之变正是让大明由盛转衰的开始,他如何不知? 不过他也懒得反驳了,明人口舌厉害,何必自取其辱? “明朝赔款白银五百万两,京城外所有人口本汗通通带走,承认天津卫为我大金的势力范围,对外公布赵家军为叛逆!四条全部答应,本汗立刻北归!” 洪承畴也没有想到皇太极竟然这么快就提出了条件,不过也没有想到竟会开的如此苛刻,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啊! 经过艰苦的谈判拉锯,最后勉强把赔款降为300万两。京师的人口人家要带走,你有本事留吗?至于天津卫,京城都悬了,还天津?赵家军的事情,是洪承畴最想要争取的,毕竟跟赵家军翻脸,对朝廷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万般无奈之下只能争取到与赵家军彻底断绝往来。 就这样,还要回去商议,毕竟最后拿主意的还是崇祯。 “最迟明天午时,如若没有回音,本汗等得,将士们却等不得!到时候休怪本汗屠城!走好不送!”皇太极冷冷的威胁道。 第一百五十章 被迫迁都 当洪承畴把与皇太极的谈判结果带回京城后,果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几乎所有的大臣都不耻于这种求和的行径,不少大臣奏请当殿诛杀洪承畴,因为实在太过丧权辱国了! 更有甚者,直接冲过去群殴洪承畴,还有个别年长的大臣情绪激动,惨叫数声后当场晕厥。 乱,太乱了! “放肆!尔等眼里还有朕这个天子吗?”崇祯大怒。 面对崇祯的咆哮,那帮清流言官竟然丝毫不惧,反而觉得这是“出名”的大好机会,纷纷出列指责,为何要置祖训于不顾? 崇祯终于忍无可忍,下旨让殿前武士把几个跳的最凶的言官拖出去暴打,这才让大殿稍稍恢复点平静。 “呵呵,不求和?尔等可有退敌良策?”崇祯冷冷的看着这些尸位素餐的大臣,“如果有,朕立斩洪承畴!” 洪承畴早就被打的鼻青脸肿,此刻听到崇祯可能杀自己立威,也是一阵哆嗦。 “如果没有,就统统闭嘴!昔日太祖在面对陈友谅和张士诚东西夹击时,也曾与北方元廷虚以为蛇,采取先平定南方,再与元廷决战中原,方才打下大明帝国的不世基业。 如今大明面临的凶险远胜当年百倍,为何不能服一回软?换来大明宝贵的喘息之机?” 崇祯的话,让众臣无言以对。 最终在门外言官的惨叫声中,在群众的不忿中,这个丧权辱国的条约,终于还是签订了下去,史称“壬申条约”。 为了凑足这笔巨额赔款,崇祯在洪承畴的建议下(到底是不是他的建议,谁也说不清了),对京城的富商进行了武装“劝捐”,如果不愿意交纳的,统统以谋逆论处。 一时间京城的富商大户对明廷大为失望,反而倒是希望后金能破城而入改朝换代了。 拿到银子的当天,皇太极立刻派遣孔有德率1万汉军前往天津接管防务,并任命代善为天津地区总督。 他自己则是押运着从京师周边掳掠来的全部人口、牲畜,和数不尽的其他财富,缓缓退回关内。 应该说,皇太极的这次入关,给明朝带来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京师地区除了京城,几乎一扫而空,成为了“千里无人烟”的防御真空,从这个角度看,京城已经很难保持如此规模的人口基数,继续派兵坚守了。 另外就是严重打击了明军的士气,让明军对后金的恐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天津的割让,更是让京城完全暴露在鞑子兵锋之下,军心民心丧失殆尽。 但崇祯没有其他办法,这就是杯毒酒,他也只能喝了! 崇祯五年六月六日,崇祯不顾众大臣的反对,在朱梅等人的护卫下,带领皇族离京南狩。 文武百官大部分跟随,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南下,场面极为壮观。 赵信得到孙传庭部全军覆没的消息是在半个月以后,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还是唏嘘不已。 最奇葩的是还见到了吴三桂,这位历史上放清军入关的大汉奸,如今竟然躺在了自己面前。 据说他在进入山东境内后,只剩下了半条命,巡逻的兵丁也是看到了他的腰牌才知道是大人物,就赶紧送来了。 要不是山东的治安比较好,恐怕早就没命了。 赵信让人先把吴三桂抬下去医治,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己的命了。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要了解京城的后续动向,没有畅通可靠的情报,太不方便了。 好在没多久,留在京城的孙家送来了消息,赵信一看大惊。 本来应该崇祯十七年才会完蛋的大明,如今才崇祯五年啊,就迁都了?这蝴蝶效应也太扯了吧? 皇太极真是好狠的算计,不仅狠狠敲诈了崇祯一笔,还让他军心民心尽失,可以说再也没有在北方东山再起的机会了,京城虽然没有攻打,但跟攻下来有什么区别? 赵信立即召集手下将领开会商议,如今条件今非昔比,在济南城的帅府里,赵信专门弄了几个会议室,这间中号的就是高级将领会客厅,边上最大的就是所有营级军官以上会议厅。 “大帅,其实皇太极就是希望咱们去占京城,这样正好落下了叛逆的铁证,而且如今天津在孔有德手里,即便咱们真去了,恐怕也占不住,反而会把山东到京城的漫长补给线暴露给鞑子。”孙之沆一针见血。 赵信满意的点了点头,“军师啊,你知道么,崇祯委任原天津卫指挥使孙程担任京城的防卫提督。” “呵呵,崇祯也不算笨,他是为了让咱们夺城夺的顺利点,然后让咱们和鞑子去血拼啊!”孙之瀗也看明白这个问题了。 “大帅,那咱们就这么放着京城不管了?多可惜啊,那可是北方最大的城池。”牛力还是觉得十分可惜。 “哈哈,皇太极那厮就是希望咱们都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京城虽好,却是个烂摊子,拿下来不难,难就难在如何养活里面这么多人口。现在京师附近已经是个无人区了。”赵信一脸凝重。 “是啊,鞑子不攻城,其实也就是怕这个问题,攻破了京城,他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侯勇摇了摇头。 “可笑崇祯还以为跑到南方去,就能赢得喘息之机,实际上,南方的官场更加混乱,土地兼并更加严重,而且跟去了这么多的王公大臣,江南的赋税够养活他们吗?” 赵信在后世就明白这个道理了,难道崇祯不明白?唉,到了南方,大明的正统地位就会大大削弱,从此华夏大地真正的开始了群雄逐鹿的时代了。 “大帅,眼下咱们最重要的要做好两件事,第一,山西咱们还要不要?如果要,咱们就必须增兵,据家父信上所说,崇祯南下,命宣府镇总兵侯世禄,昌平镇尤世威率所有兵马护驾,此外还有朱梅的6000新军,可以说北边已经是彻底不设防了。山西必然会被南方的流贼和北方的鞑子夹击,处境十分不妙。” “第二,南迁辎重众多,为了快捷和安全,必然沿运河南下,东昌府是必经之路,咱们到底要不要尽臣子的本份?” 第一百五十一章 秦军哗变 当丁虎等人护卫着孙传庭杀透重围抵达山西时,山西留守的两个团长怒了,6000多将士怒了,多人的队伍,就回来这么几个人? “丁虎,你狗日的给老子说清楚,其他兄弟们呢。”留守的一团长张德顺是从王国梁手里要过来的经历过太原血战的老兵,他对这批倾注了自己大量心血的秦军将士,感情很深,虽然他是一团长,但其他五个团,他也经常参与训练。 丁虎面对一团长的质问,看了眼在后面的孙传庭大人,只能把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 “就是说,朝廷眼睁睁的看着咱们被合围?然后被耗干?”六团长秦发资历最浅,所以这次没有带他出去,结果成了硕果仅存的两位团长。 “孙将军,您不带咱们去讨个说法?” “诸位大人,朝廷来了一位公公,前来宣旨!”卫士进来通报。 张德顺看了眼孙传庭,只见他两眼空洞无神,在众人的催促下,勉强来到前厅接旨。 来的公公感觉受到了怠慢,居然让自己等了这么久?一见孙传庭,顿感意外,不是说孙传庭战死了吗? 不过这些都是朝中大佬的事,自己只管宣旨,然后就赶紧追上圣驾去南京了。 圣旨的大概意思就是,对孙传庭轻敌冒进提出了批评,但考虑已经阵亡,就功过相抵。要求剩余新军取消秦军称号,由太原总兵王国梁统领入卫开封,加强河南防御力量。 张德顺听到对孙传庭和秦军如此不公,当场气炸,竟然直接站起来质问:“请问公公,若非朝廷多番催促,我军焉会冒进?这么多死去的兄弟,就换来个撤销番号?” “大胆!你一个贼杀才,竟然对圣旨无礼?咱家要去万岁爷那里告你!定叫你......”这名太监突然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透出的刀尖,回过身想看看后面的人,竟然是丁虎。 原来丁虎一直就没跪在听旨的队伍里,而是在一旁警戒,听到要取消番号,他想起了四位战死的团长,尤其是四团长临别之际的嘱托,再也受不了了,直接在后面痛下杀手。 他的警卫团里其他士兵,立刻动手,只是片刻功夫,那位宣旨太监带来的侍卫和其他随行人员全部都被解决,殷红色的鲜血顺着尸体流淌到明黄色的圣旨上,竟是那么的醒目。 “丁虎,你疯了!”孙传庭这时才回过神。 “将军,我没疯,是你疯了,是这个大明朝廷疯了!”丁虎此刻状如疯癫,“咱们多人北上勤王,除了掉队的,还有最后跟随咱突出来的,才活下来几个?可最后朝廷是怎么对咱们的,怎么对将军的?” “是啊,将军,你看看,朝廷给王总兵的旨意竟然还要驱逐赵家军,呵呵,这算‘宁赠异族不给友军’?”张德顺捡起另一道带血的圣旨冷笑道。 “王总兵和赵家军关系莫逆,怎么可能下手?我看崇祯是疯了,这样的朝廷,还值得咱们效忠和拼命吗?”秦发虽然年龄最小,但看事情并不糊涂。 “你们这是要造反?”孙传庭听出来了,虽然他对朝廷也不满,但却从未想过要走这一步,顿时拔出佩剑,想要喝止。 但身后的亲卫竟然无一人上前。 “将军,您知道最后让我护送您突围的四团长他们,都是怎么嘱咐我的?他们说,千万不要再为这样的朝廷,这样的昏君效忠了,不值得!他们豁出命救您突围,就是希望您能带着兄弟们去投赵家军,走一条光明之路。”丁虎声泪俱下。 “将军,请投赵家军!”帐外竟然齐声震天,站满了秦军将士。 他们听说了另外四个团的遭遇以及朝廷对自己的处置后,无不义愤填膺,纷纷来孙传庭处请愿。 侯勇等人也来到了军营之中,众将士纷纷让开一条道来。 “孙将军,加入咱们赵家军吧,咱家大帅是千年不遇的明主,必然能驱逐鞑虏,复我华夏荣光!” “哐当”,孙传庭的佩剑滑落于地。 如今杀了朝廷的宣旨太监,已经无任何挽回的余地了,唉!罢了,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经过赵信批准,秦军正式归顺赵家军。同时反正得还有王国梁总兵,率太原所部官兵五千人也易帜归顺,自此,山西正式成为了赵家军的地盘。 七月中旬,崇祯终于进入南京城,正式公告天下,大明迁都南京,史称南明。 听闻山西易主,秦军哗变,孙传庭、王国梁等大将竟也投了赵信,崇祯气的吐血,要不是南明实力微弱,他甚至想御驾亲征,亲自讨伐赵信。 但在众臣的劝阻下,只能恨恨作罢,但他正式昭告天下,认定赵信等人为逆臣,赵家军为叛军! 所有与赵家军合作的商业贸易全部停摆,责令有司严加盘查,在江苏陈设重兵,严防赵家军南下。 应该说,崇祯的这种做法,确实给赵信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很多江南地区的贸易都因此受到影响,当然个别大商贾依然眼馋于山东带来的巨大利润,私下里多给银子就是,官兵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是明面上的贸易确实看不见了。 赵信在孙之沆的建议下,学了被历史上无数枭雄用烂了的那招“清君侧”,直接剑指首辅内阁大臣钱龙锡等人,对外宣称崇祯受奸臣蒙蔽,根据太祖大诰,他将起兵挽救大明。 在赵信的命令下,侯勇带领七、八、九、十,四个团(七八九团为秦军改编,十团由原太原守军沉汰缩编而成,团长为王国梁)加骑兵三团,以及所属炮兵部队,向顺德、广平、东昌等府发动了全面进攻。 不过可惜,这些地方的官兵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一看赵家军的大部队来到,官员纷纷弃城,守军全部倒戈,竟然没有打过一次像样的战斗,直让九团团长丁虎大为不满,连呼这样的军队如何能是鞑子的对手?就这,还要取缔秦军?真是自取灭亡。 第一百五十二章 四足鼎立 当侯勇率军拿下了顺德、广平、东昌等地,让山东和山西连成了一片,赵家军的实力空前强大,但也变得非常微妙。 赵家军相当于承担了南明和闯军在北方的所有防务,也成为了三方都可以攻击的位置,这种腹背受敌的局面其实是非常不利的。 以高迎祥为首的农民军,如今在陕西风起云涌,杨鹤的招抚政策简直就成了推波助澜的催化剂,要不是手下曹文诏、贺人龙多次力挽狂澜,怕是早就糜烂,万不得已之下,崇祯只能换任陈奇瑜,由他节制河南、陕西、四川、湖广四省的剿匪事宜。 陈奇瑜,字玉铉。山西保德州(今山西保德县)人。万历四十四年(公元1616年)中进士,遣大理寺观政,后任右佥都御史巡抚延绥,因在延绥剿匪有功,被兵部推荐给崇祯,崇祯迁都后,下的最后一道圣旨就是给陈奇瑜,希望他能一扫颓势,把大明西部的战线稳控住。 崇祯自己则是重心放在了南直隶和浙江两省,到了南方,他是真正感受到了南直隶的繁华,早知南直隶如此富庶,他早就迁都了。 在这里,根本就用不着为钱粮之事发愁,有了充足的钱粮,崇祯又一次想要富国强兵! 但最后被强大的南方士绅阶层阻挠下,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在他的坚持下,还是让满桂担任南直隶防务提督,原宣府镇总兵侯世禄任淮安镇总兵,原昌平镇尤世威任凤阳镇总兵,朱梅任安庆总兵,如此一来,南直隶的防务基本可以说是稳固了。 如果陈奇瑜能顺利剿灭高迎祥,那么大明仍有一战之力。当然,这也仅仅是崇祯构想的如果了。 实际上,陈奇瑜在上任之时,完全就是一个烂摊子,曹文诏只剩下两千骑兵,贺人龙也只剩下3000多人。而他的对手高迎祥,已经发展到了近30万人的队伍,其中骑兵就已有一万左右,势力大的惊人。 面对这种局面,陈奇瑜大力提拔了几位年轻而又杰出的将领,其中就有大名鼎鼎的左良玉,他在对敌作战中十分英勇,因此被提拔上来做了副总兵。还有一位就是刘泽清,此前他为辽东的宁远、前卫防备官,因战功卓着被升为副总兵。 这两人,陈奇瑜都委以重任,允许他们去招兵买马,但钱是没有的,要自己想办法。左良玉与刘泽清商量了一下,最简单最高效的办法,就是纵兵劫掠。 仅仅本个月时间,左良玉竟然滚雪球般弄出了五万人的队伍,刘泽清也拉起一支两万人的队伍,虽然他们的手段十分卑鄙无耻,和流贼的招数几乎差不多,但陈奇瑜毕竟手上有了两支可用的军团,两人也确实在初期对陈奇瑜的知遇之恩十分感激,几乎是言听计从,勉强也能和高迎祥的农民军互有胜负。 考虑到局势的变化,赵信在坐拥山西和山东两省资源后,大力开挖矿产资源,特别是煤炭和铁矿、金矿,来充实日益增加的军费开支。好在山东的粮食产量非常出色,这才勉强保证了两省的温饱问题。 赵信其实很想拿下京城,作为一座要塞抵挡皇太极的进攻,但目前看,战线拉的太长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尤其听说皇太极的乌真超哈拥有了超过百门的红衣大炮,这真是让他非常震惊。 如果真的如此,赵家军与鞑子野战也好,守城也罢,均会非常吃力。 特别是他认真听取了孙传庭的战况汇报,不由对孙传庭的战场指挥还是十分肯定的,到底是明末最强的名将,如今只是缺少历练,假以时日,必然是赵家军独当一面的一员虎将。 不过他在听说了鞑子的战法后,更加坚定了必须要加大军事武器科研投入,军事武器装备的升级迫在眉睫,新战法和新技术的运用必须要走在时代的最前列,不然,是挡不住后金的骑兵加红衣大炮的。 他给孙元化、毕自远等人下达了三项任务,一是要研制出单兵可以携带的手榴弹,图纸由他提供,当然只是大致的描述;二是要研制出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中型重型陆战火炮,他提供的思路是发射药的配方改良;三是最关键一点,要大力加强“元化造”的产量和质量。 毕自远提出了自己的难处,现在火药里其他都好办最佳配比。 近年来火药的产量要求越来越高,但硝石已经明显跟不上趟了,根据大帅的建议,定点排尿区域也提供了一些硝土,但终究产量有限,今年一下又增加了4个团的编制,全部都要换装最新式火枪火炮,这个训练量带来的巨大的火药支出,让硝石肯定是不够用了。 “咱们能不能搞点硝田?”赵信提出了这个疑问,因为后世里好像硝石矿要挖,硝田也要搞,这才能填补今后的火器消耗。 “硝田是啥?”两人面面相觑。 “算了,先想办法凑合用用,然后那几个开挖的矿山里,看看有没有硝石,总之一句话,千方百计保证军需。”赵信说这话的时候,其实自己也没什么底气,这实在太难为人了,简直就是“巧妇要为无米之炊”。 这后来的日子,赵信天天都在军工武器科研场所,还有王保中的王氏铁业集团,目前已经能稳定的量产各类铠甲和制式兵器,让赵信十分高兴,不过他还是对王保中兄弟提出了能不能改良原有的明军战车,让它更加轻便? 日子过的很快,很快就到了九月份。 这天赵信难得回到府中,竟然发现府中上下都在奔来奔去,忙问了原由,竟然是方颜病了。 这还得了?赵信立刻飞奔破门而入,发现方颜憔悴的躺在床上。 赵信愧疚的握着方颜的小手,这段时间忙于军务,真是缺少对方颜的关心,不过方颜还是微微一笑,“我的相公应该志在四方,妾身只是最近食欲不太好,不碍事的,呕……”说罢,竟然吐在了赵信的身上,赵信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帮方颜轻拍后背,擦拭嘴巴,让方颜感动不已。 周围的下人们也都目瞪口呆,早听说大帅和夫人感情极好,今日一见,真是千古美谈。 这个时代,女性的地位很低,丈夫在婚后还能相敬如宾就不错了,哪像赵信这般,婚后就两个小妾,一个还没过门。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双喜临门 医院的医生终于赶到,立刻给方颜进行诊断。 在赵信的力推下,所有的郎中都经过严格考核把关,最后进入到山东人民医院集中开诊,也算是现代医院的雏形。 医生把了把脉,然后又认真研究了一下方颜的呕吐物,最后非常肯定的告诉赵信,“恭喜大帅,贺喜大帅,赵夫人是有喜了,而且看这个孕后反应和脉搏强弱,八成是双胞胎。” “啊?好!非常好!”赵信刚开始是惊讶,后来狂喜,双胞胎是大好事!“来人,重赏!这段时间你就住在府上,悉心照料夫人,随叫随到!” 赵信很难得的行使了一次特权。 得知赵信有后,赵家军上下都十分高兴,这意味着他们的奋斗有了寄托,只要赵家一代一代传承下去,他们这些功臣的后代也会一代一代有保障,多少枭雄帝王就是因为没有子嗣,最后霸业中道崩阻。 不过也有部分有识之士在得知是双胞胎后,也向赵信表达了担忧,比如依约投靠赵信的卢象升(现任赵家军军备局局长),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大明一向都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万一双胞胎都是男的,将来立哪位为接班人?两位相貌如此相似,万一今后另一人要是想夺位,属下如何分辨? 在古代,人们对双胞胎有很强的偏见,甚至认为是不祥之兆。 如果是帝王的嫡子嫡孙,由于可能继承皇位,为了帝位稳固,所以双胞胎中会被处死一人,非常残忍。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历朝历代的档案中,只有双胞胎女儿或者龙凤胎,却从未见帝王的儿子中有双胞胎的由来。 当然,赵信现在离称帝还十分遥远,但成为一方霸主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手下有担心也是非常正常的。只有赵信明白,双胞胎的概率是多么小,上天给了自己的恩赐,他当然非常高兴。 “建斗多虑了,一呢,本帅现在大业未成,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二呢,如果真要从中选一人接班,肯定也是贤者优先,可以在显眼的位置加以烙印便于区分,本帅宁可让他们吃点苦头,也绝不会搞什么‘两者取其一’的荒唐做法。” 卢象升表面下拜服,实际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不过自己也不方便继续说下去了,唉,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毕竟有了继承人总归是大好事。 吴三桂在山东卓越的医疗条件治疗下,竟然神奇的康复了,不过赵信一直都没有见他,反而是让他游历山东各处,看看风土民情。 吴三桂从刚开始的不解,再到愤怒,最后是无奈。因为他确实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所以只能简单的收拾下行装,根据赵信的指示,前往山东各处游历。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山东各地的民情与其他地方竟然迥然不同,那种朝气蓬勃,充满生机的场景,是辽东甚至其他去过的地方所远远不能相提并论的, 尤其是在山东参军竟然是要抢破头的,那种被选中后的兴高采烈,落选者的垂头丧气,如果不是自己清楚原由,会以为是科举发榜呢。 想当年在辽东,自己招募士兵主要就是被鞑子杀了家人有刻骨仇恨的,要么就是重金聘请的,再剩下就是强拉的壮丁。 唉,如今山海关已经归属鞑子,那些与鞑子有不共戴天仇恨的将士不知道后来如何了,还有自己的父亲,大哥和三弟,真想他们啊! “这位后生是外面刚来的吧?”正在惆怅感慨,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吴三桂的思绪,原来是一位老大娘看吴三桂在一旁沉思,以为他是为自己无法报名参军而闷闷不乐,于是发问。 在得知吴三桂肯定的答复后,她又耐心劝导,自己的三个儿子,除了最小的那个还不到年纪,其他两个儿子今年都落选了,能被选中进入赵家军是很难的,让他别灰心,明年再报名。或者赵家军如果要打仗,就会扩军,那就有很大概率加入赵家军。 吴三桂一听更加愕然,能踊跃参军就已经不可思议,百姓竟然还有渴望战争的? 不过后来细问之下才知道,在赵信的地盘上,老百姓想要翻身,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军功获得晋升和赏赐,毕竟现在没有科举,读书人很难出头。 了解这些后,吴三桂直接奔赴济南,再一次求见赵信,这次赵信倒是很爽快的接见了他。 在看到自己父亲大加赞赏的赵信后,吴三桂还是为赵信的年轻有些震惊,关键是那份沉稳和气度,确实是自己无法比拟的。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看到与你差不多的人脱颖而出时,就会羡慕和嫉妒,但当人家已经上升到你根本无法企及的高度时,那就只剩下了仰望和惶恐了。 吴三桂这时就是这样的心态,他心悦诚服的拜服于地,向赵信禀报了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也提出了自己的两点想法,一是要重启科举,读书人是治理天下的根本;二是要奖励耕种,不能让所有人都一门心思参军,最后会让其他行业人才缺失。 赵信深以为然,不过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军队建设,这是根本中的根本,如果军事上没有办法取得优势,这一切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长伯最想从事什么岗位啊?”赵信开门见山。 “不敢,大帅让在下做什么,就做什么。”吴三桂深谙官场套路,上级问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要求,你难道还真提?那是愣头青才做的事情。 “这样吧,你就去拔都将军的骑一团当个副团长,熟悉一下赵家军的骑兵战法,当然,你也可以提出一些自己的意见建议,三个月后,再对你的岗位进行考虑,你看可以吗?”赵信说的很客气,毕竟吴三桂也是在辽东勇冠三军的人物,如果自己用的好,未必不是一大战力! “卑职感谢大帅栽培,漂亮话,三桂不大会说,就看卑职的实际行动吧!” 望着吴三桂离去的背影,赵信还是十分感慨的,谁天生就是汉奸?时势造英雄,也造小人。 “大帅,爱德华将军回来了,已经到了登州!”卫士急匆匆进来禀报,赵信大喜,“哈哈,双喜临门啊!备马,即刻去登州!” 第一百五十四章 硝田制硝法 赵信一面命人去通知爱德华,要他待在登州休整,一面快马加鞭赶赴登州。 在登州港,赵信终于见到了一别数月的爱德华,只见爱德华虽然已经沐浴更衣,但疲态还是尽显。 “大帅,爱德华将军归心似箭,一路上咱们几乎没有停靠,直接就回来了。”张顺经过了数月洗礼,明显更加成熟和稳重了。 “好,回来就好!”赵信激动的看着爱德华,这人绝对是靠得住的! 在爱德华的详细汇报之下,赵信终于知道了舰队南下的全过程。 舰队在经过福建附近时,遇到了东南沿海最大的海盗刘香集团,他们集中了近百艘舰船对威海舰队进行了偷袭,多亏郑芝龙的水师支援,才打跑了海盗。 郑芝龙有部众3万余人,船只千余艘,是明朝在南方最强大的海上力量,不过他对咱们赵家军倒是表达了充分的善意,最后甚至愿意帮助咱们去进攻英国人。 在郑芝龙的帮助下,咱们顺利的打败了英国人的舰队,并且俘虏了英国人的旗舰“海门”号,出乎意料的是,郑芝龙并没有独吞这艘船的意思,反而是想跟咱们通商,这次郑芝龙的弟弟郑鸿逵也来到了登州,就想跟咱们谈判通商事宜。 路易斯在夺回了台湾的制海权后,就回东印度公司了,反倒是英国人,最后想要赎回“海门”号和被俘虏的船员。 爱德华不是傻子,知道如果硬吞下这艘大船,反而会给山东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凭白树了一个强敌,是很亏的。于是要求英国人提供了几门最先进的舰炮,还有一批技术工人,然后把“海门”号还给了英国人。 赵信对这么一艘大舰得而复失确实有些失落,但他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郑芝龙并非蠢货,只是不想得罪英国这样的庞然大物,如果真的做绝了,恐怕就是国战了。至于荷兰,可能他们的造船技术并不弱于英国,当然,也可能是自己的战力损失严重,多少要给爱德华一点面子。 此番出征,赵信损失了不少战船,好在大部分水兵都被救起,如果没有郑芝龙的帮助,估计未必打得过英国人,这个海军实力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在充分肯定爱德华的功绩后,赵信接见了郑鸿逵,这位不到20岁的年轻人,一看就是非常精明干练,被海风吹裂的皮肤,与山东本地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大帅,我家家主多次提起您的大名,赵家军在南方也是如雷贯耳啊!”郑鸿逵说话很有水平,只是表述为家主,并没有提起大明的官职,就是想让谈话环境宽松一些,而且赵信也有自知之明,要说在北方赫赫有名那是没跑的,但要说南方么。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也是接上话一顿互捧互吹,聊了半天,赵信日理万机哪有这么多时间在这里扯淡,他直接问起了郑鸿逵的来意。 “大帅,我家家主想跟您交个朋友,将南方的货物运到山东来,当然,山东这里的货物也可以运过去,互通有无,互惠互利,对双方都有好处。”郑鸿逵十分诚恳。 “噢,确实是好事,那你们有什么条件吗?” “跟大帅说话就是敞亮,明人不说暗话,咱们就只希望能开辟一个小小的港湾,能让咱们停泊船只,保护商路,您也知道,如今这个海上啊,不太平啊!” 赵信没来由一阵好笑,郑芝龙这个老狐狸是学葡萄牙人和荷兰人呢,也想弄个山东澳门出来? “郑老板言之有理,这样吧,保护商路这件事情,就交给咱们赵家军,咱们有足够的实力去保护海上的这条商路,既然咱们都是朋友,本帅也不要你们交什么保护费了,你看如何?” 郑鸿逵不由对自己的大哥佩服无比,早就估计赵信会这么说,“那如果赵家军没办法保护这条商路呢?” “那就由郑家来!” “好,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双方击掌为誓,然后就是让人起草具体的合约了。 孙之沆听说了这件事情后,大惊,赶紧跑来。 “大帅,若是郑芝龙挑唆海盗攻击,咱们如何保护的过来?” “军师,你以为我不这么说,郑芝龙就不会来了?正好称这个机会,大力发展咱们的海军,也顺便秀一下肌肉,让郑芝龙不敢轻举妄动。而且通商对双方都是大好事,只要他能从中得利了,就会自然而然的站在咱们这边了,谁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啊。” 说完,他把张顺那小子偷偷叫人绘制的“海门”号图纸给孙之沆看,又说了爱德华得到了英国人一批先进的舰炮和技术工人的事情。 让孙之沆大感欣慰,不过他还是强调,必须要加快海军建设,这方面投钱一定要舍得! 正在谈话间,爱德华突然又至。 赵信十分疑惑,爱德华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帅,这次咱们带回来的工人中,有人提起了一种‘硝田制硝法’,我觉得这可能对大帅有帮助。” 赵信和孙之沆一听顿时眼前一亮,两人都知道硝石对赵家军的制约已经到了何等的地步。 “人呢?” “就在帐外。” “快带进来!” 一个其貌不扬的白胡子老头被带了进来,在翻译的帮助下,通过他自己的介绍,大家明白他是法国人,名叫卢西恩,他以前一直都是硝田的农民,这次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替子从军。 赵信大喜,忙问起了硝田制硝法的具体内容。 卢西恩不敢怠慢,赶紧说起了具体的做法: 硝田最早出现在1388年的法兰克福。所谓的硝田制硝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准备一块田地,去除掉石头等杂物,然后挖掘一些地窖和坑洞,再往田地里埋入麦秸、落叶、烂布等物品,之后往挖好的地窖和坑洞中放入石灰和水,提高土地的温度,并保持温度恒定一段时间,创造一个适合硝化细菌生长繁殖的环境。 最后,往田地里浇灌人畜的尿液,这样等一段时间后(大概为10个月,一般春季收集硝土),在硝化细菌的转化下这块田地里就会出现大量的硝,这时再挖掘富含硝酸钾的硝土掺入草木灰(硝土、草木灰按3:1的配置)浸水冲泡,最后再熬煮硝水即可获得硝酸钾结晶。 挖硝土是有讲究的,硝土味道分为酸甜苦辣四种味道,入口辣的最好,其次是苦味,再是甜和酸味,不同品质的硝土需要不同的操作,但都可以用来熬硝,这种可控的人工制硝法对于缺少硝石矿和稳定硝石来源的欧洲人来说很重要。 第一百五十五章 赵家军整编 既然有了硝田制硝法,那就要全力去推进了,赵信当即调卢西恩进军备局,全权负责这项工作的推进,并且在人力和财力上给予倾斜,一句话,就是赶紧把硝田弄起来。 但这项工作也不可能一朝一夕的完成,所以意味着赵家军一年多时间里无法大规模征战。 赵信思来想去,决定利用这段空档期,一是加强科技研发,二是进行军事改革。 在科技研发上,赵信把弄来的“海门”号图纸,还有最新式的舰炮样品,都交给了李师傅和毕自远等人,希望他们能在未来主力舰只上求得突破,在陆军火炮的研制中得到灵感。 另一方面,考虑到后金的火器部队的升级,必须要对原来赵家军的结构进行改革了。 每个团定额为3500人,下设4个营,每营600人,其中2个营装备“元化造”,配属1000支新式燧发火枪。另加一个辎重营和一个炮兵营,辎重营专门负责全营的武器装备、后勤粮秣,炮兵营配备20门中型火炮,团部还有一支100人左右的警卫连保护安全。 骑兵每个团的定额增加到3000,配备一人双马,装备短管燧发火枪和马刀。 其实赵信还想组建赵家军直属重炮部队,跟上皇太极的节奏,但目前的火炮技术还不够成熟,只能先弄了一个炮团,操练从各地缴获的红衣大炮,装上炮架,勉强维持日常训练。他决定等新式火炮研制出来后,再进行换装升级。 所有职务中,最小一级为连长,然后是营、团,团上面增设了旅。 具体为: 第一旅旅长牛力,下辖一、三团,一团长徐高明,三团长吴大勇; 第二旅旅长侯勇,下辖二、六团;二团长曹猛,六团长焦云; 第三旅旅长孙可,下辖四、五团;四团长丁虎,五团长孙威; 第四旅旅长孙传庭,下辖七、八团;七团长秦发,八团长王保山; 第五旅旅长王国梁,下辖九、十团;九团长张德顺,十团长赵喜。 骑兵一旅旅长为拔都,下辖一、二团;一团长吴三桂,二团长陈贵; 骑兵二旅旅长为孙之瀗,下辖三、四团,三团长钟可声,四团长五纳哈。 重炮试验团团长仍然为毕自远,他一边抓生产一边抓训练,也是十分辛苦。此外还有威海舰队,张顺胜任舰队副指挥官。 这里一、三、四旅和骑兵旅驻扎在山东,二、五旅驻扎在山西。 从这份任命名单上,可以看出赵信还是比较念旧的,以前跟着自己的老兄弟,要么胜任要么到重要岗位,同时他对各团的主官,大部分都进行了轮岗,避免兵为将有的情况出现。 还有就是提拔了一批在历次战斗中表现英勇的年轻军官,如:孙威、陈贵两人。 不过大家对孙可、吴三桂、巴布泰的任命还是颇有微词。 不少人认为孙可不过是鹰嘴峰的一个投诚土匪,怎么位居三旅旅长?甚至比徐高明这样的老兄弟还要高? 赵信对此的解释是,只要忠心办事,办出了实效,不管前方后方,不管出身如何,一律一视同仁。孙可在经营即墨以及青岛海港上,是作出了突出贡献的,特别是青岛海军基地的筹建,那绝对是今后舰队的摇篮。 孙可听着听着就哭了,他最早只是一个土匪,后来跟着赵信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其实担任三团团长,他已经觉得德不配位了,因此工作起来那个卖力啊,简直就是不把自己当人了,没想到这次又是破格重用,他怎能不为赵信效死? 王保山是王保中的弟弟,长时间跟着侯勇出征作战,也积累了足够的经验,是时候独领一团了。 五纳哈的争议最大,大家认为他是鞑子啊,怎么能领一个骑兵团?这太荒谬了! 赵信依然从军功上解释,五纳哈在当时奇袭登莱的战斗中,表现突出,要记一大功!特别是他现在还回得去么?所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今后还要大用的。 五纳哈听到赵信如此信任,当场痛哭流涕,指天发誓,今后愿意为赵信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当然,他的那个团里,不可能清一色都是鞑子俘虏兵,也补充了一批老兵,论骑术可能还不如这些鞑子兵,但论地位,明显还是这些老兵高。 这也就形成了“在训练场上鞑子(鞭子早剪了)训练老兵,但训练结束,马上又去拍老兵们的马屁”的怪现象。 就在赵家军整编换防如火如荼之际,赵信还饶有兴致的去看了一位“老朋友”。 在淄博矿山,所有的俘虏以及罪犯都在这里下井挖矿,赵信对于俘虏和重刑犯的处置可谓别具一格,如今百废待兴,人力是绝对不能浪费的。 因此所有与赵家军作战被俘的十恶不赦的人员,都会被押送到这些矿山里服刑。 现在的这种技术状况下,安全自然是无法保证的,因此死人如同家常便饭。 矿上地表的轻便工作由普通罪犯负责,地下的挖掘则由死刑犯或者冥顽不灵的鞑子俘虏担任,特别是那种到地下点炸药的工作,几乎是九死一生!有人统计过,到这里服刑的俘虏,特别是派到最危险的地方工作的,很难活过10天。 在暗无天日的地下,面对随时可能塌方活埋的极端环境,不少人都受不了那种恐惧选择逃跑。 负责看管的人员基本都是赵家军的二线预备兵员(报名没被选上的那批青壮),他们正是一肚子火,抓起这些逃犯自然格外卖力,抓到了就不是简单的处死了,而是直接凌迟。 这种古代传下来的刑罚实在太过残忍。 凌迟,即民间所说的“千刀万剐”,将人身上的肉一刀刀割去而致死。自元代开始,适用凌迟的罪名为十恶重罪中的“谋反大逆”“恶逆”和“不道”。 如今赵信却让这些异族鞑子尝尝味道,并且从各地招募刽子手,专门从事这个行业,就是要让他们在恐惧中绝望,在绝望中死去。 犯我中华者,不仅虽远必诛,而且诛之必惨! 第一百五十六章 每周赏你洗一次澡 矿山里有一间庞大的公共厕所,所有犯人的排放问题都需要在这里解决,赵家军规定,如果跑到野地里解决问题,是要受到鞭刑的,在这里,吃饱都很困难,更别说药品了,所以大家都会老老实实来这里。 那么每天需要处理的粪便就会比较多,矿山缺水,自然不可能用水冲洗,因此这个旱厕的味道,实在比较酸爽。 这项工作就交给了耿仲明,也是赵信去年提出来的“好地方”! 虽然脏臭无比,但却没有性命之忧,除非耿仲明自己想不开跳粪坑自杀,他倒真是想过,可在旁边徘徊了半天,还是没有那个决心和勇气。 用刀自刎他可以毫不犹豫,但死后跌在如此腌臜的地方,实在是不寒而栗,这个赵信实在太过于歹毒了。 即便是这种工作岗位,矿上却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想要去轮岗一下。每当如此,矿上的管理人员往往会瞪一眼,然后轻蔑的回答,“这可是大帅亲定的岗位,为他量身定做,你小子,还不够格!” 耿仲明就在这样的地方一干就是一年多,这天,突然有人捏着鼻子找他,说有人要见他,带他去澡堂洗澡,然后更衣。 在矿上简陋的澡堂里,耿仲明甚至都有种想死在里面的冲动,毕竟这是一年多来他经历过最好的寻短见的地方了。 泡在池子里,他足足搓出了两斤老泥,那种舒爽,是他在后金做都元帅时都未曾感受过的,也正因为如此,他突然生出一丝活下去的渴望。 十分钟的时间很快,马上就有人来催促他了,几件干净的衣服扔了过来,他穿着完毕后就被带到了矿上的一间包房,被要求跪倒迎候。 跪了足足1个多小时,腿都发麻了,才发现有人姗姗来迟,他被严令不准随意抬头,长时间的囚犯生活,让他逐渐被体制化了,就像《肖生克的救赎》的老布一样,未经允许,甚至都拉不出小便。 “抬起头来吧,给他弄个凳子!好歹也是曾经的鞑子高官。” 听着这个声音,好耳熟,耿仲明抬头一看,发现居然是赵信亲至?他是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仇人竟然会来看自己?自己可是他的杀父母仇人啊。 所以他是万万不敢坐的,仍旧跪着。 赵信也懒得再多说,自己的父母可就是因为这人而死的,事后调查清楚,也是被他的军队重伤,还可能有好脸色? “想活吗?” “罪臣不敢奢望,只希望给个痛快!”耿仲明也明白,赵信绝不可能放过自己,只求死个痛快即可。 “呵呵,如果你敢死,我可以保证,你耿家满门,一个都活不了!老子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你耿家满门杀个干干净净,连条狗也不会放过!”面对耿仲明,赵信很罕见的爆了粗口。 如果是一年前赵信这么说,耿仲明会嗤之以鼻,但如今听到矿上的人说着赵家军的发展速度,再看到这里源源不断送出去的铁矿和煤矿,甚至还有硝石矿,他估计赵家军又扩军了,说不好他还真有可能成大事。 毕竟他根本就不知道后金如今的发展,只知道赵信在飞速的成长着。 所以他听到赵信的威胁后,顿时后背一阵冷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能瑟瑟发抖的在那里沉默。 “你写一封信,给你的弟弟耿仲裕,就写这里一切都好,剩下的,你应该知道怎么写吧?”赵信其实都懒得跟他废话,但考虑到自己对后金的情报几乎是一塌糊涂,这个在今后的战事中,无疑是很吃亏的,所以他一直留着耿仲明不杀,就是想让他发挥点作用! 耿仲明哪能不明白赵信的心思,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大帅,罪臣愿意写,但耿仲裕未必会帮大帅啊,现在他必然成了家主,恐怕巴不得罪臣死在外面。”耿仲明苦笑。 “你们还真是兄弟情深!”赵信听到这句冷不丁的讽刺了一句,“这就不用你费心了,好好写,如果本帅觉得满意,以后每周赏你洗一次澡。” 耿仲明对赵信如此准确的掌握了自己的心理而吃惊,这人怎么如此料事如神?莫非真的能最后成大事? 其实赵信只是单纯的觉得耿仲明身上臭,毕竟每天都待在那个茅厕里,熏的里外都臭不可当了,哪知道正好歪打正着,反而让耿仲明激动不已,现在,他最奢望的就是能洗澡了! 赵信巡视了一遍矿上的情况,众人自然都是激动异常,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是很难看到大人物的,何况还是山东这里实际上的“皇帝”? 等巡视完,他根据自己发现的一些问题,提出了一些整改要求,比如调动工作积极性方面,不能只是打罚,也要有一定的激励,工作表现好的,可以在伙食上适当改善,用几个馒头换这些犯人的拼命,不好吗? 特别是对产量质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他强调,不要怕死人,今后赵家军会有越来越多的俘虏,你们只会为犯人太多而发愁。 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巡视完毕,耿仲明居然已经写完了,赵信粗粗看了一通,甚觉满意,当然他肯定还要交给专门的情报部门去鉴别一下,是否有藏头诗,隐语暗语什么的。 “不错,希望你的家人跟你一样识相,”然后转过头对这里的负责人说了一句,“每周给他洗个澡!本帅说话算数!” 盛京。 崇祯五年十二月,耿府。 往年在这种临近年关的日子,像耿家这样显赫的汉人府邸,那是非常张扬的。但今年却格外冷清,除了门口挂上了过年过节用的灯笼,甚至感受不到年味。 “妈的,这个月,咱们府里的供给又少了很多,都是我那个死鬼哥哥,竟然被汉人捉了去,如今生死不知。索性死了到也赶紧,老子正好接管了他的部下,现在没个准信,大汗正好找这个借口不让老子继承他的爵位。”耿仲裕正在原来耿仲明的书房里大发脾气。 “是啊,主子,户部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杂碎,竟然削减咱们的俸禄和供给?”他的心腹耿三,忙接过话,跟着自己的主子一起咒骂那帮小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耿夫人的果决 自从耿仲明被俘,后金那帮人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连孔有德、尚可喜那两个王八蛋,居然也跟耿府断了来往,真是可恶! 耿仲裕本来想着最好他能袭爵,成为耿家的真正家主,结果呢?耿仲明原来的老部下坚持说元帅死讯未得,忠臣不侍二主。 真是笑话,都已经投降到后金这里了,还不侍二主? 我信你个鬼嘞,无非就是看他耿仲裕势孤,想另择明主啊! “主子,您得尽早拿个主意,要不然这耿家就保不住了。”耿三是最早跟随耿仲明投过来的老人了,耿仲明被俘后,他估计赵信绝对不可能放过他。为了自己的出路,加上耿仲明的儿子耿继茂尚且年幼,于是他迅速投靠了耿仲明的弟弟耿仲裕,反正都是耿家也没什么不妥。 只是没想到耿仲裕这么不中用,竟然根本无力执掌大局,不过如今已经上了贼船,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要送钱,咱们也送不起啊,如今府内的开支都快成问题了。”耿仲裕也是十分苦恼。 “是啊,今天听下人回报,耿夫人去观音庙许愿,回来竟然被尚可喜调戏,真是人善被人欺啊。”耿三非常气愤。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尚可喜今年才28岁,最大的爱好就是好色,据说有了20多个小妾,还不满足,只要他看上的,就必须要弄到手。 耿仲明的原配姓石,原来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后来被鞑子入关掳掠到了辽东,正好被进行偷袭作战的耿仲明所救,耿仲明见她生的貌美,就直接问她愿不愿意嫁给自己。 那耿夫人的一家老小都在耿仲明手里,她也是有眼力见的女人,哪可能不答应?于是耿仲明就娶她做了正房,后来耿仲明投了鞑子,石家也跟着来到了盛京。 如今虽然育有耿继茂一子,但保养得当,看上去与二十左右的小姑娘竟也没啥差别,难怪尚可喜那个老色鬼要调戏她了。 不如,把她给送过去,换取尚可喜对自己的支持?虽然自己看了大嫂也喜欢,但终究已经是人妇,但送出去就无所谓了,女人么,大丈夫只要有权有位,要多少没有? 何况那尚可喜在大汗那里可是说的上话的人,毕竟掌握了大金唯一的一支水师。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耿三听,耿三立刻表示赞同,其实心里在暗暗骂道:“你真是不知廉耻,自己的嫂子都肯送出去?多好的一个美人?可惜了。” 这天,耿夫人又出门许愿,祈求佛祖能保佑他的丈夫早日回来。虽然他是被耿仲明抢来的,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何况如今还有耿继茂这个儿子尚幼,为了将来的打算,她也想千方百计的让他回来。 在乱世,没有男人可以依靠的女人,就是无根的浮萍,太难了。 就当她刚进内堂祈愿时,突然有人说话,“求佛不如求人,求人不如求己!” 耿夫人听到是一男人声音,顿时大惊,以为尚可喜又来了,不想竟是一张陌生面孔,“大胆狂徒,竟然闯入此处?” 黑衣男子戴着斗笠,遮住了自己的脸,“夫人祈求丈夫平安,但我却有办法让他真正平安!只要能把这封信给你的小叔子。”说罢竟然递过去一封书信,可不就是耿仲明写给自己弟弟的那封? 其实赵信根本就没打算让他劝降耿仲裕,他真正的目的是耿夫人,试想,一对孤儿寡母和一个弟弟,哪个更希望耿仲明平安?但他需要耿夫人能相信耿仲明还活着,还有回去的希望,同时还要挑拨与耿仲裕两人之间的关系,这才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看着自己丈夫的字迹,耿夫人激动的根本难以言表,他确实还活着,这就是说有了希望。 不过他为什么要写给自己的弟弟?还指望耿仲裕帮助赵家军?呵呵,他真是老糊涂了!耿仲裕巴不得你死在那里呢!天幸这封信落到了我的手里。 “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你可以叫我田先生,”如果有赵家军的人在现场,一定能认出,这人正是田中介三。 他在山东无所事事,赵信却一直在教他最基本的谍战常识,甚至请来了原来在锦衣卫中当过差的人来教授知识,这次正好派他来辽东,毕竟他是日本人,很多地方要方便不少。 “田先生,你恐怕不知道,耿仲裕根本就是狼子野心,巴不得我的相公死在外面。” “啊?这个,这个我可不知道啊。” “田先生,不如我跟你做个交易,我可以帮助你们,但你们要保证我相公的绝对安全。” “这个,夫人啊,请恕在下冒昧,耿家不是耿仲裕做主吗?”田中介三开始了表演。 “关于这一点,我自有办法!”耿夫人咬牙切齿的回答。 回府后,她马上派了心腹丫鬟把耿三叫来。 耿三来了后,还是磕头跪在那里,毕竟耿夫人还是自己名义上的主子。 “耿三啊,你跟着咱们家仲明有些年头了吧?” “回夫人的话,奴才从主子还是明朝的守备之时就跟着了,已经八年了。” “八年了呀?真快啊,耿三,你对我说句实话,仲明待你如何?” 耿三听后一惊,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听那些说书先生说到这句的时候,基本都是最后通牒啊,一个不小心,后面的刀斧手就出来了。 耿三甚至感觉脖子上凉飕飕的,不过他马上就回话了,“主人对奴才恩重如山,奴才万死难报其一。” “好,有你这句话,也算仲明没白待你好!”然后她脸色一变,厉声起来,“那你为何要跟随耿仲裕那个逆贼篡权?” 耿三一惊,我靠,这是图穷匕首见了?不过他还没反应过来,耿夫人又说话了,“你是不是觉得仲明回不来了,就想着投靠耿仲裕?你恐怕不知道,在大金这边,也是父爵子袭,断无兄爵弟袭的道理!” “而且你觉得如果他真的掌权了,会留你这个曾经跟过他哥哥的人?”耿夫人冷冷的一句话,顿时让耿三心里发毛。 是啊,这两兄弟,可没一个心慈手软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就你也敢算计老娘 “你辅佐年幼的继茂,将来必然是由你做主,总好过在耿仲裕手下当个奴才。”说着,耿夫人竟然悄悄俯下了身子,从领口望进去,竟然明晃晃一片雪白,看的耿三顿时口干舌燥起来。 由我做主?莫非…… 男人在这种美色当前的时候,往往容易胡思乱想,可就在他还想进一步看的时候,耿夫人突然站起身,让他瞬间回到了现实中。 “耿三,考虑的怎么样?” 选择耿仲裕,有很大的可能性最后什么也得不到,甚至最后还要被当成替罪羊一脚踢掉,选择夫人么,她毕竟是个女流之辈,还能狠毒过耿仲裕,?况且“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奴才唯夫人马首是瞻!”耿三已经彻底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从尚可喜府中回来,耿仲裕骨头都轻了三斤。 刚开始进府的时候,尚可喜根本就懒得理他,甚至茶都没打算上,就想让他趁早滚蛋。 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曾经伙伴的弟弟,能有什么值得他这位大汗跟前的红人浪费时间? 不过直到耿仲裕说出了“他可以让嫂子与自己多交流感情”那句话后,尚可喜的兴趣立马就来了。 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耿夫人就属于令他想偷还偷不着的女人。毕竟是过去一起混饭吃的兄弟,人家生死未知,就去强占人妻?这样会让自己名誉受损,虽然本身也没什么名誉。 不过,如果是你情我愿,那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态度的转变,需要行动的实施。 在双方“一个有所求,一个有所欲”的情况下,两人迅速狼狈为奸,甚至开始称兄道弟起来,于是一个“卖嫂求荣”的协议很快就达成了口头上的一致。 他们的想法很好,耿仲裕回去后想办法下药,然后送到尚府,等生米煮成熟饭,那耿夫人又在尚府,还是赤条条的,想不从也不行了。 尚可喜在得偿所愿后,必然会全力向大汗提建议,把耿家的所有权力都让耿仲裕继承,当然了,耿仲裕今后唯其马首是瞻。 无耻,太无耻了!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 耿仲裕立刻命人去邀请耿夫人,前来用餐共商“大事”。耿夫人竟然还特意沐浴更衣了,一袭白色长裙把自己的好身段显露的更加凹凸有致,特别耿夫人今天的抹胸还比较低,露出的事业线真是勾人魂魄,顿时让耿仲裕有些上头,要不是他把权力看的更重,如此好的一颗白菜怎能送出去让猪拱? 罢了,大丈夫何患无美女? “让嫂嫂屈尊至此,仲裕有些唐突了。” “叔叔说的是哪里话?你我本就一家人,何须如此客气。” “嫂嫂真是大气,来,仲裕敬你一杯!”说罢耿仲裕端起酒杯敬酒了。 “慢,叔叔这里怎么没个人伺候?你我孤男寡女在一间屋内喝酒,岂不落人话柄?” 耿仲裕心想,娘们真是事多,不过嘴上还是表示确实是自己思虑不周,立刻招呼来人。 不想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来,顿时觉得没面子,“这些奴才,都死哪里去了?” 走到门口喊了几声,这才跑来两个丫鬟,竟然满头大汗,“大胆贱婢,竟然擅离职守?莫非是不想活了?” “奴婢不敢,奴婢是……” “哎呀,好了啦,这两个小妮子肯定是贪玩走开了而已,何必动怒?”耿夫人过来劝阻,直接打断了其中一个丫鬟的解释。 “贱婢算你们运气好,有嫂嫂求情,还不快谢恩?” 两人谢过耿夫人后,诚惶诚恐的在旁边伺候起来。 “来,嫂嫂,喝酒!”耿仲裕再一次端起酒杯。 这次耿夫人来者不拒,直接喝了,一滴不剩。耿仲裕大喜,他看的十分真切,她绝对是喝下去了。 “叔叔怎么不喝?”耿夫人笑着问,风情万种之下,看的耿仲裕竟然有点呆了。 不过他马上回过神来,也仰头一口喝尽! 酒是真的有点辣,妈的,不知道是什么酒,反正没有那个鲁井特曲好喝,不过无所谓了,今天不是为了喝酒。 他放下酒杯,就打算再敬一杯,虽然耿三说过,这蒙汗药药效极烈,一杯足矣,但为了保险,多灌几杯肯定没错的,再说了,药性够烈,自己也好顺便办个事不是?哈哈。 耿仲裕自以为得计,脸上笑容自然是不断。 “叔叔今日何故如此高兴?可否分享一二?”耿夫人故作不解。 “没事就不能找嫂嫂聊天了么?”耿仲裕说话开始轻佻起来,正想再次敬酒,忽然他觉得有些头晕,刚开始他还不以为意,以为是自己最近忙于事务,可能太累的关系。 不过就在他端起酒杯,站起身来的时候,眼睛竟然有些迷糊,这下他再傻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发现浑身的力气正在一点一点流失,再看了一眼笑靥如花的耿夫人。 “不好,中计!”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耿夫人没事,自己却中招了?不过他再也没机会问清楚事情的真相了,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门外的耿三听到声音,立刻开门进来,一见倒地不省人事的耿仲裕,顿时心思大定,心里不由对这位美妇人的手段心悦诚服。 “把他包起来,送到尚府!后面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耿夫人笑着吩咐耿三。 原来她趁耿仲裕起身喊人进来伺候的时候,悄悄把两人的酒杯换了,至于那两个丫鬟,被耿三找了个借口叫去训话,因此擅离了岗位。 耿三看到美色当前,竟有些移不开步,不过耿夫人的一句话,马上点醒了他,“你们两个贱婢还不快帮忙!难道还要我教?” 对啊,如今正事要紧,美色么,来日方长! 于是在两个丫鬟的帮助下,几人迅速把耿仲裕剥了个精光,用被子裹了,赶紧送出门去了。 “呵呵,耿仲裕啊耿仲裕,就你这块货色也敢算计老娘?老娘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说完后,她拍了拍掌,对窗户外面轻声说道,“田先生,那个耿三就要靠你解决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这小鬼子还真有点本事 尚可喜听下人说耿仲裕的心腹耿三送来了一个人,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顿时大喜,立刻命人接手送到了自己房内。 他自己则是三下五除二办完了手上的工作,就心急火燎的赶了过去,推开门,望着床上还在拼命挣扎的那团被子,尚可喜更是喜不胜收。 一边关门一边得意的说,“小美人,别急,爷会好好疼你!” 脱了衣服就赶紧扑了上去,不过等他打开被子,却是傻眼,说好的耿夫人呢?怎么只有一个被揍成猪头样的男人? 尚可喜原来挑起的兴致顿时毫无踪影,深深感到被人耍了。刚想喊人,突然又觉得这事要是传了出去,自己在盛京以后怎么混? 思来想去,唤来自己的心腹,让他们把人直接料理了。 “耿仲裕,老子饶不了你!”他狠狠啐了一口,“真他妈败兴!”然后去找他新纳的小妾泄火去了。 耿三办完事,心里不由偷乐,还不知道耿夫人会怎么奖赏自己呢,想到她那丰满雪白的胸脯,顿时躁动起来。 为了能快点赶回去,独自走了一条僻静的近道。 “耿三,这是去哪啊?这么急?”突然一个汉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耿三见是个陌生男人,顿生警惕,“你是什么人?” “救你命的人!”这人可不就是田中介三? “哈哈哈,哪来的狗崽子,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一边去,爷没那时间搭理你!”耿三懒得理睬,继续往前走。 “耿夫人的身子好是好,但也要有命享!” 耿三怔住,这,居然都知道? 他不由回过头,细细打量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了,救你命的人!” “你找死!”耿三大怒,直接一记黑虎掏心,朝田中攻了过来。 赵信早有把他培养成谍报人员的打算,毕竟他是日本人,会更加不容易引人注意。所以田中一直在军中跟精锐的警卫营一起训练,身手早就今非昔比。 见耿三攻过来,一个后退躲过了耿三的攻击,然后一个扫堂腿就把耿三撂倒,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 “大爷饶命,耿三有眼不识泰山!” 见耿三求饶,田中也不想继续为难他,“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继续回府,做着跟耿夫人一起苟合的白日梦,然后被她干掉!另一条就是从这个胡同出去,往东走百步,有一辆马车,可以送你去金州,你耿三在辽东这么多年,弄条船出去的本事总有吧?” 见他还在犹豫,田中也不多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径直向外走去,一边走还慢条斯理的扔下一句:“当然,你也可以不信我说的。” 耿夫人在府里早就埋伏好了人手,她料到极要面子的尚可喜绝不会让耿仲裕活着走出尚府,但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耿三回来,正想派人出去寻找,田中却大大方方的上门了。 “耿三呢?”耿夫人不悦的问道,他很讨厌神神秘秘的田先生,让她摸不准对方的路数。 “夫人不是让我去解决了吗?何必明知故问?” 听到这话,耿夫人有些狐疑,“真的?” “那就假的!” “你!” 耿夫人变脸很快,“好吧,田先生,既然如此,那这桌上好的酒菜,只能你我两人享用了。” “夫人不会是下毒酒和埋伏了刀斧手吧?”田中打趣道。 “呃,怎么会……”她还是故作镇定。 “那夫人和我换一杯如何?”田中举起酒杯。 眼见布局已经没法再继续,耿夫人只能高高举起酒杯,这是与外面家丁的约定,摔杯为号。 “夫人可要举稳了,不然田某担心门外真的有刀斧手,田某死不足惜,但耿三的下落可就没人知道了。” 耿夫人的酒杯举在半空,又无奈的放了下来,如果耿三真的还活着,那就大大不妙了。 “田先生说笑了,既然田先生不喜欢喝酒,那咱们就喝茶如何?来人啊,撤酒上茶!” 尚可喜多次上门找过耿仲裕,但非常奇怪,他似乎就人间蒸发了,连耿家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能恨恨作罢。 由于耿家老二的无缘无故失踪,最后后金只能让耿继茂继承了他父亲的位置,不过爵位降了两级,手上也只有原来的数百家丁,原来的耿家军正式被孔有德吞并。 消息传到山东,已经临近新年,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 对于田中能在盛京以商人的身份扎下根,并得到耿家的支持,赵信也是出乎意料,不由感慨:这小鬼子还真有点本事。 孙之沆更是打趣,“大帅,这个耿夫人竟能让尚可喜等人拜倒在石榴裙下,想必是绝色无疑,大帅有没有兴趣?” “军师,你……”赵信无语,现在有那个闲工夫吗? 自从方颜怀孕后,赵信就把自己所有的闲暇时光都放在了她那边,要知道,这个时代生孩子可是一道鬼门关,孩子的夭折率高不说,大人还有生命危险,更不用说这次是双胞胎。 因此他会经常性陪伴方颜去散步,增强她的抵抗力,许多吃的东西甚至会亲自把关。 这些举动在这个时代的人看起来简直无法想象,不过方颜虽然很开心,但也很心疼自己的丈夫,她深知他肩膀上的担子到底有多重。 因此她总是将赵信推到翠云那边,希望翠云能替自己好好服侍赵信,说来也奇怪,翠云的肚子就是不见大起来。 经过名医诊断,才知道翠云由于早些年重伤落水,留下了病根,让她生育的几率很小,翠云如遭雷击。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如果生不出孩子,意味着什么? 虽然赵信和方颜百般安慰,但翠云还是无比失落和自责,甚至对赵信说,不如休了她,赵信作为一个现代人,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泯灭人性的事情? 于是一直开导她,称自己会遍访四海名医,一定会帮她医治好,就算实在医治不好,他也会有其他的办法,翠云听后自是感动不已。 第一百六十章 刺刀与学堂 崇祯六年正月。 新年刚一开始,赵信就在众将的陪同下来到济南城西北郊大校场视察第一旅操练。 此时场地热火朝天,操练声不断。 各营伍的伙食保障水平很高,热情似火,训练的积极性都是空前的。 由于部队吸收的新兵不少,赵信原本担忧,新入营的将士们能否快速适应军营,但牛力却信心满满,如今赵家军都严格按照卢大人编撰的《赵家军步兵操典(试行)》训练,所以新兵融入提升的速度非常快。 赵信拿过那本《赵家军步兵操典》,翻看粗粗一看,竟然都是平时自己强调和总结的东西,加上一些他自己的理解,能在这个时代编写出这样的东西,真是难为他了。 赵信要了一本,表示自己回去后会好好再研究一下,最终形成定稿,这是个很不错的办法。 校场上炮声隆隆,军士们在鼓点声中,列着整齐的队形迈步前进。 为了突出实战效果,在炮火的掩护轰击下的冲锋,已经是家常便饭,久而久之,就能让士兵们适应战场上的炮火。 不过也有新兵在当场变得畏惧和迟缓,长官会毫不犹豫的给一鞭子,赵信的“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训练思想已经深入到赵家军的骨髓里,当然,受伤的士兵在后面会得到很好的医治。 如果能适应,则是最好不过,如果一直都畏惧火炮,则会被无情的淘汰,这就是赵家军的规矩,只要精兵,不要怂包! 所以每个人都会在训练场上拼命,如果退回去,那可真要丢死人了,娶媳妇难了不说,就是找个工作也会被人看不起。 各营除了队列冲锋,还要练习小组配合刀盾攻防,未来的攻坚战壕沟战,使用长枪恐怕并不方便。 因此赵家军各营伍中配备了相当数量的刀盾手,他们互为掩护,攻防兼备,威力不容小觑。 火枪兵的训练就非常枯燥了,他们整天就是演练队列和齐射,有三段击、小组射击等多种进攻模式,鼓声成了指挥他们前进或停止的方向标,尖锐的哨声则是射击和收枪的口令,通过鼓点数和哨声长短,竟让这些新老兵混排的方阵无一失误。 赵信视察后,对各营新兵的磨合程度,还是满意的。 因此他走到士兵中间,和大家亲切的拉起了家常,能和赵家军大帅说话,自然是无比的荣光,各种各样的问题都有,赵信也愿意一一回答,甚至包括自己第一次杀人,那种紧张的感觉也是分享了出来,让校场上欢声笑语不断。 不过也有士兵反映了他们自己遇到的疑问,比如敌人的骑兵或者步兵冲到了跟前,自己来不及开枪的情况下,应该如何对付敌人?毕竟没有弹药的步枪还不如烧火棍好使。 赵信听后顿觉自己疏忽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自己怎么把刺刀忘记了?于是在事后把王保中叫来,自己画了后世让敌人闻风丧胆的三棱刺刀,嘱咐王保中一定要尽快把这个武器锻造出来,要用好料! 在交谈过程中,赵信也发现不少士兵几乎就是文盲,不仅不识字,而且连左右都要靠教官打的半死才弄明白,让他意识到军校的筹建刻不容缓。 于是找来了卢象升,咨询这方面的事情。 卢象升也是一通吐槽,以前有朝廷的科举,虽然录取比例很低,但好歹也有人中举中进士,是个希望。如今赵家军的地盘上什么都好,就是没有读书人的希望啊,久而久之,必然人才匮乏,不是长远之计。 因此他建议,是否也开科举? 赵信摇了摇头,表示咱们不搞什么科举,不只学四书五经,今后要更加侧重数学、物理、化学等合成型人才的培养,甚至还要开办自己的军校,为军队培养和输送基层军官,他把自己的想法向卢象升说了半天,卢象升也被他的雄心壮志所打动,表示自己会全力推进这件事情,尽快拿出方案来。 数日后。 军器局试验场,众将看着赵信手中的怪异火枪面面相觑。 因为在它的枪口上,还安着一把三棱形尖刺。 这把军刺呈棱型,三面血槽,长约四十公分。在赵信的亲自演示下,由于它的底部把手是中空,可以直接安装在枪上,只要从特殊角度插入,然后旋转卡入卡口,便能牢牢固定在枪头上,平时不用的时候又可以当匕首等近距离格斗工具。 在《毛诗.豳风.破斧》中记载:“既破我斧,又缺我锜(音奇)。周公东征,四国是吪”,錡,兵器,齐刃如凿,这就是三棱军刺的鼻祖,也是后世大名鼎鼎的五六十军刺的灵感来源。 众将都是军中行家,略一使用,就发现了它的好处。 特别是对赵信的技艺最崇拜的曹猛,用这把套了军刺的火枪对靶子进行了冲锋,随着一记突刺,三棱军刺竟然没入松木十数公分,而且很轻松的就拔了出来。他用手摸了摸这个三棱伤口,再在自己的肚子上一比划,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不过大笑之后,众人更加爱不释手,对王保中大加夸赞。 有了这个武器,火枪兵就可以在没有长枪兵掩护的情况下,也具备一战之力了,这可以大大增加火枪兵的比例啊! “这是大帅的多次提出修改意见后的成果,大家也都看看,是否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王保中不好意思的说。 “这个三棱型,可以让刺刀的强度大大增强,还可以增加拔出的速度,当然,敌人伤口愈合会更加困难,流血速度更快。”赵信作出了很中肯的评价,这些都是后世中看来的,自然比较全面。 赵信建议,今后所有的元化造步枪,统统在枪口加装卡扣,同时加大这种三棱军刺的产量,尽快提升步兵的战斗力。 原有的步枪,统统进行回收改装升级,现在赵家军还不够富裕,不可能像后世那样大批量换装,只能精打细算过日子。 第一百六十一章 济南步兵学堂 在赵信的大力支持下,第一所军事院校——济南步兵学堂,在济南城内建立起来,军校的教官竟然都是各旅、团长级的人物,阵容超级豪华。 当然,能入学的学员都是有一定文化和军事技能的,一大半是赵家军中的普通士兵和基层军官,少数是江湖上的游侠儿,还有部分是文武双修的读书人。 他们眼见赵家军如日中天,也许在将来真能定鼎天下,所以投入到这所军校中,前景自然非常乐观。 不过入学的门槛不低,必须在18周岁以下,身体健康,能认识最基本的汉字和最基本常识。这在后世简直和没设一样,但在如今这个时代,已经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最主要还是识字的问题,大部分都是目不识丁。 关于这点,其实牛力他们都有一些意见,表示自己当初也是没认识几个汉字,如今不也成为了一旅之长? 赵信的解释是,如今的形势与当初截然不同,鞑子随时可能南下,据可靠情报,鞑子已经拥有了八旗近7万人,汉军高达12万人,蒙古兵6万,此外还能得到大量的朝鲜王朝的士兵,咱们只有5万不到,还分守山西和济南两地,能不能顶得住? 这批军官未来都是赵家军的骨干,不仅要学步兵战术,还要学步炮协同作战,将来甚至还要升级,要对鞑子形成代差,才能弥补数量上的巨大差距! 所以扩军迫在眉睫,基层军官不可能有大量的时间教他们认字了,必须速成,一年内就要毕业! 大家听到赵家军要扩军,眼神顿时变得火热起来,不过听到鞑子要南下,这意味着必然又是一场空前的恶仗,可能大军中有很多人都会死去,唉,这就是战争。 “诸位请放心,只要鞑子敢来,我赵信绝对有信心杀他们个片甲不留!”看到赵信那信心满满的样子,众将热血翻涌,跟着赵信什么时候打过败仗?只要大帅在,赵家军就必胜! “赵家军必胜!”众将振臂高呼。 等大家离去后,赵信把孙元化召来,交给他一张图纸。孙元化看后大惊,“大帅,这个能飞起来?” “如果方法得当,绝对是可以的,但需要绝对可靠和一定见识的人,我思来想去,只有你可以担此重任。不过在山东这里太过于招摇,为了保密,需要去山西选个渺无人烟的地方搞实验,人手要尽量精炼。我会让侯勇全力配合你的科研工作,我给你一年的时间,你有没有信心弄出来?” 看了赵信满脸的期待,孙元化顿时有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请大帅放心,元化就是拼了老命,也会把这个东西弄出来!只是枪炮方面的研制升级都压在自远身上了。” “这个你放心吧,如今火枪技术已经还可以了,只有火炮技术还需要再上一层楼,我相信自远可以的,就如同本帅相信你一样!”赵信拍了拍孙元化的肩膀,“和家人告个别吧,去了山西一定要保重身体,未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做呢!” 到了三月份,青岛造船厂传来捷报,造船厂的总监李德贵终于在荷兰战船与英国战船的基础上,研制出了赵家军第一艘中重型海战船,满载排水量虽然只有1000吨,但已经是目前威海舰队中吨位最大的军舰了。 航速是它的一大特点,充分借鉴了路易斯留下来的荷兰战船的优点,四桅风帆张满风力的时候,速度达到了惊人的11节。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它的船壳重要部位用铜包裹,虽然吃水线明显上升,但防护力一流,特别是首次排布了上中下三层重型火炮,每侧单层10门,共计60门火炮. 这批火炮都是仿制英国最新式的前装滑膛铜炮,关键里面还改良了黑火药的配比,使用颗粒状火药,最大射程达到了惊人的3公里。 经过海试,赵信和爱德华等人大为满意,不过赵信还是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比如要让船只的舒适度更加高一些,抢修设备还要再增加一些,总之,这艘战舰正式宣告了赵家军的海军,从浅蓝走向了深蓝。 赵信特别批示,要尽快造出12-15艘同款军舰,同时,对2000-3000吨的重型战舰的研发也不能慢! 李德贵顿时犯难,他提出,其他都好办,就是用于造军舰的大木料缺乏,以目前青岛造船厂的木料储备,仅能勉强完成三艘。 “没事,你先造起来,木料的事情,本帅想办法!” 听到赵信的满口保证,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立刻兴高采烈的开建第二艘了。 “大帅,听说济南搞了个步兵学堂,还是您亲自题字,那咱们海军怎么能没有军校?” “哈哈,爱德华,你别急,海军军校早晚要搞的,到时候校长就由你来当!只是现在我摊子铺的太大了,要不是有几处矿产,早就入不敷出了,等明年,最迟后年,海军军校一定要办起来,而且地方我都想好了,就在青岛!” “不,您当校长,我当副校长就可以了。”爱德华不傻,他当校长?赵家军那帮骄兵悍将能服气? “你呀!”赵信也明白他的意思,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咱们最近要出一趟远门!” “咱们?出什么远门?”爱德华愕然。 “刚才李师傅不是说了么,木料短缺,你说什么地方木料最多最好,又离咱们最近?” “金州!” “哈哈,所以咱们现在有了新式战舰,不如你我把它拉出去跟鞑子干一场,才能知道这船的优缺点。” “不可!”军师孙之沆正好走了进来,听到赵信似乎又要出证,立刻出言劝阻。 赵信见是军师,倒也慎重,他知道孙之沆出言阻止,必然有原因。 “大帅,如今我山东的硝石产量上不去,火药已经捉襟见肘,还要应付日常的训练,实在禁不起出去作战的消耗,而且海战的消耗尤其巨大。其二,大帅如今身系山东山西两省安危,怎可亲出?”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方颜生了 爱德华一听也是一身冷汗,确实,赵信现在可没有继承人,万一要是有个闪失,山东还姓赵吗?于是他也连忙劝阻。 赵信知道孙之沆说的也有道理,不再坚持,两人这才长舒一口气,要知道,不是每个主公都愿意听从下属的劝诫的,特别是赵信这样从最微末起来的枭雄。 赵信嘱咐爱德华,让他只带最新式的那艘战船和另一艘修复好的荷兰战船作为作战核心,然后从威海舰队里抽调10艘比较好的战船,从登州出发,直接把金州水师的主力引诱出来,即使不能全歼,也要让其伤筋动骨,然后就可以很舒服的去朝鲜要点大木,用海流拉回来! 为此,赵信还特别强调,不要跟金州水师硬拼,要想办法小本钱干大买卖,只要能把金州水师打残打怕就够了,然后对朝鲜国王要进行恐吓,让他们自己去砍树,咱们的人不要轻易上岸,只要上好的木料能弄到手,这次出行就是大功一件。同时要尽早出发,不然台风天来了,就不好出去了。 爱德华被赵信的大胆和考虑周全所震惊,这样也行?不过他是个军人,打谁是赵信定的,但怎么打是他自己应该考虑的。 赵信从青岛造船厂出来,正准备去解决午饭问题,不想自己府上的下人竟然跑来了,“大帅,夫人要生了,您快回去吧!” “走,备马,立刻回济南!” “大帅,您午饭还没吃呢!”边上的警卫有点不解,这时代女子生产,男人去掺和个啥? “吃个屁!等娃出来了,再好好吃!”赵信骑上快马,扬手就是一鞭,那西域进过来的好马吃痛,立刻飞奔起来。 众警卫立刻飞马跟上。 临近傍晚,总算是赶到了济南城,赵信不顾劳累和饥饿,直接冲向帅府。 “怎么样?”赵信随便逮住一人问情况。 “大帅,因为要生两个,里面的接生婆正在全力接产,夫人已经在里面哀叫好久了。”一个丫鬟显得很惊慌。 赵信在屋外急得团团转,但又不敢冲进屋内,真是急死人了。 好在一直坚持到天黑,屋内终于传出一声悦耳的啼哭,赵信丝毫不敢大意,因为大夫说了,方颜的肚子里有两个呢。 又是一大堆人跑进跑出,里面的稳婆加油打气声,方颜的惨叫声,终于另一个孩子也生了出来。 牛力等大将都已经赶来,他们其实都希望是男孩,意味着赵家军后继有人了,而且最好是一龙一凤,这样也省得今后为选哪个作为继承人瞎折腾。 “恭喜大帅,贺喜大帅,是两位千金!”稳婆忐忑不安的出来报喜,不少大户人家听到生女儿,可是不高兴的,而且还是一下两个女儿,所以他也吃不住如此显赫的赵家,到底会不会发怒。 “好,非常好!来人,重赏!” 听到有重赏,稳婆顿时眉开眼笑,交代了一些产后的注意事项,就急忙跟着下人去领赏了。 赵信等里面收拾了好久,才敢小心翼翼的进入产房,一进门就看到方颜满是疲惫、毫无血色的脸颊,顿时心疼不已。 “颜儿,你受苦啦!”赵信轻轻握着方颜冰凉的小手,给她慢慢的搓揉着。 方颜很吃力的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如此疼爱自己,鼻子一酸,眼泪就不争气的下来了,“阿信,颜儿没有给你生下儿子。” 赵信一听真是郁闷,这个时代怎么都觉得没生儿子是大罪一样,但他也知道,即使他说女儿好,也是枉然,毕竟继承家业都是男孩子。 “哪的话,你知道双胞胎千金的概率有多小吗?十几万人里才有那么一对。” 方颜噗呲一笑,“搞得你好像多懂似的,你们男人家怎么知道这些?” 赵信也无语了,总不能说自己是后世来的吧?只能找了个话题扯开去,“咱们还年轻,以后让你给我多生生,生上七个八个才好。” “哈哈,你以为我是母猪啊!”方颜开心的笑了,只要自己的丈夫宠爱自己,这就足够了。 “两个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大的叫赵敏,小的就叫赵倩吧。” 稳婆回来后嘱咐让方颜继续休息一下,产妇产后需要多睡觉,赵信这才起身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女儿,粉粉嫩嫩,真是可爱。 赵信嘱咐众人要好生照顾,然后推门缓缓离开了。 出门后发现手下大将们竟然个个都有过来安慰的意思,弄得赵信哭笑不得,这个重男轻女的思想,真是要不得。 他也懒得解释什么,就感觉自己好饿,想找点东西吃,牛力等人立刻吩咐准备酒食。 不过赵信今日一反常态,以后戒酒了,要时刻保持自己最清醒的脑子,应对越来越危急的局面。 往后的日子里,赵信哪也不去,就在帅府里陪伴着自己的老婆孩子们,方颜也看出来了,赵信是真心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心里也格外开心。 不得不说,方颜真是天生美人胚子,仅仅过去三个月,身材就已经恢复如初,让赵信不由感慨,谁说女人一生娃就会变成汽油桶的? 不过山东和山西的很多人都心思活络起来,不少名门望族,又有年龄合适女儿的,都开始打主意了,心想以赵信眼下的局面气派,自家女儿做不了正妻,能做妾也不是太差,如果能提前生下儿子来,那地位就又不同了。 而且更多人觉得方颜可能不会生儿子了,早就有传闻,说什么女人家如果生下双胞胎后,就有可能生不下其他孩子了。这些话都被执掌情报的孙之沆传到了赵信耳中,赵信对此只是回复简单的两个字“可笑”。 不过此后还真的有不少大户人家前来推销自己女儿的,甚至方颜和翠云也表示,赵信为了赵家能开枝散叶,多些女眷没什么不妥,搞得赵信哭笑不得。自己公务如此繁忙,如何能应付这么多女的? 况且,与黄雨荠的婚事也已经近了,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快要一年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为国锄奸 青岛军港以东,一处偏僻的小渔村。 任谁也想不到,这里其实是济南步兵学院太原分校,严格来说,这里成立的时间比步兵学院更早,已经运行了足足一年时间,只不过它一直都处于严格保密阶段,除了军师孙之沆,其他人都不清楚它的存在。 这里主要用于培训特种作战精锐战士的地方,说白了就是赵家军的“海豹突击队”,赵信并没有给这种部队命名,只是提了一句,有了功劳才有资格命名,激的这些小伙子嗷嗷叫。 这里的入学门槛高的离谱。由于训练的科目,在这个时代根本无章可循,所以赵信通过自己后世从军事杂志上看来的东西,加上自己多年训练下来的经验,编练了一本《特种作战训练手册》,主要涉及到的内容包括了四大关卡: 首先必须是赵家军的战士,不超过20周岁的男性且要参加过实战表现优异、身体健康的; 然后要通过严格的审核,上查三代均不得有来自辽东的历史,查不清楚的也不能选中,同时还要有超过两人以上担保; 第一批学员,赵信只要了300人,不过不要觉得这就算进了?还早得很呢。 准确的说,要想成为赵信特种部队的一员,还经过5关: 第一关是体能关,要求训练2个月后,负重20公斤,在沙滩上限时完成30公里跑步,负重5公斤,不限泳姿泅渡5公里,引体向上100个。 这一关能淘汰不少人,虽然大部分人都是苦出身,但这些要求对于没有练惯的人来说,两个月还是太短,特别是游泳,需要那些原本不会游泳的人去克服海水的恐惧,很难。 第二关是“地狱周”,这一周时间里,所有的训练都要翻倍,除了每天4个小时睡觉时间,其他都在训练,而且都是实弹,稍有错误就要在海中做俯卧撑,还要团队合作举起粗重的圆木,进行长距离行军。 这一关淘汰的人不少,很多都是精神崩溃离开的,但离开后他们都会比较后悔,不过赵信不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了。 第三关是真正教授技能的技能关。包括伪装、攀岩、憋气、骑马、射击和野外求生等一系列知识,空暇时间就是思想教育,要求他们为赵信而战,为赵家军而战! 第四关是最难的一关,也是终极考核关,不管前面还剩下多少人,最后一轮考核必须要所学科目的综合分达到优秀,有几人算几人。 赵信自己也花了大量时间去参加这支特种部队的训练,这时候他多年训练的优势就展现出来了,他以优异的成绩排名所有学员第一,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自己的大帅这么强? 虽然有榜样促进,但淘汰率高是铁一般的事实。大半年后, 300人只剩下了27人,淘汰下来的那些队员,全部都会成为军中的骨干。 这次,这支部队就有了大放异彩的机会。 “消息可靠吗?”赵信训练的非常刻苦,一身古铜色的皮肤让孙之沆也十分惊讶。 “可靠,范家竟然向皇太极出售京城火器局里留下的物资,由于崇祯迁都,目前京城的防御和戒备极其松散,所以范家就动了这方面的心思。”孙之沆的情报渗透工作初见成效。 “这可恶的汉奸!”赵信目露杀机。 “可惜这汉奸远在张家口,并不是我赵家军的势力范围。”孙之沆了解赵信所想,但还是很遗憾的摇了摇头。 “呵呵,谁说不在势力范围就拿他们没办法了?”赵信笑了笑。 “大帅,莫非你要进攻张家口?那里还是比较敏感的,离京师太近了,如果贸然出兵,恐非良策。” “不,我用其他的办法,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时候让他们出去见点血了。” 张家口市除蔚县一带属于山西大同府外,其它皆属京师。又称“张垣”“武城”,地处河北省西北部,地势西北高、东南低。 张家口由于地理位置险要,作为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要冲,是中国长城修筑最集中的地区之一。境内修筑于周赧王时期的赵长城、燕长城,不算叠压部分,张家口长城总长约3000里,占全国明长城总长的六分之一。 但这座抵御外敌的重要城市,如今却成了范家等通虏势力的天堂,特别是崇祯迁都后,这里的守将也早就逃之夭夭,守军的军饷竟然都是范家发放,可想而知这样的城池到底是偏向哪一方了。 这天正好是范永斗新纳33房小妾的日子,范府张灯结彩,前来祝贺的宾客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范永斗原来只是一个小货郎,就靠着投机鞑虏,才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就一跃而成大明北方最富最有影响力的商贾大鳄。 有了钱和影响力,自然是“饱暖思淫欲”,这老家伙对家里的老太婆早就没了兴趣,开始遍访周围的美女,而且他的口味十分独特,不仅局限于大明本土,就是外国的“洋荤”,也是兴致盎然。 有传言说,他的主意甚至都打到了崇祯的后宫里。 今天不知道又是哪一家的姑娘倒霉了。 由于范永斗纳妾如同家常便饭,所以稍微敬了一圈酒,就回后房休息,他先是服下一碗特制的壮阳汤,然后精神气爽的朝床边哭哭啼啼的可人儿走去。 今天这位是偶然的机会碰到的,是一猎户的女儿,据说才14岁,模样非常标致,范永斗顿时就挪不开步了,手下自然是马上明白了老板的心思,扔下10两银子,就打算直接扛走,那猎户夫妇当然不肯,手下一怒,直接抽刀把两人剁成了肉泥。 吃惯了山珍海鲜,今天也来回野味,嘿嘿。 掀开了盖头,果然经过梳妆打扮后,小美人更加明艳动人,看的范永斗色心大起,“美人,别哭了,跟了老爷我,吃香的喝辣的,比你那个小破屋强多了。” 说罢,便准备来个饿狼扑食。 不过突然他的脖子被人从后面死命勒住,竟然发不出声音,只能死命挣扎,面前的可人儿也是惊恐的被人捂住了嘴巴。 第一百六十四章 尚可爱真是傻的可爱 范永斗老于世故,一看就明白了,这八成是仇家上门,他很想开口求饶,只要是杀手,就必然为钱卖命,他愿意出十倍价格买自己的小命,但奈何对方根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啊。 只是几分钟后,这位后来的满清八大皇商之首就两腿一蹬,一命呜呼了。 这些人正是赵信手下的特种部队,一行27人昼伏夜出,悄悄潜入范府,采取擒贼先擒王的策略,先诛首恶。 蒙面人是这次带队的赵承羽,是27人里的特种分队队长,此刻他鄙夷的看了尸体一眼,要不是大帅吩咐,下手要用鞑子的套路,他早就用酷刑对付这个大汉奸了。 赵承羽示意满是大仇得报的小妾不要发出声响,对方非常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非常配合的告诉大家,除了范三拔不在府内,其他范家子孙都在。 赵承羽狞笑着向手下做了个手势,自由行动,一个不留。 当夜,范家三百余口被灭门,火光冲天。在范家的内院里,写上了“杀人者大金皇太极!” 天一亮,从大同开过来的赵家军五旅一部,打着保境安民的旗号,很快就冲入张家口城内,控制住了全城,扑灭烧了一夜的范家大院火势,然后封锁了街区,从地下室库房里竟然搜出无数的奇珍异宝,让带队的王国梁暗叫抄家就是爽! 然后就是举行公祭,声讨鞑子的恶行,竟然偷袭屠戮我大明士绅,为保护大家的生命财产安全,赵家军决定在张家口驻军。 孙之沆也对赵信的这种“拙劣”的伎俩表示无语,但赵信表示,就是要让大家都明白赵家军的这出戏是有问题的,如此才能震慑通敌卖国的宵小,让北境的商人知道当汉奸是什么下场! 同时还能给自己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借口,这还不够么?也算把汉奸废物利用了。 “大帅,据王国梁旅长发来的消息,抄家共得白银700万两,金30万两,还有其他珍宝无算。”孙之沆非常兴奋,他太清楚赵家军现在多缺钱了。 “不过根据赵承羽的报告,范三拔不在府中,成了漏网之鱼,这是这次行动唯一的遗憾。” “无妨,小鱼小虾翻不起什么大浪,让赵承羽不必在意,直接回来就可以了!”赵信充满信心。 “也不知道爱德华那里怎么样了”,赵信脸色凝重的望向东北方向。 此刻的爱德华,正率领大小战舰数十艘,来到了金州水师大营外,看到水师大营里百余艘鞑子新造战舰,手下还是有点发怵,毕竟这次威海舰队的主力舰只有12艘,明面上强弱差距很大啊。 “派几艘上去,开几炮就跑。”爱德华的命令十分明确,就是要把敌人引出来。 轰轰轰! 十余发炮弹中有两发直接命中了最近的一艘战船,竟然鬼使神差的正好击中火药库,引发了殉爆,连带周围的几艘也受到了波及。 鞑子的水师一见吃了如此大的亏,立刻全军出击,为首的旗舰上正是金州水师副总管尚可爱,也是尚可喜的弟弟,见到自家水师吃了如此大的亏,早就把自己哥哥“不可轻出”的嘱咐扔到爪哇国去了。 又见明军水师不过才几艘,自己这里都是新造的百余艘大船,这要还是不敢出战,可以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因此他不顾左右的劝阻,下令全军出击,一定要歼灭这几艘明舰,一雪登莱惨败的耻辱! 明军的战舰象征性的回击了几下,马上扬帆撤退,尚可爱哪里肯放弃?也挂足大帆,拼命追来! 不一会儿,他从千里镜里看到了明军的“伏兵”,正前方不过有十余艘大船加一堆小船,“呵呵,明军这是吃了豹子胆?这点实力也敢来打老子的伏击?放弃小船,直扑明军主力舰!” 眼见鞑子水师已经进入了新锐战舰的射程,但爱德华并不想射击,他是怕鞑子跑啊,在海上的追击战效果很差,而且这里离金州水师大营太近了,一旦鞑子龟缩回去,面对鞑子的巨大海岸炮,自己也很难讨得好处。 “撤,向东南方向!” “将军,现在是东南风,军舰航速大受影响啊!”左右来劝。 “放心吧,我有数!” 张顺指挥的是荷兰战船,看到旗舰的旗语,毫不犹豫的执行命令,赵家军在令行禁止方面真是没说的。 “大人,明军要撤退,不会是诱敌之计吧?”手下将领再次规劝尚可爱。 “屁,明军才多少船只?咱们会不清楚?本将估计主力都在这里了,正好一鼓荡平!而且就算遇到伏击,如今是东南风,咱们满帆的情况下,又有何惧?” 于是一场追击战就在渤海海面开始了,鞑子的火炮一边追击一边发射,反而让航速更受影响,当然准头也是毫无,明军似乎“望风而逃”,始终不发一弹。 一直追到了中午,鞑子的水手疲惫不已,尚可爱也有些隐隐不安。 突然明军水师竟然停了下来,尚可爱大喜,下令大家打起精神来,为大金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来了! 爱德华冷冷的注视着鞑子争先恐后过来送死的战船,再一次下令:老式战舰的舰炮齐射,务必按照操典执行,违令者,斩! 终于,最近的明军战舰火炮开火了,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水兵们操控者火炮狠狠地揍了一通,前面的几艘鞑子战船竟然一下就沉了下去。 “大人,明军火炮犀利,情况不妙!” “啊!” 刚才一直在劝阻的将领捂住自己前胸,不可置信的看着尚可爱捅过来的一剑。 “再敢扰乱军心者,这就是下场!”众将顿时噤若寒蝉! 在尚可爱看来,只要自己的水师主力靠过去,难道还会打不过他们? 不过就当鞑子水师靠过去即将要准备开炮的时候,明军主力竟然一分为二,两艘大舰与大部队分开,分成两个方向后撤了。 众人都觉得应该追击明军大部队,但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大家均缄口不言,果然,尚可爱作出了追击两艘落单大舰的命令! 他甚至还作出了自己的解释,如果追击明军大部队,不就再次重蹈刚才的覆辙,让明军集中火力把自己各个击破?反过来说,如果追击落单的大舰,正好可以把水师侧弦对准明军大部队,充分发挥火力优势。 第一百六十五章 第一个不平等条约的签定 尚可爱的这个决定,如果放在过去确实没什么问题,但这次面对新式战舰,打法却还停留在过去,自然是要吃足苦头了。 等鞑子舰队完全转向后,爱德华终于下达了总攻击的命令。 侧弦的30门新式舰炮,与荷兰战舰上添置的20门火炮,奏响了鞑子水师的催命曲。 只是3轮齐射,鞑子最前面的3艘大船彻底完蛋,后面也有5艘到处起火,失去了战斗力。 明军大部分也很快完成了转向,也用舰炮开始了齐射,一时间鞑子水师火光冲天,损失惨重。 “还击啊!快还击!”尚可爱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家战舰数量多的多,怎么打的这么惨? “大人,快撤,再不撤就要被包饺子了!”边上一位将领实在熬不住了,还是提出了建议。 “唉,撤,全速撤离战场,向金州港撤退。”尚可爱看到如此形势,不跑不行了。 “呵呵,想跑?晚了!”爱德华向张顺发出旗语,全力追击! 这时候赵家军舰炮与航速的优势充分显现出来,他们始终在后面吊打鞑子水师,加上明军大部分从旁协助,鞑子水师几乎全军覆没,这在海战史上真是一个奇迹。 “唉,要是有五艘这样的新式战舰,鞑子一个都跑不了。”爱德华狠狠捶了一下身边的指挥台。 “将军,鞑子不少船只挂白旗,是否接受投降?” “投降的鞑子当然要了,伤兵统统扔海里喂鱼,活着的带回去,大帅的矿山上很缺人手啊!” 当尚可喜赶到军港中,看到水师全部都出击了,顿感大事不妙,连忙派快船出去追,没想到派出去还没多久,自己的弟弟狼狈的回来了,一百多艘水师主力战船,竟然才回来十几艘,顿时让尚可喜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他深知这件事情,他是无论如何保不住自己的弟弟了,命令左右把尚可爱捆了,然后连夜带他去盛京负荆请罪。 爱德华此战大获全胜,损失不过皮毛,顿时豪情万丈。命令几艘小船押送着俘虏及船只,慢悠悠的回登州海港,自己则扑向了朝鲜国的首都汉阳(今首尔)。 朝鲜王朝,又称李氏朝鲜,是朝鲜半岛历史上最后一个统一封建王朝。1392年,李成桂取代高丽而建国,朝鲜王朝的首都初在高丽的故都开京(今开城),1394年定都于汉阳(今首尔),翌年改称汉城。1399年迁回开城,1405年再次迁都汉阳。 说是首都,其实跟大明城池一比,只能算是县城一座,里面的房屋也比较低矮破旧,国王李倧居住的王宫也就那样,甚至还比不上济南城的帅府。 加上近年来一直都被后金欺压,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国内矛盾激化严重,百姓的生活水平可以说是饥寒交迫也不为过。 但今天,突然到来的明军战舰,彻底敲响了这个封建王朝的丧钟。 十几艘威风凛凛的战舰竟然直接闯入首都附近的内河,直接向王宫齐射,顿时死伤极其惨重,连李倧最宠爱的妃子也被炮弹打中,半截身体带着滚烫的鲜血飞到李倧的怀里,把他吓的半死。 极度恐惧之下,李倧只能在城头挂起了白旗,派大臣到岸边求和。 “这帮怂包,才这么一下就投降了?大明王朝这么多年援助的朝鲜国,就这么个实力?”爱德华只是听他人说起朝鲜一直都是中原王朝的小弟,逢年过节都要给压岁钱,所以他觉得朝鲜应该很富有很有骨气,不想只是一轮齐射,就怂了。大失所望! “大明天使,小国愿意投降!”来的使臣年纪不小,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其实他们也很纳闷,中原王朝不是一直都标榜礼仪之邦、大国风范?每次都是“钱多人傻速来”啊,这次怎么打上门来了? 一看对方的主将似乎是西洋人,顿时释然,原来是西方蛮夷,难怪如此不通礼数。 “额……”爱德华没做过这种强盗的事情,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张顺机灵,接过话去,“你们能提供点什么好东西?” 使臣长出一口气,只要是要好处,就好办,起码不是来灭国的。“小国穷鄙,只能献上金银及美女若干,希望两家重修于好,永霸刀兵。” “金银自然是要的,美女也要,多多益善!”爱德华虽然不擅抢劫,但来者不拒的道理还是懂的,赵信不是生了2个女儿吗?这次送给他些美女,说不定就能生出儿子来了,这可是大功一件! “美女,要大美女,不要那种充数的!”然后话锋一转,“还要上好的大圆木料,必须是橡木或者柚木,也是多多益善,砍出来放在岸边。” 张顺见朝鲜如此软弱可欺,顿时想到了大帅平时说起过的开放口岸,签订条约的想法。 于是对朝鲜使臣进行了再追加,“开放汉阳为通商口岸,准许两国进行贸易往来,朝鲜可以以硝石矿、铁矿、金银粮米来抵押。” 爱德华一听,有道理啊!开放了口岸,以赵家军的物资实力肯定能换的朝鲜大量的物资,对于缓解山东等地的硝石矿大有好处。特别是今后还要作战,粮食更是多多益善。 他又再次补充,在首尔地区,赵家军的商人百姓要享有最惠国待遇,朝鲜的法律对赵家军的人无效。 在爱德华等人的威逼利诱之下,朝鲜使臣迅速返回,并把这些夸张的要求禀告了国王。 朝中有不少忠臣都表示这实在是丧权辱国,但李倧是真的被吓住了,昨天爱妃的死状深深烙进了他的脑海,哪敢不答应? 三日后,爱德华等人好吃好喝,然后收到了朝鲜王国献出的金银各十万两,美女二十人,另加上好的橡木或者柚木巨料数千根,大量的硝石物资,特别是那份国王亲自签字用印的合同,心满意足的返航了。 在返航之际,途经首尔附近的西鲁梅山,爱德华命令所有火炮进行了一次铺天盖地的的齐射,山顶竟然被炸平! 王宫内的李倧被吓的尿了裤子,对大臣们说,“以后再也不要去帮助鞑子打大明了,鞑子咱们惹不起,大明更加惹不起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黄家的底蕴 赵信一直都在登州等待着爱德华的返航,不过是赵承羽等人先回来了,他们走的陆路,还是比较慢的,27人一个不少,让赵信很是开心,这些特战队员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每一个都是今后特战的种子。 不过赵承羽竟然还带回了2个人,准确的说是两个女人,一个是范永斗新纳的小妾林霜,年方十四,她坚称自己已经家破人亡无家可归,就想投奔赵家军,为家为国报仇雪恨,赵承羽没办法,只能把她带回来,由赵信发落。 另一人则是一名日本女人,竟然和田中介三有点像,原来她就是田中失散多年的妹妹田中希娜,当年被那帮天杀的人贩子卖到了天津,正好被范永斗看中,于是买下来做了自己的小妾。 这次特战队员去灭门,孑然一人的她反而当起了“带路党”,加上林霜的苦苦求情,说她也是苦命人,而且很照顾自己,所以赵承羽只能将她也带回来了,没想到一问之下竟然是田中介三的妹妹。 田中希娜的去处好办,等田中介三回来即可,当赵信告诉了她哥哥的下落时,田中希娜非常激动,用模棱两可的日本汉语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但林爽怎么处理?还这么小?赵信想了想,还是打算交给方颜比较好,让她多个贴身丫鬟伺候一下也好。 又过了数日,赵信等来了先返航的先头部队,看到他们带回了这么多的鞑子战舰和战俘,他自己也万万没想到,这个新式战舰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当然,爱德华的临场指挥也是神来之笔。 众将也是纷纷理解了当初赵信砸锅卖铁也要搞海军的决定了,再到爱德华满载而归时,整个登州沸腾了,这么多的上好木料?能造多少新式战舰? 不过赵信更看重那份条约,有了这个,朝鲜等于对自己敞开了大门,这比殖民人家可要靠谱多了。特别是硝石矿等物资的抵扣,更是能在很大程度上解决暂时的火药短缺问题。 最后看到二十名朝鲜美女,顿时一头黑线,这爱德华也太胡来了!不过在众人的反复劝说下,赵信留下了一对模样身材最出众的朝鲜双胞胎,因为两人竟然有点像后世的韩国大明星金美女,而且两人竟然也姓金,莫非是她的先祖? 其他的18位美女,他全部封赏给了有功将领,但是只准为妾,不准为正妻,不然将来岂非乱套? 得知范家被灭门,最激动的莫过于黄雨荠了,当初她也猜到了是范家,但没想到赵信真的帮她报仇了,而且是灭了满门,虽然只有一个范三拔漏网,但已经无关大局。 赵信真是杀伐果断,最搞笑的是,他发布的也不是悬赏通缉令,反而说范家是被鞑子灭门,要保护范家最后的遗孤范三拔,如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告知官府并顺利保护下来,赏万金! 明明是赵信派人去杀的,还把灭门弄的这么气壮山河,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看来以后黄家还是少一点小心思,全力投靠他才是正路。 下个月就是守丧满一年了,婚期近了,对此她竟然从刚开始的麻木转为如今有些期待,她越来越坚信,赵信确属良配。 赵家军这边,依然由卢象升全权处理赵信的婚事,准备聘礼和布置喜庆的事务,也比较繁重,虽然是纳妾,但意味并不一样,卢象升向赵信建议过,黄家的实力还是非常可观的,两家联姻可以很好的解决山东销路受阻的问题。 赵信并不以为意,虽然现在南明对山东经济封锁,但真的封的住吗?而且随着海上贸易的开展,陆上贸易会逐渐变得无足轻重。 因此赵信的主要关注点还是在军事装备的更新换代上,特别是硝田的推进,只要有了足够的火药,凭借赵家军目前的军工体制,还是有信心的! 硝石不够,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人去朝鲜王国索取,那里有一说一,虽然穷困潦倒,不过还是能压榨出不少火药和金银的,仁义道德先放一边,又不是自己的子民?不然短期内的硝石问题怎么解决? 对于流贼和南明,他其实并不十分担心,两方跟北方的鞑子比起来,差距还是很大的,现在日益强大的后金,对赵信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只有他清楚在原来的历史空间里,鞑子多么的可怕。 时间过得很快,一月时间转瞬即至,这次的婚礼虽然也盛大,但对赵家军这里的人来说,却是习以为常了,以赵信的地位和势头,今后娶妾估计是常事,那些大户和大官,哪个不是年年纳小妾? 虽然黄家人还是十分不满,总觉得自己黄家的家主嫁给赵信竟然做妾,真是有失体面。但黄雨荠却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现在感觉是嫁亏了,今后会发现,这是咱们黄家做的最对的一件事情!” 赵信也信守承诺,新婚之夜后,翌日就让黄雨荠去给方颜敬茶了,然后按照排序,翠云给她敬茶,虽然翠云还是有些不乐,但黄雨荠城府颇深,始终客客气气,非常有分寸。 赵信也算长舒了一口气,既是对黄雨荠果然貌美的高兴,也是对自己家中几个女人和和气气的开心。自己在外面拼死拼活,家里如果要是矛盾激化,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黄雨荠在婚后,把黄家的生意提前交给了赵信,赵信非常意外,因为根据两人之前的约定,赵信是不能去过问黄家生意的,一番推辞之下,赵信也不矫情,直接对黄家生意有了直接的了解。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黄家竟然已经发展成为如此庞然大物了,特别是对南方的商路,赵家军依靠田家的那点销量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有了黄家的商业支撑,赵家军的实力必然又上一个大台阶。 但很可惜,赵信根本就没有精力去打理这些,还有什么人比自己的枕边人更靠谱?所以赵信很大方的把商权还给了黄雨荠,让黄雨荠顿感震惊,因为如此大的商团都能不动心,赵信要么是看不上,要么就是不懂行。 以黄雨荠对赵信的了解,多半是赵信的野心远不止此。 不过赵信还是提出了一些建议,就是把自己今后学院里的一部分人才,放到黄家去历练,培养自己的商战人才,黄雨荠自然是欣然应允,多些骨干总是好事。 第一百六十七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黄雨荠嫁过来后,山东和山西地界上的名门望族纷纷觉得赵信将来必定能成大事,所以前来说媒的比往常更多了,但赵信坚决不再娶,顿时让人大感失望。 不过赵信不娶,不代表手下的大将不娶啊!于是他们又把目光盯向了赵信手下的大将们,最后牛力娶了孙一沆的妹妹孙一霖,侯勇娶了卢象升的小妹卢象仪,其他孙可、丁虎等大将也都娶了当地的名门望族千金。 一时间山东喜事连连,赵信也是十分高兴,眼瞅着这些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都成家了,这才叫好日子有了奔头,这是赵家军的大好事啊! 当然,通过这种婚姻的纽带,赵家军在山东山西的势力更加稳固,这些世族大家虽然响应赵信的号召,把田地都交了出去,但是赵信在其他方面给予了补偿,比如税收的优惠,子女优先入学,还有就是鼓励他们经商,因此在山东和山西,商人的积极性空前高涨,也导致了赵信的税收超过了整个大明王朝。 不过在用人方面,赵信始终严格遵守一个原则,德才兼备,以德为先! 因此大体上,山东山西的风气还是很不错的。 至于暗地里,赵信暂时没有那么多精力去顾及,只能以后再说了。 崇祯六年,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太平的,皇太极要消化所有的掳掠去的人口,南明忙着镇压流贼,让赵信有了很难得的发展机会。 郑芝龙也终于回应,愿意和赵信通商,同意他的条件,两地的贸易往来极为密切;赵家军的硝田也终于制成,大批量的硝土被取出,校场上训练强度和密度,前所未有; 海军新舰已经制成了9艘,其中最大的那艘是穷极了当时山东最先进的技术,满载排水量达到了惊人的1800吨,装备重型火炮92门,赵信亲自命名“威海号”,纪念自己从威海卫起家,这艘巨无霸也是威海舰队的旗舰。 海上力量的强大,也催生了陆上火炮的迭代升级,目前赵家军的旅属火炮为24门,清一色的能打3公里远,已经超过了后金最强大的天佑助威大将军炮。 更不用说赵信手里的杀手锏,那20门秘密装有膛线的重炮,这是赵信要求毕自远偷偷打造的,没想到射程竟然达到了5公里,唯一的遗憾就是这种火炮的磨损很厉害,每门炮只能发10发炮弹,膛线就会被磨平,这点是目前的铁炮的通病,硬度不够,只能数量来凑。 所以赵信并没有全军换装,反而是当成了一大杀手锏藏着。 武器装备的升级,让赵信更加从容的派出新式战舰封锁金州附近的海域,凡是出来的鞑子船只,一律击沉。 尚可喜惶惶不可终日,自从上次亲自把弟弟尚可爱捉到盛京,皇太极果然大怒,直接砍了他的脑袋,尚可喜被赏了50鞭子,差点被直接送走。 其实这也怪不得皇太极,好不容易给你凑足了100多艘水师战船,结果又没了?如果不是海军人才匮乏,尚可喜绝对回不了金州。 关键这次,皇太极再也没有大笔的资金拨付过来,他也算看明白了,打海战,大金不是山东的对手,还是陆战比较靠谱,只要陆战赢了,海战无关大局。 不过当他听说赵信派了舰队去威胁朝鲜王国,签订了一个很无语的条约,还断绝了派遣仆从军队的要求。 顿时也起了兴致,派手下大将阿济格率兵两万直接进攻朝鲜,最后势如破竹,兵临城下,朝鲜国王只能依样画瓢,也给予后金大笔的赔款,也签下了屈辱的条约。 不过这样一来,朝鲜国内的老百姓日子更苦了,起义的烽火燃遍朝鲜半岛。 威海舰队封锁渤海海面,给鞑子带来最大的困境,就是天津卫的补给成了一大难题。 以前可以通过海路运输,如今海路全部断绝,只能走陆路,这个损耗是惊人的,于是皇太极在经过慎重考虑,第一次没有听取范文程的劝说,率部进攻明朝京师,一时间华北战云密布,大战又要来临了。 由于田中介三成功搞定了那位桀骜不驯的耿夫人,在耿夫人的全力支持下,赵信的情报工作十分给力,赵信估计以小鬼子的尿性,八成已经把耿夫人“正法”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多消息? 他也纳闷,这小鬼子怎么就这么好人妻? 耿仲明还在云山扫厕所,也不知道将来听到自己老婆被人睡了,会是啥感觉,不过赵信肯定是懒得管,人家田中给你卖命,还不允许他发展第二恋情? 作为奖励,他还把田中希娜找到了的消息也传了过去,让田中大为激动,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亲人,更加卖力的工作。 所以这次赵信早就已经接到了田中介三的飞鸽传书,对皇太极大致调动的兵马和实力,有了基本的判断,这次皇太极可以说是倾国而出,八旗骑兵8万,汉军高达12万,还有蒙古各部落凑出的10万步骑,朝鲜方面也破天荒的出动了3万步兵,此外还有大量的奴隶负责大军补给。 赵信立刻把所有将领都召集到济南开会,他首先在大会上宣布了自己对这次战斗的定性:“生死存亡的一战”! 如果打输了,整个华夏都将不复存在,如果打赢了,赵家军将无敌于天下! 牛力等人丝毫不惧皇太极对外号称的百万大军,跟着自家大哥,什么仗打不赢? 只有孙之沆知道鞑子的真实兵力,还是有一定的担心,他提出建议,要做好三件事,一是对敌方略,二是决战的地点,三是要进行总动员! 赵信让大家各抒己见,然后由他作出了最终的决定: 一是面对来势汹汹的鞑子主力,赵家军先防御后反击,对南明朝廷和流贼,选择隐忍与妥协,避免自己陷入三线作战的危险境地。 二是决战的地点不在京城,那里太利于后金骑兵的冲击了,孙之沆提出,如果鞑子占领了京城,就必然要留下防守部队,还会拉长自己的补给线,他的下一个目标,绝对会是济南城!因此,济南城下就是我军与鞑子主力决战的地方! 三是全军总动员,所有适龄青壮年全部参军,赵家军中,旅级变师,团级变旅,武器装备从库存中领取,做好充足的准备,海军方面全力做好配合! 第一百六十八章 风起云涌 皇太极的想法很好,大军出关南下,攻取北平城后,修整巩固,在北平过大年,开春后全军出击,奔赴山东,一举荡平什么狗屁赵家军! 范文程是坚决反对的,他坦言,冬天出征,会让大金的补给线拉长,占领了北平又有什么意义?还要养活北平城里的百姓,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 最关键一点,占领了北平城等于告诉了赵家军自己要来进攻了,还怎么达成突然性? 皇太极也有自己的考虑,如今他的摊子铺的很大,虽然人口翻了好几翻,但消耗的粮食也是惊人,辽东的目前的现状,根本就没有多少粮食产量,所以必须要出关占据中原,这才是长久之计! 不过最根本一点,是他觉得以大金目前的实力,难道还不能一举荡平什么劳什子赵信?他就是要让赵信去准备,把所有赵家军主力吸引到济南城下,一战定乾坤! 如果山东平定,天下再无敌手,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称帝了!去年以来,他的身体明显差了不少,连最宠爱的妃子也无法让他尽兴,这唯一的乐趣就只有对权力的追求了。 这些话是没办法对范文程说的,所以他第一次不听范文程的劝说,执意出兵了! 听到风声后,京城的不少百姓都拖家带口往山东跑,赵信也派出了情报人员与孙家取得了联系,希望孙家能举家搬迁,离开京城! 但孙鉁等人却婉拒了赵信的好意,他们表示自己世代都是大明的忠良,如今京城危在旦夕,他们作为孙家后代,怎能弃城逃跑? 最后一家老小竟然都不愿意走,纷纷表示愿与大明共存亡,情报人员只能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敬意。 在如此排山倒海的攻势下,京城仅仅抵抗了一天时间就陷落了,孙程作为京城防卫提督,率家丁战死在城楼上,孙家六子、七从子、两侄子、八个侄孙战死,破城后孙家拒不投降,对领兵入城的皇太极破口大骂,惹得皇太极大怒,直接屠了孙家满门。 当时,留在北京的京官总人数大概还有数百人,但是这数百人中选择为明朝死节的官员只有二十余人,其他大部分官员都认为改朝换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投降皇太极也是顺理成章。 皇太极也是非常“大度”,给这些官员全部升了官或者留用原职,然后京城的运作竟然还能勉强维持,真不知道崇祯看到这一幕,是该哭还是该笑。 皇太极率众人进入紫禁城,早有谄媚的太监上前引路,他在参观了恢宏的明皇城宫殿后,不由感慨:如此强盛的帝国也不过昙花一现,自己今后不仅要做这座城池的主人,更要做大明天下的主人! 不过他的手下就没有这么大的雄心了,进入京城后,简直就是看花了眼,特别是那些贝勒和大将,看到街上行走的美女,哪里还迈得开步子?个别将领竟然当街做那禽兽之事,一边行乐一边哈哈大笑,令周围百姓无不咬牙切齿,但却无人敢上前阻止。 有了先例,其他汉军和蒙古人,也都不满足于屯兵在外喝西北风的日子了,都要求进城,范文程等人连忙劝阻,皇太极这才下了严令,不准淫人妻女和抢劫财货。 孙家满门死难的消息传到山东,孙之沆和孙之瀗两兄弟哭的几近晕厥,他们的大伯孙铨本就重兵在身,听闻消息后,当夜便极度悲伤离世了,赵信也是不胜悲苦,要求山东全境为孙家举哀。他自己亲自上门祭奠,孙之瀗咬牙切齿要求担任平寇先锋,求赵信为孙家报仇雪恨,孙之沆也是眼眶通红,沉默不语。 赵信只能表示,鞑子占了京城,接下来肯定会杀奔济南,明年开春就是决战之时!孙家两兄弟都是山东的栋梁,要保重身体! 对于皇太极攻占北平的消息,崇祯倒是十分坦然,反正自己迁都了,北平随便怎么样都不会留在自己手里了。 倒是死节的官员如此之少,真是让皇家脸面丢尽。 对于孙家满门忠义之举,南明少数正直之臣都表示应该予以表彰,但也有钱龙锡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表示现在京城并不是北平城,而且孙家素与赵信来往密切,这殉节,到底是为谁殉节? 此言一出,满堂默然。 因为孙之沆兄弟为赵信做事之事是天下皆知的,而且是辞去了大明的高官后跳槽的,这就是赤裸裸的打脸啊!如今再去表彰他的父亲? 崇祯也非常不爽,虽然当初为了脸面,加上还没有跟赵信撕破脸皮,所以这件事情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如今还要去舔孙家? “传旨,此事休得再提!对北平城投降鞑子的,着有司拿了他们的家小问罪!” “吾皇圣明!”众臣拜伏于地。 其实大家都在想,如果真投降的那些,怎么可能有家小在南方啊?崇祯也就做个姿态而已。 接下来就是讨论皇太极与赵信必然有一场大战,到底该帮谁? 有说帮赵信的,毕竟是同宗同族,而且从南明这边的认知,觉得鞑子更可怕!也有说帮鞑子剿灭赵信的,赵信毕竟是叛逆,鞑子不过是异族,异族能平定中原者寥寥无几。也有说两不相帮,坐山观虎斗的,真是让崇祯头疼,就没一个靠谱的谋士啊! 散朝后,钱龙锡跟了过来,崇祯知道他必然是有话要说,所以特地召他到书房说话。 一进门,钱龙锡问安后并没有直接说事,反而跟崇祯说起了一个典故。 宋朝宰相赵普在给宋太宗的折子中说“中国既安,群夷自服。是故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内”。“攘外必先安内”的初衷是努力争取民心,如果没有民众支持,政权也不会稳定。 崇祯自幼便在京城长大,也算饱读诗书,如何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钱龙锡提出,鞑子虽然强大无比,但他毕竟不擅长水战,即便是赢了,也不过是和大明划江而治,平分天下。 而那赵信的威海舰队居然能把鞑子的水师灭掉,战力估计和郑芝龙不相上下。一旦他要是胜了,必然会挥军南下,到时候半壁江山也将不保! 这些话崇祯听了顿时脸色大变,难怪钱龙锡不愿意在朝堂上说,确是诛心之言!不过钱龙锡最主要的一点,还是跟赵信已经结仇,万不可放任他坐大。 第一百六十九章 陛下您糊涂啊! 崇祯原来还有点幻想,毕竟赵信搞的土地革命可是把士绅得罪狠了,他甚至觉得山东会不占子乱。 结果事实却截然相反,山东越来越红火了,最要命的是,赵家军越来越强大,甚至连鞑子都忌惮他三分,如果鞑子赢了自己怎么样不清楚,但赵信要是赢了,天下再也无人是他对手是肯定的。 自己的皇位恐怕…… 崇祯轻轻的抚摸自己的椅子,这把书房里的龙椅虽然不如大殿上的那把,但也是地位的象征。 不,绝对不能让皇位移位,江山易主! 此刻,崇祯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密令朱梅、满桂、侯世禄、尤世威进驻开封,年底前完成出征前的准备工作,满桂为征北将军,总督前线军务,待皇太极南下后,共同夹击山东!” “哐嘡。”书房外突然一声碗砸碎的声音。 钱龙锡马上推门出去,竟然是周皇后,立刻行礼。 周皇后并不理会钱龙锡,反而走向一脸不悦的崇祯,“陛下,您要调兵去进攻山东,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大明的子民会如何看待您,看待朝廷?” “放肆!你,你胆子太大了!”崇祯被她戳破了小心思,顿时气的火冒三丈,用手点着皇后,“后宫不得干政,你不知道吗?” 周皇后丝毫不惧,因为她深知,崇祯一旦迈出了这一步,江山真的可能要保不住了,所以索性豁出去了,“陛下啊,您糊涂啊!赵信就算再有不臣之心,您还有个制衡他的手段,但如果您调兵和异族一起攻击他,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民心会尽失,鞑子要是打赢了,你我夫妇便是想做个安乐公都难啊!” “混账!来人,把这个泼妇压下去,禁足!” 宫女和太监马上把周皇后劝了下去,崇祯还气愤难平,直接摔了一对上好的青花瓷碗。 钱龙锡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过他听到了个意外的消息,“制衡赵信的手段”,这是什么手段? “钱阁老,你去办吧!记住,一定要办成!” “老臣遵旨!” 南明的大军调动,如何能瞒得过赵家军的精锐侦骑? 很快,赵信就得知了上述消息,牛力等大将纷纷请战,要么就先解决了这支不安分的南明部队,然后就可以一门心思的与鞑子决战。 赵信却直接一挥手,表示就是要让全天下人看看朝廷的丑恶嘴脸,这是个很好的机会,而且就朝廷那点兵力,自己并不需要付出多少阻击力量,但却可以换得大义,是值得的! 孙之沆建议,赵家军可以给高迎祥部一点援助,让他们发起攻势,南明自然自顾不暇。 没想到赵信直接拒绝了,“给流贼送粮饷,这样一来,咱们赵家军和朝廷有什么区别?” 同时赵信还对大家说了几句心里话,“我赵信虽然不敢自称什么好人,但做人的底线一定要有,那就是绝不勾结鞑虏和流贼。而且话又说回来,朝廷现在那点实力,我赵信还真不放在眼里,他们不动手还好,如果动了手就会尽失民心。” 满桂在接到圣旨后,其实是极不情愿的,因为他太了解赵家军的实力了,当年就如此强大,何况现在?就他手里这三千骑兵,还是大明最后的骑兵种子,去丢在内战的战场上,值得吗? 至于侯世禄、尤世威两位老将,从北方调防到这里,士兵多有逃亡,现在手里估计也就千把兵力,去跟赵家军干? 朝廷现在能倚仗的,也就是自己和朱梅的6000新军,都拼完了,以后流贼杀过来,拿什么抵挡? 不过即使有一万个疑问,满桂还是忠诚的执行了命令,他一生效忠大明,怎么可能违背圣旨的意思? 满桂思索了一夜,终于无奈作出了决定,他可能也不知道,正是这个决定,让他成为了名垂千古的人物。 崇祯七年二月,初春的暖意终于到来。 大战终于要开始了。 朝廷给满桂下的圣旨又到了,无非是交代他务必要瞅准战机,在赵信后面下刀子。 满桂不由苦笑,且不说赵信给自己的恩惠,人家赵信是真刀真枪跟鞑子干,自己去下黑手?但君命难违啊!前几日跟其他三位老将聊了会,侯世禄、尤世威二人反正唯自己马首是瞻,倒是朱梅,让他大吃一惊。 朱梅甚至坦言,自己在山东任职过,自己这六千人,可能还不够赵信塞牙缝,他是真的不想让手下儿郎去送死!特别是这种毫无意义的送死。 “来啊,拿我的名帖,去邀请赵信前来一聚,老子请他喝酒!” 在南直隶和山东的交界处,满桂选了一处一望无垠的地方,他自己只带了两个家丁,又带了2壶好酒。 “大人,那赵信会不会不敢来?”一个家丁忍不住多嘴道。 “是啊,大人,咱们等了快1个时辰了,他多半不来了。” “你们懂什么?本将军料定赵信必来!不然,就是我看错了他!”满桂十分肯定的问答,眼睛始终盯着前方的官道。 又过了几分钟,远处的官道上竟然来了两骑,到了近处,满桂看清了,不是赵信是谁? “哈哈,满将军,多年未见,风采依旧啊!”赵信飞奔下马,立刻先打招呼。 “赵大帅,你胆子不小,本将约你,你竟然只带一人?” “满将军说的哪里话,赵某视满将军为大哥,大哥相邀,赵某难道还不放心?只是最近军务繁忙,遇事耽搁了,这才姗姗来迟,还望满大哥勿要见怪!”赵信很真诚的抱拳表示歉意。 满桂望着这位年纪轻轻就已经名震天下的人中龙凤,对自己十分尊敬,他感触很多啊。 刚开始听到赵信的名字时,不过才是个小小的守备,在大明九边,守备不说遍地走,也可以说是多如狗了,因此他毫不在意。 后来经过了短短数年,这小子竟然一跃成为了山东山西的大佬,手下强兵数万,毫不夸张的说,目前大明的军队中,赵家军估计是最强大的一支军队。可惜朝廷跟他的关系处理的很糟糕,不然真是可以中兴大明啊! “军务繁忙?是鞑子要进攻了吧?” 第一百七十章 一定会打赢 赵信没想到满桂会这么直接,愣了半晌,硬是没回过神。 “你跟老哥我说句实话,你打得过皇太极吗?老子听说那狗日的皇太极,对外号称百万,你手里不过数万将士,能不能保得住山东?”满桂压根就没想过赵信能同时保住山西和山东,以为他会放弃掉山西,集中兵力于一处。 “既然老哥问了,我也跟你交个底,鞑子对外号称百万是放屁,实际上,大概在40万人马!”赵信一看满桂不像是装腔作势,索性也来个兜底。 嘶~ 满桂倒吸一口凉气,人人都说女真“满万不可敌”,虽然满桂不是很信,但常年驻守边关,鞑子到底什么战斗力他是清清楚楚,这40万兵马绝对是排山倒海式的攻击。 “老哥不必担忧,我赵信今天跟你交个底,这40万鞑子全吞,我可能没那么大的胃口,但绝对有把握让他们一半人回不去!” 这下轮到满桂边上两个亲兵倒吸一口冷气了,不过马上就是哂笑,能保住山东不丢就已经是奇迹了,还要留下一半的鞑子? 当年鞑子入寇,一般都是几万人马的规模,就已经弄的整个京师地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如今40万,不可想象,不可想象啊。 赵信毫不理会这两个小兵,两边不是一个层次,他只是盯着满桂,因为他深知满桂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约他出来,又是两省交汇处,绝对不可能是喝酒叙旧这么简单。 “妈的,你们两个小家伙知道个屁!人家赵信杀鞑子那是咱们大明的这个!”只见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觉得你守不住了,要完蛋了,老子满桂信你!” 赵信要说不感动是假的,人生能得一知己,不容易,满桂一直驻守在大同,对自己可以说是照顾有加,自己骑兵队伍里不少良马都是从满桂的地盘运过来的,他甚至把自己的好马转让过来。 “来,今天好好陪老哥喝几杯,咱们不醉不归!”满桂直接拿起一壶酒,给赵信倒上一杯,再给自己也满上。 “大帅!”一路跟过来的赵承羽连忙劝阻。 “娘的,你叫唤个啥!莫非还以为老满会毒死你家大帅?”满桂十分不满,直接拿起赵信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放肆,满桂大哥与我感情极深,绝不会害我!不然我也不会只带你就来了,还不退下?”赵信挥退赵承羽,拿起酒壶倒满。 “来,满大哥,小弟给你赔罪!”说完一饮而尽。 “好,痛快!”满桂也一仰脖子,一口闷。 几杯酒下肚,满桂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赵老弟啊,你这家伙在山东发展的太快了,朝廷对你十分忌惮,特别是万岁爷更是寝食难安,你知道么?” 满桂此话一出,左右家丁均是大惊,自家将军怎么还没怎么喝就醉了?这话能说么?还好这里没有其他人,不然要是被人听了去,传到锦衣卫耳朵里,不是要闯下大祸? “我知道,其实这都是小人嫉妒,小人陷害!我赵信一心保大明,这么多年,可曾有过任何不臣之举?” “是啊,这么多年,你赵信虽然发展壮大,但对朝廷的旨意基本都是听的,奈何人怕出名猪怕壮!” “不说这个了,来继续喝酒!”赵信拦住了满桂的话题,想要倒酒,不想酒壶空了。 当他想去拿另一壶的时候,被满桂拦住了,“娘的,老子请你喝酒,怎么让你来倒?” 然后他拿起酒壶,给赵信倒满,自己也倒了一杯。 “赵信,虽然满桂是个粗人,但满桂并不糊涂,就想问你一句,你将来会造大明的反吗?” 瞬间场面死寂,赵信心里纳闷,怎么跟当年孙承宗问自己的话差不多?不会真的也有伏兵吧?虽然自己这次出来内披软甲,身后不远处的树林里就是全副武装的特战队,但还是心里打鼓。 不过看着满桂真诚的眼睛,他也愿意说心里话。 “我赵信绝不会造大明的反,会让陛下永远做他的皇帝……” “好,老子没有看错你!”满桂哈哈大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赵信一脸愕然,其实他后面还有半句话没说,不过被满桂打断了,所以只能也喝了,掩饰一下尴尬。 “赵信,这次陛下命我带领朱梅他们驻扎在开封,就是准备等你跟鞑子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从后面给你一刀!” “将军,不可!”家丁急了,这,怎么都说出来了? “闭嘴!没你们说话的份,滚到边上去!”回过头看着赵信,“老哥的时间不多了,直接跟你长话短说。” 赵信还没听明白,什么时间不多了? “朱梅和侯世禄、尤世威三位虽然对朝廷忠心耿耿,但都不是老糊涂,他们也跟哥哥我一样,不愿意在你背后捅刀子,但是他们左右为难!君命难违啊!” “噗!”满桂竟然吐出一口血。 “将军!” “大帅!” 双方都十分紧张。 赵承羽更是心都要跳出嗓子了,这似乎是酒里有毒?那自家大帅? 赵信仔细看了一下酒壶,瞬间明白了。 第一壶是没毒的,这第二壶明显上面有个机关,按住后就是另一半酒壶里的酒,也就是说,壶里一半是毒酒,一半是没毒的,难怪满桂刚才不让我倒酒了。 “满老哥,你这又是何苦?”赵信眼泪都出来了,满桂君命难违,又不愿意对自己下黑手,所以只能选了这条不归路。 “赵信,我死后,三位老将军必然会按兵不动,但是他们皇命在身,也绝不会助你,你就放手一战,打出咱们大明男儿的威风来!” 满桂已经变得极为虚弱,他拉住赵信的手,“老满其实是来自关外的蒙古人,死没啥好怕的,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那三千骑兵,我来之前已经把他们都解散了,他们现在都在我身后二十里外的那片树林里,你拿上我的令牌,就可以收编他们,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你放心,我赵信一定让这支骑兵成为大明的雄狮劲旅!” “咳咳,好,赵信,好好打,千万别输了!”满桂的血已经开始大量的咳出来,显然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将军!”两位家丁抱着满桂的身体大声痛哭,赵承羽也为之动容。 满桂看了一眼两人,然后看了一眼赵信,赵信领会意思,顿时点了点头。 看赵信愿意收留自己的部下,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大喊一声,“杀奴!”气绝而亡! 天空竟然开始下雨,似乎老天也在为这名大明栋梁的离去而悲泣。 “我赵信一定会打赢这场仗!”赵信望着满桂的遗体,暗暗发誓!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绝不会做第二个王耀武 皇太极的大军离开京城后,主力果然向山东扑了过来。 他的想法很明确,赵信不太可能把山西的兵力全部收缩回来,那样万一他折返山西呢?而且山东就一座坚城是济南,自己只要把济南拿下来,山东就完蛋了,山东完蛋,赵信的水师还有地方去么? 所以他并没有任何遮掩战略企图的做法,直接就是告诉你,我,皇太极,打的就是你的济南! 在轻而易举占领顺德、广平、章德、大名等府城后,皇太极又拿下了东昌府,对济南形成了夹击之势(实际上赵信压根就没想要守这些城市,都是选择了坚壁清野,清空了所有的一切),但考虑到自己没有水师,而赵家军有啊,所以他只能从东昌向济南进攻。 范文程等谋士提出建议,直接去进攻青州府,彻底孤立济南,困上济南半年,自然就解决问题了。 不得不说,范文程这个老东西真是够狠,如果皇太极真的听了他的话,赵信会变得极为被动,最起码山东的基业毁于一旦。 不过皇太极并没有听取他的建议,理由有2点,一是困守半年,自己的40多万大军吃什么?每天的消耗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就算把山东都搬空了,也撑不过半年的。二是最关键的一点,皇太极想通过济南一场战役,让明人彻底胆寒,今后必然是摧枯拉朽一般,直接下江南,统一天下了! 这才是他自己的真实想法! 赵信确实没有调动山西的兵马,他的想法更明确,他不仅要在济南城下把鞑子的血放干,更要去包他的饺子! 防御济南城的是升格扩军后的第一第三第四师,总兵力大概有4万多人,第一骑兵旅部属在兖州(骑兵的扩编实在太难,所以仍然是旅级建制,不过增加了满桂的3000骑兵,第一旅实力大增)。 骑兵第二旅部属在青州附近,二、五师,全部在太原附近集结,牵制了鞑子一部分兵力。 崇祯七年四月初,皇太极在等待乌真超哈部队的抵达后,正式对济南城开始了进攻,济南战役打响了。 还是那个配方,还是那个味道。 不过这次皇太极下了血本,200门红衣大炮部署在济南城南门,前面是清一色的100架投石机,昨天夜里全部组装完毕,这么强大的火力,他不信有任何城池能挡得住! 其实他还是动了点小心思的,因为如果赵信耐不住了,自然会派兵出来攻击自己的炮兵阵地,这是济南能守住的唯一机会。 不过他在炮阵两侧,埋伏了最精锐的满蒙骑兵主力五万人,如果赵信敢出来,绝对是有来无回。 所以装配投石车的速度放的特别慢,鱼饵慢慢撩,就等鱼上钩。 奈何等了足足两天,赵信就是不出来! 其实赵信难道不知道这一点?他当然知道! 但是皇太极忽视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赵家军的火炮已经超过了他的射程,这就是代差! 两天过后,皇太极沉不住气了,既然你不出来,那我就用实力把你的济南拿下来!无非就是多死点人! 正当皇太极要下令火炮与投石车开火的时候,没想到济南城楼上的重炮却抢先开火,只一轮齐射,鞑子的乌真超哈阵地就被炸的人仰马翻。 “立刻反击啊!孔有德这个笨蛋在干嘛?”皇太极大怒。 在鞑子的屠刀威逼下,剩下的火炮与投石车,纷纷开火,大量的铁弹与泥弹,呼啸着飞向济南城头,城头也是浓烟滚滚,顿时让鞑子这边士气大震! 比火炮,咱大金勇士怎么会怕? 不过高兴撑不过三秒,对方又是一批铁弹飞了过来,鞑子这边又是飞溅一阵血雨,连续几个来回,济南城头只是城墙轻微受损,毕竟在赵信的苦心经营之下,济南城墙的厚实程度,冠绝华东。 但鞑子这边的炮兵阵地可就惨了,红衣大炮被炸的七零八落,投石机也是被炸垮了几十架,虽然大炮归位不难,但炮手难归位啊。脑浆与肠子飞的到处都是,连督战的鞑子都被砸死不少。 “为什么你的火炮压不住赵家军,嗯?”皇太极罕见的揪住孔有德的衣领。 孔有德哪经历过这种架势,顿时吓的小便失禁,“奴才不知啊!大汗饶命啊!” 范文程通过千里镜看了很久,“大汗,情况不对,赵家军的火炮是从城墙的两侧开火,他们的射程远远超过咱们啊!” 被范文程一提醒,众人连忙掏出千里镜望去,不过千里镜是稀罕物品,葡萄牙工匠才制作出几支而已,大部分人只能通过肉眼,大致去观察。 皇太极看得真切,自己这里的火力只能砸到坚固的城墙上,只能激起一些碎石,自己这边可是拿命在送死啊! “命令乌真超哈迅速退下来,后撤3里!”皇太极不得不承认,在火炮方面,自己这边吃亏吃的太大了。 “大帅,太他妈的过瘾了,哈哈,皇太极要是再不退,我能把他的火炮全部打光!”毕自远这仗打的太舒畅了,简直就是一边倒,在南门城墙上,只是扎了一批草人,弄了一批火炮模型,就吸引鞑子的几百门火炮轰了半天,结果赵家军连根毛都没被伤到,反而把鞑子的火炮干掉了2\/3。 “大帅,卑职有点不明白,咱们的杀手锏重炮更远,为什么不能直接轰击鞑子的中军大帐?把皇太极炸死了,这仗就不用打了!” 赵信笑着回头看了一眼毕自远等人,意味深长的对他们说:“皇太极死了的话,鞑子就会鸟兽散,鞑子的主力都是骑兵,咱们能追上多少?最后只能打成击溃战,鞑子还会留有主力日后继续与我赵家队为敌。本帅就是要让他们觉得有希望拿下济南,在济南城下放干他们的血,最后待鞑子力竭之时,就是我军反击的时机,本帅要一举全灭它!让它彻底失去跟咱们叫板的实力!” “大帅深谋远虑!”毕自远等人拜服。 赵信望着城南一眼望不到边的鞑子大军,说了一句令众人莫名其妙的话,“我绝不会做第二个王耀武”。 第一百七十二章 看鞑子有多少血可以流 鞑子中军大帐。 众将一脸愁容,这仗还没开始打,自己这里的火炮部队几乎被打残,要不是撤得快,恐怕要全折在前面,最要命的是大家都对赵家军的火炮有了恐惧,这炮怎么可以打的这么远? 不是红衣大炮的最远射程就是2公里吗?刚才的射程都快要有3公里了啊。这还怎么打啊? “大汗,如果咱们进攻的时候,把火炮推上前,就能压制住城楼上的赵家军守军,只要咱们上了城,什么射程不射程的,统统都拿下了!”多尔衮难得出了个计策,却是让皇太极眼前一亮。 “对啊,只要咱们的勇士上了城,赵家军的火炮还能近战?”莽古尔泰也是茅塞顿开。 “传令,大军即刻攻城,昼夜不停,乌真超哈靠近射击,压制城头的赵家军,务必要让勇士们登城!” 望着城外蠕动的鞑子大军,还有陆续向前推动的火炮,赵信在城楼后面的掩体中轻蔑的笑了。 “来吧,看你们的血有多少可以流!” 赵信早就料到鞑子这一招,在城墙上堆满了大量的沙袋,只不过鞑子是从下望上,看不到这个玄机。 刚开始赵家军的将领们也对此举疑惑不解,后来在演武场一试,顿时赞不绝口,伤亡小的多啊! 等到鞑子大军冲进射程后,赵家军的轻重火炮先后开火,铺天盖地的火力让鞑子大军中的楯车炸的四分五裂,呼啸而过的铁弹更是在密集的人群处滚出了一道道血路。 鞑子的火炮开始发威,“砰砰砰”直接飞向城头,除了极个别倒霉的士兵被击中,大部分都被沙袋卸下了去势,不过投石车的泥弹威力不小,迸射开来的碎片,还是让不少赵家军将士倒在血泊之中,担架队迅速冒着鞑子的炮火冲上城楼抢救伤员。 这也是赵家军的一大特色,军医和战场救护比较完备,最大限度的挽救每一个士兵的性命,这才能让每个赵家军的将士没有后顾之忧,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在战场上受伤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 “大帅,您下去吧,这里太危险了!”警卫们十分紧张,虽然这里有厚实的沙袋挡着,前面还用铁板做了个仰角,最大限度的降低了鞑子弹丸的杀伤概率,但就怕来个万一啊! “不用担心,如此强悍的防御,这里就是固若金汤,本帅就是要让将士们知道,让济南城的百姓们知道,本帅就在这里,济南城牢不可破!” 鞑子毕竟人多,随着潮水般的攻势,终于填平了护城河,摸到了城墙边,纷纷搭起了云梯开始攀爬。 城上突然扔下大量的黑罐罐。 “万人敌!”不少眼尖的鞑子,立刻认出了这种守城利器。 “轰轰轰。”随着一连串的爆炸,黑罐罐里的铁渣铁钉飞射开来,鞑子死伤惨重。 “冲上去,老子就不信了,他们有多少万人敌能扔下来,咱们人多,耗也耗死他!”一个鞑子的汉军小头目在城楼上大喊,以他的经验,这种万人敌虽然威力巨大,但造价极高,大部分城池都不会太多。 但这次真是大错特错了,赵信为了牢牢吸引住皇太极来攻城血战,把济南老式的守城武器都提了出来,反正这些武器都要被淘汰了,正好用在鞑子身上!还有什么一窝蜂等火器,统统不要命的往城楼下施放,鞑子哪里承受得住如此伤亡?只能潮水般的退了下去。 没想到才刚退到一半,鞑子的骑兵便从斜刺里冲了过来,直接把退下来最快的那几个倒霉蛋砍了脑袋,“大汗有命,不鸣金不收兵!” 于是这些溃兵,连同后面第二波,再一次攻了上来,不过这次鞑子学乖了,出动了朝鲜军的铁炮手。 朝鲜国王是真的不想派兵出来,但皇太极太狠了,直接抓了他的儿子和公主,不派兵他就给朝鲜王室换换种。 万般无奈之下,朝鲜国王只能把自己压箱底的三万军队全部派了出来,要能打赢倒也算了,如果打输了,以赵家军的睚眦必报的套路,估计朝鲜王室不保啊。 这些朝鲜铁炮手,全部站在城墙下的特殊车辆下方进行火力压制,这些车辆全身都是用铁皮包裹,坚固异常,除非是重炮直射,不然竟然摧毁不了。 赵家军只要敢露头对城下射击,就会被城下的铁炮手击中,伤亡一下就开始增多了。 “这狗日的朝鲜国王真是不怕死啊!”牛力站在赵信身后大怒。 “没事,这点小儿科的套路,本帅早就想好了后招!” 赵信的话还没说完,济南南门内侧的空地上,几架投石机把火油罐子投射了出去,溅在那几辆车的周围,然后就是城墙上弓箭手的一阵火箭抛射,火势极快,迅速把这些铁炮手都烧成了火人。 没有了铁炮手的支援,城头上又是扔出几百个万人敌,城下又是一片哭爹叫娘。 皇太极的嘴角开始抽搐,这个济南城这么难打?这才过去多少时间,就几千条人命砸了进去? 不过皇太极这个人极其善于隐忍,他认准了的事情,就很难劝说,这次他也是铁了心跟济南城耗上了,本汗就是不信了,你有多少万人敌,有多少火油跟我耗! 大手一挥,第三梯队继续! 随着低沉的号角声,赵信知道这是鞑子继续攻击的信号,他非但不惧,反而十分高兴,就怕你跑,只要你继续冲,我有的是办法陪你玩下去。 这次鞑子把所有的火炮全部推到最前方,抵近了轰击,奈何炮手伤亡惨重,不少都是辅兵来凑数,装药没有轻重,几门炮甚至还出现了炸膛,惹得城楼上的赵家军哈哈大笑。 不过还是有不少炮弹飞上城楼,随着城楼上红旗挥动,在城中东西两侧的重炮群迅速调整好角度方向,向鞑子炮阵进行火力压制,几轮下来,鞑子的火炮竟然消耗殆尽。 不过尽管没有了火炮的支援,鞑子数量毕竟多的多,还是潮水般的涌上来,迎接他们的则是精锐的第一师第一旅徐高明的痛击,装备了大量燧发枪的一旅,平时的操练极其刻苦,如今面对涌上城楼来的鞑子,自然毫不手软。 噼里啪啦一阵火枪声后,城楼上的鞑子全部被打死,后面的见状不妙,只能又撤了下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鞑子要玩阴的 皇太极脸色铁青的放下了手里的千里镜,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喘一声,唯恐惹怒了这位大汗。 “大汗,赵家军的火炮太过强悍,咱们这样冲不是办法!”代善资历最老,他必须站出来阻止这样毫无意义的送死作战了。 皇太极并非不知道这点,打了整整一天,死伤了近2万人,结果爬上城墙的都没几个,别说是攻下济南城池了。 敌人的火炮打的又准又狠,城上的万人敌似乎源源不断,这济南城到底储备了多少防御物资?照这样打下去,10天之后自己就要灰溜溜撤军了! “大汗,臣有一计,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妈的,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可行不可行?皇太极有点想骂人,但一抬头,发现是阴招最多的宁完我,顿时把话硬生生的改成了,“宁先生有何妙计?” “大汗,赵家军的火炮是猛,但是微臣观察了一整天,发现他们的重炮不过就是20-30门,分布在东西两侧,如果咱们继续冲南门,正中了他们的奸计!不如分四个方向,同时进攻,让他们顾此失彼,这样一来,他们的火力就会大大减弱,反正咱们兵力雄厚的多,四个方向都是主攻,只要有一处拿下来了,还怕济南不破?” “妙啊!”众人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之前就是太想一鼓作气拿下济南了,其实自己这里最占优势的就是人数,四面都攻城,看那赵信有什么办法守! 翌日,用过早饭后,鞑子分四个方向,向济南发动了更凶猛的攻势,皇太极颁出赏格,取赵信项上人头者,赏万金,官升三级! 鞑子顿时被激起了血性,不要命的开始向济南城头冲锋了。 由于没有炮火的掩护,鞑子的损失是巨大的,但在后方督战队的残酷镇压下,鞑子纷纷突破了赵家军的重炮杀伤范围,开始用最原始的办法,登城作战。 “大帅,鞑子学乖了,四面突击了,嘿嘿,就觉得咱们的火炮不够用?幼稚!”毕自远冷笑道。 他作为赵家军的炮兵部队的总指挥,手下的重炮数量非常清楚,为了能确保火力的覆盖,他们在济南城中间位置用砖石废料,堆成了一个小山丘,最上面铺设青砖,与城墙都快齐平了,一个大型的四四方方的炮兵阵地就位于最上方。 昨天对抗鞑子攻城的火炮其实只是在东西两侧城楼上的20门火炮,其实这样的火炮赵家军一共有50门之多。 如今全部的火炮都已经连夜部署到了中间炮兵主阵地上,就为了今天给鞑子“接风洗尘。” 不过为了应付鞑子的四面进攻,赵信还是不打算用他的杀手锏,那20门超级重炮,此刻正静静地安置在南门城内侧的投石机边上。 这是赵家军口径最大,射程最远,威力最大的火炮团,共有20门,每门炮前都堆放了沙袋等防御措施,而且全部做了移动炮车,转向非常灵活。 赵信坚信,有那50门重炮已经绰绰有余,毕自远很自信的把50门火炮分成四个方向,分别是东西各12门,南北各13门。然后通过城楼上的跺脚楼观察哨,将需要火力覆盖的位置报告过来,让训练有素的炮兵指哪打哪。 过了炮阵的屠杀后,就是赵家军的手雷了,这种新式的“万人敌”,也是最新研制成果,除了个头比后世的木柄手榴弹大,其他已经很接近了,唯一遗憾的一点是仍然需要点火。 城头上的赵家军眼瞅着鞑子靠近了城墙,雨点般的手雷扔了下去,直接让城楼下腾起一阵阵血雾。 鞑子今天像打了鸡血一般,不破城不罢休,一波接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在不顾伤亡的情况下,终于有鞑子上了城楼,不过迎接他们的马上就是排队枪毙以及无数的搏杀小组。 由于北门是黄河天险,鞑子的大队兵力无法展开,所以攻势是最弱的,但这里也是王保山的第八旅防区。 这火炮真是太厉害了,鞑子想要在没有火炮掩护的情况下,想破济南城,简直就是做梦! 又是一天下来,赵家军的伤亡微乎其微,但鞑子的伤亡连同昨日,竟然高达四万。 皇太极看实在没有希望,只能鸣金收兵了,城下铺满了鞑子兵的尸体,虽然大部分都是汉军和朝鲜军的,但这种尸横遍野的场景还是让人触目惊心。 “大汗,不能这么打了,再这么打,咱们多少兵力也顶不住啊!”代善向来稳重,今天也已经对拿下济南的想法动摇了。 “是啊,咱们何苦去跟这一座城池较真?”只要咱们派精锐骑兵在这里围困,主力向东攻略,必然势如破竹! 范文程也开始劝说,这仗绝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 其他将领也都开始附和,其实最蛋疼的莫过于孔有德和朝鲜将军李存在,两人损失最为惨重,特别是李存在,鞑子每次进攻都逼迫他的铁炮手近距离支援,让他的手下伤亡最为惨重,三万人的部队,如今只剩下了一半,还不少带伤。 以鞑子的尿性,也不会给卑贱的朝鲜人用药的,所以多半都要痛苦的死去。 孔有德的乌真超哈算是完蛋了,新组建的汉军部队不少都被打残,唯一让他庆幸的是那一万鸟铳手还完好无损,这才是他的命根子,是在后金立足的本钱! 不过两人此刻都是故意装聋作哑,别人能喊不打了,他们2人不行,否则就会落个畏敌不战的罪名。 死几个炮灰算个屁,关键是自己一定要平安无事。 皇太极其实已经动摇了,但看了一眼在角落里的宁完我,他不由起了问计的心思,喊了宁完我一句,让他也发表一下意见。 宁完我不愧为老狐狸,先是把两天来的“战果”吹一通,表示虽然大金勇士伤亡不小,但赵家军必然也够呛,最起码物资消耗很多,这个是肯定的。 宁完我的话,顿时给了大家台阶下。是啊,咱们可不是被吓跑了,咱们是换个地方打,只是不屑跟赵信在这里扯淡了! “不过,大家似乎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知道什么叫代差吗 “什么问题?”众人被宁完我的话吊足了胃口。 范文程就很不爽了,他最不喜欢就是宁完我的阴险,衬托出他的无能。 “大汗,如果咱们大军向东,万一赵信杀出来了怎么办?” “哈哈,还以为宁大人有什么高见呢,咱们留五万铁骑,赵信绝对出不来!”阿济格哈哈大笑起来。 “贝勒爷说的自然没什么问题,但如果南明与赵信夹击呢?如果山西的赵家军也过来了呢?那这五万铁骑顶得住吗?” 看大家还在思考,宁完我又强调,“我军的补给线已经很长了,如果山西的赵家军攻击顺德和广平,我军的补给线就会被切断,到时候大军在东边,如何救援的及?” 这话说的绝对有道理了,南明那点兵力不足为虑,但山西的赵家军虎视眈眈,顺德和广平如今离得不远,大军可以随时驰援,但一旦东去,很难赶得及救援。 如果分重兵过去驻守,正好犯了分兵的大忌。 “宁先生有何妙计教本汗?”皇太极只能虚心请教了。 宁完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此刻也不再托大,“大汗,诸位将军,请看!” 他拿起一盏油灯走到济南作战形势图跟前,指着青州,“如果咱们拿下青州,东可以攻略登莱,北可以渡过黄河北撤,即使顺德和广平丢了,只要控制住1到2座桥梁,就能保障补给线,万无一失!” 皇太极的眼神又开始火热起来,如果拿下了青州,济南早晚也会不攻自破,没有补给的城市,能顶得住多久? 他狠狠砸向地图上的青州,“镶蓝旗:济尔哈朗;正红旗、镶红旗:代善;正白旗:多铎;” “奴才在!” “你们三人留下来围困济南城,代善为大将,我让李存在协助你们一起,一定要让济南成为一座死城!记住,不要攻城,困守他们不出,就是大功!” “其余各部,回去准备,明日向青州进发!” 赵信此刻在济南医院里看望伤兵,虽然相对于鞑子来说伤亡不大,但还是不少士兵受了轻伤,住进了医院病房。 赵信嘱咐医生,要用最好的药,保住每一个人的性命!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能在乎普通小兵性命的主公,在这个时代有几人? “大帅,重要军情!”孙之沆从外面急匆匆的赶来了。 “走,回帅府说!”看孙之沆的一脸凝重,赵信知道必然是重要军情,于是也不多说,直接跟随孙之沆回府了。 一进门,孙之沆立刻关上大门,直接把赵承羽等人在外面探得的消息报告给了赵信。 “嗯?鞑子要撤了?去哪里知道了么?” “不知道!但大致可以推断的出来。” “说说看。” “一是原路返回,但我觉得可能性太低了,鞑子远没有伤筋动骨,不太可能无功而返;二是进攻山西,我还是觉得可能性不大,太原虽然防御力不如济南,但也是雄城一座,劳师远征又是攻城,实在是够呛;三是……” “向东攻击青州!”赵信和他不约而同的说了出来。 “大帅和我想的一样,只要拿下青州,他就可以从容的进攻山东东边的登莱,甚至威胁青岛港,最关键一点,他可以不用怕山西的赵家军切断他的补给线!” “大帅,你这是?”孙之沆一脸愕然,因为赵信已经笑的直不起腰了。 “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闯进来!我正愁怎么灭了鞑子,这下好了,皇太极自寻死路,天助我灭它!” 孙之沆依然是一脸疑惑,他甚至觉得赵信是不是疯了,虽然皇太极在济南城下略有小挫,但还有30多万人马,而且他的骑兵几乎没怎么动啊! “之沆啊,你知道什么叫代差吗?” 天亮后,皇太极果然率军向东北方向进军了,赵信立刻召集众将议事,虽然大家对自家的强大深信不疑,但鞑子貌似留下了最精锐的八旗骑兵,这要攻出去恐怕极为困难啊。 而且看对面鞑子的架势,是要打造工事直接围城?济南虽然粮食储存了很多,但这人吃马嚼的,估计也只能撑上四个月,就八成要断顿了。 “根据可靠情报,鞑子多半要去进攻青州,咱们要考虑怎么把面前的鞑子消灭掉,然后与山西的侯勇合兵一处,吃掉皇太极!” 赵信的话也就是在山东地界上说说,如果是其他地方,大家一定以为他疯了,就这么几万人要吃掉鞑子的主力? “大家说说怎么把城外的鞑子灭了?” 对方都是骑兵,看数量还不少,贸然冲出去,恐怕会带来巨大的伤亡,得不偿失,而且城内的赵家军都是步兵,步兵面对骑兵可是有天然的劣势。 看着众人一筹莫展,赵信也是不由觉得好笑,毕竟自己是后世穿越而来的,如果不是穿越,估计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第一,你们要知道,咱们还有一个重炮团没有用,鞑子不知道它的厉害!第二,咱们还有一个骑兵旅在鞑子的后方,鞑子也未必知道他的战力!第三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们肯定会觉得咱们的步兵面临骑兵是不堪一击的,这次我赵信就让他们明白一点,步兵只要战术得法和不怕死,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代善看着远去的大军,回顾自己的周围,不知怎的,总觉得凉飕飕的,可能是初春的寒意还未消退吧,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济尔哈朗,多铎,你们的手下也不要歇息,跟这些朝鲜人一起,尽快把栅栏和壕沟建起来,本王总觉得不太踏实。” “礼亲王,你也太小心了,咱们有四骑主力,近2万骑兵在这里,还有这些朝鲜人,加那三万尼堪,还怕赵信冲出来?如果出来正好,也省的咱们在这里风餐露宿了,直接进济南城快活去了!”济尔哈朗说着还贪婪的望向济南城里,这样的大城,里面宝贝肯定很多,美女自然也不会少。如今在外面围困,有什么油水? 多铎对于多尔衮抛下自己也不怎么满意,虽然他掌管正白旗,但多尔衮、阿济格跟自己毕竟是一母同胞,如今三兄弟分开,也是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