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仙武从凡人法相词条开始》 第1章 凡人也有金身法相 大曌仙朝，北境辽州，云宁县。 城东太平镇，铁匠铺。 小铁匠陆伟睡得正香，嘴里还在咕咕哝哝，说着梦话： “……没房没车，还好意思来相亲？砰……” 呯！ 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陆伟猛然惊醒。 “陆家大傻儿，期限到了，东西呢？快交出来！” 人还没到，嚷嚷声就先传来。 天井外，天色麻麻亮。 陆伟浑身一个激灵，立刻人间清醒，迅速回归眼前的现实，一脚跳下床，赶紧回应： “珂爷这么早，东西都准备好了……” 话音未落，珂爷王珂就带着两个跟班，大踏步走进来，板着脸厉声教训： “天都亮了，还在睡懒觉！东西呢？快点！爷要赶去城里，交给林执事交差！” 陆伟小跑着，连忙抱出捆成一团的十柄长刀： “珂爷，都在这里，十柄长刀，未开锋，珂爷请过目。” “打开！”王珂下巴一摆，满脸不耐烦。 陆伟赶紧打开。 两个跟班上前来，一把把仔细验看，想要找出瑕疵。 陆伟18岁，跟傻一点都不沾边，退到一边，面带微笑，看着他们在卖力地假忙。 这位珂爷王珂，也是18岁，年龄跟“爷”一点也不沾边。 因为虎爷的缘故，镇上人都恭恭敬敬喊他一声珂爷。 虎爷是七狼宗太平镇堂口堂把子。 王珂是虎爷的亲侄子，国字型脸，简直就是从虎爷的模子里倒出来的。 就连双手抱在胸前这姿势，也跟虎爷一模一样。 站在那里，散发着一股只有入品武者才有的独特煞气。 不过这位珂爷在镇上嚣张跋扈，欺压乡民，可谓是名声在外。 只是王珂是入品武者，又是虎爷的虎崽子，镇上人奈何不了他。 不然早就被人给打死，悄悄扔尸云水河了。 十柄长刀，陆伟连续好几天彻夜赶工，昨夜还打铁到鸡鸣三遍，这才完工。 两个跟班一把把仔细验看，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毛病来，抬头盯着陆伟，满是愠怒。 陆伟面带微笑，心里嘹亮：想要找老子的茬，然后克扣工钱？没门！ 打铁，老子可是专业的！ 王珂双眉一挑，冷哼一声：“今天是庙会，明儿缴交例钱，可别忘了准备好！走！” 两个跟班赶紧跟上。 还得陆伟赶紧重新捆好，扛上肩，送到门外，放上马车。 正要开口讨要工钱，车夫吆喝一声，长鞭甩得啪的一声响，马车疾驰而去。 扬起的灰尘席卷而来，直往嘴里灌。 陆伟赶紧几脚跳进屋，关好门，还是被呛得连咳好几声。 “工钱还没给呢！十柄长刀，每柄工钱7文，那就是70文钱！”陆伟小声嘀咕着。 “不行，赶过庙会后，还得去虎爷府上，找顾夫人讨要。” 正在暗自琢磨着，五岁小妹陆倩在屋子里嚷嚷着：“哥哥！哥哥！快起来！赶庙会去！” “我知道啦……” 陆伟还在想着工钱的事，暗叹口气，随口敷衍着。 “快起来！赶庙会去！” 小妹陆倩踢踢踏踏跑过来，一个劲儿催陆伟赶紧洗漱，好赶紧上路，去赶庙会。 太平镇靠山靠水，镇后是太平山，方圆千里，镇外就是云水河，水面宽二三十里。 一年一度的拜神庙会，照例在县城南门外的云水河畔举行。 这里离县城还有二十里，一刻不歇地赶路，都要一个半时辰。 陆伟伸手狠狠揉着小妹陆倩那头乱蓬蓬的头发，发丝蓬松泛黄： “知道啦！知道啦！你还不赶紧去梳头！” “哥哥！快点哦！” 小妹陆倩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瘦小的个子，甚是兴奋。 陆伟长出口气，伸个懒腰，匀称结实的身子也从疲累中唤醒。 穿越前，陆伟机械专业毕业，俗称打铁的。 工作彻夜加班，眼皮子一合上，就落地成盒。 再睁开眼，彻底醒来，就是太平镇铁匠陆家那个5岁傻娃。 父亲陆涛，继承祖业，打铁的。 陆伟，穿越过来，还是打铁的，也算是专业对口！ 母亲陆杨氏，普通农妇。 小妹陆倩，才五岁，未来的普通农妇。 今天要赶庙会，陆伟可没时间去逛，而是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办。 那就是把积攒起来的山货皮毛去卖掉。 卖出来的钱，明天才能缴例钱，也就是人头税。 男女老幼，只要能喘气，那就得交例钱！ 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陆伟赶紧洗漱，晃晃脑袋，把脸浸没到水中。 冰凉的井水让他清醒过来。 每年都是在庙会后一天，虎爷上门来，逐家逐户收缴例钱。 除此之外，还有秋收后的税赋，以及丁役。 父亲陆涛一年多前抽丁役，至今未归。 想要偷逃抗拒？ 想要躺平？ 后果会很严重，会被虎爷给破家灭门。 虎爷是太平镇的里正，也是七狼宗太平镇堂口的堂把子。 七狼宗则是云宁县两大帮派之一。 但凡县太爷要收例钱税赋，抽丁役什么的，都是交待给七狼宗去办。 又稳妥，又没人敢闹事。 以虎爷和七狼宗的行事，陆家一旦破家灭门，娘亲陆杨氏和小妹陆倩会被卖给人牙子，辗转流落到烟花柳巷里去，受尽凌辱，生不如死。 而陆伟自己，则多半会被抓去做免费的奴工。 那时，就不是996还是007可选。 而是做不死，就往死里做！ 陆伟憋不住气了，才抬起头来，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又把脸埋进水中。 不过即便世道艰难如此，陆伟还是很有信心。 经过几年的努力，打铁已经走上正轨，维持生活没有问题。 更何况，他还是有穿越金手指的！ 闭眼，集中精神，陆伟就能“看到”额头正中的那团光点： 金身法相！ 胎儿一样蜷缩着，漂浮在白色光芒里，如同置身于母胎之中，尚未觉醒。 还有像是面板一样的信息： 〈…姓名：陆伟〉 〈…年龄：18〉 〈…法相：凡人（金身）〉 〈…词条：凡人——本是凡人，历经磨练，穿越仍是凡人！〉 〈…神通：未知〉 〈…功法：无〉 〈…境界：无〉 〈…技能：打铁（精通218\/300）〉 十三年来，金手指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没有变化。 唯有打铁这一项，一直在缓慢增长，如今已是精通级别。 陆伟看着金手指，心中给自己加油鼓劲： 终有一日，金身法相会觉醒的！ 神通也会有的！ 努力！ 加油！ 就在这时，小妹陆倩踢踢踏踏跑过来，压低声音，兴奋地嚷嚷着： “哥哥，哥哥，别叹气！今天庙会上，娘亲会给你相亲哩！” 第2章 赶庙会还要相亲 啥！ 相亲？ 陆伟抬起头来，狠狠地呛了一口水，咳上好几声，这才沙哑着嗓子问：“相亲？” “嗯！相亲！我亲耳听到娘亲说的。她正在房里，准备相亲的东西。” 陆伟不由得一阵恍惚。 相亲？ 怎么穿越到这方世界，还是相亲？！ 正在发愣，母亲陆杨氏拿着一件长衫过来，又是伤感又是欣喜，说：“大伟啊，你去换上你爹这件长衫，体面些。” 陆伟有些不高兴：“娘，相什么亲啊！等过两年，我再多攒点钱，还怕找不到媳妇？！” “胡说！” 陆杨氏板着脸喝斥。 可她看着陆伟的双眼中，却满是慈爱和欣慰，伸手拍拍陆伟短褂上的碎屑，柔声说： “傻儿，你也老大不小啦，又学到你爹的好手艺，身板儿又结实，这远近街坊邻居，哪个不夸你踏实，是个过日子的好汉子。” “这次是城里的孟婆，要为你说门亲事，还是城里人哩。你可要精神点，可别任性，啊！” 说完，她幽叹一口气，低下头去的时候，眼睛里有泪光闪现，却尤自强笑着说： “看着你娶亲成家，娘也就放心了。你爹这抽丁役，去了一年多，等他回来，可就能抱上孙子啦。” 话还没说完，她就掉下大颗大颗的泪珠子下来。 小妹陆倩懵懂无知，怯生生地悄声问：“娘，你怎么哭啦？庙会可不兴哭的，河神会不高兴的。” “傻孩儿，娘哪里是哭，娘这是高兴！” 陆杨氏双手粗糙，抹干净脸上的泪，牵起小妹陆倩的手。 “走，等哥哥换好衣衫，咱就上路。” “好咧。”小妹陆倩一下子开心起来，牵着陆杨氏的手，蹦蹦跳跳地跟着走了出去。 陆伟看着娘亲陆杨氏那斑白的双鬓，还有额头上的皱纹，双手粗糙得如树皮，鼻子一酸，眼睛都模糊起来。 他是穿越出生在这个世界，两世为人，这里就是他的家，这就是他的血脉亲人。 娘亲陆杨氏微微佝偻着腰背，面容苍老，两鬓斑白，双手粗糙，像是五六十岁的村妇。 可实际上，她才不到四十岁！ 世道艰难啊！ 陆伟可是切实感受。 父子两人拼了好几年，忙时打铁，种田，闲时进山打猎，才把这个铁匠铺打造到这个规模。 本来憧憬着，从此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可是一年多前，县太爷抽丁役，七狼宗虎爷找上门来，陆家二丁抽一。 父亲陆涛二话不说，留下陆伟守家，一去就是一年多。 从此陆伟一个人撑起这个铁匠铺，忙的时候忙不过来，闲的时候又没活儿干。 辛辛苦苦一年下来，也就勉强能够糊口，一个铜板儿都没能攒下来。 现在娘亲张罗着为他相亲。提亲，彩礼，娶亲，生娃儿，哪样都得花钱。 家里这么多年积攒的一点备用钱，都要一次次耗个精光。 不行！ 不能这样下去！ 这次去相亲，一定要搅黄了这个事！ 只许失败，不能成功！ 等过个两三年，再来考虑这个人生大事。 陆伟暗下决心，换上长衫，走出门。 …… 天色微亮。 镇上街坊邻居都陆陆续续出门，肩扛手提着准备拿到庙会上叫卖的东西，相互打着招呼，往县城方向走去。 “哟，伟哥儿这是要去相亲？” “是啊，这傻儿老大不小，也该说个亲了。” “伟哥儿这身板模样，又勤劳踏实，这哪家姑娘有福气啊！” 街坊邻居见到陆伟这个穿着，不约而同就是这么一句。 每一次，陆杨氏都是既尴尬，又欣慰，认真回复着。 对方再夸上这么一句，眼睛却盯着小妹陆倩，就差摇着头叹着气。 陆伟平时话不多，在街坊邻居眼里，是个木讷，闷头苦干的好娃儿。 却不知道他心里明镜似的，两世为人，心智远超年龄。 镇上这么些同龄的姑娘，对陆伟本人都是没话可说，可是都不乐意陆家两口子之外，还多出个幺妹来。 陆倩才五岁，这就是个累赘。 这要是嫁过来，公婆倒也罢了，还要供养幼妹，还要准备嫁妆，谁乐意啊！ 一而再，都是这些话，陆伟听得不耐烦，一把把小妹陆倩甩到肩膀上，叮嘱她：“抱紧了！” 小妹陆倩咯咯笑着，浑然不懂她就是街坊邻居眼中的那个大累赘，双手紧紧抱着陆伟的额头，笑得十分开心。 陆伟二话不说，抢过母亲陆杨氏提着的布包裹，背上背一个，左肩扛一个，右手拎一个，脖子上还扛着个小妹陆倩，逗着她有说有笑，大踏步往前走去。 陆杨氏心中一酸，总觉得晨风中带着沙，吹迷了眼。 她伸手揉揉眼，拭去眼角的泪水，无声叹口气，手中挽着小布包裹，快步跟了上去。 她心里又何尝不知道。 要是没小幺妹儿这么个累赘，自家儿子这身板模样儿，早就娶亲成家，儿子都该两三岁了！ 唉！ 陆杨氏一声叹息。 秋风起，树上的叶子簌簌作响，感受到随风而来的寒意。 …… 南门外的云水河畔，人头攒动。 太阳已升起老高。 小妹陆倩抱着陆伟的额头，睡了一路。 也没有人喊她，她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兴奋地大叫：“到了！哥哥，娘，我们到了！” 陆伟不由得哈哈大笑。 娘亲陆杨氏一路在后面，小心护着，生怕她会一松手，就掉下来摔着。 此刻不由得笑骂道：“你个小鬼头，一大早嚷嚷着赶庙会，睡了一路，现在倒醒了。” “我……我只是闭了一下眼，是不是哥哥？” 陆伟没好气地说：“是，你只是闭了一下眼。来！下来啰，自己走一走！” 他放下包裹，抱着小妹陆倩下来，美美地伸伸懒腰，原地挥挥手，抬抬腿，舒缓一下疲累。 从五岁开始，他就跟着父亲陆涛打铁，种田，打猎，每日还坚持不懈，拉伸，健体，还跑步健走，十三年如一日，从未间断。 尽管伙食比起穿越之前，那是差了好多，他还是锤炼出一副好体魄。 母亲陆杨氏也不催他，耐心地跟小妹陆倩在一旁等着。 太平镇的街坊邻居，都是天微微亮时出发，此刻还在路上，被三人远远甩在后头。 足足歇了半刻钟，陆伟才舒展开来筋骨，重新上路。 第3章 多收了三五斗 娘亲陆杨氏挑了个还不错的位置，铺开布包裹。 准备拿出来售卖的，都是她做的些手工活儿，还有这两天赶出来的食物。 比平时自个儿家里吃的东西精细多了。 平时舍不得吃，就想着在这个庙会上，能卖点钱。 有陆伟和小妹陆倩帮忙，摊子很快就摆好。 娘亲陆杨氏把食物一样样摆出来。 鸡蛋小葱饼，白水煮鸡蛋，掺了白面的馍馍，山里挖来的蕨根面，还有云水河里捞上来的小杂鱼。 这要是放在穿越前，陆伟即使那时自诩是已躺平，放低欲望，坚决不卷，那也是对这些东西看不上眼的。 可是现在，这些却是平时舍不得吃的稀罕货。 小妹陆倩看得直吞口水，手里的馍馍刚才还啃得香喷喷的，现在也一下子就不香了。 陆伟倒是三下五除二，就把手里的馍馍给啃完了。 这个粗面馍馍，一大半是麦麸，还掺了一些蕨根粉，啃起来就像是嚼纸片，难以下咽。 可就是这样的粗面馍馍，平时也不是能由着吃饱的。 全靠娘亲陆杨氏平日精打细算，才能在青黄不接的时日，也能吃个四五分饱。 陆伟看着小妹陆倩那馋嘴样儿，又好笑，又心里一阵阵发酸，伸手捞起两条最小的小杂鱼干，也就小指头那么丁点，递了一条给她。 另一条则直接扔进嘴里。 算是打打牙祭。 小妹陆倩伸手接过，抓着紧紧的，却仰着头，悄声说：“哥哥，不能偷吃的。” 陆伟逗她说：“我没有偷吃啊，明明是你偷吃哩。” 话虽这么说，他伸手抓起一张鸡蛋饼，一分为三，把两份塞到小妹陆倩手中，给她递了个眼神。 小妹陆倩秒懂，赶紧跳到娘亲陆杨氏身前，把一份鸡蛋饼高高举起，献宝一样：“娘，哥哥分的，吃！” 哟，这还真是会甩锅！ 陆伟佯怒瞪过去，小妹陆倩却不忘转头，对着陆伟吐舌做个鬼脸还击。 “唉…” 娘亲陆杨氏轻叹口气，接过手撕下来的鸡蛋饼，又撕下来一半，往陆倩手上递。 “幺女，吃吧！娘吃不下这么多。” 小妹陆倩没有接，嘴里塞了一嘴的鸡蛋饼，含糊不清地嚷着：“娘，你吃，你吃！” 陆伟很是欣慰。 这个小妹只有五岁，虽然顽劣，却也能懂一些事，知道心疼娘亲，也知道帮着娘亲干一些活儿。 他站起身来，仰着脖子，咕噜噜灌了几口凉水。 这都是烧开的井水放凉，再灌进水囊中的。 他还有活儿要去干。 刚刚放下水囊，娘亲陆杨氏喊了声：“大伟，幺女，给，吃吧，今儿个是庙会，吃饱了，才有力气好好逛逛。” 她一手抓着一个白水煮鸡蛋，递给兄妹俩。 一颗鸡蛋，2文钱！ 那还是在太平镇那个家家户户都养鸡攒鸡蛋的地方。 在县城这里，一颗鸡蛋能卖3文钱！ 而陆伟锻打一把长刀，虎爷给的工钱，是7文钱！ 小妹陆倩眼巴巴地看着陆伟，等着陆伟伸手接过，她才满脸笑出来，接过母亲陆杨氏手中的鸡蛋，嚷嚷着： “哥哥，你吃，我人小，吃不了这么多，跟娘亲分着吃。” 陆伟鼻子一酸，眼睛里一下子盈满水气，忙转头剥开蛋壳，几口吃完，又灌了几口水，把噎在喉咙口的蛋黄冲下去，抓起两个硕大的包裹，转头说： “娘，时辰不早了，我先去办正事。” “嗯，去吧，早去早回！” “我知道。”陆伟瓮声瓮气地回道，又转头叮嘱小妹陆倩：“帮娘看好摊子，不要到处乱跑！等哥回来，再带你逛庙会！” “嗯！哥哥快点回来！”小妹陆倩嘴里还塞满鸡蛋饼，含糊不清地喊着。 …… 两个硕大的布包裹，陆伟肩扛手提，大步走开。 这里面是些山货，三十来张兔子皮，十来张狍子皮，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皮货。 另一个包裹，里头是山上采来的药材。 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山货，算不上珍稀，也卖不出什么价钱。 但是这可是一年到头，最大的一笔收成。 庙会之后，那个虎爷就会逐家逐户来收例钱。 这些山货卖的钱，转手就要交出去。 好的时候，还能剩下一点点。不好的时候，还不够交例钱的。 那个时候，可就要打饥荒了，找街坊邻居这家借一点，那家借一点，想方设法给凑齐了，才算是能松口气。 不然，要是找虎爷借例子钱，那可就是再也还不清。 一年拖一年，利滚利，不过几年的工夫，就会彻底还不起，陷入破家灭门的深渊。 这两大包裹山货，都是陆伟在山上刨来的，与娘亲陆杨氏一起，精心鞣制，一点点积攒着，就等着庙会时卖掉。 能卖多少钱，陆伟心里大致有个预估数，该当足够缴清今年的例钱。 县里收这些山货的铺子，也都会在庙会上设点，集中收货。 陆伟轻车熟路，肩扛手提，走出里许，来到收山货的地方。 还好，他一路上走得快，这个时候，四里八乡的人还没赶到，这些地方伙计比交货的都多。 硕大的麻布包裹打开，一张张皮子，伙计一一验货，任何一点瑕疵，哪怕再细微，也都会被记一笔。 “破旧狍子皮毛一张，值十二文钱！” 第一张皮毛喊出价，陆伟听得心肝儿一颤。 这个价，比往年低了足足三到五文钱！ 去年年景不好，太平山上的野兽也少了不少，一张狍子皮，能卖出十八文钱！ 他忍不住问估价的老账房：“掌柜，往年一张狍子皮，都能卖十六十八，今年……” 老账房头也不抬，声音冷冷的：“往年是往年，今年是今年！嫌价低，你可以找别家收。” 他这话说得不大声，正在验货的几个伙计，立刻停下手，看着陆伟。 陆伟心肝儿一颤，忙回道：“卖！” 开玩笑，整个云宁县，还哪里有别家收？！ 这个山货铺子，是连七狼宗都只敢老老实实收钱，不敢招惹的存在。 此时不卖，就没得地方可卖，再拉回去，那就是一堆没用的山货，又不能当饭吃！ 老账房缓缓抬起头，看着陆伟，轻蔑地微微一笑，语重心长地教训道：“小伙子，你这个赶了个早，第一单，开个利市。再晚来，这个价都没得啰。” “是是是！”陆伟连连附和，陪着笑。 心里却是暗骂nmp。 第4章 抢钱啦 陆伟到底是穿越而来的，18岁的年轻身躯，却有着远超年龄的心智成熟。 一下子就想到缘由：多收了三五斗！ 往年年景不好，不是旱，就是涝，山上的野兽也少，这些皮毛也就能卖得出价。 今年虽然不是风调雨顺，但也算得上是年景好，山上野兽也多了，能刨出来的皮毛自然也多了。 陆伟今年的收成，都比往年多了将近两成。 这价钱，自然就要往下压。 硕大的一包山货，很快就一件件验完货，估完价，一共214钱，比陆伟预估的价钱低了足足两成！ 陆伟心中五味杂陈，领了钱，仔细数清楚了，一共2枚大钱，14枚小钱，收进娘亲陆杨氏细心缝制的布包中，贴身收好，还仔细拍了拍，确信不会掉落，这才离开。 今年这个年关难过啊！ 陆伟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收药材的铺子，就在附近。 同样没有惊喜，陆伟清空硕大的包裹，换来1枚大钱，25枚小钱。 这样一共339钱。 按往年惯例，一家四口，一年要缴交的例钱是4枚大钱。 1枚大钱，值100枚小钱。1枚小钱，也就是日常大家所说的1文钱。 所谓例钱，就是人头税费，不分老幼，按人头算，一年一枚大钱。 所以养娃儿，不管男女，乡亲们都是苦中作乐，戏称为赔钱货。 但是娃儿从五六岁开始，就可以帮着干点活，到了十来岁，那就算是半个劳力了。 但是老人，年龄越大，也就越干不了活儿，还要按人头缴交例钱，就很是考验人性。 陆伟一边往回走，一边琢磨着，这山货卖出的钱出乎意料之外，连缴例钱都不够。 这可怎么办？ 爹抽丁役出去一年多，日子就过成这样，这可怎么跟娘亲说？ 等等…… 陆伟突然心中一震，想起一件事来。 爹抽丁役，已经一年多！ 按大曌仙朝律令，抽丁役满一年，免缴该丁当年例钱！ 这样陆家今年例钱，该当就是3枚大钱！ 如此就足够了！ 陆伟一颗心砰砰直跳，原本心里沉甸甸的，如压着一座山，如今一下子清空，整个人都感觉轻飘飘的，就要羽化成仙一样。 双脚也变得轻快起来。 庙会上人明显多了好多，陆伟加快脚步，远远见到前方一阵骚乱，有人在那里哭喊着，心中不由得一紧。 这个声音，怎么那么像娘亲陆杨氏的？ 陆伟撒腿就跑，听到的，的确就是娘亲陆杨氏在哭喊着：“抢钱啦！来人啊，抢钱啦！” 还有小妹陆倩在尖叫。 周围的人唯恐避之不及，没有人上前帮忙，反而往四面散开。 一道人影分开人群，冲出一条路，往那头逃去，母亲陆杨氏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边跑边哭喊，没跑出几步，脚下一软，跌滚在地。 小妹陆倩跑过来，想要扶起娘亲，可人小力弱，非但没有拉起来，反而跌在娘亲陆杨氏怀中，哭成一团。 陆伟怒火中烧，转个弯，撒腿直追上去。 前头那个人，一看就不是四邻八乡的泥腿子，而是城里人，跑得倒挺快，看样子也是练出来的街混子！ 他一边跑，一边恶狠狠嚷嚷着：“让开！让开！都给大爷让开！” 没人敢拦他。 可是陆伟紧追不放，距离还越拉越近。 那人不住回头看，神色慌张，眼看着陆伟双眼如冒着三丈长的怒火，追得越来越近，他伸手到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朝后一扔。 一把小钱在空中撒落下来。 想要钱，就没法追。 陆伟顷刻间就做出选择，停下来，把撒落得到处都是的铜钱一枚枚捡起来，眼睁睁看着那人一路跑远。 一共48枚小钱。 陆伟仔仔细细找了一圈，没有遗漏的，这才对着那人的背影狠狠呸了一口，快步往回赶。 娘亲陆杨氏和小妹陆倩坐在地上，抱头痛哭，周围围了一圈的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陆伟沉着脸，分开围观的人，走了过去，喊了声：“娘……” 还没等他说话，娘亲陆杨氏就一把抓着他的手，如同溺水的人抓到木头一样，对陆伟说：“大伟，快，快去追，那人抢了钱，往那里跑了，快去追回来！” 陆伟赶紧说：“娘，不用担心，钱我已经追回来，你看，在这里！” “啊？！”娘亲陆杨氏惊喜交加，双眼淌着泪，泪中有着光。 陆伟把她和小妹陆倩拉起来，扶着她往回走，安慰说：“娘，不用担心，钱在这里，我刚才追回来了。” 娘亲陆杨氏一把攥着熟悉的钱袋，破涕为笑，连声说：“追回来就好，追回来就好！” 突然她又惊惶起来，把钱袋推到陆伟手中，如同是烫手山芋一样，急急说：“大伟，你收好，可不能再让人给抢了！” 陆伟也不推辞，赶紧收起来，安慰说：“娘，别担心，我会收好的。没人抢得去！” 只是转念间，他就想到，明天虎爷就会上门来，明抢！ 这辛辛苦苦一年，挣来的这点钱，就这么被人明抢了去，他却毫无办法！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陆伟心里这个念头，不是第一次这么冒起来。 十三年来，自从破了胎中之谜，这个念头就一直在心中挥之不去。 可是一年又一年，他还是在这里挣扎，看不到出口。 这个世上有仙人，习文，练武，问道，据说都能超凡入圣。 虽然这是口口相传的传说，但陆伟相信，这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的确有这样的超凡存在。 但他是个凡人，是个凡人普通人，从五岁破了胎中之谜开始，就十三年如一日，锤炼身体，也练就一身好体魄。 可始终没能找到通往超凡之境的出口。 莫非仙凡之别，就是这样，你明明知道有这样的地方，却始终找不到门路而入。 习文，练武，寻仙问道，那都是要钱，要大量的钱。 想自己练，连功法秘籍都找不着！ 陆伟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帮着娘亲陆杨氏收拾好东西。 摆出来的那些吃的，都卖出去了。 结果卖点那点钱，差点就被街混混给一锅端走。 只是闹了这么一出，一家三口身上脸上，都闹得灰扑扑的，衣衫也皱巴巴的。 娘亲陆杨氏又懊恼起来，双手拍打着陆伟身上的灰尘，竭尽全力，想要把他给拾掇得光鲜一些。 可是怎么弄都没有用。 第5章 相亲还是相……血食 陆伟嘴上说着没事没事，心里却是暗自高兴。 这个样子去相亲，八成是相不中的！ 而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当然心里的这个真实想法，他可不会说出来，徒惹得娘亲陆杨氏生气。 临近午时，娘亲陆杨氏带着陆伟和陆倩兄妹俩，来到与媒婆孟婆约好的地方。 云水河畔的飞云渡口。 这里离庙会有点距离，人不多，正适合借着逛庙会的机会来相亲。 一路上，娘亲陆杨氏不停叮嘱，要陆伟不要任性，要小妹陆倩不要出声。 到了飞云渡口，陆伟远远就看到那个媒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头上还扎着一朵大红花。 “孟婆！”陆杨氏走过去，恭敬而又亲热地喊了声。 这真的是个媒婆，脸上还有颗媒婆痣，两边太阳穴处贴着圆形膏药，抬起手来时，戴着的那颗硕大戒指，十分显眼。 她看着陆伟，眉开眼笑：“哟，这就是伟哥儿？这身板儿，结实！气血足，好生养！好！好！好！” 孟婆笑得合不拢嘴，连声称好。 乐得娘亲陆杨氏也跟着笑得合不拢嘴，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下地来。 这次相亲，看孟婆这反应，八成是要成了。 只有小妹陆倩怯生生地看着孟婆，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喘，躲在陆伟身后，低着头，细小的身躯微微发抖。 孟婆一边说，一边笑，伸手抓着陆伟的手，干枯的手指，力度倒不小，像是在捏骨一样。 “好！这身子骨匀称，结实！胳膊有肉，气血足，好小伙儿！” 陆伟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这个孟婆，这是在相亲，还是在相人？ 哎哟！ 陆伟手指指尖一疼，闪电般抽回手。 “哎哟，可是老婆子这戒指硌着了？哎哟，出血了，没事没事，老婆子这里有膏药……” 孟婆一边说，一边伸手到太阳穴处，就要揭下膏药来。 陆伟可不敢用，心里着实有点怪异，眯着眼睛看孟婆，心里在想：这个孟婆，真的是媒婆吗？！ 孟婆嘿嘿干笑，不再理会陆伟，转头对娘亲陆杨氏说：“伟哥儿这身板，这模样儿，杨家姑娘准会满意，回去准备好彩礼，准备提亲吧！” 娘亲陆杨氏一颗心落地，可旋即又开始犯愁。 提亲，这可是要花好多钱的。家里积攒的那点钱，唉！ 可她没有显现出来，对着孟婆千恩万谢，带着陆伟和陆倩兄妹俩离开。 走出老远，小妹陆倩才不再那么害怕，牵着陆伟的手，摇晃着说：“哥哥，这个媒婆好可怕！” 陆伟正对相亲结果倍感失望，听得心中一惊。 他的确也觉得这个媒婆很怪异，但是没有觉得可怕。 也许是小妹陆倩还小的缘故？ “胡说！”娘亲陆杨氏喝斥一声。 小妹陆倩紧紧拉着陆伟的手，低着头，不敢吭声。 陆伟心中暗叹口气，低头对小妹陆倩说：“走吧，我带你去逛庙会去！” 她一下子来了精神，抬起头，双眼放着光，连连点头。 刚才孟婆留给她的心理阴影，一下子就被冲散。 …… 飞云渡口，孟婆目送陆伟一家三口离去，嘴角左右一扯，露出诡异的微笑来。 干枯的右手大拇指指尖，轻抚着左手中指上戴着的那个硕大戒指，慢慢剔了下来，转身进屋。 屋子里停着一顶花轿。 里头裹着布幔，遮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亮。 孟婆走到花轿旁，低下身子，轻声细语： “姑娘，陆家个小伙子，身板儿结实，胳膊有肉，气血足，是个好料子。姑娘你看，我还取了他的一滴血……” 她就像是献宝一样，捏着戒指。 布幔无风自动，露出一条缝，几根青丝探了出来，如同触手一样，卷住孟婆手中的戒指，倏然拉扯进去。 孟婆身躯一颤，腰背佝偻得更低了些。 过了好一会儿，花轿里头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像是很满足，又像是很不满意。 “没想到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还能有这么美味的血食。可惜还是生涩了些，需得再好好养养。养熟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孟婆躬身问：“那……这个相亲……” “你就说，让陆家再多准备点钱，这样才好提亲嘛。” “是是是，姑娘说的是！” “陆家这小伙儿，可是练武的？”花轿里头问。 孟婆一愣：“陆家这祖祖辈辈都是打铁营生的，没人练武啊。” 花轿里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幽叹一声：“要是练武的，这气血就会熟的快一些。你去打听打听，陆家附近，可有练武的人？” “是，老身这就去打听……” “去吧……”花轿里的这个声音，就像是慢慢睡过去了一样，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孟婆倒退着出来，直到门外，这才直起腰身，整个人无声地长叹口气，如释重负。 陆家这小伙是在城外的太平镇，这几日，该去太平镇走一走了。 孟婆心里这么想着。 …… 陆伟根本就不知道飞云渡口发生的事，带着小妹陆倩好好地逛过庙会，兴尽而归。 赶到家里时，天色已黑，小妹陆倩在他背上，早就一路上睡得很是瓷实。 他把小妹陆倩送到房里床上放好，出门来，娘亲陆杨氏剔亮油灯，问他：“大伟，今日在庙会上，那些山货，卖了多少钱？” 还没等陆伟回答，她就长叹一口气：“听街坊邻居说，今年山货多了，反而卖不出价。” “是。” 陆伟把今天的收成一说，掏出贴身收好的钱袋，把大钱和小钱一枚枚摞放整齐。 数来数去，还是这么些，3枚大钱，80枚小钱，其中7枚小钱在庙会上买了吃的。 陆杨氏一连数了好几遍，失望的抬起头：“这……都不够明天交例钱啊……” 按照惯例，一家四口，每年都例钱是4枚大钱。 如今这还差20枚小钱，才能凑齐。 陆伟笑着说：“娘，别担心，明天虎爷来收例钱，我来跟虎爷说。爹抽丁役已有一年三个月，例钱该当减免的。所以只要3枚大钱就够了。” “真的？”娘亲陆杨氏抬起头，灯光映照在她的眼中，有了光亮。 陆伟很有信心：“朝廷律令就是这么说的。” 陆杨氏又担忧起来：“可是虎爷……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我知道，所以明天的事，交给我来办。” 陆杨氏抬头看着陆伟，心里一阵阵欣慰。自个儿这儿子，长大成人！ 早就该娶亲成家啦！ 这次相亲，杨家的那姑娘，要是能成，那可就太好了！ 陆杨氏心里充满憧憬期待。 第6章 缴交例钱就是明着抢钱 第二天一早，陆伟正在叮叮当当的打铁，虎爷就上门来了。 “哟，好傻儿，长大了！”虎爷看到陆伟，不咸不淡的扯了句淡。 虎爷姓王，名虎，人称虎爷。 国字脸，不怒自威，年近五旬，常年练武，身子魁梧，说话中气十足。 就是脸上有点发福，脸颊上的肉有点松垮垮，双眼眼泡也大了，眼神也就不再如年轻时那么犀利。 在虎爷身后，跟着他的侄儿，王珂，也是练武的，个头比陆伟还要高出一个头。 站在那里，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陆伟，眼神就犀利得多。 傲劲儿也比虎爷高得多。 往年虎爷家家户户上门收例钱，那都是带着手底下的八大金刚，黑压压人多势众。 如今照虎爷这个安排，再过个几年，太平镇里正这个活儿，就会交到他这个虎崽子侄儿王珂的手中。 果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陆伟放下手中的活儿，走过来，心里暗自吐槽，却恭恭敬敬喊了声：“虎爷！珂爷！” “哟！你并不傻嘛！”虎爷大感意外，“你娘呢？陆家四口人，这例钱，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陆伟一边说，一边掏出早就准备好的3枚大钱，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这是3枚大钱，例钱是4枚！你个大傻儿眼瞎呀！”王珂不耐烦地训斥道。 屋子里头，娘亲陆杨氏搂着幺女陆倩，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心里很是担心。 她是担心儿子陆伟受不得气，要是出言顶撞，那可就坏事了。 她轻轻放开幺女陆倩，做好随时出门去缓和情势的准备。 门外，陆伟说话了，声音里还是带着笑，陆杨氏一颗心砰砰直跳，稍稍安定了些。 “虎爷，珂爷，上年抽丁役的时候，虎爷可是亲口说起过，丁役满一年，就少一年的例钱。这不，我爹抽丁役已有一年三个月啦，这例钱，就是3枚大钱。” “你放屁！我叔哪有说过这种话！” 王珂怒气冲冲，大声喝斥，双手不再抱在胸前，而是提起了拳头。 双眼灼灼放光，紧盯着陆伟，形如一头作势欲扑的虎崽子。 屋子里，小妹陆倩搂着娘亲陆杨氏的腿，害怕的直发抖。 陆杨氏一颗心，再次提到嗓子眼上，几乎就要跳出来。 陆伟再次说话了，声音里还是带着笑，却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 “虎爷，你在太平镇上，可是吐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砸出一个坑来，说话，那可是响当当的，算得数的。” 王珂正要大骂，虎爷王虎举起手，制止了他，慢条斯理的说：“你这傻儿，是听哪个说书的，说过大曌律令？” 陆伟心中一惊，不过还是一口咬定：“虎爷，大曌律令，还是虎爷在抽丁役时，提过一嘴。” “哦？我真的说过这个？”虎爷很不相信，目光炯炯地盯着陆伟。 抽丁役时，他怎么可能会跟这些泥腿子提起这个？！ 陆伟却没有收回这话，就此屈服的意思，而是点着头，陪着笑： “虎爷，一年三个月前抽丁役时，你老说过的话，我可是在心里记得清清楚楚，一句也不敢忘。” 虎爷长吸一口气，摆摆手，示意侄儿王珂收了三枚大钱，慢腾腾的起身，感慨着说： “哎呀，陆涛这打铁的，生了个傻儿子，原来并不傻呀！好了，陆家这例钱，算是缴清了。” 他在转身的时候，狠狠的蹬了陆伟几眼，一声不吭，走了出去。 王珂很是不服气，冷哼一声，这才转身跟上。 临走出门时，正看到陆杨氏带着小妹陆倩出来，王珂双眼立刻放着光，狠盯着小妹陆倩。 陆伟脸上的笑容消失，心中一惊。 早就听闻虎爷这个亲侄子，实际上也是亲儿子，对女童有着特殊的癖好。 他莫不是盯上才5岁的小妹陆倩？！ 这可得提高警惕！ 陆伟后背上凉津津的，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如今更是再惊出一身冷汗。 在两个武者面前，据理力争，要说没有压力，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个时候，他不争，那就会被虎爷父子俩欺压得死死的。 4枚大钱，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在这一刻，他心里无比渴望，要是能搞到练武的功法，哪怕是残缺不全的，那也好啊！ 可是他也知道，这一个想法，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在这个大曌仙朝，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想要找到一部练武的功法，比天上掉银子还难！ 直到虎爷父子俩走远，娘亲陆杨氏才战战兢兢地走出来，心中犹自带着后怕，悄声问：“大伟，这得罪了虎爷，不会……有事吧？” 其实陆伟心里也没底，不过这个时候，他可是这个家里的主心骨，心里再没底，也得像是有底一样。 他安慰说：“娘，能有啥事哩，虎爷为县太爷办事，那也是讲道理的。放心吧，不用担心。” 但是事实上，虎爷父子俩可不是讲道理的人。 他们跟陆伟讲道理，那只是因为陆伟这身身板儿，看起来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仅此而已。 陆伟对此心知肚明。 虎爷父子俩收例钱，那是一家一家的过，想要安然过关，只有一条路，就是把钱给交足了。 好歹办完了这事，陆伟在铺子里忙着打铁，家里就接二连三的有人上门来。 这家借点，那家借点，好不容易省下来的80枚小钱，不到半天的工夫，就全部借了出去。 太平镇就这么大，一百几十户人家，街坊邻居都是如此，相互帮扶。 向街坊邻居借点钱，安然过关，总比向虎爷借钱的好。 前者欠的是人情，后者欠的，可就是脑袋啊！ …… 时间过得飞快。 陆伟赶在秋忙之前，去了一趟虎爷宅邸，找到虎爷夫人的贴身丫鬟顾宁，费了一番工夫，才把那十柄长刀的工钱讨要回来，一共70文。 转眼的工夫，是十天半个月。 太平镇进入到最为忙碌的时节。 秋收，收割庄稼。 今年拜老天爷的福，只有一个多月的小旱，没有大旱，也没有大涝，也没什么大的虫害，田地里的庄稼长势喜人。 天还没亮，家家户户不分男女老幼，都出门干活。 只是很不巧，小妹陆倩帮着干了几天活儿，贪凉多喝了些井里打上来的生水，拉肚子发烧，病了。 养了两三天，这才慢慢好转。 陆伟心疼她，一大早出门的时候，没有喊她起床，让她在家里多养两天。 太阳刚刚升起来，陆伟口渴，想要喝水，娘亲陆杨氏一拍额头，哎呀连声：“一大早出门走的匆忙，忘了带上水了，我这就回去拿！” 陆伟忙说：“我去，娘你先歇会儿！” 从田地里回到镇上，这一来一回，就要小半个时辰。 陆伟走的快，就可以省下不少时间。 他迈开步子，快步走回来。 第7章 畜牲死有余辜! 家家户户都在田地里忙着，路上，镇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陆家铁匠铺更是在镇口，离邻居万叔家，也有个二三十步的距离，就是当初怕打铁声吵到人家，特意选的偏远一些的镇口。 陆伟推开门，家里静悄悄的，小妹陆倩竟然还没醒来。 “真是个懒姑娘！”陆伟笑呵呵地说了句，就准备去房里看看情况。 刚刚走到门前，就听到房里传来呜呜声。 他一下子警惕大起。 这两声呜呜，难道是小妹陆倩嘴巴被捂着了？ 他推开门进去，正见到有人在床榻上，捂着小妹陆倩的嘴，回过头来盯着看。 双眼中满是阴鸷。 正是王珂！ 畜牲！ 陆伟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怒从胆边生，怒骂出声，冲了上去。 王珂再也顾不得捂着小妹陆倩的嘴，从床榻上跳下来，反而低喝一声：“滚开！” 他身上衣衫还是齐齐整整的，企图被打断，恼羞成怒，试图以势压人，令陆伟知难而退。 刚刚落地，还没站稳，更没来得及摆出架式，陆伟就如愤怒的公牛，冲了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扑倒。 不过到底是练武的，王珂反应挺快，臂力过人，趔趄着倒地之际，双手抓住陆伟的臂膀，反手一扭。 把陆伟甩到身后，当垫背的。 陆伟措手不及，却没松手。 咚的一声，两个人一起倒地。 陆伟被压在底下，震得眼前一黑，直冒金星。 这个时候，陆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松手！ 只要让王珂站起身来，摆出架势，以他这没有一点练武的底子，就只有被压着打的份，连近身都不可能。 王珂就拼命挣扎，想要站起身来，却被陆伟死死拽着。 猛然间，陆伟脑中电光一闪，这个情况，岂不是最佳的锁喉姿势？ 陆伟当即右手抓住左手，胳膊死死扣住王珂的咽喉，在挣扎中，双腿再死死盘住他的腰身，整个人倒在地上，头往后仰，不让他双手抓到。 这一下就到位了。 王珂空有一身武技，站不起身，完全发挥不出来，喉间发出嗬嗬低叫，脖子被锁得紧紧的，喘不过气来。 小妹陆倩在床榻上吓得缩成一团，低声抽泣。 狭小的房间，陆伟死死扣住王珂咽喉，以命搏命，粗重的喘气声，低吼声，踢腾声，令人血脉喷张。 陆伟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松手，只要王珂缓过劲来，即使今天没把他打死，后面也会想方设法把他打死。 还会把娘亲陆杨氏和小妹陆倩给卖给人牙子。 既然如此，想要活命，那就只能把王珂这个畜牲弄死！ 王珂挣扎十分激烈，即使是颈脖，被陆伟死死扣住，也像是扣着一层铜皮似得，硌手！ 陆伟感觉都要压制不住，全凭心中这股狠劲儿，咬着牙，坚持着，胳膊都麻木了，就是不放手。 终于，王珂喘不过气来，挣扎渐渐变弱，慢慢没了动静。 陆伟没有立刻松手，而是仍旧死死扣着他的脖子，直到王珂彻底没了动静，双手也软了下去。 房中静得可怕，除了小妹陆倩的抽泣，陆伟就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王珂死了。 陆伟松开手，刚才还没觉得，此刻大口喘着粗气，眼前一阵阵发黑，全身疲软乏力，扶着床榻摇摇晃晃站起来，一颗心砰砰直跳得厉害。 “哥哥！”小妹陆倩哭着跳了过来，扑到陆伟怀中。 陆伟伸手紧紧抱着她那瘦小的身子，低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别哭，听哥哥说，别哭！别哭！去门口看着，要是有人来，就喊我！不要怕，有哥哥在！别怕！” 如此劝慰了好一会儿，小妹陆倩才慢慢平静了一些，抽泣着问：“哥哥，他……他……怎么……” 陆伟沉声说：“你没有看到他！” “我……”小妹陆倩不明白。 “跟着我说，我没有看到过他！” “我……我没有看到过他！”小妹陆倩还是不明白，不过她对哥哥陆伟无比信赖，跟着说。 如此一遍又一遍，小妹陆倩在陆伟的安慰下，一边往大门口走去，一边抽泣着喃喃自语：“我没有看到过他！我没有看到过他！” 陆伟松一口气，开始考虑眼前的这个棘手问题。 王珂的尸体，怎么办？ 抛尸？ 不可能！ 只要被人看到，他就死定了，一家人都活不成！ 埋了？ 也不成！ 仍然会留下痕迹，很容易循迹找到。 必须毁尸灭迹，一点痕迹都不留的那种！ 陆伟脑子有点发懵，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杀人中平静恢复过来。 穿越醒来十三年，他一直都是老老实实，沉默寡言。 这一次，狂怒中出手，也是不得不出手，完全没得选择。 现在要处理善后，还必须一点灰都不能留下！ 灰！ 那就要烧掉！ 炼化生铁的炉子！ 岂不是最好的处理善后之处！ 陆伟伸手一拍额头，发出啪的一声闷响，心想自己真是忙糊涂了，这么好的烧尸地方，怎么会一时没想起来！ 他精神大振，立即动手，拖着王珂的尸体，穿过后门，来到打铁的储物间。 这里就是储放工具、铁胚还有模子的地方。 陆伟放下王珂的尸体，心中稍定。 怎么做，他已经想好了。 王珂眼珠子鼓起，瞪得大大的，可谓是死不瞑目。 面对着这么个死人，陆伟一点也不犯怵，心里反而充满愤怒，认定他是死有余辜。 陆伟仔细搜身，钱囊，一个油布包，薄薄的一层，像是账本，放在一边。 先把尸体拖到作坊，塞进炼铁水的炉子里，再塞满铁石，封好炉口。 这个时候，陆伟才长长松一口气。 炼出铁水，需要一天的工夫。 陆伟点火，让炉子慢慢升温，回到储物间，仔细盘点。 钱囊里，有三枚大钱，十一枚小钱！ 陆伟喜出望外，激动得一颗心砰砰直跳。 他赶紧把钱收好，拿在手中的钱囊，猛然心中一动。 这个东西，可不能留着，也要烧成灰！ 他赶紧跑到炉子前，把钱囊扔进火炉中。 油布小包也不能留！ 陆伟正准备随手扔进去，好奇心大起，想要知道包得这么严严实实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要紧的物事。 小心打开来，里头是一本薄薄的书册，纸面都泛黄了，很是有些年头。 封面上，写着五个字，陆伟只依稀辨认出中间那个，似乎是“拳”！ 这是……拳法？！ 陆伟福至心灵，一下子就想到，虎爷王虎练的，就是“虎煞拳”！ 莫非这就是虎爷的“虎煞拳”功法？！ 陆伟一颗心都停止跳动，整个人惊呆了。 封面上那几个字，可不就是“虎煞拳要诀”！ 第8章 虎煞拳要诀 我的天啊！ 终于找到一本练武功法了！ 陆伟脑子中一片空白，整个人被巨大的惊喜彻底淹没，完全没法思考。 穿越醒来十三年，他无时无刻不在寻寻觅觅，想要找到一门功法门道。 不管是习文还是练武，还是问道求仙，都始终没有门道可入。 如今终于美梦成真！ 功法就在眼前！ 陆伟双手微微颤抖，心中激荡不已，如此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大门那边，小妹喊了声：“娘！” 陆伟赶紧收起拳法要诀，把油布包扔进火炉中。 “哎呀，幺女怎么哭啦？”娘亲陆杨氏很奇怪地问。 小妹陆倩哭得更大声了。 陆伟快步走过去，解释说：“也没什么事，刚才回来，看到小妹还在睡觉，我就凶了她两句。好啦，没事啦！” 小妹陆倩趴在娘亲陆杨氏肩头，哭得十分委屈，抽噎着说：“我……我没有看到他……” “什么？”娘亲陆杨氏没听清楚。 陆伟连忙伸手接过小妹陆倩：“娘，你快去喝口水，歇一下，我带小妹去玩一会。” 娘亲陆杨氏不疑有他，柔声安慰两句，也就进屋去了。 陆伟带着小妹陆倩，一边拉鼓风机，一边低声说：“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回答，我没有看到过他！” “嗯。”小妹陆倩脸上还带着泪水，点着头，怯生生地问，“要是娘亲问呢？” “你也这么回答！”陆伟很严肃地说，“任何人问，都是这句话！不然，从此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娘亲和哥哥了！” 这个事极为重要，稍有不慎，一家三口就全完了。 小妹陆倩只有五岁，陆伟没法跟她解释清楚，只能这样，告诉她怎么应对。 这样万一虎爷找上门来，逼问小妹陆倩，得到的答案也就是这句话：我没有看到过他！ 小妹陆倩嘴边一撇，又要哭出声来，陆伟连忙哄她：“等忙过这段时间，我带你去买糖人吃！” “嗯！”小妹陆倩终于破涕为笑，连连点头。 陆伟心里暗自好笑，这还真是个小吃货！ …… 一整天，陆伟都忙得脚不沾地。 根本就没时间查看怀中的那本拳谱。 到了夜里，他才满怀期待，一边拉着鼓风机，一边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那本《虎煞拳要诀》，开始翻阅。 这本拳谱薄薄的，只有十三页，一大半的篇幅，十页，是在讲如何呼吸吐纳，拳谱只有最后三页。 看来并不全，而是个残篇。 呼吸吐纳法第一页开门见山，说得很清楚，资质上佳者，三个月入门，一年精通，三年小成，十年大成。 每一页都只有一张图。 陆伟从第一张图开始看起。 就是一个简单的人形。 盘腿而坐。 标着几个红点，口，鼻，心肺，红色箭头从鼻入，过心肺，从口出。 另有黑色箭头，从头顶百会穴和脚底涌泉穴入，在小腹气海穴交汇，再到双手的劳宫穴。 陆伟觉得很神奇。 这张图一看就明，练武起步，就这么简单？ 他翻开第二页，还是这个呼吸吐纳示意图，但是姿势变成站桩。 随后的每一页，都是如此，呼吸吐纳示意图一模一样，却配上不同的姿势。 有站桩，睡卧，走路，甚至还有一张是倒立。 陆伟琢磨着，难道这个意思是说，用什么姿势不重要，重要的是，呼吸吐纳的关键，是引天地之气入体？ 也许是灵气，也许是仙气，或者说是练武的真气之类的？ 此时是炼化生铁的关键时候，火要足，陆伟得不停地拉着鼓风机。 他选择的是站桩，一边拉着鼓风机，一边照着示意图呼吸吐纳。 一开始，他始终静不下心来，满是兴奋劲儿。 这样一个姿势反复不停的做，很快他就觉得乏味，可他仍旧坚持着，慢慢的，就开始进入似睡非睡之间。 额头正中的那团光亮闪动着，陆伟如同沉入其中。 一团光亮中，金身法相也不再蜷缩着，而是舒展开来，与陆伟站桩保持着一致，一呼一吸，保持着同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被敲得咚咚咚直响，有人在大喊：“开门！快开门！” 陆伟浑身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是虎爷的声音。 这是虎爷找上门来了？ 陆伟心中一阵慌乱，忙深吸几口气，镇静下来，把那本《虎煞拳要诀》藏到鼓风机后的暗格中，连忙喊着：“来啦来啦！” 这个时候，陆伟才惊觉到，天色已微微发亮。 娘亲陆杨氏也已经起来，只有小妹陆倩还在睡。 门外果然是虎爷，脸色阴沉如水，本就明显的大眼泡，此刻更是发黑。 门一开，虎爷伸手推开陆伟，径直进屋，四处扫视一圈，沉声问：“珂哥儿可有来过？” “珂爷？没有啊。”陆伟满脸惊讶。 “你没见到过他？”虎爷继续追问，目光炯炯。 陆伟摇着头：“没有见到过他。” 虎爷却没有就此作罢，接着问：“那你昨日在做什么事？” 陆伟老老实实，简要叙述一遍从早到晚做的事，无非就是忙着收割，炼化生铁，打铁。 同样的问题，虎爷又问了娘亲陆杨氏一遍，这才长叹口气，转身离开。 临走到门口，他又转身回来，说：“你家不是还有个小女娃，人呢？” “虎爷，幺女还在睡……”娘亲陆杨氏赶紧回答。 还没说完，就被虎爷一声暴喝打断：“叫起来！” 不等娘亲陆杨氏反应过来，陆伟抢先一步进屋，把小妹陆倩从床上抱出来。 小妹陆倩睡眼朦胧，伸手揉着双眼。 “小娃儿，老实告诉虎爷，可有见到过珂哥儿？”虎爷疾言厉色，恶狠狠的模样。 “我……我没有看到过他…” “真的？”虎爷厉声喝问。 哇！ 小妹陆倩吓得哇的一声大哭。 陆伟连忙安慰：“别哭，别哭，你就老老实实告诉虎爷，有没有看到过珂爷？” 当然，他也给了小妹陆倩足够多的暗示，伸手拍着她的背心。 小妹陆倩伏在他的肩头，抽抽噎噎地说：“我……我没有看到过他！我没有看到过他！” 虎爷满脸失望，没再多问，转身就走。 第9章 挫骨扬灰毁尸灭迹 陆伟看着虎爷的背影，以前那个魁梧挺拔的虎爷，如今从背后看，腰背也微微佝偻着。 一夜之间，就像是老了十岁！ 陆伟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此刻砰然落地。 王珂尸体就在炼铁炉子里，炼了一天一夜。 此刻即使还有点残渣，也只剩下一点尸骸，与铁渣混在一起。 直到虎爷出门，转过弯，再也看不见，小妹陆倩怯生生地喊了声：“哥哥…” “没事啦！没事啦！”陆伟心情大好，轻声安慰。 “我…我没有看到过他！”小妹陆倩重复着念叨一句。 “是，我们都没有看到过他！走！吃饭去，这几天忙过了，我带你去买糖人吃！” “我要吃糖龙！大糖龙！”小妹陆倩一下子来了精神。 忙过秋收过后，镇上也会有自发的小型集市，有人会做糖人，拿出来叫卖，一向是镇上小孩子们的最爱。 从最小的糖人，到最大的糖龙，价钱当然也越来越高。 早饭是粗面馍馍，昨夜剩下的糙米饭煮成粥，自家腌制的萝卜条，还额外有两个白水煮鸡蛋。 这段时间忙着收割庄稼，陆伟还要打铁，都是重体力活儿，母亲陆杨氏就多加了两个白水煮鸡蛋，补充一下。 陆伟也的确是饿坏了，咕噜噜风卷残云一般，看得母亲陆杨氏心里既心疼，又心酸。 两颗白水煮鸡蛋，小妹陆倩很懂事，半强迫半撒娇，跟母亲陆杨氏分着吃了。 田地里的农活儿，还要干个几天。 陆伟则心心念念想着炼铁炉里的王珂尸骨，还要再确认一下，的确只剩下一点灰才行。 如此两头忙，就过了两天。 炼铁炉子里，陆伟也一连炼了两炉铁水，这才准备清理炉渣。 他特意选在晚上干这个活儿。 夜深人静，铁匠铺里，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终于停了下来。 炼铁炉里的炉渣清理出来，陆伟仔细甄别。黑色的是铁渣，灰白色的，就是王珂的尸骸残渣。 一共清理出二十来块，最大的一块也就巴掌大小，最小的，只有牙齿那么大的一小坨。 陆伟彻底贯彻挫骨扬灰的原则，把这些尸骸残渣一一敲碎，碾磨成粉，再倒进火炉里，跟炉灰混在一起。 这样就绝对没有人能搜出王珂这个人的尸骨来，如此就万无一失。 唯一的破绽，就是那本《虎煞拳要诀》！ 一共十三页，每页都是一副图，很简陋，传递的信息也是一目了然。 陆伟琢磨着，这几天来，虎爷在镇上逐家盘问，大人小孩都不放过。 这个架势，简直就是要把太平镇掀个底朝天。 据说虎爷已经放出话来，准备悬赏十枚大钱，只要有人提供线索。还会请七狼宗和县衙的人来细细查案。 太平镇的人都知道，王珂虽然是虎爷的侄子，但实际上，其实是他的种。 这一次，王珂离奇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对虎爷的打击极大，他这是豁出去一切，也要找出王珂的下落来。 那这本《虎煞拳要诀》，就是唯一的破绽，恐怕还是不能留！ 陆伟再次反复细看，把每一页的图都牢牢记在心里，一狠心，还是把这本《虎煞拳要诀》扔进火炉里，看着泛黄的书页在火中化成灰。 这还没算完，陆伟把纸灰彻底搅进炉灰里，这才长吁一口气。 这一下，彻底毁尸灭迹了！ 除了他脑子里记得的那十三副图！ 只是按照里面的呼吸吐纳示意图练了这么久，也没看到什么效果。 就是更容易入睡了。 不管是在拉风箱时，还是躺下时，只要念想着对应的示意图，很快就会心无杂念，精神集中到呼吸吐纳上，很快就进入似睡非睡之间。 然而这么些天下来，感觉没什么卵用。 陆伟也不急。 穿越醒来十三年，他已经接受这个现实，身为一个凡人，普通人，他等得起，慢慢来，不着急！ …… 还没到天亮，陆伟就被饿醒了。 是硬生生被饿醒的。 这种感觉，他还真的从来没有过。 以前也有半夜饿醒的时候，那是在青黄不接的时节，只能省着点吃，一天两顿，还只能吃个三四分饱。 夜里就会被饿醒。 没吃的，只能灌一肚子凉水，再接着睡。 可是这次这种饿，不光是肚子饿，更是全身都饿！ 真是奇怪！ 陆伟忍不住胡思乱想。 难道是练《虎煞拳要诀》里呼吸吐纳法的缘故？ 想归想，陆伟并不知道答案。 他在床榻上睡不住，想要通过呼吸吐纳法来转移注意力，发现没有用，反而会饿得更狠，只得作罢。 直到天色微亮，吃过早饭，他才长吁一口气。 如同大旱时，干涸皲裂的大地降下甘霖，全身都如同是在贪婪的吸收着五谷之气。 娘亲陆杨氏满脸担忧，问他：“大伟，你可是累着了？今天就不用去田地，你就在家里歇着，活儿不多，娘一个人忙得过来。” “娘，我跟你一起去！”小妹陆倩赶紧嚷嚷着。 陆伟说：“我没事，只是饿了。” 娘亲陆杨氏长叹口气，没再说话。 如今，陆伟可是家里唯一的壮劳力，重活儿，累活儿，他都是抢着干了。 她心里想着，这几天要再多加点油水，给两孩子吃点好的。 吃完饭，一家三口带上清水和干粮，准备下田地干活。 刚打开门，还没走到镇口，就被人拦住，不准出入。 是七狼宗的人，还有县衙的衙役，不耐烦的挥手驱赶：“去去去！到家里呆着去！县太爷有令，办案！” 街坊乡亲都是一脸的茫然，转头往家里走，也不敢相互打听，一个个都把话闷在心里。 回到家里，关上门，娘亲陆杨氏很是担心：“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官差？” 陆伟安慰说：“不用担心，他们兴许是来找虎爷家里的那个珂爷的。” 话音未落，小妹陆倩怯生生的说：“我……我没有看到过他……” 陆伟转头笑着说：“是，我们都没有看到过他，来，跟哥去打铁！” 娘亲陆杨氏没有察觉到不对劲，既然无法下田地忙活，在家里，也一样有做不完的活儿。 陆伟带着小妹陆倩来到打铁棚子，柔声说：“幺妹，有人问你，你就说我没有看到过他，问其他的，你就说不知道。” “嗯。”小妹陆倩狠狠点头。 第10章 我没看到过他 小妹陆倩已经有了经验，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也是稀里糊涂的，闹不明白。 反正哥哥陆伟教她怎么回答，她就怎么回答。 如今不能下田地干活，正好可以打铁。 炼出来的铁水，在模子里成型，都是长条块状的半成品，用来锻打成刀剑，大小轻重一致，也很方便。 这都是七狼宗通过虎爷交代下来的活儿，一把刀剑，能挣个辛苦费，7枚小钱。 这个人工费，当然极为偏低，只是当初接下来这个活儿，陆伟父子俩没得选择，也没得要价的机会。 虎爷都一口价定好了。 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上一次交货十柄，还剩下这十柄，就能完工。 陆伟摆开架势，叮叮当当开干，时不时指使小妹陆倩拿个工具什么的，倒也其乐融融。 过了没多久，大门哐当一声响，被踢开来。 一群人涌了进来。 还有狗叫声。 这么大阵仗，陆伟都不由得心跳加快，心中忐忑。 小妹陆倩更是躲到他的身后，紧紧抱着他的腿。 “没事！没事！”陆伟抱起她，柔声安慰。 娘亲陆杨氏也小跑着出来，脸色发白。 进来的人，两个官差，两个七狼宗的帮众，还有一个牵着黑色狼狗，二话不说，直接开搜。 别说小妹陆倩，就是娘亲陆杨氏，也吓得双腿发软，脸色发白，紧挨着陆伟，身子微微发抖。 陆伟就是她和幺女唯一的依靠。 黑色狼狗足足有半人高，比小妹陆倩还要高大，跟头小老虎似的。 围着陆伟和娘亲陆杨氏脚边转，不停嗅闻。 就是陆伟也是心里发毛，后背发凉，抿着嘴，一声不吭。 终于，黑色狼狗转了几圈，往作坊那边嗅去。 娘亲陆杨氏长出一口气，无力地靠在陆伟身上。 小妹陆倩更是紧抱着陆伟，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个时候，陆伟就是家里的顶梁柱。 他要是倒了，这个家也就彻底完了！ 陆伟心中忐忑，却站得笔直，腰背挺拔，稳如老松树！ 大门口，进来两个人。 一个中年男子，虎爷跟在他身后侧，沉着脸，一边走一边说：“这就是镇上的铁匠铺，嫌疑最大……” 陆伟心中一震。 果然虎爷也不是傻子，把整个太平镇都翻了个底朝天，还是列出嫌疑的地方。 幸亏先一步把尸骸，还有那本《虎煞拳要诀》给烧成灰，都给处理了，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不然，说不定这只黑色狼狗，就会嗅闻出来！ 他没有吭声，只是站在原地不动，看着走过来的两人。 “咦！”那个中年男子看到陆伟，颇有些惊讶，“多大了？” “18！”陆伟回答，转向虎爷，喊了声：“虎爷！” “可惜！可惜！”中年男子连声叹息，就不再多说，背着手，一边走，一边看。 陆伟锻打的长铁块，还未成型，就是一把刀的胚子。 中年男子拿起来，在手上挥了几下，点点头说：“活儿不错！” 他走到炼铁炉前，问牵着黑色狼狗的那人：“这里面可搜过了？” “禀林执事，搜过了，没有发现。” 虎爷双眼紧缩，脸色发白。 这样搜都没有发现，那就没有什么嫌疑！ 屋子里的，乒乒乓乓响个不停，过不多时，四人相继出来，都没有发现。 “不可能！”虎爷失声叫出声来。 那个林执事双手负后，慢慢踱过来，瞥了虎爷一眼，问：“你姓陆？” 陆伟点点头。 “我问她！”林执事指着趴在陆伟肩上的小妹陆倩，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 陆伟把小妹陆倩抱过来，正对着执事。 “你姓陆？” 小妹陆倩点点头。 “几岁？” “五……五岁。” “你看到王珂了，对不对！”林执事突然变脸，凶狠很地问，问得又快又严厉。 小妹陆倩哇的一声，哭出声来，转身扑到陆伟怀中，嚎啕大哭。 “不准哭！”林执事怒喝，“你看到了王珂，对不对！” 小妹陆倩吓得全身一抖，就是娘亲陆杨氏也是身子一颤，嘴唇哆嗦着，却不敢出声。 陆伟轻轻拍着小妹陆倩的背心，轻声说：“别怕，别怕，你就老老实实回答这位大爷，有没有看到过珂爷？” 小妹哭着回答：“我……我……没有看到过他，没有看到过他……” 林执事双眼一缩，再次厉声喝问：“你真的没有看到过他？” “没有看到过他！我……没有看到过他……”小妹陆倩大哭不已，哭着回答。 这的确是吓坏了。 娘亲陆杨氏心疼幺女，鼓足勇气，正要出声，却被陆伟微微摇头制止。 这个时候，让这位林执事问完，反而是好事，以免节外生枝。 果然，这位林执事长叹口气，对虎爷说：“走吧，去下一家！” 一行人鱼贯而出，走了。 下一家，就是隔壁的万叔，当初陆家建这个铁匠铺了，为了不吵到街坊邻居，特意选在镇口外围，万叔家说是隔壁，其实相隔就有二三十步的距离。 陆伟大大松一口气，眼前一阵阵发黑。 刚才说不紧张忐忑，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不能露怯，更不能先崩，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娘亲陆杨氏和小妹陆倩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如今重压尽去，他一下子就如被掏空了一样，反而感到后怕。 小妹陆倩还在哭泣，陆伟轻拍着她的背心：“好啦，别哭！没事啦，没事啦！今天让娘亲做点好吃的！好不好！” “嗯！”小妹陆倩哭着点头。 到底是个小吃货，一听到有好吃的，就缓过劲来。 娘亲陆杨氏也松口气，心疼不已，连声说：“不哭不哭，娘去做好吃的，啊！” “嗯，好吃的！我要吃好吃的！”小妹陆倩脸上带着泪水，开心起来。 陆伟带着她，来到作坊，继续打铁，不停使唤她跑跑腿，心里很是轻松。 前几天的谨慎小心，是对的。 提前做了这么多准备，终于顺利过关，没有枉费这番苦心。 可是又有新的烦忧。 虎爷说的那句话，说明他怀疑到陆伟身上。虽然没有证据，不能说明问题。 可是虎爷这个人，在这个事上，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下，当然也就不会再讲什么证据。 只要有怀疑，他就会找麻烦。 陆伟一边打铁，一边琢磨这事。 除了谨慎小心，最主要的，还是要提升实力。 那本《虎煞拳要诀》，甭管有用没用，这都是他如今唯一的指望。 第11章 杀鸡儆猴 没有这本功决，那才是没有任何希望。 《虎煞拳要诀》里的呼吸吐纳法，能在打铁时练习吗？ 陆伟不由自主地，就冒出这么个念头来。 没有人指导，陆伟只能靠自己摸索。有这个想法，那就去试试。 他把小妹陆倩支开，让她去帮娘亲陆杨氏，一个人在作坊里，尝试着一边呼吸吐纳，一边打铁。 一开始，节奏总是不对，不是手上打铁乱了，就是呼吸乱了。 索性他就不再去管，只是保持呼吸吐纳节奏，至于打铁，先不管能不能跟上，就当是按照站桩姿势在练呼吸吐纳法。 渐渐的，他就忘了打铁这回事，额头正中的那团光亮如同扩大了一样，把他包裹在其中。 那个透明小人金身法相也与身躯重合。 整个人就晋入到一种玄妙的境地，似睡非睡，物我两忘。 打铁的叮叮当当声，不知不觉间，就契合上他的呼吸吐纳节奏，带上一股独特的韵味。 直到小妹陆倩蹦蹦跳跳跑过来，喊他去吃饭，陆伟才“醒”转过来，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实际上却已经过去一整个上午。 手底下的活儿，也没有耽搁，锻打出来三把刀的刀胚，大小长短形状品质，都无可挑剔！ 甚至比起以前，还要更胜几分！ 陆伟大为振奋。 这本《虎煞拳要诀》里头的呼吸吐纳法，看来还是有效的。 只不过他才刚刚开始修炼，还没到时候而已，所以看不到效果。 坚持不懈，总有一天，能看到效果的！ 陆伟信心大增。 只是转眼间，他这满腔信心，就被全身涌上来的饿意给冲得粉碎。 这种饿，跟以前肚子饿还不是一回事，而是全身上下，都饿得嗷嗷叫的那种。 娘亲陆杨氏已经做好了好吃的。 糙米饭，掺杂着山上挖来的蕨根块，一碗蛋花汤，里头放着菜杆，青菜都是自家菜园子里种的，青翠欲滴，就是没有油花。 “大伟，幺女，来吃！” 娘亲陆杨氏给两人各舀了一大碗蛋花汤，里头的鸡蛋，基本都捞光了。 小妹陆倩很懂事，把碗往娘亲陆杨氏那边推：“娘，你也吃！我小，吃不了这么多！” 陆伟低下头，大口喝汤，热气弥漫上来，熏得双眼湿润，眼泪花花的。 秋收过后，就是农闲时节，到时就可以进山去打猎。 那时候，就有肉吃了！ 去年一年，陆伟在山上，收成很不错，搞得十来头傻狍子，还有三十来只兔子，可惜大部分肉，都卖了。 自个儿吃的，只有一小部分。 今年，可以多吃点！ 陆伟一边吃饭，一边在心里盘算着。 从王珂身上得到的钱，有3枚大钱，12枚小钱。 有这笔意外之财，打猎的收获，就可以多留一些自个儿家里吃。 好好开开荤！ 陆伟心里满是憧憬和期待。 …… 县衙的衙役，七狼宗的执事和帮众，还有虎爷，把整个太平镇封了三天，大张旗鼓搜了个底朝天。 还是没能找到王珂的下落。 什么都没有找到。 真正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是田地里的农活儿不能等。虎爷再如何心急，也不能一直这么封着整个太平镇。 一大早，天麻麻亮，镇子里的街坊乡亲就不约而同汇聚到镇口，也不吵，也不闹。 陆伟一家三口也带着清水干粮，来到镇口。在后面，还有乡亲源源不断赶来。 镇口仍然被封着。 县衙的衙役，还有七狼宗的帮众，大声喝斥弹压，想要让乡亲们散去。 却没有人动。 田地里的庄稼，已经耽搁了三天，再耽搁下去，可就要熟透脱落，收不起来。 天色越来越亮，聚在这里的人也就越来越多，黑压压的一片。 陆伟把小妹陆倩架在脖子上，以防人群躁动，把小妹给挤着踩着了。 过不多时，那个林执事和虎爷带着人匆匆赶来。 虎爷一边走，一边厉声大喊着：“干什么？这都是要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 一连喊了几声，人群一阵骚动，自发地分开一条道来，让镇子里那几位长者走上前。 这几位长者，杵着拐杖，走路走得颤颤巍巍的。 他们好不容易走到虎爷跟前，为首那个年纪最大，在镇上也是人所周知，人缘最好，陆伟也认得他，姓孙，大家都喊他孙大爷。 孙大爷喘着气说：“虎爷，田地里的庄稼，都已经熟透咯，再不收，可就要烂在地里头，这可怎么得行！” 虎爷脸色铁青，不吭声。 旁边的林执事面带微笑，问道：“老人家，多大岁数啦？” “70啦！” “70？人生七十古来稀，你还要下田地干活？”执事脸上的笑变得古怪起来，“要不，我送你一程？” 话音刚落，他就上前一步，轻飘飘地伸出手，拍上孙大爷的肩膀。 陆伟心中有着很不好的感觉。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其实也不敢动。 众目睽睽之下，孙大爷肩膀喀喇声响，塌了下去，整个胸腔也跟着瘪了下去，整个人连哼都没能哼出声，就这么软软倒地。 啊！ 陆伟惊呼一声，拉着娘亲陆杨氏往后连退几步。 黑压压的人群更是瞬间大乱，齐声惊呼。 林执事脸上仍旧带着冷冷的微笑，目光扫视过来：“什么时候开，就会开，你们等着就是，还以为人多就能冲开关卡？” 镇口聚集这么多人，齐齐鸦雀无声，孙大爷家里人，连悲切痛哭都不敢出声，都被林执事这一手给吓呆了。 虎爷怒目圆瞪，提着嗓子吼了一声：“还不散了！” 陆伟本就站在边上，娘亲陆杨氏伸手扯扯他的衣袖，赶紧转身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里，关上门，娘亲陆杨氏才长叹一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杀鸡儆猴！ 陆伟心里只有这么个念头。 林执事拍这么一掌，轻飘飘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受力，可是力道却比刚猛的拳法丝毫不差。 直接把孙大爷肩膀连左胸都给拍塌了。 瞬间毙命。 如此当众杀人立威，还全程笑眯眯的！ 这个林执事，真不是个东西！ 第12章 入门，金身法相激活 陆伟心中暗自长叹一声，深吸几口气，把这件事从脑子里强行排挤出去，不再去多想。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身为鱼脯，除非能跃过龙门，鱼化为龙，不然，连反抗的可能都没有。 不能下田地干活，陆伟就在家里安心打铁，一边打铁，一边修炼呼吸吐纳法。 只有小妹陆倩年幼，不懂得其中的厉害，不用下田地干活，在家里反而开心得很。 到了吃饭的时候，陆杨氏很是担忧的问：“大伟，这个事，可怎么办？” 除了等，陆伟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摇着头说：“先等着，家里的粮，还是省着点吃，还不知道虎爷这样要折腾多久。” 陆杨氏更担心了。 可是担心也没用，只能等着。 今天这事，再次让陆伟感受到危机。 虎爷可不是善人，有时是笑面虎，有时是厉虎，底子里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 七狼宗这个林执事，脸上笑眯眯的，实际上却是比虎爷还要狠的一个角色。 没有足够的实力，面对着这些人，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如今那本《虎煞拳要诀》，那里面的呼吸吐纳法，就是陆伟唯一的希望。 接下来的两天，七狼宗在镇口设下的关卡还没撤销，陆伟在家里专心打铁，修炼《虎煞拳要诀》里的呼吸吐纳法。 就连睡觉时，陆伟都在修炼。 再一次，他又饿醒了，正是深更半夜，四周静悄悄的。 现在陆伟已经确信，这么饿，就是因为修炼《虎煞拳要诀》里呼吸吐纳法的缘故。 以陆伟身为穿越者的见识和经验，这很容易理解，就是需要通过进食，补充能量消耗。 这其实是个好迹象，说明修炼有成效。 可是这一次，饿的感觉更为强烈，前所未有的强烈。 陆伟实在是躺不住，只得翻身起床，摸到厨房，想要找点吃的，随便什么东西，只要能填填肚子就行。 他正在轻手轻脚的翻找，突然听到里间屋里一声轻响，然后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往厨房走来。 光凭听，他就如同能“看到”娘亲蹑手蹑脚走来，小心翼翼的，还以为家里遭了贼。 轻微的脚步声在厨房门外停下。 “娘，是我！找点吃的！”陆伟轻声喊了声，怕惊吓到娘亲。 厨房外，娘亲陆杨氏松一口气，点亮油灯，走了进来。 她没有多问，眼里满是愧疚，找出专门留下来的剩饭。 这原本是准备留在早上煮成粥的。 陆伟完全等不及，大口大口吃，简直就是狼吞虎咽。 娘亲陆杨氏看得一阵阵心疼，连忙生火，一连煎了四个鸡蛋，给他端了上来。 “娘，我……”陆伟很不好意思。 四个鸡蛋，那就是整整8文钱！ 他锻打一柄长刀，也才只能赚到7文钱！ 娘亲陆杨氏却笑着说：“傻儿，吃吧，你爹不在家，你可就是老陆家的顶梁柱，看把你给饿的。” 煎的鸡蛋其实也没有多少油，白白嫩嫩的，香气逼人。 陆伟刚才吃的都是剩饭，糙米，掺着蕨根块，还有没脱干净的谷壳，虽然能填肚子，但其实没有什么油水，寡得很。 这四颗煎鸡蛋，就不一样。 要是放在穿越前，陆伟根本就不屑于吃这种没有什么味道的东西。 可是此刻，这简直就是人世间最为美味的美食。 陆伟鼻子发酸，狼吞虎咽，把四颗煎鸡蛋吃了个精光，这才满足的长出口气。 “哥哥，你又在偷吃好吃的！”门口传来小妹陆倩气鼓鼓的童声。 她站在厨房门口，睡眼朦胧，像是还在睡梦中。 娘亲陆杨氏哑然失笑，忙过去抱起她，柔声说：“哥哥不是偷吃，他可是家里的顶梁柱，重活累活儿都是哥哥做的，对不对！幺女乖，快去睡，啊！” 陆伟目送娘亲抱着小妹进屋，无声叹口气，赶紧收拾停当，回去继续睡觉。 房间里一片黑暗，陆伟躺在床上，闭着双眼，“看到”额头正中的那团光亮，在微微闪动。 光亮中，那个透明小人金身法相不再蜷缩着，而是伸展开来。 陆伟似乎眼花了，“看到”的金身法相，似乎……凝实了那么一丢丢！ 信息面板浮现在眼前。 陆伟瞥了一眼，不由得一惊。 面板终于有了变化。 〈…姓名：陆伟〉 〈…年龄：18〉 〈…法相：凡人（金身）〉 〈…词条：天道酬勤（紫色）——即使是凡人，努力也必有回响！〉 〈…神通：长生（凡人）〉 〈...功法：虎煞拳呼吸法（初学乍练1\/10）〉 〈…境界：凡人（普通）〉 〈…技能：打铁（精通224\/300）；虎煞拳拳术（未学0\/10）〉 信息很简洁，可是内容却十分震撼。 神通这一项，十三年来，原本一直是在“未知”。 如今难道是终于出结果了？ 长生！ 还很贴心的备注一个“（凡人）”，这个意思是说，陆伟相对于凡人来说，就是长生！ 法相还是金身凡人。 词条却变了。 由“凡人”变成“天道酬勤（紫色）”。 词条就是金身法相的相性，有增幅功效，所作所为与相性相合，就是增幅。不合，那就是打个折扣。 颜色区分等阶，灰色增幅5%，白色10%，绿色20%，蓝色30%，紫色50%，橙色80%，金色最高，增幅达到惊人的100%。 凝聚出来的词条，其实也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综合品性、本心、过往的经历等等，凝聚而成。 多出一个功法来：虎煞拳呼吸法。 而虎煞拳拳术则在技能中。 呼吸法是“初学乍练”，可是这才不到十天啊！ 按那本《虎煞拳要诀》所言，资质上佳者，三个月入门！ 难道自己的资质，是天赋异禀级别？ 陆伟忍不住沾沾自喜。 不过按这个进度算下去，初学乍练不到十天，到入门需要10，那就是需要十倍的时间，也就是一百来天，差不多也是三个月！ 不过陆伟转念间就把这个顾虑抛开，只要有成效，那就是好事，继续努力修炼也就是了。 只问耕耘，莫问前程！ 他当即深吸几口气，排除杂念，念想着卧姿呼吸吐纳法的图像，开始努力修炼。 很快他就察觉到不一样。 一呼一吸间，从头顶百会穴和脚板底的涌泉穴，汇入一缕缕暖流，在气海穴处汇聚，又往双手的劳宫穴流转。 如此循环往复。 半夜吃了剩饭，加四个煎鸡蛋，到了早上醒来时，陆伟又饿了。 怪不得穷文富武，这练武果然是花钱得很。 光是吃，就不是普通凡人人家能负担得起的。 呼吸吐纳法，陆伟不敢再这样日夜修炼。照这么个速度修炼下去，还没到入门阶段，就会先把家里的粮食吃个底朝天。 他琢磨着，这个《虎煞拳要诀》，分成了呼吸吐纳法和拳术两项，如今呼吸吐纳法已是“初学乍练”，那这个拳术，也可以尝试着练一练。 第13章 饿饿饿 拳术就只有三页。 陆伟记得清清楚楚，三页都是一招，黑虎掏心。 如何站桩，如何出拳，如何防护。 人形上画着箭头，跟前面的呼吸吐纳法一样，标示着气劲流转方向。 陆伟在揣摩时，不知不觉的，就用上呼吸吐纳法。 额头正中的那团光亮，倏然扩大，陆伟就沉浸到金身法相之中，睁开眼，一板一眼的，照着示意图揣摩演练。 他还不知道，此刻如有外人在旁边，会看到他在打铁作坊里，双眼发直，两耳不闻窗外事，在一次次站桩，出拳。 直到小妹陆倩跑着过来喊：“哥哥！哥哥！吃饭啦！” 陆伟才倏然一惊，“醒”了过来。 饿！ 全身都饿！ 陆伟饿得全身嗷嗷叫。 小妹陆倩跑过来，仰着头说：“哦，哥哥你在偷懒。” “我没有偷懒！”陆伟伸手抱起她，大步走去吃饭。 他实在是饿得受不了。 这可咋办！ 修炼呼吸吐纳法，饿！ 练拳术，还是这么饿！ 不行，得想办法去整点肉食，这样才有油水，才能顶饿。 用过午饭，陆伟可不敢再这么练下去，实在是家里能吃的东西，只有些存粮，糙米之类的。 还不知道虎爷和七狼宗会封着路口封多久，他不可能因着自己修炼的缘故，把家里的存粮都给耗光，让娘亲和小妹饿肚子。 即使吃过饭，陆伟感觉只有半分饱，还没有油水，实在是不敢再修炼了。 只能打铁。 这几天被封在家里，陆伟只能打铁。 为七狼宗打造的长刀，已经一口气积累到七柄，还有三柄，就差最后的锻打成型，即可交差。 至于开刃，那是七狼宗的事，陆伟可不敢擅自动手。 陆伟想得挺好，只打铁，不修炼。 这样可以降低消耗。 可是等他打完铁，回过神来，不由得大惊失色。 还是一眨眼的工夫，就是整整一个下午。 这……完蛋了！ 这个呼吸吐纳法，一旦入门，就压根停不下来！ 只要修炼过，就如同会自动进入修炼模式一样，完全没得选！ 那种饿得全身嗷嗷叫的感觉，还是一如既往。 关键是效率还贼高。 三柄长刀，已经锻打得差不多，再有个半天工夫，就能去虎爷那里交差。 陆伟简直是要欲哭无泪。 这可咋整！ 饿啊！ 再这么下去，不出几天工夫，他都感觉要被活活饿得发狂。 晚饭还是老几样，娘亲陆杨氏还特的加了两个鸡蛋，做了一个鸡蛋菜杆汤，给陆伟舀了一大半，剩下的舀给小妹陆倩。 自个儿只剩下一点清汤。 陆伟心中暗自叹气。 家里养的几只鸡，同样吃得半饱不饱的，一天也就只能生一只鸡蛋。 积攒下来，十天半个月可以拿去卖了，还能换点油盐酱醋之类的，多少也是一笔收入。 可是如今这几天，都不够他和小妹陆倩这两个吃货打牙祭的。 吃过晚饭。 到了夜里，陆伟实在不敢再打铁，又不敢睡觉，只能选择清理模子，还有清理炉渣。 这都是正常的活儿，没有修炼，消耗就小些。 直忙到半夜，陆伟这才上床睡觉。 可是即便如此，天还没亮时，陆伟就再次被饿醒。 他实在不好起来去翻找吃的，只能躺在床榻上，硬生生干熬着，忍受着饿得全身嗷嗷叫的滋味儿。 真心难受。 如同身子里有无数只小虫子，在一起嗷嗷叫着： 饿！ 饿！ 饿！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微微发亮，陆伟听到娘亲陆杨氏起来，在厨房里忙着。 直到吃过早餐，陆伟才长长吁一口气，缓解了些。 三柄长刀就只剩下最后的锻打工序。 陆伟跟小妹陆倩说好，让她在一旁看着，三柄长刀锻打完，就喊他一声。 打铁时，如同自动进入到修炼呼吸吐纳法的境地。 等到小妹陆倩喊他，陆伟才“醒”过来。 “哥哥，我都喊了好几声啦。”小妹陆倩撅着嘴，很委屈的样子。 陆伟心里想着，这个法子还真管用。 提前“醒来”，结束修炼，就没有饿得那么全身嗷嗷叫。 他好言安抚小妹陆倩，把完工的十柄长刀收好，跟娘亲陆杨氏说一声，就出门去交货。 虎爷的宅子在镇中心，最大，最气派。 门口两头石狮子，足足有两人那么高，神态威猛，十分气派。 这里原本是太平镇豪绅顾老爷子的宅邸。 虎爷王虎则是云宁县王家子弟，自小就与顾家结的儿女亲。 只是后来王家犯事，家道败落，虎爷王虎就入赘到顾家，当了顾家的上门赘婿。 顾老爷子以一手虎煞拳，在整个云宁县，都大有名声。 可惜顾家那么些子侄，没有一个得到顾老爷子的真传，反而被虎爷王虎给夺了去。 顾老爷子死后，这座宅邸就成了虎爷王虎的宅邸。 虎爷王虎跟顾大小姐成亲三十多年，没有留下子嗣，他的侄子王珂，就是他精心培养的接班人。 只是如今，王珂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对虎爷王虎的打击，自然是极大。 虎爷王虎宅邸大门大开，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陆伟抱着十柄长刀，顺着墙角走到侧门，对门房王大爷说了声。 王大爷认得他，每次来送货，都是这位王大爷为他禀报开门。 这一次，王大爷煞有其事的仔细看了他半饷，这才冷冷的说：“你等着！” 陆伟耐心的等着，目不斜视。 进进出出的，都是七狼宗的帮众，还有县衙的衙役，个个带着刀，脚下匆匆。 等了小半个时辰，王大爷这才慢悠悠回来，对着陆伟喊着：“陆家那个大傻儿，快进去吧，虎爷要见你。” 陆伟抱着十柄长刀，连声道谢，小心走了进去。 他这是熟门熟路，走到堂屋前。 堂屋门关着，又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缝。 这是什么意思？ 陆伟心中疑惑，抬步上台阶，在门前站定，放下手中的十柄长刀，朝着里头喊着：“虎爷，虎爷！” 此时离得近，他听到门后面有隐隐的吐气声，似乎还不止藏着一个人。 “进来！”虎爷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仍然那么威严，可是却带着疲惫。 第14章 虎爷和夫人的试探 陆伟直接推门。 门后面有人。 他能听得出来，还不止一个，藏在门后。 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 但是转念一想，虎爷真要对付他，还用得着在门后埋伏人？ 直接一声令下就是了。 那搞出这般架势，用意就十分明显，那就是诈唬他。 此时听到虎爷出声，要是犹豫，那可就坏事了。 堂屋门推开半扇，陆伟弯腰抱起十柄长刀，跨步入内。 刚刚进屋，双眼还没能适应堂屋的昏暗，两边就各跳出一人，抓住陆伟的肩膀，厉声喊着：“虎爷，抓住这小子了！说，珂爷去哪儿了！” 陆伟还在抱着十柄长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嘴里啊啊叫着，身不由己，被两人架起来，拖着走。 这两人力气很足，架着陆伟，毫不费力。 虎爷从椅子上起来，走到陆伟跟前，低着头，居高临下紧盯着陆伟，脸上满是冷酷。 在另一旁，坐着七狼宗那个林执事，笑眯眯的看着。 “小子，虎爷问话，从不问第二遍，说，柯哥儿去了铁匠铺，人去了哪里？” 陆伟还抱着十柄长刀，身子挣扎着，惶急地喊着：“我……我不知道啊，我……我没看到他啊……” “你没看到他，可是有人看到他去了铁匠铺！”虎爷厉声喝问。 “我不知道啊！虎爷！我不知道啊！”陆伟声声叫喊着。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紧抱着十柄长刀，死不放手。 其实这就是他最好的伪装。 这样手就不能动，还让人以为，他这是吓傻了。 虎爷厉声大吼，脸上狰狞：“你不知道！我一拳打死你！” 话音未落，虎爷就踏前半步，一拳击出。 正是黑虎掏心！ 陆伟看得清清楚楚，每一步，都如同是示范教学一样。 他如同是看呆了。 傻愣愣的，毫无反应。 他也不能有什么反应。 这个时候，他要是有反应，那才是麻烦了。 更何况，在虎爷面前，他又能如何反应？ 倒不如赌一把。 虎爷拳头带着劲风，在陆伟胸前三寸，倏然停了下来。 “啊……” 陆伟这个时候，才惊叫出声，手一松，紧抱着不放的十柄长刀终于落地。 哎哟！ 两人连声惊呼。 正是脚被长刀给砸着了。 可两人左右架着陆伟，又不能松手退后，恶狠狠紧瞪着陆伟。 虎爷面目狰狞：“说！珂哥儿去了哪里！” 陆伟惶急大叫：“我……我不知道啊！” 虎爷脸上一下子就变得沮丧失望，眼神里的光，也跟着黯淡下来。 他看着陆伟片刻，转过身，腰背微微佝偻着，走回去坐下来，如同一座山倒了一样。 再也立不起来。 两人放开手，退了回去。 “这事已经闹腾了七天，不能再这么下去。最近这段时间，县里也时有练武的人离奇失踪，县太爷和宗主也为这事伤脑筋。” “林执事，这……”虎爷还不死心。 林执事摆摆手，站起身来，冷冷地说：“关卡撤了吧！宗主已经准备向妙音宗求援，查清楚是何方邪祟作怪。” 他看都不看陆伟一眼，直接出门。 在他身后，七狼宗帮众跟着鱼贯而出，直接就这么说走就走。 虎爷跌坐在木圈椅中，双眼发直。 陆伟弯腰抱起捆在一起的十柄长刀，低声说：“虎爷，这是……锻打好的长刀，一共十柄……” 虎爷满脸疲惫，靠坐在木圈椅上，没好气的挥挥手：“去找夫人拿钱！滚！” 陆伟连忙放下十柄长刀，退出堂屋，去找顾夫人拿钱。 每次都是这么个程序。 虎爷王虎府上，夫人顾氏掌着钱财，就连这区区70枚小钱，也都是去找顾夫人支取。 但实际上，顾夫人很少亲自理事，真正管事的，都是顾夫人身边的丫鬟，顾宁。 顾宁也认得陆伟，平时还会取笑他两句，这一次，却板着脸，不苟言笑，让他等着，自己进去禀报夫人。 过不多时，顾宁出来，对着陆伟说：“跟我来，夫人要问个清楚。” 这还是从未有过的事。 陆伟小心跟在顾宁身后。 只要微微低着头，就能看到她的翘臀，虽然穿着素色衣衫，还宽松，可是随着衣衫的波动，很自然地就显露出翘臀的轮廓来。 陆伟的一颗心，也跟着翘臀的扭动而微微荡漾。 没办法，穿越之前，他是28岁的宅男。穿越之后，他是18岁的母胎单身。 完全控制不住身体的这般反应。 说实话，他也不想控制。 虽然如今的虎爷王虎府邸，对他而言，就是龙潭虎穴，可是想一想，并不犯罪。 尤其是刚刚，他才通过虎爷的又一次试探，如释重负，此刻正是放松的时刻。 更是抱着欣赏的心态，悄悄看一看。 走了好一会儿，顾宁在后院东侧的佛堂前停了下来，在门外禀报一声，就带着陆伟入内。 佛堂里静悄悄的，顾夫人在佛龛前的蒲团上盘腿静坐。 陆伟一眼就认得出来，这是那本《虎煞拳要诀》里的坐姿呼吸吐纳法。 如此静静地等了好一会儿，顾夫人长长吐出一口气。 “夫人，陆家那个小铁匠带来了。”顾宁低声禀报。 陆伟连忙恭敬喊了声：“夫人。” 顾夫人睁开双眼：“这一次，还是70文钱？” “是，一共锻打十柄长刀，工钱70文。”陆伟低头回答。 “宁儿，去取钱来。” 顾宁答应一声，转身出门。 顾夫人从蒲团上站起身来，试了两下，却没能站起来。 陆伟下意识地上前两步，曲着手臂，伸了过去。 顾夫人点点头，脸上露出赞赏的神色，扶着陆伟的手臂，站起身来。 看得出来，这位顾夫人身娇体弱。 就在这时，顾夫人一个趔趄，左手也扶上来，正正好搭着陆伟的手腕。 “夫人小心！”陆伟惊呼一声。 可是下一刻，他就察觉到不对劲。 顾夫人抓着他的手腕，一道暖流如同浪涛，瞬间就顺着经脉疾冲过来。 陆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可是气海穴那里，却自发地有了反应，一道暖流气息瞬间反击而来。 糟糕！ 陆伟暗叫一声，忙深吸口气，反击的暖流气息立即回流。 可是已经晚了。 第15章 都是报应啊 顾夫人渡入的这道暖流，如同波涛一样，一触即收，瞬间收回。 可是陆伟却有一种被这位顾夫人看穿所有底细的感觉。 怎么办？！ 陆伟保持着镇静，心里却在急剧转着念头。 动手杀人？ 陆伟立即就否决了这个念头。 顾夫人这身功力，先不说他能不能杀得了她，就是能杀得了，又能逃得出这座虎宅？ 可是顾夫人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脸上笑吟吟的，看着陆伟片刻，见陆伟没有任何举动，轻声问： “怎么？不准备杀人灭口？” 陆伟反笑着问：“夫人这是说什么话，我听不懂。” 他只有装不懂，装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顾夫人笑得更欢快了些，松开手，再次轻声问：“修炼多长时间啦？” 陆伟退开两步，回到刚才站立的地方，回答道：“夫人，我只是个打铁的，等着拿回工钱。” 顾夫人连连点头：“临危不惧，胆识过人，的确是个好苗子。不用担心，我已皈依佛门，不再过问虎爷的事。只不过你修炼的是我顾家的功法，我好奇一试而已。” 陆伟还是保持着听不懂的样子。 事关重大，他实在不敢有所反应。 顾夫人自顾自地笑着说：“你不敢回应，也很正常。好了，没事，不用担心。你知道吗，虎爷那儿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是因果报应啊。” 这后一句，信息量太大，听得陆伟心中一阵阵震惊。 “夫人！”顾宁这时回来了，在佛堂外喊了声。 顾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来，又变回刚才那个一脸平静，没有一点情绪波动的老夫人。 陆伟从顾宁手中接过钱，一共70枚小钱，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连声道谢，退了出去。 佛堂里，顾宁轻声说：“夫人，虎爷刚才还试探了这小铁匠，没试出来。” 顾夫人却看着陆伟远去的背影，低声问：“宁儿，你跟着我多久了？” “夫人，已经16年了。”顾宁扶着顾夫人，心里很奇怪，不知道夫人为何会这么问。 “16年了，从你2岁就开始跟着我。”顾夫人感慨着说，“我那孩儿，当初要是还在，如今也是18岁啦。” “夫人！”顾宁柔声劝慰道。 顾夫人却像是沉浸在前尘往事之中，叹口气说：“宁儿，你知道我那孩儿是怎么没的吗？” 顾宁轻声说：“夫人是小产……” “小产……”顾夫人无声惨笑着，脸上如同有刀子在割一样，扭曲着，充满痛苦，“那不是小产，而是我亲手把那孩儿弄没的。” “夫人……”顾宁大惊失色，声音都在颤抖。 顾夫人笑得更凄惨，比哭还凄惨：“虎爷杀了我父亲，我就杀了他儿子，这很公平吧。” 顾宁听得花容失色，一颗心砰砰直跳，一时说不出话来。 “只是那是他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要是当时早知道他还有个儿子，我怎么着也得杀掉那一个，留下自己这个。唉……” 顾宁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慌里慌张地看了眼佛堂门外，没有其他人影，心中稍安，低声说：“夫人，今儿个这些话，我没听到过，夫人也不要再说啦。” 顾夫人呵呵无声笑着，拍拍顾宁的手背：“没事，没事，虎爷这个儿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都是报应啊。” “夫人……”顾宁再次脸色大变。 这般变化，顾夫人看在眼里，脸上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说的“虎爷这个儿子”，自然是指的是王珂，就是名义上是虎爷侄子，实际上却是虎爷的儿子。 顾宁脸色这般变化，是什么意思，顾夫人心里也是明镜似的。 却不说穿。 十六年来，她是把顾宁当做自家闺女在养。 可是这番心思，这番心血，在人家眼里，意义就大不一样。 毕竟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还是两码子事。 她伸手拍着顾宁的手背。 “虎爷一直在打你的主意，他还是对顾家的功法不死心。” 顾夫人长叹口气说，双眼看着佛堂外，那里陆伟的背影已经走远，转过弯，就再也看不到了。 顾宁微微低着头，低声说：“夫人把我当亲闺女，虎爷……虎爷……” 她本来想说虎爷也是这般心思。 可是想到夫人刚刚跟他说过的这些话，她虽然不知道真假，却能体会到夫人心中对虎爷的恨意。 此时再说这个话，就很是不合时宜。 顾夫人凄然笑着：“虎爷的心思，是想从你这里，得到我传给你的心法。他一直想要撮合你和王珂的亲事，只是我不答应，你对王珂也没有好脸色，王珂对你也是各种看不起。” 顾宁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才好。 “顾家的虎煞拳功法，心法在我手中，拳术在虎爷手中。”顾夫人说，“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跟虎爷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这个功法的缘故。” “如今我也想开了，顾家功法，只要能传下去，是谁并不重要。我会把心法传给虎爷，当然他也得交出拳术才行。” 顾宁蹙眉说：“可是夫人，顾家虎煞拳，只适合男子修炼，夫人……” 顾夫人面色平静，双眼中却满是坚毅：“我会重开顾家武馆，招顾家年轻子弟，传顾家虎煞拳！” 顾宁惊得目瞪口呆。 顾家武馆，已经沉寂几十年。 如今重开，这……能行吗？ 顾夫人幽然长叹一口气：“万事皆难，可再难，那也得去做！宁儿，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人生大事啦。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可有中意的年轻后生？” 她特意强调这句“年轻后生”。 顾宁羞红了脸，微微低着头说：“夫人，我……我要留在夫人身边，服侍夫人……” 顾夫人转头看着她，双眼眼神中，不知是欣慰，还是怅然，很是复杂。 她要留在自己身边，这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顾夫人愣愣地看了半饷，这才长叹一声，拍着顾宁的手背： “傻孩子，这人啊，尤其是在你这个年纪，眼光一定要放长远些，不要只看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好了，你自己去多想想，啊！” 顾宁扶着顾夫人，在佛堂蒲团上坐下，再点燃磬香，悄然退了出去，返身掩上佛堂大门。 佛堂里，顾夫人双眼微闭，长长叹口气，摇着头，神色凄然，声音低到只有自己能听得到：“报应啊！这都是报应啊！” 她还是想着那个未出生的孩儿。 十八年来，她一直未能放得下，哪怕她日夜念佛诵经，都还是放不下。 第16章 竟然真的没事 陆伟心中忐忑不安，七上八落，可是直到走出虎爷府邸大门，都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夫人跟虎爷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陆伟心中纷乱如麻。 他想到跑路。 可是转念一想，能往哪里跑？ 要是只有孤零零一个人，倒也罢了，跑也就跑了，找个地方躲起来，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家里有娘亲，有小妹，还有抽丁役未回来的爹，能往哪里跑？ 可是不跑，他有一种被顾夫人看穿一切底细的无力感。 只要顾夫人跟虎爷稍微漏那么一嘴，他就死定了。 不过，万一顾夫人跟虎爷之间的关系，果真如顾夫人最后所说的那句话那样呢？ 这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情况。 直到回到家里，陆伟都还没能打定主意。 娘亲不在家，小妹陆倩跑出来，急急忙忙说：“哥哥，哥哥，娘去田地里干活去了，我们也赶紧去吧。” 陆伟打起精神，赶紧收拾农具，带上小妹陆倩，往田地里赶去。 耽搁了这么多天，田地里的庄稼，已经熟透了，得赶紧抢割回来，不然可就收不起来。 这是一种类似晚稻的庄稼，叫黍麦，就在每年的八月底成熟。 家家户户交完赋税之后，多出来的那部分，就是到来年三四月间的主粮。 要是田地里这部分收不起来，来年三四月间的青黄不接时节，可就要熬不过去了。 七狼宗林执事带着帮众一走，关卡一撤，镇子里的乡亲就赶紧出门干活，一刻都不敢耽搁。 陆伟赶到时，娘亲陆杨氏正在收割庄稼。 黍麦已经熟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连穗带禾一起割倒，而是只能挎着簸斗，小心接着麦穗，再用镰刀割下来。 收完黍麦穗之后，再割一茬黍麦禾。 一件活儿，要干两茬。 有陆伟这个主劳力加入，收割速度就快多了。 再有个两三天的工夫，也就能干完所有的农活儿。 至于小妹陆倩，纯粹就是在一旁干瞪眼的。不帮倒忙，那就很不错了。 娘亲陆杨氏吩咐她拾捡掉在地上的黍麦粒儿，真正是颗粒归收，一点也不能浪费。 可是很快，陆伟都没能意识到，如此收割黍麦穗，他竟然都能晋入到修炼呼吸吐纳法的境地！ 其中的关键，就是额头正中的那团看不见的光亮，在他干活时，只要集中精神，心无旁骛，就会缓慢扩大。 而光亮中的那个透明小人儿金身法相，也会跟他的身躯合二为一，心神自然而然也就晋入其中。 进入这种超凡状态，完全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超凡状态下，整个人如同一具精确无比的机器人，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没有丝毫停顿，不知疲倦。 只是这种状态下，消耗也大，一“醒”来，就会饿得全身嗷嗷叫！ 同在田地里忙碌的娘亲陆杨氏，看到陆伟如此卖力干活，无声叹口气，既欣慰，又心酸。 原本要干整整三天的活儿，就这么两天干完。 娘亲陆杨氏留在家中，带着小妹陆倩把黍麦穗脱粒，陆伟则继续在田地里收割黍麦禾。 如此忙了五天，才算是忙完所有的农活儿。 太平镇上，家家户户也都算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陆伟也悄然松了一口气。 虎爷那边，没有什么动静，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这也就是说，顾夫人所说的，看来多半是真的。 她的确不过问虎爷的事。 她出手试探出陆伟的底细，的确是没有打算告诉虎爷。 不过在松一口气的同时，陆伟还是一如既往的被饿饿饿所困扰。 《虎煞拳要诀》里的呼吸吐纳法，一旦开练，就没法停下来，每天不管做啥事，都有可能进入修炼状态。 然后就是……饿！ 饿得全身嗷嗷叫那种！ 农忙这几天，娘亲陆杨氏每餐都多做了一些，陆伟一个人就能包圆三分之二的份量，可是每天天还没亮，就饿醒过来。 只能眼睁睁地熬着，等着天亮。 这种感觉，一天天如影随形，摆脱不了。 干完农活后第二天，陆伟饱餐一顿，原以为能睡个安稳觉，结果再一次饿醒过来，转头一看，窗外还是黑乎乎的。 他不由得暗叹一口气，注意到额头正中的光亮在闪动，不由得集中精神看去。 光亮里头，那个透明小人儿金身法相飘浮着，微闭双眼，像是在睡觉似的。 不过信息面板却有了变化。 〈...功法：虎煞拳呼吸法（初学乍练2\/10）〉 呼吸法又有了进展。 这一次，只花了6天的时间！ 拳术还是老样子。 这也正常，这段时间，陆伟都不敢琢磨那招黑虎掏心，但是呼吸吐纳法却完全停不下来。 陆伟琢磨着，现在农活儿忙完，赋税粮也交完了，可以去山上打猎，搞点肉，来改善下伙食。 …… 吃过早饭，天色还早，陆伟就带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还有干粮，进山打猎。 出门三十步，正碰到隔壁的邻居万叔出门，脸上皱纹如同沟壑，笑着问：“大伟，这是进山打猎去？” “是，万叔这么早就去捕鱼？”陆伟回应着。 隔壁万叔一家，跟陆家一向较为亲近。 不管是哪里，都是远亲不如近邻。 万叔儿子万山，小名大狗子，比陆伟小2岁，是从小的玩伴。 小儿子万安，小名二狗子，如今才6岁，比小妹陆倩刚好大个1岁，也是平时一起玩的比较多。 万叔早年进山打猎，腿脚跌断，如今落下残疾，走路一跛一拐的。 一年多前抽丁役，只能大儿子万山去，跟陆伟父亲陆涛一起，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万叔没法再进山，只能就近在云水河河湾处捕点鱼虾，补贴家用。 这一次缴交例钱，万叔一家还是按四枚大钱缴交，不够数，还是万婶来家里，找娘亲陆杨氏借了40枚小钱，才安然无事。 镇子里很热闹，虎爷宅邸前的镇中心，停着一溜儿马车。 虎爷骑着高头大马，亲自押运收缴上来的赋税粮，上交到县衙里。 陆伟在道旁避让，跟其他人一样，恭恭敬敬喊着：“虎爷！” 直到车队浩浩荡荡过去，众人才继续上路。 第17章 进山搞点肉 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农活一忙过，就进山打猎整点肉吃，刨点山货皮毛。 这可是一年最重要的进项。 来年的人头税例钱，可就靠它了。 进山的人三三两两结队，少有像陆伟这样独来独往的。 一个主要的原因，太平镇上，大部分人都姓顾，剩下的人里头，又以姓王的居多。 王姓这些人，都是虎爷王虎得势后，慢慢迁过来的。 虎爷手底下的八大金刚，都是姓王，平时为虎爷打理城里和镇上的各种生意和琐事。 像陆伟家里这样，在整个太平镇，就属于单姓，只有那么几户，自然而然就被顾、王两姓的人排除在外。 这几户单姓，平时也会相互帮衬多一些，但是并不会抱团。 都是独来独往。 太平镇背靠太平山，前临云水河，大家都只敢在河边浅水处捕点小鱼小虾，在前山猎点兔子、野鸡、狐狸之类的，要是能猎到傻狍子、鹿、野猪之类的大家伙，那就是运气极佳。 不敢去深水，不敢去更深的后山，的确是不敢，毕竟小命要紧。 但即便如此小心，几乎每年都会听说某某处有人在山上没回来，或者掉水里没再起来。 陆伟有自己的一套家传绝技，再加上他设计打造的兽夹，打猎的收获，一直还不错。 不过这一次，他最主要的目的，是肉食！ 山货皮毛，反而不是首要考虑的优先项。 不过按照惯例，秋收农忙过后，第一次进山，要先拜山神，然后先跑一圈，熟悉山情。 太平山很大，即使只是前山，那也有好几百里方圆。 太平镇这区区三四十号猎人，撒进山里，立刻就像一滴水掉进海里，连个泡儿都没有。 陆伟有自个儿熟悉的狩猎区域。 刚进山，陆伟就停了下来，花了大半个时辰，确认没有人跟着，这才正式上路。 这是老爹陆涛一再叮嘱教导他的。 一进到山里，如果出了事，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山里的野兽，可以小心谨慎应对，但比野兽更险恶的，则是人心！ 要是被人跟着，被人伏击，那可就是死路一条！ 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所以陆伟一直很小心。 尤其是独自一人进山，没有老爹陆涛组队的情况下。 在正式上路之前，陆伟还有个想法。 既然走路也会进入修炼状态，那时是不知不觉间，额头正中的光亮慢慢扩大，如同把他包裹进去。 当光亮中的那个透明小人儿金身法相与身躯合二为一时，就会进去物我两忘的修炼状态。 这是被动的。 他琢磨着，既然如此，那他能不能主动点呢。 也许这样，既能保持修炼状态，又能保持对外界的警戒关注。 毕竟山里可不像是在家里，随时都可能有危险情况，需得立刻走出反应。 他做好准备，开始尝试。 站着不动，闭上双眼，深吸几口气，心神“看着”额头正中的光亮，慢慢的，光亮开始扩散开来，把他包裹在其中。 光亮中的那个透明小人儿金身法相，也慢慢开始跟他同步，慢慢重合。 猛然间，一股很玄妙的感觉从里到外涌上来，他都不由自主地全身微微颤抖，缓缓睁开双眼。 我的天！ 陆伟不由得惊叹一声。 这种状态，难道就是超凡境地？ 太神奇了。 陆伟转头四处看，本来平平无奇的山景，此刻在他眼中，却变得清晰生动起来，一层层，一重重，如此层次分明，丰富多彩。 这还只是看到的，还有听到的，方圆三丈范围内的虫鸣鸟叫，他都听得如此清晰，如此声调丰富。 太令人惊叹了。 陆伟花了好一会儿，才逐渐适应这种超凡体验，正式上路。 这种感觉超赞！ 效率也超高！ 原本要走一天，才能察看完整个狩猎区域，如今只花了半天工夫，就走了一圈。 整个猎场的情况，他都了如指掌！ 十三处傻狍子走过的小路，足足有三十五处兔子出没的区域，还有十多处有发现山鸡羽毛，很大可能附近有山鸡筑巢。 不过陆伟却没有兴奋，反而有着隐隐的担忧。 这个猎场，他多次发现不明痕迹。 不是老虎，也不像是熊瞎子，更不是成群结队的狼。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陆伟不知道。 进一次山，都是费时费力的活儿，真心不容易。 陆伟可不想碰上这么个不知名的存在，把他辛辛苦苦猎到的猎物给糟蹋没了。 谨慎起见，他再一次仔细检查装备。 开山砍刀，短刀，弓箭，弹弓，绳子，干粮，清水，露营的垫子和薄被，还有夜间在营地四周做警戒用的小铃铛。 天色还早，山间林子里就已昏暗下来。 陆伟没有用以前的营地，而是另找了处新的，布置好一切，就歇了下来。 干粮消耗得太快。 本来是准备到三到五天的份量。 可是白天进入超凡体验状态，完事后，没想到超级饿。 比平时修炼状态还要更饿那种！ 看来主动进入这种超凡体验状态，也不是没有代价。 那就是消耗更大。 照这个状态下去，随身带来的干粮，就只足够两天的消耗。 天色入黑，山间林子里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整个山间，死一般的死寂。 陆伟还记得第一次跟着老爹陆涛进山时，这种死一般的死寂，把他给吓懵了，无法入睡，也无法静下心来。 现在他已经是个经验丰富的猎手，对这种死一般的沉寂，早就习以为常。 他不敢这么早就睡，一睡就会自动进入修炼状态，消耗大，饿得快。 索性就演练那招黑虎掏心。 是实打实地演练，而不是琢磨。 琢磨也会进入修炼状态，消耗也大。 在虎爷王虎府上时，陆伟亲眼目睹虎爷示范过这招黑虎掏心，获益匪浅。 那本《虎煞拳要诀》上的示意图，只是静态的。可是虎爷示范的，却是动态的。 陆伟记得如同刻印在脑子里，随时可以调出来，温习一遍。 黑虎掏心这一招，可不是站桩，出拳，这么简单，而是要调动全身的力量，有猛虎搏兔的那种无敌气势。 陆伟一遍遍演练，不知疲倦。 他本来就是为了防止自动进入修炼呼吸吐纳法状态，这才演练拳术。 可是没想到，同样的情况再次出现，不知不觉之间，他就沉浸其中，额头正中的光亮扩散开来，把他包裹在其中。 那个透明小人儿金身法相，如同附体一样，与他身躯重合，融为一体。 黑虎掏心一拳击出，就有缕缕暖流从头顶百会穴和脚板底涌泉穴吸入，汇聚在小腹气海穴交汇处，再流转到手上的劳宫穴，挥出一道道拳风。 一拳又一拳，陆伟反复演练，浑然忘了外界一切。 第18章 不知道什么东西把猎物吃空了 直到饿得受不了，陆伟才猛的醒转过来。 立刻就欲哭无泪。 饿！ 饿得全身嗷嗷叫！ 他本来就是为了防止被动进入这种超凡状态下的修炼模式，才在黑暗中演练招式。 可是只要集中精神，心无旁骛，不管是在干嘛，很快就会不自觉地进入这种超凡状态下的修炼模式！ 完全没得选！ 这本来是个大好消息。 可是陆伟如今穷得禁不起这般消耗！ 四周还是死寂一片，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陆伟没法可想，只得摸黑拿出干粮，可不敢放开来吃，而是稍稍填饱肚子，坐等天亮。 他不敢睡，“看向”额头正中的那个光亮，看到金身法相： 〈...功法：虎煞拳呼吸法（初学乍练2\/10）〉 〈...技能：虎煞拳拳术（初学乍练1\/10） 拳术竟然有进境了！ 变成初学乍练！ 这可真是个大惊喜！ 惊喜过后，什么时候睡着的，陆伟一点印象都没有。 只知道被林子中的鸟叫声惊醒，睁开眼一看，天亮了。 还好，这一次不是饿醒的。 陆伟心中窃喜，赶紧检查干粮装备。 一看就傻眼了。 干粮只剩下一小半，连对付一顿都不够！ 昨晚上摸黑吃了一顿，还觉得是控制住，只吃一小半。 结果却是不知不觉间就吃掉了一大半！ 陆伟彻底无语，赶紧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山。 不然马上就要饿肚子了。 昨天察看地形时，布下的几处兽夹，也要去检查下有没有收获。 晨间林子里湿滑，路不好走。 陆伟还是主动进入超凡状态，加快速度。 整个人在林间游走，如同山魈一样迅捷。 山魈只是口口相传中存在的诡怪，镇子里有人言之凿凿，亲眼见到过。 陆伟不大相信。 如果说在太平山后山那广袤的丛山峻岭间，有山魈的存在，那还是可能的。 可是前山这边，就不太可信。 走出不多久，陆伟听到前方灌木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立即停下，左右察看。 是一只灰色兔子，正在林间警惕地觅食。 陆伟迅速转到下风处，准备狩猎。 这是偶遇的野兔，不是在布设的陷阱里头，想要捕杀，还有点难度。 不过陆伟有自己的一手绝活儿，那就是弹弓。 在这种疏林环境中，弓箭没有弹弓方便好用。 弹弓是自制的，可是费了陆伟不少心思。 使用的铁弹，也都是陆伟用模子铸出来的，大小重量，正适合捕猎兔子这种小型猎物。 陆伟练就的绝活，一到两丈范围，命中率可达到六七成。 这只野兔还没有发现，陆伟拿出弹弓，悄悄移动，接近到一丈左右距离，拉起弹弓，直接射出。 啪！ 野兔惊得弹跳而起。 旋即就被铁弹射中脊背，跌回到地上，抽搐着，爬不起身来。 陆伟赶过去，手上用劲，扭断野兔的脖子，收进背囊里。 这第一个猎物到手。 一路上，陆伟收获不错，赶到布设的第一处捕兽夹时，就猎到两只野兔，一只野鸡。 可是布设的几处捕兽夹，却一无所得。 还剩下最后一个，离得较远。 陆伟赶到时，太阳已经升起老高，林子里也变得明亮起来。 最后一个捕兽夹，不在原地。 陆伟循迹找出半里地，不由得吓一大跳。 捕兽夹扔砸地上，只找到一滩血迹，还有一具残破的傻狍子尸体，大半个身子都被吃空了，只剩下脑袋，还有皮毛骨架。 这是被另外的东西给吃了！ 陆伟仔细查看，四周留下的痕迹，就跟他昨天发现的那些痕迹相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但是这个东西要么是有利刃，要么是有利爪，能够轻而易举切断傻狍子的颈脖。 也能轻易划开傻狍子的皮毛。 就在四处察看时，陆伟饿得慌，从超凡状态中退了出来。 他赶紧把剩下的那小半干粮吃下去，稍稍填填肚子，就收拾好东西，立刻回撤。 …… 进山一趟不容易。 路上就要花半天的工夫。 所以不存在当天进山打猎，当天就返回的情况。 大家都是备足干粮，在山里一呆就是三五天，甚至更长时间。 陆伟这样头天进，第二天就回，相当少见。 还没到深夜，陆伟打着火把，赶回到镇上。 太平镇上，只有寥寥几户家里亮着灯，其他人都是黑灯瞎火的，省点油钱。 娘亲陆杨氏和小妹陆倩也已经上床歇息。 听到陆伟敲门，赶紧打开门，很是担心地问：“大伟，你……你可没事吧！” 她一边问，一边举着油灯，围着陆伟仔细察看，见他回来得这么快，生怕他有受伤什么的。 “娘，我没事，就是干粮吃完了，我先出山。” 陆伟一边说，一边放下背囊，取出里头的猎物。 娘亲陆杨氏一听就明白了，赶紧去热剩饭。 收获其实还不错。 四只兔子，三只野鸡，一些药材，还有一堆野果子。 动静太大，小妹陆倩都被惊醒，双手揉着睡眼走过来，迷迷糊糊地问：“哥哥，哥哥，你回来啦。” 陆伟正在埋头干饭，实在是饿得慌，没空搭理小妹陆倩。 娘亲陆杨氏一边忙着，一边柔声安慰她：“幺女乖，先去睡，明天就能吃到肉啦！” 小妹陆倩本来睡眼朦胧，还没完全醒，听到吃肉，反而一下子醒了，两眼放光：“肉！我要吃肉！” 陆伟也要吃肉，抬起头来，嘴里塞满了难以下咽的黍麦饭：“娘，现在还早，炖一只野鸡吧！” 娘亲陆杨氏抬头看看两个孩子，一咬牙，点点头，笑着说：“好吧，就炖只鸡！好好吃一顿！” 小妹陆倩高兴得直跳脚。 能吃上一顿肉，这可是大半年来日想夜想的美事！ 陆伟狼吞虎咽，吃完剩饭，还要赶紧收拾好这些猎物。 现在肚子里有底，他也就主动引导，沉浸到额头正中的光亮中，金身法相也缓缓扩大，与身躯融为一体。 这样一边干活，一边修炼，效率奇高。 唯一的缺陷，就是消耗太大，饿得飞快。 过不多时，厨房里就充满了炖野鸡肉的香味儿，无比诱人。 陆伟也忙完了，不出所料，又饿了。 好不容易等到一锅野鸡肉炖熟，娘亲陆杨氏先盛起厚厚一层油汤，可以留着炒菜用。 又盛了一大碗油汤，带些肉块，吩咐陆伟：“去送给万婶。万叔今儿个捕到一些鱼，还送了两条过来。” 陆伟嗓子眼里就像是有小手在挠一样，早就馋得很，连忙答应一声，用篮子提着，叫开隔壁万叔家的门，连篮子都不拿回来，赶紧跑回来。 第19章 河里也来了怪东西 小妹守着一只鸡腿，却因为烫，下不去嘴，不停鼓着腮帮子，在那里吹啊吹，煞是可笑。 娘亲陆杨氏早就盛好一大碗，陆伟坐下来，豪迈地说：“娘，你也吃！今年这些猎获，都不卖了，咱自己吃！” “啊？”娘亲陆杨氏也盛了一碗，却汤多肉少，脸上带着担忧，“肉都不卖一些，这能成吗？”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陆伟当然知道娘亲陆杨氏心里的担忧。 不过他现在有些私房钱，就是从虎爷那个侄子王珂身上搜来的，一共3枚大钱，12枚小钱。 所谓手中有钱，心中不慌，他现在很有信心。 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现在的修炼，完全停不下来。 消耗这么大，不补充肉食，感觉实在撑不下去。 如今他已经尝到修炼的甜处，暗自琢磨着，只要继续修炼下去，迟早有一天，他的实力能显现出来。 还有一重原因，则是自打杀死王珂之后，他以及一大家子的生死，都时刻悬在空中。 每一天睁开眼，他就能感觉到虎爷的拳头，就在头顶上等着砸下来。 这种战战兢兢的日子，只有他的实力能超过虎爷，才能彻底终结。 每修炼一天，能挣脱虎爷死亡威胁的机会，就增大一分。 陆伟一边等着碗里的鸡肉凉下来，一边信心满满地说：“娘，不用担心，去年那些猎获，在镇上也卖不出什么价。今年山上情况有些特别……” 小妹陆倩听不懂，还在埋头啃着野鸡腿，啃得正香。 娘亲陆杨氏却一下子听懂了，转头看了一眼那只剩下一颗头和皮毛的傻狍子，欲言又止，双眼中却更见担忧。 …… 一只野鸡，净重有个四五斤，连夜炖了一大锅。 陆伟一个人就干掉将近一半，吃得前所未有的充实。 这一夜，也终于在修炼状态下，睡了个安稳觉，不再是饿醒的。 第二天一早，万叔把篮子和碗送了过来，满是皱纹的脸上，满是笑。 昨夜陆伟送过去的那碗油汤带肉，怕不是有好几两，足够万叔一家三口吃上好几天。 庄稼人平时都是粗粮淡饭，严重缺油水。 陆伟把万叔请到打铁作坊里，把那张傻狍子头和皮毛指给万叔看，把山上发现的痕迹也细细比划出来。 “万叔，你也是老猎手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万叔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不见，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伸出手，仔细察看傻狍子头颈处的切口，问陆伟：“你发现的这些痕迹，是不是这里一点，那里一点？不像山上的野兽，总能找到来处和去处？” 陆伟仔细一想，还的确是如此。 万叔脸上的担忧更重了几分，长叹口气：“我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这一次进山的，还不知道回来的人，会不会遇到这么个东西。” 陆伟心里发毛。 要是在山上遇上这么个东西，他还真没把握能逃得出来。 打？ 那是肯定打不过的！ 完全就是送人头！ 他也沉默了下来。 万叔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大伟，这几天，你就先别再进山了，跟着我去捕鱼。河湾里，鱼多，可是……” 他欲言又止。 陆伟心中灵光一闪，问：“是不是河里也有了怪东西？” 万叔点点头：“我也没太看清。不过捕鱼这么多年，今年这样的反常事，还是头一遭见到。” 陆伟答应下来，准备吃过早饭，就跟着万叔去河湾里捕鱼，暂时不再进山。 等这一批进山的人全部回来了再说。 万叔一走，娘亲陆杨氏走了过来，满脸担忧：“大伟，山里……有了怪东西？” 陆伟知道瞒不住，点点头说：“是，我进山就找到几处痕迹，然后这头傻狍子中了捕兽夹，却只剩下这些。” 娘亲陆杨氏拽着陆伟的衣袖，惶急地说：“大伟，那你就不要再进山了。你爹说起过，山里要是来了怪东西，千万不能进山！万一遇上……” 陆伟安慰说：“娘，别担心，我跟万叔商量好了，这几天不进山，先跟着他去捕鱼。” 听到陆伟这么说，娘亲陆杨氏才收回手，轻拍着心口，长出口气，连声说：“好好好，这样娘也就放心了。” 可是镇前的云水河，听万叔的口气，似乎也来了怪东西，也并不安全。 不过比起进山，只在河边浅湾处捕鱼，理应没事。 万一有怪东西从水里过来，赶紧往岸上跑，那也来得及。 昨夜炖的那只大野鸡，还剩了一些，娘亲陆杨氏就着鸡汤，做了满满一锅煮饼，其实就是穿越前的面条，或者面片。 只不过在这里，叫做煮饼，用的也是黍麦粉，当然是带着麦麸的粗粉，掺杂着山上挖来的蕨根粉。 真正的绿色食品。 有了这一大锅鸡汤，这煮饼的确是美味。 要是没有油水，陆伟也真心觉得难以下咽。 娘亲陆杨氏再次盛了一大碗，吩咐陆伟送到隔壁万叔家里，也算是向万叔还个人情。 毕竟陆伟不能进山，跟着万叔去捕鱼，多多少少是要分一些渔获回来的。 这就是承了万叔的人情。 陆伟送碗煮饼回来，美美地吃了个饱，这才出门去找隔壁的万叔，跟着他往镇外的云水河走去。 捕鱼的河湾还有将近十里路，万叔腿脚不便，陆伟走的快，先拖着小板车，去把网子给下下去。 这样正好他一边走可以一边修炼。 金身法相与身躯融合，陆伟就进入到超凡状态，立刻变得耳聪目明，修炼也成效显着。 等万叔赶到时，陆伟已经把河湾仔细巡察一遍。 连哪里有老鼠洞和水獭洞，都掌握得清清楚楚。 云水河在这个地方转了个小弯，由向东转向东南，冲出一个河湾来。 距离太平镇有十来里的路程，一来一回，也要将近一个半时辰。 相比捕鱼，太平镇的这些人，更宁愿进山打猎，刨出来的山货，积攒起来，更好卖出价钱来。 捕鱼所得，也就只能在太平镇子里就近售卖，买得起的人家不多，价钱自然也就卖不起来。 万叔腿脚不便，无法进山，只能靠捕鱼补贴家用。 陆伟早就把网子下到河湾里，剩下的，就是等。 第20章 水鬼捕食 万叔跟陆伟坐在树荫下，一边抽着自家种的旱烟，一边指着河面说：“你看，河面深水处，可千万不能过去，那里面，有东西。” “万叔，到底是什么东西？可看清了？” 万叔摇着头：“我捕鱼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 他磕磕旱烟杆，又装满烟丝，吸了一口，悠悠地说：“在我还小的时候，听我爹说起过，这个云水河，向东还有上千里，流入大海，有水妖顺水而上，拿凡人当血食。” 说完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接着说：“只要是住在这条河边的人，从小就会被大人打骂教训，千万不能下水戏水，是不是。” 陆伟点点头。 小的时候，老爹陆涛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也幸亏他在5岁那年觉醒，破了胎中之迷后，拥有着远超年龄的心智，知道这条河肯定不简单，所以从来是敬而远之。 他相信万叔所说是真的，这个世界，既然有仙人的传说，有超凡入圣的大能存在，那有妖魔鬼怪，也是正常的。 山里的神秘痕迹，直接把他捕获的傻狍子吃空了，水里有东西，也很正常。 山里也好，水里也好，一旦遇上这些鬼东西，没逃出来，那就是死路一条。 直接人间蒸发，连尸体和一点痕迹都找不到的那种。 家人和乡亲邻居，只知道这个人就这么音讯无踪，至于到底遭了什么事，遇上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或者东西，是死还是活，都一概不知。 就跟王珂死得悄无声息一样。 这么个大曌仙朝，可没有什么命案必破的说法。衙门也不会派人去找这些失踪的人。 人死也就死了，不会留下一丁点痕迹。 故而陆伟出门时，把弓箭和弹弓都带在身上，就是以防万一。 按照万叔的描述，水里的这个东西，不像是鱼，反倒像是人。 在水里露出个半个脑袋，眼睛像是人。 “不管是什么东西，那就是水鬼！”万叔再次磕磕旱烟杆，总结说，“要是被水鬼在水里给缠住了，那就再也上不来了。” 陆伟心中暗自警醒。 面对着这些个非人存在，可绝对不能逞能，还是要稳妥才行。 如此边聊边等，吃过带来的干粮，眼见着日头慢慢偏西，万叔一磕旱烟杆，站起身。 准备收网了。 陆伟摇着小船，万叔收网，网中的收获还行，都是些小鱼，连网一起先收上来，到了岸上再慢慢清理。 越往前走，网住的鱼越多，个头也越大。 万叔很开心，笑得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这一网子收获，怕不是有个四五十斤！ 陆伟划着小船，往回走。 “等等！”万叔突然出声。 陆伟顺着万叔所指看过去。 河里的鱼儿就像是发疯了一样，往河湾这边汹涌而来。 激得水面如同沸腾起来。 万叔满脸兴奋：“就在这里停着，我再撒一网子！” 撒的是手抛渔网，下到水里等着鱼儿撞上来的的，是粘网。 万叔准备好渔网，站在船头，蓄势以待。 在鱼群涌过来时，万叔撒出网，震得小船一阵摇晃。 陆伟看得真切，这一网下去，收获满满。 可就在这时，深水处那边，浮现一道波纹，波纹前头，探出一抹黑色，可不正是半个脑壳。 “万叔，快收网，水上有东西来了。”陆伟大声示警。 万叔转头看了一眼，一边收网一边说：“不慌，这里水浅，那东西不过来，稳住。” 这一网子渔获，他可舍不得放弃，抓紧收网。 话音未落，正在收上来的渔网一阵翻腾，扯得小船一阵阵晃荡。 万叔也在船上东倒西歪，眼看着就要掉下水中。 陆伟大惊：“躺下！躺下！” 得陆伟提醒，万叔反应过来，手中缠着渔网，就地躺倒，躺在小船船舱里。 这样至少不会落水了。 陆伟立即划船。 可是渔网还在水中，网中估计还有大鱼，在渔网中挣扎扑腾，小船完全划不动，反而在原地打转。 深水处那个东西，直奔这边而来。 想要上岸，先得收网。 陆伟连忙抓起弓箭，不管三七二十一，挽弓搭箭，对着水中的渔网，一连射了三箭。 水中鲜血冒起。 渔网中也停止了翻腾。 万叔半坐起身，连拉带拽，把渔网一股脑儿搂上来。 里头果然有条大青鱼。 身上插着三支箭，已经不动弹。 远处水面上，那个东西悄然不见。 陆伟大力划船，小船往岸边飞奔。 猛然间，水中哗啦一声大响，窜起一道黑影，越过小船，凌空飞扑船尾的陆伟。 黑影有手有脚，还有一条尾巴，全身光溜溜的，带起来的水花落下，如同下雨一般。 陆伟完全没有时间多想，金身法相瞬间就自动激发，与身躯融为一体，瞬间就进入到超凡状态，站起身来，左脚踏前半步，身躯半扭，右手握拳后摆。 在这道身影堪堪及身时，陆伟一拳击出。 正是他磨炼过无数次的那招黑虎掏心。 这个黑影在空中龇牙咧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双臂张开。 只要被这个东西合抱住，拖进水中，那就死定了。 陆伟体内，气海穴暖流涌动，窜到右手劳宫穴，拳头上竟然隐隐有一层水汽一样。 砰！ 就在这个东西双臂环抱而来时，陆伟一拳正中这东西的左胸。 这东西吱吱大叫，双臂挥舞着，倒飞出去，扑通一声，跌落水中。 水花落下来，如大雨滂沱，万叔又是半躺在船舱中，身上是收上来的渔网，还有里头的渔获，连眼都睁不开，压根没看清什么情况。 陆伟身子也是一晃，一屁股坐下，转眼间回过神来，赶紧抓起船桨，用力划船。 小船飞快靠岸。 跌落到水中的那东西，还不死心，探出半个脑袋，带起一道波涛，急追而来。 只是越往岸边，水也就越浅。 这个东西追了一阵，猛然转头，游出一段距离，就没入到水中，消失不见。 水面上，恢复平静。 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小船猛的一震，靠岸了。 陆伟长出一口气。 一口心提到嗓子眼上前，此刻终于落地。 万叔被连网带鱼压在船舱，在陆伟抓起渔网时，连声问：“刚才是什么东西？你可看清了？” 陆伟摇头：“我只看到水中窜起一道黑影，赶紧划船，没怎么看清。就看到这东西有手有脚，还有尾巴，全身光光的，黑不溜秋的。” “水鬼！是水鬼！”万叔脸色煞白，嘴唇抖动着，连声惊呼。 第21章 今晚吃鸡加吃鱼 刚才还不觉得，万叔这一刻却后怕不已，手软脚软，瘫在船舱里，爬不起来。 陆伟一颗心也是仍在砰砰直跳，连拖带拽，连鱼带网拖到岸上，再回过头来，扶起万叔上岸。 两个人都是惊魂未定。 刚才在船上，水鬼从水中扑上来时，陆伟感受到的是生死威胁，金身法相激活，瞬间进入超凡状态。 使出来的那种黑虎掏心，劲随意走，十分酣畅淋漓。 看来这拳术，还是要抓紧修炼！ 这可是关键时刻能保命的傍身技能！ 他集中精神，看向额头正中的光点，看到金身法相。 就是双眼微闭，如同在沉睡一样。 不过看到的信息却有了变化。 〈...功法：虎煞拳呼吸法（初学乍练2\/10）〉 〈...技能：虎煞拳拳术（初学乍练2\/10）〉 拳术有进益了！ 陆伟大喜过望。 万叔也缓过劲儿来。 两人赶紧动手，整理渔网，还有渔获。 这次收获可是满满的。 那条被陆伟三箭射死在网里的大青鱼，足足有双臂那么长，少说也有个三四十斤。 是个大家伙！ 万叔那撒一网子下去，全是鱼。 除了这条大青鱼，还有二三十条，都是两三斤和一两斤的。 还有粘网里的鱼，也有十多条两三斤的，以及一堆一斤左右的。 万叔乐得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一堆。 整理好渔网，拉着一车渔获回到镇上，天色已是麻麻黑。 陆伟本就是来帮忙的，按惯例，都是主家连人带工具先拿一半，剩下一半，再按人头分。 这一次，收货满满，路上两人就商量好了，陆伟分得那条大青鱼。 到家里时，万婶又多拿了四条大水虱鱼，足足有十来斤。 陆伟拖着大青鱼，万叔和小儿子二狗子拎着四条大水虱鱼，走在路上，沉默了一会儿说：“大伟，明儿我跟你婶子去城里把鱼卖一些，还要修补网子，这几天，就不要下河了。” “好！万叔，我听你的！” 陆伟其实比万叔更心有余悸。 他可是真真切切见识到水鬼的凶悍。 黑虎掏心那一拳，他是全力一击，可是那水鬼却只是在空中被击退，掉落到水中，并没有受到伤害。 这个东西在水里，实力更是倍增。 娘亲陆杨氏打开门，见到陆伟和万叔父子俩在门外，吓一大跳，生怕陆伟这是有个什么事。 待见到陆伟拖着这么大一条鱼进来，还是吓一大跳，连声问：“大伟，这是怎么回事儿？” “娘，没事，这是今天我和万叔在河里捕到的鱼。”陆伟解释清楚。 万叔也补充了两句，就急急忙忙回去。 小妹陆倩跑出来，吓得直往娘亲身后躲。 陆伟笑着说：“怕什么哟！走，今晚吃鱼！” “娘炖了鸡……”小妹陆倩在娘亲陆杨氏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那就再煮一条鱼！”陆伟拎起其中一条小的，估摸着也有个两斤左右。 这两天，终于可以吃个饱，尤其是油水充足，晚上再也不会半夜饿的醒过来。 娘亲陆杨氏小声问：“大伟，这鱼……都自家吃？” “嗯，都留着自家吃，卖也卖不出什么钱，没必要。” 陆伟把鱼拎到厨房，开始清理。 这其实也是个辛苦活儿。 娘亲陆杨氏忙着做饭，只能他来动手，小妹陆倩则在一旁好奇的看着，时不时帮忙递个刀什么的。 晚饭前所未有的丰盛。 炖鸡，鱼，鸡汤煮饼，陆伟和小妹陆倩吃得满嘴流油。 如今家里陆伟是顶梁柱，既然他说了这些猎获和渔获都自家吃，娘亲陆杨氏也就不再多说。 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两个孩子吃得这么开心，她也很是心满意足。 饭后，陆伟清理这条大青鱼。 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冰箱。 但是家家户户都有各自的土办法。 那就是冰窖。 陆伟家的厨房后面，就有个大地窖，里头存放着很多冬天时搬进来的大冰块。 夏天的时候消暑，秋天打猎时，可以保存肉食。 陆伟把大青鱼切割成一块块，每块两三斤，再送进冰窖里存放好，这才松一口气。 取出来的青鱼石，足足有一个小鸡蛋那么大，娘亲陆杨氏接过去，清洗擦干，仔细收好。 这个东西可是能卖钱的。 忙完这些，陆伟在打铁作坊里，也不点灯，仰头看着天井外的星空，琢磨拳术的事。 那本《虎煞拳要诀》，本就是残缺不全，拳术更只有一招，黑虎掏心。 穿越之前的那些拳术，不知道能不能跟呼吸吐纳法相容。 不过他现在也只是想一想而已，还没到琢磨这些的时候。 就是这一招黑虎桃心，就足够他反复磨炼。 这一次，他是主动进入修炼。 深吸浅呼，集中精神，金身法相也如同伸展开来，慢慢与身躯融为一体。 陆伟进入超凡状态，心无旁骛，一拳接一拳，全心全力投入其中。 直到醒过来，四周万籁俱寂，已是四更时分。 陆伟十分疲累，却感觉酣畅淋漓，这才上床歇息。 …… 第二天，进山的那些人，陆陆续续有人返回。 运气好的，收获还不错，回来的时候心高采烈。 运气一般的，也没有空手而归。 只是过去了两三天，那些没有回来的人，还是没有回来。 镇上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沉重起来。 陆伟一直没有出门，吃了饭，就在家里炼生铁，同时修炼。 七狼宗通过虎爷交待下来的锻打长刀活儿，已经完工。 但是陆伟想着先准备一些模胚，这样再有这样的活儿下来，就要轻松许多。 其实更重要的，是他在炼生铁的同时，还能专心修炼呼吸吐纳法。 傍晚时分，太阳还没落山，阳光透过天井斜射进来，打铁作坊里如同多了一根光柱。 大门打开，小妹陆倩急急忙忙喊着：“哥哥，哥哥……” 陆伟从修炼状态中醒来。 “哥哥，哥哥，你可不能进山打猎了！”小妹陆倩板着一张小脸，仰着头，很严肃的说。 娘亲陆杨氏脸色也很难看，轻声说：“镇子里头，跟你一天进山的，好几个人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第22章 果然出事了:有人没能下山来 陆伟心中暗叹一口气。 最糟糕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顾十三那三个，还有王显王二狗两个，都没有回来。” 镇子上的年轻人，陆伟都认得，只是从小就没什么交情。 尤其是姓顾和姓王的，这是太平镇上的两个大姓，年轻人也是彼此抱团。 像陆伟这种单姓单户的，就别说融不进去，平时还总是受排挤欺压。 尤其是那个顾十三，更是以排挤欺压陆伟这些单姓单户年轻人为乐事。 尽管如此，这五个人进山之后，就没有回来，陆伟心里还是大为震惊，也很是伤感。 毕竟他们跟王珂不同。 对王珂，陆伟杀了他，挫骨扬灰，一点也不觉得过分，而是很坚定地认定王珂是死有余辜！ 娘亲陆杨氏见陆伟愣愣的，久久说不出话来，还以为他是被吓着了，叹口气劝慰说： “大伟，今年……就不要进山了……” 陆伟长叹口气：“娘，别担心，我不会进山的。” 开玩笑，明知道山里有了鬼东西，还进山去，是赶着去送人头么！ 哪怕没有肉吃，那也可以想别的办法。 娘亲陆杨氏长松一口气，转身去做晚饭。 陆伟心里暗自叹口气。 这山里来了鬼东西，只怕多半就是传说中的山魈。 河里有水鬼。 镇上还有虎爷这么一头老虎，随时可能扑上来，把全家撕咬成碎片。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吐槽归吐槽，陆伟可没有就此躺平摆烂的想法，而是转头就去拉鼓风机，继续修炼。 他心里有一个念头，没敢说出来。 这世道，恐怕要不太平了！ …… 上半夜练拳，下半夜睡觉，早上醒来，陆伟惊喜地发现，呼吸法和拳术都有进益了。 〈...功法：虎煞拳呼吸法（初学乍练3\/10）〉 〈...技能：虎煞拳拳术（初学乍练3\/10）） 满打满算，也就是五天的工夫。 看来这几天鱼肉补充得足，修炼就快。 只是很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再有个把月，恐怕就要到头了。 冰窖里，还有四只野兔，一只野鸡，还有那条大青鱼，外加两条大水虱鱼。 陆伟盘算着，储备的这些肉食，还不足以支撑他把呼吸法和拳术修炼到入门阶段。 吃过午饭，陆伟正在打铁作坊里忙乎，镇子里突然喧闹起来。 有人在敲锣逐家逐户喊：“大家都到镇中心！都快到镇中心！” 喊叫的很紧急。 娘亲陆杨氏带着小妹陆倩跑出来，慌慌张张的问：“大伟，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 陆伟答道：“我也不知道，走，去看看！” 他放下手中的活儿，拉着小妹陆倩的手，出门往镇中心走。 万叔和万婶也正出门，同样是一脸的茫然。 一路上，都是街坊邻居乡亲。 住在镇口这些外围边缘的，就是镇上的单姓单户人家。 陆家，万家，还有孙家欧阳家等，孙家老爷子前不久还被林执事一掌给拍死，整个胸膛都塌了。 孙家什么话都不敢说，悄悄把人给埋了，也算是入土为安。 整个镇子上，大家也都当这事没发生过，都不再提。 这就是凡人老百姓的日常，活着，还是活着，就是全部。 虎爷宅邸门口就是镇中心。 此刻聚满了人。 太平镇有一百好几十户人家，在整个云宁县，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镇。 此刻男女老幼聚在一起，足足有几百人，黑压压一片。 虎爷站在大门前石阶上，双手抱着胸前，左右环顾一扫。 人群立刻就安静下来，没人再敢说话，就连小孩子也被大人捂着嘴，不能叫嚷。 “县里山上出了贼匪，县太爷说了，要剿匪，全县家家户户收剿匪费一枚大钱！明天就交！” 人群立时哗然。 即使是虎爷，此刻也压不住，连声大吼：“肃静！肃静！” 人群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肃静！”虎爷怒吼一声，满脸怒容，“每一家，每一户，都要交！家里男丁，加入剿匪队，免交剿匪费。” 娘亲陆杨氏紧拽着陆伟的衣袖，对着他直摇头。 意思很明显，不能去加入剿匪队。 陆伟摇头回应，让娘亲陆杨氏放下不少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 镇上进山打猎的这些人，顾十三等五个没有回来，基本是人没了。 如今县太爷又说要剿匪。 这太反常了。 也许剿匪只是借口，敛财才是真的。 家家户户才刚缴交例钱，又交了粮赋，如今又要加收剿匪费。 这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虎爷接着大声说：“县太爷交待七狼宗办事，还从来没有办不成的！你们回去好好想想，交还是不交，你们自个儿掂量掂量！” 人群不动，还在傻傻站着。 虎爷怒了：“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散了，赶紧去准备钱！” 众人这才慢慢散了，一个个苦着脸，步履沉重。 陆伟也是一样。 谁遇到这个事，都会是愁眉苦脸。 走出没几步，他听到虎爷在那里吼着：“陆家那个大傻儿，过来！” 娘亲陆杨氏更是担忧不已，抓着陆伟的衣袖，不知所措。 陆伟倒是镇定，轻声说：“娘，没事，恐怕还是要锻打长刀，你和小妹先回去。” 他脑子反应快，一下子就想到这个可能。 县太爷要剿匪，又是收钱，又是招人，总不可能让人空着双手去剿匪吧。 一把刀总是要给的。 陆伟逆人流而上，来到虎爷宅邸门前，站在石阶下，恭恭敬敬喊了声：“虎爷！” “一个月，一百把长刀，误了事，县太爷亲自来找你算账！” 陆伟倒吸一口凉气：“虎爷，这……我就是不吃不喝不睡，一个月也锻打不出来啊。” “那就找人帮忙！”虎爷怒斥。 他瞪大着眼，一副就要扑下来的虎踞之势。 陆伟苦着脸，叫苦连天：“虎爷，找人帮忙也锻打不出来。” 虎爷居高临下，怒瞪着陆伟，双眼缩成三角形，阴森森地说：“看来你是想去剿匪……” 面对着虎爷的威胁，陆伟心里想到的，却是这剿匪果然是个火坑。 可是现在，他必须据理力争，不然，这就是把自己逼进火坑。 第23章 这不是赶工期而是赶命 陆伟哭丧着脸，装出颤声来，说：“虎爷，一个月，一百把长刀，工钱还是7文，你老打死我，我也打不出来。我……我还是剿匪去吧！” 他这是断定虎爷只是威胁他，而不是真的会让他去剿匪。 一百把长刀，这可是个大生意。 陆伟身为铁匠，只能挣个辛苦钱。 可是虎爷作为承头的，中间只是倒一手，就能赚走大头。 除开向上面打点的，他还是能赚大头的！ 虎爷再怎么凶狠，也断然不可能放着钱不赚啊！ 果不其然，虎爷居高临下，狠狠地瞪着陆伟良久，见陆伟丝毫没有屈服的表示，冷哼一声： “工钱给你加到8文！你多找个人来帮忙，不就行了！” 陆伟还是哭丧着脸：“虎爷，工期……再宽限些时日，哪怕几天，也好。” 至于工钱，虎爷多加出1文来，这本就无异于是虎口拔牙。 陆伟要是再拔一次，虎爷准保会因此而暴走。 那时就反而不好收拾。 虎爷怒不可遏，爆喝一声：“工期就再宽限你三日！臭小子，还不快滚去打铁！等着我来打断你的腿吗！” 陆伟答应一声，转身就跑。 心里暗自琢磨：能从虎爷虎口里拔出这么点东西来，已经相当不错。 接下来，这一个月，可就要没日没夜的忙了。 他顺路到万叔家中，家里没人。 这个大活儿，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必须找个人帮忙。 最合适的人选，当然就是万叔。 好说话，庄稼人也踏实，最关键的是有这份人情在。 他赶回到家里，正见到万叔和万婶带着小儿子二狗子往外走，千恩万谢的，就知道是来借钱的。 娘亲陆杨氏手头，还有上次两批锻打长刀的工钱，一共140文钱。 这些辛苦钱，娘亲一般会留一点准备零用，其他的都会积攒起来，给陆伟相亲提亲用。 可是到了明天，家家户户就要缴交剿匪费，这笔积攒起来的钱，就只能拿出来应急。 万叔万婶家里肯定也有一点这样的应急备用金。 恐怕是还不够，这才不得不再次硬着头皮，上门借钱。 以娘亲陆杨氏的软心肠，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万叔家因为交不起剿匪费而被虎爷破家灭门。 当然更多的大忙，她也帮不上。 “哎哟，大伟回来了。”万婶笑着说了声。 娘亲陆杨氏跟在一起，看着陆伟，欲言又止，眼里满是担忧。 当然是担心虎爷找他，怕是什么不好的事。 陆伟说：“万叔，万婶，我刚好要找你们咧。这个月，虎爷要我赶着打一批刀，要个人帮手。” 万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万叔就面露喜色，连连点头：“大伟，你这是给叔送了个大人情，走，你要咋个帮手，直接吩咐。” 他见万婶还愣在那里，不由得有些恼了：“你这婆娘，还愣着干啥，还不快回去煮饭！” “欸！我这就去！我这就去！”万婶回过神来，连忙拉着小儿子二狗的手就走。 二狗挣脱，嚷嚷着：“娘，我帮爹干活儿！” “哥哥，我也帮你干活儿！”小妹陆倩也仰着头，不甘示弱的嚷着。 陆伟大手一挥：“走，赶紧干活去！这个月，可不许叫苦叫累！” 娘亲陆杨氏这才暗自松一口气。 虎爷留下陆伟，原来真的如他所料那样，是为了打铁的事。 这可就放心了。 至于叫苦叫累，庄稼人，那天不是在苦和累中过来的。 只是苦和累而已，那能是个事吗？！ …… 到了打铁作坊，陆伟让万叔拉鼓风机，炼化生铁。 幸亏前几天，他还是先炼了三炉生铁水，都倒模成型，储备在那里，足足能锻打出二十五六柄长刀。 如今可以直接开始锻打，两天之后，就可以出成品。 算得上是未雨绸缪，抢了点提前量出来。 二狗和小妹陆倩一时没活儿可干，只能在旁边玩。 陆伟也管不了他们，撸起膀子就开干。 如今他已经有了经验，可以主动激活金身法相，与身躯融合，进入超凡状态。 这样打铁效率更高，还能兼顾修炼呼吸吐纳法。 但是消耗也大。 好在这一次是个大单子，拼一个月，工钱有个8枚大钱。给帮忙的万叔1枚大钱，最多再加上三四十枚小钱，已经是很厚道了。 还能剩下6枚大钱，几十枚小钱。 这可是一笔相当大的收入！ 拿着钱去买肉食，足够补充消耗。 陆伟排除杂念，集中精神，深吸浅呼。 额头正中的光点缓缓扩散，金身法相舒展开来，与身躯融合为一。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就进入超凡状态。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在作坊里响起，如果有内行人细听，就能听得出来这其中的韵律，与陆伟的一呼一吸相呼应。 如此忙到吃晚饭时，才能歇一会儿。 娘亲陆杨氏也才得空，小声地问：“大伟，这次虎爷这个活儿，怎么要一个月这么久？” 陆伟饿得很，埋头吃肉，闷声闷气地回道：“虎爷这次要100把刀，期限一个月零三天，工钱8文。” 娘亲陆杨氏不由得惊呆在那里，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她没打过铁，可见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一个月的期限，怎么也打不出这么100把刀！ 这可怎么办？ 莫非是虎爷故意为难？ 陆杨氏心乱如麻。 “娘，别担心，我能搞得定！”陆伟闷头吃饭，没时间详细解释。 他已经仔细盘算过。 工期的确非常紧。 但是照现在这个速度，还是能完成。 就是要一直保持在这种超凡状态下才行。 这就意味着，这段时间的消耗，会非常惊人。 吃饱饭，陆伟做些简单的收尾活儿，相当于歇了小半个时辰，然后就接着打铁。 炼生铁的活儿，就完全交给万叔。 如此忙到半夜，这才停下来。 万叔到底年纪大了，从下午到晚上，这么拉着鼓风机，已是累得走路都摇摇晃晃。 剩下的活儿，清模子，收拾工具，都只能陆伟完成。 两个小家伙，都早就睡着。 万婶抱着二狗，一边肩膀还让万叔搭一把手，相互扶持着回家去。 第24章 打铁也能入品! 娘亲陆杨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也明白了，这活儿分明就是搏命。 虎爷交待下来的活儿，陆伟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完全没得选择。 她所能做的，就是保证吃的，让儿子吃饱，吃好。 她也没有跟陆伟商量，而是盘算着，这个活儿交差后，能有个6枚大钱到手。 那家里积攒的那点备用钱，就可以先拿来去找人买些猎回来的肉食。甭管是兔子，还是野鸡，还是什么野猪傻狍子之类的，只要买得到，那就买！ 等这个工钱到手，再积攒起来不迟。 第二天，万叔的活儿就要轻松些，要等炼生铁的炉子降温，填生铁料，再封炉，慢慢升温。 陆伟就用上穿越前的项目管理技能，把整个活儿细分，每天要完成哪些活儿，要锻打出几把刀，都分得明明白白。 如此按部就班，每天都是有条不紊。 他整个人就像是不知疲倦的机器，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打铁，也不说话，也不抱怨，双眼中只有要锻打的铁胚。 如此一天接一天，万叔还是扛不住，炼生铁水的要紧时刻，鼓风机不能停，还得用全力。 万婶和娘亲陆杨氏也不得不上来顶替一会儿，让万叔能喘口气。 即便如此，不到十天的工夫，万叔，万婶，还有娘亲陆杨氏，都要顶不住了。 所幸快到月底，铁胚数量还够，就不用急着炼生铁。 可以歇几天。 万叔终于缓过劲来。 不过他每天还是一大早就过来帮忙，除了打铁，其他的一些杂活儿，都被万叔给包圆了。 月底了，工期还剩下最后的五天。 就等着炼最后一炉生铁，铸成铁胚，锻打最后的十把长刀。 万叔一边不紧不慢拉着鼓风机，鼓风给炉子升温，一边看着打铁的陆伟，感慨着连声说：“老啦，不服老不行啊。” 万婶和娘亲陆杨氏也在，二狗和小妹陆倩则在一边玩得不亦乐乎。 万婶接过话头：“大伟这身板儿，真是没得说。上次那个杨家姑娘，怪不得能相中大伟。” 娘亲陆杨氏叹口气：“孟婆说过，人家杨姑娘是相中了，就让再多攒点钱，再去提亲。” 万婶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生儿子吧，是好事，稍大点，就能帮家里干活。 可是给儿子娶亲，就是个费心费力费钱的事。 万婶尤其是想到自家两个小子，这娶亲，可咋办！ 她看着陆伟，心里却在想着自家的难事。 三人看着陆伟在那里挥舞着铁锤，一下接一下，锻打着手中铁钳夹着的铁胚。 只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就显现出一把长刀的胚形来。 陆伟上身穿着粗麻短褂，裸露着的手臂，肌肉疙瘩鼓起，随着打铁而动。 汗珠子像是露珠一样，粘在古铜色的肌肤上，如同散发着一股微微的辉光。 他们不懂得，哪里知道，这是入品武者才有的样子。 门口传来说话声，有人走进来。 是虎爷派来的人，取锻打好的长刀。 只是这一次，为首的那个人，可不正是虎爷本人！ “虎爷！” “虎爷！” 万叔万婶还有娘亲陆杨氏都恭恭敬敬喊了声。 虎爷一直都是喜欢板着个脸，如今遭受王珂生死不明的打击，脸上就更是多了几分阴沉。 他看都不看三人一眼，从跟班手中拿出一把刀，一边看，一边频频点头。 陆伟这个小铁匠的手艺，虎爷没话说。 即使是七狼宗的林执事，还有其他的执事，县丞大人，也都没话说。 不然的话，这100把长刀的大生意，也不会落到虎爷的手中。 尤其是这一次，工期紧，陆伟这小铁匠的活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虎爷心中很是满意。 十把长刀收好，如今就只剩下最后的十把，就能交差了。 还有五天的工夫，足够了。 虎爷摆摆手，让人把长刀带走。 转身之际，他无意间瞥了一眼正在打铁的陆伟，不由得一震。 这小铁匠，不对劲！ 虎爷到底是练武的，一眼就看出来，陆伟如今这个样子，莫不是……入品了？！ 只是怎么可能？ 打铁还能入品？！ 虎爷定睛细看，越发确定，陆伟这的确是入品了，九品铜皮境！ 肌肤如铜皮！ 当然铜皮也是分强弱的，所谓九品五阶，就是每一品又划分为五阶：初阶，低阶，中阶，高阶，超阶。 这小铁匠刚入品，就是九品武卒，铜皮境初阶。 肌肤看起来如铜皮，实际上就只是卖相，还需要继续锤炼锻打，才能一阶阶提升。 到了铜皮境中阶，肌肤就能硬抗寻常刀剑的划拉。 当然，如果是普通人用力挥刀，还是能割破流血。 所以只是叫铜皮境而已。 也就是刚刚入品的九品武者。 虎爷越是看，心中就越是疑惑。 儿子王珂的事，他本来就觉得陆家这个铁匠铺有嫌疑。 只是试了几次，还有林执事亲自带人来搜，也没有搜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才转到别的地方去搜。 如今这么久过去了，王珂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虎爷心里当然也明白，王珂这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只是他还是不愿意承认现实，还是没有放弃寻找。 如今看到陆伟这个样子，他不由得疑心大起。 这个小铁匠，打铁都能入品，莫不是跟王珂的事有关！ 他沉声问：“陆家这大傻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万叔回答说：“虎爷，大伟为了赶工，一个月来，就是这个样子，也不说话，天还没亮就开工，到半夜三更才歇下，天天如此，疯魔了。” 说一个人“疯魔”，不是说这个人变成了疯魔，而是说做一件事，完全沉迷其中，不问外事。 陆伟如今的状况就是这个样子。 虎爷皱着眉头，这倒真有可能是入品的原因。 他在入赘顾家之后，在顾老爷子的教导下，修炼虎煞拳，也有过这样的一段时候。 然后就成功入品，成为九品武者。 可惜老爷子心中藏私，得知女儿怀上了，就想着将来把顾家家传《虎煞拳》功法传给孙子，拒绝把心法传给虎爷。 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虎爷已经半只脚突破到七品武贲金刚境，可就是因为缺了心法，即使再怎么苦练虎煞拳拳术，也还是未能更进一步，练不到气机交感-炼气的境地。 虎爷冷冷的看了一会儿，掉头就走。 这个小铁匠的事，还要接着仔细查！ 但是现在，他的心思已经转到更重要的事上，比王珂的下落更为重要。 那就是顾家家传《虎煞拳》功法的心法！ 夫人终于松了口风，只要他交出顾家《虎煞拳》拳术，就能把心法传给他。 只是这么多年来，自家夫人一直未能放下当年的那件事，他也一直未能放松对夫人的警惕。 这一次，夫人松了口风，到底是真的顾念旧情，还是另有算盘，虎爷都要好好摸清楚，才能做出决断。 第25章 凝聚词条:倾心守护 陆伟完全沉浸到打铁之中，物我两忘，突然没注意到虎爷已经看到他的异样。 过了五天，最后一批十把长刀完工，交给虎爷派来的人拿走，这个活儿就算是交差了。 娘亲陆杨氏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颗心一直是提到嗓子眼上，现在终于怦然落地。 万叔和万婶什么都没说，压根不提帮工工钱的事。 陆伟吃饱喝足，睡了一个踏实的好觉。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自然醒来，下意识的就翻身起来。 等到回个神，陆伟才想起来，活儿已经交差了，不用再这么没日没夜的打铁了。 他不由得哑然失笑，又躺了回去。 这一个月来，没日没夜疯魔一般打铁，都成习惯了。 猛然间，陆伟想到一个事。 呼吸吐纳法的进益，都是四五天左右，就能有进展。 这一个月的努力，应该快到突破的时候了。 陆伟大为振奋，心神进入到额头正中的那个光点，“看到”金身法相，不由得大吃一惊。 金身法相不但变得凝实了些，还长大了一些。双手抱在胸前，双眼微闭，如同在沉睡。 眉目间，气势都大不一样。 信息面板还是老样式： 〈…姓名：陆伟〉 〈…年龄：18〉 〈…法相：凡人（金色）〉 〈…词条+：天道酬勤（紫色）〉 〈…神通+：长生（凡人）〉 〈...功法：虎煞拳要诀（呼吸法（入门15\/100）〉 〈…境界：九品武卒（铜皮境初阶）〉 〈…技能：打铁（精通254\/300）；虎煞拳拳术（初学乍练4\/10））〉 陆伟整个人都惊呆了。 躺在床上，半饷合不拢嘴。 虎煞拳呼吸法入门！ 这倒也是正常。 毕竟这一个月来，每天从早到晚，都是在全心修炼。 拳术都跟着增长了一点点。 这是打铁和境界提升的综合作用。 陆伟震惊的是，境界提升了。 九品武卒铜皮境！ 他现在理解了，当初锁喉绞杀王珂时，为何会觉得王珂的肌肤如一层铜皮，硌手，原来如此！ 原来王珂是入品武者，就是九品武卒铜皮境！ 不过紧接着，陆伟心中惊出一身冷汗来。 王珂身为入品武者，有一股独有的武者煞气。 那自己呢？ 入品了，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可是虎爷会不会一眼也能看得出来？ 不过这种担忧，陆伟很快就放下。 因为担忧没用。 倒不如干点实际有用的。 陆伟很快就注意到，“词条”和“神通”后，都多了个“+”。 他一注意到，信息就如流水一般流入心神，说得明明白白。 这是境界提升，带来的金身法相提升。有一次机会，凝聚词条或获取神通，如果足够的话，也可以提升现有词条或神通。 这两项，词条和神通，其实都是金身法相的属性。 词条，就是相性，相当于是增幅器。行事与相性相吻合，效率大增。 神通，说是技能也并不为过。就跟陆伟技能中的打铁一项类似。 陆伟斟酌片刻，还是决定提升“词条”！ 他现在最为迫切需要的，是快速提升实力，在被虎爷识破之前，把境界推上去。 至于神通和技能，他现在把那一招黑虎掏心练好，一样可以应付。 心念一动，陆伟就“看到”提示。 词条天道酬勤（紫色）不够重新凝聚升级，那就只能凝聚一条新的词条。 白色光芒往金身法相上汇聚，如百川归流，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词条那里多了一项： 〈…词条：天道酬勤（紫色）；倾心守护（绿色）〉 ……倾心守护——即便是凡人，也必有所守护！ 陆伟心中，明悟如流水一般涌来。 颜色区分等阶。 灰色增幅5%，白色10%，绿色20%，蓝色30%，紫色50%，橙色80%，金色最高，增幅达到惊人的100%。 凝聚出来的词条，其实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综合品性、本心、过往的经历等等，凝聚而成。 更像是从自身中凝聚出来的特性。 天道酬勤不用说。 陆伟穿越醒来之后，就一直在努力，十三年如一日，没有间断。 并没有因为凡人的身份，身处困境，而放弃努力。 这一次凝聚出来的“倾心守护”，起步就是“绿色”等级，增幅20%，与天道酬勤词条增幅叠加，这个修炼增幅十分惊人。 但是这还不止。 词条“天道酬勤”增幅，只是针对修炼。 可是这次凝聚出来的词条“倾心守护”增幅，却是针对修炼和输出！ 这是他的本心，守护着自己的本心，守护着这个家，守护着娘亲和小妹家人！ 犹如是心中的信念，修炼可以得到增幅，激发出来的力量，同样可以得到增幅！ 陆伟长出一口气，十分满意这个结果。 …… 吃过早饭，陆伟就来到虎爷宅邸，找顾夫人讨要工钱。 这一个月打铁，消耗巨大，娘亲陆杨氏拿出多年积攒的一些钱，向打猎归来的街坊买了不少肉食，这才有力地保障了陆伟所需。 如今活儿交差，工钱也该结算了。 守门的还是那个王大爷，冷冷地看了陆伟几眼，扔下一句话：“等着！”，就没有反应。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得以进门，见到顾夫人那个大丫鬟顾宁。 顾宁也才18岁，在陆伟眼中看来，算得上是个美人。 瓜子脸，丹凤眼，吊梢眉，对待像陆伟这样的匠人，脸上也是带着几分笑，说话干脆利落。 当然办事也是精明强干，毫不含糊。 她忙着吩咐几个婆子办事，刚刚办完，就转头问陆伟：“哟，又是你呀，工钱多少？” “是！这次一百把长刀，期限一个月零三天，虎爷亲口答应的，每把工钱8文钱。” 陆伟报账简单扼要。 顾宁咯咯娇笑几声：“你倒是爽利，跟我来，工钱原来是7文，如今是8文，这要禀报夫人定夺才行！” 陆伟打从心底里，不想见到这位顾夫人。 他不知道顾夫人到底想要干吗。 看不透，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心中也就有了焦虑。 只是如今，为了工钱，不见也不行。 顾宁带着陆伟来到后院东侧的佛堂。 四周一片静谧。 佛堂前，两颗银杏树叶子都开始变黄，在秋风中无声飘舞着。 “夫人！”顾宁在佛堂外轻轻禀道，“陆家小铁匠来讨工钱来了。” “哦，进来吧。” 陆伟跟着顾宁进入佛堂。 顾夫人还是老样子，在佛龛前的蒲团上打坐。 顾宁把情况一说，顾夫人面无表情点点头：“一个月期限，100把刀，真是难为你了。宁儿，去拿钱。” “哎！”顾宁答应一声，转身出门。 顾夫人上下打量陆伟，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赞道：“你入品了！这么快！” 第26章 世道开始不太平了 陆伟心中一震。 果然在内行人眼里，入品还是没有入品，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他还是态度很谦恭，只听，不说。 顾夫人站起身来，这一次，陆伟没有上前去扶一把手。 “你很谨慎，这是对的。”顾夫人笑着低声说，“你已入品，虎爷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你的时间，不多了。” 陆伟还是一声不吭。 “奇怪，你并没有心法，如何能修炼得出虎煞拳气劲来。” “虎爷修炼虎煞拳拳术，这么多年，如今也只是半只脚踏进七品金刚境。” “就欠缺在心法上。” “我已经放出口风，会把心法传给他，但是要他交出虎煞拳拳术。” “以虎爷多疑的性子，他会反复试探权衡，才会下定决心。” “这段时间，你能到什么境界，就是你能否逃过一劫的关键。” 顾夫人自顾自地说着话，如同是在自言自语。 但是其实，都是说给陆伟听的。 陆伟叹口气问：“夫人，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顾夫人脸色发白，紧咬着银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杀了他！” 陆伟倒吸一口凉气。 他能感受得到，顾夫人这话，不是假话，而是发自内心。 只是顾夫人为何对虎爷有这么大的恨意？ 简直就是不共戴天杀父之仇！ 等等！ 陆伟一下子真的想到这种可能。 虎爷没有得到虎煞拳心法，那必定是岳父顾老爷子没有传给他。 难道顾老爷子的死，跟虎爷有关？！ 顾夫人胸膛剧烈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息下来。 脸上又回复平静。 顾宁拿着钱回来，在佛堂外喊了声：“夫人。” 顾夫人恢复平静如常：“进来吧。” 工钱一共8枚大钱。 陆伟领了工钱，连声道谢，退了出去。 佛堂里，顾宁目送陆伟背影离去，小心地问：“夫人，这个小铁匠，这是……入品了？” 顾夫人点点头：“你也看出来了。” “奇怪，他是怎么入品的？难道打铁也能入品？”顾宁十分好奇。 顾夫人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当年父亲顾老爷子说过的话。 这入品，不拘武道一途，而是三教九流，三百六十行，行行皆可入品。 其中的关键，就在于是否能沉浸其间！ 莫非这个小铁匠，的确就是因为打铁而入品的？ 顾夫人这样想，她却是没有想到，虎爷早几天就见到过陆伟，心里也有这样的疑问。 她叹口气说：“老爷子当年说过，行行皆可入品，关键是要能沉浸其间。可是这个话，又有几个人能听得进去？又有几个人能理解？” 顾宁还是很疑惑：“夫人，既然如此，凡人千千万，为何入品的人，总是只有那么一些少数？” 顾夫人解释说：“沉浸其间，方有所感悟。凡人千千万，日日为生计奔波，劳神劳力，能沉浸感悟的，自然也是凤毛麟角。” 还没等顾宁说话，顾夫人问：“虎爷呢？” “去城里了。听王管家说，这次要些时日。” 顾夫人沉默下来。 顾宁接着说：“夫人，这世道，越来越不太平了。太平山上来了山魈，云水河里也有水鬼出没。如今血鹘堡被贼匪占据。除了飞云渡口，云宁县倒成孤城了。” 云宁县依山傍水，本来算得上是一块好地方。 可是太平山和云水河把云宁县夹在其间，隔绝交通。通往临近松溪县城，以及府城，就只有这么一条通道。 偏偏血鹘堡就是这条通道上的险要关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如今血鹘堡被贼匪占据，云宁县就内外隔绝，除了个小小的飞云渡口，的确成孤城了。 顾夫人叹口气：“这是县太爷和七狼宗该操心的事，他们不急，平头百姓急什么。” “嗯，七狼宗很着急，虎爷这次去城里，就是为这事。” 顾夫人问：“虎爷留下谁在家里看家？” 顾宁轻轻咬着嘴唇，低声答：“是四爷和八爷……” 话还没有说完，顾夫人就冷哼一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还只是区区半只脚踏进七品，手底下这些个阿猫阿狗，就一个个自称起爷来了。” 顾宁不好搭话。 顾夫人却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问她：“这个王四，还在对你纠缠不清？” “被虎爷训斥过后，这几天好多了。”顾宁低声说。 “按虎爷的意思，他本来是想借王珂，撮合你们两个，来套取我传给你的心法。”顾夫人幽幽地说。 顾宁再次不知道该如何搭话。 “王珂心高气傲，眼高手低，没学会虎爷的手段，反而先学会了虎爷的狠辣。他在镇子上做的那些缺德事，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弄死他。” “夫人，那些传言……是真的吗？”顾宁抬起头，低声问。 顾夫人说：“王家的人说，这都是顾家人造的谣，可问题是，王家除了那八个大爷，还有谁帮王珂说话？” 在顾宁沉吟不语时，顾夫人接着说：“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虎爷要是懂得这句话的道理，也就不会有王珂这么一个人了。对不对！” 顾宁长叹一口气。 “我知道你对王珂也没什么好感，”顾夫人说，“王珂这个人，抛开我跟虎爷之间的恩恩怨怨，也实在不是个东西。” “这么些天过去了，王珂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虎爷还在抱着一丝念想。” 她让顾宁扶着她，走出佛堂，在后院里走一走。 路上碰到的人，无不停在路边，恭恭敬敬喊声：“夫人！” 只是她们一个个心里很奇怪。 夫人一向呆在佛堂，怎么这段时间，出来的时候比以往多了好多？ …… 陆伟怀里揣着8枚大钱，沉甸甸的，回到家中。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如此辛苦一个月，还是很值得的。 不但境界提升，还能有这么一笔可观的收入到手。 小妹陆倩和万叔家二狗子在门前玩。 以前王珂在时，镇上的人家都不让孩童在外面玩。 如今反而没了这个顾忌，镇上一下子就多了不少童声笑语。 这是无形之中的变化。 第27章 娘亲的悲惨往事 陆伟跟两个小家伙敷衍几句，就进到屋里。 娘亲陆杨氏正在准备做饭，见到陆伟回来，压低声音问：“大伟，工钱可要到了？” 陆伟点点头：“要到了。” 一共8枚大钱，娘亲陆杨氏长松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这一个月，为了保证陆伟的伙食，好不容易储存下来的四只野兔，三只野鸡，还有那条大青鱼，几条大水虱鱼，都吃了个精光。 光是在镇子上买肉食，就花了将近2枚大钱。 没办法，今年大家伙儿进山一次之后，一下子就有五个人没能回来，镇上的人再也不敢进城打猎。 相应的，肉食也就变得金贵起来，价钱高了好多。 如今，这笔钱要到手了，积攒起来的钱一下子就多了不少。 陆伟把钱分成3份：“这6枚大钱，先攒起来。这1枚，是给万叔的工钱。这1枚，换成小钱，40文也是万叔的工钱，剩下的零用买吃的。” “大伟，这……万叔这工钱，是不是多了？”娘亲陆杨氏有些不忍。 陆伟劝道：“娘，这次赶工，万叔帮工还是很得力，万叔万婶也不容易，工钱上面，不能克扣。” “万叔万婶还欠着咱家80文钱呢。”娘亲陆杨氏还是不忍心。 陆伟不由得笑着说：“娘，工钱归工钱，欠钱归欠钱，一码事归一码事。” 娘亲陆杨氏长叹口气，转念间也就想通了，也跟着笑起来，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大伟，你是家里当家做主的，这事娘听你的。” 家里攒钱的地方，也是在那个地窖里。 这一次，娘亲陆杨氏带着陆伟进去，把这么多年积攒的钱都拿出来，展示给他看。 一共有11枚大钱，200多小钱。 陆伟大吃一惊：“怎么有这么多？” 娘亲陆杨氏半是骄傲半是伤感：“这都是你爹起早贪黑，一点点积攒下来的。都准备留着给你娶媳妇用的。” 陆伟不由得苦笑，把七枚大钱放进去，另拿了50枚小钱，很认真地说：“娘，这些钱分成三份，在家里不同地方分开藏着，这样稳妥。” 所谓狡兔三窟，这个世道，在家里藏点钱，那肯定也得多藏几个地方。 以免被人给一网打尽。 娘亲陆杨氏点点头，赞道：“还是大伟你想的周到，你看看，怎么收捡？” 母子两人在地窖里，低声商量着，把18枚大钱分成三份，用油布小包包得严严实实的，在地窖里挖两个坑洞藏起来。 剩下的200来枚小钱，就放在平时藏钱的地方，方便取用。 这么仔细一查看，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藏钱的地方，光靠搜，除非是掘地三尺，否则还真的是搜不出来。 “这下稳妥了！”娘亲陆杨氏很是高兴，满是皱纹的脸上，也显露出几分只有少女才有的灿烂笑容。 陆伟笑着问：“娘，你年轻的时候，一定是十里八乡的俊俏姑娘。” 娘亲陆杨氏脸上飞起两朵红晕，佯怒着拍了陆伟一巴掌，其实就像是拍灰一样，一点力度都没有。 可是转眼间，她就变得伤感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幽幽地说： “娘碰到你爹那年，才12岁，十里八乡遭了瘟疫，爹娘都死了。” “你爹那年14岁，从别处逃难过来的，也是只有孤零零一个人。” “他帮我葬了爹娘，带着我逃难，走了很多地方，最后在这里，还是顾老爷子看我们两个可怜，发了话，才能安了家。” “后来，这才有了你，有了幺妹儿。” “日子这才一天天好起来。” 娘亲陆杨氏絮絮叨叨地说着，陆伟静静地听着，陪着她一起抹眼泪。 娘亲陆杨氏的这些过往伤心事，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娘亲说起来。 他这才知道，娘亲陆杨氏和老爹陆涛都不是云宁县本地人，而是从更远的地方逃难过来的。 当年他们两个人在太平镇落脚，安定下来，还是顾老爷子点头的。 从这一点上，陆家还真是承了顾老爷子的恩情。 只不过人家不在意这点恩情罢了。 娘亲陆杨氏絮絮叨叨讲完，抹干净脸上的泪珠，笑着说：“傻儿哦，娘跟你讲这些做什么。好了，这些钱稳妥了，再攒点钱，就可以去给你提亲了。” 陆伟可真心不想提亲。 只是这个话，他可不敢跟娘亲陆杨氏说出口，免得惹她不高兴。 从家里出来，陆伟来到隔壁万叔家，把工钱给了万叔。 两口子一个劲儿的说给多了，拉拉扯扯的。 陆伟压低声音说：“万叔，万婶，赶紧收起来，这拉拉扯扯的，被人听了去，可不是个什么好事。” 两口子这才收了，千恩万谢的。 其实也就是140文钱，1枚大钱，40枚小钱而已。 这个帮工的工钱，陆伟真心觉得并不算高。 临走时，他跟万叔约好，还是去河湾那里捕鱼。 深水处有水鬼，那就在离岸更近些的水面，能捕一些鱼，那也就足够了。 其实按陆伟的本意，他是想再进山看看情况的。 可是这个想法，娘亲陆杨氏肯定会强烈反对，陆伟也只能是在心里想一想而已。 忙完这些杂事，陆伟回到打铁作坊里，一边清理炼铁炉里的炉渣，一边琢磨自己的事。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需要集中精神，把虎煞拳拳术提升到入门阶段。 这样才算是有了入品武者该有的实力。 他要练的，也就只有那一招，黑虎掏心。 但是陆伟毕竟是穿越者。 穿越之前的世界里，也有各种各样的拳术。 这些拳术，在这个世界，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用。 陆伟琢磨着，等把虎煞拳练到入门级，可以试试穿越之前学会的太极拳架势，能不能跟这个呼吸吐纳法相容。 到了夜里，镇子上一片寂静。 陆伟在打铁作坊里，就着天井透进来的一点星月辉光，摆开架势，潜心练拳。 不一会儿的工夫，金身法相舒展开来，与身躯融为一体，陆伟进入到超凡状态，练拳更是心无杂念，完全沉浸其中。 直到全身饿得嗷嗷叫，陆伟才退出超凡状态，“醒”了过来。 天井外，天色微微发亮。 他这是练了一夜。 正想着去厨房摸点吃的，垫垫肚子，却万万没想到，一转头，就看到娘亲陆杨氏倚在门边，愣愣地看着他。 如同是不认识他一样。 第28章 拳术也入门 “娘！你怎么起得怎么早？”陆伟轻声问。 娘亲陆杨氏紧紧扶着门框，满脸都是担忧：“大伟，你……一夜不睡，这是在练……” 陆伟打断她的话：“娘，不用多想，我是打铁一个月，入了疯魔一样，昨天去虎爷府上讨要工钱，顾夫人说我入品了。” “啊？！”娘亲陆杨氏瞬间瞪大双眼，满脸震惊。 这种事，她完全不敢相信。 她想起几天前，虎爷来作坊拿锻打好的长刀，就见到儿子模样，那时，虎爷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还问了几句。 难道儿子就是那时入品的？ 对她这样的庄稼人来说，其实根本不知道入品是什么意思。 但是既然顾夫人说过，虎爷也这么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那这入品，肯定非同小可。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陆伟这是在睁着眼说假话。 当然也是在安慰她，免得她担心。 不然，要是把真相说出来，娘亲陆杨氏肯定会被吓得晕死过去。 重重压力，自个儿扛着就是。 娘亲陆杨氏这个身板，小妹陆倩还小，都扛不起这么大的事。 待娘亲陆杨氏慢慢回过神来，陆伟接着说：“我就琢磨着，既然打铁都能入品，那我能不能也试着练练拳，要是能有些领悟，那可就好了。” “大伟，那你……”娘亲陆杨氏不由得双眼放光。 要是真的能有所领悟，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陆伟笑着说：“娘，哪有这么容易就领悟的。我跟着爹打铁这么多年，在虎爷的压力下，一个月锻打100把长刀，这才如疯魔一样，侥幸入品，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娘亲陆杨氏立刻跟着笑起来，终于不再那么担心，猛然想起来，连忙转身就往厨房走： “大伟，你先歇会儿，娘这就去做饭！” 自家儿子这是在做大事，怪不得前段时间，他老是喊饿，原来是这个缘故。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从今往后，这吃上，可不能再吝啬钱了，一定要吃肉，多吃些肉！ 陆伟看着娘亲陆杨氏的背影，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就站在原地，赶紧察看昨夜一夜练拳的收获。 〈…技能：打铁（精通254\/300）；虎煞拳拳术（初学乍练5\/10）〉 果然，虎煞拳拳术有了进益。 这个拳术的进益，比呼吸吐纳法要快。 就这么进入超凡状态，一夜练拳，就能进益1个点。 这么算下来，有个五天的工夫，就能升级了。 那时，拳术会有什么惊喜呢？ 陆伟甚是期待。 …… 接下来的几天，陆伟白天跟着万叔去河湾捕鱼，晚上练拳，从未间断。 捕鱼的收获，有时好，有时一般，不过多多少少还是有收获。 哪怕就是些小鱼小虾，那也能拿来打打牙祭。 要是往年，这些鱼虾都会吃一些，存一些，拿去卖钱。 但是今年，无需陆伟开口，娘亲陆杨氏主动把这些渔获都留了下来，每日保证伙食。 这可把小妹陆倩这个小吃货给乐坏了。 天天早上一醒来，没见到陆伟，就会念叨着：“哥哥今天会带条大鱼回来吃！” 镇子上，一直没见到虎爷，倒是虎爷的两个弟子，四爷和八爷，天天在镇上晃悠。 四爷王四喜，八爷就是姓王名八。 这个名字，陆伟是在心里有很多想法，可是这里的人，都不以为然。 毕竟这里就根本没有“王八”这个说法。 就像不少人喊陆伟叫“伟哥儿”一样。 这个地方，也根本不觉得“伟哥”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妥。 白天的时候，陆伟很少在镇子上露面，跟这位四爷和八爷基本上没有碰面的机会。 他这也是有意避开。 毕竟入品这事，顾夫人能一眼看出来，那四爷和八爷这样的入品武者，当然也很可能看得出来。 以前，没有接触到练武的机会时，陆伟只知道虎爷和王轲是入品武者。 如今接触到武道门路，他才骤然意识到，如果有门路，入品并不是天堑鸿沟。 而是只要勤学苦练，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乃至于四十年，终究有很大可能入品。 但像王珂这样，18岁就入品，说明天赋和资源，缺一不可。 夜深人静，陆家铁匠铺作坊里，如同有人在打呼噜一样，有规律地响起“呼呼”声。 这几天，娘亲陆杨氏久久难以入睡，心里又是激荡，又是担心。 这一次，她又是伴着儿子摸黑练拳的呼呼声入睡，一觉醒来，黑暗中，她听到这呼呼声似乎有了点不一样。 隐隐变成了砰砰声。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心里隐隐担心：“这个傻儿，每天夜里这么练拳，身子骨可怎么受得了哟！” 只是白天的时候，看到儿子陆伟精神又好的很，她又稍稍放心了些。 过不多时，她再次在儿子陆伟练拳的砰砰声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陆杨氏做好饭，看着埋头吃饭的陆伟，总觉得陆伟有些不一样似的。 难道是人年纪大了，眼睛昏花了？ 陆杨氏心里这么想着，伸手揉揉眼睛，再在陆伟对面，近距离定睛细看。 还真没看错，自家这个儿子看起来，的确是有点不一样了。 小妹陆倩左边瞅瞅陆伟，右边瞅瞅娘亲陆杨氏，突然笑咯咯地好奇问：“娘，哥哥脸上有花么？你咋不停地看他。” 陆杨氏笑骂道：“小鬼头，就你话多！还不赶紧吃饭！” “哦……”小妹陆倩一边答应，一边顺着娘亲陆杨氏的目光，转头看着陆伟的脸，盯着看了几眼，认真地说： “娘，哥哥脸上没花，就是多了满脸的胡子！” 陆伟饿坏了，闷头干饭，百忙之中伸出手，不顾小妹陆倩嗷嗷叫着抗议，把她那满头乱蓬蓬的头发揉得更乱了。 “娘！哥哥欺负我！” 小妹陆倩左手抱着碗，右手拿着筷子，嘴里咬了满满一口煎鸡蛋，转头向娘亲陆杨氏撒娇。 陆伟知道娘亲陆杨氏为什么会如此疑惑。 昨夜一夜练拳，虎煞拳拳术如期突破，到入门级别。 第29章 从水鬼手中救人 拳术突破，整个人感觉都大不一样。 陆伟看到的金身法相信息面板上，功法和技能两栏，都有了变化。 〈...功法：虎煞拳呼吸法（入门17\/100）〉 〈…技能：打铁（精通264\/300）；虎煞拳拳术（入门11\/100）〉 然而真正变化，其实是在心境上。 那招黑虎掏心，比起在河面上一拳轰飞水鬼那次，有了更多的领悟。 如何蓄势，如何发力，如何出拳，如何以速度增加爆发力。 在这一次次地出拳练拳之中，在枯燥乏味的反复磨砺中，陆伟一点点感悟。 陆伟很有信心，这一次，再对上那只水鬼，他同样的一拳黑虎掏心，力度差不多有翻倍的效果。 不是他的实力已经翻倍，而是力量更加凝聚！ 掌握了初步的发力技巧，就连打铁，也跟着有了长进。 吃过饭，陆伟还是跟着万叔去捕鱼。 不过这一次，万叔准备换个地方。 镇外河湾那里，那只水鬼也不知道是咋回事，也许是记仇，每天都在那里水中游荡。 以至于这么些天，河湾处的鱼如同绝迹了一样，都是些小鱼小虾。 这一次，是往县城方向走个五六里，过了小河叉子，也就是汇入云水河的支流小河，再走上沿云水河的废弃小道，到十里山山丘脚下，就是河边。 陆伟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这处山丘绵延十多里，把云水河扭成s形。 万叔指着河面：“这里水流得急，这个小河湾，就是个捕鱼的好地方。” “这个地方，更危险啊！”陆伟很是有些担心。 万叔点点头：“我爹就是在这里被水卷走了，幸亏水性好，还抱住根朽木头，漂了十几里，在河湾那里才爬上岸。” 陆伟彻底无语。 幸亏那时没水鬼出没。 不过在河水里漂了十几里路，这个经历，也足够吓人了。 万叔十分谨慎小心，选的地方也是浅水处，岸上地方开阔。 陆伟把粘网用力抛到河中，顺着水流，很快就放完，剩下的事就是等。 两人就坐在山丘脚下，万叔抽着自家种的旱烟，跟陆伟唠嗑。 太阳渐渐爬上头顶，突然，陆伟腾的站起身来，紧盯着水面，心中巨震。 刚才，他看到水面上露出半个头。 “那个是啥子东西！”万叔也看到了。 陆伟第一反应是抓起弓箭，对万叔说：“万叔，那是个落水的人！” 万叔一下子紧张起来，抓着陆伟的手臂：“不要下水，可千万不要下水！” 陆伟当然不可能冒险下水。 开玩笑，这个情况去下水救人，分分钟是送人头给河中的水鬼！ 不过他也做不到袖手旁观，而是冷静分析：“万叔，这人要是被网子拦住了，你收网，我在旁边守着！” “好！”万叔瞥了眼陆伟手中的弓箭，安心不少。 水面那人顺着水流，载浮载沉，被河湾处的回水卷过来。 这一下就更看清了。 的确是个人，死死抱着一截烂木头，一动也不动。 只是距离还是远，两人只能干着急，不敢涉险下水。 “万叔，慢慢收网试试。” 陆伟挽弓搭箭，紧盯着水面，随时防范可能爆出水面的水鬼。 万叔双手交替，一点点收网。 粘网浮标一点点从那人身边收回，突然，万叔觉得手中一沉，高兴地说：“勾住了。” 他加快收网，果然，漂在水上那人也跟着粘网往这边飘来。 陆伟却紧盯着水面上的波涛，心中巨震。 水鬼，又来了！ 怎么这么多？ 到处都是！ 他不能惊吓到万叔，只能警醒他：“万叔，快点收网，往后退到岸上，不要慌！” 河面波涛中，水鬼如同定在那里，悬浮在水流中，露出半个脑袋，在波涛中若隐若现。 双眼紧盯着陆伟，看样子还没注意到水面上的那人。 不对，也有可能水鬼这是在拿落水的人当诱饵，等着有人下水去救！ 就像人钓鱼一样。 水鬼这是在拿落水的人钓人！ 陆伟进入超凡状态，金身法相与身躯融为一体，精神高度集中，脑子也比平时要更好用些。 一下子就想到这个可能。 粘网勾着漂浮那人，继续往岸边飘来。 “万叔，再往岸上靠！我叫你跑，你就跑！”陆伟沉声叮嘱。 不能见死不救是一回事，但是一定得是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才行！ 水面波涛中，那个水鬼动了，半颗脑袋隐没到波涛中。 “快拉！”陆伟急促大叫，后退两步，扔了弓箭，急拉渔网。 能不能救起这个可怜的家伙，就看这一刻。 万叔连连后退，一边急收渔网。 水面上，那人漂在一堆干枯树枝残渣中，迅速靠岸。 水鬼再次在波涛中探出半个脑袋，一下子就发现不对，迅速往漂浮那人游来，在水面上扬起一道波涛。 可是已经晚了半步。 有陆伟加入，拉网速度急剧倍增。 漂浮那人靠到岸边，水鬼离得还有十来步距离。 陆伟一步跳过去，双脚踏在水边，俯身弯腰，一把抓住那人胳膊，拎在手中就往岸上疾退。 剩下的小半渔网，也被他连带着拽起来。 河中水鬼发出厉啸，跟吹水哨子一样尖锐刺耳。 “万叔，快跑！”陆伟还没转身，就大喊起来。 他拎起来的这人，身子瘦削，双手死死抱着一截烂木头，双目紧闭，面如金纸。 水面上，厉啸声迅速接近，哗啦大响声中，水鬼从水中跳跃而起，越过丈许距离，直扑岸上的陆伟。 陆伟疾退。 水鬼扑通一声，扑到岸上，四脚着地，眼瞳是灰白色的，死死地瞪着陆伟，咧嘴如同是在诡异一笑，猛的再次腾空而起。 动作姿势，都跟青蛙跳跃类似。 陆伟左臂一振，把拎着的这人往后抛，自然而然的，就是一拳轰出，正是演练了无数遍的一招…… 黑虎掏心！ 水鬼全身黑溜溜的，带着一层粘液油光，像极了一只黑色的大青蛙。 在水中时，远看有点像是人头，但是近看，就明显不同。 一双眼睛倒是跟人的眼睛类似，就是眼瞳却是灰白色，跟死鱼眼睛一样。 它这么纵身飞扑，一双前肢张开来，就是要把陆伟抱住，带进水中。 前肢四指，张开来就是脚蹼。 张开嘴，喷吐出一口腥臭，露出两排尖利的森森白牙。 陆伟此时正在超凡状态之下，没有被水鬼这副尊荣给吓着，反而是一拳正中水鬼胸膛。 第30章 宋秀才家的小郎君 噗！ 水鬼胸膛如同漏气的布袋，黑乎乎油腻腻的身躯，被陆伟一拳轰得往里凹陷，倒飞出去。 扑通一声，水鬼跌落到水中。 溅起一大片水花。 在水中几个沉浮，水鬼在一团浮沫间没入水中，再次露出半个脑袋，已经是在深水处的波涛之中。 那双灰白眼瞳死死盯着陆伟。 陆伟松一口气，赶紧转过身，单手夹着这个倒霉的家伙。 万叔此时惊魂未定，转身过来，一股脑儿抱着渔网，连拖带拽，赶紧跑。 这河中的水鬼，太嘿人了！ 直到跑出几十丈，万叔才停了下来，喘着粗气，眼前发黑，双腿直打颤。 “大……大伟，这……这人……没救……没救了……” 万叔喘得厉害，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陆伟却不这么想。 这人身穿长衫，质地还不错，一看就不是泥腿子。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人身子瘦削，看样子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似乎是个文弱书生。 身上没什么肉。 怪不得水鬼看不上眼！ 陆伟单手夹着他的腹部，脸朝下，一路跑，一路颠，还在心里这么调侃着。 这人死死抱着的一截烂木头也掉了，一路往外吐水。 万叔瘫坐在地上，直喘气儿。 陆伟放下这个倒霉蛋，就开始动手，把这娃儿摆弄正，伸手按他的胸。 万叔瞪大着双眼，简直不敢相信，心里满是震惊：大伟这个娃儿，这是在干啥子？ 心肺复苏，这么高级的整活，万叔当然看不明白。 陆伟也顾不了这么多，小心控制着力度，不然一用力，直接把这倒霉蛋肋骨给压断，那就是悲剧了。 不过在嘴对嘴做人工呼吸时，陆伟还是侧着身子，遮住万叔的眼光。 这样万叔看到的，就是陆伟俯下身，去听那人的呼吸。 不然，这嘴对嘴吹气，万叔看不明白，传出去，还不知道会传成个啥样子。 折腾了足足一刻钟，还是没啥反应。 万叔都慢慢缓过劲来，摇摇晃晃站起身，准备先整理渔网。 他摇着头劝陆伟：“大伟，这孩子……没救了……” 话音未落，几声剧烈的咳嗽声响起，这倒霉蛋身子一弹，竟然活了过来，咳成一团。 陆伟扶着他侧躺，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助他顺过一口气来。 万叔手中的渔网掉落在地，整个人目瞪口呆。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大伟这是咋回事，连个死人都能救活？不得了喂！ 陆伟只是咧嘴一笑，心里满是得意。 他没有解释，也没法解释。 反正能顺手救个人，再看到万叔这般震惊模样了，值了！ 粘网上其实还是有十来条鱼，看起来一两斤的样子。 陆伟走过来，三下五除二，帮万叔整理好渔网，把这倒霉蛋少年郎背在背上，往大路走去。 一路上，万叔像是不认识陆伟了一样，双眼中满是敬畏。 不再是长辈看着后生小伙子的那种眼神。 这个倒霉蛋少年郎还没完全清醒，呢喃着不停喊着：“娘……娘……” 陆伟问万叔：“万叔，这少年郎会不会是十里镇的？” 十里镇就在太平镇上游，离云宁县城十里左右。 万叔点点头：“以他这身子骨，只怕就是十里镇的。” “那我背着他去十里镇，万叔你先回去。” 这个地方，正位于十里镇和太平镇之间，离十里镇大约六七里路。 万叔没有异议，点点头，把渔网和鱼在板车上放好，拖着板车往回走。 陆伟则背着这个少年郎，大步往前。 …… 到了太平镇，太阳开始西斜。 陆伟背着这人，进到镇子，迎面走来几个村妇，边走边说着话，个个神情凝重。 她们穿着打扮，比太平镇普遍要好上一些。 “大婶……” 陆伟刚刚开口，准备问一问。 啊啊啊…… 这几个大婶看到陆伟背上的少年郎，吓得大声惊叫起来。 “这……莫不是宋秀才家里的小郎君？” 过了好一会儿，大婶们回过神来，一个个把陆伟当空气，仔细瞅着他背着的倒霉蛋，边瞅边说，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陆伟放心了。 也无需他发话，几个大婶簇拥着他，往镇子里走去，一边走，这几位大婶还一边高声叫嚷着： “宋家的小郎君，还活着！还活着！” 街上本来没什么人，这么一嚷嚷，哗啦一下，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这么多人来，簇拥着陆伟，往宋秀才宅邸走去。 太平镇宋秀才，可是名声在外的。 陆伟身在临近的太平镇，当然也听说过。 只是身为一个小铁匠，高攀不起这样的人物。只闻其名，未曾见过。 还没到宋家宅邸，前面就有人嚷嚷着：“让开，让开，快让开！” 为首那个年轻妇人哭得梨花带雨，旁边跟着个须发皆白的老夫子，想必就是宋秀才。 这是……一树梨花压海棠啊！ 陆伟还有闲暇在心里如此嘀咕。 看热闹的人都自觉让开，宋秀才和夫人堵着路，抓着陆伟背上的这个倒霉蛋儿，一个哭天抢地，一个老泪纵横，就是不让开路。 陆伟大声喊：“别光顾着哭！小郎君落水漂出几里路，身上全湿，人都没有清醒，还不赶紧派人去叫郎中，赶紧给他换衣服！” 这么大声一吼，这些人一个个才如梦初醒，赶紧让路，往宋家宅邸赶。 宋家宅邸挺气派，跟虎爷宅子差不多。 陆伟背着宋家小郎君，直入后院，把他放倒在床上，几个丫鬟仆妇就扒他身上的衣服，一个个手忙脚乱。 陆伟实在无语，再次大声喊：“不要慌，端来热水，布巾热水拧干，全身擦拭到泛红润！还有姜汤！烧姜汤，多喝一些！” 宋秀才也站在房中，赶紧跟着喊，逐一分派，把几个仆妇都支派出去，房中才不再那么慌乱。 宋家小郎君还没苏醒，闭着眼声声叫着：“娘！娘！” 年轻妇人眼泪哗哗的，抓着他的手，一声声应着。 陆伟长吁一口气。 接下来的事，就跟他无关了。 宋秀才对着他深深一礼，做了个请的姿势，带他到外面的堂屋，再次郑重其事地施礼：“多谢壮士救回犬子……” 话音未落，陆伟还没搭话，肚子里发出一阵阵响亮的咕咕声。 陆伟大感尴尬，宋秀才一下子懂了，扭头对外喊了声：“来人，去吩咐宋嫂，赶紧做一顿好吃的！” 门外有人答应一声，宋秀才转过头来，看看陆伟这身粗麻衣衫，又赶紧朝外喊了声：“记住，吩咐宋嫂多做些肉！” 第31章 山海妖兽录 陆伟心中对这位须发尽白的老秀才，立刻大有好感。 宋秀才请陆伟上座。 陆伟推辞着，在旁边圈椅坐下。 宋秀才一愣，索性就在陆伟旁边坐下，长叹一口气：“犬子落水，老朽还以为就此再也无缘一见，没想到……” 他再次老泪纵横。 陆伟说：“我是和万叔在十里山脚下河湾处捕鱼，见到有人顺水漂来，幸好网子勾住小郎君的脚，这才能拉上岸来。不然，我和万叔可万万不敢下水捞人……” 宋秀才白眉一掀：“河里……可是有东西？” 他没说完。 陆伟说：“河里有水鬼，还赶上岸来，幸亏我们跑得快。” 宋秀才倒吸一口凉气。 陆伟把当时情形，简要叙说一遍，当然略去了他一拳把水鬼轰回到水中的事。 听完之后，宋秀才仰天长叹，老泪纵横：“世道不靖，妖邪横行啊！” 陆伟心中一动，这位宋秀才似乎知道这些鬼东西啊。 他赶紧问：“夫子，这个水鬼浑身上下黑溜溜的，无毛发，上岸来才知道没有人形，倒像是大青蛙似的。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宋秀才站起身，招呼陆伟：“随老朽来！” 到了书房，宋秀才招呼陆伟坐下，自己则去翻出一本厚厚的硬壳书来。 封面上那几个字，陆伟不认识，连蒙带猜，只能认出其中那个“妖”字。 宋秀才翻开书，展示给陆伟看：“可是这个样子？” 书中一页，画着一张图，跟陆伟描述的水鬼相似。 陆伟点点头。 他好歹是穿越者，有文化有学历有见识的新时代青年。 只是这个大曌仙朝的文字，跟他熟悉的简体字不同，跟繁体字也有几分不同，他能认得一些，但是常年打铁，没有书本可看，阅读就有难度。 “这叫水尸鬼，乡人称其为水鬼，又有叫水猴子的。”宋秀才说，“这个东西，跟鬼无关，而是水中的一种妖兽。” 陆伟心中暗道一声好家伙。 这个世界，这些超越凡人认知之外的非人之物，果然是有记载的。 只是他接触不到这些东西而已。 “夫子，这个水鬼，是云水河中的妖兽，还是从海中游来的妖兽？” 宋秀才沉吟说：“恐怕是兼而有之。” 他看着陆伟，接着问：“你这身板，可是入品了？” 陆伟不好隐瞒，解释说：“我姓陆，陆伟，家父陆涛，太平镇铁匠，常年打铁，前段时间虎爷要我赶一批长刀，期限紧，我为赶工期，入疯魔了一样，然后……就这样。” 宋秀才双眼一亮，赞道：“你这资质甚佳，打铁都能入品，甚是难得。你爹陆涛，老朽也听说过，手艺好，镇上乡亲也都赞誉有加。” 他见陆伟双眼还是在看这本书，不由得好奇的问：“你可识字？” 陆伟面带惭愧之色：“只识得一些字，主要是河中的水鬼，如今也太猖獗了。对了，太平山上，也有这种鬼东西，镇上还折了好几个人，没能下山来。” 宋秀才一边翻书，一边问：“你可是见到过？” 陆伟摇头：“我只发现痕迹，没见到那东西。” “嗯，山上的那东西，多半是山魈，也跟鬼无关，而是山中的妖兽，有些山魈，还能口吐人言。” 他翻开的书页，赫然就是一只带着五彩鬼脸的东西，像猴，但是体型个子就大的多。 看到画中的这个山魈，这个体型，陆伟心中暗自吃惊。 即便他的虎煞拳拳术已经入门，对上这玩意儿，恐怕也还是讨不到好。 能逃过一命，估计就是好的了。 他连蒙带猜，仔细读着山魈这一页的内容，宋秀才在一旁看着，等他看完了才问：“可能看懂？” 陆伟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指着不认得的字，一个个请教。 这样看下来，整页内容，他也能看懂个大概。 山魈是山中的妖兽，皮糙肉厚，力大，成年山魈足足有两牛之力！ 牙尖爪利，尤其是嘴中那两颗獠牙，可轻易咬穿八品武者的臂骨。 性淫，雄雌山魈，都有掳人交欢致死之好，还会在交欢兴起时，撕咬的癖好。 陆伟看的倒吸一口凉气，头皮发麻。 上次进山打猎没有回来的那五个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死都死得不痛快！ 陆伟暗自下定决心，进山打猎一事，还得再好好观望一段时间。 不过接下来的内容，就引起他的注意。 山魈惧寒惧热，酷暑时往北避暑，寒冬时往南避寒，也就是说，山魈活跃的时节，是春秋两季。 但是太平山被云水河隔断，再也无法南下，那这个时候太平山中出现山魈，说明都是避寒而来的。 那太平山也是寒冬时，山魈去了哪里？ 这本书上没有写。 陆伟忍不住问：“夫子，这里写着山魈惧寒惧热，那寒冬时，太平山中的山魈，岂非无处可去？难道是躲在巢穴中过冬？” 宋秀才点点头：“多半就是如此，只是无人见到罢了。” 书房外，有人来禀报，说饭做好了。 陆伟道谢一声，由来人带着，来到厨房。 仓促之间，给他准备的这顿饭，很是丰盛。 一只大猪蹄，油汪汪的，十分诱人。 一盆辣椒炒肉，外加一盆煮饼，也就是面条。 主打一个量大管饱，肉多菜少。 陆伟简直是想要大声赞美准备这顿饭的宋嫂。 宋嫂跟娘亲陆杨氏年纪相当，站在一旁，腰间系着围裙，一边擦手，带着些局促： “小郎君能回来，真是多亏了后生。” 陆伟谦逊着，强忍着才没有一直盯着桌上的那只大猪蹄。 宋嫂连声招呼：“快吃，快趁热吃！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陆伟哪会客气。 先是救人，与水鬼面对面，然后又是救人，还背着宋家小郎君一路急赶几里路，此刻早就饿得全身嗷嗷叫，心发慌。 宋秀才考虑得也很周到，直接让他在厨房这里吃饭，只有宋嫂在旁，这样就没有太多的顾虑。 大猪蹄咬一口，真个是满嘴流油，香嫩无比！ 陆伟满足地轻叹一声，一再告诉自己，斯文些，斯文些，可手上却停不下来。 第32章 丰厚的谢资 宋嫂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陆伟如此狼吞虎咽，心里十分满足。 可是很快，她就震惊得合不拢嘴，低声问：“后生，要不……再给你来一份？” 陆伟连连摆手，示意不用。 风卷残云一般吃完，陆伟大感心满意足，对着宋嫂连声道谢，岔开话题问了句：“如今河里不安宁，小郎君怎么会落水呢？” 宋嫂一边收捡，叹口气说：“我也没亲眼见到过，听人说，是小郎君见到水里有人，热心肠想着去救人，没站稳，被卷进水里。” 陆伟一惊：“那多半是水鬼在作祟。我和万叔也是在捕鱼时，渔网勾到小郎君的脚，这才就能救起来，那水鬼还追到岸上来，十分凶狠。” 啊？！ 宋嫂一下子吓得呆在那里，满脸惊恐。 陆伟接着说：“小郎君真是吉人自有天相，福大命大，在河里顺水漂了十里，水鬼都没能把他怎么样。” 这其实只是个恭维话而已，真正的原因，谁也不知道，也有可能是水鬼嫌弃宋家小郎君身上没肉呢。也有可能是其他的什么原因，陆伟没问出来而已。 但是这种话，当然没必要说出口。 这么点人情世故，陆伟还是懂得的。 宋嫂回过神来，嘴里“啊啊”连声，一下子就认同陆伟这个说法。 陆伟吃饱喝足，连声道谢，就去堂屋，再次见到宋秀才，准备离开。 宋秀才须发尽白，心情看起来不错，拿出一个包裹，塞到陆伟手中： “犬子能平安归来，多亏壮士！生死大恩不敢言谢，待犬子痊愈，老朽再带他亲自上门叩谢救命之恩！” “这里是些许谢资，还有那本《山海妖兽录》，你先看着，切记莫要损毁。” 说完，他不无感慨地说：“太平镇自从顾老匹夫去后，老朽就再也没踏足过。” 陆伟客气却不矫情，连声道谢，也就接过包裹，告辞离开。 …… 陆伟背着小布包裹，走出十里镇，背着夕阳余晖，往家赶去。 他是真没想到，宋秀才竟然把那本《山海妖兽录》拿了出来。 当然是借，而不是送。 这可是比“谢资”更为珍稀的东西。 钱，陆伟能挣，只是多少而已。 但是这本《山海妖兽录》，就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而是代表着门道。 没有进入这个门道，压根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 当然如果钱够多，那还是能找到“门道”而入的。 回到家中，太阳刚刚落山。 小妹在门口远远看到陆伟的身影，掉头就跑：“娘，娘，是哥哥，哥哥回来了。” 娘亲陆杨氏急急迎出门来，见到陆伟完好无缺，长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喜色来。 她一边伸手拍去陆伟身上的灰尘，一边说：“万叔回来，说你从河里救了个人，死人都救活了，还背着去了太平镇。” 陆伟吓一跳：“娘，那人从河里捞上来时，还没死，只是背气过去了而已。哪有死人都能救活的道理哩。” 陆杨氏笑呵呵的，当然也不争辩这个，连声说：“你平安回来就好，那人是太平镇的？” 陆伟点点头，把情况简略一说，就带着包裹，来到打铁作坊。 那本《山海妖兽录》，足足有三寸厚，沉甸甸的大号砖头。 里面的纸也不是普通的草纸，更像是铜版纸，硬直的。 这么数下来，其实也没多少页，也就36页而已。 两到三页介绍一种妖兽，一共十三种。 还都是手抄体。 陆伟琢磨着，明天得去县城一趟，买点纸墨，把这书抄下来。 包裹里，还有两个钱袋。 这就是宋秀才所说的“谢资”。 里头还附着纸条，写着“陆”和“万”，分别给他和万叔的。 打开来一看，给他的是10枚大钱，给万叔的是2枚大钱。 这些许“谢资”，算得上是相当丰厚。 陆伟曾经仔细算过，家里辛辛苦苦一年的收入，也就不过在十到十二枚大钱之间。 扣除各种苛捐杂税，一家四口的生活费，一年到头，好的时候大概能积攒下2到3枚大钱。 在这个大曌仙朝，大钱之上，还有银钱，一枚银钱值10枚大钱。 这都是城里那些大户人家才使用的，十里八乡的小农户，哪里见过银钱的样子。 这次救人，宋秀才给的这么些“谢资”，也都是仔细衡量过的，绝对不轻。 但是要说跟一条人命相比，那当然还是人命更值钱得多。 陆伟欣然笑纳。 悄悄交给娘亲陆杨氏1枚大钱，告诉她这是太平镇宋秀才家给的“谢资”，自己留了2枚大钱，准备去拖一车生铁料回来。 然后把给万叔的“谢资”送了过去。 剩下的7枚大钱，陆伟倒没有私藏小金库的意思。 而是心里琢磨着，把这些钱都交到娘亲陆杨氏的手中，她就会想着去向杨家姑娘提亲。 这个事，陆伟可不乐意。 娶妻生子，当下他真心不愿意。 毕竟他时时刻刻都生活在虎爷的阴影笼罩之下，头顶上悬着一只不知道何时就会砸下来的拳头，实在是没心思去想这个人生大事。 第二天一大早，陆伟进城一趟，拉回来一车生铁料。 顺便还买了纸和两支红柳木笔。 2枚大钱花得只剩下13文。 这样他的手里，就有了10枚大钱，26文小钱。 只是在云宁县城里奔走一天，听到的消息，令他很是不安。 只是这些不好的消息，他也没法给娘亲陆杨氏细说，只能一个人暗自筹备。 他做好了打算，这几天要给自己锻打一把好刀，还准备锻打几把小刀，留着防身。 吃过晚饭，陆伟一个人在打铁作坊里忙乎，抄写这本《山海妖兽录》。 穿越之前，陆伟是机械专业毕业的，手工画图和写字，这是基本功。 抄写用的是简体字。 一个是熟练，二个是书写简便。 至于其他人看不懂？ 那岂不是更好！ 金身法相激活后，陆伟如今不管是走路，还是这样抄写，都能进入超凡状态，效率奇高。 还能同时修炼呼吸吐纳法。 可谓是一举多得。 第33章 抄书，真正的手抄本 《山海妖兽录》中记载的十三种妖兽，档次都差不多。 光山魈一族，就记载着山魈、魅精、鳞甲夔、黑臊鬼、炎魃、怪魍等六种。 还有赤丹狐，鸡头蛇身怪，蝮虺，水鬼，绿皮水怪，魅鱼，河童。 这十三种妖兽，实力比起普通的野兽来，当然是要强，但是并没有强到跨阶碾压的程度。 普通的野兽，完全就是凭本能行事。 这些妖兽，则基本都各有独门绝技，就是这种妖兽种族的天赋技能。 更关键的一点，则是妖兽开启了灵智，不再是野兽那样的混沌。 陆伟琢磨着，既然这个世界有超凡入圣大能的存在，那这些妖兽，理当也是有等阶划分。 那这里面记载的十三种妖兽，也许只是妖兽中最为低阶的存在，类似于刚刚入品的武者。 如此边研读边抄写，一直到鸡鸣三遍，陆伟才停了下来，上床歇息。 如此白天打铁，晚上抄写，陆伟花了好几天的工夫，才把这本《山海妖兽录》抄写完毕。 不认识的字，他直接原样抄写下来，相应的地方则空着，等认识之后再补上去。 书中的插图也只是传神，陆伟画画虽然一般，但在穿越前，小时候也是上过课外兴趣班的，画个图还是毫无压力。 如此一来，一本可以作为传家宝的传世手抄本，就完成得七七八八。 他特地抽时间去了一趟太平镇，再次见到须发尽白的宋秀才，把这本《山海妖兽录》还了回去，顺便请教那些个不认识的字。 毕竟这本书十足珍稀，久留在手中，就不太好。 那位宋家小郎君宋凡落水之后，一直在吃药静养，尚未痊愈。宋秀才还带陆伟去看过，谈过几句，就让他静心修养。 抄书中不认得的字，乘着这一次机会，陆伟一一请教，宋秀才十分有耐心，往往一个字都能旁征博引解释好一会儿，兴致很高。 …… 秋忙过后，这天就一天天的凉下来。 云宁县本就是大曌仙朝北境辽州的偏僻之处，太平镇又离县城还有二十里，乡野之间的日子，过得平淡而又乏味。 太平镇上，里正虎爷去了云宁县城，一去就是十多天，没有回来。 留下四爷王四喜和八爷王八在镇子上留守。 镇子上的集市也不准搞，天一黑，就带人在镇子上巡查，不准人出来。 也不知道他们是接到虎爷的指令，还是自作主张，搞起宵禁来，十分勤勉。 陆伟倒是无所谓。 他白天不是在家里打铁，就是跟着万叔出去捕鱼，夜里打铁练拳，从未有一刻懈怠。 只是无法上山打猎，镇子上又难以买到猎获，没有肉食油水，他不敢放开了练。 即便如此，每天还是在满满的饿意中醒来，然后躺在床上，煎熬着等待天亮。 虎煞拳呼吸吐纳法和拳术都在持续增长，但是离晋级到下一个熟练阶段，估摸着还需要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这个速度，其实已经十分惊人。 转眼间，就到了十月。 北风吹来入冬的第一场雪。 陆伟二话不说，吃过早饭，就立即带上娘亲陆杨氏早就准备好的干粮，进山打猎。 因为山魈出没，5个青壮失踪，这段时间，镇子上敢进山打猎的人，一下子就少了很多。 陆伟也怂了一个多月。 要不是这段时间进山的人都平安无事，娘亲陆杨氏肯定不会同意他这一次进山打猎。 太平山绵延起伏，前山还好，后山才真是山高林密，峰峭谷深。 陆伟还是去的熟悉区域，林中积雪上，猎物留下的痕迹一览无遗。 金身法相与身躯融为一体，在超凡状态下，陆伟弹弓在手，简直就是人形收割器，半天的工夫，就猎获颇丰。 4只野兔，3只野鸡，1只灰狐狸。 天色阴沉沉的，看这架势，还会有一场大雪。 陆伟趁着天色还没完全昏暗下来，先一步找好宿营营地。 是一个山崖下的山洞，不深，不会有熊瞎子藏身其中，但是干燥，避风，十分理想。 陆伟燃起一堆篝火，架起野鸡烤炙，在一旁练拳。 黑虎掏心一拳击出，全身劲力汇聚在拳端，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晋入九品武卒铜皮境，陆伟隐隐然已经练出一股暗劲。 林子里一片寂静，篝火中时不时发出噼啪声响，炙烤的野鸡油脂掉落在火种，嗤嗤作响。 香味儿扑鼻而来。 陆伟收拳，却没有退出超凡状态，取出随身带着的盐袋，撒了些盐粒。 买来的是粗盐，苦涩，难以下咽。 陆伟这是重新提纯过的盐粒，再碾磨成细粒，没了粗盐的苦涩味儿。 一只野鸡，足足有三四斤，陆伟吃得满嘴流油，心满意足。 接下来，他可没有闲着，而是继续练拳，很快就沉浸其中。 不知不觉间，他觉得四周不再冷飕飕的，而是带着一股灼温暖如春的气息。 眼前所见，也不是篝火山崖，而是绿草茵茵，鲜花似锦。 嗯？ 什么情况？ 陆伟有金身法相在身，神智清醒，尽管四周景象大变，他却不为所动，而是仍旧专心练拳。 只要不是瞬间穿越，四周那就不可能一下子变成这般模样。 凡此种种，是梦境？ 还是幻境？ 陆伟分辨不出来。 反正超凡状态下，金身法相并未察觉到明显的危险，他也就置之不理。 时间一点点过去，四周的温煦渐渐削弱，鲜花似锦也在一点点消退。 陆伟也如同从梦境中慢慢“醒”来，心中寒意如同被压制住的气泡，一点点浮上来。 陡然间，陆伟心中寒意大盛，警讯大起，停下练拳，保持着戒备，往四周扫视。 山崖前的黑暗中，一对暗红色眼眸一闪而逝。 什么鬼东西？ 陆伟心中凛然。 那么刚才“看到”的，就肯定跟这个鬼东西有关。 是幻境！ 莫非是妖兽赤丹狐？ 陆伟一下子就想起来那本《山海妖兽录》中有关赤丹狐的内容。 妖兽赤丹狐，双眸赤红，天赋异禀，能致人陷入幻境中，不辨真假而死。 四周一片黑暗，唯有篝火火光闪烁，带来一些光亮。 陆伟暗自后怕，刚才要是他不在练拳，不是在超凡状态之下，说不定就会在不知不觉间着了道，分辨不出来真假。 只要走出这个山洞，一脚踏空，就会非死即伤，任这只妖兽赤丹狐大快朵颐。 第34章 妖兽赤丹狐 真是好险！ 只是为何太平山中，为何会出现这么些妖兽？ 先是山魈，然后又是这个赤丹狐。 陆伟保持着超凡状态，不是练拳，就是吃干粮，不敢睡过去。 直到天色发亮，他才悄然松一口气。 陆伟也不急，就着尚未完全熄灭的篝火啃过干粮，收拾好东西，这才出去察看痕迹。 昨夜又下了一场雪，雪地里，淡淡的梅花状足迹，跟出一段距离，就变得凌乱起来。 果然是狡猾的狐狸！还懂得扰乱足迹，隐藏行踪。 可是没有用，陆伟跟着父亲陆涛进山打猎这么多年，早就学会辨迹追踪的技能。 在雪地上仔细辩识好一会儿，就再次追踪下去。 这只妖兽赤丹狐的确很狐疑，几次三番扰乱行迹。 最为复杂的这一次，陆伟还追错了方向，发现不对后赶紧倒回来，重新仔细辨识，这才追上正确的方向。 足足追踪了两个时辰，陆伟就知道，快要追上了。 雪地上的足迹，开始凌乱起来。 不是这只赤丹狐故意扰乱的，而是步履蹒跚，走不动了。 陆伟恍然大悟。 这只妖兽赤丹狐受伤了，昨天夜里把他当做猎物，结果却未能得手。 如今饥寒交迫之下，伤势又加重了。 陆伟精神大振。 如果能猎到这只妖兽赤丹狐，那么这一趟，可就赚大了。 果然，再追出半个时辰，前方的山坳中，传来狼嚎声，还有撕咬声。 陆伟把背囊挂到树上，抓着弓箭，快步跟上去。 雪地中，三头灰狼围着那只赤丹狐，龇牙低吼，却又不敢上前。 赤丹狐体型可不小，比起三头灰狼，还要高大一些。 皮毛却是纯白色，只在尾尖带着一撮艳红的尾毫。 正是那本《山海妖兽录》中描述的那样。 双眼赤红，靠在一颗大树，龇牙露出满嘴尖利的森森白牙。 可是它已经站不起来身来。 看来所受的伤势不轻。 陆伟静静地等着。 三头灰狼与赤丹狐相战，他就是得利的那个猎夫。 等着就是。 果然，三头灰狼也察觉到赤丹狐受伤，喉间低吼着，不约而同冲了上来。 赤丹狐奋身一跃，利齿一咬，前爪一挥，有轻而易举的把一头灰狼放倒在地，鲜血涓涓流出。 到底是妖兽，比起灰狼这种普通野兽，还是要更胜一筹。 可是下一刻，赤丹狐颓然落地，连站都站不起来。 陆伟立即出手，一箭射出。 一头灰狼腹部中箭，嗷呜大叫，奔跑几步后，颓然倒地。 最后那头灰狼已经扑到赤丹狐身上，见状嗷呜一声，夹着尾巴就逃。 嗤！ 陆伟再次射出一箭。 可惜，这头灰狼跑得很快，纵跃之间，就在林子里不见了踪影。 陆伟收起弓箭，拔出锻打开锋的长刀，小心的走了过去。 中箭灰狼还在雪地里踢腾着四肢，呜咽乱叫着。 陆伟小心翼翼走近赤丹狐，用刀尖一挑后脚，没有反应。 已经毙命。 赚大了！ 陆伟心中大喜，立即动手。 先扭断赤丹狐和两头灰狼的脖子，再拖着三头猎物，取回背囊，塞了进去。 这一下，背囊就显出硕大的好处来。 背在背上，沉甸甸的。 陆伟不再停留，直接下山。 大雪封山，途中竟然还顺手打到三只野兔，三只野鸡，背囊里塞不下，只能用绳索系着，挂在腰间。 …… 还没回到镇上，天色已黑。 陆伟没敢点着火把，还特意从镇外绕了一个大圈，绕到往县城方向，再折返回来，从镇口回到家里。 陆家铁匠铺在镇口，离邻居万叔家都有三十来步，离镇上就更是有百来步远。 太平镇上，一到夜里，就安静的如同鬼域。 四爷王四喜和八爷王八会轮番带着人巡察，不让乡亲们出来。 搞起宵禁来。 陆伟像是做贼一样，轻轻敲门，小声喊着：“娘，是我！” 如此小心翼翼的，敲了好一阵。 隔着门确认的确是陆伟，娘亲陆杨氏才打开门。 陆伟背着背囊，闪身进屋，兴奋地说：“娘，快关上门！” 娘亲陆杨氏赶紧关好门，一一上栓，这才低声问：“大伟，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按原来的估计，陆伟是准备在山上待3到5天的。 毕竟大雪封山，进出一趟太平山，来去的路上都要花个大半天。 十分不容易。 陆伟在打铁作坊里，放下沉重的背囊，还有系在腰间的猎物，舒展着手脚，回道：“山上积雪，路难行，耽误了时间。” 娘亲陆杨氏赶紧往厨房走：“你饿着了吧，娘这就去热饭。” 陆伟草草吃点剩饭，还有身上带回来的干粮，就连夜干活。 那本《山海妖兽录》中说得清清楚楚，赤丹狐身上最为珍贵的，并不是那身皮毛，而是尾尖那簇艳红的尾毫。 这可是制作上好赤豪笔的绝佳材料。 但是这个东西，可不能拔，而是要整只条尾巴保存好。 然后，才轮到身上的这身皮毛。 除此之外，赤丹狐身为妖兽，兽肉也大有益处，食之可补益气血，增长武者修为。 陆伟忙完这条赤丹狐，就知道了真正的死因。 赤丹狐脊椎骨有裂痕，内脏瘀血，是遭到重击，身上没有外伤，却内伤严重。 如果立刻找个地方躲起来静养，还是有可能慢慢痊愈。 可这个东西惹上陆伟，还没能得手，导致伤上加伤，又奔波逃走，遭到三头灰狼围攻，终于撑不住，伤势迸发而死。 这倒便宜了陆伟。 本来陆伟还想着既然是妖兽，那躯体里也许会有妖丹之类的东西？ 结果翻来找去，把赤丹狐分解清理成一块块，内脏也都分门别类放好，压根没找到什么妖丹，连颗结石都没找到。 剩下的两头灰狼，野兔野鸡野狐狸等，就是普通猎物，处理起来就快了。 一直忙到天色大亮，这才完工。 只是陆伟还不能歇下来，还得赶紧把赤丹狐的皮毛拿去卖了。 这个东西不能放一年，积攒到来年庙会上去卖，那样价值就会大打折扣。 他按耐不住，让娘亲陆杨氏炖了一锅赤丹狐妖兽肉，结果却大失所望。 太难吃了。 第35章 我是来卖东西的 即使陆伟已经清理干净赤丹狐妖兽的骚腺，这一锅赤丹狐妖兽肉还是骚得很，都要捏着鼻子才能吃得下。 娘亲陆杨氏浅尝几口，就再也不动筷子。 小妹陆倩这个小吃货，倒是的确非同一般，完全无视妖兽肉骚味儿，吃肉喝汤，开心得很。 即使捏着鼻子吃，陆伟也还是吃得肚皮冒尖，这才放下筷子。 吃完了之后，他倒也没觉得妖兽的肉和普通野兽的肉有什么区别。 就是觉得骚味儿太重了。 吃饱喝足，陆伟就赶紧上路，用背囊背着两张灰狼皮毛和赤丹狐皮毛尾巴，进城变卖。 天仍是阴沉沉的，还没有放晴。 大步走在路上，陆伟才慢慢体会到妖兽肉的不同来。 腹部慢慢变得暖烘烘的，如同散发着热力，一股股暖流如涓涓细流，散入四肢百骸。 陆伟此时激活金身法相，处于超凡状态中，正在一边走，一边修炼呼吸吐纳法。 这一股股暖流还是有一部分流转到经脉中，与呼吸吐纳法流转的暖流汇聚交融。 大雪过后，道路上积雪泥泞，冷气直往骨子里钻。 可是陆伟却全身暖融融的，丝毫不觉得冷。 一口气走到县城，街上也是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 陆伟已经体会到，只要能吃饱，保证消耗，这个金身法相完全可以一直这么激活，与身躯融为一体，保持着超凡状态。 而不至于来回切换。 云宁县城其实并不大，十字大街，分为东南西北中五个城区。 集市就在东城。 收山货皮毛的茂发商行，就在集市边，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楼。 大门虚掩，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陆伟推开门。 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形，就有人忙不迭地喊：“快关上门，快关上门，这冷风吹得骨头疼！” 陆伟赶紧转身关上门。 店铺里，连小二都没了，只剩下那个老账房，干瘦个子，恨不得把火盆抱在怀中，正在那里烤火。 就是庙会上收山货皮毛时，确定卖价的那个干瘦老头。 大家都喊他掌柜，陆伟也这么喊。至于是不是，谁知道呢。 “掌柜……” “掌柜不在，你找掌柜有事？”干瘦老头一脸不屑地问。 陆伟连忙摇摇头：“我……是来卖点东西的。” “哦，原来是卖东西。”干瘦老头不耐烦摆摆手，“今年的皮毛都已经收完了，来年再来罢……” 话音未落，他猛盯着陆伟从背囊中拿出来的那条赤丹狐尾巴，一个箭步窜过来。 速度之快，连陆伟都大叹不如。 他一把抢过陆伟手中的赤丹狐尾巴，双眼灼灼放光：“你这是哪里来的？” “山上……猎来的。” “皮毛呢？可有皮毛？”干瘦老头急急问。 浑然忘了刚才还在说，今年的皮毛都已经收完了。 陆伟从背囊中拿出赤丹狐皮毛，递了过去。 “嗯，好，果然是赤……狐皮毛，”他连声赞叹着，在赤丹狐皮毛上不住摩挲，满脸满意。 还没说完，他猛然抬起头，看着陆伟，一双干瘦的三角眼，极力想要从陆伟脸上看出点端倪来。 陆伟面带微笑：“掌柜，这是赤丹狐皮毛，还有尾巴，请问收不收？” 干瘦老头三角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之色，连连点头：“收，当然收！” 话音未落，他就蹙着眉头，开始盘算起来。 眼前的这个傻小子，识货，不好糊弄。不过这个定价么，就可以好好盘算盘算。 他眯着三角眼，沉吟说：“你知道这是赤丹狐，好，那就省事了。”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迟迟给不出价来。 “赤丹狐皮毛，狐尾，在云宁县这个偏僻地方，没人买。只有在府城，才有人买卖。这个价……” 干瘦老头沉吟又沉吟，最后就像是下了狠心，咬着牙说：“这样，掌柜去了府城，吩咐老夫守店，这赤丹狐皮毛，给你3枚大钱，这狐尾么，也是3枚大钱，如何？” 陆伟很干脆地摇着头，伸手就欲收回赤丹狐皮毛和狐尾。 可是干瘦老头不放手。 他这明显就是欺负陆伟不懂得行情。 可是陆伟毕竟看过那本《山海妖兽录》，知道赤丹狐最值钱的部分，就是这个狐尾，还有皮毛，这个价钱，他当然不接受。 干瘦老头抓着狐尾，手指干枯，食指中指有意无意就搭上陆伟左手手腕。 手指冰冷。 更有一道冰寒气息，如同小蛇一样，钻进陆伟的手腕经脉。 气海穴如同点燃了一样，轰然爆开，一股暖流如同浪涛，循着经脉通道汹涌而来。 与此同时，陆伟深吸一口气，右脚往后踏出半步，半转身躯，右拳后摆，蓄势待发。 干瘦老头双眼一缩，毫不迟疑地撒手，后退两步。 看起来丝毫不着痕迹。 在外人看来，就是寻常的举动而已。 要是陆伟未曾入品，虎煞拳呼吸吐纳法未曾炼到如今这个地步，他也不懂干瘦老头这是什么意思。 只会以为干瘦老头手指干枯，冰冷，身子弱，不耐寒。 压根不懂得刚才干瘦老头这一手试探，可是轻则决定赤丹狐皮毛狐尾能卖个什么价，重则关系到他的小命不保！ 陆伟收回赤丹狐皮毛狐尾，目光炯炯，看着干瘦老头。 干瘦老头打了个哈哈：“怎么，可是嫌这个价低了？” 陆伟点点头，却不吭声。 他也一直保持着超凡状态，保持着警惕。 干瘦老头哈哈一笑：“好小子，有见识！好！刚才老夫只是称称你的斤两，看看你可有猎杀赤丹狐的实力。不然，老夫就得怀疑这个东西的来历不明。” 陆伟仍旧保持着沉默，保持着警惕。 他可不信这老头这鬼话。 不过这不重要，这老头也知道他不会相信，关键是他通过了这老头的试探，试探结果不好惹！ 这一点，双方都心知肚明。 “明人不做暗事，茂发商行做生意，向来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干瘦老头收起脸上的笑，变得肃然起来，“赤丹狐皮毛，3枚银钱；狐尾，5枚银钱。你要是嫌低，可自行到府城去卖。” 说完之后，他换了个面容，语重心长地说：“府城里能收赤丹狐皮毛和狐尾的，也就只有鄙商行，出的起价，比老夫刚才报价，会高个两三成。” 第36章 孟婆大寿 陆伟沉吟着，这个价格其实已经远超他的心里预期。 1枚银钱，值10枚大钱。 这只赤丹狐，一下子就卖出80枚大钱。 这可是他家里好几年的收入！ 让他自行到府城去叫卖，这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这一路上不可控因素太多，反倒不如在就在这里脱手为好。 他沉吟片刻，点点头说：“这个价可以，不过再加一副上好弓箭的钱。” 干瘦老头哈哈一笑，十分爽快答应下来：“好！小伙子爽快！这个事，老夫能做主！你直接去城中的程记兵器铺挑选一副弓箭，让程老头直接来找老夫拿钱就是。” 话音未落，干瘦老头扔过来一枚令牌，巴掌大下，精铁锻打而成，正面有“茂发”二字，反面是个“吴”字。 陆伟可是打铁老手，精铁令牌一入手，他就能掂量得出来，这个做工，比他的要好。 关键就是在花费的时间和精力上。 还有材质。 陆伟相信自己也能做到，只是没这个需求。 要是虎爷交待的长刀都用这枚精铁令牌的做工来锻打，工期至少要再加个三四倍。 陆伟道谢一声，接过精铁令牌收好。 赤丹狐皮毛和狐尾，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陆伟要了5枚银钱，30枚大钱。 在这么个偏僻地方，日常用的话，就是大钱更方便些。 至于银钱，陆伟这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也只有城里这些店铺，做大生意的，才会有银钱往来。 这5枚银钱，可以留存起来，作为家里的备用金。 至于那两张灰狼皮，陆伟都没好意思拿出来。 直接放在背囊里，准备带回去，留着给娘亲和小妹做成皮袄子御寒。 银货两讫，陆伟踏出茂发商行店铺大门。 在他身后，响起那个干瘦老头懒洋洋地叫声：“小伙子，顺手关个门，这天冷啊！” 陆伟反手关上门，站在台阶上，看着阴沉沉的天，寂寥无人的街道，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心中充满豪迈： 哥是个有钱人了！ 店铺里头，干瘦老头吴用伸手轻抚着赤丹狐皮毛，脸上掩不住的笑。 这可是个稀罕货。 一转手，从中赚3到4枚银钱，毫无问题。 商行再找工匠加工，最终的成品，当然就不是这个价，而是会再往上翻个几倍，甚至是十倍。 可惜啊，这小伙子是个识货的。 其他的事，等他去了程记兵器铺，程老头掂掂他的斤两，再做打算不迟。 …… 在去程记兵器铺之前，陆伟先得填饱肚子。 早上饱餐一顿，吃的还是妖兽赤丹狐的狐肉。 一路上走来，的确是跟普通肉食大不一样，散发着丝丝缕缕的暖流。 这恐怕就是灵兽血肉中蕴含的灵气。 普通野兽血肉中就没有这个东西。 但除此之外，灵兽肉食跟野兽肉食就一样，也只能顶个半天的消耗，一样会饿。 集市上街角处，有一家看起来规模还不错的酒家。 陆伟挑开厚厚的门帘，走了进去。 外面的街道看起来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 可是一进门，没想到里头的生意还挺火爆。 “去去去，今儿个是孟老夫人大寿，别处去讨饭去！” 陆伟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形，就被人连推带搡的撵了出来，手里还塞了一把东西。 他在临出门时，瞥见到那个大寿的孟老夫人，可不就是那天相亲的孟婆？ 奇怪，昔日的孟婆，如今做寿的孟老夫人，这是怎么汇聚到一个人身上的？ 手里塞进来了一把东西，有3文钱，还有一些假的元宝。 也就是讨个彩头的假元宝。 不过他这身衣着，破旧的袄子，和皮靴，沾满了泥泞污渍，看起来跟乞讨的也差不了太远。 陆伟苦笑着摇头，走过街角，瞅着路边这个看起来像是吃饭的店铺，犹豫了一下。 门口挡寒风的门帘一动，小二探出头来，满脸堆笑：“客官，可是要用餐？里面请！里面请！” 这才是酒楼该有的样子嘛！ 陆伟感慨着，走了进去。 这其实不是什么酒楼，就是个街边的大排档。 小二也就二十来岁，满脸热情，简直就像是见到衣食父母了一样。 店子里，没有一个客人，冷冷清清的。 陆伟有些犹豫。 “客官，想要吃点什么？鄙店都有。” “有什么肉？”陆伟犹豫着问了句。 小儿笑得更开心了：“牛肉，羊肉，猪彘肉，都有。鄙店的炖羊肉，可是寒冬天的一绝啊……” “多少钱？” 小二伸出手，张开五根手指头比划着：“六……六文钱一斤。” 陆伟很快换算了一下，这个价格比起镇子里买猎人手中等等猎物，价格要贵个1到2文钱。 不过还算是实惠。 只是他一贯勤俭节约，此刻还是斟酌着说：“先来三斤，不，先来五斤吧！” “好咧！5斤炖羊肉！”小二笑得嘴角都快要裂到耳朵根子上。 5斤炖羊肉，外加一大盆羊肉汤煮饼，一共也就33文钱。 小二忙完，店子里就只有陆伟一个客人，跟小二大眼瞪小眼。 陆伟问：“小哥，问你个事。” “哎，客官请说。”小二十分热情。 “隔壁酒楼里做寿的孟老夫人，是什么来头？” 小二“哦”了一声：“这个孟老夫人啊，就是个媒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发达了，置办了大宅子，儿女子孙也都阔气起来。” “哦？怪不得做寿呢。” “那可不是，儿女有这个孝心，多好啊。”小二不无感慨的说。 陆伟惊奇地问：“这个孟婆靠给别人做媒，都能发达起来？” 小二习惯性的左右张望，凑近来，压低声音说：“据说孟婆是被贵人看中，这才发达了的。” “贵人？什么贵人？” 小二摇着头：“这可就没人知道了。要是我能打听得出来，这个贵人让我做牛做马，我也愿意呀。” 陆伟心中还是疑惑重重。 当日相亲的时候，这个媒婆孟婆给他的印象，就很是古怪。 如今，这城里传言的，也是如此神神秘秘的。 那这个贵人，又到底是个什么人？ 算了，管这么多干嘛？ 陆伟心里想着，反正相亲的这个事，他并不愿意，就这么拖一段时间，也许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五斤炖羊肉，香气扑鼻，外加一大盆羊肉汤煮饼，陆伟吃得十分爽快，十分满意。 只不过等他走的时候，这个小二就惊得合不拢嘴：这么能吃？这是哪家的娃儿，这么吃下去，岂不要把家里给吃的精光！ 第37章 两个老不死的 陆伟吃饱喝足，直奔县城内集市上的程记兵器铺。 他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穿越醒来13年，他进城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更多的时候，就是跟着父亲陆涛，来买生铁料。 每一次，也都是快去快回，一天搞定。 两世为人，他早就见识过大都市的大，当然不觉得云宁县这么个小县城，有什么繁华的。 也就不过三五万人，比起穿越之前的一个小镇都比不了。 可是县城里，该有的东西，一个都不少。 比如这个程记兵器铺。 就是专做刀剑弓箭生意的。 店铺不大，前头是店铺，后头院子住人，店铺掌柜就是程老头。 一个精神矍铄的壮老头儿，胡子花白，拿着陆伟交给他的那块精铁腰牌，看都不看，笑呵呵地问：“小伙子要什么弓？” 陆伟现在用的弓箭，是自己做的。 没入品之前，还能凑合着用，可是现在用起来就软塌塌的，力度不够。 他想要换一把好弓，打猎时也能派得上用场。 程老头见陆伟半饷没反应，直接自作主张说：“小伙子稍候，老头子去拿一把弓来，你试试。” 他转身就往后院走。 陆伟也就四处打量。 店铺里摆出的兵器并不多，也就几把刀剑，还有几张弓。 一看个头样式，陆伟就知道力度不够，他用起来太软。 倒是那几把刀，看起来十分眼熟。 陆伟好奇心大起，上前去抽出一把刀来，不用看，就在手上这么一惦，他就不由得大乐。 这不就是他锻打的那些刀吗？ 刀身上的锻打纹路，绝对错不了，就是他的手笔。 陆伟十分好奇，虎爷交代的活儿，为七狼宗帮众买的这些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叫卖？ 也不知道卖多少钱一把。 当时他锻打的长刀，没有开刃，没有配上刀把刀鞘等等，只是个半成品。 价钱自然跟成品长刀不能比。 正在琢磨着，程老头拿着一把弓出来，笑呵呵的交给陆伟：“来，试试。” 试试就试试。 陆伟收起刀，摆起架势，先试拉了一下，手感很好，力度合适。 这把弓造型古朴，式样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一点也不起眼。 正合陆伟的意。 他试了两下，这才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直至弓开如满月。 这种感觉，非常好。 只是目前以他的力量，用起来还没有那么轻松。 “就这把了。”陆伟大为满意。 他也不问价格。 反正是这位程老头找茂发商行里的那位干瘦老头拿钱。 程老头呵呵一笑：“好！箭壶，弓套，都是现成的！吴老头给你这个腰牌，那老头子就去找他拿钱。” 陆伟喜滋滋地收起弓箭，道谢一声，转身离开。 店铺里，程老头脸上的笑容更甚，轻声自语：“呵呵，呵呵，有意思！” …… 陆伟没有在县城停留，直接回太平镇。 程记兵器铺里，程老头程戈带着精铁腰牌，慢悠悠的，来到茂发商行。 门关着，没关严而已。 他一把推开门。 “快关上门！这天冷啊！”里头传来一声提醒。 程老头程戈笑骂道：“你个老东西，亏你还是练武的，天冷了怕冷，天热了怕热，活着还有个什么意思！” 吴用一愣，旋即嘿嘿一笑：“原来是你个老不死的。咋回事？事办妥了？” “办妥了，钱呢，拿来！” 程戈一甩手，精铁腰牌如一道流星，飞了过去。 吴用伸手一抄，骂道：“老不死的，这么点钱，还急急忙忙上门来讨要，也不嫌丢人。”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怼骂，嘴上一点也不相让。 程戈在火盆旁一屁股坐下，长叹口气：“你个老东西，倒是懂得享受。弓钱，一枚银钱，拿来！” “啥？什么弓这么贵！”吴用跳起身来，瞪着程老头程戈，“你你你……” 程戈很平静地看着他，炭火微弱的火光映在两人脸上，微微闪烁着。 吴用眼光一转，坐下来，问：“老不死的，你不会是把小四的那把弓拿出来了吧。” 程戈点点头。 “你……”吴用探起半个身子，伸手指着程戈，很是激愤。 可转眼间，又如同泄气的公鸡，颓然坐回去，长叹口气：“给就给了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守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都守老了，眼看着也没几年好活了，那个事，还是杳无头绪。” 程戈也跟着长叹口气。 两人情绪低落，守着炭火正旺的火盆，相对无言。 如此沉默了好一会儿，程戈问：“这个小伙子，你在打什么主意？” 吴用抬头嘿嘿一笑：“不是在打什么主意，只是从他身上，赚了一笔该赚的而已。” “赤丹狐？！”程戈接过吴用递过来的赤丹狐狐尾，大为惊讶。 “正是赤丹狐，”吴用说，“在这么个地方，竟然出现这么个东西，这都多少年没有过的事。” 程戈皱着眉头：“那小伙子实力，不足以猎杀赤丹狐啊。” 吴用再拿出那张赤丹狐皮毛：“仔细看看，这头赤丹狐似乎受过重创。我出手试探过，那小子已入品，气劲十足，是内外兼修的路子。” “嗯，这个事值得关注。”程戈连连点头，“只是那小子，是什么来头？” 吴用摇摇头。 程戈嘿嘿一笑：“没关系，这么个小破地方，能入品的武者，就那么几个传承源头，想要找出那小子来，并不是难事。” 还没等吴用回应，他就伸出手，笑骂道：“你个老东西，坐在这里不动，就有生意送上门来。一枚银钱，拿来！” “去去去！”吴用一把抢回赤丹狐皮毛和狐尾，“这东西都还没出手呢，哪里来的银钱！等着！” 程戈也不生气，笑嘻嘻地看着吴用：“你是准备去趟府城？” 吴用点点头。 程戈站起身来，毫不客气地骂道：“这寒冬大冷天，你这把老骨头，还是老老实实守着火盆吧，我去跑一趟，顺便办点事。” “也好！”吴用嘿嘿一笑，“从我手里流出去这东西，商行那边不太好看。” 两人商量妥当，这才分开。 第38章 追踪技能，四爷破门来 早上出门时，天还是阴沉沉的。 陆伟从云宁县城走出不到半个时辰，大雪就纷纷洒洒落下来。 他冒着大雪，回到太平镇，天色已黑。 娘亲陆杨氏打开门，看到陆伟完全就是个雪人，头上，肩上，乃至于眉毛，都变成了白色。 “傻儿，这么大雪天，也不知道随身戴个斗笠。” 娘亲陆杨氏一边为陆伟拍去身上的积雪，一边心疼的骂着。 陆伟嘿嘿笑着说：“娘，别担心，我身上暖和着呢。对了，那头狐肉，炖了么？” “炖了，炖了，哥哥，就等你回来吃哩。”小妹陆倩在娘亲陆杨氏身后抢着回答。 看她这样子，是早已经等不及了。 陆伟从背囊里取出一串油纸包着的糖葫芦，递给小妹陆倩。 “哇！糖葫芦！娘！快看！是糖葫芦！哥哥给我买的糖葫芦！” 小妹陆倩看清楚是一串糖葫芦，乐得不停叫唤，献宝一样，举得高高的，让娘亲看。 娘亲脸上笑呵呵的，看着幺女这般欢呼雀跃的劲儿，既欣慰，可心里又心疼钱：买这个东西干啥呀，真是浪费哩。 陆伟就没想这么多，很认真地说：“娘，你也要多吃点！这头狐肉，可是能补气血，延年益寿的！” 这倒是实话。 妖兽肉的确有这个功效。 但是相应的，妖兽肉不能放久，一定要趁新鲜吃掉。 娘亲陆杨氏笑着说：“娘都老了，还补什么气血。倒是多攒钱，早点给你娶亲成家，才是正事。” 这就是埋怨他花些冤枉钱，大老远的买串糖葫芦回来，只怕要五六文钱啊！ 陆伟几句话就把这个话题给岔开来。 身上的钱，一共5枚银钱，30枚大钱，他暗自决定，只交2枚大钱给娘亲陆杨氏就好。 不然，这些钱一拿出来，她肯定就会拿着钱去找孟婆，上赶着去杨家提亲。 孟婆，孟老夫人，正在城里办寿，日子好过着呢，何必上赶着去给她送钱？！ 这一次炖的赤丹狐肉，还是那么带着骚味儿，陆伟一个劲的劝娘亲陆杨氏多吃点，陆杨氏就是不怎么动筷子。 还是小妹陆倩抬起头来，很认真地说：“娘，你多吃点，我早上吃了那么多，身上就不那么冷了。” “是啊娘，小妹说得没错，这个可不是普通的野兽，光是皮毛，就卖了这么多！” 陆伟伸出两根手指头。 娘亲陆杨氏大吃一惊：“两文钱？” 陆伟摇摇头，再次扬了一下子手。 这一下，娘亲陆杨氏懂得了，立即两眼放出光来，脸上也露出笑容：“这么多？” 可是她看看陆伟兄妹俩，还是很坚定地说：“你们两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娘没事，吃一吃也就够了。” 陆伟站起身来，直接去给她盛了一大碗，端过来，不由分说：“娘，吃吧，这不是普通野兽，是真的可以补益气血，延年益寿的！剩下的那些，这两天就得全部吃完，等时间久了，就没这个效果了。” 陆杨氏叹口气，瞅瞅陆伟这严肃的样子，也就不再多说，捏着鼻子开吃。 吃饱喝足，陆伟在打铁作坊里，忙着自己的事。 一段时间，他每天勤勉修炼，都没怎么去查看金身法相的面板信息。 此时闲着无事，定神一看，不由得小小吃一惊。 〈…姓名：陆伟〉 〈…年龄：18〉 〈…法相：凡人（金色）〉 〈…词条：天道酬勤（紫色+50%）；倾心守护（绿色+20%）〉 〈…神通：长生（凡人）〉 〈...功法：虎煞拳呼吸法（入门22\/100）〉 〈…境界：九品武卒（铜皮境低阶）〉 〈…技能：打铁（精通271\/300）；虎煞拳拳术（入门24\/100）；追踪（初学乍练3\/10）〉 这段时间，修炼从未懈怠，肉食也基本有保障。 修为不知不觉间，就从初阶晋级到低阶。 呼吸法和拳术增长也快了不少。 只是离突破到下一等级熟练，还需要些时日。 技能里多出个“追踪”，看来是在山上追踪妖兽赤丹狐时获得的。 能多一技傍身，当然是好事。 不过陆伟也有用弓箭和长刀，却并没有获得相应技能，恐怕是还没踏进门槛的缘故。 陆伟也不着急。 当前还是以突破拳术为主，这才是最紧要的事。 此时还不算晚，陆伟不敢拉开架势练拳，怕被人窥破秘密，那就得不偿失。 黑暗中，陆伟把身上的银钱藏好，就站在作坊中间，深吸一口气。 金身法相如同激活了一般，舒展开来，与身躯融为一体。 进入超凡状态。 陆伟琢磨着，穿越之前的那些拳术，在这种状态下，能不能融合进来？ 穿越之前，陆伟是机械专业毕业，工作就是打铁，并没有正儿八经的练过什么国术。 不过在租住的小区广场上，有跟着一位自称大师的老头，学过两年的太极拳架势。 也就是图个一乐而已。 如今摆起架势，演练一套下来，陆伟大觉畅快。 金身法相面板上，理所当然没有什么反应。 黑暗中，陆伟哑然失笑。 这段时间惊喜连连，他都有点期望值拔得过高了些。 如果穿越之前的这套太极拳架势，能与呼吸吐纳法融合，那他无异于是“自创”出一套拳术来。 要是有这么简单，这个世界也就不至于那么真实，过得那么艰辛充实。 他正准备再演练一遍，刚刚摆起架势，就听到砰然一声大响。 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陆伟赶紧点亮油灯，问了声：“哪位？来了！来了！” 其实不用问都知道，这么开门的，除了虎爷那帮人，没其他人。 来人没有吭声，直接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正是虎爷留在镇子里的四爷王四喜。 后面还跟着两个跟班，王麻子，王冲。 王四喜年过三旬，人如其名，脸上一团和气，就跟四喜丸子似的。 可是这个人却是十足的笑面虎。 表面上笑嘻嘻，转头暗地里就下死手。 他双手负在身后，慢悠悠踱步进来，皮笑肉不笑的说：“哎呀，陆涛家这个大傻儿，能干了哈。” “四爷。”陆伟恭恭敬敬喊了声。 “你娘呢？”王四喜上下打量着陆伟，像是随口问了句。 陆伟老老实实回答：“娘亲已经歇下了。” “哦，”王四喜来意不善，“你这两天，可是发大财了呀。” 第39章 虎爷还在继续查 在四爷王四喜说话时，跟在身后的两个跟班，就在打铁作坊里转悠，这里看看，那里翻翻，没一刻停歇下来。 陆伟小心陪着笑：“四爷真是说笑，我就是个打铁的，都是靠虎爷赏口饭吃。虎爷可是有刀要打？” “你看我像是在说笑吗？”王四喜伸手指着自己的脸。 脸上带着笑。 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陆伟摇摇头，抿着嘴，不吭声。 屋子里头，娘亲陆杨氏搂着小妹陆倩，刚刚睡下，就被这响动给惊醒过来。 听到四爷这些话，她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上，满是担忧。 难道是卖狐皮的事？ 陆杨氏不由自主地想着。 秋忙过后，镇上的庄稼人都会进山去打猎，刨点山货皮毛，卖点钱。 虎爷一向也不管这事啊。 作坊那边，此刻没了声音。 陆杨氏一颗心揪得更紧了。 还是王四喜干咳几声：“你前儿个进山，没人看到你回来，今儿个就急匆匆跑到城里一趟，这是去做什么了？” 陆伟心中稍定。 原来，这位四爷只是听到一些风声，并不知道具体的事。 他心中念头转动，笑着回答：“四爷，你看我这年纪不也大了嘛，我娘就张罗着给我相亲。” “哦，可有相中的？”王四喜嘿嘿干笑着问。 “上次庙会，城里媒婆孟婆做媒，跟杨家姑娘相了一次，只是说让多攒点钱，再去提亲。” “哦，你这傻儿，有福气啊！”这话里话外，听着就不是恭维话，而是讥讽。 娘亲陆杨氏在屋子里，听得心头一阵阵发闷，一口气堵在心口，憋得慌。 陆伟却像是没听出来似的：“多谢四爷吉言。今儿个是孟婆大寿，我娘就让我去城里一趟，为孟婆祝寿，顺道问问相亲的事。” 这番话就是真真假假，搅合在一起，旁人无从分辨。 这位四爷王四喜，要是真的到城里去打听，还真能打听到孟婆在做大寿。 可是屋子里的陆杨氏却是一愣，心中明白，儿子陆伟这是在……说真话！ 对！ 大伟就是去城里为孟婆祝寿，还是自己让他去的！ 就是这样！ 陆杨氏当然知道这事可大可小。 不过母子连心，陆伟这么说，那就肯定有他的道理，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也就是了！ 作坊那边，四爷王四喜目光炯炯，紧盯着陆伟，带着一股逼问的架势：“真的是去为孟婆祝寿啦？” 陆伟点点头：“是，孟婆在东城集市街口的那个酒楼办寿，还回了我几个元宝。” 元宝？ 四爷王四喜眼前一亮，不过旋即就哑然失笑。 什么元宝，哄小孩儿的吧！ 假的！ 陆伟托在手心的几颗元宝，蚕豆大小，看起来也是金灿灿的，当然就是假的。 别说陆伟这些泥腿子，就是四爷自己，也只见过一次真的金元宝。 那才是真的，金灿灿，亮堂堂，能晃瞎人的眼睛！ 这一下子，四爷王四喜心中怀疑去了大半，笑着伸出手，拍上陆伟的肩膀：“好大傻儿，下次进山，要是打到什么好东西，可别忘了四爷，四爷也不会亏待你的！” “是是是！”陆伟连连点头，“四爷放心，要是真能打到什么好东西，一定找四爷。” 刚才他可是惊出一身冷汗。 在四爷王四喜伸手拍上肩头时，连忙收起金身法相，退出超凡状态。 他是被顾夫人给闹怕了，不得不小心谨慎。 王四喜点点头，双手负后，慢慢往外走。 “四爷慢走！”陆伟端着油灯，送到门口。 四爷王四喜却倏然转身，紧盯着陆伟：“珂爷在哪里？” 他这玩的是突然袭击。 陆伟一脸的茫然：“我不知道啊！我一直都没见到过珂爷。” “你不知道？”四爷皮笑肉不笑，“秋忙那几天，有人一大早看到过珂爷，往镇口这边走。你会不知道？” 陆伟茫然摇头：“秋忙时，我忙着收割庄稼，没看到过珂爷啊。” 多的话，他一句都不说。 毕竟即使真的有人看到过王珂往镇口这边走来，那也有可能是进城了的。 反正不管谁来问，就是一个答案： 没看到！ 不知道！ 告辞！ 四爷王四喜再狠狠瞪瞪了陆伟两眼，转身就走。 外面大雪已经停了，陆伟心中暗自松一口气，放下油灯，开始修补被一脚踹坏的大门。 虎爷还在追查王珂的事。 即使他在现城忙着七狼宗的事，还没忘吩咐留守的四爷继续追查。 不过没关系，时间过得越久，这事能追查得出来的可能，也就越小。 唯一的破绽，就在于那招黑虎掏心。 只要他在施展这招黑虎掏心时，被虎爷这帮人看到，他就暴露了。 修好大门，陆伟回到打铁作坊，就听到娘亲陆杨氏起身，走了过来。 “大伟，今天的事……”陆杨氏满脸的担心。 陆伟笑着说：“娘，不用担心，今天孟婆的确是在办大寿。” 陆杨氏心里稍定，伸手指指地窖：“可是那个……东西……” “赶紧吃掉，”陆伟低声说，“还有啊，家里吃肉的事，让小妹嘴巴守牢点，不要在外面乱说。” “嗯，幺妹儿我会叮嘱她。你也忙了一天，早点歇着。”娘亲陆杨氏叮嘱一句，回去歇息。 陆伟哪里歇得下来。 虎爷这就像是悬在头顶的一颗巨石，带来给他无处不在的压迫感。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把全家砸成齑粉。 只有到那一天，他的实力足以跟虎爷抗衡，那才算是危险解除。 照顾夫人所说，虎爷是半只脚踏进七品金刚境。 陆伟如今是九品武卒铜皮境，还有八品，不知道是什么境。 这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如果去请教一下顾夫人呢？ 陆伟马上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不再多想。 顾夫人毕竟是虎爷的夫人，这么多年的夫妻，也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去请教顾夫人，还是大为不妥。 黑暗中，陆伟琢磨着这些事，还是长叹一口气，把注意力转移到眼前上来。 当务之急，还是修炼最为要紧。 这才是保命保家的关键。 此时不适合锤炼那招黑虎掏心，那就继续试试太极拳架势。 陆伟摒弃杂念，集中心神，继续专心做自己的事。 第40章 有人跟着进山 大雪时下时停，一直没放晴。 那头赤丹狐的肉，一家三口放开了肚皮吃，也还是足足吃了五天。 到底是妖兽，哪怕只是一头陆伟这个入品武卒都能面对的妖兽，血肉中蕴含的精华，也不是普通野兽所能比拟的。 就是小妹陆倩和娘亲陆杨氏，也都能明显感受得到不同。 吃过之后，肚子里如同有一个小火炉似的，散发着热力，全身都暖融融的。 陆伟的获益就更大。 这五天的工夫，他一直保持着超凡状态，修炼效率倍增。 每天夜里，前半夜都是演练太极拳架势，越练越顺手。 后半夜就是锤炼那招黑虎掏心。 渐渐的，他能感受到气海穴里的那股暖流，能随着拳招，在体内流转。 一呼一吸之间，就会从头顶的百会穴，还有脚板底的涌泉穴，涌入一缕缕暖流，汇聚到气海穴中。 而每一次练拳，奔流的暖流就会有一部分散入到四肢百骸，然后又从四肢百骸中汇聚到经脉中。 如同涓涓细流一样。 陆伟没有师承，也没有人指点，压根就不知道，这正是武道淬体。 练武就是淬炼躯体。 有些功法是由外而内，俗称外家横练功夫。 有些功法是由内而外，俗称内家功法。 更多的，则是内外兼修。 陆伟只得到《虎煞拳要诀》残篇，又没有心法，先练呼吸吐纳法，再练拳术，误打误撞，反而是走的内外兼修路数。 他不知道这些武道常识。 只知道这样练有用，那就够了。 五天的工夫，进益很大。 〈...功法：呼吸法（入门25\/100）〉 〈…技能：打铁（精通271\/300）；拳术（入门29\/100）；追踪（初学乍练3\/10）〉 呼吸法增加了3点，拳术则增加了5点。 只是前面的“虎煞拳”字样没了，像是被洗掉了一样。 陆伟暗自琢磨着。 莫非太极拳架势，有效？ 这个事猜测无用，倒不如继续练下去，看情况就是。 一大早，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终于停了。 虽然太阳还没升起来，却碧空如洗，是个大好的晴天。 陆伟跟镇子上其他人一样，收拾好行囊，赶着进山。 这个时候，大雪封山，进山出山都十分辛苦，可也是打猎的最好时候。 进山第一件事，就是确认有没有跟着。 陆伟驾轻就熟。 这片区域，他十分熟悉，只需要过了那处叫倒马蹄的山凹，再在山腰上的营地等着，就能看身后有没有人跟着。 这里还不是狩猎的场地，而是进山的关隘。 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特意跟着。可是这个事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西边太阳西斜，陆伟一边悠然啃着干粮，一边盯着倒马蹄那个山凹。 突然间，他精神一振，看到有个小黑点慢慢跟上。 大雪封山，积雪都到膝盖弯，山路十分难走，还没法隐藏踪迹。 这个小黑点，完全就是跟着陆伟的脚印。 在倒马蹄山凹处，他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山腰。 这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猎手！ 陆伟一下子就判断出来。 一到这个地方，他也能想到，此时行踪多半已经泄露。 可是那人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继续前行。 陆伟心里有数，立即动身，继续往山里走。 虽然隔着远，他看不出来这个人是谁。 但是用脚趾头也能猜得到，肯定是四爷王四喜派来的。 一直到夜里，陆伟才在下一处营地，歇了下来。 他这是用年轻力壮的优势，把跟踪的这人甩脱累垮。 不过，即使确信这人这会儿跟不到这里来，陆伟还是稳妥起见，连篝火没有弄，连黑虎掏心都没有练，就这么凑合着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开始一边狩猎，一边在山里转圈。 也不下套，也不走回头路，不像是狩猎，倒像是逃命。 收获其实还不错。 大雪封山，山里野兔野鸡野狐狸这些小猎物，比以前都要多出很多。 可是像傻狍子、野猪、鹿这样大一点的猎物，一个都没见到。 连点踪迹都没有。 这就反常了。 第五天，陆伟直接出山。 收获满满。 12只野兔，9只野鸡，5只野狐。 狐皮还是值钱的，一张能卖个十二三文钱，比兔子皮毛价格高好多。 至于那个跟踪他的人，就在山里慢慢转着玩吧！ 陆伟心中暗自得意，还特意在路上多待了一夜，第二天大白天，才回到太平镇。 这番苦心没白费。 一进太平镇，远远见到四爷王四喜带着人在镇上巡查，直接把他喊住： “陆家那个大傻儿，站住！” 陆伟很听话的站住，随着走过来的王四喜喊了声：“四爷。” “哦，上山打猎了，收获不小啊！”四爷王四喜皮笑肉不笑的问。 四爷身后的跟班，原来是两个，现在只剩下一个王冲，正在拿眼瞪着他。 没看到叫王麻子的那一个。 “托四爷的福，打了些兔子野鸡野狐狸这些。” 陆伟身上满是残雪，眉毛胡子上也都是冰渣子，风尘仆仆的样子。 他没有放下背囊，四爷倒也没有强行查验的意思，只是这么拦住他审问几句，也就挥挥手，放他离开。 陆伟连声道谢，撒开腿就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出十来步，他隐隐约约听到身后跟班王冲轻声问：“四爷，王麻子跟着这小子进山，莫非……” 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被四爷王四喜给制止住。 陆伟心中一动。 原来跟在身后的，就是四爷王思喜身边的跟班，王麻子。 这家伙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在镇子上偷鸡摸狗，占大姑娘小媳妇的便宜，还自鸣得意，讨人嫌得很。 以前也是个猎户，自打来到太平镇后，跟着四爷王四喜混吃混喝，就再也干不了种田打猎这种正经事。 还没到家，小妹陆倩在门槛上坐着，远远见到陆伟的身影，跳起身来，就往屋子里跑，大声喊叫着： “娘！娘！是哥哥，哥哥回来啦！” 这个声音里，满是期待和兴奋。 看到这一幕，陆伟心里一下子就无比安定，满满的都是是欣慰，欣喜，充实。 这种感觉，在穿越之前他都有。 每次在外辛苦劳作一年，春节前回家，在看到家门的那一刻，心里就是这种感觉。 他的脸上，不知不觉的，就挂上了满脸的微笑。 “哥哥！哥哥！” 小妹陆倩又奔出门外，迈着一双小短腿，瘦小的个子跑得飞快，边跑边喊着。 奔到陆伟身边，她伸出手，紧紧拽着哥哥陆伟的衣衫，仰着头，小脸蛋有了些许红润，咧着嘴，开心地笑着。 陆伟低头问她：“你在家里乖不乖呀？有没有帮娘做事。” “嗯，有！”小妹陆倩狠狠地点着头，“我有帮娘做事，哥哥，就是那个媒婆来了，我都不敢见她。” 第41章 孟婆也来了 陆伟一愣。 媒婆孟婆来了？ “什么时候？” “今天，已经走了，还是四爷带人把她赶走的。”小妹陆倩低声说。 陆伟大为惊讶：“为什么啊？” “四爷骂她说，秋忙的时候，孟婆也来到镇上转悠，然后……然后……珂爷就不见了……” 陆伟不由得暗自倒吸一口凉气。 孟婆上次就来过镇上？ 他还一点都不知道这个事儿。 听四爷这个意思，难道还会怀疑王珂失踪，与这个孟婆有关？ “哥哥，我没看到过他，你也没有看到过他，对不对？”小妹陆倩悄声说着。 陆伟点点头：“是的，我没有看到过他。走，回家，今晚吃鸡，好不好！” “好！”小妹陆倩一下子就兴高采烈起来。 家门口，娘亲陆杨氏也迎了出来，在门口站着，看着陆伟，咧嘴笑得很开心。 “娘！” “娘！哥哥说，今晚吃鸡！”小妹陆倩抢着喊道。 陆伟连忙补一句：“娘，我这次打了不少野兔野鸡。” 娘亲陆杨氏点点头，笑着说：“好！娘这就去准备着！” 进到屋里，陆伟一边忙着，一边问：“娘，孟婆来过了？” 娘亲陆杨氏瞥了小妹陆倩一眼，叹口气说：“孟婆来过，她是来说，杨家一直在等着提亲，让赶紧攒钱，可不要误了事儿。” 陆伟沉吟说：“娘，要我说，这事儿就别急，再等个两三年，又有什么关系？” 这一次，娘亲陆杨氏没有呵斥他，而是双眼失神片刻，长叹一口气：“傻儿啊，是爹娘没本事，连个媳妇儿都说不上。镇上这么多人家孩子，都早就娶亲成家了，娃儿都有了，就你……” 陆伟嘿嘿一笑：“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 他心里暗自感慨，把那些钱留下，是做对了。这要是全部交到娘亲手中，转手间就会去交给那个孟婆。 白辛苦一场！ 相比相亲的事，陆伟更关心的，是四爷和孟婆之间的争执，到底说了些什么？ 小妹陆倩人小，说不清楚。 陆伟问了一番，终于搞清楚了，四爷王四喜的确是骂了孟婆一顿，还把她从太平镇给驱赶走了。 至于原因，也的确是把王珂的失踪，与孟婆造访太平镇关联起来。 这倒是个意外的惊喜。 陆伟本来就对孟婆这个媒婆观感不好，打从心底里，总觉得这个媒婆很怪怪的。 四爷王四喜这么说，仅仅是因为孟婆这个外人的到来的缘故？还是他对孟婆的底细有些了解？ 不过如今对他来说，最为麻烦的，还是四爷王四喜派人盯着他，这就不但是怀疑，而且还是把他列为重点嫌疑对象。 娘亲陆杨氏清点猎获，拎起一只小一点的野鸡，对陆伟说：“大伟，拿去送到万婶家里。这几天，万叔捕鱼多一点，总是拎一条两条过来。” “哎！”陆伟接过来就走。 万叔也刚刚从河边回来，收获也还好，见到陆伟拎着一只野鸡过来，小儿子二狗子乐得直蹦脚。 万婶毫不客气，又从渔获里拎了两条鱼，万叔接过来，跟着陆伟一起出门。 陆伟知道万叔这是有话要说，一出门，就低声问：“万叔，河里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万叔叹口气：“我也说不准。就是我打鱼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事。每次都能见到水鬼，我都不敢到河边，只敢在小河叉里捕鱼。” “小河叉子里都能捕到这么大的鱼？” 陆伟很惊讶。 小河叉子不是个地方，而是一条汇入云水河的支流小河。 但是下一刻，他就明白过来，这些鱼也都是被水鬼给驱赶过来的。 水鬼可不光是吃人，也吃鱼。 万叔一边走一边解释，还果真是如此。 陆伟再联想到山上的情况，这么几天的工夫，连头傻狍子的踪迹都没能见到。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事。 两人这么一说山里河里的情况，都不由得忧心忡忡起来。 过往这么多年，都没怎么亲眼见到过妖兽出没。如今却天天见到，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陆伟琢磨着，这几天还是抽个时间，去隔壁的十里镇，问问那位须发尽白的宋秀才，看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情况。 陆伟回到家中。 娘亲陆杨氏准备的晚饭十分丰盛。 一只将近4斤的野鸡，炖了满满一土罐，咕噜噜的，冒着热气和香味儿。 小妹陆倩坐着小板凳，守在炉子旁，一边烤火一边守着，十分专注。 还有煮饼，就等着鸡汤熬好了，再一起煮。 还有一条鱼，用竹筷子穿着，放在火边烤。 屋外寒风刺骨，屋子里热气腾腾，烟火味十足。 陆伟也在忙着清理猎获，忙碌得很。 好不容易忙完，土罐里的野鸡也炖好了，端上桌，小妹陆倩乐得合不拢嘴。 娘亲陆杨氏也是笑呵呵的，看着儿子陆伟和幺女陆倩，眼角湿润，轻叹口气说：“要是你爹也在，那该多好。” 小妹陆倩年纪小，还不懂得娘亲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爹来。 陆伟伸过手去，握着娘亲陆杨氏的手，粗糙，硌手，安慰说：“娘，别担心，爹会回来的！” 陆杨氏伸手拭去眼角的泪花，开开心心地说：“大伟，幺女，来，鸡腿，一人一只，快吃！” 小妹陆倩举着鸡腿，送到娘亲陆杨氏嘴巴，不停说：“娘，你先吃！你先吃！” 陆伟也的确是饿坏了，看着小妹这么说，心里很是欣慰。 他接过娘亲陆杨氏眼前的碗，盛了一大碗鸡肉，再加几勺汤，说：“娘，吃吧，这次打回来的野兔野鸡，够吃一段时间。过几天，我再进山。” 昏暗灯光下，一家三口笑着，吃着，享受着寒冬中的那股温暖。 一只野鸡，陆伟一个人就包圆了三分之二，又吃下一大盆鸡汤煮饼，半条鱼，这才心满意足。 还没放下筷子，大门那边突然砰然一声大响。 大门刚刚修好没几天，又被人一脚踹开。 有个大嗓门厉声喝骂：“陆家那个大傻儿，快滚出来！四爷要见你！” 第42章 步步紧逼 娘亲陆杨氏和小妹都是愕然，脸上的笑容，都僵在那里，还没来得及消融。 陆伟站起身来：“来啦来啦！” 转头又低声说：“娘，别担心，我这就去看看是什么事。” “大伟，四爷……”娘亲陆杨氏抓着陆伟的手，她的手已在微微颤抖。 陆伟拍着她的手，劝慰说：“没事，没事，我去去就回。” 他快步走过去，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大门又被踹坏了。 来的这人正是四爷的跟班，王冲，二十多岁，跟那个王麻子一样，跟着四爷作威作福。 也有练拳，不过没有入品。 “冲爷！” 陆伟喊了声，顺手把踹坏的大门扶正，以免他这一走，娘亲和小妹合力，也都没这个力气把大门弄好。 王冲不耐烦地嚷着：“快走，四爷在等着你呐！” 陆伟连声应诺，却还是把大门弄好，只剩下被踹断的门闩，这个只能换一个。 走在路上，陆伟小心地问：“冲爷，四爷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什么事？你做的好事！”王冲没好气地回道。 陆伟心中一惊，不过转念间就镇静下来。 跟自己有关的事，那多半就是王麻子回来了。 在山上的时候，陆伟发现有人跟着，就加快速度，在山里走了一大圈，直接出山。 前后相距，也就半天的工夫。 算算这个时间，该当就是王麻子回来。 陆伟保持着沉默，跟在王冲身后，来到镇上四爷王四喜的宅子。 就在虎爷宅邸旁边，如同众星拱月一样，护卫着虎爷。 一进门，堂屋里地上，躺着一个人，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低声呻吟着，声音虚弱。 正是王麻子。 胸腹前的袄子被利器划破几道大口子，里头看样子有伤口，只是却没见到太多的血迹。 四爷王四喜正坐在那里，脸上阴沉得如同能拧出水来。 旁边站着一个人，双手低垂在腰间，微微低着头。 这个人也是跟着虎爷的，不过不姓王，而是姓顾，叫顾全。 “说！这是不是你干的好事！”王冲手指着地上的王麻子，厉声喝问。 陆伟满脸茫然：“四爷，冲爷，我都没看到过麻子爷。” “胡说！”王冲怒不可遏，一副随时上来动手的架势，“他跟着你进山，今天在出山路上，被乡邻发现，抬了回来。” 陆伟吓一跳，结结巴巴的说：“麻……麻子爷……跟着我进山？！” 这既是疑问句，也是质问句。 镇子里打猎的人都知道，进山打猎，那都是各干各的。 除非是父子、兄弟，或者是信得过的两三个亲友，不然绝不会组队。 而在山里跟着别人，那就更是大忌，轻则遭人嫌弃训斥，重则被人设下陷阱，打死也有可能。 王冲怒瞪着陆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四爷王四喜冷哼着说：“你不知道王麻子跟着你？” 陆伟摇头：“我进山后，远远见到有人在跟着我，还以为是心生歹意的家伙，就不敢多停留，连夜里也在赶路，在山里猎了些兔子野鸡，就赶紧下山。” 四爷王四喜紧皱着眉头，对陆伟这话完全没脾气。 盖因这话也是真的，想要反驳，喝斥，都无从说起。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学着虎爷双手负后，走到王麻子身边，下巴一摆：“你看看他的伤势！他可是说的明明白白，这就是你打的他一拳，就是那一招恶虎出洞！” 陆伟心中一动。 顾家的虎煞拳拳术，他只会一招黑虎掏心。这招恶虎出洞，见都没见到过。 这个王麻子，怕不是得了癔症？ “你是从珂爷那里得到的虎煞拳拳术，对不对！” 四爷紧盯着陆伟，声音低沉而又阴厉，双眼紧缩成一条缝，寒光迸射。 陆伟却什么都没察觉到似的，叹口气说：“四爷，你老这说的什么话。“ “麻子爷跟着我进山，我都没见到过他。珂爷的事，虎爷都来来回回查过这么多次了，我都没看到过他。” 他再蹲下身，掀起王麻子胸腹间划破的袄子，抬头说：“四爷，再说了，麻子爷身上这个伤势，即使虎爷亲自出手，一拳能把袄子划开这么大的口子？” 这是个非常明显的事实，陆伟相信这位四爷王四喜和跟班王冲早就看得出来，可他们还是把自己喊过来，这么一副笃定的样子。 摆明了就是诈唬一下。 也有可能这个王麻子在半昏迷状态下，的确这么说过，是他出手。 袄子被划开几道口子，王麻子胸腹间，还有几道深深地血痕，没出太多的血，伤口都被冻结住了。 陆伟几乎可以肯定，出手袭击的，恐怕就是妖兽山魈。 他仿佛能看到当时的情境： 【王麻子跟着陆伟的踪迹，入夜了，找到一处洞穴，决定就在此处过夜。】 【洞穴很深。天色完全黑透了，王麻子又累又饿，没有深入去查看。】 【王麻子也是猎手，懂得见洞不入的规矩。想着只是过一夜，就在洞口生堆火，应该没事。】 【深山老林里，一片死寂。】 【王麻子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洞里有响声，警醒过来。】 【莫非是跟着的那小子在这里躲着？】 【王麻子这么想着，洞穴里头，窜出一道黑影，一拳横扫过来，像是那招猛虎出洞！】 【王麻子倒飞而出，重重落在雪地里，晕死过去。胸腹间伤口也被冻结。】 【醒来时，天色已亮。王麻子不敢久留，连滚带爬出山。】 【如此又急又怕，王麻子伤势迸发，再次晕死。被出山的乡邻碰上，抬回到镇上。】 【王麻子醒来，见到四爷王四喜，说是那小子一招猛虎出洞，把他打成这样。】 如此一来，这前因后果也就合上了。 四爷王四喜冷笑着说：“你小子还真不傻啊！敢搬出虎爷来唬我！王麻子说的，就是你用的那招猛虎出洞，把他打成这样！说！你是不是从珂爷那里拿到拳谱的！” “四爷，话可不能乱说啊！等麻子爷醒了，我……我跟他当面对质！他要是说亲眼见到是我用那招猛虎出洞，把他打成这样，我就任虎爷和四爷千刀万剐！” 四爷王四喜和跟班王冲都说不出话来。 xs7.com 第43章 不讲道理，那就都不讲道理 陆伟接着说：“还有个法子，等麻子爷醒了，我们一起去山上，找到麻子爷遇袭的地方，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是王麻子此刻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恐怕是活不了多久。 王冲对四爷说：“四爷，麻子这个样子，还得赶紧去城里请个医师来……” “好，你赶紧去城里，再禀报八爷和虎爷，就说找到珂爷的下落了！”四爷王四喜说这话时，眼睛却盯着陆伟。 跟班王冲面露难色。 这会儿天色已完全黑透，进城还有二十多里路，要走到天亮，才能走到。 四爷王四喜转头怒瞪着王冲，怒喝一声：“还不快去准备，早点动身！” 王冲唯唯诺诺，转身时，却狠狠地瞪了陆伟一眼，把这股怒火发泄到陆伟的身上。 “臭小子，你倒是一点也不傻，伶牙俐齿，把自己给摘的干干净净！”四爷王四喜冷笑着说，“这一次，我让王麻子跟着你进山，就是要扒干净你的底细！还想抵赖，等虎爷回来，扒你的皮，看你还怎么狡辩！” “四爷，我的确是没看到过他啊！”陆伟装作惶急大叫起来。 “滚！还不快滚回去等着！虎爷回来，有你好看！”四爷王四喜怒声喝斥。 跟班王冲推着陆伟出门，自己也去准备，连夜进城。 怎么办？ 陆伟这一次，是被彻底赖上了。 讲道理，他并不担心。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王麻子的事，就是虎爷在这里，也没可能一拳打成这个样子。 可是这一次，这位四爷王四喜，摆明了就是不跟他讲道理。 这也正是陆伟一直以来担心的事。 虎爷本来就不是个讲道理的人。 他既然怀疑陆伟跟王珂的死有关，即使没有确凿证据，那也并不妨碍他下死手。 摆在陆伟面前的路，现在只有两条。 第一条路：等！ 等虎爷回来，再尝试蒙混过关。 这一条路，风险太大。 那另外一条路，就是逃！ 先一步逃走，苟起来，抓紧时间修炼，提升实力。 还没走到家门口，陆伟就自己把这条路给否决了。 如果他是一个人，那倒好说。 可是要拖家带口的，能往哪里逃？更何况，太平镇这个地方，乃至于整个云宁县，都是一个绝地。被云水河和太平山围起来的绝地。 想要逃走，必得经过云宁县城，还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飞云渡口，一条是血鹘堡。 这两条道，如今都危险太大，逃不出去。 那除此之外呢？ 还有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陆伟心里想着这事，回到家门口，也没伸手敲门，直接推开。 大门没闩。 陆伟一惊，猛然警醒，金身法相也立即激活，整个人进入到超凡状态。 “大伟，你回来了？”屋子里，传来娘亲陆杨氏的问话。 陆伟脑中灵光一闪。 他想到了第三条路！ 那就是先下手为强！ 他赶紧应声：“娘，是我，你们赶紧歇息吧，我还有点事要出门。” “这么晚了……”娘亲陆杨氏声音中满是担心。 听到娘亲陆杨氏这个时候还在担心他，陆伟深吸一口气，心中下定决心。 娘亲，小妹，这个家，都是他要倾心守护的对象！ 好！ 既然你四爷王四喜不讲道理！ 那我也就不跟你讲道理！ “娘，你赶紧歇着，四爷吩咐的事，我还得去办。” 陆伟一边说，一边准备东西。 弓箭不好带，弹弓可以有。 然后是厨房地窖里冰着的赤丹狐内脏。 这本来是准备留着开春后，进山打猎当捕猎诱饵的，只能现在提前拿来用了。 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 先提前去路上等着，把进城报信的王冲给干掉。 再回过头来，潜入四爷王四喜的宅子，把他干掉。 这样又能给自己争取一段时间。 准备妥当，陆伟站在门背后，再把计划仔细推想一遍，轻轻拉开门，闪身而出，再把大门关好，从外面扣住。 这样他回来后，就不用娘亲陆杨氏起来开门。 开弓没有回头箭。 跨出这一步，陆伟这就是豁出去了。 门外，陆伟没有犹豫踌躇，迈开大步，走向镇外的黑暗中。 …… 夜色深沉。 乡间四野，除了天上的星月辉光，就再也没有一丝光亮。 陆伟一口气赶到几里外的小河叉，站在桥上，看着底下奔流的河水。 小河叉是汇入云水河的支流，其实水量也不小。 整个河道宽一丈多，此时是枯水季节，只在河道中间有水，离桥面足足有一丈来高。 陆伟取出背囊，里头是冰着的赤丹狐内脏，拿绳子吊着，扔进水中。 绳子另一头系在河桥上。 他这是想把云水河中的水鬼吸引过来。 能不能成，他也没把握。 姑且这么一试。 而这个地方，就是他拟订的伏击王冲之处。 顺河而下不到一里，就是云水河。 一旦得手，把王冲往河里一扔，喂水鬼，这样就毁尸灭迹。 黑暗中，陆伟耐心地等着。 等了半个时辰，河里有了动静，大道远处，也有一点火光，往这里走来。 来的正是王冲。 手中举着火把，带着刀，走得挺急。 连夜赶往县城报讯，王冲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 可是四爷王四喜吩咐的话，他又不敢推辞。 此刻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骂自己多嘴，骂王麻子没用，骂陆伟多事。 这一路走一路骂，也是给自己壮胆。 到了小河岔的桥上，河里的动静，让他大为警惕，举着火把往桥外晃，大喝一声：“什么人？” 桥离水面有一丈来高，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朦朦胧胧看到有黑影在水里翻腾。 猛然间，他想到最近镇子上的传言，云水河里有水鬼出没？ 难道这些水鬼到了夜里，还顺着小河叉，到这里来了？ 王冲吓得浑身一颤，赶紧后退。 就在这时，黑暗中，呼的一声响，一颗石子飞来，正中他的后脑勺。 出手的，正是等候多时的陆伟。 王冲后脑勺中了石子，整个人如同喝醉了酒一样，脚下踉跄着，扭起了秧歌。 陆伟几步窜上前，只轻轻一推。 王冲翻过桥上栏杆，跟火把一起，掉进水中，只发出扑通一声大响。 陆伟心中一喜，探头看去，借着朦胧的星月辉光，只看到河水中黑影翻涌，争抢，还有低沉的嘶吼声。 他赶紧解开绳索，底下猛的一拽，绳索跟着掉进河中。 成了！ 陆伟转身就走。 回到镇子上，他还有事要办。 第44章 四爷，这一拳就是道理! 到了镇口，路过家门时，陆伟本准备过门不入，等办完事再回来。 可是屋子里却传来几声轻微的呜呜声。 像是小妹陆倩的抽泣声。 陆伟一下子警醒，蹑手蹑脚走到门外，不用听，只是察看大门，他就不由得心中一沉。 不对劲！ 这是有人进屋了！ 陆伟站在门外，侧耳细听，恰好听到作坊那边，传来一声压着的低喝：“闭嘴！再哭，就扭断你的脖子！” 竟然是他！ 四爷王四喜的声音！ 陆伟正准备到他的宅子里去杀他。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四爷王四喜竟然来到这里。 这是什么情况？ 陆伟吸口气，把这个念头抛诸脑后，轻轻推开门，闪身而入。 屋子里，呜呜声十分惶急，似是在说着什么？ 这是娘亲陆杨氏的声音。 根本就不用去猜，陆伟就知道，这是娘亲陆杨氏在喊：“跑！傻儿，快跑！” 可是陆伟怎么可能一个人跑！ 更何况，他如今要面对的，只是四爷王四喜而已，并不是虎爷！ 四爷王四喜是虎爷徒弟，手底下的八大金刚之一。 按顾夫人所说，虎爷是半只脚踏进七品金刚境。 那他手底下的这八个徒弟，最多最多，也就是入品武者而已。 也就是九品武卒铜皮境！ 陆伟本来就下定决心，要去四爷王四喜的宅子里把他给干掉，用拳头跟他讲讲道理。 现在既然四爷王四喜自己送上门来，那就更是求之不得！ 怎么可能会跑！ 陆伟一边保持着警惕，一边往作坊走：“娘，是你吗？” 他这是装作还不知情的样子。 呜呜声更激烈几分。 还有小妹陆倩的抽泣声。 只是嘴里塞了布条，声音发不出来。 陆伟点亮灯，看着坐在那里的四爷王四喜，装作吓一跳：“四爷！你怎么在这里？” 王四喜得意地咧嘴直笑。 “臭小子，我怎么在这里！你再扮傻呀！想在老子面前装傻，你还嫩了点！” 趁着这个时机，陆伟已经看清楚情势。 这位四爷王四喜坐在那里，大大咧咧地看过来，脸上带着笑，双眼中却满是寒意。 娘亲和小妹陆倩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条。 满脸满眼都是惊恐。 “哥哥！哥哥！”陆伟能听到小妹陆倩在那里叫着喊着。 可是嘴里塞着布条，喊不出声来。 此时陆伟反而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位四爷看来十分自信，一副吃定他的模样，或者说，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样就很好。 陆伟取下背囊，扔到一旁，慢慢走过去，叹口气说：“四爷，我都跟你说的清清楚楚。我没看到过珂爷，我也没跟麻子爷打过照面。” “哦？那你这么晚了，是做什么去了？”四爷的眼神，就像是猫玩老鼠一样，满是戏谑。“爷让王冲去城里报信，心里不踏实，就来铁匠铺这里看看。结果，你看看，你竟然不在家，还给自己留着门！” 陆伟再次叹口气，又往前走了两步：“我是去了小河叉那座桥……” 四爷王四喜眉头紧缩：“你去了那里？你去那里做什么？你……” 陆伟双眼看着四爷王四喜，唉声叹气的：“我本来是去等着冲爷的，可惜……” “你是想要去杀人灭口？！”四爷王四喜一下子就想明白。 可他还是没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仍旧稳稳的坐在那里。 还是压根没把陆伟这个小铁匠放在眼里。 陆伟一开口说话，就会往前走两步，走得慢且稳。 四爷王四喜注意力被他说话给吸引，一时间还没注意到，陆伟离他只有不到十步远。 “可惜冲爷没来。”陆伟接着说，“我等了一个时辰，这才明白过来，四爷你就是诈唬我的。” 四爷王四喜得意的仰头哈哈大笑。 可就在他仰头的同时，陆伟猛然发动。 娘亲陆杨氏和小妹陆倩被绑在一起，此时看到陆伟如同下山猛虎，势头迅猛，不由得瞪大着双眼，震惊得石化了一样。 这个时候，四爷王四喜才猛然醒悟过来，大喝一声：“原来真的是你！” 与此同时，他猛然站起身来，用力过猛，座椅喀喇一声，被压垮了。 只是已经晚了半步。 他刚刚站好马步，正摆出黑虎掏心的架势，陆伟已经冲到近前，右手握拳随着身躯前冲之势，一拳挥出。 直取四爷的左胸。 同样的一招黑虎掏心。 可是陆伟这个气势，比起四爷王四喜这架势，就要迅猛暴烈得多。 砰！ 四爷王四喜双眼陡然睁大，满是不可置信。 他的右手一拳仍在挥出，可是整个身子却咔咔咔一阵响，往后噔噔噔连连后退。 眼珠子凸出，瞬间布满血丝，整个人就这么连退十来步，后背撞上打铁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才停下。 他就这么瞪着陆伟，屏息静气一样，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变成猪肝色，如同狠憋着一口气，缓不过劲来。 陆伟快步上前，又是一拳黑虎掏心，正要轰出。 却见到四爷王四喜靠着打铁台，双脚再也撑不住，慢慢软下来。 一拳就解决了。 陆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可不敢大意，小心绕到四爷王四喜背后，猛的伸手扳住四爷的脑袋，狠狠用力一扭。 喀喇一声响，四爷脖颈被扭断。 这下彻底放心了。 陆伟深吸一口气，全身几欲虚脱一样，陡然间变得绵软无力气了。 并不是那种恶战之后，劲力消耗殆尽的疲软。 而是杀人之后，空前庞大的压力陡然消失，一颗心落地，整个人鼓起的满腔气势，一下子消散，带来的就是全身发软。 没办法，这是他第二次如此以命搏命，面对面杀人。 他从里到外，都还没有完全习惯。 只不过这一次的表现，比起上一次杀掉王珂的时候，就要好得多。 四爷王四喜软倒在打铁台旁，如一潭烂泥。 好在这个地方，娘亲陆杨氏和小妹陆倩都看不到。 陆伟大口喘着气，走过去，没有急着取出她们嘴中的布条，而是伸手环抱着她们，低声说： “娘，小妹，没事了！没事了！” 呜呜呜！ 娘亲陆杨氏和小妹陆倩都在呜呜叫着，身躯扭动挣扎着。 陆伟蹲下身，抓着她们的手：“娘，你听我说！冷静下来，听我说。” 她们的手冰凉冰凉的，抖个不停。 xs7.com 第45章 儿子长大了，能干了 “娘，镇定下来，听我说！” “我先解开绳子，不要大声喊，那样会坏事，咱一家四口，都会活不成。” 陆伟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一边解开绳子。 小妹陆倩反而还先镇定下来，自己取出嘴里的布条，扑到陆伟怀中，抽泣着： “哥哥，哥哥！我……我没看到过他！” 陆伟紧紧抱着小妹陆倩瘦小的个子，安慰说：“是，我们都没有看到过他！” 娘亲陆杨氏此时才明白过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愣愣的坐在那里，身上的绳子已经解开，双手恢复自由，可她没有去取出嘴中的布条，而是任由身躯一阵阵发抖。 眼前这个儿子陆伟，是她一手带大的。 五岁之前，就像个傻子一样，她和丈夫陆涛还以为就是生了个傻儿子。 五岁过后，虽然还是不爱说话，却一下子就从懵懂变得懂事。 这一眨眼，就是十三年！ 可是在这一瞬间，她如同不认识眼前这个儿子了一样。 他刚才……刚才……杀人了！ 杀人的样子……如此像是一头真正的猛虎！ 比虎爷还要更像猛虎！ 不对，他不是虎，更不是虎爷，还是那个听话、懂事、勤劳、踏实的儿子！ 他做出这样的事，变成这样，一定有他的缘由，有他的苦衷！ 这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坨肉，即便长大了，仍然是自己那个傻儿子！ 陆杨氏心中无比坚信，整个人也慢慢平静下来，不再发抖了，她慢慢伸手取出嘴里的布条，强忍着不去扭头看那个人，嗓子嘶哑着，喊了声：“大伟……” “娘！”陆伟伸手过来，握住娘亲陆杨氏的手，“听我说，你先带小妹去睡，天快亮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嗯，你快去做！我带着幺妹去睡，你去做事！你去做你的事……” 陆杨氏失神喃喃自语着，伸手抱过陆倩，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她竟然就在陆伟的肩头上睡着了。 转身走出几步，陆杨氏心头一酸，眼泪盈眶而出：儿子大了，能干了，家里里里外外，都靠着他支撑着，家都成了他的累赘了。 她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着，眼泪流淌个不停。 陆伟的确还有好多事要做。 他本来就有除掉四爷王四喜的打算。 现在人家送上门来，那当然是好事，省了来回奔波暴露行踪的风险。 只是一拳就解决问题，陆伟大感意外。 陆伟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摸尸。 四爷王四喜身上，搜出来的钱囊，沉甸甸的。 可是倒出来一看，不由得大失所望，只有1枚大钱，其余一堆都是小钱。 不过蚊子肉也是肉。 陆伟可不嫌少，照样全部收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个七狼宗的腰牌，正面是一颗狼头，反面写着“七狼宗”三个字。 这个腰牌的做工，比起上次茂发商行那个吴老头子那个，那就差的太多。 陆伟本着挫骨扬灰的原则，还是和钱囊一样，放回到四爷身上，随他一起火化。 炼铁炉又一次塞得满满当当。 封好炉口，陆伟点火，让炼铁炉慢慢升温。 刚才打出的那一拳，黑虎掏心，让他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畅快感。 那一瞬间，他有一种自信：一拳既出，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东西！ 当然这肯定显得颇为虚妄。 此时终于闲下来，陆伟一边不紧不慢地拉着风箱，一边察看。 金身法相此刻与身躯融为一体，动念之间，信息面板就浮现在眼前： 〈…姓名：陆伟〉 〈…年龄：18〉 〈…法相：凡人（金色）〉 〈…词条：天道酬勤（紫色+50%）；倾心守护+（绿色+20%）〉 〈…神通：长生（凡人）〉 〈...功法：呼吸法（入门27\/100）〉 〈…境界：九品武卒（铜皮境中阶）〉 〈…技能：打铁（精通271\/300）；拳术（入门34\/100）；追踪（初学乍练5\/10）〉 果然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境界由铜皮境低阶，一下子提升为铜皮境中阶！ 怪不得，一拳挥出，信心如此十足！ 拳术则足足提升5点，呼吸法倒是按部就班提升2点。 词条“倾心守护”后面，多出一个“+”，这是……可以凝聚提升的意思？ 陆伟当即动念，果然，白色流光往金身法相汇聚而来，变得更凝聚了些。 〈…词条：天道酬勤（紫色+50%）；倾心守护（蓝色+30%）〉 陆伟大为满意。 镇子里，鸡鸣成一片。 天……快亮了！ …… 一连好几天，陆伟都没有出门，而是忙着炼铁打铁。 其实是在炼尸。 直到把四爷王四喜的尸骨炼成残渣，敲碎碾磨成粉，混入炉灰中，陆伟这才松一口气。 整个过程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轻车熟路。 娘亲陆杨氏如同彻底忘了这事一样，每天忙前忙后，不提也不问。 但是家里的大事小事，她都会跟陆伟说一说，让他拿个注意。 她这是彻底把陆伟当成了当家做主的顶梁柱。 四爷王四喜和跟班王冲人间蒸发，另一个跟班王麻子也死在四爷王四喜的宅子里，还是顾夫人出面，找人办的后事。 虎爷自从离开镇子之后，一直没有回来，还把留下坐镇的八爷王八唤了过去。 如今四爷王四喜不见人影，镇子上的人纷纷猜测，都说四爷这是不是也被虎爷唤进城里了。 反正这些事，轮不到镇子上的这些普通人来操心。 虎爷宅邸里，顾夫人待在佛堂里的时间越来越少，出来露面的时间越来越多。 但是府上的所有人都知道，夫人要是待在佛堂里，那就千万不能去打搅她。 有什么事要禀报，就找顾宁。 又是一天过去，顾宁肩头披着夕阳余晖，来到后院东头的佛堂，在门外喊了声：“夫人！” “宁儿啊，进来吧。”顾夫人的声音仍旧那么平静，毫无波动。 顾宁进到佛堂，就在盘腿而坐的顾夫人身旁跪坐，低声说：“夫人，四爷和那个王冲，还是没有下落。” “嗯。”顾夫人眼睛都没有睁开。 “奇怪，四爷好歹也是入品武者，人不见了，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顾宁像是在自顾自说话。 顾夫人没有回应。 顾宁自顾自接着说：“按顾全的禀报，那天夜里，王麻子从山上下来，身受重伤，四爷明知道那不是猛虎出洞那一招能做得到的，还是赖到陆家小铁匠身上，还派王冲进城去。然后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 顾夫人轻叹口气：“王麻子这个事，到底是谁做的，对虎爷手底下这些个爷来说，重要吗？” 第46章 拳术再突破 顾宁摇摇头。 四爷这么赖到陆家小铁匠身上，根本就是不讲道理。 不过这也正常。 虎爷和他手下的这些徒弟，本就不是讲道理的人啊。 “如今两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是谁做的，又重要吗？”顾夫人继续问。 顾宁再次缓缓摇着头。 不过紧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这事恐怕瞒不住，王家那边有的是人去城里通风报信，想要借此机会往上爬。” 顾夫人轻叹一声：“这都是人之常情，咱们也管不着，更不用管。” “那虎爷接下来会怎么办？” “这才是关键！”顾夫人赞许道，“虎爷是回来查清此事，还是继续在城里忙着七狼宗的大事。” 说到这里，顾夫人抬起头，看向佛堂外，幽幽地说：“当年我爹在的时候，曾谆谆教诲：身为乡绅里正，该收税赋时就该收，但是该为乡亲说话时，那就得说。” “太平镇这一亩三分地，就是顾家能立足的根本。七狼宗的事，不要去掺和。可是结果，唉……” 她长叹一声，带着无限感慨。 顾宁当然也听得明白。 虎爷借七狼宗之势，这才坐稳太平镇里正这个位置这么多年。 但反过来，七狼宗也借此把他控制得死死的。 如今七狼宗有事，虎爷当然无法抽身事外，被七狼宗的事所困。 顾宁沉默片刻，还是小声地问出来：“夫人，那……现在，该怎么办？” “等！”顾夫人冷冷的说，“不过也不能一味的干等。让人放点风出去，这段时间，不是曾有外人来过镇上么。” “那个媒婆孟婆？”顾宁不解其意。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搅混水！”顾夫人声音冷冷的，一点也不像是常年吃斋念佛之人。 顾宁瞬间明白过来，点点头说：“是，夫人放心，这事我现在就去办。” “等等！”顾宁还没出门，就被顾夫人喊住。 等顾宁转身回，顾夫人却又摇摇头：“算了，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宁儿你去吧。” 顾宁心里纳闷，不知道夫人这是想到何事。 她哪里知道，顾夫人本打算让她把陆家那个小铁匠喊过来，问问情况。 只是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如此做，等如是在提醒虎爷，这事跟陆家那个小铁匠有关。 既然人家有手段做到这样，此时还是不宜节外生枝。 不过顾夫人心里也是十分疑惑。 如果这事的确是陆家那个小铁匠干的，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真是有意思！ ……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快到了年关。 四爷王四喜和两个跟班的死，在整个太平镇上，只是引起一阵流言，就平息了下去。 虎爷也一直没有回来。 也没有派其他的人回来。 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不过，这倒是给了陆伟提升实力的时间。 此时的太平山中，已是滴水成冰，积雪封山。 还能够进山打猎的，整个太平镇，也就只有陆伟一个人。 他是没办法。 虎爷如同一头猛虎，蹲在他的身前，带给他强烈的危机感，缠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没有选择，完全就是与时间赛跑，拼命修炼，练拳，提升修为，提升实力。 只有这样，他才能保住自己的命，才能守护家人。 可是每天修炼练拳，带来的后果就是消耗巨大，肉食如同流水一样。 打猎带回来的猎获，很快就消耗一空，娘亲陆杨氏还从镇子上其他猎户手中买来不少。 可还是不够消耗。 没办法，陆伟只得再次进山打猎。 夕阳西下，陆伟没有继续赶路，而是在预定的营地，卸下背囊，准备生火。 动念之间，信息面板一样浮现在眼前： 〈…姓名：陆伟〉 〈…年龄：18〉 〈…法相：凡人（金色）〉 〈…词条：天道酬勤（紫色+50%）；倾心守护（蓝色+30%）〉 〈…神通：长生（凡人）〉 〈...功法：呼吸法（入门87\/100）〉 〈…境界：九品武卒（铜皮境高阶）〉 〈…技能：打铁（精通276\/300）；拳术（入门98\/100）；追踪（初学乍练8\/10）〉 这段时间的苦练，陆伟收获极大。 境界顺利提升到铜皮境高阶。 拳术即将突破到熟练阶段。 陆伟深吸几口气，全身上下无处不在的庞大重压，也如同随着这几口气呼出体外。 整个人变得轻松下来。 轻飘飘的，如同要与周围的静谧融为一体。 山中冰天雪地，一片寂静。 林中时不时响起哗啦声，那是树梢上的积雪滑落，树梢卸下重担，重新挺立。 这处营地就在朝西的半山腰。 陆伟看着夕阳余晖，如同石化了一般，整个人沐浴在金色光芒之中。 自然而然的，他就从超凡状态中，进入到一种更宁静平和，更超然的境地中。 他根本没有多想，迎着夕阳，缓缓抬手，正是太极拳的起手势。 一招一式间，气劲迸发，带起地上的积雪，如一道道雪雾，随着双手盘旋飞舞。 如此一遍又一遍，蓦然之间，陆伟身躯一抖，雪雾砰然轰散。 他缓缓收势，脸上露出喜色来。 全身肌肤如有万千根烧红了的针在攒刺一样，麻痒麻痒的。 陆伟抬起手，看到的却是没有任何异样。 但是不用去查看金身法相的信息，他心里就知道。 拳术，突破到熟练阶段了！ 修为，也突破到铜皮境超阶了！ 〈...功法：呼吸法（入门90\/100）〉 〈…境界：九品武卒（铜皮境超阶）〉 〈…技能：打铁（精通276\/300）；拳术（熟练104\/200）；追踪（初学乍练8\/10）〉 再有过几天的工夫，呼吸法从入门突破到精通，修为境界也就该跟着突破！ 追踪术也有了进益，连带着，无论是用弓箭，还是用弹弓，他都察觉到准头更厉害了不少。这个“追踪”术，就不光是眼神犀利，能辨迹追踪，而是还包括瞄准的追踪！ 更为关键的是，陆伟心中隐约有一个感觉，穿越之前只是练了个架势的太极拳，与呼吸吐纳法融合，不是简单的1+1=2的关系。 而是比虎煞拳要更有发掘潜力！ 这条路如果能走得通，那就相当于是在残缺不全的《虎煞拳要诀》基础上，发展出一套更为有潜力的功法来！ 这简直就是能开宗立派的架势！ 第47章 八爷再逼逼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一亮，陆伟就主动激活金身法相，进入超凡状态，一边狩猎，一边磨炼呼吸吐纳法。 修炼融入到日常生活中，只要是在呼吸，甭管是在走路、打铁、还是睡觉，就都是在修炼。 积雪封山，林间难以行走，更别提翻山越岭。 但是也有个好处，到处都是积雪，出来觅食的大小动物，都会留下痕迹。 这样狩猎就简单得多。 只需要找到痕迹，追踪，猎杀就是。 不到三天的工夫，陆伟在狩猎区域转悠了一圈，就收获满满。 背囊里，塞满了野兔野鸡野狐狸还有雪貂，两边腰间还挂着好几只。 再也带不动，只能出山。 回到镇上，天色还早。 虎爷宅邸里外，张灯结彩，大门上贴着大大的两个“寿”字符箓。 虎爷回来了？ 陆伟心中一惊，赶紧低头快步走过。 镇上陆陆续续有人赶来。 快到家门口，隔壁邻居万叔正在前头背着双手，佝偻着腰背，慢腾腾往回走。 听到脚步声响，万叔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万叔！”陆伟打声招呼。 “哦，原来是大伟啊，出山了？”万叔笑着问，脸上皱纹挤得更深了。 “是。” “你赶紧回去，你娘要去给夫人祝寿，你不在家，她可就走不开。” 陆伟一听明白了。 原来是顾夫人做寿。 那虎爷难道还没回来？ 回到家里，娘亲陆杨氏牵着小妹陆倩的手，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正要出门。 看到陆伟回来，小妹陆倩立即跑了过来，仰着笑脸，兴奋大叫：“哥哥，哥哥！” 娘亲陆杨氏长松一口气，脸上担忧尽去，笑着上前来：“大伟，你回来了。娘要去给夫人祝寿，幺女……” “娘，你去吧，我跟哥哥在家里守家。”小妹陆倩立刻做出选择。 陆伟背着背囊，腰间还挂着野兔子，一看就知道收获不错。 跟着哥哥在家里，有肉吃！ 她一下子就挪不动脚。 “也好。”陆杨氏点点头，叮嘱两句，快步出门。 陆伟放下背囊，立即动手，用土罐炖上一整只野鸡。 无需吩咐，小妹陆倩就搬着小板凳，坐在一旁，专心守着。 过不多时，娘亲陆杨氏急急忙忙赶回来，满脸担忧，跟着陆伟把清理干净的猎获收进地窖，压低声音说：“大伟，八爷回来了。” 八爷王八就是虎爷手底下的八大金刚之一，本来跟四爷王四喜留守在镇上。 前段时间，被虎爷派人唤进城里，至今方归。 “虎爷没回来？”陆伟轻声问。 陆杨氏摇摇头：“八爷知道了四爷的事，为夫人祝过寿，就匆匆忙忙带人走了。” 陆伟沉吟说：“娘，不用担心，再过一段时间，我就不怕虎爷了。” “可是……”陆杨氏满脸都是担忧，欲言又止。 虎爷手底下这么多徒弟，陆伟这却只是一个人。 双拳难敌群狼啊！ 更何况，那是一群恶虎。 陆伟一边收捡分割好的兽肉，一边寻思着。 要不要去小河叉那座桥那里，把进城去报信的八爷王八给干掉？ 正在沉吟间，大门那边砰的一声大响。 陆伟腾的一声，就窜了出去，转身拎着小妹陆倩，把她往娘亲陆杨氏怀中一塞，指着地窖低声说：“地窖！” 这个架势，来势不善。 娘亲陆杨氏已是脸色煞白，好在还是有一些心里准备，鼓起全身勇气，抱着小妹陆倩进了地窖。 刚刚藏好，两个人就窜了进来，手持明晃晃的长刀。 还是陆伟亲手锻打的！ 这两个就是八爷王八的徒弟跟班，也都姓王。陆伟不知道姓名，一概喊爷。 看到陆伟在厨房傻呆呆地站着，两人同时高声喊：“八爷，在这里！” 八爷王八双手捏拳，冷笑着走了过来：“好小子，有种！” “八爷，这是什么意思？”陆伟装糊涂问。 “什么意思？老四呢！去哪里了？！”王八厉声喝问。 陆伟惊讶：“四爷，我……我不知道啊！” 王八冷哼几声：“你娘和那个小女娃呢！” “给夫人祝寿去了。” “去，抓起来！跟这小子一并带进城，交给虎爷发落！”王八厉声吩咐。 两个徒弟跟班答应一声，提着长刀，转身就走。 “好小子，还敢装傻！四爷和珂爷的事，你脱不了干系！识相点，乖乖跟老子进城，见虎爷……” 话音未落，陆伟身躯一扭，脚尖勾起炭炉上的土罐，顺势甩了出去。 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再装傻充愣，那就是当虎爷这些人是小猫咪，而不是恶虎。 厨房里，灯光本就昏暗，陆伟这动得无声无息，八爷王八又是正在说话，哪里想得到，陆伟竟然是先下手为强。 反应过来时，土罐已无声扑面而来。 王八想都不想，直接沉步出拳，正是那招黑虎掏心。 砰！ 土罐应声而碎。 满满一罐炖鸡汤倾洒而出。 八爷王八手上刚刚感觉到烫手，滚烫的鸡汤就浇了他一头。 啊！ 王八不由得惨叫一声，双眼一时无法视物，却没有彻底失去理智，双拳横扫。 这个时候，两个跟班刚刚走过几步，愕然回头，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陆伟已然欺近身，顺手一拽王八的左手腕，带得他脚下趔趄，转个身，右肩贴着王八右拳一转，左拳穿过腋下。 砰！ 一拳正中王八的右胸肋骨。 喀喇声响，肋骨断裂。 王八张嘴倒吸一口凉气。 还没惨叫出来去，陆伟已转过身，右手手肘顺势一个肘击，砰的一声闷响，正中王八的脖颈。 惨叫声如同被扼在喉间，愣是没能喊出声来。 八爷王八再也支撑不住，脚下趔趄着，站不稳身。 交手快且狠，一个照面，生死已分。 两个徒弟跟班回过神来，想都不用想，撒腿就跑。 可惜，两人慌不择路，竟然跑向打铁作坊。 陆伟冲过去，一招黑虎掏心，照着八爷王八心口补了一拳。 他没时间察看战果，脚下不停，直追入打铁作坊。 这里是他的家，是他的主场，闭着眼都能走个来回。 慌乱之下，两个跟班终于找到大门所在，争先恐后冲了过去。 第48章 杀人了，无比坚信 陆伟则直奔放弓箭之处，弯身抄起，转身，搭箭开弓，朝着大门所在放了一箭。 噗！ 后面那人中箭，往前一扑。 当先那人猝不及防，趔趄着扑出门外，大喊着：“救命，杀人啦！杀人啦！” 陆伟疾追，到大门外，那人连滚带爬，跌跌撞撞，跑出去十多步，边跑边喊：“杀人啦！杀人啦！” 陆伟深吸一口气，开弓，屏住呼吸，一股暖流涌上双眼，本来昏暗模糊的视野，如同戴上夜视眼镜一样，变得清晰了些。 嗤！ 一箭射出。 羽箭离弦那一刻，陆伟心里就有一种感觉：中了！ 这种感觉是如此笃定，完全就是一种直觉，却又更加确信。 这就是追踪的效能。 噗！ 喊叫声戛然而止。 果然一箭中的！ 陆伟奔过去，正要把那人拖回来。 隔壁万叔家门嘎吱打开，万叔探出身子，低声问：“谁！” 陆伟粗声粗气地低喝一声：“你什么都没听到，回去！” 话音未落，万叔就立即关上门。 陆伟知道，这个声音瞒不过万叔。 不过没关系。 他也不需要再瞒多久，况且，也的确是瞒不住。 幸亏这次不是虎爷回来，如果骤然对上虎爷，陆伟还是没什么胜算。 打铁作坊里，三具尸体排成一排。 陆伟根本没时间多想，先把三人身上仔细搜索一遍，钱囊放一边，八爷王八身上，也有一枚七狼宗的腰牌。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好不容易把三个人塞进炼铁炉里，再见缝插针一样，塞些生铁料进去，就封上炉口，点火升温。 三个钱囊都扔进火炉，倒出来的钱，并不多，也就3枚大钱，44枚小钱。 收获还是不小。 全部收拾妥当，陆伟这才来到地窖口，对着里头喊着：“娘，出来吧，没事了。” 地窖从里打开，娘亲陆杨氏抱着小妹陆倩出来，脸色煞白，低声问：“大伟，怎么……怎么办？” 小妹陆倩还不懂得事情的严重，指着火炉上，快要哭出声来：“娘，哥哥，炖的鸡……没了！” 鸡汤撒了一地，鸡肉掉在地上，到处都是。 庄稼人可没有那么多讲究，陆杨氏放下小妹陆倩，招呼她说： “来，幺女，跟娘一起捡起来，洗一洗，再炖一炖，就能吃了！” 娘儿三人一同动手，一会儿的工夫，就收捡妥当，重新拿土罐炖上。 这一次，小妹陆倩坐在火炉旁，守护的更专心了。 陆杨氏来到打铁作坊，满脸担忧，想要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陆伟一边拉着风箱，劝慰说：“娘，这段时间，每天肉食管够。即使虎爷回来了，我也会有办法的。” “可是……”陆杨氏一开口，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傻儿啊，你只有一个人，如何斗得过他们那一群虎，你……还是一个人赶紧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陆伟直接摇头拒绝：“娘，我不可能一个人逃！更何况，我一个人又能逃到哪里去？” 陆杨氏悲痛担忧得直掉眼泪，却又不敢哭出声来，怕吓着屋子里的幺女陆倩。 陆伟伸手，握着娘亲陆杨氏那双粗粝的手，长叹口气：“娘！珂爷是我杀的，就是农忙那一天，他竟然偷偷进屋，想要玷污小妹！” “啊？！”陆杨氏抬起头，泪眼婆娑中，却透着愤怒的光芒。 “那个畜牲，我杀了他，拿了他身上的拳术，开始练拳。” “娘，你看，我现在只是练了几个月，就能打得过四爷和八爷！” “再过段时间，即使虎爷回来，我也就能有把握斗得过他。” “可是，他们……那么多人！”陆杨氏还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陆伟摇着头说：“他们那么多人，都是聚在虎爷的门下。虎爷一倒，人再多，那也是树倒弥孙散，算得了什么！” 说完这番话，陆伟无声笑了：“娘，我一个人逃有什么用！一家人，即使是死，那也是要死在一块儿！我怎么可能扔下你和小妹，一个人逃！” 这一下，陆杨氏眼泪再次汹涌而出，紧抓着陆伟的手，哽咽着说： “傻儿，你比你爹能干，是个干大事的！娘听你的！只是你得答应娘，要是斗不过虎爷那帮人，你一定不能犯傻，你一定要先把娘和幺妹弄死，一定要逃出去，等你能干了，再回来为娘和幺女报仇！” “娘！” 陆伟喊了声。 只是他哪里能这么答应下来。 陆杨氏紧抓着陆伟的手，用尽全力抓着，双眼中带着泪，目光却无比坚定，紧盯着陆伟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 “傻儿，你一定要答应娘！你一定要活下去，为娘和幺女报仇，为老陆家留下个香火！” 她说的如此坚定，如此急迫，仿若陆伟如果不答应，她就不会放手。 陆伟深吸一口气，点着头，狠狠地说：“娘，你放心，我答应你！” 他这么说，只是这么一说而已，实际上，他如何可能这么做，又如何这么做得出来！ 陆杨氏笑了，伸出手，拭去脸上的泪花：“傻儿，只要你逃出去，活着，就是我们都死了，那又有什么打紧！” 陆伟不住深吸气，让自己保持着平静，保持着不要情绪崩溃。 穿越醒来13年，两世为人带来的成熟，冷静，此刻也差点再也绷不住，抓着娘亲陆杨氏那双粗粝的双手，一个劲儿地说：“娘，你放心，我会好好的，你，爹，还有小妹，也都会好好的！都会好好的！不会有事！我保证，不会有事的！” 他心里无比坚信。 哪怕虎爷真的是头老虎，他也有坚定的信心，把这头老虎打死！ 娘亲陆杨氏伸手轻拍着陆伟的背心：“好！娘这就放心了，娘不哭，娘不哭……” 小妹陆倩在屋子里喊着：“娘，哥哥，鸡炖好啦，可以吃啦！” 陆杨氏拍拍陆伟的背：“好了，不哭，有鸡腿吃！娘再去多煮些煮饼，吃饱了，才有力气，打狼，打虎！” 陆伟深吸几口气，脸上带着泪水，心中却仍激荡起伏，暗下决心：不管虎爷是什么真老虎还是假老虎，他敢来，那就打！ 决不能让他咬死自己家人！ 第49章 顾夫人夜访 虎爷宅邸中，顾夫人耐着性子受了镇中乡亲们的祝寿，就回到后堂歇着。 这么多年下来，她实在是受不了这种闹哄哄的地方，只想有个清净的地方，呆着自在，舒坦。 前宅的那些事，她索性都交给养女顾宁，让她去应承。 虎爷没有回来，具体是什么原因，王八没有说，顾夫人也能猜得到一二。 血鹘堡的贼匪，掐断云宁县对外的唯一通道，想要去府城，就只能冒险从飞云渡口乘船，沿着云水河而上。 如今的云水河，水鬼频频出没，乘船而上，这可是要干冒着大风险。 七狼宗为县太爷卖命这么多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云宁县被贼匪掐住咽喉，七狼宗当然得拼命去挣开。 这么个时候，虎爷如何脱的开身？ 能派个八爷王八回来露个脸，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顾夫人想到“仁至义尽”这个词，不由得无声冷笑。 “夫人！”顾宁急急忙忙进来，低声喊了声。 顾夫人蹙着眉头，目光中带着询问。 顾宁快步来到顾夫人身边，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夫人，刚才有人来禀报，说在镇口，隐隐听到有人喊了几声“杀人啦”！” 顾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倏然抬头，看着顾宁，满脸震惊。 “八爷获悉四爷出事后，十分震怒，准备连夜进城，还直接去了那个小铁匠家。” “嗯，然后呢？”顾夫人眼中闪着微光。 “然后，就听到有人喊了几声，“杀人啦”，就没了声息。” “八爷带了几个人？” “两个，”顾宁低声说，又补充一句，“就是八爷收的两个徒弟。” “哼！” 顾夫人不由得冷哼一声。 “什么阿猫阿狗，学了我顾家的拳术皮毛，就敢收徒！” 顾宁显然不想在这个事上岔开，自言自语一样：“陆家这个小铁匠，难道能一口气干掉八爷三人？” 顾夫人也在想这个问题。 其实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陆家那个小铁匠修炼的，是顾家虎煞拳无疑。 由此往上推，他必定是从虎爷那个私生子王轲身上得到的。 可问题就在于，虎爷都没能传授顾家虎煞拳心法，王轲自然就更没有。 那陆家小铁匠又是如何练出虎煞拳气劲来的？ 顾夫人心中极为好奇。 可是这个时候，顾宁显然想的是另外的事，接着问：“夫人，如果……如果虎爷回来了，陆家小铁匠，能有一战之力吗？” 顾夫人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顾宁大为疑惑不解。 “虎爷修炼虎煞拳，虽然没有心法，但毕竟浸淫这么多年，也已半只脚踏进七品武弁金刚境。” “夫人的意思是，他……毫无胜算？”顾宁轻声问。 顾夫人再次摇头：“没到那一天，谁也说不准。虎爷毕竟只是七品，炼的是一股气血之力。如今他年老体衰，气血衰退，实力早已过了巅峰期。” 说到这里，顾夫人转头看着顾宁，语重心长地说：“虎煞拳刚猛，练出一股气血之力，就更是如虎添翼，的确不适合女子修炼。” “但功法心法，却不一样，练的是一口内气。这口内气，与气血之力不同，不会随着年老体衰而变得衰弱。” 说到这里，顾夫人幽叹声：“可惜，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要谋求一部适合女子修炼的拳术，却一直未能如愿。” 顾宁还是头一次听夫人讲解这些，忍不住问：“夫人，那如若一个人能练出一股气血之力，又能练出一口内气，那……又会如何？” “傻孩子！那还能如何？当然是极好的啊！”顾夫人难得露出几分笑意来， “陆家这个小铁匠，已经练出一口内气，如若能把拳术炼到气血鼓荡，练出一股气血之力，那即使境界比虎爷还是差一大截，还是有一战之力！” 顾宁沉吟良久，这才极轻声问：“夫人，既然如此，如若在他身后暗中助他一臂之力，那……” 顾夫人双眼微缩，在心中权衡利弊，过了好一会儿，才长吁一口气，点点头说：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说得对。此事之后，虎爷必定不会再容许我这个老婆子在这里碍他的眼。既然如此，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她伸出手，搭在顾宁手臂上，缓缓站起身来，吩咐说：“你去取一株百年老参，我亲自去见见这个小铁匠！” 顾宁答应一声，转身取来一只锦盒，足足有两尺来长，以红蜡封口，入手沉甸甸的，不解地问：“夫人，这个礼物，是否太贵重了些？” 顾夫人哑然失笑：“你啊，到底年轻，不经事。既然要助他一臂之力，那当然要能让他感受到足够的诚意才行。小恩小惠，笼络可以，却买不到诚心诚意。” …… 夜深人静，娘亲陆杨氏和小妹陆倩早已经歇下，陆伟在打铁作坊里，抓紧时间练拳。 先是四爷王四喜不再讲道理，如今又是八爷王八直接抓人，陆伟感受到危机步步紧逼。 唯一的破除之道，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拼尽全力，提升实力，直到能正面对抗虎爷。 他练的是太极拳架势。 积累这么多的经验，陆伟已经发现，练太极拳架势，对呼吸法的提升效果，比练那招黑虎掏心更好一些。 一套太极拳架势练完，陆伟缓缓收势，体内奔流的暖流气息，也缓缓回落到丹田气海穴处，鼓荡盘旋。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陆伟大为惊讶。 这么个深更半夜，会是什么人？ 虎爷手底下的人，都不懂得敲门的，都是直接一脚踹开。 他提着长刀，走到门后，低声问：“什么人？” “是我！”门外那人同样低声回应。 这个声音，陆伟一下子就听了出来，可不正是那位顾夫人？ 虎爷名义上的夫人！ 陆伟沉吟片刻，还是轻轻打开门。 这位顾夫人对他并无明显的恶意，甚至暗中还有所维护。 早在他开始修炼《虎煞拳要诀》时，就被顾夫人试探出底细，却并没有像虎爷告发。 门外，顾夫人由贴身丫鬟顾宁扶着，笑吟吟地看着他。 第50章 气血鼓荡 陆伟请两人进屋，反手轻轻关上门。 “这就是你打铁的地方？”顾夫人轻声问。 “是。”陆伟放下油灯，“夫人可是有何指教？” 顾夫人摆摆手，示意顾宁把手里抱着的锦盒递过去：“指教倒是没有，只是送你一样东西罢了，你这几天用得上。” 陆伟没有伸手去接，静静地看着顾夫人。 顾夫人叹口气：“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是一株补益气血的老参罢了。你已经练出一口内气，顾家虎煞拳刚猛，如若能练出一股气血之力，那才是完整的顾家虎煞拳。” 陆伟心中恍然大悟。 怪不得虎煞拳要诀，分为了呼吸法和拳术，前者是功法，后者则是技能。 呼吸法入门时，头顶百会穴和脚板底涌泉穴，都会有丝丝缕缕的暖流涌入，在丹田气海穴处汇聚。 这股暖流能在练拳时，劲随意走，在全身流转。 这也许就是顾夫人所说的练出一口内气。 那这所谓的气血之力，又是什么情况？ 这么一想，陆伟也就双手接过锦盒，躬身道谢。 顾夫人面露笑意，点点头说：“看来你还是想通了，也知道瞒不过我。” 陆伟不置可否，轻声问：“夫人刚才所说，练出一股气血之力，这又是什么？” 顾夫人笑而不答：“虎爷如今是忙着七狼宗的事，脱不开身，年关未回，开春也必定会回。你的拳术，到底修炼到了什么程度？” 陆伟也不吭声，也没见他怎么凝神静气，刚刚还是站在那里，猛然间就如下山猛虎，踏前一步，挥拳一击。 砰！ 一声闷响，凭空而起。 正是他练了无数遍的那招黑虎掏心。 顾夫人看得双眼一亮，连连点头赞道：“好小子，果然有几分门道！怪不得老四老八接连栽在你的手中。” “夫人，这是……黑虎掏心？”顾宁轻声问。 “正是那招黑虎掏心！”顾夫人叹口气，“顾家虎煞拳中，最为简单直接的一招。但是威力却丝毫不减！” 话音未落，她就转向陆伟：“你可还会其他的招式。” 陆伟摇头。 顾夫人紧蹙着眉头，自言自语的说：“你只会这一招黑虎掏心，这可如何跟虎爷对抗？” 不过旋即她又抬起头：“即使有其他的招式，你现在练，也已经来不及了。你刚才这一招，劲随意走，就是体内练出来的那口内气，可随拳术施出内劲来。” “那气血之力又是什么东西？” “功法心法，拳术招数，一体两面，互为表里，才是完整的武道功法，缺一不可。” 顾夫人解释说。 “内练一口气，即为功法心法；外练筋骨皮，则是拳术招数。” “单独外练拳术招数，同样可以入品，磨炼到气血沸腾境地即可。” “你常年打铁，气血充盈，成功入品，并不奇怪。” “可想要再进一步，就需磨练到气血鼓荡之境，方可练出一股气血之力来。” 这一番话，陆伟听的似乎是明白了，可其实并不明白。 所谓气血鼓荡之境，就会生出气血之力来。 可自己明明拳术已经由入门突破到熟练程度，并没有体会到气血鼓荡的情况啊。 难道是要突破到八品铁骨境才行？ 顾夫人看出陆伟脸上的困惑，叹口气说：“可惜啊，我所能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至于到底如何才能磨炼到气血鼓荡，生出气血之力来，我也不知。” 紧接着，她又话锋一转，貌似是在安慰陆伟：“不过看你刚才这一拳，气势不凡，也许你所欠缺的，只是一个契机，一点火候罢了。” 说完话，她就由顾宁扶着，转身就走。 陆伟看着她走出几步，踌躇了刚才那一会儿，还是问出口：“夫人，你……为何要这么做？” 他这指的，当然就是顾夫人帮助他这件事。 顾夫人闻言停下脚步，沉默良久，这才长叹一声，头也不回的说：“虎爷这次回来，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我。你如果没把握，其实还有一条路。” 她没有说出这条路是什么。 陆伟却是知道，那就是逃。 只要能逃出云宁县，以虎爷和七郎宗的势力，自然是鞭长莫及。 只是这条路，陆伟已经考虑过，其实是条绝路，无路可逃。 云宁县地处偏僻，对外只有两条通道，一条陆路，一条水路，可是都要经过县城。 陆路难行，还有血鹘堡那一道关隘，据说已经被贼匪占据。 水路更是危险重重，云水河中，水鬼出没，现在飞云渡口，只怕已经没人敢乘船了。 他目送着顾夫人和顾宁两人离去，关好门，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逃，是逃不掉的。 如今的情势，无异于是破釜沉舟，完全没有退路。 只有一条道走到黑！ 那就是一个字： 干！ 陆伟抛开所有的杂念，准备继续练拳。 只是这个时候，肚子咕咕噜噜响起来，一股饿意瞬间就涌上来，把他彻底淹没。 陆伟不惊反喜。 饿得这么快，这就说明他磨炼拳术大有成效。 此时去厨房找吃的，动静太大。 他一下就想到顾夫人送来的那个锦盒。 打开来，果然是一支黄白色老参，根须俱全，隐隐有如人形。 更难得的是，参体饱满。 陆伟看在眼里，却犹如是一只大鸡腿，当即毫不客气，拿起来就啃。 这么个架势，跟牛嚼牡丹有得一拼。 百年老参连根带须，被陆伟吞下肚，砸吧砸吧嘴，还打了个饱嗝。 肚腹间，隐隐有暖烘烘的气息。 陆伟当即继续练拳。 黑暗中，随着太极拳架势展开，隐隐然有呼呼风声响起，还有一下接一下的砰砰爆响。 陆伟沉浸其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练了多少遍。 猛然间，整个身躯如同积蕴已久的火山，轰隆一声爆发，汹涌澎湃的力量从全身各处涌出来。 全身变得滚烫，就连呼出的气，也是炽热的。 整个身躯，从里到外，无处不痛，还带上酸胀麻痒等诸般感觉。 脑中也如同遭到重击，嗡嗡作响。 可就在此时，小腹处的丹田气海穴处，也如有一点猛然爆发，丝丝缕缕暖流涌出，在经脉中吸纳全身各处涌出的力量，流转不休。 所到之处，如同甘霖一般清凉，减轻体内的诸般痛楚。 陆伟深吸浅呼，竭力保持着超凡状态，一遍遍磨砺太极拳架势，歇不下来。 第51章 提升词条倾心守护 “哥哥！” 小妹陆倩一声喊，童声清脆，把陆伟从修炼状态中惊醒过来。 他缓缓收起太极拳架势，抬头一看，天色早已大亮。 小妹陆倩皱着眉头，围着陆伟转了一圈，一边走一边不停嗅闻，老气横秋的样子说：“哥哥，你这么懒的，都不擦洗身子，臭死啦！” 陆伟也闻到身上带着一股酸臭味。 心中好奇，不知道昨天晚上这是怎么回事？身上为什么这么大的气味？ 难道是那株百年老参的功效？ 娘亲陆杨氏走过来，手里端着水盆，使唤小妹陆倩：“幺女，去拿布巾给哥哥洗脸……” “娘，哥哥身上臭死啦！他不能光洗脸，还得擦身子！”小妹陆倩噔噔噔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嚷嚷着。 陆杨氏一脸的疑惑，还没走近，就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大伟，你这身上……” “娘，我这是练拳有进益，出了一身油汗。”陆伟解释说。 他只能这么解释。 陆杨氏连忙去准备热水，给陆伟洗涮。 不然这个样子，一出门，可就要把乡亲给熏倒的。 美美吃过一顿早饭，再泡在半人高的自制浴桶里，听着外头寒风呼啸，陆伟大感惬意。 他猛然想起来，昨夜这个样子，莫非是……境界突破了？ 定睛一看，果然！ 〈…姓名：陆伟〉 〈…年龄：18〉 〈…法相：凡人（金色）〉 〈…词条+：天道酬勤（紫色+50%）；倾心守护（蓝色+30%）〉 〈…神通+：长生（凡人）〉 〈...功法：呼吸法（熟练108\/200）〉 〈…境界：八品武士（铁骨境初阶）〉 〈…技能：打铁（精通276\/300）；拳术（熟练116\/200）；追踪（初学乍练8\/10）〉 境界果然是突破了！ 八品武士，铁骨境初阶！ 铜皮，铁骨，这就是从锤炼皮膜，到锤炼筋骨！ 呼吸法也跟着突破到熟练，跟上了拳术的进度。 最让陆伟期待的，则是词条和神通后面的“+”，境界提升，能带来金身法相属性的提升！ 沉吟片刻，陆伟其实没得选择，当前情势，最稳妥最有用的，当然是提升词条“倾心守护”！ 词条“倾心守护”带来的增幅，不但可以与词条“天道酬勤”增幅叠加，还能提升力量攻击。 这一点其实也好理解。 一个人心中有信念，为信念而战，动力十足，力量也像是源源不绝一样，大幅提升。 犹如人在绝境中，能爆发出来的力量，比平时都要高很多。 词条“倾心守护”带来的提升效果，就犹如是这种潜力爆发。 ……提升词条“倾心守护”！ 陆伟心中动念，金身法相四周白色光芒立刻汇聚而来，如百川归流，持续了好一会儿，这才渐渐平息下来。 〈…词条：天道酬勤（紫色+50%）；倾心守护（紫色+50%）〉 词条和神通后面的“+”消失不见，词条“倾心守护”升级为紫色，增幅50%！ 陆伟心中，也能体会到细微的变化，守护家人的信念，更加坚定几分。 …… 年关将至。 在往常这个时候，云宁县城里，城中心的十字大街，早就装扮得喜气洋洋，人来人往，比一年一度的南门外庙会还热闹。 可是现在，这里却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 只有衙役和七狼宗帮众沿街警戒，个个都在偷眼看向城门方向。 十字大街直通城北县衙。 县衙大门前的宣教牌坊，在冷风中巍然矗立，青砖红柱，无不是在向四面八方宣示着大曌仙朝官衙的权威。 “来了来了！” 骚动从南门外往城里传来，片刻工夫，就穿过巍峨的宣教牌坊，直入县衙大门。 “禀县尊，血鹘堡来人已入南门！” 飞步前来禀报的衙役在堂下单膝跪地，大声禀报。 脸上不由自主的，就显露出几分轻松的笑意来。 只是他低着头，高堂上的县尊大人看不到这丝笑意而已。 县衙的衙役也好，七狼宗的帮众也好，打从心底里，可不想真的去血鹘堡剿匪。 平时在城里城外耀武扬威，捞小钱钱，日子过得多惬意啊。 这要去剿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不小心就把脑袋撂那儿里，谁乐意？ 如今这要是谈成了，就没有匪，血鹘堡所有匪徒原地转身，就变成了守堡官兵。 这该多好！ 县尊邓茂在高堂上正襟危坐，努力板着个苦瓜脸。 眼角被嘴角扯得下垂，黑瞳仁反而一半被上眼睑遮盖住，看起来不像大曌仙朝正经当官的，反而像是个苦主。 大曌仙朝为官，相貌堂堂，就是首要的取仕标准。 邓茂这副苦瓜相，自然也就只能屈尊到云宁县这么个偏僻小县，来当个县太爷。 高堂下两侧，就是县衙里的属官，还有七狼宗的人。 县丞高范，主簿宋典，这都是云宁县本地出身，对邓茂这个县太爷，表面上恭恭敬敬，实际上就是阳奉阴违。 只有属官典吏邓森，是县太爷邓茂带来的心腹。 县太爷邓茂上任刚刚一年，使唤不动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只能重用原本被打压冷落在一旁的帮派七狼宗。 典吏邓森身后，站着七狼宗宗主狼十三，手下四大执事，林涛，王川，范二，狼奇。 再后面黑压压一群人，就是各堂口的堂把子，还有各自的得力干将。 七狼宗对县太爷邓茂是鼎力支持。 如此阵势，可谓是倾巢而出，在堂下为县太爷邓茂壮势助威。 反观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那边，就只有两个人，显得势单力薄。 县衙大门外，一阵喧哗由远及近。 等到了门外，喧哗声却又戛然而止，刹那间变得死寂一片。 县尊邓茂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巍然不动。 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一颗黑乎乎的东西穿过大门，呼的一声飞进来，掉落在堂前。 堂中所有人都是面色一紧，县尊邓茂更是猛然睁开，苦瓜脸一下子蕴满怒火。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在堂前翻滚着。 这个面容，正是县尊邓茂让七狼宗宗主狼十三派出去的信使。 活人出去，只剩下一颗人头回来。 伴随着大笑声进来的，是个壮汉。 这么个大冷天，却光着膀子，只穿一件粗麻短褂，显摆那身黑铁疙瘩般的肉疙瘩。 第52章 血鹘堡和谈 来人就在堂前大咧咧的站着，双手抱在胸前，傲视着高堂上的县尊邓茂，说： “县尊大人，想要和谈，却派这么个不懂得规矩的家伙来血鹘堡，我把他的人头带过来了，要怎么谈？你说说。” 他这个架势，可不像是要和谈的样子，倒像是来挑衅的。 县尊邓茂铁青着脸，双眼怒瞪着壮汉：“铁脚七，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要谈吗？大哥就让我来谈啊！还能是什么意思！” 铁脚七嗓门齐大，中气十足，说话的声音就像是打闷雷一样，震得人耳膜发疼。 啪！ 县尊邓茂猛的一拍，怒道：“来人，拿了这个狂徒！” 怒喝声气势十足，可是却没有人响应。 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微眯着双眼，就像是没听到似的，脚下纹丝不动。 典吏邓森倒是有响应，可是他却没这个胆子上前。 唯一能上前动手的，就只有七狼宗的人。 可是七狼宗宗主狼十三双眼低垂，紧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有挪窝。 哈哈哈…… 铁脚七仰头大笑，十分猖狂。 看来正如大哥黄太吉所预料的那样，这云宁县城里，就是一窝怂蛋，没一个敢动手的。 县尊邓茂脸色煞白，双眼缓缓左右一扫，正欲发话，铁脚七大笑着说：“县尊大人，甭看啦，你手底下这一堆废物，除了个狼十三，没一个能打的！” 说完这话，铁脚七转头看着低眉顺眼的狼十三：“狼头，别装傻啦，要不要上来玩几手？看看这次，你能在我的手底下，走过几拳！” 狼十三恍若是没听到似的，压根没反应。 他哪里知道这一次血鹘堡派来的人，竟然是铁脚七这么个煞神。 早知道是他来主谈，今儿个怎么说也不会来这里为县太爷助威壮势。 这不是把自己的脸送上前来，任人打么！ 县尊邓茂脸色更是难看。 不过他到底是当官的，气量大，几个呼吸间，满腔的怒火就排遣一空，又恢复了那副苦瓜脸的模样。 “黄太吉派你来谈，好，你说吧，要怎么样谈？” “好！县尊大人果然是爽快！”铁脚七说，“大哥说了，云宁县，血鹘堡，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干。要过关的，缴纳过关费即是，咱保证人财货物安全。” 县尊邓茂不动声色，问：“就这些。” 铁脚七说：“那当然不只是这些，云宁县的税赋丁役，血鹘堡要收一半！” 嘶！ 堂下这么多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税赋丁役，血鹘堡拿走一半，剩下的一半，如何向朝廷交代？ 铁脚七嘿嘿笑着说：“你们也不用为难啊，大哥说了，血鹘堡只要一半而已，你们完全可以多收一半上来啊，这样不就行了？！” 这个方案，可谓是体贴入微，考虑周全。 典吏邓森抬头看向县尊邓茂，很是动心。 县里这么多百姓，税赋丁役多加收一半，也不算多嘛。 反正这些刁民，一个个都是叫苦叫穷，但是挤一挤，总是能挤得出来钱的！ 可是这个事，县尊邓茂也不可能一个人扛下啊，他转头看向右侧，问：“你二人意下如何。” 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同时拱手道：“全凭县尊大人做主！” 这完全就是溜肩了，把锅往县尊邓茂身上推呗。 主打一个铁的做人原则：背啥都行，就是不能背锅！ 邓茂微微一笑：“嗯，好！这个事，就由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去血鹘堡谈，去吧！早去早回！” 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不由得呆愣在那里。 两人本就是不想担责，才这么说了一句，结果这位县尊大人竟然直接让他们两个去谈？ 血鹘堡的要求已经摆出来了，这还要怎么谈？ 铁脚七也是一头雾水，瞅瞅进了县衙后堂的县尊邓茂，再瞅瞅同样一头雾水的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软塌塌的，着不上力。 主簿宋典到底是老到些，心底里念头一转，就有了主意，对县丞高范说：“县丞大人，县尊大人有令，咱不得不从！这就去血鹘堡谈，只不过此去，要多带点人去，以壮声势，县丞大人以为如何。” 县丞高范一点就明，点点头，双眼却盯着典吏邓森身后的七狼宗宗主狼十三：“那是当然，狼宗主，带上今日堂中这些人，随本官和主簿大人一起，去趟血鹘堡吧！” 狼十三简直是欲哭无泪。 堂中这些人，可是七狼宗的全部核心成员。 去了血鹘堡，谁知道这位县丞大人会不会借这个机会，跟血鹘堡的贼匪联合一起，把七狼宗给一股脑儿给卖了！ 就在他沉吟不语时，县丞高范阴森森地说：“狼十三，县尊大人之令，你也敢不听了？” 狼十三哪有这个胆子，连忙上前一步：“是，谨遵县尊大人之令！” 只是他的心里，已经松动。 他带着七狼宗这么多人来县衙为县尊大人助威壮势，如今县尊大人毫无担当，那七狼宗凭什么就要为他卖命？ 到了血鹘堡，与其被县丞大人给卖了，何不抢先一步，自己先把七狼宗给卖了？！ 这个念头一起，他立刻就轻松多了，转身对铁脚七恭恭敬敬的说：“铁兄，请！” ……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县衙里发生的事，又没有避着衙役和七狼宗帮众。 再加上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主动放出消息，抢先一步推卸责任。 一行人刚刚出发，这个消息立刻就在云宁县城里传开来。 过了没几天，就传到太平镇。 陆伟也听说到了这个消息。 他的第一反应，是即刻进山，再多搞点猎获，囤积起来。 境界提升到八品铁骨境初阶，他每天修炼，从未有一刻懈怠，就是为了抢在虎爷回来之前，把实力提升上去。 这样一来，消耗也大。要是没有肉食补充，每天高强度修炼就无以为继。 如今虎爷跟着去了血鹘堡，陆伟又多了些时间。 年关终于到了。 朝阳升起，阳光和煦，照在乡野山间。 陆伟正在山上，半山腰处的洞壁，也沐浴在阳光中，如镀上一层金黄色。 他已经收起太极拳架势，看着天边朝阳从云海中一跃而起，心有所悟，整个人都看呆了。 第53章 虎爷突然回来了 自从突破到八品武士铁骨境初阶之后，强烈危机感驱使下，陆伟每天修炼练拳，从未有懈怠。 修为境界从铁骨境初阶，成功提升到低阶。 九品五阶，最为关键的，其实是中间的低、中、高三阶。 初阶，就如同是初学乍练，一段时间稳固之后，自然而然即可提升。 而超阶，则是在高阶的基础上，再提升那么一点点，精益求精，到圆满的境地。 而从低阶到中阶，中阶到高阶，就需要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磨砺。 陆伟恐怕还需要几天，才有希望再次突破。 杀了八爷三人之后，他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 哪怕是在山中打猎，只有一个人，也不曾放松下来。 而这一刻，一夜练拳，看着旭日东升，陆伟一时间卸下身上所有的重担，全身轻松，心中再没有虎爷那庞大的死亡威胁阴影，只有眼前的美景。 金身法相与身躯融为一体，淡淡的金色阳光与肌肤融合了一般，在躯体之上，也跟着缓缓勾勒出金身法相轮廓来。 又如同是金身法相扩展到躯体外，在朝阳中伸展。 幸亏没有外人在旁，不然还会以为陆伟这是在身躯之外，又多了一个加大号的金色虚影身躯。 这般如同身外之身的虚影，陆伟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完全是触景生情，自然而然就融入其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光被洞壁挡住，陆伟豁然一动，金色虚影如同流水一样，倏然收回，平地卷起一股小型风卷来。 陆伟睁开双眼，惊讶万分。 太阳早就爬到头顶了！ 他感觉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可实际上，却是一个上午。 就在这时，金色虚影尽数收回，汇聚到丹田气海穴中，犹如一点火星，点燃了整个油桶一般。 蓬！ 丹田气海穴猛然爆发。 陆伟不由得闷哼一声，全身巨震，五脏六腑，筋骨皮膜，如同承受着洪流的洗礼，撕裂，愈合，消融，重生，都在一瞬间发生。 这种感觉，只在上次突破到铁骨境时出现过。 比由铁骨境初阶晋升到低阶，感觉强烈得多。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陆伟体内这般变化，才慢慢平息下来。 这是……突破了！ 陆伟心中狂喜。 〈…姓名：陆伟〉 〈…年龄：18〉 〈…法相：凡人（金色）〉 〈…词条：天道酬勤（紫色+50%）；倾心守护（紫色+50%）〉 〈…神通：长生（凡人）〉 〈...功法：呼吸法（精通 204\/300）〉 〈…境界：八品武士（铁骨境中阶）〉 〈…技能：打铁（精通276\/300）；拳术（熟练146\/200）；追踪（入门12\/100）〉 待看清面板信息，狂喜就是变成震惊。 境界提升，由八品铁骨境初阶晋升到中阶，这是已经想到了的。 震惊的是呼吸法，一下子跳升到“精通”程度！ 呼吸法原本与拳术保持着相差不多的进度。 如今只是半天的顿悟，就一下子甩开一大截！ 完全就是原地跳跃式起飞！ 刚才的顿悟，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陆伟仔细回想，当时的感觉，如同整个人与外界融为一体，“醒”来时，从周围四面八方带入一股强劲气息，汇聚到丹田气海穴中，引爆突破。 这么有效，下次再多尝试！ 陆伟心里暗下决心。 眼看着太阳爬过头顶，开始西斜，陆伟抓紧时间，整理好背囊，赶紧下山。 一边走，一边啃干粮。 背囊里，猎获满满，却还是只有些小型猎物，没有傻狍子之类的大型猎物。 下山就快多了，遇到山坡，直接从积雪上滑溜下去。 …… 天色尚早，陆伟就下到山外，这里离太平镇，只有不到两三里的路程。 走出没多久，田埂后头突然冒出个小脑袋，见到陆伟，立即就小跑着过来，边跑边喊：“大伟哥！大伟哥！” 是隔壁万叔家的二狗子。 只有6岁，比小妹陆倩大1岁，平时两个孩子也在一起玩得多。 陆伟心中升起一股不安来：“二狗，你怎么在这里！” “大伟哥，快跑！”二狗跑得气喘吁吁的，“虎爷回来了，抓了陆婶和小妹！” 陆伟心中嗡的一声炸响。 他早就在准备着这一天的到来。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天就在预料没事的这个时候，突然就来了。 二狗跑到陆伟跟前，连声催：“大伟哥，你快跑！你快点跑！我……我要回去了！” 陆伟拉住他：“别慌，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狗子喘着气，年纪小，说得颠三倒四的，全靠陆伟自己去拼凑，终于搞清楚状况。 虎爷是头一天夜里回来的，非常突然。 今天中午，虎爷带人把娘亲陆杨氏和小妹陆倩抓走，还有其他好些人，绑在镇子中心的木台上，等着他回来。 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没人知道。 陆伟挺纳闷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虎爷这一次，是把他怀疑的那些人都给抓了起来？ 那还能继续蒙混过关？ 毕竟虎爷这也只是怀疑，并不能断定四爷和八爷的事，就是他干的。 这个念头一升起来，陆伟马上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想。 不能再这样心存侥幸。 该来的，终究会来。 该面对的，还是要必须去面对。 陆伟叫二狗先悄悄回去，他则开始做好准备。 这一次，面对虎爷，会是一场恶战，他的成败，决定着一家三口的性命，丝毫马虎不得。 首要的，当然是吃饱。 此时生堆火，现烤一只野鸡，显然来不及。但是身上还有点干粮和肉干，勉强能填个肚子。 过不多时，陆伟背着背囊，一步步往镇上走去。 一开始，他心里还是很不安，忍不住各种胡思乱想，只是每踏出一步，他的心里就坚定了一分，也就慢慢平静下来。 镇子中心，就在虎爷宅邸大门外，柱子上，绑着十来个人，没有一个姓王的。 四周围拢不少人，默默地站在寒风中。 看到陆伟背着背囊一步步走来，有人立刻大喊：“陆家那个大傻儿回来了，赶快去禀报虎爷！” 大门前，娘亲陆杨氏萎靡不振，嘴唇干裂，听到这声喊，立刻抬起头来，沙哑着嗓子大声喊：“大伟，快跑！快跑啊！” 立刻有人上前去，厉声喝骂：“闭嘴！闭嘴！” 虎爷手底下的两个徒弟，三爷王帆，五爷王五，从左右围了上来，对着陆伟冷笑着：“好小子，你可回来了！快说，四爷和八爷呢？去哪儿了！” “虎爷呢？”陆伟放下背囊问。 五爷王五飞起一拳，正是那招黑虎掏心，直取陆伟的头，怒骂道：“爷问你，你还敢还嘴！” 他刚动，陆伟就动了，踏腿，出拳，同样一招黑虎掏心，后发先至。 第54章 爷的拳头，就是道理! 砰！ 五爷王五左胸中拳，噔噔噔连连后退，捂着胸口，痛得脸上发白，毫无血色，半饷发不出声来。 “老五！”三爷王帆大惊失色，喊了一声，却瞪着眼看着陆伟，不敢上前去扶一把。 陆伟冷冷地说：“虎爷绑了我娘和小妹，这是我跟虎爷之间的恩怨，你们想要掺和，先自个儿掂量掂量！” 他这么说，也是为了迷惑对方，把这件事限定在今天绑人这个事上。 果然，三爷王帆脸上显出惊讶，瞪了陆伟两眼，转身就走，一路小跑着进了虎爷宅邸。 陆伟伸手拎起背囊，走了过去，怒吼一声：“还不放人！虎爷凭什么绑这么多乡亲！” “对！放人！” “就是，今天还是年关，凭什么绑人！” “放人！” 围观人群里，原本还只是几个人跟着陆伟在喊，零零星星的，没过片刻，就变成大家都在喊。 绑着的这些人，大部分姓顾，围观的人里头，也是大部分人姓顾。王姓那些人，这会儿都待在家里，没有出门。 将近几百号人，有个承头点火的，这些人也都有了几分勇气，敢这么喊出声来。 宅邸大门嘎吱打开，围观群众的喊叫声，一下子就弱了几分。 虎爷沉着脸，大踏步走出来，还没吭声，这喊叫声就又弱了几分。 等他眯着眼左右一扫，喊叫声就如同寒风中的寒蝉，被寒风封住了嘴巴，没了声响。 “虎爷，今天是年关，你绑这么多乡亲，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怕乡亲们去城里找县太爷告状做主！” 陆伟声音不大，却足够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虎爷站在台阶上，紧盯着陆伟，冷笑着：“县太爷？！县太爷能活过今晚，你们再去告状也不迟！” 陆伟心头一震。 怪不得虎爷回来得这么急，昨天夜里连夜赶回来，原来是县城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难道是七狼宗要造反不成？ 那虎爷赶回到太平镇，就是要镇住这里？ “你会那招黑虎掏心！看来爷没有看错人，早就怀疑你有问题！”虎爷冷笑着，“可是夫人传你的？” 陆伟心中再一震。 电石火光之间，陆伟就猜得到几分虎爷心中所想。 很显然，虎爷并不知道王轲死的时候，随身带着那本残破的《虎煞拳要诀》。 陆伟刚才使出那招黑虎掏心，一拳击退五爷王五。以虎爷所见，这招黑虎掏心，只可能是顾夫人所传。 那绑着的这些人……难道都跟这个事有关？ 虎爷转头看看绑着的这些人，直接给出答案：“这些人，都在练那招黑虎掏心，哼！还以为凭着你们这些废物，就能翻天不成！珂哥儿，王四喜，王八，都在哪里？！说！” 陆伟一下子听明白了。 顾夫人和虎爷之间的恩怨，非一日之寒。 比他以为的，还要更深。 如今顾夫人召集这些顾家子弟，暗中传授顾家虎煞拳，就凭这些人想要扳倒虎爷，了结恩怨，恐怕极难。 或者说，也不是短期内能见到成效的。 而顾夫人帮他这么多，当然是因为陆伟就是她唯一的希望。 而正好，陆伟的目标，跟她又是不谋而合。 虎爷不倒，陆伟乃至全家，就时刻活在虎爷的死亡威胁阴影之下。 那现在，顾夫人这么做，显然是在为他暗中打掩护！ 为他争取宝贵的时间。 所以直到现在，虽然虎爷把娘亲陆杨氏和小妹陆倩都给绑到这里来，可并没有只怀疑陆伟一个人，而是怀疑这一群人。 在虎爷看来，能悄无声意弄死四爷王四喜和八爷王八等人，显然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办得到的。 只可能是一群人。 而这群人的背后，则是顾夫人！ 而反过来，虎爷对顾夫人，显然也是一直有派人暗中盯着，这才能昨夜一回来，就把这些人全给绑了来。 但是虎爷并不知道，陆伟也会那招黑虎掏心。 却不妨碍他这次一并把娘亲陆杨氏和小妹陆倩绑着。 他早就把陆伟列入到嫌疑名单中。 只是嫌疑有轻有重罢了。 虎爷心目中，最重的那个嫌疑人，始终是顾夫人！ 这些前因后果，陆伟仅凭虎爷这几句话，就推衍拼凑得大差不差。 他抬起头，迎着虎爷的目光，正要说话。 大门里头，传来顾夫人的声音：“虎爷，我让顾家这些年青后辈练这招黑虎掏心，就能让你紧张成这样？把他们都绑起来，你不是为了珂哥儿的事，而是为了要我手里的虎煞拳心法！” 虎爷冷笑两声，不置可否。 顾夫人在顾宁的扶持下，走到虎爷身边，冷冷的说：“放了他们，我给你心法。不过，你得对着王家列祖列宗发下毒誓，不能再为难这些后生。” “夫人，心法在你手上，迟早也是我的。珂哥儿生死不明，老四，老八，也下落不明，这事，冤有头，债有主，总归得有个说法！” 虎爷说完，双手负后，居高临下看着陆伟：“臭小子，说，你的黑虎掏心哪里学来的？” “我一并传的？怎么？有问题？”顾夫人斜眼看着虎爷，满是挑衅地问。 虎爷呵呵干笑几声：“顾家虎煞拳，只传顾家人，这小子，姓顾？” 顾夫人叹口气：“我自有打算，不需要你一个姓王的指手画脚。” 虎爷不怒反笑，瞅着顾夫人身边的顾宁：“你难道是准备再招一个顾家赘婿？” 顾宁面色一变，顾夫人则是神色如常。 陆伟微蹙着眉头。 顾夫人这是大包大揽，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个儿肩上扛，这显然是认定陆伟实力不够，还不到能扳倒虎爷的时候。 可是这样……似乎也不是个办法。 他踏前一步，抬起头，迎上虎爷的目光，问道：“虎爷，今儿个是年关，你把我娘亲和小妹绑在这里一天，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你就不怕王法吗！” “王法？！”虎爷像是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仰头哈哈大笑，“在这里，爷就是王法！你想要问是什么道理，爷的拳头，就是道理！” 说完，他抬脚拾级而下，冷笑着说：“我早就怀疑珂哥儿的事，跟你有关，只是苦于找不到真凭实据。今天，爷不讲证据，只讲道理！你现在老老实实告诉我，珂哥儿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顾夫人冷笑几声，抢着答道：“虎爷，珂哥儿的死，还有那手下那些个爷，到底是谁干的，你心里难道还不清楚？” 虎爷果然止步，转头看着顾夫人，满脸冰寒，森然道：“如此说来，你是终于承认，这些事，都是你干的？！” 顾夫人不吭声，形如默然。 陆伟深吸一口气，在心中下定决心，不再抱着侥幸，对着虎爷说：“虎爷，你既然今天是要讲道理，那咱们就好好讲一讲道理！虎爷，请！” 第55章 这就是虎爷的全部实力 陆伟后退三步，摆开架势，邀战！ 他这是彻底豁出去了。 即便有顾夫人在大包大揽，把所有责任往自个儿肩上揽，陆伟还是不再抱有侥幸，而是认定一个道理：狭路相逢，勇者胜！ 虎爷只是半只脚踏进七品金刚境，也就是说，他这个七品，并不完整。 缺了顾家虎煞拳心法，犹如瘸着一条腿，仅凭一股气血之力，没能修炼出内劲来，终究不是完整的七品武贲！ 陆伟如今则是八品铁骨境中阶，完完整整的，有修炼出内劲，又磨炼出一股气血之力，再加上词条“倾心守护”的加成，还有太极拳拳术的以柔克刚，对刚猛虎煞拳拳术的克制效果，仍有一战之力！ 如今的情势，只要他能与虎爷一战，只要不死，就是胜！ 而对虎爷来说，不是干净利落地三拳两脚把陆伟收拾掉，他就是输！ 而输的后果，就是死！ 陆伟心里想得透彻。 “大伟，不要！快跑啊！”娘亲陆杨氏急了，嘶哑着嗓子大喊。 陆伟当然不可能跑，而是站在寒风中，巍然不动。 顾夫人紧盯着他，心中一时纷乱如麻。 此时邀战，这如何能战？以虎爷的实力，陆伟这点修为，如何能打得过。 娘亲陆杨氏急得不停叫喊，虎爷愣愣地看着陆伟半饷，豁然仰头大笑：“臭小子，还以为你入品了，就能来跟爷叫板！” 不待陆伟回答，他就接着自问自答：“哼，就你那招黑虎掏心，离虎煞拳还远得很。爷会让你看看，真正的虎煞拳，又会是什么样子！” 他走下台阶。 “顾家虎煞拳，我知道是什么样子！”顾夫人突然开口说话，“你留他一命，我就把心法传给你！” 虎爷倏然转头，目露凶光。 顾夫人却淡然一笑：“你即使是头真的老虎，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此刻也威胁不到我，我爹当年跟我说过，顾家虎煞拳心法，即使带进棺材里，也绝不能传到心术不正的人手中！” “你……”虎爷怒不可遏。 顾夫人却只是面带微笑，十分淡定：“当然，我说过的话，一定会算数，你想要心法，还是想要他的命，你自己选。” 说完，顾夫人不再看他，而是对着陆伟点点头，紧闭着嘴，不再吭声。 既然陆伟出声邀战，她已无法阻拦，只能做到这样，为陆伟留下一条退路。 不然，陆伟死在虎爷拳下，她心中刚刚燃起的那丝希望之光，就又会彻底熄灭，再也等不到第二个机会。 陆伟把握到顾夫人的良苦用心，再次对虎爷说：“虎爷，请！” 虎爷瞪着陆伟，冷冷地说：“说，珂哥儿的死，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陆伟还没出声，顾夫人抢着答道：“虎爷，我早就说过，王轲的死，你心中早就有了答案，还用得着去问？” 虎爷再次转头，怒目圆睁，恶狠狠的模样，如同择人而噬的猛虎。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股阴狠，恨透入骨的寒意：“夫人，你这是要让爷断后……” “断后？”顾夫人冷笑着，“谁不知道虎爷王虎的儿子多？！你把王轲带在身边，不就是为了顾家的虎煞拳心法？如今，你终于得偿所愿，有没有王轲这个儿子，对你很重要？” 一时间，虎爷竟然无语以对。 他只是狠狠瞪了顾夫人几眼，就转过身，满腔怒火都投射到陆伟身上：“臭小子！你想要替夫人出头，好，爷成全你！” 如此几次三番，虎爷心里终于确信，王珂的死，是夫人干的，而眼前这个臭小子，只是个想要替夫人出头的愣头青大傻儿而已！ 话音未落，虎爷身形陡然前后一晃，如一座铁塔，直冲过来。 正是那招黑虎掏心！ 比起当日在宅子里试探陆伟那一次，这一次才是施展全力，展现出全部的实力。 陆伟早就做好准备，起手就是太极拳架势，侧身，滑步，封挡，一气呵成。 可就在这时，虎爷倏然变招，黑虎掏心变化成虎尾横扫，手臂如同铁棍，贴着陆伟的双掌封挡扫过来。 砰！ 气血之力陡然爆发。 陆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双掌封挡同时，往后连退。 虎爷手臂上，血红色异芒如同红色辉光，一闪而逝。 吼！ 虎爷得势不饶人，雄伟壮实的身躯大跨步追上，又是一招黑虎掏心。 在他的拳头上，再次闪现血红色异芒。 台阶上，顾夫人看得脸色发白。 顾宁在她身边，低声唤道：“夫人……” 两个人一颗心直往下沉。 尤其是顾夫人，这么多年来，她对虎爷的实力早就评估过很多次。 可今日亲眼一见，才知道还是低估了。 顾家的虎煞拳，虎爷竟然在没有心法的基础上，单练拳术，都能练到气血之力显现的程度！ 这要是有了心法，不出三年，他就能修炼到七品武弁金刚境超阶，甚至还有可能突破到六品！ 砰！ 场中再次响起一声闷响。 陆伟不由自主往后连退十多步，这才止住。 不过虎爷也站在原地，没有乘胜追击。 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他悄悄长喘了几口气，气势不减，傲然抬眼看着十多步外的陆伟。 娘亲陆杨氏不再喊叫，提心吊胆地看着，目不转睛，既担心又心痛。 刚才这一交手，她看到的，就是儿子陆伟只有挨打的份。 这……这可怎么办？ 陆杨氏心中一片悲痛。 可是此时，顾夫人虽然没有看到虎爷悄然喘气，却看到陆伟站稳脚跟，直起身来，抬头挺胸，还挥挥手臂，竟然没有受重伤的样子，不由得眼前一亮。 刚才的三招，已经是虎爷使出全部实力。 可是陆伟虽然退的很狼狈，却接了下来！ 顾夫人心中不由得燃起一点希望，重新评估起来。 陆伟踏步上前，一步，两步，走的很慢，走的很稳，在虎爷几步外停下，缓缓摆开架势。 还是太极拳架势起手式。 顾夫人双眼紧缩，大感意外：“这是……什么拳术？” 虎爷眼中寒光迸射，骂道：“臭小子，你还不认输！好，爷成全你！” 话音未落，他就如同猛虎下山，拳术施展开来，赫然如狂风骤雨，一股脑儿席卷过去。 而陆伟则如同是一片落叶，在风雨中飘摇不定，摇摇欲坠。 全程只有挨打的份，毫无还手之力。 娘亲陆杨氏看得眼前阵阵发黑。 仿佛下一刻，她就会看到儿子陆伟被打得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砰砰砰！ 虎爷再次故伎重演，一招得手，连续变招，拳头上显现出血红色异芒，再次把陆伟轰得连连倒退。 陆伟还是蹬蹬蹬连退十多步，这才站稳身形。 他的心中无悲无喜。 如同是在练拳一样，一遍遍被虎爷轰得连连倒退，一次次挥挥手臂，一声不吭地再次上前来，摆出架势。 ……邀战！ 第56章 拳怕少壮，真的是你杀了他! 暮色一点点降临，火把点起来，照得镇中心一片通明。 虎爷眯着双眼，打量着陆伟，心中不由自主涌起一股沮丧来。 这个臭小子，怎么就是打不倒？！ 陆伟看起来很是狼狈，脸上都被虎爷拳锋扫过，即使退得快，并没有受伤，却还是发青。 石阶上，顾夫人却越看就越是震惊。 这个小铁匠，竟然挡得住虎爷的拳头！ 陆伟再一次上前来，缓缓摆出架势。 虎爷却没有动手，而是紧盯着陆伟，大喊一声：“刀来！” 场中所有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谁敢！”顾夫人怒喝一声。 顾夫人一向柔柔弱弱的，此刻怒吼一声，如同母老虎显露峥嵘，立时震得三爷王帆等人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往后退出几步。 自然就没有人上前去送刀。 只是场中还有个王五。 五爷王五方才中了陆伟一拳，这个时候还没完全缓过劲来。 他在场中，心中对陆伟恨得牙痒痒的，劈手夺过身旁跟班手中的长刀，扔向虎爷：“虎爷！刀！” 虎爷伸手一抄，提着长刀，脸上狞笑着：“臭小子！这刀还是你打的！爷就是拼着心法不要，也要先杀了你！” 围观人群一阵骚动。 他们看不懂拳术，却能看得懂虎爷这是要动刀子。 也就能看得出来，虎爷用拳头，拿陆家这个小铁匠没办法！ 顾夫人一推顾宁，低声说：“去放人！” 旋即她怒瞪着三爷王帆等人：“你们还不跑，是要等着被顾家人打死吗！” 顾夫人在顾姓这些人里，号召力很强，她这么一发声，立刻有人响应，喊叫着往这边涌来。 喧哗声中，娘亲陆杨氏和小妹陆倩的哭喊声，完全被淹没。 三爷王帆等人东张西望，心里慌乱，不停往后退，不由自主地就聚拢在一起，抱团保命。 他们又不是傻子，虎爷用顾家的虎煞拳，奈何不了这个小铁匠，现在还得动刀子。 这摆明了就是虎爷压制不住这帮人了。 即使能一刀杀了小铁匠，还有夫人！ 还有太平镇里这么多的顾家人！ 场外情势，陡然生变。 虎爷却没有察觉到，手提着长刀，虎视眈眈，注意力全放在陆伟身上，咧嘴冷笑：“臭小子，你这是什么拳术？夫人可教不了你这个！” 旋即他就猛然意识到不对劲，怒吼一声：“珂哥儿是你杀的，是不是！” 陆伟神色凛然，看着他，不答话。 他以太极拳架势，成功接住虎爷的虎煞拳，信心大增。 可现在，面对着明晃晃的长刀，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也想得到。 虎爷是以虎煞拳拳术出名，如今弃拳而取刀，正说明虎爷胆怯了，奈何不了他。 长刀能增加攻击力，可放弃的是浸淫几十年的虎煞拳拳术，如此弃长取短，最终结果如何，还待接下来验证。 虎爷越想越明白，也就越是怒火攻心，脸上扭曲着，死死地瞪着陆伟，声声怒吼着：“珂哥儿就是你杀的，是不是！”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抖，人随刀走，唰的一声，一刀劈落。 气势不凡。 可是陆伟不惊反喜。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这一刀，跟虎爷的虎煞拳拳术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陆伟侧身，长刀闪着寒光，在他面前劈落。 如此同时，他闪电般出手，左手扣住虎爷手腕，顺势往前来个推手，右手手肘自然出击。 砰！ 气劲迸发，劲随意走。 虎爷闷哼一声，却去势不减，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闷响，正是陆伟右手小臂顺势展开，手背拍中虎爷右腋下肋骨。 喀喇声响，虎爷眼前一黑，再次闷哼一声。 要是寻常人，这右腋下肋骨早就断成数截。 虎爷毕竟是浸淫虎煞拳拳术数十年，半只脚踏进七品金刚境，从铜皮、铁骨一路磨炼上来的，身躯强横，肋骨只是喀喇声响，并未断折。 可这两下重击，虎爷也是极为不好受。 他当机立断，松手，弃刀，猛吸一口气，右手手臂横扫。 砰！ 陆伟如一片落叶，飘然后退。 虎爷右手手臂，血红色异芒闪现，直接变成一拳击来。 他终究还是选了最顺手的虎煞拳。 这一下，陆伟信心大增，揉身而上，不求攻杀，先求自保，以太极拳架势，一点点消磨虎爷的气血之力。 拳怕少壮，磨也能磨死他！ 场中两道人影时而纠缠在一起，时而骤然分开，激斗不休。 场外的三爷王帆，则是看得脸色发白，二话不说，直接掉头就走。 虎爷用刀只是一招，就改回用虎煞拳。 可是虎爷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拳怕少壮！ 那现在，虎爷这是……凶多吉少！ 此时不走，不赶紧逃命，只会被顾家人一哄而上，打死在这里！ 王帆一走，手底下的这些跟班，哪还敢多加停留，一个个面色苍白，手中长刀都拿不住，一哄而散。 “唉，你们……咳咳……别跑啊！杀了……杀了……”五爷王五心头还闷闷作痛，气急败坏，喊话都不利索。 可是没人听他的。 顾夫人这边，顾家人则是精神大振，哄叫着，成群追了上去。也有人盯上王五，围了上来。 娘亲陆杨氏搂着小妹陆倩，哭成一团。 顾宁上前扶着她，柔声安慰：“陆婶，不用担心，伟哥儿……不会有事……” 整个太平镇，闹哄哄一片。 砰砰连声爆响，场中两道人影倏然分开。 虎爷再也控制不住，大口喘着气，双手握拳仍旧很紧，却在微微颤抖。 陆伟却咧嘴一笑：“虎爷，看看四周，你已是众叛亲离！你在太平镇，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可有曾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 虎爷转头四看，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臭小子，就凭你，还有这些泥腿子，还能奈何得了爷！说，珂哥儿是不是你杀的！” “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陆伟重复顾夫人此前说过的这句话。 虎爷一下子全都明白了，仰头悲声长叫：“你杀了他，真的是你杀了他！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陆伟反问，“王珂在镇上做的那些缺德事，你难道不知道！他！死有余辜！” 虎爷低下头，脸上老泪纵横，厉声喝问：“他的尸骨在哪里？” “没了！”陆伟答道。 第57章 虎爷败，死在乱刀之下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又信息量有点大。 虎爷放声大哭，挥拳上前。 拳头上，血红色异芒显现，如有实质一般。 他这是拼老命了。 凭着一口气，不惜大耗全身气血，也誓要把陆伟拿下。 此时他哪里还不明白，就是眼前这小子杀了王珂，杀了他的亲儿子！ 顾夫人那么反复说，只是在混淆他的判断而已。 是在帮这小子争取时间！ 陆伟专心迎战。 他担心的，反而是虎爷就此罢手，转身就走。 以他的实力，可拦不住虎爷，顾夫人也拦不住，其他人更不用想。 虎爷只要能逃回县城，借助七狼宗的势力，再杀回来，陆伟就彻底无力翻天。 但现在虎爷纠缠于王珂之死，要拼老命，要为王珂报仇，这就正中陆伟下怀。 而陆伟选在这个时候，把真相说出来，让虎爷知道，也正是要让虎爷在激怒之下，忘了逃走这一条路。 砰砰砰！ 虎爷如同疯虎一样，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陆伟也以快打快，太极拳拳术施出来，挡，推，封，打，毫不相让。 这就是生死之争，双方都是拼死力。 每一拳，都是血红色异芒迸现。 反观陆伟身上，则是如有一层无形的气膜，总是能在瞬间，护住身躯。 顾夫人这边，大局已定，虎爷手下这些人，一哄而散，绑起来的这些人，都放了下来，一个个捡起虎爷手下人丢弃的长刀，簇拥在顾夫人身后。 众人跟着顾夫人，看向场中。 虎爷疯虎一样的攻势，势头凶猛，却无法长久。 怦然一声大响，两道人影再次分开。 虎爷这一次，更是不堪，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陆伟看起来，就如挑战虎王的幼虎，仍旧仍有余力。 “虎爷！”陆伟紧盯着虎爷，“王珂是你的虎崽子，干的这些缺德事，害得镇上家家户户都不敢让孩童在外游玩！不是你护着，他早就被镇上的人打死，扔尸云水河了！” 他这是进一步激怒虎爷，也是告诉他，王珂，死有余辜！ 这才是杀人诛心！ “你……胡说！”虎爷厉声呵斥。 “胡说？！”顾夫人上前来，冷笑着，一一数落，“镇上被王珂这个畜牲下手的孩童，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大家敢怒不敢言，都是胡说？！” 虎爷怒瞪着顾夫人，双眼透着血红。 “还有你！”顾夫人手指着虎爷，咬牙切齿着，悲声控诉，“你杀了我爹！还以为我不知道！” 虎爷怒不可遏：“他只传我拳术，不传我心法！为什么！还说我心术不正？！他自寻死路，怪得了我？！” 顾夫人热泪流淌，冷笑着，厉声喝问：“我爹他是自寻死路？！镇上那十三户人家，我那三个堂叔，被你破家灭门，都是自寻死路？！” “好好好！”虎爷连连点头，冷笑着，“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指使，就是要我的命！我成全你！” 话音未落，虎爷就朝顾夫人扑去。 不好！ 虎爷这是想跑！ 陆伟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身形一晃，几个箭步上前，挥手一拳。 正是他练过无数遍的黑虎掏心。 砰！ 虎爷中拳，惨叫一声，往斜刺里跌跌撞撞跌去。 可是陆伟却没有停下，而是紧追上前，左手出拳，还是这一招黑虎掏心！ 砰！ 如此左右开弓，就是同一招黑虎掏心，连番击中，打得虎爷连连后退，毫无还手之力。 紧接着脚下一软，虎爷倒地，喷出一口鲜血来，一时爬不起身。 陆伟心中大松一口气。 一直笼罩着全家的生死威胁阴影，终于被他一拳拳轰散开来，不复存在！ 顾夫人身后，正是顾家的一些后辈小年轻，也是暗中跟着顾夫人练拳的，不知谁喊了一声：“杀了他，为顾家人报仇雪恨！” 十来个人一拥而上，明晃晃的长刀没有章法，照着虎爷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砍下。 虎爷一开始还能惨叫，还能抬手格挡，可很快就无力抬手。 只是一会儿工夫，就没了声息，变成一个血人，瘫在那里，一动不动。 虎爷这是彻底死透了！ 先是被陆伟黑虎掏心击倒在地，而后死在顾家人的乱刀之下！ 陆伟一颗心怦然落地。 全身轻松！ 顾夫人在那里放声大哭，悲痛不已，声声叫喊着：“爹！孩儿不孝，18年了，才能为你报仇雪恨！” 她当然不是在哭虎爷，而是在哭自己，在哭顾老爷子。 “哥哥！哥哥！”小妹陆倩挣脱顾宁的手，哭喊着奔过来，扑到陆伟怀中，哭叫着：“哥哥！我和娘还以为你会被虎爷打死的！” 陆伟紧抱着小妹陆倩瘦瘦小小的个子，安慰着说：“没事，你看哥哥，这不是没事吗！不哭，不哭哈！” 娘亲陆杨氏此时双腿发软，就瘫坐在地上，泪水长流，只顾傻笑着，说不清是因为欣喜，还是因为后怕。感觉整颗心，都早已经不知道跳到天上哪里去了。 陆伟抱着小妹陆倩，走过去，扶起娘亲。 千言万语，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他想起背囊，竟然还静静的躺在虎爷宅邸大门石阶前，大松口气，说：“娘，没事了，今儿个是年关，我又猎了不少东西，走，咱回去好好吃一顿，过年关，迎新年！” 小妹陆倩破涕为笑，拍着手嚷着：“我要吃鸡！我要吃鸡！” 娘亲陆杨氏终于恢复了些力气，紧拽着陆伟的胳膊，脸上犹自带着泪，笑道：“好！回去做好吃的！过年关！” 一家三口就这么扶持着，往家里走去，隔壁万叔家的小儿子二狗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跟在陆伟和小妹陆倩身边，仰着头，很认真地说：“大伟哥，我要跟你练拳！” 小妹陆倩不甘示弱，也仰着头嚷着：“哥哥，我也要跟着你练拳！” 陆伟呵呵笑问：“好，不过你们先想清楚，为什么要练拳？” 两个小娃儿一下子答不上来。 还是二狗年纪大些，又是男孩，想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我要练拳，想大伟哥一样，护着我爹和娘！” “嗯，你是想清楚了，小妹，你呢？”陆伟问。 小妹陆倩一时间有些迷糊，咿咿呀呀半天，这才脑中灵光一闪，想到自认为满意的答案：“我……我要练拳，是要护着我自己，这样哥哥就去护着爹和娘就好了！” 陆伟不由得哈哈大笑，娘亲陆杨氏也是忍俊不住，笑骂道：“你个小鬼头，就想着保护你自己啊？！” 小妹陆倩争辩说：“哥哥比我大，又这么厉害，我……我争不过他，只能护着我自己啊。” 第58章 我不是虎爷，也不想成为虎爷 一路上走来，整个太平镇，一片欢腾。 原本躲在家里的人，也都闻讯出门来，纷纷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家的这些人，就更是扬眉吐气，兴高采烈。 只是姓王的这些人家，平时安分守己的还好，那些平日跟着虎爷作威作福的，又没来得及逃走的，下场就可想而知。 这一些，跟陆伟无关，都是顾夫人该操心的事。 回到家里，陆伟完全歇不下来，取了两只野兔两只野鸡，拎在手中，送到隔壁万叔家中。 白天虎爷绑人后，万叔让二狗子悄悄溜到镇外，等着陆伟回来，提前示警。 这份人情，不是两只野兔两只野鸡就能还得清的。 只是今夜就是年关，这些野味，正应景。 万叔和万婶几番推辞，却拗不过陆伟，只得收下。 陆伟辞别出来，往家里走去。 夜风冷冽，四野寂静无声，只在镇子那边，还有着此起彼伏的喧哗声。 陆伟无意中抬头，看着璀璨的星空，一下子不由得看呆了。 只是在北边天际，却没有一颗星星，那里，乌云遮天蔽日，就是在夜里，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良久之后，陆伟长出一口气，快步进屋。 家里还有好多活儿在等着他去干。 …… 年关一过，就是新的一年。 太平镇上，洋溢着新年的喜气洋洋。 陆伟一家三口的日子，就像是没什么变化一样，仍旧按部就班。 经过与虎爷一战的磨砺，陆伟在拳术一项上，提升十分明显，估摸着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巩固，就能由熟练突破到精通。 境界仍然是八品铁骨境中阶。 刚刚在山上有了顿悟，一下子就由初阶突破到中阶，如今也需巩固，再寻突破。 最大的突破，实际上是来自于心境。 陆伟从得到《虎煞拳要诀》开始修炼，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如何。 一拳黑虎掏心，解决四爷王四喜，又干净利落干掉八爷王八，才让他有足够的信心去面对虎爷。 如今经过虎爷的生死磨砺，陆伟信心大增。 这般心境上的突破，比起境界提升，重要性也是不遑多让。 境界再高，心境却瞻前顾后畏畏缩缩，十成功力，最终展现出来的实力，恐怕连五成都不到。 正月初三。 按照往年的惯例，太平镇上的人家，都会到虎爷宅邸去磕头拜年。 今年只有顾夫人，没有虎爷。 陆伟带着小妹陆倩，来到顾夫人府邸门前。 大门前的镇中心，人来人往，还有人在摆摊叫卖，俨然一个小集市。 “哥哥，糖人！糖龙”小妹陆倩兴奋得大叫起来。 陆伟转头看去，果然是卖糖人的顾大叔，周围围拢了一群孩子，叽叽喳喳的，十分热闹。 “我们先去拜年，再来买糖龙。”陆伟安慰小妹陆倩，先办正事。 顾家宅邸里，不断有人进进出出，都是进府拜年的。 “大伟哥！”还没走近，守在门口的顾家子弟就恭恭敬敬喊了声。 陆伟认得他，叫顾全，浓眉大眼的，很敦实的身板儿，只是没什么交往。 还没等陆伟说话，顾全就转头说：“快去禀大小姐和夫人，大伟哥来了。” 说完，顾全转过头来笑着说：“夫人吩咐过，大伟哥要是来了，就一定要禀报。” 陆伟进这座府邸办事，早就不止一次。 可是这种待遇，还是头一遭。 他连声道谢，跟着顾全安排的人进府。 堂屋正中，原本是虎爷坐着的地方，摆着顾老爷子的灵位，顾夫人一身黑色素服，陪站在一旁。 只要有人对着顾老爷子灵位磕头拜年，顾夫人就在一旁还礼，顾宁则在一旁发红包。 陆伟牵着小妹陆倩的手，走完过场，在走到顾夫人跟前时，顾夫人轻声说：“大伟，待我忙完，我还得找你好好谈谈。” “是，夫人！”陆伟答应一声。 顾宁发的红包，就是几个假元宝，还有3枚小钱。 镇上这么多人来拜年，顾夫人这么做，人人都有份，这就是大户人家的大手笔。 一出府门，小妹陆倩就拉着陆伟的手，急急忙忙赶到糖人顾大叔跟前，大声嚷嚷着：“糖龙！糖龙！我要那个糖龙！” “糖龙1文钱！” 顾大叔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取下糖龙，瞥见小妹陆倩身边的陆伟，愣了一下，咧嘴笑得更盛，连声说： “原来是大伟！来！这个糖龙不要钱！算顾叔的！” 小妹陆倩欢叫一声，接过糖龙，小脸蛋上满是心满意足。 她盼着这个糖龙，已经盼了几个月。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小妹！”万叔家二狗子手里也拿着个小糖人，跑了过来，脸上满是兴奋。 陆伟把刚刚到手的1文钱塞到顾大叔手中，任凭他如何推辞，就是一再坚持，一定要他收下。 他知道这位顾大叔是真心不收钱，并不是因为畏惧他，而是因为感激、欣喜。 顾大叔拗不过，只得收下，感慨着说：“哎呀，大伟，你这么客气干啥。以前虎爷那些人，我可从来都不收钱的。” 陆伟不由得哑然失笑：“顾叔，我不是虎爷，我也不想变成虎爷那样的人！” 以前顾大叔那是不敢收钱，而不是不想收钱。 顾大叔一愣，旋即笑得更欢，脸上皱纹都挤成一堆，眼角却溢出泪花来，语无伦次地说：“哎，那就好，那就好……” 就在这时，顾全走上前来，对陆伟说：“大伟哥，夫人有请。” 陆伟转头吩咐凑一块儿的两个娃儿：“二狗，幺妹，你们就在这里玩，不要乱跑。” 两娃儿连声答应。 顾大叔插嘴说：“没事没事，如今没了虎崽子那个祸害精，娃儿们就没事！” 陆伟再次哑然失笑，跟着顾全进府。 在堂屋旁的厢房，陆伟再次见到顾夫人。 “大伟了，来，坐！”顾夫人笑着招呼，还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顾夫人安排的位子，与她是平起平坐。 陆伟心知肚明，顾夫人这是把他摆在平等的位子上，来谈事情。 他心中已经隐隐猜到，顾夫人想要什么。 第59章 跟顾夫人的合作与交换 “多谢夫人！” 陆伟也不矫情客气，在顾夫人坐下时，跟着坐下。 “你展现出来的实力，令人震惊，可是已经突破八品铁骨境了？” 陆伟点点头。 顾夫人长出一口气，笑道：“不曾想，在太平镇，竟然也能出现一位练武奇才！” 不等陆伟说话，顾夫人接着说：“我父亲说过，练武奇才，万中无一，看来你就是这样的练武奇才。” 陆伟只是笑着。 他其实有不少问题想问。 不过这一次，顾夫人找他，显然是要谈正事。 果然，顾夫人话锋一转：“我这次找你谈谈，就是想跟你做些交易。” 陆伟点点头：“夫人请讲。” “好！”顾夫人收起笑容，正儿八经的说，“第一件事，在这之前，我还有招你入赘顾家的想法，不过如今，显然无需再谈。” 陆伟心中一动。 顾夫人原本这个想法，显然就是要把顾宁许给他，但是要入赘顾家。 这其实没得谈。 没这种可能性。 陆伟不可能入赘顾家，当个赘婿。 当然在杀虎爷之后，顾夫人也知道这一点没可能，如今如此说，也只是表达个态度，说明她是一直就看好陆伟而已。 “第二个事，就是我要跟你做的交易。”顾夫人很是直接了当，“你施出的拳术，不是虎煞拳，我看着，也许适合女子修炼。我用完整的虎煞拳功法，换你这套拳术。” 陆伟没好意思说太极拳架势是他琢磨出来的，索性就不说。 在顾夫人眼里看来，只能是猜测陆伟另有机缘，才得到这套拳术。 也许已经背地里修炼过多年，这才能与虎爷的虎煞拳抗衡。 陆伟点点头：“好！不过我有个小条件。” “什么小条件，你说。”顾夫人问。 “我家小妹陆倩，今年5岁，还有邻居万叔家二狗子，6岁，让他们跟着夫人练拳。” 顾夫人大为惊讶：“你家小妹也就罢了，隔壁家二狗子……” 陆伟解释说：“昨天，二狗子在镇外两三里处等我半天，就是为了通风报讯，让我快跑。如此有情有义，我不能不有所回报。” “好！”顾夫人点点头。 她见陆伟欲言又止，补充说：“你可是担心我不把虎煞拳外传？” 陆伟点点头。 “我是用虎煞拳功法与你交换的，你要传给谁，那是你的事。同样的，交换来的你那套拳术，我要传给谁，也是我的事。” 这么一解释，陆伟疑惑尽去放下心来。 “第三个事，”顾夫人接着说，“如今世道不靖，云宁县这么个小地方，也是庙小妖风大，各种纷争不断。里正我会安排人，但需得有个人能协助里正，对内对外镇得住场子，如今除你之外，没有第二个人选。” 陆伟没有犹豫，直接答应：“能为乡亲们做些事，我没问题。” 顾夫人眉开眼笑：“好好好，我就知道你是个干大事的人，能识大体！这下我就放心了。” 话刚说完，顾夫人就接着说：“当然，你该得的那份，我不会亏待于你。” 正事这就是谈完了，顾夫人也豁然变得轻松下来。 陆伟有很多问题想问，索性一个个慢慢问：“夫人，虎爷那天说过，县太爷能不能活过当晚，这是什么情况？” 顾夫人面色一下子变得沉凝起来：“现城里的事，就跟四镇都有关。” “县尊邓茂，乾州人士，在云宁县毫无跟脚，只带来个典吏邓森，故而倚重七狼宗，弄得民怨沸腾。” “虎爷是七狼宗太平镇堂把子，年关那天，七狼宗在城里作乱，想要与血鹘堡贼匪黄太吉里应外合，拿下云宁县城。” 陆伟已经猜到结果，不过还是问道：“结果没有成功？” 顾夫人答道：“当然没有成功！七狼宗宗主狼十三那点直肠子，如何斗得过县尊邓茂这头老狐狸。县尊邓茂转头联合一向不合的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再加上德济大药堂掌柜阎威，一举废了七狼宗。” 简短几句话，却勾勒出连番争斗，还有背后的利益交换。 顾夫人盯着陆伟的双眼，告诫说：“你是练武奇才，可是你得明白，这个世道，从来不缺天才，但天才却不一定就能活到超凡入圣，你可知为何？” 陆伟沉吟着答道：“天分，努力，还得加上机缘，资源，更重要的是能活下去，缺一不可。” “没错。”顾夫人大为赞赏，“天才也得活着，才能有超凡入圣的机会。而所谓法侣财地，这是修道之人的说法，对修文韬武道来说，同样适用。” 陆伟秒懂。 法是功法，侣是人脉，财就是资源，地则是地盘。 大道三千，不管是修炼哪条门道，这四样东西，都是不可或缺。 “所以你看，云宁县这么个偏僻之处，却同样有种种纷争，为的可不就是这么些个东西。” “那七狼宗呢？”陆伟接着问。 “没了。”顾夫人说得很干脆，“宗主狼十三重伤而逃，四大执事两死两伤，活着的两个，林涛，范二，除了给县尊邓茂当狗，再无活路。” 原来虎爷上头那个林执事就叫林涛。 “所以虎爷的死，你不用担心七狼宗和官衙，无人过问的。” 陆伟的确是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他在府中与顾夫人谈了一个多时辰，算是补上一直以来欠缺的东西，一窥这个世界的运转法则。 云宁县城，这一次算得上是翻天覆地。 盘踞云宁县多年的帮派七狼宗，一夕覆灭，县尊邓茂与县丞高范主簿宋典为代表的本土乡绅势力和解联手，另一帮派德济大药堂独揽云宁县一应杂役事务。 县丞高范出自云宁县第一大姓高家，背后的高家庄也是云宁县第一大镇。 主簿宋典则是十里镇宋秀才族侄。 如今虎爷身死，太平镇顾家重新上位，立即就融入到云宁县本土乡绅势力之中。 还有个范家庄，七狼宗执事范二就是来自于此，如今当然是只有一条路可走。 唯一堪忧的外来势力，就是占据血鹘堡的贼匪，匪首黄太吉，身份神秘，据说是跟北境外的蛮子部落有关。 除了这些，陆伟还问了不少武道修行上的事。 可惜顾夫人是女子，虽然当年顾老爷子为了保住顾家虎煞拳功法，把心法传了给她，但她却未得到完整的传授。 七品之下，那只是武功。 突破到七品，那才是半只脚踏进武道的门槛。 而在这之上，踏进先天之境，才算是真正的武修，有了一窥超凡入圣境界的基础。 大道三千，文韬，武略，仙道，佛门，是四大主流。 而武道只是其中之一。 这就是顾夫人跟陆伟反复讲过的一句话。 一下子了解到这么多信息，陆伟也需要时间好好消化。 他现在跟顾夫人一样，都有一股紧迫感，并不是因为具体的什么事，而是因为这个世道。 第60章 完整虎煞拳心法，你这是妖孽啊 回到家中，娘亲陆杨氏早就准备好午饭，甚是丰盛。 陆伟边吃，边说出让小妹陆倩和二狗子一起跟着顾夫人练拳的打算。 小妹陆倩年纪小，不懂得这其中的厉害，连声叫好，兴致勃勃。 可是娘亲陆杨氏就大为不忍，犹豫着说：“幺妹儿练拳……会不会太小了？” “娘，她这个年纪，先开始打基础，并不算小。但是练拳，不吃苦头那是不行的。” 娘亲陆杨氏瞅瞅小妹陆倩那满是兴奋的小脸，长叹口气，终究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至于二狗子，她一时也很不解，还以为陆伟这是为小妹陆倩找个同伴，一起练拳，这样也好坚持。 陆伟把那天的情况一说，娘亲陆杨氏一下子就双眼泛红，感慨万千：“真没想到，二狗子才这个年纪，就这么有情有义。” 吃过饭，陆伟到隔壁万叔家里，正见到万叔在那里教训二狗子，连竹条都拿在手上，高高举起，却迟迟没有落下。 “练拳！老是想着练拳！那也是你能练得出来的？”万婶在一旁帮腔教训。 见到陆伟进来，万婶尴尬的笑着：“哟，大伟哥儿来了。” 万叔和万婶原来都是喊“大伟”，更之前则是喊“伟哥儿”，“伟娃儿”，“大傻儿”。 称呼的变化，反应的就是心理上的细微变化。 陆伟忍不住开起玩笑来：“万叔，要不等你教训完？” 万叔讪讪地笑着收起竹条，解释说：“这娃儿，老是闹着要练拳，咱庄稼人，一年到头都在田地里刨土，哪有闲工夫练拳哩。” 其实陆伟能理解，万叔和万婶这是担心二狗子练拳，就没法帮家里干活。 二狗子倔在那里，眼睛里带着泪。 陆伟说：“万叔，万婶，我来就是为这个事。我跟顾夫人说好了，让二狗和小妹一起跟着顾夫人练拳。” “这……”万叔犹豫了。 万婶更是连连摇着头：“二狗子还要忙着家里的农活儿，这可怎么能练拳。” “不，我要练拳！”二狗子叫嚷起来，“不耽误我帮爹干活！” 陆伟很诚恳地说：“万叔，万婶，这是给二狗子一个机会，能不能练出来，全靠他自个儿。至于农活儿，也不会耽误什么。” 万婶虽然不理解，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但是也能明白，跟着顾夫人练拳，这的确是个机会。 她看着万叔，让万叔拿主意。 万叔长叹口气，转头对着二狗子说：“傻子，还不磕头，谢过大伟哥！” 二狗个子不高，却敦敦实实的，二话不说，趴下就磕头，十分听话 以至于陆伟都没能及时拉住。 万叔脸上皱纹更深了几分，望着陆伟：“大伟，我和你婶子啥都不懂，二狗子这就全靠你了，才有这个机会。” 陆伟带着二狗子出来，喊上小妹陆倩，一起赶到顾夫人府邸。 上午达成交易，陆伟和顾夫人都感觉到时间紧迫，一天时间都不敢耽搁，立即开始交换。 小妹陆倩和二狗子跟着顾家的其他孩童，一起练习站桩。 顾夫人先传顾家虎煞拳心法，佛堂里，就只有陆伟和顾宁。 还挂着四副图卷，每幅图卷上都是九副图，第一副画卷上，就正是陆伟在《虎煞拳要诀》上看到的九种姿势。 只不过画卷上的图像，就要详尽的多。 顾夫人在蒲团上盘腿而坐，一边示范一边解释：“顾家虎煞拳心法，重在呼吸吐纳，意守丹田气海，一呼一吸，排空杂念，观想气劲搬运图，直至丹田气海穴鼓荡，即为气动。” 接下来，她详细解释如何观想气劲搬运图，这才顾家虎煞拳秘而不传的心法。 陆伟早有经验，一听就明。 他一直以来修炼的，就是第一副画卷上的九种姿势，从头顶百会穴和脚板底涌泉穴开始，汇聚到丹田气海穴，再到双手劳宫穴。 足足解释了半个时辰，顾夫人才指着四副图卷：“虎爷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这四幅图，还有父亲传我的心法。他只见过这第一幅图，还想着自己画出来，自行修炼。哼！他还以为顾家虎煞拳心法就这么简单么。” 陆伟恍然大悟。 从王珂身上搜出来的《虎煞拳要诀》，就是虎爷弄出来的粗劣版本。 可陆伟却的确是按照这个粗劣版本，练成功了！ 顾夫人转头看着陆伟：“你练出内气，想必就是从王珂身上得来的。” 这个时候就再也没有隐瞒的必要，陆伟点点头：“夫人说得是。王珂身上的《虎煞拳要诀》，原来是虎爷弄出来的，十分粗略简陋，一共十三页，前九页，就是这九副图，后四页，就是那招黑虎掏心。” 顾夫人感慨道：“如此粗劣，你竟然都能练出内气来，真正是资质过人！” 陆伟指着图上的红色箭头问：“夫人，图上的这些红色箭头，就是说的内气流转线路？” 顾夫人摇摇头：“红色箭头，那是要突破到六品，打开天门和地门，才能气机交感，吸附天地之气。从丹田气海穴开始的这些黑色箭头，才是内气流转线路。” 陆伟大为疑惑：“这……我练的时候，有点不太一样。” 顾夫人倏然抬头，极为震惊：“你……难道已经开了天门地门？” “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陆伟也是摸不着头脑，“不过每次修炼，的确是有一缕缕暖流，从头顶百会穴和脚板底涌泉穴进入，在丹田气海穴中汇聚。” 嘶！ 顾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如同看着妖孽一样，目瞪口呆。 陆伟的存在，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以至于她都怀疑，父亲顾老爷子传授给她的新法，她是不是理解错了？ 可是父亲顾老爷子终其一生，也并没有突破到六品啊！ 难道父亲也理解错了？ 这不可能！ 顾夫人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肯定不是理解错了，而是眼前这个小铁匠，乃是天纵之才。 就是一颗明珠，只是被尘封在太平镇这么个偏僻地方，只要有一个机会，他就能冲天而起。 顾家虎煞拳功法，就是这么个机会。 第61章 别把村官不当官 面对陆伟这种情况，顾夫人长长出一口气，叹道：“你……你这种情况，我完全教不了。这四副图卷，就是顾家虎煞拳的精髓所在。心法也都讲解过，你……自行领悟去吧。”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意兴阑珊，提不起精神来。 陆伟当然能察觉到，凝神看向剩下的三幅图卷。 第二幅图与第一副图类似，不过却是从丹田气海穴起始，到头顶百会穴和脚板底涌泉穴。 剩下两幅图，则是从脚到手，以及在腹部和胸部环绕一圈，把前面的路线串联一体。 原来这个才是完整的虎煞拳功法。 陆伟一边看，一边观想，每经过一处穴位，那里就感觉在鼓荡一样，微微发热。 这种情况，可不就是顾夫人刚才在解说时，反复强调的“气动”？ 先有“气动”，然后才有内气流转。 陆伟琢磨着，如此反复观想，应该不用多长时间，他就能把这四副图卷的内气流转路线都给打通。 至于虎煞拳拳术，顾夫人也不会，只能把从虎爷那里得来的拳谱交给陆伟，让他自己翻看。 虎煞拳十三招，黑虎掏心就是其中最为简单直接的一招。 陆伟对战虎爷时，就见识过所有这些招数，还有其中的变化技巧。 可是想要锤炼到虎爷的那种程度，那就需要时间，需要反复磨炼。 顾夫人叮嘱陆伟：“这本拳谱，你只能来府上翻阅。你那套拳术，可是有师承？” 陆伟摇头：“传我拳术那老道人，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心法，只是让我练，让我领悟。” “老道人？”顾夫人很是诧异。 陆伟当然不好意思明说，这个老道人，不在这方世界。 他也不知道，这方世界，老道人那都是修仙道的，怎么会练拳术？ 陆伟站起身来，直接在佛堂里，演示给顾夫人和顾宁看。 他的动作很缓慢，如同是在舞蹈，反而根本不像是演练拳术。 顾宁不懂得其中的诀窍，看得一头雾水。 顾夫人却越看越是双眼发亮，陆伟收起架势，她就不由得大赞：“这套拳术，正是我毕生苦寻而不可得，好！好！好！” 她一眼就看的出来，陆伟这套拳术，不但可以与虎煞拳心法融合，还适合女子修炼。 这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梦寐以求。 …… 一连几天，陆伟白天带着小妹陆倩和二狗子，到顾夫人府上教拳练拳，晚上回来，全力修炼心法。 第二幅图卷上的内气流转路线，他已经快要打通。 夜深人静。 打铁作坊里，陆伟盘腿而坐，正在全神修炼。 就是在保持一呼一吸之时，观想那幅图上的内气流转路线，按顺序一个个“点”上去。 穴位处，“气动”感越来越强，也越来越快。 猛然间，这些穴位“气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如同是有着某种神秘的韵律，同步起来。 轰！ 陆伟身躯一震。 暖流从气海穴涌起，如同洪流一样，在穴位“气动”的引导下，势不可挡，一一冲刷而过。 在头顶百会穴处，又转而沿着第一副图上练出来的通道，流转而下，回到气海穴中。 如此循环往复，自然而然。 成了！ 陆伟这是在体内打通第一条完整通道，不再是单向的，而是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更关键的是，每一轮循环，就会从头顶百会穴吸附一股暖流入体。 也许这就是顾夫人所说的，打开天门，吸附天地之气！ 陆伟其实也很困惑，按说这是突破到六品才有的情况，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在入门时，就能如此。 也许真的就是天纵之才呢！ 陆伟心中有点小得意。 时候还早，他准备再接再励，花上几天工夫，打通气海穴到脚板底涌泉穴的循环通道。 如此每天在练拳、修炼、偶尔进山打猎中度过，忙碌而又充实。 日子过得飞快。 转眼间就过了正月十五。 天刚亮，陆伟就起来，准备跟着顾夫人一起进城。 这一次进城，跟往常可不一样。 是去县衙办事。 娘亲陆杨氏特意为陆伟赶做了一件新褂子，这样穿着体面些。 可是陆伟穿上身后，总觉得不得劲，没有打铁时的短褂那么贴身舒坦。 娘亲陆杨氏却看得很满意，把新褂子拉扯得笔挺，没有一点褶皱。 小妹陆倩在一旁拍着手：“哥哥穿新衣服啰，要去相亲啰！” 在她的印象里，娘亲让哥哥穿的这么体面，那就是要去相亲的。 陆伟不由得哑然失笑，冷不丁问她：“都什么时辰啦，你还不赶紧去练拳？” “今天夫人要进城，让我们歇一天。” “练拳还能歇？！”陆伟板着脸训斥，“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哪能有歇的？赶紧去练拳！” 话音未落，门口就传来二狗子的叫嚷声：“小妹，小妹，赶紧来一起练拳！” 小妹陆倩一下子如同霜打的茄子，低垂着小脑袋，没好气地回：“来啦来啦！嚷什么嚷！” “夫人不在，你们也得好好练拳，每天都不能停！”陆伟追上去，大声叮嘱。 门外，传来马的嘶鸣声。 顾夫人一行已经在等着。 陆伟赶出门，正见到马车上，车帘掀开，顾夫人和顾宁正在往这里看。 “大伟哥！”随行的还有顾全，恭恭敬敬地喊了声。 顾夫人招的这些个顾家子弟里，就这个顾全稳重能干，脱颖而出，如今已承担了不少事务。 陆伟毕竟不姓顾，不是顾家人，如今只是协助里正而已。 顾夫人选定的里正人选，选来选去，还是只有顾宁能当大任。 虎爷当家做主时，把顾家的人祸害得够呛。 顾夫人的三个族叔，都被虎爷整得破家灭门。 剩下的顾家人，但凡跟顾老爷子血缘关系较近的，也都是虎爷的重点关照对象，打压毫不留情。 这也是为什么顾家这些人对虎爷如此痛恨。 陆伟跟顾夫人和顾宁打声招呼，把长刀和弓箭挂在马鞍上，翻身上马，跟顾全并骑而行。 他还特意为此练过几天，策马奔腾不行，如此缓步慢行，还是足以应对。 走出镇口，陆伟回头，看到娘亲陆杨氏在大门外，正在伸手擦拭眼角。 他的心里，也不由得唏嘘不已，却又有一种当上村官的既视感。 第62章 县衙议事巡夜司 一行人上路，日头刚刚升起不到一竿子高，就到了十里镇，正巧与十里镇里正宋秀才一行碰上。 顾夫人一行赶紧让路。 两队人马合在一处，进了云宁县城，直奔城北的县衙。 众人到得早，还没到议事的时辰，就在衙役班头杨奎安排下，到县衙大堂旁的厢屋暂歇。 宋秀才须发尽白，精神矍铄，顾夫人恭恭敬敬扶着他，就像是女儿一样。 两家关系，非同一般的深厚。 “顾老匹夫当年不听我劝，招婿首重心性，次看资质。他看中王虎资质，执意招入门，终致家门祸事。” 宋秀才唏嘘不已。 “王虎引狼入室，倚重七狼宗，势压太平镇顾家，这么多年，终于伏首，真是苦了你啊！” 顾夫人潸然泪下。 宋秀才呵呵笑着说：“不哭，不哭，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又守住了家底儿，顾老匹夫在天之灵，也会老怀大慰啊！” 他在顾夫人扶持下落座，转头看着坐在末座的陆伟，赞道：“当日听到你击败王虎，为民除害，老朽可是老泪纵横，浮三大白，彻夜难眠。” 陆伟连声谦逊。 他在太平镇上打铁这么多年，眼睛只能看到自家那一亩三分地，苦寻修炼门道而不可得。 现在才瞥见到，哪怕是云宁县这么个偏僻地方，这些乡绅势力，彼此之间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交缠在一起。 如今，他算是一只脚踏进这个门道。 顾夫人小声问：“宋叔，这次县尊相召，可是为何事？” 宋秀才轻抚长须：“恐怕还是跟血鹘堡有关。” 正在谈着，门外进来一人，满脸微笑，径直对着主座上的宋秀才喊了声：“浩叔，方才一直在商议事，未能来迎！” “无妨，无妨，来来来，太平镇顾家顾秀，女儿顾宁，还有陆伟，手刃王虎的后起之秀！” 来的这个中年人，就是主簿宋典，满脸和气，跟着宋秀才一一见过众人，举手投足间，令人如沐春风。 他这才转身对宋秀才说：“浩叔，县尊大人马上到，先过去大堂？” “好！”宋秀才起身。 一行人转到县衙大堂，里头已有不少人，见到宋秀才进来，纷纷打招呼。 顾夫人有座，陆伟则和顾宁站在后排，顾全则连进来站着的资格都没有。 陆伟逐一打量，顾宁则在一旁小声介绍。 对面是范家庄的范家，坐着那人范勇，年纪也不小，颇为局促不安。 刚才跟宋秀才打招呼时，宋秀才当没看到。 再上首是个中年男子，是高家庄的高华，是县丞高范的哥哥，坐在那里顾盼自若，志得意满。 陆伟继续往上看，那个干瘦老头，可不正是茂发商行店铺里的那个老账房？ “这人是茂发商行的供奉吴用，为人神秘，噢，快别看他！”顾宁悄声提醒。 陆伟倒是多看了他几眼。 当时卖那只赤丹狐皮毛和狐尾时，他就跟这个干瘦老头打过交道。 此时吴用察觉到他的眼光，转头看过来，无声嘿嘿一笑，嘴唇张合，好像是在说：“好小子，你来凑什么热闹！” 陆伟连忙转头，继续看过去。 德济大药堂掌柜阎威，坐在那里，如同一座肉山。 除此之外，就是县丞高范，主簿宋典，典吏邓森，还有衙役班头杨奎。 还有一些顾宁都不认得。 过不多时，县衙后堂响起一阵大笑声，如同钢刮一样刺耳，镇得整个县衙大堂再也无人出声，变得一旁沉寂。 顾宁更是紧皱着眉头 陆伟大为震惊：这是什么人？好深厚的气血鼓荡之力！ 直觉里，陆伟就是感觉到，这人是气血鼓荡，一身横练功夫，功力深厚。 莫不是个壮汉？ 大笑声中，走出来三人。 当先两人，都是瘦子。 县尊邓茂身穿青袍官服，相貌清奇，陪着笑。 旁边那人身材干瘦，偏偏大笑声就像是金铁轰鸣。 一身玄色官服，却跟县尊邓茂的青袍官服大不一样。 腰间挎着长刀。 “巡夜司！”顾宁低声惊呼。 陆伟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那个干瘦男子立刻转头看过来，目光锐利。 陆伟连忙低下头，心中吓一跳。 这人神识竟然如此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到他的目光。 幸亏他看过去时，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好奇而已。 不然，这引来的目光反应，只怕会更为强烈。 饶是如此，那人的目光还是在陆伟身上打了几个转，这才转到旁边的顾宁身上，一扫而过。 县尊邓茂请那人上座，那人摆摆手，径直在堂前的圈椅上坐下。 “诸位！”县尊邓茂落座，朗声说，“这次召诸位前来，就是为血鹘堡贼匪而来。朝廷派来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大人，就是要一举擒拿贼匪匪首黄太吉！” 县尊邓茂大人说的慷慨激昂，陆伟就听得心中好无波澜。 反正这个事，不关他的事。 这个欧阳寒云大人实力如此强悍，想必这次能一举荡平贼寇吧。 县尊邓茂接着说：“今日就是约定与黄太吉会面商谈的日子，欧阳寒云大人会一同前往，届时由他出手，拿下贼匪匪首黄太吉！” 陆伟听得心中一惊。 这个情况，不对劲啊。 既然县尊邓茂约定与匪首黄太吉会面商谈，为何要把云宁县里的这些人都召集过来？ 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呐喊助威。 而是抓人出力的！ 果不其然，陆伟偷偷察看众人的反应，对面的范勇和高华，都是面色立变。 “诸位都是云宁县有头有脸的人物，应黄太吉所求，就是要一并见见诸位，他才同意会面商谈。” 县尊邓茂环顾一扫，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本官答应了他。诸位，这就随本官一起去见见这位匪首黄太吉吧！” 陆伟心中暗骂：我可去你娘的！ 这都是啥破事啊！ 县尊邓茂约匪首黄太吉会面谈谈，黄太吉要求带上云宁县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县尊邓茂答应了，却暗中向朝廷求援。 朝廷派来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缉拿匪首黄太吉。 万一要是这个消息走漏了，黄太吉爽约不来，或者将计就计，反过来把这位欧阳寒云给算计进去。 那可怎么办？ 第63章 飞云渡口仍在，只是不见媒婆 不过陆伟人微言轻，再说了，堂上这么多能人，他都能想到的事，这些人能想不到？ 看现在这个样子，只怕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也都并不知情。 不然高家庄高家高华和十里镇宋秀才肯定会提前知晓啊。 这两位也都是蒙在鼓里的。 足可见这事就是县尊邓茂一手操办的，事先没有跟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商量。 堂上这两位脸上看不出来端倪，心里恐怕十分不爽。 县尊邓茂根本没有给众人反应的时间，说完情况，就直接上路。 县衙门外，马车都已经准备好，是茂发商行的标志。 县尊邓茂陪着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当先而行，紧随其后的，就是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还有典吏邓森等人。 所有人都是按照身份高低，依次而行。 顾夫人本来是跟在宋秀才之后的，没想到范家庄那位范勇竟然抢先半步，把顾夫人三人甩在最后。 顾夫人只是蹙蹙眉头，顾宁则是颇为不忿，冷哼一声。 陆伟又是走到最后，反而觉得无所谓。 顾夫人和顾宁上了马车，陆伟选择骑马，跟着马车前行。 走出没多久，茂发商行那位供奉吴用骑着一匹老马，落到后头，恰好跟陆伟同行。 “臭小子，你怎么来凑这个热闹？”吴用在老马背上斜乜着三角眼，低声问。 他的目光，就往下落在马鞍上那把弓上。 陆伟对这个干瘦老头的印象并不太好，不过这一次，感受到的并没有恶意，同样低声回答：“我怎么知道会是这个热闹……” “多看少说，机灵点，势头不对就走！”吴用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就是耳语一样，低到只有陆伟能听得清楚。 陆伟大出意外，这老头还真是挺有意思。 不过这也是善意的忠告，陆伟点点头，记在心中。 吴用骑着的这匹老马，就像是迈不动脚一样，走起路来一颠一跛的。 陆伟还想问问他，吴用却抬头看看天，紧一紧身上的袄子，一边催着老马往前，一边嘀嘀咕咕：“这个贼老天，怎的这么冷，老头子这把老骨头都要熬不住啰。” 可是看他这个样子，倒没有熬不住的迹象。 队伍后头，就是县衙的衙役，队形松松垮垮的，倒像是押送这一行人的。 出了南城门，再沿着云水河旁的大道而行，前头就是飞云渡口。 会面商谈的地方，竟然是飞云渡口？ 陆伟还真没猜错，车队停下来的地方，真的就是飞云渡口。 飞云渡口，冷冷清清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虽然已经立春，可是云宁县本就是大曌仙朝北境边陲，此时仍旧寒风凛冽。 呱！呱！ 寒风中，几只老鸦缩在光秃秃的树上，声声叫着，分外刮躁。 这么个地方，给陆伟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那几间屋子，看起来更残破了些，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住，没有一点生气。 大队车马的到来，带来一阵阵躁动。 从屋子里，出来三个人，为首那人一身儒衫，身材修长，看起来更像是个文士。 旁边各站着两人，都是壮汉。 在这么个寒风凛冽的天，还只穿短褂，光着膀子，露出一坨坨的肉疙瘩，丝毫不惧寒冷。 这边就人多势众，马车一字儿排开，能够跟在县尊邓茂身后的，就都是各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陆伟和顾宁也算是随从，就在马车旁守着。 吴用牵着他那匹老马，施施然走过来，二话不说，把缰绳塞到陆伟手中，压低声音说：“小子，这里阴冷阴冷的，不大对劲，机灵点，看好老头子的马，万一要逃命，可就用得上！” 他的脸上似笑非笑，却完全不是在说笑，而是大为凝重。 陆伟点点头：“好！我也觉得这里冷得有点出奇。” 吴用对他翻了个白眼，拍拍挂在马鞍上的那把弓：“小子，这把弓，你可要好好用着！” 陆伟很纳闷。 这把弓是从城中程记兵器铺买来的，这个老头干嘛这么关注？ 吴用说完话，就背着双手，佝着腰，晃晃悠悠跟上前去。 顾宁悄悄问：“你……认得这人？” 陆伟摇头：“我就是卖了些皮货给他，然后他推荐我去买了这张弓。” 顾宁听得直皱眉头。 这怎么听，都像是被坑了啊。可是看这位老头的样子，分明是对陆伟大有维护之意。 莫非跟这张弓有什么关系？ 陆伟不认得这个干瘦老头，顾宁却是知道的。 茂发商行供奉吴用，坐镇云宁县城这么个偏僻地方，一呆就是十多年。 身份神秘，来历神秘，实力神秘。 好在这人在云宁县城也没什么存在感，就是每年庙会上时收皮毛山货，跟各路乡绅势力相安无事。 “停下！”飞云渡口那边，传来一声大喊。 这个声音如同闷雷一样，隔着这么远，还是震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县尊邓茂一行人停了下来。 自然而然的，就摆成一个雁形阵。 陆伟凝神静气看过去。 这里离众人有个十来步，中间相隔又是十来步，黄太吉三人身后十来步，就是飞云渡口。 那几间屋子虽然没残破，却一看就知道年久失修，离残破不远了。 门开着，里头黑咕隆咚的，看不清模样。 可是陆伟总是不由自主地觉得，那里的黑暗中，总是吸引着他的目光，忍不住就想要看进去。 顾宁在旁边低声说：“居中就是匪首黄太吉，来历不明。两个壮汉护卫，铁脚七，铁脚八，是一对同胞兄弟，云州悍匪，天生神力，竟然被黄太吉收服。” 陆伟大为好奇，正准备好好问问，前头县尊邓茂开口了。 “黄太吉，”县尊邓茂声音温和，带着笑意，“本官身后，就是云宁县及四镇乡绅。为此次会面，本官可是诚意十足。” “诚意十足？恐不见得吧！大人身边这位，莫不是巡夜司的哪位大人？” 黄太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揶揄之意，一点也不意外。 陆伟离得远，听得心中咯噔一声，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怎么回事？黄太吉似乎一点也不意外？”陆伟悄声问。 第64章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顾宁就没觉得有啥：“这人城府深，不露声色，这也许是在强自镇定。” “鄙人欧阳寒云，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接过话头，晒然道，“区区一个匪首，也敢在大曌境内嚣张！还不速速跪下请降！” 这人个子干瘦，却声如洪钟，行事更是直接了当。 话音未落，欧阳寒云就跨出一大步，轻飘飘一掌拍出。 这中间还隔着十来步啊。 这么远，就说干就干？ 陆伟看得目不转睛。 能够亲眼目睹高手过招，这可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拦住他！”黄太吉站在原地不动，老神在在。 旁边的铁脚七和铁脚八怒吼一声，同时抢出。 本来就壮硕的身躯，此刻如同涌出一股股血红色的光芒。 整个人犹如披上一层粘雾铠甲，身躯也膨胀大一圈。 与之相比，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就还是这么个干瘦的模样，拍出去的一掌，也是轻飘飘的，一点力度都没有。 顾宁惊叹一声：“气血之力具现！” 还没到陆伟发问，她接着说：“这个铁脚七，据说单人匹马来到县衙，见过县尊大人。县尊大人本来倚重七狼宗宗主狼十三，可是狼十三是铁脚七的手下败将，连再次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陆伟心中波澜起伏。 七狼宗宗主狼十三，下面是那个林执事，当日在太平镇上，轻轻伸手一拍，就把孙家老爷子半侧胸膛给拍塌了！ 以虎爷的实力，半只脚踏进七品金刚境，在那个林执事面前，都是毕恭毕敬的。 林执事之上，才是宗主狼十三。 狼十三对上这位铁脚七，连再次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这之间的实力差距，难道比境界之间的差距还要大得多？ 电石火光之间，铁脚七铁脚八两兄弟不约而同飞起一脚，破出砰砰的破空声，震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陆伟心中暗自摇头。 太强了。 这个实力，他以太极拳架势，四两拨千斤，也就能堪堪撑住两三招。 飞起的两只脚，瞬间就到了欧阳寒云面前。 欧阳寒云拍出去的右掌倏然左右一拍。 噗噗！ 铁脚七铁脚八两兄弟脚上的血红色异芒，如同是气球被拍散了一样，发出两声闷响。 两只脚也不由自主的往旁边一歪。 只是两个人完全止不住势头，停不下来。 欧阳寒云干瘦的身躯往前一晃，双手左右一分，如雄鹰张爪，抓住两人肩膀。 五指如钩，抓进血红色异芒中。 啊啊！ 铁脚七铁脚八两兄弟同时惨叫。 只是惨叫声刚刚响起，两人壮硕的身躯就呼的一声飞起，被欧阳寒云甩垃圾一样，甩了过来。 “拿下！” 欧阳寒云脚下不停，连一刻都没有耽搁，又是一掌拍出，还是轻飘飘的模样，直取黄太吉。 黄太吉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动，往后飞退。 以陆伟的眼力，都没看出来他的双脚是怎么动的。 欧阳寒云冷笑一声：“想跑？！” 话音未落，拍出去的右手手掌猛然脱手而出！ 不对，不是手掌脱手而出，而是手掌中脱手而出一道凝实的掌印，远远看去，如同手掌一样，只是颜色是血红色的。 这……！ 陆伟看得目瞪口呆！ 这方世界的武道高手，实力竟然如此强悍！ 气血之力可以具现为铠甲，还可以离体攻击！ 黄太吉根本就不敢格挡，倏然退见房中的黑暗中。 血红色手掌直追进去。 砰！ 房中一声闷响，与黄太吉的一声闷哼交缠在一起。 欧阳寒云紧随其后。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巡夜司的这位总尉大人，果真是实力强悍。 一个照面间，就拿下铁脚七铁脚八两兄弟，还逼退黄太吉。 要不了片刻，他就会拎着黄太吉，从那几间破屋子里面出来。 可是陆伟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要是真的这么简单，黄太吉为何会对欧阳寒云的出现一点也不意外？ 莫非……飞云渡口的这几间屋子里，有什么古怪不成？ 顾宁长叹口气：“这位欧阳大人，可真是……” 话还没说完，那几间破屋子里，猛然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还带着几分震惊和痛楚。 破屋子房顶，被这声怒吼震得簌簌掉落砖石灰尘。 这个声音，可不正是欧阳寒云大人！ 众人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陆伟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来，不由自主的，就伸手去抓挂在马鞍上的那把弓。 可是旋即他就回过神来。 那几间破屋子里，不管是有什么东西，能让巡夜司的欧阳寒云大人吃亏，又岂是他能面对的？ 砰砰几声闷响，欧阳寒云以比刚才更为迅猛的势头，从那几间破屋子里退了出来。 右手缠着一股青色……发丝！ 陆伟震惊得连心跳都漏了几拍。 青色发丝！ 他确信自己的确没有看错。 那的确就是青色发丝。 女人头上的发丝。 紧紧缠住欧阳寒云的手，还在把他往屋子里拽！ 欧阳寒云退势已尽，双脚钉在地上，如落地生根，已然陷进坚实的地面。 他的身上，不再是面对铁脚七铁脚八两兄弟时那般轻松，干瘦的身躯覆盖一层血红色铠甲，比起铁脚七铁脚八两兄弟，要更为凝实。 完全就是真正的铠甲一般。 可即便如此，他脸上还是显出痛苦之色。 前头那么多人，此刻完全惊呆在那里。 只有欧阳寒云带来的那个随从，铿锵一声拔刀，冲了上去：“大人！” 陆伟抓起弓箭，把缰绳塞到顾宁手中，低声说：“看好马，随时准备逃命！” 欧阳寒云连连吼叫，却挣不脱青色发丝的缠绕，反而被拽得往那几间破屋子滑动，地上都被犁出两道深沟。 砰！ 那随从一刀劈落。 青色发丝坚韧无比，只是嗡的一声震颤，却没有一根被斩断，反而把长刀弹得飞起，震得那随从噔噔噔连退几步。 所有人震惊得石化了一样，不知所措。 实力不够，冲上前去也是白搭，帮不上什么忙。 陆伟抓着弓箭，猫着腰，快步跑到干瘦老头吴用身旁，连声问：“这是什么鬼东西？这是什么鬼东西？” “臭小子，你……不怕死啊！”吴用低声喝骂，“还不快……” 这个“跑”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第65章 联手使出吃奶的劲 话音未落，吴用低头看到陆伟手中的弓箭，嘴巴扯了几下，低喝一声：“这个鬼东西，仅凭你，可伤不到它！等等！” 吴用抬头看向旁边不远处的宋秀才，眼前一亮：“你是跟这个老秀才一起来的，他可有入品？” “秀才入品？”陆伟不解地问。 “废话！”吴用眉毛一掀，“文韬武略，皆可入品，他如有修出浩然正气，今日倒是有一线生机。” 宋秀才听到两人低声说话，转过头来，抱拳说：“在下宋浩，只修到文心无愧之境……” “够用了！够用了！” 吴用大喜过望，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闪电般抓起箭矢，一把塞了过去。 “以浩然正气灌注其中，臭小子，对准青色发丝根处，射！” 宋秀才立即抓住羽箭，嘴里念念有词，双手间涌出一缕缕银白色光芒，片刻工夫，就把羽箭镀上白色。 “快射！快射！”吴用连声催促。 此时欧阳寒云怒吼声中的痛楚越发强烈，整个人已被拖出将近十步的距离。 那个随从一刀刀狠劈，却一次次被反弹开来，噔噔噔退后。 情势危急，欧阳寒云一旦遭遇不测，在场这么多人，只怕都跑不掉！ 乃至于整个云宁县，都会沦为黄太吉这帮贼匪之手！ 陆伟不敢疏忽，立即挽弓搭箭，一箭射出。 羽箭泛着银白色辉光，如同镀上一层银，脱弦而出。 嗖！ 犹如一抹银光，没入到那间破屋的黑暗之中。 嗡的一声颤响，缠住欧阳寒云的青色发丝震颤起来，发出一阵阵嗡鸣声，低沉，贴着地面激荡开来。 地上尘土一圈圈往外荡漾。 “有效！快！快！”干瘦老头吴用喜出望外，连声催促。 宋秀才又递过来一支羽箭，同样镀上一层银色辉光。 陆伟无暇多想这是什么情况，直接挽弓搭箭，就欲再次射出。 那间破屋子门口，闪出一道身影，正是匪首黄太吉。 他站在门口，目光锐利，大有鹰视狼顾之势，一下子就盯住陆伟手中的弓箭。 陆伟不假思索，微微一转，嗖的一声，再次射出。 “好胆！”黄太吉怒吼一声，拖出一道残影，疾冲过来。 嗡！ 羽箭自欧阳寒云身旁掠过，正中缠住右手的青色发丝。 青色发丝犹如水波一样，震颤嗡鸣，银色光芒迸射，青色发丝嘣嘣断了几根！ 所有人如梦初醒，县尊邓茂低喝一声：“拦住他！” 他第一个冲上前去，身上官服蓬的一声，无风自动，鼓荡起来，形如吹胀的气球。 县丞高范，主簿宋典，也都紧随其后，不过有意还是无意，身形就落后半步。 干瘦老头吴用低喝：“快射！快射！老头子护住你们，无需担心！” 陆伟一直是金身法相激活，处于超凡状态中，眼中只有弓和箭，心中无悲无喜，丝毫不受影响。 宋秀才则是精神大振，片刻之间，再次递过来一支羽箭，其上闪着银色辉光。 嗖！ 陆伟再次一箭射出。 缠住欧阳寒云的青色发丝再次嗡鸣震颤，又断了几根。 即便如此，欧阳寒云硬生生止住去势，再次与那间破屋子里的东西僵持。 县尊邓茂拦住匪首黄太吉，两道人影冲撞在一起，砰砰连声爆响。 身为县太爷，身为大曌仙朝文官，他走的竟然是武道路子！ 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尽管平时跟县尊邓茂多有不和，此时却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拼尽全力，在一旁伺机出手，一击必退。 他们的实力，比起县尊邓茂来，还是差了半筹。 一连三箭射出，青色发丝每一次都崩断一些，积少成多，欧阳寒云反而开始缓缓后退，在角力中重新占了上风。 可是反观陆伟这边，宋秀才递过羽箭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他的额头上，已是布满豆大的汗珠，双手间涌出的银白色辉光，如同挤牛奶一样，越来越少，慢慢挤不出来。 就在这时，破屋里的黑暗中，发出一声尖啸，一股青色发丝犹如一团青云，涌了出来。 陆伟心中一动，松弦之前的刹那，微微转向，羽箭闪着银色辉光，嗖的一声飞出。 正中涌出来的那股青色发丝。 嘶！ 破屋里的黑暗中，犹如什么东西在倒吸一口凉气。 涌出的青色发丝，似乎是张开的大嘴，把泛着银色辉光的羽箭“吞”了进去，颤抖着，又吐了出来。 羽箭倒飞而回，势头丝毫不减。 附着其上的银色辉光，则被吞噬一空。 “不要慌！我来！” 干瘦老头吴用低喝一声，踏前半步，伸手在空中一抄，抓住倒飞疾射而来的羽箭。 羽箭震颤不已，发出一阵阵嗡鸣声，形如飞鱼被抓在手中，不住挣扎。 欧阳寒云得到喘息之机，拽着缠住手腕的青色发丝，一点点后退。 只是每一小步，都是走得艰难无比，如同拽着万斤重担一样。 众人之前，匪首黄太吉以一对三，竟然还占了上风，不断往这边压缩空间。 高家庄高华，范家庄那位范勇，不约而同呐喊一声，双双抢出，上前助阵。 宋秀才手中握着羽箭，微微颤抖，额头上满是汗珠，头顶水气升腾，手间那丝丝缕缕银白色辉光，真的是一点一滴从体内挤出来的。 他这是拼了老命了。 终于，在陆伟满眼期盼中，银白色辉光终于镀满整支羽箭。 陆伟一把抢过来，毫不迟疑，直接一箭射出。 宋秀才身躯摇摇欲坠，却硬是咬着牙，再次接过一支羽箭，继续逼出丝丝缕缕的银色辉光。 羽箭闪着银色辉光，自欧阳寒云身旁掠过，眼看着就要射中缠住手腕的青色发丝。 突然间，青色发丝一颤，犹如波浪一般起伏，妙到巅毫的精准，恰好可以避过这一箭。 欧阳寒云低喝一声，右手手腕硬生生往下一拽，拖着青色发丝，往下挪了那么一点点。 砰！ 羽箭正中，银色辉光迸射，几缕青色发丝应声而断。 这犹如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66章 小铁匠你给老娘等着 欧阳寒云精神大振，左手拔刀，怒喝一声，身上血红色异芒猛然爆发，反手一刀往上撩。 青色发丝坚韧无比，崩断了几缕，却仍牢牢缠着手腕，死不放松。 那个随从也是拼尽全力，几个跨步，暴喝一声，一刀劈落。 与此同时，欧阳寒云又是反手一刀上撩。 两把刀一上一下，形如剪刀，剪中青色发丝。 嘣嘣嘣！ 青色发丝终于撑不住，根根崩断。 那间破屋里，响起一声厉啸。 匪首黄太吉身形急转，飞腿如旋风，逼退县尊邓茂五人，毫不迟疑，飞身后退。 崩断的青色发丝，在空中如一团青云，倏然卷来，卷住匪首黄太吉，往破屋里的黑暗中急收。 宋秀才手中羽箭，银色辉光真的是一点一滴逼出来，镀上箭身。 眼看着堪堪镀满，陆伟再等不及，一把抢过来，开弓如满月，嗖的一箭射出。 宋秀才身躯摇晃着，双眼一翻，就这么往后倒地。 “宋叔！”顾夫人惊呼一声，伸手扶住他。 欧阳寒云手握长刀，怒喝：“何方妖邪，敢在大曌境内撒野！” 吼声如闷雷，完美掩盖住羽箭的嗖嗖声。 银色辉光一闪而过，直取青色发丝银根部所在的破屋黑暗。 话音未落，欧阳寒云振臂一甩，手中长刀化作一道血红色异芒，疾飞过去。 破空声呼啸而来。 他这取的，赫然是被青色发丝卷回的匪首黄太吉。 说时迟那时快，银色辉光一闪，没入到那间破屋里的黑暗中。 青色发丝卷着匪首黄太吉，紧随其后，刚刚卷进门，长刀带着血红色异芒疾飞而至。 嘶！ 砰砰砰！ 先是破屋黑暗中一声尖啸，紧接着连串爆响，夹杂着匪首黄太吉的闷哼声。 随后黑暗中猛然爆发。 破屋子终于撑不住，轰然垮塌。 陆伟长松一口气，握着弓箭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干瘦老头吴用都喜形于色，连声说：“好险！好险！” 宋秀才全靠顾夫人扶着，这才没有倒地，此时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脸上疲惫不堪，吃力地睁开眼问：“怎……怎样了？” “宋叔，那个东西……退了！”顾夫人连忙说。 “好！好！好！”宋秀才连叫三声好，老怀大慰，疲惫地闭上双眼。 他这真是拼了老命。 飞云渡口后，一艘小船箭一般离岸，船尾站着一人，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一桨划下去，小船就在水面上窜出。 船舱里黑乎乎的，里头传来一声尖啸：“该死的小铁匠，你给老娘等着！” 这个声音，像是个女的，可是却又如同咬着牙齿，大有金铁交鸣的铿锵声。 陆伟本是长松一口气，心中带着喜悦，此刻一下子如坠入云中雾中，大为不解。 这个什么东西，怎么知道小铁匠身份！ 她……又为何只盯上自己？！ 不对！ 这个鬼东西，肯定见过自己！ 会是什么时候？ 陆伟皱着眉头，无视旁边众人不解询问的目光，冥思苦想。 猛然间，他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年前庙会后相亲！ 那时，就是在这个飞云渡口相亲，见到那个不像媒婆的媒婆孟婆！ 孟婆手上戴着一个硕大的戒指，还划破他的手指！ 陆伟一下子恍然大悟！ 怪不得当时觉得孟婆不像是个媒婆，不像是在相亲，而是在相……人！ 干瘦老头吴用紧盯着陆伟，想问却又没问出口。 他眼角余光瞥见到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正往这里走来，踏前半步，与陆伟擦身而过时，肩膀轻轻一顶。 “臭小子，别忘了要好处！” 吴用声音压得很低，好意提醒。 “嗯！”陆伟轻声回应。 欧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在县尊邓茂等人簇拥下，大步走来，目光落在陆伟身上，问：“你就是那个小铁匠？” 那鬼东西留下的那句话，在场这些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陆伟点点头。 欧阳寒云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点头赞道：“嗯，是个练武的好料子，怪不得会被这个鬼东西盯上！” “大人，这……是个什么鬼东西？”陆伟不解地问。 欧阳寒云却笑而不答，转头说：“县尊大人！” “下官在！”县尊邓茂毕恭毕敬。 “匪首黄太吉为我所伤，速速派人去夺回血鹘堡，违抗者，杀！” “下官遵命！”县尊邓茂大声领命，转头就大声吩咐：“县丞高范，主簿宋典，何在！” “下官在！” 高范和宋典同时踏前，躬身领命。 “本官令你二人带人马，夺回血鹘堡，有违抗者，杀！” 两人高声领命，面现喜色。 这个事，简直就不是个事，而是分功！ 县尊邓茂如此安排，摆明了就是要笼络两人，向两人及其背后的本土乡绅势力分功劳。 欧阳寒云转头对陆伟说：“小子，你也去！生死之间，血肉战场，才是我等武者凝聚血煞之气的地方！记住，别死在那里，回来后找我，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还有好处给你！” 陆伟大喜，连声道谢。 欧阳寒云只是摆摆手，看向疲惫不堪的宋秀才：“很好，今日多亏有你这个入品文士，不然，云宁县这么多百姓，可就要大难临头。” 宋秀才脸色变得通红，激动得胸膛起伏，语无伦次：“不才……不才……在所不惜……” “我给不了你什么好处，”欧阳寒云很是直接，“等国子书院的腐儒到了，你能不能入得了他的眼缘，就看你能不能跟他臭味相投了！” 国子书院？ 腐儒？ 陆伟还是头一次听说。 这一次，宋秀才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老泪纵横，挣扎着站直身子，颤颤巍巍地一揖到地，颤声说：“多……多谢大人栽培！” 陆伟看得一头雾水。 宋秀才这反应，有点大啊！ 县尊邓茂身后的主簿宋典，此时也是喜形于色，笑得合不拢嘴。 看来这个好处，很大啊！ 陆伟醒悟过来，暗自揣摩。 欧阳寒云摆摆手，不以为然，转身对县尊邓茂说：“给我准备一间静室，我要静修，非要紧事，不得来扰！” 第67章 出发夺回血鹘堡 “遵命！大人请！”县尊邓茂连声答应，躬身请欧阳寒云上车。 干瘦老头吴用踱到陆伟身旁，轻拍他的肩膀，低声说：“小子，机灵点，别把命丢在血鹘堡！回来后找我，我有话问你。” 陆伟点点头。 众人逐一上车，一直瘫在地上的铁脚七铁脚八两兄弟，也被衙役拖着，准备拖上车。 “等等！”陆伟快步上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在两人身上掏摸起来。 “臭小子，你……找死！”铁脚七虽然动弹不得，却能说得出声。 啪啪！ 陆伟反手就是两巴掌，甩在铁脚七的脸上，打得不重，侮辱性却极强。 “死到临头，还敢犟嘴！”陆伟骂道，“再犟嘴，信不信老子给你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铁脚七一下子闭嘴。 这兄弟俩本就是云州悍匪，死在他们手下的人，不只凡几。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们早已经司空见惯。 不过都是他们捅别人。 如今可是再不闭嘴，那就是捅到自己的身上。 两人身上搜出来的东西，钱囊干瘪瘪的，凑一块儿，也就不过三枚大钱，12枚小钱。 “穷鬼！”连陆伟都不由得骂一声。 但其实他最看重的，是两人身上搜出来的腰牌。 精铁腰牌，只有巴掌大小，份量足，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正面镌刻着一个“四”字，反面则分别是“铁脚七”和“铁脚八”的名字。 正面的这个“四”字，是什么意思？ “大人！” “大人！” 陆伟带着疑问，还没站起身，就听到衙役喊了两声。 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走了过来。 宋典如同是老熟人一样，为高范做介绍：“高大人，这位就是陆家兄弟，太平镇人，浩叔家的小郎君，就是这位小兄弟从云水河中救起来的。” 高范满脸笑，拱手赞道：“怪不得，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啥英雄出少年，这两位分明就是看在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的面子上，才这么高看自个儿一眼罢了。 陆伟连声谦逊，把手里的两枚腰牌递了过去，问：“两位大人，铁家两兄弟身上搜出来的，到了血鹘堡，不知能不能派得上用场。” 两人一人拿一枚，在手中细看。 高范沉吟不语，宋典呵呵笑道：“到了血鹘堡，这也许能派上大用场，赚开血鹘堡大门，再杀进去，倒是能省不少事。” 高范连连点头。 陆伟忍不住问：“两位大人，这腰牌上的“四”，是什么意思？” “该当是匪首黄太吉的代称。”宋典猜测说，“到了血鹘堡，如能查出黄太吉的底细，那也是大功一件。” “嗯，县尊大人有令，我们需得立即启程！” “好！”宋典也点头赞同。 …… 此去夺回血鹘堡的，就是县衙组织起来的人手，足足有两百来号人。 在这之前，县衙就通过七狼宗，收过一批剿匪费，招募了百余人。 七狼宗覆灭，帮众抓进大牢，关了几天，再给个招募的机会，没有一个人拒绝。 再加上高家庄高华和范家庄范勇带来的人。 就是此次夺回血鹘堡的全部人手。 上路之后，陆伟也了解到，血鹘堡匪徒只有百来号人，劫持挟裹血鹘堡守兵和民众，也有百来号人。 如此以二对一，人数上大占优势。 再加上匪首黄太吉逃遁，手下两大得力打手铁脚七铁脚八两兄弟被抓，血鹘堡这些匪徒群龙无首，重新夺回来，该当没有什么难度。 一路上，陆伟就是跟着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听的多，说的少。 还边赶路，边保持着超凡状态，修炼呼吸法。 夜间，大队人马就在高家庄歇下。 为了防止有人走漏消息，还把整个高家庄出入口封闭，不准人进出。 陆伟也跟着沾光，高家庄里正高范把他安排在府中歇息，跟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一个待遇。 夜深人静，陆伟抓紧一切时间，勤练拳术。 拳术由熟练突破到精通，也就只差最后的一点火候而已。 按照往常的增长计算，时间上也就在这几天，已经差不多了。 但是按照呼吸法的突破经验来看，积累已经差不多，如果在这个时候，有某种契机，或者说是顿悟，那就能一下子跳跃式突破，不但能补上这差的最后一点火候，还能大有增长。 陆伟脑海中，自然而然地就想起穿越前，拼夕夕那“是兄弟就砍我一刀”的怪诞。 幸亏这里的突破，不是拼夕夕式的。临到突破前的关卡，反而有跳跃式增长突破的机会！ 次日一早，大队人马重新上路。 县丞高范看着陆伟，很奇怪地问：“小老弟，昨夜你这是一夜未睡？” 陆伟尚未搭话，主簿宋典就好奇地问：“啊？难度是高庄主为小老弟安排了侍寝的姑娘？” 高范哈哈一笑：“侍寝的倒没有，而是小老弟房中，砰砰声闹腾了一宿。再说了，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哪有小老弟看得上眼的姑娘。” 两人哈哈大笑。 陆伟虽然脸上陪着笑，心里却是在暗骂：mmp！ 高家庄比起太平镇来，规模是要大了不少，可大得也有限。 里正高范身为庄主，就是类似于虎爷这样的角色。 相对于陆伟的身份来说，那就是对立的。 陆伟也只是如今身份地位刚刚提升了些，还没能融入到这帮人之中。 对这样的玩笑话，自然就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好在两人没有再继续下去，转而商量起血鹘堡的事来。 陆伟也就乐得一个人清静，琢磨着自己的事。 首要的一个，就是昨天飞云渡口那个鬼东西。 陆伟很是怀疑，这个鬼东西跟媒婆孟婆安排的那个相亲对象，杨家姑娘，恐怕有些牵扯。 从血鹘堡回来，要好好调查一番。 第二个事，就是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大人所说的，生死之间，血肉战场，才是身为武者凝聚血煞之气的场所。 这个事儿，回来之后，还要找他好好问问。 第三个事，则是茂发商行的那位干瘦老头吴用。 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第68章 漏洞百出的夺堡大计 大队人马走的松松垮垮的，一直到暮色降临，才到血鹘堡外五里的山谷。 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商量妥当，直接由两人带着十多名衙役，手持铁脚七铁脚八两兄弟的腰牌，前去叫门。 理由么，很简单，就是说匪首黄太吉已经拿下云宁县城，派两人来此报信，让贼匪明日一早启程，去云宁县城！ 陆伟听得心里直冒汗。 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理由，能骗得开血鹘堡的大门？ 这是把这帮贼匪当傻子么！ 不过陆伟也就是心里嘀咕而已，反正这事他说了也不算。 休息两个时辰，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带着十来个衙役，陆伟也混在其中，明火执仗，大摇大摆出发。 余下的大队人马，则延后一刻钟出发。 陆伟总觉得，这实在是有些儿戏。心中暗自打定主意，万一事情办的不顺利，就要赶紧开溜。 夜间山路难行，走了一个时辰，众人终于抵达血鹘堡前。 星月辉光带着清冷，从九天倾洒而下。 陆伟眯着双眼，也只能看到两山夹峙间，耸立着一座倒梯形的雄关。 进关只有一条路，即使有再多的兵力，也完全展不开。 怪不得这个地方叫血鹘堡！ 的确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关上黑灯瞎火的，连一盏气死风灯都没有。 一行人如此明火执仗，沿着山谷迤逦而行，关上竟然什么动静都没有。 连个守夜的都没有！ 也许有守夜的，恐怕都躲在角落里睡大觉去了。 见此情形，陆伟打从心底里觉得，这两位制定的这么个计划，虽然错漏百出，却也许……可能……真的管用！ 一行人打着火把，到了关门前，砰砰砰，大脚踹门！ 还大喊大叫！ 这个法子……这么接地气？ 陆伟背着弓箭，腰挎长刀，看的目瞪口呆。 如此足足折腾了半刻钟，关墙上才有了动静，亮起火把来，有人从城墙上探出头来，大声问：“什么人！哪里来的！到哪里去！” “你们这帮懒鬼，还不赶紧开门！”底下人大喊，“黄大爷已经进了城！派我们来告诉你们一声，天一亮就赶紧进城，吃香的，喝辣的！开门！开门！快开门！” 黄大爷，当然就是指的匪首黄太吉。 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亲自带队，两人断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这么喊，当然是对这帮贼匪相当熟悉。 上面的人喝问：“可有凭物！” “有！”底下人大喊，“两位铁爷的腰牌，快开门！都快冻死了！” 这帮贼匪做事还是很谨慎，从城墙上吊下一个篮子来。 底下的人把腰牌放进去。 篮子又摇摇晃晃的，升了上去。 过不多时，关门嘎嘎作响，缓缓打开来。 不过我只开了半扇门，还只打开一小半。 众人鱼贯而入。 县丞高范问：“胡爷和史爷呢？” “在睡觉，还吩咐过，不要去打搅！” 开门的两个贼匪答道，丝毫没有怀疑深夜进关的这十来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等众人进来，他们两个就合推关门，准备关上。 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对视一眼，上前一步，从背后捂住两人的嘴，扭断两人的脖子。 两名贼匪连声惨叫都没能发出来，就软软倒地。 杀人手法相当干净利落。 “在这里守着！”县丞高范低声吩咐，“上头还有三个，我们三个上去，动手小心些，不要发出声！” 他这后半句，就是对陆伟说的。 陆伟收起先前的想法，真切意识到，这两人能在云宁县这里混得开，的确是有一套。 这么个看起来漏洞百出的法子，竟然能如此凑效，这足以说明，穿越前知道的那些个计谋等等，在这方世界，还得更贴近实际，更接地气才行。 他跟在两人身后，往城墙上走去。 城墙上还有三人，正缩在墙角避风。见到陆伟三人上来，都没有站起身来。 这些就是刀口舔血的贼匪？ 如此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高大人和宋大人来了！” 直到走近，那个小头目这才站起身来，咧嘴笑，露出一口大黄牙。 原来都认识，这两位大人曾经来过这里。 陆伟再次刷新认知。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黄大爷已经进城，让我们两个来喊大伙儿，天一亮就进城。”县丞高范陪着笑说。 三名贼匪更乐了，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嘿嘿直笑。 就差流出一嘴的哈喇子。 猛然间，高范和宋典不约而同发动，一人盯着一个，拔刀就上。 陆伟反应极快，立即跟上，拔刀盯着剩下的那个。 他本就是处于超凡状态之下，此刻猛然发动，丹田气海穴中，跟着轰的一声，猛然爆发。 内气如暖流奔涌，所到之处，激发出体内的气血之力，交融汇聚，流转奔腾。 速度陡增。 就连双眼也陡然间一亮，本来是夜色深沉，此刻看起来，却如同蒙上一层夜视滤镜，只是偏红。 陆伟后发先至，一阵风般从高范和宋典身旁掠过，抢在两人之前，先到了三名贼匪跟前。 对面三名贼匪震惊发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唰唰唰！ 陆伟长刀连挥，手腕间有隐隐的淡淡红色辉光闪现，长刀刀刃带着呼啸劲风，在三名贼匪脖颈间一掠而过。 鲜血喷溅，在夜风中，嘶嘶作响。 三命贼匪连声惨叫都没能发出来，伸手捂着脖子，却捂不住鲜血，脚下趔趄着，如同喝醉了酒一样，东倒西歪了几步，就扑通一声倒地。 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停下来，长大着嘴，半饷合不拢来。 陆伟的这下爆发，是在陡然之间，就如同实力暴涨，越阶出手。 陆伟此时缓缓转身，收起长刀，双眼间却还是带着一股子肃杀，看着两人。 两人回过神来，不约而同长吁一口气，收起长刀。 宋典摇着头说：“小老弟，你……你下次要出手，先跟老哥两个通个气，不然这还没有动手，就要先被你给吓个半死啊。” 高范跟着连连点头，旋即喜滋滋地说：“老宋，有小老弟在，咱们两个去对付胡三和史度，就有把握多了！” “嗯！”宋典点头附和，“大队人马也到了，走！干掉了胡三和史度，剩下的贼匪，就不足为惧。” 第69章 左右开弓的黑虎掏心 陆伟收起长刀，跟着两人走下关墙。 关门已经悄悄打开，大队人马悄然进关。高范和宋典分派好人手，就带着陆伟，前去诛杀留守血鹘堡的胡三和史度两人。 宋典低声为陆伟介绍：“胡三和史度，是匪首黄太吉的人，都是一身的外练功夫。” 胡三使双手斧，势大力沉，还能甩手而出，是其一大杀手锏。 史度则是用的镔铁棍，三十六路朝天棍法，一旦全力施展开来，端的是水泼不进，十分凶猛。 “两人修为如何？”陆伟同样低声问。 高范答道：“我和老宋反复琢磨过，两人修为即使不是七品金刚境，也该当相差无几。” “这两人身材高大，壮实，分别居于血鹘堡两侧。”宋典接着说，“先去西侧干掉史度，这人狡诈多疑，我和老高动手，他必定会去寻胡三联手，小老弟你就在外伏击，以你刚才出手的实力，猝不及防之下，当能伤他！” 然后，当然就是三人围攻，将其干掉。 胡三听到动静，必定会急匆匆赶来，那就是自投罗网。 这个计划简单直接，陆伟当然没有什么意见。 没走多远，三人就来到血鹘堡西侧，几座小院依山而建，在窄仄的血鹘堡里，就显得尤为难得。 其中最大的那座小院，就是匪首黄太吉所居之处。左侧是铁脚七的居所，右侧那座，就是史度的。 三人一路走来，愣是没碰到守夜的贼匪。 一副天下承平的岁月静好模样。 陆伟收起心中所有的成见。 这里这么个样子，所谓存在即为合理，一味套用穿越前的那些经验，并不适用。 陆伟就在右侧小院外的暗影中潜伏下来。 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大咧咧进屋，还高声喊着：“史爷！史爷！” 喊得十分自然，毫无生涩造作之感。 就像是喊了好多年，早就喊顺口了一样。 陆伟微闭双眼，侧耳细听，心神如同跟附在两人身后，一同进入。 里头传来隐隐的呼噜声，犹如在打铁时拉扯风箱。 猛然间，呼噜声骤然停歇。 “什么人？”一个粗豪的声音问。 闻声如见其人，陆伟脑海中立即浮现出这人的粗豪模样，怎么看都看不出来狡诈多疑来。 “史爷！是我，还有宋老弟！”高范哈哈大笑着回应。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事情……办妥了？” 好吧，这的确是多疑！ 陆伟集中心神，听到的声音隐隐约约，十分飘渺。 “是是，事情办妥了！”宋典连声说，“黄大爷已经进城，派我们两个连夜赶来，一大早就要大家赶紧入城，以防有变。” 咚的一声，似乎是史度从床榻上跳起身来，还传来女人的一声惊呼。 “大爷进城了？怎么进城的？”史度问得十分审慎。 “当然是在飞云渡口，大爷请来的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巡夜司派来的人。然后，还用得着多说吗！”宋典很是不悦。 史度哈哈大笑。 大笑声戛然而止，变成惊呼：“你……你们……” 砰砰砰！ 连声爆响，三人已然交上手。 史度呼喝连连，闷哼一声，就冲了出来。 手中拿着镔铁棍，身上连件衣衫都没有，赤条条的。 一边逃一边大声喊叫：“胡三！胡三！” “快追！”宋典惊呼一声。 果然是往血鹘堡东侧逃去，摆明了就是要与胡三会合。 陆伟隐身在阴影中，微眯着双眼，没有现身拦截，而是在史度刚刚闪身掠过时，无声无息发动。 陡然间，陆伟双眼一亮，史度的动作，也似是慢了下来。 右手长刀唰的一声，带着尖啸，斜斜反撩而上。左手自然而然就往后摆。 史度仍在飞奔，在空中转身，手中镔铁棍在身前横搅。 砰！ 长刀斜斩在镔铁棍上，顺着镔铁棍，削出一溜儿火花。 只是镔铁棍一搅，如同飞轮，将长刀搅飞。 史度脸上狞笑着，右脚往后落地一撑，止步，展开反击。 可是旋即，他就双眼紧缩，察觉到不对。 陆伟左手握拳，一直拖在身后，此时随着身躯半侧，前冲，左拳如猛虎出洞，倏然探出，从镔铁棍下方穿过。 砰！ 还是黑虎掏心！ 只不过是左撇子！ 史度刚刚止步，右侧腋下软肋就砰然中拳，疼得眼前一黑。 这小子，不是用刀的，而是用拳！ 史度心中明悟过来。 先前的长刀，只是个幌子！ 怪不得如此轻易就被搅飞！ 心中明白过来，史度立即变招，左脚用力一蹬，身躯往后半仰飞退。 退势刚起，陆伟右拳又起，还是一招黑虎掏心！ 砰！ 史度左侧肋骨再次中拳。 眼前再次一黑，一颗心也遭受打击，猛然停止跳动，整个人如同猝死那么一瞬间，全身僵直。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 其实史度仍在飞身后退。 连中两拳，后退速度反而更快。 只是陆伟如影随形，紧贴着他的身前，黑虎掏心轮番轰出，砰砰砰响个不停。 小院门口，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追出，正见到两道人影贴在一起。 陆伟双拳如飞，如蝴蝶扇动翅膀，一下，一下，又一下！ 完全停不下来。 史度手中的镔铁棍颓然落地，眼前发黑，迷迷糊糊间，下巴被狠狠击中，整个人倒飞而起，再重重落地。 砰！ 陆伟腾空而起，身形如虎添翼，凌空飞扑，右侧膝盖弯曲，正正落在史度的胸膛上。 噗噗噗！ 史度仰头喷出一口口鲜血。 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飞身赶到，陆伟缓缓站起身来。 在他脚下，史度一下一下抖动着，喷出一口又一口鲜血，双眼瞪得大大的，却再无神采。 高范和宋典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不已。 史度的实力如何，他们两个可是亲眼见识过的。两人突然发难，联手攻杀，仍然被他逃走，代价只是连轻伤都算不上而已。 可是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史度就被这小子硬生生用拳头砸死，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这……未免太嘿人了些！ 太平镇顾家虎煞拳，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如此威力！ 第70章 连番偷袭 那位所谓的虎爷，七狼宗太平镇堂口堂把子王虎，也就只不过是半只脚踏进七品金刚境！ 虎爷的实力，在七狼宗，排在四大执事之下，就吃亏在没能得到顾家虎煞拳心法的传承。 他对上史度，都是走的刚猛路子，估摸着能打个来回，互不相让。 虽然虎爷王虎差不多算是死在这小子手中，可当时的情形，两人也都有细细了解过，这小子打得很吃力，是硬生生拖死虎爷的。 可是这才半个月的工夫，这小子怎么就是脱胎换骨了一般，硬生生用拳头砸死史度？！ 夜色下，两人看着陆伟，如同看着妖孽一样，满脸震惊。 他们当然不知道，陆伟现在修炼的，可是完整的顾家虎煞拳！ 虎煞拳心法，那四幅呼吸法图，陆伟可是已经解锁两幅半！ 获益巨大。 在两人看着陆伟时，陆伟双眼中的淡淡血红色异芒，已缓缓褪去。 他看着两人石化了一般，不解地问：“两位大人，该去东侧，诛杀胡三了！” “对对对！”两人如梦初醒，县丞高范连声说，“走！希望那个胡三没有警醒。” 胡三和史度是这群贼匪里头，实力和地位仅次于铁脚七和铁脚八两兄弟，也是分头住在血鹘堡东西两侧。 东西两侧相距这么远，史度刚才大声喊叫，希望没有把胡三给惊醒过来。 血鹘堡里，大队人马还在各自就位，尚未开始动手，就是在等着高范和宋典的一声号令。 “大人！” “大人！” 一路上，黑暗的阴影中，时不时闪出人来，低声喊着。 三人赶到血鹘堡西侧，这也是一样式样的小院子，掩映在树荫之中，静悄悄的。 还是陆伟潜伏在道旁，高范和宋典两人进屋，不过这一次，就没有高声叫唤，而是静悄悄。 陆伟侧耳细听，愣是没听到一点响动，倒是胡三扯的呼噜声，就比史度要响亮的多。 啊！ 女人的一声尖叫，打破寂静。 呼噜声立止，有人爆喝一声：“什么人！” 旋即响起连声爆响，各种呼喝，三人战成一团，十分激烈。 陆伟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胡三突围而出，反而见到高范和宋典两人且战且退，披头散发，显得十分狼狈。 胡三手持双斧，也是什么都没穿，在后面大喊大叫，一路追杀出来。 “来人！快来人！”胡三嗓门超大，在寂静的夜里，就更是显得十分响亮。 “两个狗娘养的，吃里扒外，还敢来偷城！老子砍死你们！” 陆伟隐身在道旁的树背后，没有现身。 三人如一阵风般，从大树旁边掠过。 陆伟悄然窜出。 长刀直取胡三的后背。 胡三听到背后风声，转身的同时，左手短斧横扫，右手一抖，甩出手中的短斧，打着旋，呼啸着，直奔陆伟的胸膛。 与此同时，前头奔逃的高范和宋典同时转身，杀了回来。 两人相距也就不过两三步。 陆伟左脚探出，右脚悬空轻轻一点，身子半转，后仰，长刀刀身在短斧侧面一拍。 短斧打着旋，稍稍变了方向，带着一股劲风，自眼前飞掠而过。 如此近的距离，陆伟幸亏早就知道胡三有这么一招杀手锏，心里早就有准备。 不然，在猝不及防之下，还真是要闹个手忙脚乱。 一个不小心，还会遭到重创。 饶是如此，他还是手段尽出，施出太极拳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借助长刀拨了一把短斧，这才避过一劫。 他也是惊出一身的冷汗。 这些个贼匪，果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胡三的实力，比起那个史度来，要强了不少。 高范和宋典反身杀到，胡三失了一只短斧，前冲之势尚未停下，已来不及趁势追杀陆伟，此时反而脚下用力，加快速度，迎上两人。 “这家伙想跑！” 陆伟低喝一声，揉身追了上去。 他这个意思其实很明显，就是要让两人拦住胡三。 只要能拦住那么一下，他就能追上去。 话音未落，前头三人已是呼喝连连，战成一团。 陆伟刚刚追上三步，长刀唰的一声，再次直取胡三的后背。 就在这时，高范和宋典接连惨叫，趔趔趄趄往后倒退。 这一下，显是伤的不轻。 胡三这是以一敌三，各个击破，此时倏然转身，左手短斧横扫。 砰！ 长刀被短斧砸飞。 哈哈哈…… 胡三狞笑着，双眼紧眯着，狠盯着陆伟：“就凭你！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还敢来血鹘堡……” 话还没说完，陆伟左手拳头闪着淡淡的血色异芒，轰到跟前。 仓促之间，胡三张开右手，凌空抓来。 砰！ 他的确抓住陆伟的拳头，可还是没能挡住。 一拳正中右肋。 嘶的一声，胡三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左手短斧荡在身外，右手抓着陆伟的拳头，正想要反击，猛然瞥见到陆伟右手穿出，又是一拳轰来。 原来这小子是练拳的！ 胡三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当机立断，左手顺势抡起短斧，凌空劈落。 他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拼着挨上一拳，左手短斧也能反击，将之重创。 砰！ 胡三右肋中拳，眼前一黑。 把他脸上却带着狞笑，左手短斧已抡圆了劈下来。 他仿佛能看到，短斧劈下，血溅三尺！ 就在这时，他小腹间猛然遭到重击，壮实的身躯往上一跳，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左手手腕被扣得紧紧的，整个人往前一拽。 手中的短斧，愣是没劈下去。 正是陆伟一个撞膝，撞上胡三的小腹。同时扣住胡三的手腕，往前顺势一拽。 砰！咚咚咚！ 连声爆响，高范和宋典终于稳住身形，正好看到胡三被摔倒在地。 至于过程，就没能看清。 两人交手发生得太快，又被胡三壮实的身躯挡住。 陆伟反身后倒，手肘重重砸下，正中胡三的后背。 噗！ 胡三趴在地上，喷出一口老血，却奋起余力，腰身一拧，翻身把陆伟压在身下。 “小老弟！”高范和宋典大惊失色，快步赶过来。 到了近前，两人这才发现，胡三双腿在地上乱蹬， 脖颈却被陆伟手臂死死地扣着，脸上憋成猪肝红，喘不过气来。 第71章 血气方刚，怎禁得住如此看 这……这是什么打法？ 两人目瞪口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上前帮忙。 陆伟却是十分笃定。 在他还没有开始修炼时，就如此锁喉，勒死王轲。 如今，他早已入品，已是八品铁骨境修为，对上胡三，竟然还是这种近身肉搏。 实在是有点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他倒是很淡定。 只要是能杀人，那就是有效的手段。 他还记得很清楚，穿越之前，他看过的那些影视剧中，真正的杀人搏击术，都是只讲究快准狠，逮到啥就用啥，摒弃一切花架子。 大有飞花杀人的真谛。 胡三挣扎一点点减弱，喘不过气来，喉间发出嗬嗬的低吼声，却挣不脱陆伟的手肘钳制。 这两人的修为，估摸着还没突破到七品金刚境，而只是八品铁骨境。 筋骨如铁。 但是脖颈这里，虽然比起常人要更能扛得住击打，但毕竟还是软肋，挡不住同为八品铁骨境修为的陆伟锁喉。 任凭胡三如何挣扎，陆伟始终毫无波动，直到胡三彻底瘫软在地，一动也不动，这才松手，站起身来。 高范和宋典站在几步外，呆呆地看着陆伟，震惊得半饷说不出话来。 陆伟瞅瞅两人，问：“现在……” “对对对！现在可以动手了！”高范回过神来，连连点头。 两人也不含糊，直接转身就走，去主持大局。 躺在地上的胡三，除了那对短斧，身上什么都没有。 连摸尸的机会都没有。 陆伟收起长刀，拎着一双短斧，直接进屋。 血鹘堡里其他的贼匪，自有两位大人带队去对付，陆伟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搜点好处。 啊啊两声惊叫，把陆伟给吓一跳，手工的短斧也扬了起来。 定睛一看，是两个年青女子，满脸惊恐，身段，相貌，都还不错，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 两人缩在硕大的床榻角落里，身上只有一件薄纱，瑟瑟发抖。 “不用怕，胡三已经死了，你们赶紧穿上衣服，天亮就可以走了。”陆伟沉声安慰。 目光不自觉地就落在两人的酮体上，这完全就是本能的反应。 尤其是在连番厮杀，血腥暴力杀戮之后，此刻眼前一下子出现这么两个年青女子，如此楚楚可怜的样子，一下子就如同火星掉进干柴堆里，点燃心中的浴火。 穿越之前，陆伟单身了28年。 穿越之后，更是母胎单身至今。 如今练武有成，凝聚出气血之力，正是血气方刚，这下反应可谓是汹涌澎湃，难以置信。 他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稍许，沉声问：“胡三的钱财宝物藏在哪里？” 两个女子惊恐着摇头。 什么都不知道。 陆伟气不打一处来，低喝一声：“快穿上衣服，难道要等着老子给你们穿吗！” 话音未落，陆伟自己都吓一跳，话说的简直就像不经过脑子一样，脱口而出。 他忙转过身，在屋子里四处搜索。 以胡三在这群贼匪中的地位，他就不信，竟然会是身无分文。 身为贼匪，打劫来钱可是快得很，那胡三会把钱藏在哪里呢？ 两个年青女子窸窸窣窣的穿着衣裳，陆伟则在翻箱倒柜。 工夫不负有心人，陆伟还真找到了。 藏的地方的确隐秘，不过还是有迹可循。 陆伟精神大振，解开封得严严实实的小布包裹，一一清点。 钱囊里，两枚银钱，5枚大钱，十多枚小钱。 还有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小木匣子，打开来，里头是一颗黑色的珠子，镶嵌在银白色架托中。 像是石头，却又质地偏软，晶莹剔透，里头隐隐有流光一闪而过。 黑色挂绳，正好是挂在身上的长度。 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一枚腰牌，跟铁脚七和铁脚八身上搜出来的一样，正面是一个“四”字，反面则是“胡三”的名字。 陆伟收好这些东西，大步出门。 门外，血鹘堡各处，已是喊杀声四起，如同沸腾了一般。 刚刚走到门口，陆伟猛然止步，倏然转身：“你们跟着我干吗！” 正是那两个年青女子，胡乱穿了些衣衫，战战兢兢地相互扶持着，跟在他身后。 此时满脸惊恐，连连后退，脚下一个趔趄，两人惊叫一声，倒地滚成一团。 陆伟心中暗叹一声，对两人说：“到里面，找个地方躲起来！天亮之后，就没事了！” 两人战战兢兢爬起身来，也不敢说话，更不敢抽泣，相互扶持着，走进屋子里。 陆伟挺无奈，暗自摇头。 在这个世界，普通人就像是浮萍，稍有点风浪，就会朝不保夕，毫无自保之力。 在踏上练武之途之前，陆伟一家也是如此。稍有点事，就陷入惶恐不安之中。 他稍稍站立片刻，就还是转身跟着进屋，对茫然不知所措的两人说：“躲进柜子里，不管这么响动，都不要出声！天亮之后，再出来。” 待两人躲进去，陆伟用力掀起沉重的床榻，把柜子挡住。 这样即使有军士闯进来，也难以搬动这么沉重的床榻，足以保证安全。 临走之前，陆伟再次提醒：“就躲在里头，不要出声，天亮后，我来放你们出来。” 该做的都做了，陆伟这才出门，还把胡三的尸体拖到门口，还有他那两把短斧，摆在身边。 这也是一个警告。 血鹘堡里，喊杀声四起，惨叫声不断。 陆伟提着长刀，要回到东侧，去史度所住的小院子里，再搜一搜。 走出没多远，前头一阵喧哗，杀声大起。 几道人影从岔路上窜出，后面火光闪亮，有人追杀而来。 腾的一声，陆伟心中窜起一股杀意，丹田气海穴中，内气轰然爆发，引得全身气血之力鼓荡，整个人陡然如变了个人似的，直接窜了出去。 长刀唰唰连挥，当先两名贼匪中刀倒飞，鲜血喷洒。 剩下的贼匪，竟然悍不畏死，呐喊着冲上前来。 陆伟挥舞着长刀，如同化身为死神，每一刀挥出，就会收割一条血淋淋的人命。 惨叫声不断，陆伟杀得兴起，眼前骤然一亮，一群人打着火把，喊打喊杀追了上来。 他冲出几步，猛然止住，提刀而立，刀身上殷红的鲜血，一滴滴往下滴落。 火光映照在脸上，闪烁不定，陆伟整个如杀神再世，身上杀气腾腾。 “快退！快退！”陆伟心里不住念叨着。 第72章 神通:推衍术 此时陆伟是在强自压制住体内沸腾的杀意，没有冲上去，对着这帮“自己人”大开杀戒。 只是他现在的状况，是处于悬崖边缘。 这帮“自己人”要是有个什么危险举动，只怕就会刺激陆伟压制不住心中杀意。 那时可就糟糕了。 还好，对面那队人中，领队的认出陆伟来，抱拳一礼，手一挥：“走，去别的地方杀贼！” 一伙人举着火把，呼啸而去。 陆伟心中杀意渐退，悄然松一口气。 他站在黑暗中站立好一会儿，掉头回到胡三的那个小院，盘腿坐下。 刚才的事，让他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不是来自于外部，而是来自于内心。 心中涌出的澎湃杀意，的确能激发内气和凝炼的气血之力，令得实力大增。 可是如若控制不住，就会失控，成为见人就杀的杀戮机器。 这不是陆伟想要的。 力量不可控制，越是强大，那也就会越发危险。 陆伟盘腿坐在黑暗中，慢慢静下心来。 澎湃沸腾的杀意，也渐渐平息。 猛然间，全身各处，肌肤，还有五脏六腑，如同同时被千万根针攒刺一样，无处不生疼。 针刺的地方，跟漏气一样，冒出丝丝缕缕的暖流。 陆伟保持着心神清明，一呼一吸之间，催动丹田气海穴中的内气流转奔腾。 与此同时，他还在观想顾家虎煞拳心法第三幅图。 所观想的穴位，在这股全身生疼的刺激下，微微跳动。 这是“气动”的迹象。 如此全心修炼，陆伟很快就忽略全身各处带来的生疼，物我两忘。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各处如同共鸣一样，轰然爆发。 待到缓缓平静下来，陆伟也就睁开双眼。 天色发亮。 突破了！ 陆伟心有明悟。 他定神内视，看向金身法相。 〈…姓名：陆伟〉 〈…年龄：18〉 〈…法相：凡人（金色）〉 〈…词条+：天道酬勤（紫色+50%）；倾心守护（紫色+50%）〉 〈…神通+：长生（凡人）〉 〈...功法：呼吸法（精通 234\/300）〉 〈…境界：八品武士（铁骨境高阶）〉 〈…技能：打铁（精通279\/300）；拳术（精通213\/300）；追踪（入门16\/100）〉 境界由八品铁骨境中阶，突破到高阶！ 拳术晋级到精通！ 年关之前，他是在山上有了顿悟，境界提升到八品铁骨境中阶。那次词条和神通都没有什么变化。 这一次，出现了“+”号，意味着又可以凝炼新的词条或者神通，也可以升级。 这就是意外的惊喜。 面临着选择，陆伟陷入沉思中。 当前有远忧，那个差点就杀了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的东西，一缕缕青色发丝，就缠得欧阳寒云毫无还手之力。 如不是得到茂发商行那位干瘦老头吴用的指点，结合宋秀才之力，为之解围，那后果不堪设想。 那个鬼东西已经盯上自己。 这就是最大的担忧。 所以陆伟琢磨着，如今凝聚出的词条，天道酬勤，还有倾心守护，带来的修炼和攻击加成增幅效果，现阶段已经够用。 那这一次，何不试试神通？！ 他想到就做到，在神通后的“+”上虚空一按。 白色光芒汇聚到金身法相上，一时间光芒大盛。 足足持续了一刻钟，白色光芒才平息下来。 陆伟怀着激动的心情，定睛细看。 〈…神通：长生（凡人）；推衍术（初学乍练（1\/10））〉 神通多出来一个“推衍术”！ ……推衍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以一己之力，得窥天机，凡功法、吉凶等，皆可推衍！ 陆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神通“推衍术”，未免有点逆天了吧。 功法可以推衍，这就是化腐朽为神奇！ 前程可以推衍，这岂不就是窥测天机，先知预言？！ 陆伟心潮彭拜，想着先体验一番。 可是时机就不对，门外传来说话声，由远及近。 陆伟只得先放下这事，站起身来。 天色已大亮。 “咦？胡三这狗娘养的，竟然是天阉之人？！哈哈哈……” 说话的是县丞高范，哈哈大笑的，则是高范和主簿宋典两个。 陆伟听得莫名其妙，走出门。 正见到高范和宋典围着胡三的尸首，笑得前仰后付，十分肆意。 陆伟顺着他们所指方向看过去，一下子就明白了。 啥叫天阉之人！ 就是没法行人道那种！ 只是胡三膀大腰圆，身材壮实，嗓门超大，中气十足，一看就是气血之力充盈。 怎么实际上却是个……天阉缺如者。 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小老弟！”两人见到陆伟，十分热情。 高范更是挤眉弄眼，小声问：“胡三是个天阉之人，他身边这两个美人，小老弟昨夜可有好生慰籍一番？” 得他这么一提醒，陆伟才想起来，那两个女子，还在衣柜里躲着，出不来呢。 宋典拉了一把高范，打圆场说：“高大人，小老弟年轻，脸皮薄，走走走，咱们干咱们的去，还是别打搅了小老弟的兴致。” “对对对！”高范连声附和，“咱们干活儿去，只剩下些残匪，不足为患，小老弟昨夜大展神威，就好好歇一歇！” 两人嘻嘻哈哈着带人离去，还把胡三的尸体和两把短斧带走。 陆伟暗自摇头。 这些事，他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于没法辩解。 越描越黑。 反而不如一笑置之的为好。 他转身进屋，搬开沉重的床榻，打开柜门。 两人正缩在柜角，一脸的恐慌。 “出来吧！没事了！”陆伟对两人说，“我会叫人送点吃的来。” 两人战战兢兢的从柜子里出来，蜷缩在里头一夜，两人相互扶持着，走路都颤颤巍巍的。 一看就是十分娇弱。 这么个身板模样儿，细皮嫩肉的，肯定不是庄户人家。 陆伟此时也没心思管她们两个，直接在堂屋盘腿而坐，琢磨新得的神通“推衍术”。 他先试试推衍功法。 心神内视，金身法相在虚空中盘腿而坐，有关功法的一切，记忆，画面，文字，感悟，修炼经历，乃至于每一次都对战，事无巨细，如同流水一般，在金身法相四周的虚空中汇聚萦绕。 第73章 功法基础决定高度 不知过了多久，心神内视的金身法相虚空中，多出一个个金色小人来，修炼功法，磨砺拳术，对战，厮杀，成长。 金色小人布满虚空，分分合合，如同是分支不断延伸，有的湮灭，有的整合。 直到最后一个金色小人停在那里。 推衍到此为止。 陆伟凝神看去，推衍的结果如同信息面板一样，展示在眼前。 【推衍术：功法】 【功法：虎煞拳】 【功法-心法：玄下阶，最高六品中阶。】 【功法-虎煞拳：黄上阶，最高七品中阶。】 【功法-太极拳：玄上阶，最高六品超阶。】 陆伟久久无语。 顾家虎煞拳功法，品阶一般。 修炼心法，修为最多也就是到六品中阶境界，就到天花板了。 而没有心法，只练虎煞拳拳术，修为最多也就是七品中阶！ 怪不得虎爷王虎练拳几十年，还只是半只脚踏进七品金刚境。 实在是这个功法品阶就这么样，基础就决定了能达到的高度。 倒是太极拳拳术的品阶，还相对算高的。 这一次推演的结果，还是很令人意外。 知道了这个功法的天花板所在，这样也就不至于练个几十年，修为不得寸进，还以为是修炼的问题，不知道是功法的问题。 不过对陆伟来说，当前还用不着考虑这个事，现在他最为关心的，还是提升实力。 虎爷曾经就像是一座大山，一直压在他的头上。 如今把虎爷这座大山给搬走了，又多了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它要是真找上门来，怎么办？ 陆伟长叹一口气，睁开双眼。 心里暗自下定决心，回去之后，要去找找宋秀才，好好问问文士修行的事。 那个鬼东西，文士的浩然正气对其有压制作用！ 这一条路，就值得去探究探究。 “大……大人……” 耳旁传来一声怯生生的叫唤。 陆伟站起身来，转过身去。 正是那两个年青女子，看着陆伟的眼神，怯生生的，带着惊恐。 换了一身粗布衣衫，就像是两个村姑一样，可还是掩不住身材的婀娜起伏。 陆伟指指她们的脸：“再抹点炉灰，把自己弄丑一点。可是饿了？” 两人同时有了反应，却是一个摇头，一个点头。 陆伟不由得摇头苦笑，对她们说：“你们就呆在这，不要乱跑，我去找点吃的来。” 陆伟转身出门。 等他走远，较为年轻的那个轻轻摇摇另一个的手臂，耳语问：“姐，我们……要不要逃走？” 两人长得很像，年长那个脸蛋稍圆一些，显得成熟稳重些，摇着头说：“外面这么乱，我们两个能往哪里跑？还不如看看这位大人……” “他……他看我们的眼神，跟其他男人……一样……” “可是他只是看，没有动手动脚。”年长那个说。 两人沉默了良久，年轻那个双眼噙着泪，低低声说：“姐，我……我想回家……” 年长那个伸手搂着她，眼泪直淌，悲声说：“妹啊，我们……已经没有家啦……” 两人抱成一团，无声恸哭，眼泪如决堤的河水，流淌而下。 好在过不多时，陆伟提着食盒回来，看到两人脸上的泪痕，转过头去就当做没看到，把食盒递过去。 “吃吧。血鹘堡贼匪都被杀光了，你们是被贼匪劫到这里来的？” 两个人一愣，旋即抱头痛哭出声。 倒是把陆伟给晾在一旁，食盒也在手中，递不出去，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这才慢慢平静下来，跪地不起，连连叩首：“多谢大人杀了这些贼匪，为小女子家人报仇雪恨！” 陆伟放下食盒，伸手把两人拉起来，触手满是温软。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胡思乱想，可他心中还是微微一荡。 他心里暗自纳闷。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只是在顾夫人的府上，跟着顾宁时，偷偷打量过顾宁那微微摇曳的翘臀，有那么一丝丝萌动而已。 怎么现在这股萌动如此强烈？ 难道是气血鼓荡的缘故？ 说话的那个看起来年纪要稍大一些，一边抽泣着，一边简要讲述。 原来两人是双胞胎姐妹，姐姐云瑶，妹妹云瑾，云州府城北阳城人士。 云州时局不稳，全家准备迁到京城神都。 不曾想路上被这群贼匪给劫了，全家被屠戮一空，只剩下姐妹俩被贼匪匪头胡三强留在身边。 陆伟静静的听着，倒不是怀疑这些话的真假，而是心底里觉得，这话里还有很多未说出来的话。 陆伟再次把食盒递过去：“吃吧！胡三昨天夜里就被我给杀了。他是个天阉之人，却要把你们两个留在身边，倒是万万没有想到。” 两姐妹啊啊失声惊呼，脸上不约而同飞上绯红，娇羞难当。 妹妹云瑾默默伸手接过食盒，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陆伟一眼。 陆伟不由得暗自好笑。 其实她们现在这个身份，陆伟要是真想把她们怎么样，两姐妹也毫无反抗之力。 只能任由他胡作非为。 只是陆伟没有这种强人所难的嗜好而已，不然，昨晚上就把两人给推倒办掉了。 不过不强人所难是一回事。送到嘴边的肉不吃，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陆伟又不是圣人。 他就像是大灰狼，看着送到嘴边来的两只小白兔，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吃得小白兔心满意足，心甘情愿。 …… 一个白天的工夫，血鹘堡里的贼匪，已被剿清。 没有一个活口。 陆伟甚是怀疑，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两人，这不是在剿匪，而是在杀人灭口。 两人对雪谷堡里的情形十分熟悉，显然不是第一次来。 也许前几次来的时候，就跟这帮贼匪头儿打成一片，还有所承诺。 这一次，匪首黄太吉的谋划落空，负伤而逃。 手下得力干将铁脚七和铁脚八兄弟俩被俘，不是被收下当狗，就是会被砍头。 血鹘堡这些贼匪，史度和胡三被杀，群龙无首，就只剩下束手待戮的份儿。 可是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这就性质大不一样。 陆伟心中明白，却看破不说破，不管他们的这些事。 两人也不来打搅他，美其名曰不搅他的兴致。 第74章 天黑:这个大人不太一样 外面在杀人，惨叫声不断。 陆伟就安心待在胡三的这个院子里，一遍又一遍磨砺拳术，没有一刻懈怠。 虎煞拳拳术只是每天磨砺个十来遍，主要精力则放在太极拳拳术上。 陆伟也都能亲身体会到，太极拳拳术要更为精深些，每一遍，都能有新的感悟。 虽然年关已过，也已立春，云州所在的北境，却仍是寒风凛冽。 血鹘堡东侧这个小小的院落里，陆伟全副心神沉浸在太极拳拳术中。 一招一式，时而舒缓如白云悠悠，时而出手如暴风骤雨，凭空击出一声声爆响。 屋子里头，云瑶和云瑾两姐妹紧挨在一起，偷偷地看。 “姐，这是……什么拳法？”云瑾几乎就是咬着耳语在问。 生怕被陆伟听到。 云瑶摇头回应：“我也不知道。” 云瑾抬头看看天色，忧心忡忡地自言自语：“天快黑了……” 天黑……就是夜晚。 就是要睡觉的时候。 就要面对着这位年青的大人。 云瑶到底年长些，伸手揽着妹妹云瑾的肩膀，轻声劝慰：“不要怕，如果……如果躲不过，姐在前头挡着。等你修到入品了，就不担心了。” “嗯……”云瑾带着哭腔，答应一声。 云瑶能做的，也就这么多。 自从举家上路，前往京城神都开始，这一切，就如同是一场噩梦，始终醒不过来。 贼匪，拦路劫杀，全家都死了，只剩下姐妹俩苟活着。 胡三是个天阉之人，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然，两人就无法幸免于难，无法保持清白之身。 一旦破身，辛辛苦苦修炼的家传功法，就再也无法寸进。 当年父亲要是能从小就传授家传功法，那该多好！ 云瑶不由自主地想着。 可惜现在纠结这些已经没什么用。 直到父亲决心举家迁往京城神都时，才把家传功法传授给姐妹俩。 也许那时，父亲就察觉到危险？ 可时间仓促，云瑶勤修苦练，如今已经入品。 妹妹云瑾心思活泛，活泼好动，修炼静不下来心，就还差些火候。 夜色还是不可阻挡地一点点笼罩下来，院子里，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砰砰破空声还是不断。 直到院门外响起叫喊声：“小老弟！小老弟！” 陆伟深吸气，缓缓收功，应了声：“大人！” 来的是主簿宋典，进到院子里，把手中的食盒递给陆伟，毫不避讳地说：“小老弟，你真是大有艳福啊。胡三收的这对姐妹花，当时可是匪首黄太吉亲自裁决，赏给胡三的。还要他离开血鹘堡时，一定要不留活口。” 陆伟随口附和着，接过食盒。 宋典又塞给陆伟两样东西，哈哈笑着说： “小老弟，这可是个好东西！德济大药堂掌柜阎威亲自炼制的，只要一粒，以小老弟的血气方刚，一夜御使女十个八个，都毫无问题。” 陆伟看着手里的小瓷瓶，里头是一颗颗红色药丸，不由得暗自摇头。 另一个小瓶里，则是些白色粉末。 “这也是阎威大掌柜亲自炼制的，迷魂散，要是女子刚烈，拼死拼活，把这迷魂散撒一小撮过去，立刻就能制服，全身绵软，偏偏还神志清醒，任由施为！” 话音未落，宋典就收起笑容，很认真地说：“小老弟，不是老哥在带坏你，实则是身为练武之人，气血充盈，杀人之后，气血沸腾，就更需要女人来调剂。不然，反而伤身。切记！切记！” 陆伟左手提着食盒，右手拿着小小的两个白玉瓷瓶，很是哭笑不得。 他刚刚进屋，云瑶就主动迎上来，脸上带着微笑，接过食盒，在桌上一一摆好。 “大人请用餐！”云瑶这个服侍态度，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陆伟看着她问：“你妹呢？” “大人，小妹……身子不适，不能服侍大人，请大人恕罪。” 陆伟转头看了眼屋子里头，摇头笑着说：“你还挺护着你妹的。” 云瑶低着头。 “我也有个妹子，只有5岁。”陆伟轻声说，“我为了保护她，杀了个入品武者，这才开始练武。你呢，为了保护你妹，你也能准备杀人吗？” 云瑶会错意，扑通一声跪下，惶恐不安地说：“大人，小女子……小女子……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陆伟沉吟着，其实他对这对姐妹花没有恶意，但是从她们的叙述中，也能猜得出一二。 她们的身世也许不简单。 反正肯定比陆伟身世要强。 现在云瑶这么一说，他刚才仔细打量着，才发现云瑶似乎已经入品。 也就是有修为的！ 陆伟没有立刻喊她起身，而是问：“你已经入品了吧。” 云瑶低着头不语。 陆伟摇头苦笑，叹口气说：“你们看来还是没明白。把你妹喊出来吧！” “大人！”云瑶抬起头，眼中带着泪，“大人，小女子……愿服侍大人……” “你一个人能行嘛？”陆伟忍不住吓唬她一句。 云瑶脸色煞白，全身颤抖。 显是听到宋典在院子所说的那番话。 陆伟不忍心再吓唬人家，叹口气，上前去拉起她。 本来只是想安慰一下，结果却阴差阳错，云瑶娇躯颤抖着，再加上会错意，整个人手足无措，不敢稍有异动，生怕被陆伟误以为是在反抗，招致祸事。 这样就是完全被动的，双手举着拳，贴在胸前，靠在陆伟的怀中。 陆伟伸手轻拍着她的背心，无奈地说：“唉，我怎么说，你都还是未能理解。别这么害怕，我要是真想要你们姐妹俩侍寝，昨晚上就做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不过这个时候，哪怕云瑶是抗拒的姿态，但是这般温软满怀，再加上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陆伟心中的浴火，一下子就腾的升腾而起。 身子也一下子就有了反应。 云瑶也察觉到，又惊又羞，芳心乱成一团乱麻，连大气都不敢喘，全身发软。 陆伟倒是没有被浴火冲破理智，忙运起心法，深吸浅呼，就这么一边搂着云瑶，一边平息沸腾的气血。 第75章 来的人好倨傲 如此过了好一会儿，陆伟这才慢慢平静下来，长叹一口气，松开双手，说：“喊你妹出来，赶紧吃饭，吃过饭我还要修炼。” 云瑶全身颤抖着，伸手扶住桌子，这才没有瘫软在地，浑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陆伟也就不再多说，怎么解释，都是越描越黑，索性就不多说了，埋头干饭。 吃饱喝足，洗漱完，陆伟真的就到院子里，继续修炼。 云瑶也一点点回过神来，妹妹云瑾从屋子里出来，扶住她，低声问：“姐，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云瑶慢慢坐下，看向门外，幽幽地说，“这位大人，似乎……不太一样……” 她能感觉到陆伟的不太一样，心里却也能感觉得到。 该来的，还是会来。 只是，不太一样！ 姐妹俩心事重重，毫无食欲，还是云瑶先回过神来，叹口气，低声说：“妹妹，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快吃，不管如何，家传功法不能停，这才是我们唯一的凭仗。” 哪怕只是刚入品，云瑶都能体会到修炼家传功法带来的好处。 桌上，摆着的菜肴，谈不上精致，却也不差。 这个时候，云瑶才发现，一扫而空的盘盏就是陆伟刚才吃过的，留下来的，则是原封不动的。 妹妹云瑾也发现了，低声说：“姐姐，你看……” “吃吧！”云瑶叹口气。 她心中一暖，一直被压抑着的饿意涌上来，才察觉到饿得慌。 门外，砰砰连声爆响。 陆伟又在开始练拳。 …… 夜色一点点深沉下来。 院子外，有人来了，在院门外喊了两声。 陆伟进屋，拎起早就收捡好的食盒，对云瑶说：“两位大人有事相商，说是松溪县县尊大人派人前来找人。” 话音未落，云瑶就脸色变得煞白，身躯微颤。 陆伟看在眼里，压低声音问：“松溪县可是跟你们有关？” 还不等云瑶回答，他就提醒说：“你们姐妹俩的身世，恐怕不简单。我当然可以不理会，但是松溪县来人找人……” “大人，小女子……跟松溪县无关，求大人明察！”云瑶抬起头，眼中却带着哀求。 陆伟会意，点点头说：“你们先藏好，记住，任何情形下，修炼都不要懈怠！” 他估计云瑶能听得懂。 院门外，宋典派来的人还在等着，接过陆伟手中的食盒，就往前走。 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松溪县来的人，还真是嚣张得很，一口咬定人就在血鹘堡，要两位大人叫出来，真是岂有此理。” “哦？凭什么呀！”陆伟附和着骂道，“血鹘堡是兄弟们拼死拼活打下来的，松溪县要找人，为何不直接找贼匪要人！” “就是就是！” 两人义愤填膺，来到血鹘堡正中的议事大堂。 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都在，阴沉着脸，松溪县来的人大咧咧坐在那里，老神在在。 是个中年汉子，方脸，浓眉大眼，鹰钩鼻，看到陆伟进来，微眯着双眼，透着一股微光。 “小老弟来了！”宋典站起身来，笑着说，“来来来，这位是松溪县县尊大人派来的，来血鹘堡找人。” “找人？”陆伟很惊讶地问，“还是找贼匪的？！” 这后一句，可就不是什么好话。 “放肆！”那人一声爆喝，伸手在圈椅扶手上一拍。 铁木圈椅扶手喀喇连声，裂开来，眼看着就要散架。 那人却坐的稳稳的。 实际上根本就不是坐，而是站桩，铁木圈椅根本就虚不受力。 陆伟却面不改色，转向县丞高范：“两位大人，此人身份可证实了？” 宋典递过一枚腰牌来：“的确是有腰牌。” 松溪县的腰牌，正面是“松溪县”三个小字，中间是个大大的“捕头”，反面是名字“谭卫”。 这就是松溪县捕头谭卫。 至于是不是真身，谁知道呢！ 陆伟把腰牌还了回去，那个谭捕头就很是傲娇，森然道：“小子，你是什么人！竟敢胡说八道！” 陆伟没理他：“谭捕头是从松溪县城来的。” 他这不像是在问话，反而是在随意聊天一样。 即使是他是真的，单从身份上看，他一个捕头，是在云宁县地头上办事，却对县丞和主簿如此倨傲，这着实有点奇怪。 可是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却没觉得有啥不对劲。 “正是！”谭捕头脸上臭臭的，差不多鼻孔朝天那种。 陆伟心里暗自纳闷。 这人到现在都还没转过弯来，是怎么当上这个捕头的！ “可有县尊大人的手令？” 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都怪异的看过来，谭捕头冷冷一笑：“小子，你何不问问这两位大人，可有县尊大人的手令？” 陆伟不以为然地说：“谭捕头，你胆子很大啊，竟然连朝廷命官都敢欺骗！” “放肆！”谭捕头再次暴喝一声，长身而起。 座下的铁木圈椅，喀喇连声，裂成几坨。 “谭捕头刚才说过，是从松溪县城来的。”陆伟问。 谭捕头点点头，满脸怒容。 陆伟转向两人：“两位大人，松溪县城离血鹘堡，是比云宁县城更近还是更远？” 这个问题他早就知道答案，就是明知故问。 “当然更远。”宋典答道。 旋即恍然大悟，看向谭捕头，目光中带着审视。 “两位大人带人前来剿匪，路上都走了两天一夜。今日天亮，才剿灭贼匪，夺回血鹘堡。” 陆伟慢腾腾的说。 这当然是夸大其词。 一行人从云宁县城南门外的飞云渡口出发，半天赶到高家庄歇下，第二天夜里就赶到血鹘堡脚下。 “这位谭捕头，就算是今日天亮即刻得到消息，从松溪县城赶到血鹘堡，只用一个白天的工夫，难道是用飞的不成？” 这一下，高范和宋典也都意识到刚才的疏忽。 这的确是个很明显的问题。 两人刚才都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谭捕头的官方身份，让两人下意识的就忽略了质疑。 谭捕头一下子愣在那里。 陆伟对着他笑得很开心：“谭捕头，你得解释解释，你这个腰牌是从何而来的？” “放肆！”谭捕头还是十分嘴硬，暴喝一声，“你敢怀疑腰牌身份！” 陆伟笑呵呵地说：“好，既然谭捕头的身份没有问题，那你又说是奉县尊大人之令前来血鹘堡寻人，你的行程时间就对不上啊。除非你是来血鹘堡向贼匪通风报讯的！” “大胆！”谭捕头恼羞成怒，脸色大变。 “没事！没事！”陆伟说，“你跟着两位大人去到云宁县城，在巡夜司总尉大人面前好好解释吧！” 第76章 推衍吉凶:凶兆 谭捕头这下彻底变色，狠狠地瞪着陆伟，简直就是恨不得把他给碎尸万段。 猛然间，谭捕头身形一晃，疾冲过来。 “想跑？！”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同时低喝一声，立刻围了上来。 这么个架势，只要陆伟能够守住门口，阻挡他那么一下，谭捕头就是被合围其中，逃不出去。 这人速度很快，双脚落地时，忽左忽右，飘忽不定，看来是以身法和步法见长。 陆伟没有被他的步伐迷惑，往后退了几步，就是守着门口。 “让开！”谭捕头低喝一声，铿锵一声，拔出佩刀，一刀往上斜撩。 陆伟没有带刀，赤手空拳，往侧面就躲了两步，让开去路。 谭捕头面带狞笑，一阵风般掠过，眼看着就要冲出大门。 就在这时，他听到声后呼呼风声，百忙之中转头，正见到陆伟紧追在他的身后，一拳轰来。 原来，陆伟往侧面躲开的两步，并不是真的躲开，而只是陷阱罢了。 谭捕头在百忙之中，只来得及左手往回一挡。 砰！ 一声闷响，谭捕头整个人往前飞扑，跌出门外，跌跌撞撞的，幸好没有趴在地上。 只是后腰处巨疼无比。 他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后背再次猛遭一击，不由得眼前一黑，一个狗啃屎，扑倒在地，一时爬不起来。 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抢上来，把谭捕头牢牢按住。 “大人！” “大人！” 更多的人赶了过来，纷纷喊着。 “把这人绑好！锁起来！”高范大声号令。 谭捕头此举，无异于是承认了先前陆伟的指控。抓住他，带回到云宁县城，这可就是大功一件。 众人把谭捕头捆了个结实，押走。 陆伟这才问道：“两位大人，这人到底是要找什么人？” “他说是要找贼匪绑走的松溪县人，支支吾吾的语焉不详。”宋典解释说。 高范补充说：“管他要找的是什么人，反正贼匪都已伏诛，血鹘堡里没有其他的人！” “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宋典连声附和。 陆伟心中敞亮。 看宋典和高范这个样子，他就知道谭捕头要找的人，恐怕就是那几个女人，很可能就是云瑶云瑾姐妹俩！ 如今两人手上肯定都有，陆伟手上也有两个，吃进嘴里的肉，当然不会再吐出来。 陆伟当然也乐得如此。 尤其是现在，更是显而易见，松溪县这些人，跟这帮贼匪有勾结。 这事儿一证实，那可就是大功一件！ 赏赐那是自不必说，更有可能官升一级的！ …… 陆伟从议事大堂回到小院，云瑶在灯下等着，没见到妹妹云瑾，看着陆伟，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陆伟在桌旁坐下，云瑶连忙起身，为他倒茶。 只是手在发抖，茶水撒了出来。 “大人……”云瑶小声喊了声。 陆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来的是谭捕头，你可认识？” 他把谭捕头模样简要描述一遍。 云瑶摇着头：“大人，小女子根本就不认识松溪县的这些人。全家遭到贼匪围杀，就在松溪县地头。” 陆伟隐隐觉得有些古怪，问道：“你家的这个事，可是牵扯到什么隐情不成？” 云瑶摇头不答。 陆伟见问不出来什么东西，也就不再多问，对她说：“赶紧歇息吧，我还要修炼！” 云瑶回到屋子里，陆伟就坐在桌旁，缓缓闭上双眼。 他这是再次尝试神通“推衍术”。 不过这一次推衍的，不是功法，而是眼前的这个事。 云瑶云瑾姐妹俩的遭遇，血鹘堡这些贼匪，松溪县谭捕头，这些事之间，他感觉还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 内视之下，金身法相盘腿而坐，四周的虚空中，所有这些相关的东西，如同流水一般萦绕汇聚。 过了好久，还是这个样子，四周的虚空中，没有什么变化。 陆伟却能“看到”推衍结果： 【推衍术：吉凶】 【……天机难测，不可一一推衍！】 【……凶！】 【……宜早作准备，可逢凶化吉！】 这么个结果，陆伟并不感到意外，他现在的推演术，还只是初学乍练，离入门还有一段距离。 然而，给出来的结果，却是实实在在的“凶”兆。但是却又能早做准备，有逢凶化吉的可能。 看来这些事之间，的确如猜测的那样，彼此牵连。 还牵扯甚广。 陆伟长出一口气，如今他所掌握的，就是一个个的碎片。 孟婆，杨家姑娘，相亲时手指被孟婆戒指割破出血，飞云渡口那缕青色发丝，还有那个鬼东西扔下的那句话。 匪首黄太吉，血鹘堡贼匪，云瑶云瑾姐妹俩的破家灭门遭遇。 松溪县来人谭捕头，找人。 这都是一块块的碎片，彼此之间有着牵连，却还看不出来牵连在哪里。 也许还要找到更多的碎片，才能拼出一幅完整的图案来。 陆伟再次长出一口气，不经意间注意到：神通“推衍术”有进益了。 夜色渐深，陆伟练拳收功，来到里屋。 既然神通“推衍术”结果为“凶”，且提醒早作准备，可逢凶化吉，那陆伟当然要做好准备。 大门处随手安了小机关。 这样可以起到发声预警的作用。 还有长刀，弓箭，都放在床边，伸手可及。 宋典送来的两个瓷瓶，一个是迷魂散，也许能用得上。陆伟找来油布，小心分成三份，包起来备用。 云瑶云瑾姐妹俩蜷缩在床脚，睡得正香。 两人鼻息绵长，姿势体态一样，这显然是某种修炼法门。 修炼的就是睡姿呼吸吐纳法。 陆伟也不打搅，吹灭油灯，躺上床榻，只是片刻工夫，就进入到修炼的超凡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嘎吱轻响，正是布下的小机关触发，发出声响。 陆伟猛然警醒过来，从床榻上一跃而起，顺手抄起放在床边的弓箭。 挽弓搭箭，在黑暗中对准房门，引而不发。 外面没有任何响动。 但是陆伟心中却很不安，丹田气海穴中，暖流奔涌，双眼也如蒙上一层夜视膜，能看透黑暗，看到模糊的轮廓。 门缝间亮光一闪。 第77章 女杀手:你好毒! 陆伟毫不犹豫，一箭射出。 砰！ 房门砰然踹开。 一道黑影冲进来，骤然之间，就正正对上疾射而来的羽箭。 又是亮光一闪。 那是剑影！ 那道人影倏然后退，羽箭被一剑磕飞。 只是就在这么个当口，陆伟连珠箭射出。 这么近的距离，也就不过十来步，羽箭呼啸而至。 那道人影连连后退，长剑连挥，把射来的羽箭一一磕飞。 可是一时间，来人也无法进屋，硬生生被挡在房门外。 陆伟伸手摸箭，这才发现，箭壶里只剩下最后三支羽箭。 用得这么快！ 陆伟心中一惊。 来人剑术不俗，实力稳稳在他之上，拳术对战，恐怕有点悬。 怎么样才能放倒来人？ 陆伟心中一动，取出准备好的油布小包，正是小心分好的三份迷魂散。 这本来是拿来对付女人用的。 现在这个杀手，岂非就是最佳的使用对象！ 门外亮光一闪，陆伟唰的一箭射出，迅速扣上弓弦。 门外那人一箭磕飞油布小包，察觉到不是羽箭爱你，冷笑着说：“臭小子，没箭了吧，受死吧！” 声音阴柔，像是个女的。 但也有可能是个伪娘，或者是个太监？ 陆伟再次挽弓搭箭，哈哈一笑：“原来是个娘们！怎么，你能耐我何？来人！来人啊！” 话音未落，那人闪身强攻进来。 唰！ 一箭射出。 紧接着，又是迷魂散小包扣在弦上，射出。 砰砰两声。 黑暗中有东西飞来，那人照例一剑磕飞。 “什么东西！”那人惊呼一声，吸一口气，就立即屏住口鼻。 倒是十分警醒，经验丰富。 可惜已经晚了。 第一个小油布包被砸碎时，迷魂散粉末就撒了出来。 陆伟大喜，忙屏息静气，顺手抄起最后一支羽箭，冲了出去，防止自己也被迷魂散给放倒了。 那道人影疾退，已到门口。 想跑？ 陆伟挽弓搭箭，一箭射出。 嗤！ 那道人影刚刚退到门外，来不及躲避，转身挥剑。 刚刚一剑磕飞羽箭，又是一件黑乎乎的东西呼啸着飞来。 正是陆伟扔下弓箭，扳断桌腿，顺手甩出。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陆伟早已屏住呼吸，却还是感觉到微微发晕。 砰！啊！ 那人再次一剑护身，动作却慢了半拍，被桌腿砸中肩膀，闷哼一声，身影往前趔趄。 这是迷魂散药效发作了。 陆伟疾冲而出，顺手就是一招黑虎掏心！ 百忙之中，那人转身，一剑斜劈。 可是这个架势，就毫无先前那般生猛。 陆伟倏然变招，右手由拳变为抓，扣住那人手腕，顺势往前一推，左手猛虎出洞，猛然探出。 砰！ 那人左手封堵，却不够力度，陆伟一拳正中腹部。 腹部柔软，中拳的瞬间往内缩收，卸去大半力度，却还是发出一声闷响。 那人再次闷哼一声。 手中长剑握持不住，掉落在地。 连站都站不稳，星月辉光下，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眸，狠狠地瞪着陆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卑鄙无耻！” 陆伟扣住她的双手，把她钳制在怀中，别说中了迷魂散，就是完好无缺，仓促间也难以挣脱。 触感温软，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还真的是个女的，可惜是个杀手！ 陆伟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哈哈一笑，十分畅快。 没想到，主簿宋典送给他的迷魂散，竟然被他用在厮杀中，还一举凑效。 他拖着这个女杀手，正准备到隔壁院子里，好好审问一番。 大门处跌跌撞撞冲出一道人影，低声喊了声：“大人……” 是云瑶，跟了出来，不知情的情况下，也中了迷魂散。 陆伟忙松开手，上前去扶住云瑶，离开门口，这才吸口气，苦笑着问：“你怎么跟出来了。” “大人，我……”云瑶又羞又急，心中后悔莫及。 刚才她只是跟出来看个究竟，这样万一陆伟不敌，她也能先一步回屋，带着妹妹云瑾逃走。 可是谁能想得到，屋子里弥漫着迷魂散。 她这就中招了。 此时她已是全身绵软，站都站不稳。 那个女杀手则瘫软在地，站不起身来。 陆伟一手搂着云瑶的倩腰，走到女杀手跟前，把她捞起来，夹在腋下，直接来到隔壁的空院子。 这个院子就是铁脚八所居之所。 空着，却有人打扫整理。 到了屋里，陆伟把女杀手扔到床榻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再把云瑶抱上床榻躺好。 前一个就动作粗鲁，后一个就轻柔得多，待遇大不一样。 黑暗中，亮起一点灯光。 云瑶翻不了身，只能看到天花板，听到声音。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陆伟沉声问：“说吧，你是什么人？谁派来的？要做什么？” 女杀手桀桀低笑：“臭小子，你以为你是谁！你可知道惹上的是什么大麻烦！放了老娘，你还能有一条活路……” 啪！ 云瑶听得心肝儿一颤。 这是扇耳光的声音，十分响亮。 “放了你，是不是还要把脖子洗干净，让你拿剑来杀啊！”陆伟语调平淡，“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以为说几句大话，就能唬得住人。你怕不是平时趾高气扬惯了，总觉得天下人都该这么惯着你吧！” 女杀手没有吭声。 陆伟又问了几句，得到的还是沉默。 突然，女杀手惊叫一声：“臭小子，你……你要干什么！” 云瑶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只是这个时候，并不是如她所以为的那样，而是陆伟在搜身。 女杀手头上包着头巾，取下来，露出一头青丝，藏在发丝中的尖利发钗，当然是凶器。 蒙脸的布巾扯下来，灯光下，肤白貌美，宛如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辉光。 只是她满眼都是怒火，银牙紧咬，恨不得把陆伟撕咬粉碎。 陆伟伸手在她那吹弹可破的脸上摸了几把，叹息着说：“人长得挺美，可惜心狠手辣。放心吧，天亮之后，我就会把你交给两位大人，押到云宁县，交给巡夜司的总尉大人发落。” 女杀手双眼中露出几分惊骇来。 陆伟呵呵冷笑几声，继续搜身：“你不吭声无所谓，我又不是查案的，只不过我很奇怪，你为何要来杀我？还有啊，谭捕头是不是已经被你给杀了？” 女杀手十分硬气，闭上双眼，满脸轻蔑之色。 第78章 你……你杀了她! 云瑶躺在床脚，静静地听着。 这一次搜身，陆伟可是不敢稍有怠慢。 这么个硬气的女杀手，头上都藏着发钗这样的凶器，没道理只带着一把剑，身上肯定还藏着不少。 不搜出来，陆伟心中难安。 他搜得极为认真细致，一点点可疑的地方都不放过。 云瑶只能听，全身无法动弹，没法转头，没法看。 女杀手如同在承受着极大的痛楚一样，紧咬着牙关，时不时闷哼一声。 陆伟从女杀手身上，很快就搜出几样凶器来。 藏在头上的发钗，藏在腰间的软刺，藏在长筒小蛮靴中的短刀，都一股脑儿扔在桌上。 这下放心了。 这些凶器，在这个女杀手手中，那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器，轻而易举就可以夺人性命，丝毫不留情面。 端的是狠辣非常。 云瑶听到这些响动，心中暗自松一口气，暗自庆幸，终于可以结束了。 就在这时，云瑶听到女杀手猛然低喝一声：“臭小子，你已经搜过身，还不停手！” 云瑶心中纳闷，怎么又……又开始搜身了！ 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侧耳细听。 陆伟冷哼一声：“你这么危险的杀手，身上谁知道是不是还藏着凶器！不搜出来，难道等着被你给杀了么！” 云瑶听到的，就是女杀手紧咬着牙关，时不时发出一声惨叫声。 他……他……这是拿刀在刺她么？！ 云瑶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眼前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女杀手被刀刺得全身都是血窟窿，涓涓往外冒血，整个都成了一个血人的惨状。 血会流淌得到处都是，连她都无法幸免！ 夜，如同噩梦一般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杀手终于没了声息。 这是……死了？！ 还是死得十分彻底的那种。 云瑶不敢睁开眼睛，听到陆伟长出一口气。 “大……大人，你……你杀了她，她……她死了么？”云瑶忍着心惊胆颤，悄声问。 她心里恐惧极了，仿佛看到鲜血流淌到身下，把她给淹没。 女杀手那双如在喷火的眼眸，眼神如两把刀，深深剜进陆伟的心底深处。 他低笑着回应道：“是，我已经一刀一刀把她给杀了，她不会再受苦了！” 云瑶深以为然，长吁一口气。 就在这时，女杀手猛然腰身一拧，翻滚间，把陆伟压在身下，双手在他胸膛一撑，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陆伟闷哼一声，眼前金星直冒，双拳齐出，正是一招双虎抢珠。 女杀手双掌接住陆伟这一拳，身子借力腾空而起，在空中灵巧转身，连桌上的东西都来不及拿，就这么怦然一声，撞破房门，冲了出去。 陆伟挺身而起，紧随其后，追出门外。 黑暗中，只见到一道身影飘上院墙，咬牙切齿扔下一句话：“臭小子，你给老娘等着，老娘必取你狗头！” 话音未落，身影飘落，倏然远去。 连掉在院子里的那把剑都没来得及去拿。 什么都扔下了，就只剩下一个人落荒而逃。 陆伟追之不及，心里却狠狠地骂道：“臭娘们，连个名字都不敢留，就知道放大话！老子等着你来啊！” 没办法，他只能进屋。 房门破损，一灯如豆，灯苗在风中摇晃着，随时都可能熄灭。 床榻上，云瑶躺在在那里，娇躯似在微微颤抖，听到他进屋的声响，颤声问：“大……大人，她……她还没死？” 心中的猛虎已然出笼。 陆伟动念间，走过去，地头看着云瑶，叹口气说：“那娘们不知修的是什么秘法，竟然能死而复生，全身是血，还能咸鱼翻身，发力逃走。你可知道她是什么人？” 云瑶微微摇头，心里就更是奇怪。 那个女杀手都被杀得没了声息，如何又能死而复生，发力逃走？ 莫非修炼的是什么秘法，能催生出体内的所有生机潜力？ “这么就奇怪了，”陆伟恨恨的说，“早知道如此，刚才就该多杀她几刀！” 他的身子，已经挨着云瑶，若即若离的样子。 云瑶微微蹙眉，心中轰然一声，猛然间醒悟过来。 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 一时间，不由得心乱如麻，羞怯地闭上双眼：“大……大人，我……小妹……” “你是说你那个妹妹对吧，你和她是在修炼家传心法？” 云瑶微微点头。 这么近的距离，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着，非常紧张。 这个时候，云瑶还在关心着妹妹云瑾，看来这事，对她来说，的确重要。 陆伟猜测着，也许跟入品有关。 再仔细看，云瑶身上肌肤如镀上一层辉光，这正是入品的征兆。 “你是不是已经入品？”陆伟直接问。 这一次，云瑶终于微微点头。 “你妹妹尚未入品？” “嗯。”云瑶微微点头，轻声回应。 陆伟呵呵一笑：“我明白了，放心吧，在她未入品之前，我不会碰她。” 云瑶欣喜过望，睁开眼睛，正看到陆伟近在咫尺，笑吟吟地看着她，吓得又赶紧闭上双眼，极低极低的声音说：“大……大人，灯……” 陆伟秒懂，随手抓起掉落在床上的那个小瓷瓶，弹了过去。 灯灭。 屋子里，一下子陷入黑暗中。 夜色深沉如水，院子里，星月辉光从九天倾洒而下。 九天之上，明月扯过一片薄纱，遮住皎洁的面容，偷眼地看着血鹘堡里里外外，宜嗔宜喜，满是羞涩。 时光悄然流逝，夜风也起了，月亮也探出脑袋，星星眨着眼，放肆嬉闹着。 屋子里的黑暗中，也终于平静下来，慵懒得如同春困。 “大……大人，你……你刚才，真的杀了那个杀手么？”云瑶的声音里，不再那么戒备，而是带着几分亲近感。 “嗯，真的杀了她。” “哦？那她恨你吗？” “应该恨吧，她还说必取我狗头。” “嘻……”云瑶轻笑着，“她要是来杀你，你还会杀她么？” “当然会杀了她！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那……那你还会杀……杀我么？” 第79章 杀人灭口 陆伟紧紧手臂，把怀中的佳人搂得紧紧的，嘿嘿一笑：“当然会，我还会杀你很多很多次。” “嗯。”黑暗给了云瑶足够的勇气，反手抱着陆伟，幽叹一口气，“我……我看到的，终于不再是黑暗般的绝望，我……看到了一线光明。” 陆伟心中一酸，不由自主地，就想起自己的遭遇来，低声说：“任何时候，总是会有希望的。我有个妹妹，才五岁，为了保护她，我搏命杀了入品武者，虎爷的儿子，然后，一直活在虎爷的生死威胁阴影之下。” “虎爷……死了？”云瑶五指轻轻抚着陆伟的胸膛，轻声问。 “死了。” 云瑶没有再多问，手上却没有停。 “你们修炼的只有心法？” “嗯。” “没事，我可以把拳术传给你们，这拳术，也适合女子修炼，讲究一个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 “真……真的？”云瑶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这有什么好骗你的，我用这个拳术，换来了顾夫人传授的顾家虎煞拳心法，又不是什么不传之秘。” “那……我也把心法换给你？”云瑶轻声说，“只要能报仇雪恨，区区一个家传心法，又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嗯，想要报仇雪恨，想要守护家人，就得勤修苦练，提升实力。” “嗯。”云瑶心中大有感触，紧抱着陆伟，没头没脑的问了句，“天……天亮了吗？” 陆伟心有灵犀，嘿嘿低笑：“还早着呢，怎么，可是想要再被杀一次？” 哪怕是在黑暗中，云瑶都羞怯得抬不起头来，埋在陆伟怀中，两颊滚烫，轻轻地回应一个字：“嗯。” 陆伟轻叹一声：“好吧，那就再杀你一回！” 如水一般的黑暗，再次荡漾开来。 …… 这一觉，睡得无比深沉。 陆伟悠悠醒转，意识如同是从漆黑的海底，悄然浮上水面。 窗外天色已亮。 云瑶躺在他的怀中，轻轻一颤，也跟着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她就惊呼一声：“哎呀，天亮了！” 她羞怯难当，跳起身来，很快就穿好衣服。转头看到陆伟还躺在那里，不由得再次羞红了脸，低声唤了声：“大……大人……” “我不是什么大人，”陆伟慢条斯理的爬起身来，“我姓陆，叫陆伟，云宁县太平镇小铁匠一枚。” 云瑶反而长长松口气，捡起陆伟的衣衫，为他穿上，轻笑着说：“那……那该喊……伟哥？” 陆伟失神愣了一下，苦笑着说：“这么喊，也行。” 一日之后，陆伟这才仔细看了个究竟。 此刻天光透入，云瑶脸上本就带着些许婴儿肥，此刻更是抹上一抹晕红，娇艳得如同刚刚绽放的牡丹花瓣。 大眼睛水汪汪的，肤白貌美，怎么看都是个美人。 陆伟一时间有些恍然，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只是来剿匪杀敌，磨砺血煞之气而已，怎么就捡到了个美女。 还是一对姐妹花！ 这个世界，可真是太友好了！ 真是苦尽甘来啊！ 穿好衣衫，收好东西，陆伟捡起昨晚弹过去熄灯的小瓷瓶，郑重其事地收了起来。 这么个东西，他一时半会儿用不上。 但是那个迷魂散，却是个好东西。 回到云宁县城，还是要主簿宋典引介一下，找到德济大药堂掌柜阎威，再搞点迷魂散，收好备用。 洗漱完毕，刚刚回到落脚的小院，就见到有人小跑着赶来：“大人！大人！” 陆伟示意云瑶先进屋，门口等着。 “大人！”那人跑得气喘吁吁的，“两位大人有请，昨夜……昨夜有人潜入，杀了那个谭捕头。” “哦？带我去看看！”陆伟心中恍然，却装作不知情。 昨夜那个女杀手，实力不俗，尤其是那个身法，腾挪跳跃，身轻如燕。 当然搜身时，陆伟也早就寸寸感受到，女杀手身上没有一丝赘肉，匀称结实，有弹性，蕴含着爆发性的力量。 当然纯论力量，陆伟自然并不会输了她。但是加上身法敏捷，陆伟如今就显得笨拙了些。 如果不是用迷魂散打底，陆伟对上她，还真是奈何不了她！ 甚至很有可能，一个不慎，就会为她所伤。到时跑又跑不过人家，还真有可能会被她取了狗头。 陆伟赶到关押谭捕头的牢房，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都在，脸上就不大好看。 “小老弟！”两人见到陆伟，丝毫不讲官腔。 谭捕头死得不能再死了。 县丞高范拽起谭捕头的头颅：“这里一剑封喉，连血都不出，这剑法，够狠！” 陆伟盯着谭捕头喉间的那个黑洞，头皮一阵阵发麻。 昨夜那个女杀手，真是心狠手辣。 她应该是跟谭捕头早就有约定，找到谭捕头之后，问清楚情况，就直接出手，一剑杀了他。 主打一个下手干净利落！ 然后再去西侧那边，就不知道她是要杀自己，还是杀云瑶云瑾姐妹俩。 这其中，看样子还是有什么蹊跷。 要么就是云瑶云瑾姐妹俩保守着秘密不说，要么就是有人担心两人还活着，始终是个威胁。 如果是前者，那就还能问的出来。 可如果是后者，云瑶云瑾姐妹俩恐怕也是一头雾水，摸不清状况。 陆伟心中这些念头，深埋在心底，问道：“这就奇怪了，这些人为什么要杀掉谭捕头？杀人灭口？” “当然是杀人灭口！”主簿宋典恨恨地说，“谭捕头来找人是假，来探情况是真。正如小老弟所说的，他本来是向贼匪通风报信的，得知咱们已拿下血鹘堡，就来探探情况。” 县丞高范更是懊恼不已：“如今人死了，功劳也没了，他娘的，松溪县这帮人，可真是心狠手辣！” 陆伟问：“松溪县有人跟贼匪勾结，图个啥？” 宋典摇着头：“谁知道呢。老高，这个人，现在怎么办？” 县丞高范阴沉着脸：“活人带回去，交给巡夜司总尉大人，拷问出来的，就是大功一件。如今人死了，带回去反而是个祸害，倒不如就当作贼匪，一块儿烧了！” 第80章 今非昔比 “嗯，的确是这个理。”宋典点头附和。 两人看向陆伟，陆伟双手一摊：“两位大人怎么说，我自然是毫无异议。” “就是巡夜司总尉大人问起来……”宋典迟疑着说。 陆伟会意：“两位大人放心，总尉大人是给我机会，来磨砺血煞之气的。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啊。” 两人立时放下心来。 宋典陪着陆伟出来，嘿嘿低笑着问：“那两样好东西，小老弟用得如何？” 陆伟同样压低声音说：“那个迷魂散，倒的确是个好东西，回到县城，还有劳大人引介一下阎掌柜，我还想买点。” “好！这个事儿包在为兄身上！”宋典眉开眼笑，拍着胸脯打包票。 不过走出两步，他又赶紧低声提醒：“小老弟，这个事，咱们自己知道就好，可不能让浩叔知晓，切记，切记！” 陆伟心领神会，连连点头：“夫子一身浩然正气，小郎君年纪还小，可不能让他们知晓这些。”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宋典笑得合不拢嘴，心里觉得陆伟可真是能上道。 临走时，宋典又塞给陆伟两套干净衣裳，就是带来的这些人身上穿的，提醒说：“小老弟，有些事，咱们做就做了，不好让下面的人看了说闲话。那两个女子，让她们穿上，回到城里，再安置下来，就没事了。” 看来这样的事儿，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这都是早有经验，方方面面，都做的滴水不漏。 这也正合陆伟的心意。 …… 回到住的小院，云瑶云瑾姐妹俩正挤挨在一块儿，不知道在说什么，看到陆伟进来，抬起头来，脸上犹自带着泪痕。 “伟哥！”云瑶拉着妹妹云瑾站起身来，轻轻喊了声。 云瑾却脸上红红的，带着泪，低着头，沉默不语。 即使云瑶悄悄扯她的衣袖，她也倔强地抿着嘴，不吭声。 陆伟哑然失笑，把手里的衣服递过去：“赶紧吃饭，然后换上这身衣服，我们准备回去了。” 他拎回来的食盒，相比以前，那是相当丰盛，份量还足。 跟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两人是同一个待遇。 陆伟一个人就能干掉一半的份量。 日上三竿，血鹘堡开始热闹起来，留守的百来号人，返城的百来号人，整装，列队，闹哄哄成一团。 云瑶云瑾姐妹俩换上一身县卒号服，还按陆伟的建议，在脸上抹点油灰，身材还是隐隐绰绰，样子还是能遮掩得住。 县丞高范大声吆喝，极力弹压，这才勉强整出还算是有点样子的队形。 一声号令，这些县卒就抬着一个个木箱，闹哄哄的上路。 刚刚还有点样子的队形，一下子就散架了，跟一群溃兵没有两样。 陆伟在一旁旁观，不由得暗自摇头。 这完全就是无组织，无纪律，完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能夺回血鹘堡，还没有什么死伤，这真是堪称奇迹。 主簿宋典带着几个人殿后，陆伟跟他同行。 走出血鹘堡大门，他与陆伟不约而同回头，看着耸立在两山山璧间的血鹘堡，摇着头叹息一声： “这次剿灭贼匪，要不是有小老弟，干净利落宰了史度和胡三两人，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啊！” 陆伟也想到这个事。 这方世界，即使是入品武者，之间的实力差距，可谓是一品一个台阶。 而入品武者与普通兵卒之间的实力差距，就更是有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这里的战争，武者之间的厮杀对抗，就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血鹘堡这群贼匪，匪首黄太吉伤重而退。 手下双红花棍金牌打手铁脚七铁脚八两兄弟，被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随手抓获。 留守的史度和胡三，又在陆伟三人围攻下，被干净利落地杀了。 剩下这些贼匪，也就是一盘散沙，只有被屠戮一空的份儿。 县卒抬着的一口口木箱，里头装着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一颗颗人头。 被一剑封喉的那个谭捕头，头颅也在其中。 宋典感慨完，瞅着众人已走出十多步开外，只剩下他和陆伟两人落在最后。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小老弟，这次剿匪，按理，你是首功。只是你是巡夜司总尉大人看中的，功劳另算。战利品里，除了孝敬县尊和巡夜司总尉大人，为兄和老高已经为你留了一份。” 陆伟还真没想过这事，大概意外，连声说：“大人，这……怎么能行？” “这怎么不行！”宋典瞪着眼珠子，义正言辞得很，“这一次，我和老高可是承了你的大情！功劳咱们两个没法，这区区一些战利品，还是能拎得清的！” 说完这话，宋典满脸堆笑，拍拍陆伟的肩膀：“走，回城后，找个空闲，我和老高做东，喊上阎掌柜，他手上，可是有不少好东西！” 陆伟嘿嘿一笑，拱手连声道谢。 这个事，说好听点，就是剿匪战利品。 说难听点，就是分赃。 只不过分的是贼匪的赃而已。 心安理得！ 陆伟心里很是感慨。 一个月前，他还活在虎爷的生死威胁阴影笼罩之下，每天战战兢兢练拳。 别说县丞和主簿这样的大官，就是太平镇里正，这么个村官，他都没法多想。 如今虎爷一死，他如同是放出笼子的真老虎，快速跃升。 不但跟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称兄道弟，还跟巡夜司总尉大人扯上点关系。 妥妥的阶层跃升！ 陆伟心中胡思乱想着，快步跟上。 宋典看着前头，带的两个女子在山路上走得扭扭捏捏的，叹口气说：“唉，这女人啊，在床上倒是个好东西，可平时就是个麻烦！”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跟陆伟说了一声，就快步赶上前去，照顾收的那两个女子。 同样身穿县卒号服。 一看就知道身材长相都不错。 陆伟走到云瑶云瑾姐妹俩身边。 这段山路足足有十多里，的确不好走。 云瑶毕竟是修炼入品，身手就明显不一样。 云瑾就还只是个普通女孩子，以前估计也是养尊处优，何曾走过这样的路，每走一步，都是颤颤巍巍的，看得人心急。 陆伟伸出手，云瑾轻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还是抓着陆伟的手，借力前行。 第81章 捡回来的媳妇 姐姐云瑶看在眼里，心中暗叹口气。 只是旋即她就转念一想，也就坦然。 姐妹俩落在这位年青的小铁匠手中，总比在胡三那个疯子身边强！ 还强得多！ 几天前，姐妹俩眼前，都是一片令人绝望的黑暗。 如今，终于能看到一线光明！ “伟哥，这样的山路，还要走多久？”云瑶声音轻快了许多，这是心里想通透了。 陆伟手里握着云瑾的小手，真个是柔若无骨，触感极佳，左手指指前头：“还有十多里，就能出山，然后路就好走一些。” “啊？！”云瑾惊呼一声。 自从跟着陆伟以来，这么两三天的工夫，她一直都没有在陆伟面前出个声。 陆伟捏捏她的小手，嘿嘿笑着说：“别担心，走不动了，我背着你就是！” 云瑾一下子就满脸通红，如受惊的小鹿，低着头，不敢吭声。 “放心吧，我已经答应过你姐，在你入品前，不会碰你的。”陆伟安慰说，“不过呢，你还是莫要懈怠，修炼入品，这才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凭仗。” 云瑾脸红如火烧过一样，低着头，心乱如麻，不提防脚下踩着的那块石头一滑，哎呀惊呼一声，就往山道旁的山崖跌去。 陆伟反应极快，伸手把她揽在怀中，直接抱起来。 云瑾看着脚下悬空，不由得一阵阵头晕目眩。双脚着地后，一颗心还在砰砰直跳。 陆伟看看前头越走越远的宋典等人，转过山坳后，就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他毫不客气地说：“来吧，我背着你走！不然会越拉越远。” 云瑾迟疑着，求助地看向姐姐云瑶，双眼满是无助。 云瑶轻咬着嘴唇，长出一口气，轻声说：“妹妹，没事的，还有十多里山路，终究是要伟哥背着你的。” 姐妹俩何曾走过这样的山路，还是一走就是十几里！ 她心里想着的，却是该来的，终究会来。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 现在这样，陆伟能答应下来，入品之前，不会碰她的身子，这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 云瑾咬着嘴唇，还是一狠心，趴到陆伟背上，羞得满脸都烧得红透了，滚烫滚烫的，埋在陆伟背上，完全不敢抬头。 陆伟双手还托着翘臀，这般亲密举动，更是令她心乱如麻。 “你们修炼的心法，难道不能一边走路一边修炼？”陆伟却若无其事的样子，低声问。 他背着云瑾，还要照顾云瑶，走这样的山路，稳稳当当，如履平地。 云瑶摇摇头：“有走姿，可是这样的路，不敢试。” 陆伟却不以为然：“修炼都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心法首重呼吸法，走路，睡觉，干活，都能呼吸，都要呼吸，就看你能不能把一呼一吸融入其中。” “我在入道之后，打铁，打猎，走路，睡觉，时时刻刻都在想法设法修炼。就是消耗很大，每天饿得慌。” 云瑶听得一愣，停了下来，站立不动，缓缓闭上双眼，一点点调匀气息。 这是在尝试。 陆伟扭头提醒云瑾：“你也一样，不要这么羞怯，更不要始终沉溺于过去，而是要关注当下，放眼未来。我背着你走，你要做的是收心，感受呼吸节奏，慢慢体会，终会有所成的。” 他这是实打实的经验之谈。 毕竟在虎爷的生死威胁阴影笼罩之下，他可是连打铁、打猎都在修炼！ 如今他已把呼吸法融入到日常之中。 只要是在喘气，就是在修炼。 云瑾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是个好迹象，终于有回应了。 云瑶脸上一点点平静下来，一呼一吸，也变得绵长，有了韵律。 如此足足等了一刻钟，云瑶才缓缓睁开眼，脸色平静，迈步往前走去。 这是有效果了。 只是看他的步伐，还没调整好节奏，就跟陆伟一开始打铁时那样，还需要一点点磨练。 背上的云瑾，就始终是静不下心来。 陆伟也没法多说，默默地背着她，跟在云瑶身边，往前走去。 山路漫漫，起伏不定。 三人落在最后，速度一点点加快。 走出十多里，终于出山，云瑾从陆伟背上下来，也学着姐姐云瑶的样子，一点点调匀呼吸，默默赶路。 慢慢的，她也有点进入状态。 脚下的步法，就明显有不一样，有几分轻盈跳动。再加上云瑾本就是身材高挑，更是大长腿，这走起来就更是颇有几分灵动的感觉。 也许是她修炼过步法？ 陆伟暗自琢磨，准备回去后问问云瑶。 一直到天色擦黑，才赶到高家庄。 县丞高范带着大队人马，在庄子里闹哄哄的，找地方歇下。 高家庄里正高勇则殷勤地带着主簿宋典和陆伟等人，进到府里安顿下来。 高勇准备了丰盛的晚宴，在座的，就只有县丞高范，主簿宋典，以及陆伟和高勇。 三人频频劝酒，陆伟哪敢多喝，只是稍稍意思意思，也就借口不胜酒力，起身告辞。 宋典嘿嘿直笑：“小老弟，你这不是醉酒，而是酒不醉人自醉啊！” 高范会意，长叹一口气，十分羡慕嫉妒的样子，说：“小老弟真是血气方刚啊，赶了一天的路，我这老胳膊老腿都迈不动了，哪还有心思折腾？” 三人相顾大笑。 陆伟也就顺着他们的意思，附和着嘿嘿直笑，既不肯定，也不否认，一副“你懂的”表情，告辞而去。 在他走后，里正高勇不解地问：“这次剿匪，这位小老弟，难道……” 高范打断胞弟的话：“这次剿匪，可是多亏了这位小老弟，才有如此大的功劳。可惜呀，这是巡夜司总尉大人看中的人，不然，留在县城里，咱们又能多一个得力臂助！” 宋典点点头：“现在还有机会跟他拉上交情，如果他真的能进入巡夜司，总归还是有这么个交情在。” 这么一说，里正高勇可就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笑着解释：“两位喝着，我这就去安排人送热水进去。” 走了一天的路，能泡个热水澡，那当然是极好的。 第82章 在城里守候机缘 陆伟回到住处，云瑶云瑾姐妹俩已经吃完，正坐在一处，轻声说着什么。 “伟哥！”两人站起身来，各自喊了声。 云瑶就是越来越坦然，云瑾还是拘谨，喊的这声恐怕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清楚。 陆伟脱口而出：“走了一天，我去找人送热水来，泡个澡，祛乏。” 这本来是经验之谈。 以前不管是上山打猎，还是忙了一天回来，娘亲陆杨氏都会准备好热水，哪怕不能泡澡，用来泡脚，那也能很好的消除疲乏。 修炼入品之后，陆伟如今修为已是八品武士铁骨境高阶，走这么一天下来，还背着和云瑾，根本就没觉得有啥。 可是这话听在云瑶云瑾姐妹俩耳里，就大不一样。 云瑶更是想起昨夜的事，心里又羞又好笑，一下子就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云瑾本就拘谨，这下更是低着头，手里捏着衣角，不敢抬头。 陆伟连忙解释：“只是泡热水澡而已，真的只是祛乏，不然，明天你们腿上就会酸痛的。” 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就更是越描越黑，让姐妹俩更是羞怯难当。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有人喊：“大人！大人！” 陆伟转头看去，正是几个人抬着浴桶，热水，就在屋子外等着。 这一下，就更是没法解释清楚了。 不过送都送来了，陆伟当然也不会拒绝，让把水和浴桶送进房里。 “你们两个自己泡，记得搓捏双腿，避免明天双腿酸痛。我就在外面练拳。” 陆伟转身走开，还关上门。 云瑶云瑾两人这才不约而同松口气。 过不多时，门外传来砰砰声，正是陆伟练拳的破空声。 这给了两人极大的安心，也就放心大胆起来，悄声商议着，还是决定泡澡。 在家中变故之前，姐妹俩那可是讲究得很，身上稍有点出汗，那就得泡澡，才能睡得着。 如今走了一天的山路，累了一天，能泡个澡，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夜深人静，三人在床榻上各自修炼，相安无事。 一夜无话。 第二天，再赶一天路，大队人马回到云宁县城。 天色尚早，陆伟正琢磨着，是不是找个客栈对付一夜，正见到宋典带着顾宁过来。 原来顾夫人还没有回到太平镇，而是留在县城。 宋典把陆伟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小老弟，刚回来这两天，会忙不过来，你也别回镇上，巡夜司总尉大人随时都可能找你。阎掌柜那边，老哥会安排，你等着就是。” 陆伟连声道谢，目送宋典急匆匆离去。 顾宁就笑吟吟地喊了声：“大伟哥！夫人吩咐我等候好久了。” 这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陆伟心里也一下子就明白过来，顾夫人留在县城，不光是为了等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寻找机缘。 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在云宁县城，还有国子书院的人要来，宋秀才当然会在这里守着，宋家那位小郎君宋凡想必也来了。 这就是机缘。 顾夫人这么精明的人，当然不会放弃。 陆伟介绍道：“这位就是顾夫人家的大小姐，顾宁。这是云瑶和云瑾，现在跟着我的。” 顾宁笑吟吟地跟两人施礼，同时压低声音说：“宋叔也说了，等你回来，他要带小郎君来道谢。” 陆伟会意，问：“小郎君身体可好了？” “还没完全好利索，宋叔请了阎掌柜，还在调理。” “那就好！”陆伟笑道，“宋叔家小郎君身子骨单薄了些，就该练武打熬下身子骨才好。” 顾宁笑得双眼弯成月牙：“就是这个理，宋叔跟夫人商量好了，让小郎君跟着我一起练拳。” “这倒是好事！”陆伟大赞。 简短的几句话，透露出不少信息。 宋家这次是要抓住时机，如果能把宋凡送进国子书院，那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即使没能如愿，能得到国子书院来人的几句指点，那也是大幸事！ 而就在陆伟前往血鹘堡剿匪，磨砺血煞之气时，宋秀才和顾夫人已经商量好了，要把顾宁许给宋家小郎君宋凡。 宋顾两家，本就是至交，知根知底，又都是云宁县算得上号的本土乡绅。 两家结亲，顾宁大宋凡几岁，又是练武的，既能照顾他，还能保护他！ 可谓是一举多得，多赢！ 顾宁心领神会，转身对着陆伟郑重施礼：“大伟哥，小郎君的事，还请多多费心。” 陆伟哈哈一笑：“没问题。我这次回来，也正好要跟宋叔讨教些东西。” 两人身后，云瑶不由得会心微笑。 心里想着，这位伟哥还真是会做交易，只是这个宋家，似乎是习文的。 伟哥要讨教交换的，难道是文士修炼之法？ 这也不可能啊！ 妹妹云瑾很是诧异，转头看着姐姐云瑶，满腹问题，又不好问。 只能闷在心里。 顾夫人在城中的宅子，就在城西。 这里历来就是大户人家扎堆的地方。 一进门，顾夫人就拉着云瑶云瑾姐妹俩的手，赞誉有加，转头吩咐顾宁：“宁儿，明日把城中的苗裁缝请来，量体裁衣，多做几套衣裳。” “夫人，这……”陆伟有心推辞。 可又觉得这些事他还真是完全没想到，到底还是女人更懂女人。 顾夫人笑着说：“大伟，些许小事，何须客气，宁儿，带两位姑娘去安顿下来，一应所需，都用最好的，无需来问我即可。” 顾宁答应一声，带着云瑶云瑾姐妹俩离开。 堂屋里，就只剩下陆伟和顾夫人。 顾夫人脸上带着笑，长叹一口气。 不是无奈，而是感慨，高兴。 陆伟笑着说：“方才路上，听大小姐的意思，夫人已经把她许给宋家小郎君了。” “嗯。” 顾夫人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几分。 “宋叔这一次，也承你的大情。凡哥儿习文已入品，如能进国子书院，那真是天大的喜事。” “宁儿年长几岁，稳重，能干，宋叔就是看中她贤惠，故而有此意，两个孩子也都无话说，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陆伟赞道：“这是大好事啊！恭喜夫人和大小姐了。” 第83章 孟婆一大家子整整齐齐挂在梁上 顾夫人坦然受了，轻叹口气说：“虎爷死之前，我倒是有想过，把你招赘入门。虎爷死后，我才醒觉过来，你乃是人中龙凤，云宁县这么个小池子，不是你的天地。” 虎爷王虎已经死了，可是她仍在口口声声喊着虎爷，不是缅怀尊崇，而是带着满满的报复快意！ 陆伟还没来得及谦逊几句，顾夫人接着说：“宋叔也是如此看法。巡夜司总尉大人还在闭关，国子书院的大人尚未赶到。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就当是自己家。我也已派顾全回去，跟你娘亲说明缘由。” 这就是利益交换带来的人情好处，与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交好的性质一样。 陆伟也不矫情，不客气，连声道谢：“多谢夫人！正好我在县城里，也还有些事要办。” 他也的确是有几件事要办。 …… 第二天一早，陆伟就出门办事。 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闭关之处，除了县尊邓茂之外，没有人知道。 陆伟想去露个脸，也办不到。 要办的事里，头一件大事，就是查那个媒婆孟婆。 陆伟稍一打听，就找到孟婆在城东的宅子。 独门独院，与城西那些大户人家的宅邸相比，当然是要寒碜不少。 只是这个宅子，大门紧闭，冷冷清清的，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陆伟绕着走了一圈，找到附近的人问了几句，果然都是说好些天了，没见到孟家的人出门。 他不由得疑心大起。 孟婆这个媒婆，陆伟把她与飞云渡口那个鬼东西联系在一起，只是一点点猜测。 所以才想着来找孟婆问问情况。 可算算这个时间，孟婆这一大家子人，这么些天没出门露面，还正是血鹘堡匪首黄太吉在飞云渡口来和谈之前。 这么凑巧？ 陆伟敲门好一会儿，里头一直没有人回应。试着推了推，厚重的木门关得死死的，三重门闩都在。 他不再迟疑，拔出长刀，插进门缝，运劲往上一掠。 厚重的大门嘎吱打开。 院子里，看起来也没有人走动的痕迹。 这不对劲！ 陆伟大为警惕，提着长刀，小心谨慎进屋。 堂屋一切如常，没人。 左右厢房，没人。 厨房里，冷锅冷灶，还有准备好的食材，摆放在案台上，都干瘪了。幸好天冷，还没腐败发臭。 搜到后宅，还是一个人影子都没见到。床褥都保持着日常的凌乱样子。 满屋子的人，似乎是在一夜间，就消失不见。 没有一点痕迹。 越是如此，陆伟心中反而越是发毛。 搜了一大圈，什么都没发现。 陆伟回到堂屋，冥思苦想，到底哪里有遗漏，没有搜到？ 寒风发出尖啸，陆伟不经意抬头看去，顿时呼吸一滞。 人都找到了！ 就吊在房梁上！ 一个个裹着一层白色的纱网，像是蚕茧一样，在寒风中晃荡。 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房梁离地甚高，足足有两丈多！陆伟小心谨慎的搜寻地面痕迹，没有注意到高处。 谁能想得到呢？ 孟婆家的所有人，一共十八口，整整齐齐的挂在堂屋的房梁上，在寒风中无声的晃荡着。 不对！ 陆伟瞬间双眼紧缩。 加上孟婆，一共十九人！ 这里只挂着十八个白色纱茧！ “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闯入民宅！”大门外，传来一声怒喝。 来的是是两个巡街衙役，手里拿着的不是长刀，而是杀威棒。 巡街维持秩序，对付的都是老百姓，用不着动刀，杀威棒就足够了。 陆伟只是转头看了两人一眼：“孟婆家十八条人命血案，还不快去禀报罗捕头，还有县丞高大人！” 两名衙役对望一眼，摸不清陆伟的底细，却也不敢耍官威，而是沉声问：“你……你是什么人？” “还不快去！”陆伟怒喝一声，抬头继续看着房梁上挂着的十八具纱茧。 两名衙役忍不住抬头看去，不由得吓傻了，连滚带爬的退出屋外，撒腿就跑。 过不多时，大门外一阵喧哗，罗捕头带着捕快赶来，人还没进门，就问了声：“你是何人？” 陆伟转头，罗捕头一下子认出来：“原来是你……” “高大人没来？”陆伟问。 罗捕头再次一愣。 陆伟伸手往上指了指。 罗捕头顺着所指抬头看去，脸色大变，不由自主往后倒退几步，急剧喘了几口气，大喝一声：“快去请高大人！快去！” 门外立刻有捕快转身就跑。 等到县丞高范匆匆赶到，罗捕头才从震惊中慢慢平静下来。 “小老弟！这是怎么回事！”县丞高范带着笑问。 可瞬间笑声就凝结成寒冰，倒吸一口凉气。 “孟婆家十九口人，这里挂着十八个！”陆伟幽幽的说。 高范长出一口气，头也不回吩咐：“封锁整个宅院！速速禀报县尊大人！派人拿云梯来！快！” 罗捕头都退了出去，堂屋里，只留下县丞高范和陆伟两人。 “小老弟，你怎么会到这里来？”高范不解的问。 陆伟叹口气：“飞云渡口的事，高大哥你是知道的。那个鬼东西竟然认出我的身份来，我就一直在想，到底什么时候惹到过种奇怪的东西。” 高范看着他，更是好奇，想要知道陆伟的下文。 “我接触到的外人，就是这个孟婆。她说是为杨家姑娘相亲，就在庙会那天，就在飞云渡口。” “相亲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孟婆十分奇怪，还有手里的戒指刺破我的手指。” “当时我不解其意。” “如今想来，她当时的举动，恐怕大有深意。” 高范沉吟片刻：“老弟的意思是，那个杨家姑娘，就是飞云渡口的那个鬼东西？” 陆伟点点头。 寒风一阵紧过一阵，穿过屋顶破洞，发出尖啸。房梁上，挂着的十八个纱茧，晃荡来晃荡去，保持着一种奇怪的韵律，彼此之间都不会磕碰到。 “云宁县城里，包括七狼宗，还有德济大药堂，都有武者离奇失踪，一直没能找到下落。”高范皱眉自言自语，“这些案子，一直没有线索。莫非……” 他再次抬头看着房梁上挂着的纱茧，意思就是十分明显。 第84章 只剩下皮包骨头的干尸 如果是飞云渡口的那个鬼东西，这倒是真的能解释的通。 可是那个鬼东西，实在是骇人。 那一根根青色发丝，竟然坚韧如斯，能束缚得住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大人！ 想到这里，高范转头看向陆伟：“当日相亲的时候，孟婆可有说过杨家姑娘的情况？” 陆伟摇头：“她没有多说，只是说是城里的人家。” “杨家姑娘，这城里姓杨的，可不多见。” “也许只是个假名假姓，”陆伟提醒说，“倒不如从孟婆身上着手，询问这附近街坊邻居，查访跟孟婆有关的人和事。” 高范点点头，正要说话，大门外有人闯进来。 “县尊大人！”陆伟跟着高范转身，恭恭敬敬喊了声。 县尊邓茂板着一张苦瓜脸，只是略一点头，就抬头看去。 他的脸上没有震惊，没有什么神色变化。 镇定自若。 仅凭这一点，陆伟就从心底里觉得，这位县尊大人实力不俗。 怪不得在年关那一天，轻而易举就化解了七狼宗的反噬。 这份手腕，比他的实力恐怕还要更高明。 陆伟在心中暗自评估。 “高大人！”县尊邓茂突然发话。 “属下在！”高范微微躬身。 “封锁宅院，保留现场！待巡夜司总尉大人出关定夺。” “遵命！” 县尊邓茂转身就走，甚至都没有下令高范去破案。 很明显，他知道这个案子，不是区区一个云宁县就能应付得了的。 待县尊邓茂离开，高范苦笑着说：“老弟，这个案子，咱们就掺和不进去啦。” 陆伟却不甘心，毕竟这个案子，可是关系到他的小命。 高范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飞云渡口的那个鬼东西，虽然出手诡邪，但是有巡夜司和国子书院的大人前来，就翻不了天去。” 陆伟看着门外搬来的云梯，叹口气说：“我上去看看纱茧里的情形。” 高范点头应允。 云梯架起来，陆伟爬上房梁，仔细察看。 这纱茧就像是蛛丝一样，有黏性。挂在房梁上的一端，留有茶杯大的孔洞。 房梁上留有痕迹。 如同是刀尖刺入的细小孔洞。 他拔出长刀，小心切开最近的纱茧，看着里头的干尸，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老弟！什么情况！”高范仰头问。 陆伟从云梯上下来，深吸口气，说：“就是干尸，头顶有孔洞，整个脑子都被吸食一空，身上血肉皆无，只剩下皮包骨头的干尸。” 高范脸色再次变得煞白。 这显然不是歹人所为，只可能是妖邪！ 他半晌才回过神来。 陆伟说：“高大哥，这个案子，可否给我个捕快的腰牌，我想继续追查下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高范沉吟片刻，狠狠的点下头：“好！我也会令罗捕头带人仔细盘问街坊邻居，查清这个孟婆的底细。等巡夜司总尉大人出关，总得有个说法才成。” “多谢高大哥！”陆伟拱手道谢。 高范哈哈一笑，攀着陆伟的肩膀，往外走去：“些许小事，道什么谢！老弟有何要协助的，尽管来找老哥就是！” …… 从孟婆家出来，陆伟心中蒙上一层阴影，驱之不去。 从修炼虎煞拳功法以来，他就一直生活在虎爷的死亡威胁阴影之下。 终于杀了虎爷，驱散阴影，如今又遇上这么个鬼东西。 县丞高范所说的也没错。 有巡夜司，有国子书院的来人，这个妖邪鬼东西，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可陆伟还是心中笼罩着阴翳。 这可是涉及到生死的事，靠天靠地，靠人，始终不如靠自己。 修炼不能停。 这个案子也还是得往下查一查，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街上行人不少，充满生活气息。 可是谁能想得到，就在这阳光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妖邪出没。 这里是城东，他索性就来到集市的茂发商行，来找那个干瘦老头，茂发商行供奉吴用。 茂发商行店铺仍旧门可罗雀。 陆伟推开门，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头传来无用的声音：“快关上门！快关上门！这天冷啊！” 连声调都是没有什么变化，很是无奈的样子。 陆伟关上门，走了进去。 “咦！是你小子来了！” 吴用坐在火盆旁，恨不得把火盆里的炭火搂在怀里一样。 “掌柜……”陆伟喊了声。 “我不是掌柜，掌柜去了府城，要开春后才会回来。”吴用一本正经的回道。 陆伟坐下来，笑嘻嘻的说：“那……喊你前辈？” “我有这么老吗！”吴用瞪了一眼，“臭小子，喊我一声老吴不就行了吗？” 陆伟长叹口气，还是没心思说些玩笑话，直接了当问：“老吴，飞云渡口那个鬼东西，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我怎么知道？”吴用再次瞪陆伟了一眼。 “可是，你知道文士的浩然正气，对那个鬼东西有克制效果。” 吴用叹口气说：“当时，我都已经做好了逃命的准备，也只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姑且一试罢了。” 陆伟沉默下来。 他本来还以为在吴用这里，能探听到点线索。 如今看来，老吴虽然见多识广，可毕竟也是练武之人，对这些妖邪了解的也不多。 “巡夜司那位大人还没出关？”吴用问。 陆伟点点头。 吴用说：“这个鬼东西，你去问问他，还有赶过来的国子书院来人，他们肯定知道。” 说完这话，吴用幽叹一声：“我们这些江湖草莽，在巡夜司和国子书院这些人眼里，就是些不入眼的蝼蚁。唯有修仙道的高人，才会让他们多看几眼。” “修仙道？跟那个鬼东西，又有什么关系？”陆伟不解地问。 吴用解释说：“大道三千，以文、武、仙、佛为最。文武是入世之道，仙佛则是出世之道。” “如今的大曌仙朝，太祖就是修仙道出身。可是如今，女帝临朝，重用文武，排挤仙佛。” “那个鬼东西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我不知道。可是这青丝手段，只可能是修仙道之人。” 他看陆伟一脸的不解，再次笑着解释：“仙道仙道，只是笼统称呼而已，实则其中法门千差万别，正邪皆有。妖也能修仙道，魔也能修仙道，你小子可别被那一个“仙”字给蒙蔽了。” 第85章 飞云箭术传承 陆伟心里想着，这方世界的“仙”，看来跟自己的穿越前的理解大不一样。 如果非要解释，也许用“术法”更为合适些。 就是这些人，修的是“术法”。 其中有那个鬼东西这样的妖邪，也就并不奇怪。 “我找到了那个鬼东西的一些端倪。”陆伟突然冒出一句。 吴用一惊：“你可不要大意！武道修行，重根基，比起修仙道种种法门，六品之下，毫无还手之力。只有突破到六品，那才能有一战之力。” 陆伟点头说：“我只是想搞清楚那个鬼东西的手段。” 他把孟婆家的情形一说，吴用越听，越是脸色凝重，皱眉问：“十八口人，都是干尸，吊在房梁上？” “裹在白色纱茧中。”陆伟补充一句，“就像蜘蛛裹住猎物一样。” 他早就想到这一点。 孟婆家里所见，的确就像是蜘蛛猎食一样，把猎物用蛛丝包裹成茧，再注入毒液，把猎物融化，用口器吸食。 莫非这个鬼东西，就是蜘蛛样的妖邪？ 吴用久久无语，长出一口气，抬起头来，双眼如同是看透时光的阻隔，脸上满是缅怀：“很多年前，我们兄弟三人闯荡江湖，跟人结伴，在太平山深处墓穴中寻宝。” 陆伟静静的听着。 吴用这个干瘦老头突然讲起过往的故事，恐怕就跟他拿到的那把弓有关。 “墓穴中，阴森森的，寒气逼人，”吴用双眼中满是当年的惊惧，身子都在不由自主地轻颤，“走进去没多久，我就承受不住里头的阴冷，老程护送我退出，老三修为最高，却不甘心，跟着那些人继续深入。” 讲到这里，吴用停了下来。 可是身子还在颤抖着。 哪怕他就在火盆旁，都像是冷得无法忍受一样。 陆伟问：“后来呢？” 吴用叹口气，整个人都如同委顿下来，垂着头：“死了，都死了。几天后，我和老程冒险进去，在墓穴深处，找到了他们，就是被白色纱茧包裹着，吊在墓穴顶上。” 说完这番话，他反而神奇般的平静下来，抬起头，眼中满是泪。 “我们找到了老三，他的弓掉落在地上，整个人脑子和血肉被吸食一空，成了一具干尸。” 就跟陆伟在孟婆家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当年墓穴里的那个东西，出来了，还潜入到这里来。”陆伟沉声说。 吴用点点头：“飞云渡口的那个鬼东西，我还不敢肯定。但是你说的孟婆家这个事，就肯定是！” “也许两个本就是一回事，”陆伟分析说，“也许是飞云渡口那个鬼东西的传承弟子？” “飞云渡口那个鬼东西，只有巡夜司和国子书院的人，才能对付得了。小子，这段时间，你小心点，不要到处乱跑。等国子书院的人到了，再说。” 陆伟当然知道这事的严重性，重重的一点头。 吴用松一口气，问道：“你可有修习过箭术？” 陆伟摇头：“我只是打猎，用过弓箭和弹弓。” “你这箭术天赋不错！”吴用说，“当日在飞云渡口，箭术准头十分可观。” 陆伟没好意思说，他的箭术准头，其实跟技能“追踪”有关。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技能“追踪”本来是辨迹追踪的，考的是眼力。也许箭术准头，就是跟眼力息息相关。 陆伟在射箭时，眼睛盯着哪里，羽箭自然而然就能射到哪里。 似乎这就是他的一个本能一样。 吴用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递给陆伟：“你已经从老陈那里拿到了老三的飞云弓，老三的箭术秘籍，也该传给你了。可惜啊，我和老陈都不会箭术，你只能自己领悟。” 陆伟双手接过，恭恭敬敬道谢。 吴用十分伤感的说：“老三已去多年，如今终于为他找到传承之人。等春暖花开，事情了了，我再带你去老三墓前，你给他上柱香，也算是全了这份传承之情。” 陆伟连声答应。 如他这样的草根，想要找到一份功法，修炼入道，可真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以半本残破虎煞拳要诀入门，扳倒虎爷之后，终于得到完整的虎煞拳功法，还把太极拳架势融入其中。 这才算是一块完整的基石。 辞别吴用，从茂发商行出来，天又开始阴沉下来。 看这天色，恐怕还有一场大雪。 陆伟回到顾家宅邸，没见到云瑶云瑾姐妹俩，想必是被顾宁带着出门了。 从吴用处得来的箭术功法，薄薄的一册，扉页上写着《飞云箭》三个字。 陆伟一页一页翻完。 这是一套完整的功法，包含心法和箭术。 但是心法部分，描绘的内气流转路径，与虎煞拳心法完全不同。 强调的是气沉丹田，双腿下盘要稳如磐石，腰要转如磨盘，而双手与头要联如一体，指哪打哪。 陆伟隐隐觉得，这与虎煞拳功法也能融合。 他不急着开始修炼，还是准备一鼓作气，先把虎煞拳心法四幅图练通。 从扳倒虎爷到如今，也才不过十多天的工夫，他已经练通第三幅图，还只剩下第四幅图，就是环绕着胸和腹间的环绕穴脉。 这个速度，要是顾夫人顾秀知道了，会震惊得合不拢嘴。 陆伟盘腿而坐，晋入修炼的超凡状态。 第四幅图上的内气流转路径，如同两个环路。他逐一观想穴位，轻车熟路，很快就到穴位鼓荡气动之境。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些穴位鼓荡得越来越快，连带着全身其他早就练成一体的穴位，也跟着共振起来。 轰！ 丹田气海穴中，猛然爆发。 与此同时，从头顶百会穴和脚板底涌泉穴处，也如同紧闭的大门打开，百会穴处涌入的是暖流，脚板底涌泉穴涌入的却是冷流，在丹田气海穴处汇聚。 再丹田气海穴为始发点，涌往全身。 如此循环往复，流转不休。 如此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伟感觉到全身经脉都在胀痛，头顶百会穴和脚板底涌泉穴也都如同填满了，不再有冷暖流涌入。 这是修炼到极限了。 陆伟缓缓收功，睁开双眼，心中涌上狂喜。 第86章 从练拳到教拳 再一次突破了！ 〈…姓名：陆伟〉 〈…年龄：18〉 〈…法相：凡人（金色）〉 〈…词条：天道酬勤（紫色+50%）；倾心守护（紫色+50%）〉 〈…神通：长生（凡人）；推衍术（初学乍练（4\/10））〉 〈...功法：呼吸法（小成 321\/300）〉 〈…境界：八品武士（铁骨境超阶）〉 〈…技能：打铁（精通279\/300）；拳术（精通235\/300）；追踪（入门21\/100）〉 境界由铁骨境高阶，突破到超阶。 最惊人的还是呼吸法，直接跳跃式增长，由精通突破到小成！ 这才是修炼成完整的虎煞拳心法！ 与心法跳跃式增长相比，拳术反而就显得提升缓慢。 陆伟没有急着起身，而是在反思。 在血鹘堡时，连番杀戮，陆伟体会到血煞之气导致的杀意膨胀，差点失控。 境界突破到铁骨境高阶时，全身各处如同千万根针在刺一样，无比生疼。 最后这股气血之力，还是被他成功炼化。 如今这次境界突破，陆伟越发感觉到，心境的平和。 莫非武道修炼，气血之力也好，血煞之气也好，还是需要相应的心法和内气修炼来平衡？ 不然就会失控，人也会变得暴虐嗜杀。 这就是内外两条腿走路，缺一不可。 夫人顾秀和大小姐顾宁只修炼虎煞拳心法，缺乏气血之力的调和，恐怕最终进境也会有限。 而虎爷王虎没有心法，只修虎煞拳拳术，终其一生，也只能止步于半只脚踏进七品金刚境，再也无法寸进。 陆伟仔细审视自身，心中十分笃定，再有一段时间，他就能正式踏进七品金刚境的门槛。 只不过这段时间，他先要把拳术提升，突破到小成才行。 天色尚早，陆伟来到院子里，抓紧时间练拳。 有了完整的虎煞拳心法加持，一招黑虎掏心施出，砰的一声破空声爆响，镇得院子里的那颗银杏树都一颤。 这可是隔着好几步远啊！ 威力之强，陆伟都感觉到完全不一样。 如果虎爷王虎现在就在跟前，陆伟都有信心，就以虎煞拳这招黑虎掏心，他就能将虎爷击败！ 这……就是完整功法的威力吗！ 陆伟看着拳头，心中大为畅快。 “你这是……黑虎掏心？”身后传来夫人顾秀的问话。 陆伟转过身，喊了声：“夫人！” 夫人顾秀脸上满是震惊。 她如今整个人都大变样。 以前每次在佛堂见到她，都是面无血色，柔弱无力，随时可能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如今面色红润，衣衫也不再是单调的黑色，整个人焕发着一股第二春的活力。 算算年龄，夫人顾秀比虎爷王虎要小，如今也不过三十多岁而已。 以前看起来是个四五十岁的样子，现在则是一下子变成三十出头。 夫人顾秀上下打量着陆伟，突然问：“虎煞拳心法，你……都练成了？” 陆伟点点头。 夫人顾秀果然是倒吸一口凉气，双眼瞪得大大的，震惊得合不拢嘴。 年关那天，才扳倒虎爷。 大年初三，她以虎煞拳完整心法，交换陆伟的太极拳拳术。 到如今，也就不过正月二十一！ 这才十多天的工夫！ 就把虎煞拳心法练成了！ 这……这是什么妖孽！ 夫人顾秀看着陆伟，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小子，竟然就是几个月前，面对她的出手试探时，手足无措，强自镇定的那个小子。 那一次，她也只是姑且这么一试而已。怀疑的那些个年青人，她都出手试探过。 如今的陆伟，别说出手试探了，就是施展全力，都奈何不了他！ 如此愣愣失神好一会儿，夫人顾秀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院子磨砺虎煞拳的陆伟。 一招一式之间，拳端有血红色异芒闪现，只是没有虎爷王虎那么深沉，还带着一层无形的气劲。 这才是完整的顾家虎煞拳！ 顾秀心中激荡不已。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她终于再一次见识到了完整的顾家虎煞拳！ 陆伟这个架势，再假以时日，就能把顾家虎煞拳修炼到比顾老爷子还要更强的境地！ 一套拳术演练下来，陆伟大为畅快。 一转身，看到顾秀款步过来，眼泪流淌，却又满脸欣喜之色。 “你这才是完整的顾家虎煞拳！”顾秀十分欣慰，“当年我爹也是在这里，演练给我看，可是他却只传我心法，还说虎煞拳拳术刚猛，只适合男子修炼。” 陆伟摇着头说：“夫人，经历过血鹘堡的杀戮，我想过这个问题。修炼功法，心法和拳术，内劲和气血之力，犹如人的两条腿，缺一不可。” “嗯。你的意思是……我爹是错的？”顾秀问。 陆伟答道：“顾老爷子也许心里明白，但是他没有深入多想，也不愿意去多想。” 说白了，顾老爷子这样的人，那必定是重男轻女的。打从心底里，就不认为女人该练拳，自然也就认为，女人练不了拳。 陆伟就没有这个桎梏。 顾秀蹙眉沉思。 陆伟接着说：“夫人不妨去试一试。气血之力，血煞之气，能以内气来平衡，犹如阴阳调和。任一失衡，都不是长久之计。” 顾秀脸上微微一红，点点头说：“好，我也去试一试。只是你传我的那套拳术，我还有很多不明之处，你给我看看。” 陆伟点头，看着顾秀摆开架势。 刚一开始，陆伟就喊停，在顾秀面前站定，一边起势，一边解说：“这套拳术，谨记八个字：心静用意，气守丹田！然后，才能体会到姿势要领。” 这些精髓之处，陆伟在穿越之前，学过几年，完全是似懂非懂，一知半解。 如今把太极拳拳术与心法相融合，他才体会到。 这些精髓，只有懂了，才会懂得。 不懂的，怎么说都会不懂。 他没有急着去纠正顾秀动作姿势上的不足，而是先从核心开始，如何心静用意，如何气沉丹田，对顾秀修炼虎煞拳心法这么多年的老手来说，并不是难事。 如此倾心传授，陆伟和顾秀没有注意到，顾宁带着云瑶云瑾姐妹俩已经回来，就在院子边静静地看着。 第87章 推衍:飞云箭术 直到天色渐黑，这才收功。 顾秀欣喜道：“这套拳术，果然是博大精深！与我所修炼心法，完美融合。” 陆伟也察觉到，如此教别人练，自己领会的，反而更多。 这一个下午，他对太极拳拳术的领悟，比自己练，都要更深入。 顾秀带着顾宁去准备晚餐，云瑶上前来，双眼放光，问道：“伟哥，这……这就是你要传给我们的拳术？” 陆伟点点头说：“是，这就是太极拳拳术，我也想看看，这套拳术是否也能与你们修炼的心法融合。” 云瑾问：“姐姐，我们……也能练吗？” “当然可以练。不过，如果你心法入品了，练起来就会更容易。” 一提到入品，云瑾就脸上滚烫，幸亏此时天色已暗，看不到脸上的烧红之色。 陆伟接着说：“你们想练，现在就可以开始。来，你们先练站桩，双手虚抱，如同抱着阴阳球，体会“心静用意，气沉丹田”！” 随着领悟的加深，陆伟的教法也有了变化。 先体会到精髓，再去练姿势，可能更有效。 …… 当天夜里，陆伟就开始着手修炼《飞云箭》箭术。 在他的带动下，云瑶云瑾姐妹俩也勤练不懈，早早就在床榻上，蜷曲着身子，睡姿修炼。 陆伟还是从心法开始。 《飞云箭》心法，首重下盘稳固，从丹田气海穴起始，如同生根一样，延到双脚底，再回到丹田气海穴。 这是一个完整的内气流转回路。 陆伟一一比对着。 这其中部分穴位所在，与虎煞拳心法相同。 既然如此，那能不能一股脑儿打通呢？ 形成一个大的内气流转回路。 陆伟立即想到神通“推衍术”。 今天境界修为突破到八品铁骨境超阶，神通“推衍术”也跟着有了进益。 〈…神通：推衍术〉 〈…推衍：功法〉 陆伟内视所见，金身法相四周的虚空中，金色小人一个接一个延伸出现，如同树干分叉一样，不断延伸。 有些分叉终结。 这就意味着，这一条分支路线走不下去。 如此，能一直延伸到最长最后的，就是这一次推衍的最佳结果。 如此分分合合，湮灭延伸。 最后虚空中，就剩下最长的分支。 〈…功法-心法：飞云心法（玄中阶）〉 陆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一次施展神通“推衍术”时，虎煞拳心法的品阶，就是玄下阶。 如今融合了《飞云箭》心法，就变成了飞云心法，品阶提升到玄中阶！ 功法品阶，天地玄黄，又分上中下三等。 玄阶功法，就是带有完整的心法，在江湖上，就并不差。 能把功法提升一个品阶，这神通“推衍术”，的确是强大！ 陆伟仔细查看。 果然，推衍后的《飞云心法》，内气流转环路，就综合了虎煞拳心法和《飞云箭》心法的优势，更全面，涵盖更多的穴窍，也就更复杂。 当然能爆发出来的力量，也就会更强。 陆伟依着推衍后的《飞云心法》，开始修炼。 一个晚上，就打通两条腿的环路。 当他睁开双眼，这才发现天色已亮。 〈…姓名：陆伟〉 〈…年龄：18〉 〈…法相：凡人（金色）〉 〈…词条：天道酬勤（紫色+50%）；倾心守护（紫色+50%）〉 〈…神通：长生（凡人）；推衍术（初学乍练（5\/10））〉 〈...功法：飞云心法（小成 343\/500）〉 〈…境界：八品武士（铁骨境超阶）〉 〈…技能：打铁（精通279\/300）；拳术（精通238\/300）；箭术追踪（入门25\/100）〉 功法成功洗炼升级到“飞云心法”，还有所提升。 技能变成“箭术追踪”！ 这两个技能果然是一体的。 用过早饭，陆伟拿起飞云弓，立刻就感觉到多了一股亲切感。 这把飞云弓，他一直就当作一把普通的强弓。 可是在《飞云箭》功法里，却对飞云弓有详细的描述。 这把弓的制作材料十分考究，中间嵌了一股“云金”。 这是个什么东西，陆伟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其功效却很特别。 《飞云箭》功法练成，内气可沿着“云金”延伸分布，如此增强飞云弓射的威力。 陆伟琢磨着，既然飞云弓里有用到“云金”，那肯定还有“云金”箭，只是程记兵器铺那个程老头还没给他而已。 不急，不急。 陆伟在心里这么告诫自己。 练成《飞云箭》功法，还需要些时日，等练成了之后，再去问问这个事，也来得及。 接下来，一连几天，陆伟都没有出门。 而是在府上练拳，教拳，修炼“飞云心法”，一刻也没有停歇。 四人之中，顾夫人顾秀进境最大，率先体会到“心静”的好处。 第二个是云瑶。 顾宁事多，心念杂。 云瑾则是还没能完全从过去中走出来。 天色阴沉了几天，大雪终于纷纷洒洒落下来。 夜里，四周一片寂静，陆伟在雪中练拳回来，泡在热水里，云瑶为他按捏肩膀，舒服得如同喝醉了酒。 门外，有人踏雪而来。 陆伟微眯着双眼，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笃笃笃！ 房门敲响。 “大伟！大伟！”顾秀在门外喊着。 云瑶连忙去打开门，带着歉意说：“伟哥正在泡澡……” “没事，我有要紧的事跟他说。” 云瑶只得让开。 顾秀来到房中，对泡在木桶中，只露出个脑袋的陆伟说：“宋叔派人来请，明日去他府上赴宴。” 陆伟一下子反应过来：“小郎君身子调养好了？” 顾秀点点头：“是，阎掌柜医术精湛，凡哥儿这是痊愈了。” 原来就是这么个要紧的事儿。 云瑶心里暗自嘀咕着，就在一旁站着。 顾秀转头看着她和云瑾：“宋叔还专门说过，一定要你带上这两位妹子，一同前去。” 陆伟连忙答应下来。 他也早就想去见一见宋秀才，问问文士修行的事。 约好出发的时间，等顾秀出门，云瑶关好房门，来到木桶旁，一边为陆伟按捏肩膀，一边轻笑着说：“这位夫人，可是越来越年轻了。” 第88章 修炼终于入品 陆伟哈哈一笑，没做其他多想，答道：“你是没见到过她以前的样子，那时看起来就像是四五十多岁的人。” “啊？怎么变化会这么大？”云瑶很是惊讶。 “该当是心境吧，还有修炼功法。”陆伟随口答道。 云瑶幽幽地说：“心境，的确是影响甚大。家里出事后，我可是一夜之间就老了十几年。” 陆伟转过头，仔细瞅瞅云瑶那吹弹可破的脸蛋，没看出来老了十几年的迹象。 云瑶噗嗤一笑，娇羞不已：“现在已经恢复回来，看不到了。” 她现在对陆伟的心态，终于完全扭转过来。 从顾宁那里，她听到不少陆伟的事情，也知道陆伟家里的情况，那个五岁的小妹，为了保护小妹和家人，陆伟又做了些什么事。 陆伟心中狠狠一荡，压低声音问：“要不要进来一起泡？” “啊？！”云瑶低低惊叫一声，双颊瞬间变得滚烫。 她没有一口回绝，而是轻咬着嘴唇，转头做贼一样，飞快瞅了一眼躺在床上修炼的妹妹云瑾，凑到陆伟耳边，低语说：“你等着！” 呵气如兰。 陆伟心中激荡不已。 云瑶转身，一口吹灭油灯，摸黑走回到木桶旁。 床榻上，云瑾正在躺着修炼心法，此时却微不可察地长吐出一口气，微微睁开双眼。 房间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她心中十分好奇。 不知道姐姐和他这是要干什么。 可是看不到，只能听。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就像是小老鼠轻快跑过。然后是水声哗啦，还有姐姐云瑶的轻轻一声长叹。 然后，就什么都听不到。 这个时候，云瑾浑然忘了一切，所有的烦恼，过去的好日子，家中的剧变，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还有这段时间看到的听到的，以及修炼心法入品带来的纠结和压力，都通通被抛诸脑后。 心中只有眼前这黑暗中的一刻。 这一刻，只有心中那无比强烈的好奇心。 她静静地侧耳倾听，浑然没注意到，修炼多时的家传反而心法，在悄然运转。 她什么都没有听到，慢慢的，反而就物我两忘，整个人晋入到一种难以名状的玄妙状态中。 如同是睡着了，却又像是清醒着，整个人如同是在空中漂浮着，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如此不知道过了多久，猛然间，云瑾感到丹田气海穴中猛然爆发，一股股暖烘烘的暖流窜入四肢百骸。 她全身颤抖，心法流转，这一股股暖流冲刷呼啸而过，原本闭塞的经脉，此刻也被轰然冲开。 等到慢慢平息下来，云瑾长出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 天色已大亮。 姐姐云瑶正在睁眼看着她，眼中有着泪花。 “妹妹，你……你……入品了！”云瑶伸手抱着云瑾，喜极而泣。 云瑾不明就里。 不过转念间，她就明白过来，这的确就是入品了！ “啊？！”她惊呼一声，想到陆伟说过的话，不由得又是期待又是担忧，一时心乱如麻，“姐姐，我……他……” 云瑶搂着她，柔声安慰：“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刚刚入品，你还要些时候稳固修为。再说了，那个……那个事，也不可怕，反而……反而……美妙难言。” 云瑾听明白了，脸色泛红。 云瑶起身，把她拉起来：“来，刚刚入品，正要勤加修炼，那套太极拳拳术，你还要多体会“心静”的妙处，才能体悟到“用意”。” 云瑾起身，转头一看，没看到陆伟，脱口问道：“伟哥呢？” “一大早，他就出门办事去了，还是挺紧急的事。”云瑶随口答道。 …… 陆伟遇上的的确是要紧事。 县衙大牢里，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都在，还有捕头罗靖。 关押在这里的只有两个囚犯，七狼宗执事林涛和范二，都死了。 变成了一具干尸。 跟孟婆家里的18具干尸一模一样。 包裹在白色纱茧之中，脑子和全身血肉内脏都被吸食一空。 只剩下一层皮膜，裹在白骨上。 把守大牢的狱卒也死了几个，是被利器一击毙命。 大牢里，没有破门而入的痕迹，铁门是从里打开的。 县丞高范脸色铁青，主簿宋典却叹口气说：“两人毫无反抗之力，也没法反抗。” “为何会没法反抗？”陆伟不解地问。 “每日的牢饭里，都混有足量的迷魂散，这样防止囚犯越狱。” 陆伟精神大振：“要杀这个鬼东西，也许这就是最好的时机！两个囚犯身上的迷魂散，跟着全身血肉，也被这个鬼东西吸食进去。” 县丞高范幽叹一声：“这一点我和老宋也想到过，可是这些迷魂散，一来不知道是否有效，二来即使有效，也只不过持续12个时辰。三来这个鬼东西，巡夜司总尉大人尚未出关，仅凭我们这些人，对付不来。” 陆伟却没有这么容易放弃，不过他也没有急着出声，而是眼睑低垂，心神内视，悄悄启动神通“推衍术”。 神通“推衍术”能推演吉凶。 上次在血鹘堡里，他就尝试过一次，推衍出有凶兆，当天夜里，果然那个女杀手潜入。 幸亏他当时早点做了些准备，这才逢凶化吉，还收获满满。 那这一次呢？ 〈…推衍术：吉凶〉 〈…天机难测，不可一一推衍！〉 〈…推衍：凶中带吉！〉 〈…凶吉交缠，事在人为！〉 看到这么个推衍结果，陆伟暗中长吁一口气。 这就是说，这个事有凶有吉，最终结果如何，就看干得怎么样。 总之一句话，有风险，有收益，事在人为！ 值得干！ 如果是大凶，极凶，那就不用说，赶紧跑路为上！ 陆伟吸口气，沉声说：“如果是飞云渡口的那个鬼东西，我们的确是对付不了。但是在城中作祟的这一个，该当是另有其人。” 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如能请动宋叔，我和他联手，两位大人在前牵制，如能在启动县尊大人和阎掌柜，必能拿下这个鬼东西。” 县丞高范颇为心动，转头看着宋典。 第89章 果真是孟婆 主簿宋典沉吟片刻，点头说：“好！这事再闹下去，你我脱不了干系。富贵险中求，这事值得一干！” “好！”县丞高范狠下决心，“我派人去请阎掌柜，老宋你去请浩叔。县尊大人那边，我亲自去禀报。” 陆伟赶回顾家府上，风风火火的，也没惊扰正在练太极拳的云瑶云瑾姐妹俩，背上飞云弓，带上长刀，全副武装，就准备出门。 “伟哥！”云瑶收功，赶上来喊了声。 她一脸的担忧。 “别担心。”陆伟劝慰道，“城里出了点事，你们专心修炼就是。” 云瑶轻声说：“妹妹入品了。” 陆伟一下子没转过弯开，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好奇地问：“啊？昨晚上入品的？” 云瑶点点头，脸上一下子就红到耳朵根上。 陆伟哈哈一笑，伸手搂着她，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碰：“这可真是好巧。没事，让她先巩固一下修为，来日方长嘛。” “嗯。”云瑶轻声应道。 云瑾还在那里练太极拳，可实际上，此刻却是芳心乱成一团乱麻，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期盼。 陆伟安慰两句，转身就走。 还没出后宅，顾秀从那边赶来，低低喊了声：“大伟，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秀一反常态，身穿襦裙，还精心装扮过，此刻看起来如同少妇。 “夫人。”陆伟还是保持着恭敬，“七狼宗两个执事，在牢里死了，跟孟婆家十八口死法一样。” 顾秀面色唰的发白，结结巴巴地说：“那……那个鬼东西？” 身躯也在微微颤抖。 “恐怕不是飞云渡口那个鬼东西。现在正在追查。宋大哥去请宋叔去了。” 顾秀失神愣了片刻，这才看着陆伟说：“大伟，你千万小心些。回来后，来找我。” “好！”陆伟答应一声，疾步出门。 目送陆伟背影离去，顾秀深吸几口气，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她也不知道，刚才说这句话，是要陆伟来找她干什么，就是脱口而出而已。 到时，再问问他太极拳修炼上的事吧。 顾秀心里这么想着。 …… 云宁县城，全城戒备。 所有人一大早就被勒令呆在家里，不得出门。 昨天夜里，一场大雪，一直到天亮才停。 从县衙大牢一直追踪痕迹，到城中心的十字大街，就失去了踪迹。 陆伟赶到时，县丞高范，主簿宋典，德济大药堂掌柜阎威，还有宋秀才，都在十字大街处站着，百思不得其解。 “老弟，痕迹到这里，就断了。”宋典介绍说。 陆伟见过宋秀才和阎掌柜，看着十字大街上留下的人形痕迹，问：“人是在这里倒下的，然后就不翼而飞。这说明迷魂散发作了。” “小哥说得极是，”阎威是个大胖子，说话带着笑，极为和气，“迷魂散发作，人倒在这里，还被积雪覆盖，那就是倒地后不久，就被同伙带走。” “这个同伙莫非能飞天不成？”宋典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自言自语。 这也真是众人困惑不解的地方。 陆伟站在这里，转身往四周看去。 这里是十字交叉主道的交汇口，也是云宁县城最为繁花热闹的街区，路口都是高楼， 两三层的高楼。 陆伟一边看，一边说：“这个鬼东西，能吐蛛丝，那昨天夜里在这里，是不是就是借助蛛丝，腾空而起，这样就失去了痕迹。” 他是想起来穿越之前，看过的超级英雄电影里，可不是有那个蜘蛛侠？ 就是一根蛛丝荡来荡去，当然就不会在地面上留下痕迹。 众人一听在理，不约而同看向十字大街外的这些高楼。 如果能发现痕迹，那自然就能一路追下去。 县丞高范一挥手，捕头罗靖带着手下几个捕快上前来。 “仔细搜寻这些楼上的痕迹！” 捕快分散开来，各自搜寻。 陆伟也没有闲着，则是在人形痕迹前蹲下，朝四个方向查看。 他心里一直有个直觉，这个作祟的妖邪，该当就跟那个媒婆孟婆有关。 那如果是孟婆在这里倒下，那个鬼东西同伴又会带着孟婆，去到哪里？ 自然而然，就应该是孟婆位于城东的宅子。 那里如今已被官府封锁，闲人不得靠近。 陆伟往城东的方向看去。 雪地上，似乎有些浅浅的坑。 陆伟精神一振，趴低了些，这么仔细看过去，还真不是幻觉，而是的确有浅浅小坑。 他小心走过去，用刀尖一点点挑开浮雪，果然发现雪地里的痕迹。 不是脚印，而是尖刺留下的孔洞。孔洞之间，四个一组，相距足足有好几尺。 沿着大街一路往东延伸。 众人精神大振，跟着陆伟，一路往东。 “这里……岂不是孟婆家的宅子？”捕头罗靖颤声问。 陆伟点点头：“看来就是这里了！” 这组足迹在院墙外消失。 院墙高一丈多，陆伟疾跑两步，提气纵身，翻上墙头。 院子里，有撞断的树枝，一路直行，直到后宅。 县丞高范吩咐捕头罗靖立即去禀报县尊邓茂，宋典和阎掌柜把宋秀才拉上墙头，再放下去。 陆伟和县丞高范已经沿着痕迹走出十多步。 一行人还没到后宅，里头突然传来一声嘶叫声。 果真就是这里了。 这个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嘶叫声如此尖利，如一根针一样，直刺进耳朵深处，一个劲的往脑袋里面钻。 这是在示警。 这个鬼东西已经察觉到众人前来。 竟然如此敏锐。 县丞高范脸色铁青，暗叫一声不好。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陆伟，见陆伟面色如常，又不由得暗自惭愧。 活了这么多年，定力还不如一个毛头小伙子，着实有点丢人。 就在他分神时，陆伟一拉他的胳膊，大声说：“退！速退！” 砰！ 一声大响，后宅门寸寸碎裂，碎片疾飞。 冲出来的这个鬼东西，正是孟婆。 陆伟一眼就认了出来。她脸上的那颗媒婆痣，十分显眼。 可是孟婆紧闭着双眼，如同是睡着了一样，背上伸出八支节肢，带着毛茸茸的青黑色绒毛，把孟婆挂在空中。 第90章 人蛛一体 嘶叫声是从孟婆的肚子里发出的。 县丞高范离得最近，大惊失色，连声问：“这是什么鬼东西？这是什么鬼东西？” 陆伟也是看的心中发毛，唰的一箭射出。 这个样子，明显就是一只蜘蛛，可是只看到八只节肢，毛茸茸的，没有看到蜘蛛的身子。 莫非身子是在孟婆的身体里？ 这还真是邪祟！ 这个鬼东西一挥节肢，铿锵一声，磕飞羽箭。 节肢竟然如刀剑般坚硬。 主簿宋典上前来，沉声说：“老高，阎掌柜，咱们三个上去牵制，老弟，看你和浩叔的了！” 这个鬼东西就守在后宅门口，不进，也不退，似乎是在守着屋子里的什么东西。挥舞着节肢，如同示威一样，不住嘶叫着。 这个声音的确就是从孟婆体内发出的。 可仍旧尖利无比。 一点也不闷着。 陆伟答应一声，抽出羽箭，递给身后的宋秀才。 三人呐喊一声，提刀攻了上去，乒乒乓乓声不断，与挥舞着的节肢战成一团。 “大伟，箭！”宋秀才递过来羽箭。 其上泛着白色辉光。 正是宋秀才镀上的一层浩然正气。 陆伟接过，挽弓搭箭，都不带想的，一箭射出。 白色光芒一闪。 这鬼东西似是看不见，完全就是凭声音分辨，嘶叫着，挥舞节肢斩向羽箭。 刚刚触碰到羽箭，这鬼东西就嘶叫一声，节肢颤抖着，如中了邪一样。 噗！ 羽箭歪了一下，射进孟婆的腿根。 嘶！啊！ 嘶叫声，孟婆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精神大振，乘机挥刀猛斩，铿锵连声，虽然没能斩断节肢，却也在关节处斩得一歪。 两人一击即退。 就在这时，陆伟又是一箭射出。 同样是白光闪现。 那个鬼东西嘶叫着，往里退去，身子一摆。 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急追。 噗的一声，羽箭再次射进孟婆的身子。 “小心！”陆伟大喊。 这个鬼东西竟然是拿孟婆的身子来挡箭！ 但是选择的中箭部位，却又不是致命之处。 那这后退，就不是退，而是……陷阱！ 话音未落，这鬼东西果然止退为进，嘶叫着冲了上来，节肢连摆。 铿锵连声，高范和宋典各自挥刀格挡，可下一刻，又各有一支节肢抽来。 两人猝不及防，抽刀格挡，啊啊惨叫两声，就被抽得凌空飞起。 嗖！ 幸亏此时，陆伟又是一箭射出。 这一箭，是普通羽箭。 宋秀才手上的羽箭，浩然正气尚未镀满。 那鬼东西看不到，听音辩形，立即放弃追击，又是后退摆尾。 还是拿孟婆身子来挡箭。 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怦然落地，一时失去再战之力。 阎威本就不是以攻击见长，刚才还能跟在两人身后，牵制一下，此刻立即飞身后退。 那鬼东西嘶叫着冲上来。 陆伟接过宋秀才递过来的羽箭，大喊一声：“阎掌柜，带宋叔走！” 他不退反进。 迎上冲过来的那鬼东西，大喝一声：“看刀！” 实际上却是放箭。 这一箭，离得更近，那鬼东西已来不及摆尾，无法用孟婆身子来挡箭。 只得挥舞节肢抽来。 白光闪现，那鬼东西嘶叫着，疾退。 嗖嗖嗖！ 陆伟急追，连珠箭发，都是对准孟婆！ 不管这个鬼东西如何诡异，终究是与孟婆连成一体。 虽然有拿孟婆身子挡箭，可也有讲究，中箭部位不是致命之处。 陆伟连珠箭对准的，却是孟婆身上的致命之处。 那鬼东西一边疾退，一边挥舞着节肢，一时间手忙脚乱。 噗噗噗！ 羽箭如雨般，射进孟婆身上。 孟婆长声惨叫，那鬼东西也跟着嘶叫着，发疯一样，左右摇摆。 孟婆的肚腹处，裂开一道口子，如同张开的大嘴，把排在地上的几颗血红色球卵吸进去。 在外面，阎掌柜带着宋秀才退出数十步，这才停下。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也跌跌撞撞退了过来。 听到里头如此嘶叫，不由得心惊胆战，脸色煞白。 不知道里头陆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蓦然间，里头传来陆伟的一声闷哼，众人面面相觑，却没人敢挪脚，去看个究竟。 这是陆伟瞅准时机，一箭射爆孟婆的头颅。 那个鬼东西尖声嘶叫着，八支节肢一阵乱抖，刚刚收进体内的血红色球卵，如同在体内爆发了一样，散发出血红色浓雾。 陆伟被这团血红色浓雾包裹住，发出一声闷哼。 这是血煞之气。 并且极为精纯，不掺杂丝毫的杂质。 至于这是怎么来的，陆伟此时根本顾不上，而是竭尽全力，运转心法，吸纳融化这源源不绝的血煞之气。 这对练武的人来说，可是个好东西。 可是一旦过量，没有内气平衡调和，那就会出大问题。 在血鹘堡时，陆伟就初步体会到血煞之气的暴虐嗜杀一面。 如今，这从那个鬼东西体内爆出来的精纯血煞之气，比起在血鹘堡时凝炼吸附的，又何止多了数倍。 陆伟整个人更是被血红色浓雾粘附着，包裹着，挣不脱，跑不掉，如同变成了一个血人。 更为难以忍受的还是体内，全身如同是要被撑爆了一样，鼓胀起来。 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一样，并没有像气球一样鼓起来。 可陆伟体内的感觉，就是鼓胀，并且还源源不断的往里头打气一样，血红色浓雾继续涌入。 那个鬼东西还在喝醉酒一样，左右摇摆。 陆伟心中杀气腾腾，拔出长刀，疯狂砍杀。 外头的四人远远看着，听到里头陆伟闷吼声如雷，搏杀正酣，一个个脸色煞白，不敢靠近。 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最后一击，已受了不轻的内伤，此刻心头压着阴霾，喉头腥甜。 阎威长于医道，兼修武道，实力尚可，但并不能独当一面。 至于宋秀才，就更是文士，七品修为，打打辅助可以，上阵杀敌，那就是力有未逮。 “两位大人，立即服下药丸，就地炼化！”阎威一看高范和宋典的脸色，就知道两人受伤不轻，各塞一颗拇指粗的红色药丸，沉声叮嘱。 两人不敢轻忽，连忙一口吞下，就在雪地上盘腿而坐，运功炼化。 第91章 炼化血煞之气，成功晋级 此时，太平山深处，漆黑的洞穴中，猛然响起一阵尖啸，震得洞壁沙土簌簌掉落。 一对血红色眼眸猛然睁开。 “国师，怎么回事？”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几分虚弱。 正是血鹘堡匪首黄太吉的声音。 “子蛛，被诛杀！”黑暗中，这个声音如金铁交鸣，震得人耳朵生疼。 黄太吉沉默片刻，恨恨地说：“国子书院的人到了。” “不，杀掉子蛛的，另有其人。” “是什么人！” “那个该死的小铁匠！” 黄太吉不解，却保持着沉默，很识趣地没有追问。 “那个该死的小铁匠！上一次尝到他的血，虽然美味，却还十分生涩！这才几个月的工夫，怎么就能诛杀子蛛！” 这个问题，黄太吉更是没法回答。 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个该死的小铁匠到底是什么人。 过了好一会儿，血红色的眼眸缓缓闭上，金铁交鸣声再起：“血鹘堡一失，你在云州的谋划，可就露出了缺口。如今又引起巡夜司和国子书院的注意。云州的大事，可不容有失！” “国师放心！血鹘堡本就只是锦上添花，不影响整个大局。” “好！”金铁交鸣声再起，这次却带上几分森然，“你这伤势，还需些时日，才可痊愈。阳春三月，春风渡江，你的时间十分紧迫。” “是！”黄太吉在黑暗中答应一声。 洞穴的黑暗如同浓墨，粘稠得化不开。此时没了任何声息，如同死域一般沉寂。 …… 云宁县城里，城东，孟婆宅邸。 后宅里的搏杀声，持续将近小半个时辰，才慢慢止歇。 陆伟摇摇晃晃走出来，手提着长刀，全身都是血，如同是从炼狱中走出来的杀神。 “老弟！”阎威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陆伟，连声问：“你可是哪里伤着了？” 陆伟喝醉了酒似的，脸色酡红，双眼也透着红色，摇着头一屁股坐下，说：“我……我要炼化……” 话还没说完，就盘腿而坐，闭上双眼。 手中的长刀满是鲜血淋漓，就这么掉落身旁。 阎威大为讶异。 以他的眼力，竟然看不透这个年轻人到底有没有受伤。 主力三人都在盘旋而坐，全力疗伤。 阎威和宋秀才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还没进去，里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 熏得两人连连倒退。 只得作罢。 …… 时间过得飞快，一直到夜幕降临，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才缓过劲来。 只是身上的伤势，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完全痊愈。 陆伟那边，就还在盘腿而坐，全心修炼。 屋子里的情形，如同人间炼狱。 那个鬼东西，八只毛茸茸的节肢，都如同融化成一滩血水了一样，与孟婆支离破碎的血肉碎块，混杂在一起。 这……这里面经历了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大战？ 陆伟还没醒来，众人不能一直等在这里，留下捕头罗靖带人守在这里，也就各自赶了回去。 再过了一个时辰，陆伟才长出一口气，“醒”了过来。 体内充盈的血煞之气，尽数被他炼化。 原本感觉到体内鼓鼓胀胀的，如今终于恢复过来。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 只是陆伟还是时不时的感觉到一股气血翻涌，心里立刻就杀气涌现。 要完全炼化，恐怕还需要些时日。 陆伟站起身来，全身骨骼一阵噼里啪啦响，随便挥挥手，弹弹腿，就充满了力量。 难道是……境界突破了？ 陆伟颇有些纳闷，凝神定睛一看，不由得惊呆了。 〈…姓名：陆伟〉 〈…年龄：18〉 〈…法相：凡人（金色）〉 〈…词条+：天道酬勤（紫色+50%）；倾心守护（紫色+50%）〉 〈…神通+：长生（凡人）；推衍术（初学乍练（5\/10））〉 〈...功法：飞云心法（小成 376\/500）〉 〈…境界：七品武弁（金刚境初阶）〉 〈…技能：打铁（精通279\/300）；拳术（精通246\/300）；箭术追踪（入门45\/100）〉 果然是……突破了！ 修为境界突破到七品武弁，金刚境初阶！ 飞云心法跳跃式增长，应该是跟炼化血煞之气有关。 陆伟心念一动，蓦然一拳挥出，正是练了无数遍的那招黑虎掏心。 砰！ 破空声如平地一声惊雷。 拳头上，闪现血红色异芒。 这……这血煞之气，比当时的虎爷，似乎还要更为凝聚精纯！ 以这个实力，要是虎爷出手，陆伟有足够的信心，不出十招，就能把虎爷给打趴下。 而此时相距击杀虎爷，也才不过二十来天而已！ 实力的提升，真是神速！ 只是一拳既出，陆伟体内就气血翻涌，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杀意来，恨不得立刻就大开杀戒。 陆伟连忙屏息静气，运转心法，这才缓缓平静下来。 不由得暗自琢磨着，那个鬼东西与孟婆连成一体，那几颗血红色的球卵，兴许就是吸食这么些人的血肉之后，炼化而成的血煞珠。 自始至终，孟婆都只是个工具人而已，这些血煞珠，分明就是收集来，给飞云渡口那个鬼东西享用的。 如今倒是便宜了陆伟，都被他给吸收了。 境界提升，词条和神通都又可以升级。 陆伟稍一琢磨，就选择提升词条“倾心守护”。 金身法相四周，白色光芒大盛，网往身上汇聚而来。 〈…词条：天道酬勤（紫色+50%）；倾心守护（橙色+80%）〉 词条提升到橙色，增幅为80%！ 这就意味着同样的一拳击出，力量也相应增加。 陆伟一醒过来，立即有人禀报给捕头罗靖，他起身往外走，就正见到罗捕头快步跑来。 问清楚情况之后，陆伟只是让他派人去跟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说一声，就自行回去。 原本今天是宋秀才宴请的日子。 如今被这事一耽搁，当然就要延期。 陆伟回到顾家府上，第一时间就是脱下全身的血衣，美美地泡个澡。 房里，灯光摇曳，云瑶为陆伟按捏肩膀，轻声问道：“这个孟婆，就是相亲的那个媒婆？” “嗯。”陆伟闭着双眼享受着，“那一次哪里是什么相亲，就是妖邪在作祟。” 现在想起来，就十分清楚了。 第92章 雪夜实战磨砺拳术 当时孟婆手里带着的那个戒指，划破他的手指，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故意的。 孟婆所谓的遇上贵人，实际上就是被那个鬼东西控制着，为那个鬼东西寻找血食。 云宁县城里失踪的那些武者，只怕就是被那个鬼东西给吞噬一空，只剩下一具干尸。 幸亏那时还这是个普通人，没有练武，没有被那个鬼东西给看中。 不然的话，还真是死路一条。 一想到这里，陆伟就不由得心里暗自庆幸不已。 同时，心里也不由得感慨万千，在这些超凡实力面前，普通人就如同蝼蚁一样，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这就跟穿越之前，在路上随手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不过在这里，普通人就是那只蚂蚁。 “那那个杨家姑娘呢？”云瑶接着轻声问。 “没有什么杨家姑娘，恐怕就是那个鬼东西。”陆伟轻声答道。 云瑶并没有见过飞云渡口的那个鬼东西。 陆伟简要叙述一遍，骇得云瑶久久无语。 泡澡起来，陆伟正准备歇息，云瑶却哎呀一声，想起一件事来，连忙说：“夫人来找过你几次，还说等你回来后，从侧门去见见她，莫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陆伟无奈叹口气：“好吧，我现在去见见她，去去就回。” 这里就是后宅，不过是旁边的侧院，中间有个小院落隔开。 有一道门，可以直接跨过去。平时都是主院那边锁上，并不相通。 要到夫人顾秀所在的主院，要先出院门，再进主院。 只是主院门已上闩，打不开。 陆伟心里想着，也许是夜深太晚了，她已经就寝。 他正准备就此作罢，猛然想起来，云瑶跟他说的时候，可是说过，是从侧门去见见。 这么重要的信息，竟然忽略了。 脸上一凉，雪花飘落下来。 陆伟穿过小院，侧门果然是虚掩着的，没有上锁。 轻轻一推，侧门无声打开。 夜色深沉。 这么一瞬间，陆伟油然而生一种贼兮兮的感觉，就像是去偷什么东西一样。 这个念头涌上来，就再也挥之不去。 他一边走，一边哑然失笑，脚下落地无声，更像是去偷什么东西了。 论年纪，他和顾宁同岁，就像是同学一样，只是平时一个家境贫寒，一个家境优渥，交往并不多。 而顾老爷子当年招虎爷王虎入家门时，顾夫人顾秀才15岁，如此算起来，她现在也才不过三十出头而已。 如今因为机缘激荡，陆伟已经可以跟同学的妈妈谈谈交换利益这样的大事。 整个就是这种感觉。 片刻间，陆伟来到主院，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笃笃笃！ 陆伟轻轻敲门。 “是大伟吗？”里头传来顾夫人的声音，声音轻柔。 “夫人，是我！” 里头沉默片刻，这才轻声说：“稍等片刻好吗，我这就来。” 里头亮着灯，窗棂上蒙着窗纸防风。透过窗纸，可以看到里头朦胧的剪影。 水声哗啦，一道身影站起身来，身材妙曼，弯腰穿衣，都尽落眼底。 陆伟就站在外头，静静地等着。 过不多时，人影走过来，吱呀一声打开门。 “让你久等了。”顾秀轻笑着说。 她身穿一身紧身练功服，尽显身材的凹凸有致，与平素的宽大素袍截然不同。 “我也只是等了一会儿。” 陆伟实话实说，站着的这个地方，正是窗棂外，他也没有刻意掩饰。 顾秀把灯笼挂在门外，看着他，感慨着说：“这才几个月的工夫，你就从一个青涩小伙，蜕变得如此稳重，真是难得。还记得当时出手试探出你的底细时，你那强自镇定的青涩模样，犹如在眼前。” 话未说完，顾秀脸上的笑意，就溢于言表。 陆伟也很好奇，问：“夫人当时就是在怀疑我？” “王珂失踪，虎爷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顾秀解释说，“我也就暗中调查。顾家子弟，我都一一问过，剩下的，自然就是镇上廖廖几户人家。你就是其中之一。” 这也属正常。 王珂失踪这个事，在太平镇，那可是天大的事。 陆伟在暗中修炼，其他人当然也没有闲着，也在暗中调查。 他能够苟过几个月，苟到年关，如果没有这位夫人顾秀在背后暗中相助，几无可能。 他对着顾秀深深一揖，谢道：“我能暗中修炼这几个月，而没有被虎爷察觉，还得多谢夫人暗中相助！” 顾秀满是欣慰地一笑：“虽然这事你我是各取所需，但那几个月，我也的确是殚精竭虑，彻夜难眠，不过好在你的表现大大超出我的预期，这才能有今天。” 还没等陆伟搭话，顾秀就伸了个懒腰，尽显诱人的身段，笑着说：“只是留下的祸根子，就是我这身子啊，一到夜里，就难以入眠。自从换来你的太极拳拳术，反而夜里练拳的时候多。” 陆伟转头看着院子外，说：“这会儿正在下雪……” “无妨，”顾秀娇笑着说，“你上次一番话，内气与气血之力，犹如人的两条腿走路，缺一不可，我也在磨砺气血之力，如今也不再怕冷了。” 她款步走到小院中，转身对着陆伟说：“来！你就当是虎爷，以虎煞拳拳术来攻，如此实战磨砺，当效果更佳。” 陆伟也就不客气，来到顾秀对面站定，摆开架势：“夫人，请！” 砰！ 一拳击出，顾秀双手一封，内劲迸发，整个人在雪地里往后滑开两步。 顾秀抬头笑道：“再用点力，我这身子骨，还顶得住！” “好！”陆伟再加一成力，踏步上前，再次一拳击出。 力度增加了，但他动作放缓，以便顾秀能有足够的时间去反应。 砰砰连声，两人在雪地里一来一往，战成一团。 这个力度，这个快慢速度，就正适合顾秀。 她常年勤修心法，却从未与人对战过，严重缺乏实战经验，出手之时，往往还要想一想，身子就显得生涩。 不过她适应得很快，紧身练功服下，身躯慢慢变得更为柔韧有力，开始掌握到太极拳拳术全身发力的诀窍。 第93章 实力带来地位和心态的变化 雪花飘落而下，两道人影在雪中分分合合，蓦然砰的一声，这才分开来。 顾秀舒展着双手，十分尽兴。 她走到廊下，感慨着说：“果然还是实战，才更为有成效。这么一战，抵得过我好几日的苦修。” 陆伟对此可是深有体会。 年关那天与虎爷一战，对他来说，无异于是毕业大考，对他拳术上的领悟，对心境上的磨砺，都是再上一个台阶。 临进门时，顾秀转头看着陆伟说：“这些事日，如若无事，你晚上就来陪我练练拳，好吗？” 陆伟心中一动，迎上她那满是期盼的目光，点点头脱口而出：“好！” 这般心态上的微妙变化，不由得让陆伟心中涌出一股豪气来。 以前，他是在仰视着顾夫人的，不说战战兢兢，至少不可亲近的。 然后是相互各取所需，虽未通气，却暗中配合着，坑死虎爷。 从那时起，顾夫人就是把他摆在平起平坐的位子上，一本正经地谈利益交换，谈合作。 如今，她这就带上几分软语相求的意思。 陆伟也没再把她当做以前的那个顾夫人，而是顾秀。 这就是实力提升，带来的最为直观的感受！ 听到陆伟答应得如此干脆，毫无犹豫，顾秀悄然松一口气，微微低头，脸上也因为刚刚一番练拳激战，而显露出红晕来，笑道：“那就好！快回去吧，你那两个小娇妻，恐怕都等得心急火燎的了。” 陆伟不由得哑然失笑，道声“晚安”，也就迈步离开。 回到侧院，房里亮着灯，让陆伟心中莫名地感到安心。 他轻轻推开门，闪身进屋。 云瑶云瑾姐妹俩在床榻上，蜷缩着身子，正是睡姿修炼模式。 陆伟轻轻吁口气，吹灭油灯，上床歇息。 只是刚躺下没一会儿，就感到有人钻进怀中，还拱了拱，寻了个更舒适的姿势。 他还以为是云瑶，轻声耳语：“怎么？可是想要杀你一回？” “嗯？”怀中人睡意深沉，朦朦胧胧地回应了一声。 陆伟一下子听出来。 这不是姐姐云瑶，而是妹妹云瑾，身上的淡淡香味儿，也不是云瑶身上散发出来的。 正在哑然失笑，左侧又拱过来一人，正是云瑶，也是蜷缩在他的怀中，气息绵长悠远，显然是在睡姿修炼模式中。 而不是来求“杀”的。 陆伟长出一口气。 这样的日子，左拥右抱，温玉满怀，就是他在穿越前的梦想。 不曾想，竟然成真了。 这个世界，还真是太友好了！ 只是云瑶云瑾姐妹俩个，明显是在修炼之中，此前都没有过这样的事，为何这一次会无意识地就靠过来？ 莫非是身上吸纳炼化这么多血煞之气的缘故？ 陆伟心里这么想着，心神一点点放空，很快就物我两忘，晋入到修炼的超凡状态中。 他没有看到，随着心法运转，肌肤慢慢变成粉红色，再变成血红色，如同有血红色雾气弥漫一样。 云瑶云瑾姐妹俩紧贴着，也在全力修炼，这丝丝缕缕的血红色雾气，也就有那么一些渗透进去，被她们两个吸附炼化。 一夜无事。 一大早，陆伟被云瑾的一声惊呼惊醒过来，睁开眼一看，天色大亮。 真是一夜好睡，十分深沉。 云瑾跳起身来，脸上满是迷糊，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陆伟的怀中醒来。 旋即她脸上一红，低着头，闷声不响地去洗漱。 云瑶则坦然得多，在陆伟怀中伸了个懒腰，这才睁开眼问：“昨夜……这是怎么回事？” 陆伟嘿嘿一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夜睡下时，你们两个都在修炼，钻到我的怀中来的。” “啊？”云瑶吓一跳，瞅瞅正在洗漱的妹妹云瑾，“那小妹……” “你放心，还没杀她呢。” 云瑶脸上绯红，脸上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 …… 白天，大雪还在纷纷洒洒。 所谓瑞雪兆丰年，那也得看是什么时候。 这都已经是正月底了，如此大雪的天气，就实属不正常。 宋秀才在云宁县城里的宅子，离顾夫人顾秀的宅邸并不远，此时众人齐聚在堂屋，热热闹闹的。 陆伟等人都是练武之人，气血沸腾，就没有那么怕冷。 但是宋秀才就不一样，还有夫人宋高氏，以及嫡子宋凡，都不耐寒，是以堂屋里摆着几个铜盆，炭火烧得正旺。 顾宁已经搬到宋家，专心侍候宋凡，两人年纪相差正好三岁，正应了那句老话：女大三，抱金砖！ 这个大曌仙朝，男女之间，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比起陆伟穿越之前的那些历史王朝，那可是宽松的多。 像顾宁这样，双方长辈一拍即合，两人也情投意合，顾宁就直接从顾家搬进宋家宅邸，专心侍候小郎君宋凡。 只是两人还没有圆房而已。 这一次，为了国子书院的这个大机缘，宋秀才一家，乃至于顾夫人顾秀，可都是全力以赴，倾全家之力！ 如若能把宋凡送进国子书院，那可就是云宁县的一桩大事！ 宋凡身子结实了些许，只是在陆伟眼里，还是个弱鸡。 他的命就是陆伟从云水河里给救起来的，对陆伟也就相当亲近，连声说：“大伟哥，你那套拳术，我也在勤修苦练，只是这套拳术，真的能克敌制胜？” 他这问的就是比较委婉，其实就是有些不大相信，毕竟陆伟就是用这套拳术，击败虎爷的。 而虎爷浸淫顾家虎煞拳几十年，向来以刚猛着称，他不相信这套太极拳拳术，竟然能克制虎煞拳的刚猛。 顾秀笑道：“大伟传授的这套太极拳拳术，刚柔并济，的确是能克敌制胜。” “夫人说的是，”陆伟站起身来，“所谓百闻不如一见，我给你展示一遍，你自行判断。” “好！”宋凡大为兴奋，拍手叫好，一反平时的小学究模样。 宋高氏有些担心，转头悄悄看了眼宋秀才，见他脸上笑吟吟的，没有丝毫着恼的样子，这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陆伟站在堂屋正中，缓缓起势。 这一遍展示，他是放慢节奏。 每一个动作，都展示得清清楚楚，极为到位。 第94章 文士修行，从用心开始 一套太极拳展示下来，陆伟收势而立，解释说：“这是练习太极拳拳术，劲随意走，既可舒展筋骨，也能活泛气血，练到高深处，延年益寿，当无花假。但是这套拳术，以柔克刚，照样可以克敌制胜！” 他再次缓缓起势。 只是一招一式，就带上了几分刚猛之意，偏偏却又柔韧流畅。 气劲迸发，更是发出砰砰的破空声，更是倍添威势。 众人看得惊呆在那里。 顾秀自不用说，她沉浸在这套太极拳拳术中的时间最久，如今已经体会颇深。 此刻看得双眼放光，酣畅淋漓。 宋秀才原本脸上笑吟吟的，此刻却是越来越凝重，再一想到陆伟刚才所说的，这套拳术修炼可“延年益寿”，心中立时恍然。 这小子，这是看中宋家的什么东西了？ 宋秀才一边看得目不转睛，一边在心里琢磨，莫非他是想要知晓文士修行的奥秘？ 文武双修？ 宋秀才一下子如看透陆伟心中所想，不由得心中骇然，波涛汹涌。 堂屋里，本没有风。 可是此刻，随着陆伟太极拳拳术展开，竟然带来呼呼风声，砰砰破空声不断。 顾秀和云瑶对太极拳拳术领悟最多，此刻才注意到，陆伟施展的太极拳拳术，全身发力，全身都可迸发气劲，都可攻敌！ 在他的身上，拳头上，血红色异芒闪现，一拳之威，光是旁观，就能感受得到凌厉气势。 一套太极拳拳术展示下来，堂屋里，众人都看的惊呆在那里，一片寂静。 还是顾秀先回过神来，讶然问道：“大伟，你……可是已经突破到七品境了？” 陆伟含糊其辞地说：“我也不太清楚，如今到底是突破到七品了，还是仍为八品境界。” “该当是七品金刚境无疑！”顾秀沉吟道，“并且还是内外兼修，完完整整的七品金刚境！” 她心里可是惊骇不已，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话好。 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陆伟这修为就一日千里。 有这份实力，即使虎爷全盛之时，也不再是他的对手！ “大伟哥这么露一手，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百闻不如一见！圣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岂不就是这个意思！”宋凡感慨着说，小小年纪，却大有小学究的模样。 他没听懂顾秀话里的深意，顾宁却是有几分领悟。 云瑶云瑾姐妹俩，更是心中激荡不已。 宋秀才哈哈一笑：“凡儿你有如此领悟，老夫此心甚慰！圣人所言，诚不我欺！读万卷书，是闻知，行万里路，是见识！” 话音刚落，他就转向陆伟，说：“你这套太极拳拳术，老夫也想跟你交换交换！” 陆伟心中大喜。 他这么费劲巴拉的，可不就是为了勾起宋秀才的兴趣，好跟宋秀才换文士修行的奥秘？！ 宋秀才接着说：“当日我听秀儿说，她用顾家虎煞拳功法，交换你的这套太极拳拳术，老夫还以为她这是吃亏了。如今看来，她这是占了你的大便宜！” “宋叔过奖了，虎煞拳功法对我十分重要，倒不存在夫人占便宜。”陆伟谦逊说。 宋秀才哈哈一笑：“吃亏还是占便宜，那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老夫自然是乐见其成。老夫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只有文士修行之密，换你这套太极拳拳术，老夫是大占便宜！”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前半句，顾秀听得心中一动，脸上一红。 幸亏外面大雪纷飞，堂屋里又是炭火正旺，脸上自然而然就带上红晕，倒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陆伟大喜，对着宋秀才深深一揖。 这自然是什么都不用说。 宋秀才收起笑容，郑重其事地说：“文士修行，其实并没有什么奥秘，全靠悟性。大道三千，文韬，武略，仙道，佛门。习武练武，谁都会，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讲究一个资质强弱，与仙道倒有几分相似。” “文士炼的是浩然正气，但修的是心，讲究的是悟性！倒与佛门有几分相像。” “文士修行，从“用心”开始，是为“立心”，也即“文心”无愧，意即为文之用心，谓之立！” “文思初开，即为九品书童！能达到文思泉涌，则为八品文生。只有突破到文心无愧，那才是登堂入室，七品文员！” 宋秀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开讲。 他如今的修为，就是文心无愧，也就是七品文员境。 说到这里，他很是唏嘘不已：“老夫当年十二岁，即诵读经典，体悟圣人微言大义，一夜入品。” “当时祖父尚在，惊为天才！” “可如今到了这么一把年纪，才修到七品文员境，真是造化弄人！” 宋秀才在那里感慨的老泪纵横，陆伟就听得心痒痒的，如同是听明白了，却又隔着一层纱，朦朦胧胧的，想要抓住，却又不知道从何抓起。 在场的这些人，除了小郎君宋凡，都是练武的的，就是宋秀才的妙龄娇妻宋高氏，那也是练过的。 陆伟就是十分困惑，为何诵读经典，体悟圣人微言大义，就能入品？ 难道跟打铁和练武一样，要沉浸其中才行？ 宋秀才长吁短叹，接着说：“文士入品，各有其法，讲究的就是一个悟性，你悟了，自然就悟了，没悟，无论师长如何解说，你都是悟不了。” 陆伟心中暗自好笑。 难道这就是一个玄之又玄的东西？ 这么一说，倒真是跟佛门很像，所谓拈花一笑，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看到陆伟在那里怅然若失，宋秀才笑道：“你看，交换你这套太极拳拳术，老夫这是大占便宜啊！” 这其实是半带玩笑的话。 太极拳拳术，陆伟已经交换给顾秀。 宋凡已经在跟着顾宁习练。 宋秀才如果想学，只要跟顾秀说一声，也就可以得到传授。 这是两人交换时就说好了的，交换之后，传授给谁，不传授给谁，都互不干涉。 陆伟倒像是没听到似的，心不在焉。 第95章 想通悟透，文士入品 众人尽兴而归，回到顾家府邸，天色已晚。 大雪终于停了。 这一路上，陆伟都是这么个心不在焉的样子，倒是让云瑶很是担心。 可是问他什么，他又能如常回答，并没有什么异样。 事实上，这个时候，陆伟都不知道自己在想啥。 他这是迷迷糊糊的，记得夜里有什么事要做，叮嘱云瑶一句，就走到小院。 侧门还是虚掩着的。 陆伟也没在意，推门而入。 到了顾秀所住院子，还没走近，就听到顾秀在院子里笑道：“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 陆伟回过神来一样，摇头苦笑着说：“我一直在想着宋叔所说的文士修行之密……” 顾秀扑哧一笑：“文士修行，可谓是玄之又玄。当年我爹跟我说起过，宋叔早慧，十二岁入品，我爹曾艳羡不已，一再追问下，宋叔才对他坦言：“不知道如何就入品了。”” 陆伟一愣，不由得哑然失笑。 从顾秀嘴里说出来的这番话，当然不是传言，而是真的。 但是陆伟相信，宋秀才所说的文士修行之密，倒也不是唬人的把戏，而也是他的领悟。 两种话都没错。 问题就在于这个悟字。 顾秀接着说：“宋叔管教凡哥儿甚严，凡哥儿入品，据他自己说，是因为想通了一句话。” “什么话？”陆伟好奇地问。 “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不陷父于不义。”顾秀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这一下陆伟就更好奇了，追问道：“凡老弟是怎么想通的？” 顾秀伸手拢拢耳边的发丝，轻笑着说：“凡哥儿是跟宁儿说的，他说圣人的这个意思，是说父亲都要动手了，就赶紧跑，等父亲气消了，再回来受教训。” 陆伟不由得哈哈大笑。 宋凡的这个理解，跟圣人的意思，完全不同啊。 可是宋凡却也入品了。 这个文士修行，还真是玄之又玄。 他大摇其头，深吸一口气，把脑子里的这些念头都抛诸脑后，回到当前眼下来，对顾秀说：“还是不伤这个脑筋啊，还是继续练拳？” 顾秀长吁一口气，本来还担心另外陷入其中不可自拔，如今放下心来，摆开架势，对陆伟说：“昨夜练拳，你是没出全力？” “是！”陆伟坦然答道。 顾秀笑着叹口气：“好吧，你再用点力，我看自个儿这身子骨，是否能承受的住。” 陆伟还是如昨夜那样，收着力，放慢速度，给顾秀足够的反应时间。 砰砰砰！ 连声闷响，小院子里，两道人影贴身激战，十分激烈。 顾秀这一次的表现，比之昨夜，就放松了许多。 封挡反击，都有声有色，没有昨夜那么缚手缚脚的感觉。 战到酣处，顾秀双手顺势一推，此时陆伟只需后退半步，即可避开。 可陆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一时间发愣，站在那里不动。 砰！ 他胸腹间，就结结实实挨了顾秀双掌一推，噔噔噔连连后退。 啊？！ 顾秀惊呼一声，忙抢身上来，拉住陆伟，连声问：“大伟，你没事吧？可有伤着么？” 其实她心底里也知道，以陆伟如今的修为，这一推不会伤到他什么。 可是心下着急，自然而然的就急急发问。 陆伟站稳脚，笑着回应：“没事，没事，我只是……想通了……” “想通了？”顾夫人很是奇怪。 “是的，想通了，来，再来练拳，这一次，我会再用力一点！” 顾秀很是疑惑不解，不过此时练拳正在兴头上，她也就没多想，再次摆开架势。 陆伟挥拳攻来，拳术展开，一开始如同和风细雨，猛然间就一变，变成狂风骤雨，杀得顾秀低喝连连，喘不过气来。 顾秀很想停下来，可是陆伟却没有罢手的意思，而是继续猛攻。 砰砰两声，顾秀娇呼一声，往后退开几步，这才勉强站定。 她此时已是大汗淋漓，大口喘气，都快要站不住的样子。 陆伟上前去扶住她，往房里走去。 顾秀摇着头叹着气：“唉，你这还是收着力的，我就已经承受不住了。” 房中没有点灯。 黑乎乎的一团，如同厚厚的帷幕一样，遮得严严实实的。 顾秀轻声问：“你刚才说想通了，想通了什么？” 陆伟答道：“我是想通了宋老爷子的一句话。” “哦？”顾秀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没再问下去。 陆伟说：“明天再来练拳。” “好！” 对话简简单单，毫无深意。 陆伟从房中黑暗中出来，抬头看着天。 一直阴沉沉的天色，终于云消雾散，显露出璀璨的星空。 在他心中，如有一团白云，正在缓缓凝聚。 而在他的眼前，显现出只有他才能看到的金色面板。 〈…姓名：陆伟〉 〈…年龄：18〉 〈…法相：凡人（金色）〉 〈…词条：天道酬勤（紫色+50%）；倾心守护（橙色+80%）〉 〈…神通：长生（凡人）；推衍术（初学乍练（5\/10））〉 〈...功法：飞云心法（小成 384\/500）〉 〈…境界：七品武弁（金刚境初阶）；九品书童（文思初开境初阶）〉 〈…技能：打铁（精通279\/300）；拳术（精通254\/300）；箭术追踪（入门45\/100）〉 境界那里，多出来一个九品书童（文思初开境）。 文士修行，入品！ 他的确是想通了。 只是刚才顾秀没有追问下去，他也就没有说出来，到底是想通的哪句话？ 事实上，陆伟是在放弃杂念，与顾秀对战练拳时，蓦然之间，想到宋秀才说的一句话。 “那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 陆伟从这句话，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一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一下就豁然开朗。 想透了很多事。 这方世界，有着超凡入圣的力量，世俗之间，也就没有穿越之前，那些历史王朝的固有之见。 文士修行，也是如此。 重要的不是领悟圣人的微言大义，那只能是跟在圣人的屁股后面，亦步亦趋。 重要的是领悟这方世界的规则，领悟自己。 世界即自己，自己即世界，自在肆欢谑，不羁显风流！ 这才是文士立心的精髓。 没有一颗不羁的心，那就只是固步自封，亦步亦趋，如何能挥洒自如！ 他扶着顾秀进屋上床，自然而然，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 黑暗中，顾秀在床榻上躺着，他在床边坐着，此时无声胜有声。 不强求，不矫情，顺其自然，这才是他真正想通的地方。 然后，就入品了。 第96章 文士修行接下来该咋办 回到住处，热水已经备好，云瑶云瑾姐妹俩还没歇息，还在等着他。 陆伟很诧异：“你们……在等着我？” 两人这两天身子不适，陆伟出门时，还叮嘱两人早点歇息。 云瑶看着他的脸，见他不再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得放下心来，微微一笑：“我们练拳，只是怎么都没有那么流畅自如。” 陆伟泡进木桶里，嘿嘿一笑：“你们当然没有那么快，每一次练拳，都要用心，自然而然就会有所领悟。时间到了，功夫深了，一套拳术下来，就如行云流水。” 说完之后，他叹口气：“我这功夫，也还早的很呢。不过呢，还有个法子，就是我给你们陪练，对战，在实战中磨砺，就像我和夫人对战练拳那样。” “啊？”云瑶惊呼一声，“你真的是在跟夫人练拳啊？” 陆伟一下子就听出她话里的醋意，嘿嘿笑道：“你这都想到哪里去了？就是在练拳啊。” 云瑶和云瑾掩嘴轻笑。 两人自去歇息，陆伟就泡在木桶热水里，在黑暗中，仔细审视心中的那团白云似的气团。 毫无疑问，这个就是文士修行的浩然正气。 跨过了这道门槛，陆伟接下来面临的难题，就是这玩意儿怎么修炼，怎么应用。 武道修炼，有功法，分为心法和拳术之类的。 运转心法，磨砺拳术，这都是实实在在的，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就是。 文士修行的浩然正气，难道也是有修炼心法？ 看来还是得去请教宋秀才一番。 陆伟在心里盘算着，这两天恐怕没有时间，县丞高范那边，追查媒婆孟婆的事，有了进展。 那个杨家姑娘的事，也许快要有着落了。 果然，天一亮，县丞高范就派人来请。 陆伟急急忙忙赶到县衙。 “老弟！”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都在。 “已经查到了！”高范脸上带着兴奋，“孟婆遇到的贵人，是松溪县杨家，在云宁县城里，有个店铺，做药材生意，跟阎掌柜还是对头。” 怪不得查的这么快。 陆伟一下子明白了。 估摸着就是高范把这事儿跟阎掌柜一说，阎掌柜立刻就想到对头这个杨家。 甭管是还是不是，反正先查个底朝天再说。 这么一查，自然就能查得出来。 陆伟问：“原来是松溪县城的杨家，那这个店铺呢？” “人早就撤了。”宋典答道。 陆伟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追问道：“什么时候撤的？” “年关之前就撤走了。年关后，一直未曾回来。店铺还在，封条完好无损。” 松溪县的这个杨家，似乎是知道一些隐情啊！ 怪不得在这之前，相亲的时候，媒婆孟婆口口声声说到的杨家姑娘，都只是含糊其辞的说是城里姑娘。 陆伟和娘亲陆杨氏也都没有深究，下意识的就认为是云宁县城里姓杨的人家。 当时还真是太年轻，太傻了。 “县尊大人的意思，是要我们去松溪县走一趟，与松溪县一起查案。”高范说这话时，看样子并不想跑这么一趟。 陆伟皱眉问：“血鹘堡那个谭捕头，不就是松溪县来的？” 宋典苦笑着说：“已经跟松溪县确认过，没有这么个人。” 陆伟无语。 要么就是那个谭卫假冒身份，拿着的松溪县捕头腰牌是假的，要么就是松溪县有人抹掉了这个人的存在。 相对比而言，后者的可能性要更低一些。 不过即便如此，陆伟也不想跑这么一趟。 他毕竟不是官府中人，只是一介老百姓，没必要担这个责。 “老弟不想跑一趟？”县丞高范问。 陆伟直截了当摇头：“我这个身份，恐怕不太合适吧。再说了，我还在等着巡夜司总尉大人出关哩。” 前半句只是托词，后半句才是真的。 这样即使是县尊大人，也不好强令陆伟跑这么一趟。 高范嘿嘿一笑：“好！只不过县尊大人有令，为兄不得不遵命而行。好在他也没说必须我亲自跑一趟，就派两个捕快过去，也就是了。” 他直接吩咐人去喊捕头罗靖，把活儿安排下去，也就是了。 谈完正事，宋典就压低声音说：“老弟不是一直说要见见阎掌柜么，今儿个他设宴，请老弟一起赴宴。” 紧接着，他就补充一句：“我和老高伤势尚未痊愈，特地跟他说了，不喝酒。” “好啊！这就多谢两位老哥！”陆伟满口答应下来。 德济大药房掌柜阎威，在整个云宁县城，可是鼎鼎有名。 医术精湛。 如今，陆伟可算是见识到他的另外一面。 那就是修为不俗，长袖善舞，在整个云宁县城都玩的转。 七狼宗一夜倾覆，那些帮众就都被这位闫掌柜收归，承担整个云宁县的赋税丁役。 他要见这位阎掌柜，可不光是为了买迷魂散，更主要的，还是父亲陆涛的丁役一事。 如今算起来，已经快要两年了。 按道理来说，该当开春后就能除役。 但是这个事情，都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 一直到夜深，陆伟这才从德济大药房掌柜阎威府上赴宴回来。 跟云瑶和云瑾姐妹俩打了声招呼，就去找顾秀。 这一次，他的确是有事要跟顾秀商量。 县丞高范，主簿宋典，还有阎掌柜，对他如此热络，当然是因为他展现出来的实力。 飞云渡口那一次，是看在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的面子上。 而斩杀孟婆这一次，则是让众人见识到陆伟的实力。 在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都受伤的情况下，陆伟反而冲了进去，斩杀孟婆以及身上的鬼东西。 这就让三人实实在在感受到陆伟的实力。 是以这态度，就又不同了些。 云宁县城的这些事，这些人，陆伟还只是个新人，当然还是顾秀更门清。 他从侧门进去，正见到顾秀在院子里，抬头看天。 “从阎掌柜那里回来了？”顾秀笑着问。 “是。”陆伟说回答道，“我是有几件事，想要问问夫人的意见。” 顾秀一笑：“是阎掌柜的事？” 第97章 后面的打算 陆伟点点头。 “阎掌柜这个人，你可不要被他表面上的一团和气给蒙蔽。他可是深藏不露，在云宁县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跌下来过。”顾秀正色提醒道。 “是，我能感觉得到。阎掌柜难道没有子女？”陆伟问。 陆伟这次在阎掌柜府上，没看到他的子女，也没听阎掌柜提起过。 “他的子女都在乾州，具体情况，谁也不知道。” 乾州跟云宁县所在的云州，隔着云水河。 但是繁盛程度就大不一样。 在陆伟沉吟时，顾秀很诚恳地说：“大伟，你现在得好好考虑清楚，如果能借着这次的机会，进入巡夜司，那当然是最佳。如若未能如愿，你是准备留在云宁县，还是去乾州这样的地方？” 不等陆伟出声回答，顾秀就接着说：“宋叔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凡哥儿能否进入国子书院，他都会让凡哥儿离开云宁县。” “去哪里？”陆伟好奇地问。 “首选当然是京城神都，至不济也会是乾州府城。” 陆伟叹口气：“这个问题，我倒还没仔细想过。当前的问题，还是父亲的丁役。” “你父亲丁役两年，按例即可除役回来啊。” “嗯。我问过阎掌柜，还有宋老哥，他们也是这么说。只是我总有些担心，云宁县发生的这些事，会不会跟整个云州有关。” 顾秀这就没法回答。 云宁县所在的云州，府城北阳城，乃是大曌仙朝北境重镇。 北阳城以北两百来里，还有飞阳堡。 这两座城，是大曌仙朝北境云州的支柱，世代由宗亲北阳侯担任节镇使。 顾秀笑一声：“你这个担心太大了。既然如此，你何不花点钱，让县衙出个公文，提前两个月除役？” 陆伟尴尬地说：“我也问过阎掌柜和两位大人，他们都说无此必要。按惯例，二月底三月初，新一批丁役即会前往府城北阳城，届时即会除役归来。” “那就是了。再等两个月即可。” 可是陆伟心里还是不踏实。 不过如今，他也只能先把这个事放下，耐心等着。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这是阎掌柜炼制的固元丸，说是练武之人服用，可除暗疾，补血固元。以前顾老爷子练武时，可有服用这些？” 这么问，其实是陆伟心中不太相信。 所谓是药三分毒，他不放心。 顾秀叹口气：“老爷子当年倒也有服用，不过有多大益处，就一言难尽。” 陆伟收起固元丸：“那我还是慎用。” “能不服药，当然是最好。”顾秀大为赞同，“阎掌柜炼制的五谷丸，倒是个好东西，你没搞点来？” “有，他送了我两瓶，我还准备再买一些。” 顾秀笑道：“他送你的，恐怕还不止这些吧。” 陆伟点点头，坦然答道：“还有大力丸和迷魂散。” “这老东西，真是老不正经，也不怕把伱给带到歪路上。宋典也不拦着点。”顾秀没好气地骂道。 陆伟呵呵一笑，没好意思告诉她，主簿宋典在血鹘堡的时候，就送了他一瓶大力丸和迷魂散。 “大力丸倒也罢了，我也用不着。倒是这个迷魂散，可是个好东西，拿来暗算人，那是极佳。” “啊？！”顾秀惊呼一声，满脸不可思议，“你怎么会想着用迷魂散来暗算人？” 旋即她正色提醒：“这个东西你可得慎用，据说修为突破到六品，气血沸腾，迷魂散还有毒药这些东西，就没什么大用。” “还有这回事？”陆伟大惊，连忙记下来。 不过在血鹘堡时，他也算是见识到。那个女杀手中了迷魂散之后，很快就失效。恐怕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该问的事儿，也都问完了。 陆伟陪着顾秀练完拳，回到住处。 云瑾已经歇下，云瑶一边在小院子里练太极拳，一边等着。 等她收功，这才发现陆伟就在一旁看着，啊的一声惊呼，连忙问：“伟哥，你跟夫人练完拳了？” 陆伟点点头。 “你不是要换我和妹子修炼的心法么，现在太极拳拳术我们已在修炼，这心法也该交给你才是。”云瑶主动提起这事。 陆伟没想那么多，笑着说：“等一等吧，我现在修炼飞云箭术的心法……” “啊？”云瑶大吃一惊，“你这是混在一起修炼么？这……这怎么能成。” “没事啊。” 陆伟很理所当然，浑然没注意到，云瑶所说的，可是练武之人都知道的禁忌。 从一个功法转修另一功法，涉及到心法，那就得万分小心。 一般来说，都得先散功，再修炼新的功法，才更稳妥。 那些大的宗门世家，积蕴深厚，早就摸索出一套从低到高的心法体系来，这样一路修炼上去，也就没事。 像陆伟这样，先修炼虎煞拳心法，再修炼飞云箭术功法，万一出现冲突，那可就是大事。 轻则修炼无效，重则经脉受损，变成废人。 “这……这不行的！”云瑶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拉扯着陆伟的手，“万一心法冲突，经脉受损，可就……神仙都救不了。” 陆伟暗叫一声好险。 幸亏当时修炼《飞云箭术》心法之前，他先用神通“推衍术”推衍过，将两个心法融合为《飞云心法》，这才开始修炼。 原来还有这么个大坑，在这里等着他。 他只得反握着云瑶的手，不停地安慰说：“别担心，我在修炼之前，已经反复确认过，不会冲突，这才开始修炼的。” 云瑶其实也不太懂，只是知道这么个禁忌而已。具体是什么情况，她也是一知半解。 听到陆伟这么说，她也就放下心来，浑然没觉得陆伟这话是多么惊世骇俗。 能够确认两种功心法之间不会冲突，这可是令人垂涎三尺的大神通。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云宁县城里，又恢复了平静。 一转眼，又到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 一大早，县尊邓茂就派人来，让陆伟赶到县衙。 宋秀才带着儿子宋凡，也才刚刚赶到。 到了县衙大堂，没见到县尊邓茂，只有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带来的那个随从。 “总尉大人奉令，赶往北阳城，临走之前，令我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两位，以全当日出手相助之情。” 递给陆伟的，是一个瓷瓶，里头一颗颗暗金色药丸。 递给宋秀才的，则是一本书册，还是手写本，看样子还是临时写的，墨迹未干。 陆伟倒还罢了，宋秀才就大为失望。 第98章 回家，幺妹长胖了 在县城等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见上国子书院的大人一面，结果却落空。 这份失落，可真是太大了。 那人也不多解释，直接站起身来，边走边说：“这两样东西，算是两位大人给两位的机缘，你们……好自为之吧！” 看这个样子，那人是急匆匆的要走，十分紧急。 “宋叔！”陆伟喊了声。 宋秀才失魂落魄一样，啊啊两声，回过神来，长吁一口气，把书册交给宋凡，就往外走。 陆伟忍不住低声问：“这是什么书？” 宋凡读道：“《九州云志》！” 他看向陆伟手中的瓷瓶，好奇地问：“这个五谷丸，为何是暗金色的。” 陆伟摇头苦笑：“我也不知道。阎掌柜炼制的五谷丸，是土黄色的。” “大伟哥，给我一颗，我尝尝。”宋凡没有宋秀才那么失落，反而对陆伟手中的暗金色五谷丸十分感兴趣。 陆伟没敢贸然给他，而是先收起来，正色提醒他：“我先尝过，确认没事了，再给你尝。你这本书，记得给我瞅瞅。” “好！大伟哥记得来家里找我。”宋凡一口答应。 没见上两位大人的面，如今当然就没必要再在县城里待着，而是要回到镇上。 在县衙门口，陆伟与宋凡道别，回到顾秀府上。 他是走路，宋秀才和宋凡是乘坐马车。 还没歇口气，顾秀就急匆匆从侧门赶过来，顾宁也在身边。 “大伟，今天这是怎么回事？”顾秀急急忙忙的问。 顾宁也是一脸的焦急。 云瑶和云瑾则是一头雾水。 “也没什么事，就是国子书院的人到了，又急匆匆的跟巡夜司总尉大人赶往北阳城。” 陆伟把当时情形细细叙说一遍。 还把怀里的暗金色五谷丸递给她看。 “这是五谷丸，怎么是暗金色？”顾秀也是大为惊奇。 脸上当然也是十分失落。 陆伟劝道：“宋叔是心理预期过高，如今很是失落，其实大可不必。国子书院的那位大人，手书的书册《九州云志》，对凡老弟来说，也许是个大机缘。” 顾秀脸色还是紧绷绷的，舒展不开来。 “能否进国子书院，最终靠的还是自己，而不是别人。”陆伟继续劝慰道。 他其实就没有这么大的失落。 从一开始，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就没有给他这么个希望，同时也没有给宋秀才那么大的希望。 这只是宋秀才自己把期望拔高了而已。 “唉！”顾秀幽叹一声，转身对顾宁说：“宋叔那边，我会去跟他说，你和凡哥儿的事，是早就说好了的，你倒也不用担心。” 陆伟不由得哑然失笑。 原来顾宁担心的是这个。 闹过这么一出，顾秀去了一趟宋秀才府上，回来就收拾停当，启程回太平镇。 陆伟当然也带着云瑶和云瑾姐妹俩，一并回家。 离开家里半个多月，他的确有点想家。 云瑶和云瑾就心中忐忑，拘谨。 她们两个这个样子，还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陆伟的娘亲家人。 顾秀提议让两人住到她家里去，陆伟还没说话，两人就一口婉拒。 到了镇口，陆伟远远就见到小妹陆倩站在门口，好奇地看着。 待看到是陆伟骑在马上，她立刻就撒腿飞奔过来，大喊着：“哥哥！哥哥！” 陆伟下马，抱起她，笑眯眯的说：“哎哟，幺妹你长胖啦！” 小妹陆倩笑得露出大牙，连话都说不出来。 到了家门口，娘亲陆杨氏也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娘！”陆伟喊了声。 “大伟回来了！”陆杨氏本来满脸笑容，可转眼间，又堆上愁容，低声问：“大伟，娘问你个事，孟婆……” “孟婆死了。”陆伟也不隐瞒。 孟婆一家的事，在整个云宁县，都早就传开。肯定也传到了太平镇。 陆杨氏脸上担忧更深了几分，结结巴巴问：“那……那杨家……” 陆伟呵呵笑着说：“娘，孟婆说到那个杨家姑娘，是松溪县杨家，到底有没有那个姑娘，还不清楚呢。” “啊？！”陆杨氏大惊失色。 马车也停了下来，顾秀跟在云瑶和云瑾后下车，随着陆杨氏说：“陆婶，大伟的婚事，你就不用担心啦。伱看，这可不就是大伟带回来的两个俊俏媳妇。” “啊？！”陆杨氏震惊得脑袋里一片空白。 陆伟担心两人尴尬，连忙说：“这是我娘，你们两个还没过门……” 云瑶拉着云瑾，直接跪了下去，喊了声：“夫人！” 这般大礼，别说陆杨氏，就是陆伟，也都看呆了。 娘亲陆杨氏回过神来，一时间手足无措，语无伦次：“这……这如何，大伟，快，快扶起来。” 陆伟赶紧伸手，把两人拉起来，不由得笑着说：“哎，你们两个，这还真是，别说我娘，就是我都吓傻了。” “伟哥，这是应当的！”云瑶回道。 顾秀上了马车，叮嘱陆伟一句：“大伟，记得有时间，还是来练拳。”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意思说是陪她练拳。 陆伟答应一声，带着云瑶和云瑾进屋。 这里的条件，比起城里顾夫人府上，那可就差远了。 娘亲陆杨氏惊喜交加，忙进忙出，也不知道该忙些什么。 陆伟则带着两人，来到打铁作坊，很是自豪地说：“看到没，这就是我和我爹一手一手建起来的炼铁炉，我没骗你们，我真的是个小铁匠，手艺还很不错。” 云瑶云瑾两人掩嘴轻笑。 陆伟看着她们两个，很认真的说：“我家里的条件，是不怎么好，你们呢，要是待不下去，想要走，我也不会强迫你们的……” “伟哥！”云瑶轻轻一跺脚，喊了声，正色提醒：“这话不要再说，我和妹妹的命，是你救的，不管你到哪里，我们就会跟着你，除非你不要我们了。” 陆伟打了个哈哈：“怎么可能会不要你们。好啦，我不说这话，你们也不用说这话。你们可还有亲人？到时候，我还正式去提亲。” 云瑶和云瑾面色一红，同时掉下眼泪来，轻声回应：“有。” 第99章 从顾夫人到秀姐 “哦，那就好！那就好！”陆伟喜形于色，“是在哪里？” “京城神都。”云瑾抬起头来，眼中带着泪。 陆伟伸手为两人拭去眼泪，轻轻搂着她们：“好，给我些时日，我会去京城神都提亲！” “好！”云瑶破涕为笑，答应一声。 小妹陆倩在门口探头探脑，偷偷看着这边，这时看到陆伟看到她，伸手指刮着脸，嘻嘻哈哈地喊着：“哥哥哥哥羞羞羞！” “去去去！”陆伟没好气地说。 小妹陆倩嘻嘻哈哈跑远，陆伟无奈地叹口气：“这就是我小妹，五岁，很是顽劣。我就是为了保护她，杀了虎爷的儿子王珂，拿到半本残破的《虎煞拳要诀》，这才踏上修炼之路。后来，又在夫人的暗中相助之下，扳倒虎爷，这才有今日。” 两人现在当然明白过来，陆伟一直跟他们说的，都是真话。 毫无虚假。 云瑶结结巴巴问：“那……那你……练武多长时间了？” “从八月到现在，也就半年吧。”陆伟很坦诚。 “啊？！”两人同时惊呼一声，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才练了半年，就到如此修为！ 这简直就是……练武奇才！ 陆伟接着说：“夫人说我是练武奇才，我想应该是吧，其实她还不知道，我前几天，刚刚突破到七品金刚境修为！” 嘶！ 两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搞得陆伟都不好意思再说，他都已经文士入品了。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胸中的这口浩然正气，到底该怎么调用，又该怎么修炼。 但他的的确确是入品了。 …… 夜深人静，陆伟看着云瑶云瑾两人进入睡姿修炼模式，悄然出门。 他直接绕了一个圈，从顾秀宅邸后院翻墙而入。 回到了太平镇上，他就不好公然在夜里出入顾秀府上。 只能翻墙。 这种感觉，更像是偷偷的。 尤其是想到，几个月前，这里还是虎爷在当家做主，如今他可以堂而皇之地翻墙进入，心里就更是有一种打破禁忌的刺激。 顾家后宅，静悄悄的，没有灯，没有一个人。 找了一圈，陆伟没有找到顾秀，心里琢磨着，兴许她是在东边的佛堂？ 快步赶过去一看，还真是没有猜错，佛堂里一灯如豆，顾秀正盘腿坐在蒲团上，面色平静如水。 听到佛堂外脚步声响，顾夫人双眼都没有睁开，轻声问：“大伟？” “夫人，是我。”陆伟低声回应道。 顾夫人双眼蕴满氤氲水气，没敢睁开，而是一扭头，吹灭油灯，这才深吸口气，笑道：“我还以为你没空前来。” 陆伟呵呵一笑：“我是翻墙进来的。” “嗯。”顾秀回应道，“平时一到夜里，这里就只有我和宁儿两个。如今宁儿去了宋府，这里可就没人啦。” 陆伟不由得恻然。 说实话，这么多年，顾秀生活在虎爷这么头择人而噬老虎的阴影下，两人早就是心知肚明，是彼此的生死大敌。 这种庞大的生死压力，的确是只能靠青灯古佛来排遣。 正如宋秀才所说的那样，当年的一步错，带来十多年的步步错。 这个时候，他也知道没有什么语言能够安慰的了，只能默然片刻，问道：“夫人可是要在这里练拳？” “我先在这儿坐一坐，你稍等片刻好吗。”顾秀轻声说。 这又带上些软语相求的意味。 “好！”陆伟答应一声，耐心地等着。 过不多时，佛堂里的黑暗中，传来顾夫人的一声幽叹，顾秀缓步走出来，对着陆伟说：“你陪我练拳时，就不用喊我夫人，虎爷已经烟消云散，恩恩怨怨，也都了结一空。” “那该喊你什么呢？”陆伟问。 “随便你喊什么都可以。” 陆伟沉吟片刻，这才说：“那我喊你秀姐吧，这样合适。” “随你。”顾秀回头一笑。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后院，顾秀问：“伱如若用全力，我可能挡得住？” 陆伟摇着头说：“那恐怕不行，我如今已经七品了。” “啊？！”顾秀果然也是震惊得合不拢嘴。 哪怕是练武奇才，也不可能修为突飞猛进到这个地步啊！ 她好半响才回过神来，无奈地叹口气：“好吧，你还是得悠着点，来吧！” “好！”陆伟抬手就是一拳。 星月辉光倾洒而下，两道人影乍分乍合，战成一团。 砰砰连声爆响，两道人影分开，顾秀气喘吁吁，连连摆手：“不行了，我……我已经喘不过气来，改……改日再练吧。” 她都站不起身来。 陆伟走过去，扶着她，进屋，把她安顿下来，这才出来。 天上云朵飘过，遮住半轮明月。 北方天际，星光黯淡，乌云密布。 …… 平静的日子过得飞快。 哪怕是云州这样的北境，也挡不住春风送暖。 太平山深处的积雪，也终于融化。 田野间，绿油油一片，正是春耕的大好时节。 陆伟正在田间忙着插秧，云瑶和云瑾姐妹俩也在帮忙，虽然不大熟练，可一出手，也挺像模像样。 两人身上丝毫没有了大小姐气息，反倒像极了一对村姑。 大道上，一骑飞奔而来，到了田间地头，吁的一声勒停骏马，大声问：“乡亲，请问太平镇还有多远？” “程掌柜？” 陆伟离得远，却听得清楚，这位问路的，可不正是城中程记兵器铺的程掌柜？ “臭小子！”程戈大喜，翻身下马，大声吆喝着，“快上来！快上来！老头子有要紧事跟你说！” 陆伟赶紧上岸，快步过来，连声问：“程掌柜，什么事，这么心急火燎的。” 程戈一声不吭拉着他，连马都顾不上，又足足走出半里路，这才压低声音说：“臭小子，还干什么活儿，赶紧带家人逃命！” 还好，那战马识主，跟着他走。 “嗯？”陆伟惊，很是困惑不解。 程戈深吸几口气，低声解释：“是吴老头要我带消息给你，从府城北阳城传来的，茂发商行立即撤过云水河，到乾州！” “为什么？”陆伟低声问，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第100章 云州要乱了 程戈摇头：“还不知道确切消息，即使是茂发商行，也没能探知得到。吴老头说了，这可是翻天覆地的大事，马虎不得，他要我传话给你，逃到乾州后，去茂发商行找他就是。” 说完，他转身翻身上马，叮嘱陆伟：“老头子的话，我带到了，小子，别不当回事，这么大的事儿，你扛不住！”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巡夜司也扛不住！” 这当然是为了强调这件事的严重性。 陆伟站在原地，愣愣地目送程戈纵马而去，心头乱成一团乱麻。 不过他还是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赶紧招呼娘亲陆杨氏和云瑶云瑾，收工回家。 他没有多解释，在娘亲陆杨氏去做饭的时候，拉着云瑶云瑾两人，来到打铁作坊，低声把刚才程掌柜的话叙述一遍。 “你们认为这事是什么情况？” 云瑶云瑾两人脸色唰的变白，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伟哥，这……莫不是云州生乱了？”云瑶结结巴巴说。 陆伟低声问：“这个是什么情况，你尽管说。” 云瑶低声说：“我也只是听爹说过只言片语，他说云州终有一天会大乱，具体却没有明说。” “姐，伟哥，是北阳侯！”云瑾插嘴说，“爹说的，是北阳侯。” “北阳侯作乱？”陆伟脱口而出。 云瑶和云瑾对望一眼。 云州的情形，陆伟问过两人，如今也知道大概。 云州属于大曌仙朝北境，在云水河北岸，与临近的北州、燕州，合称北燕云三州。 三州节镇使北阳侯朱武，乃是皇家宗室，统领三州军务。 如果是北阳侯朱武作乱，那还真是……天翻地覆的大事！ 这么个大事，陆伟也没办法证实，唯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低声说：“你们赶紧把我藏起来的钱收拾出来，不管什么情况，先做好准备！我去问问秀姐，看她什么意见。” 陆伟急匆匆赶到顾府。 正是春耕时节，顾府大门虚掩，里头冷冷清清的没人。 陆伟直奔后宅。 顾秀正在练太极拳，见到陆伟急匆匆赶来，不由得讶然问道：“大伟，什么事这么急忙忙的。” “秀姐！” 陆伟喊了声，走到她身边，低声把刚才程掌柜的话，还有他和云瑶云瑾的猜测，说了一遍。 顾秀脸色煞白，连声：“那……该怎么办？” “程掌柜带来的话，是赶紧逃命，去乾州！” 顾秀慢慢回过神来，紧咬着嘴唇，猛然抬头：“你跟我赶紧去找宋叔，要逃命，光一两家人，逃不过去！” “什么意思？”陆伟不解。 顾秀深吸几口气，解释说：“云水河里，有水鬼作祟！如若真是北阳侯作乱，那这就不是偶然，而是锁死云水河。” 陆伟对这一点深表赞同。 太平山中有山魈，云水河中有水鬼，血鹘堡还有贼匪。如今好在贼匪已被剿除，不然，整个云宁县，就是一处死地，无路可逃。 “飞云渡口，渡船不够，即使我们赶到县城，也抢不上船！” “嗯。”陆伟再次点头。 “能够渡过云水河的渡口，在松溪县往西的云阳城，从这里赶过去，绕道血鹘堡、松溪县，路上都要好几天，还拖家带口。更何况，消息一旦传来，云阳城那边的渡口，只会人挤人！” 陆伟点头。 顾秀接着说：“我们要逃命，就只能集合太平镇和十里镇之力，造船！” “啊？！”陆伟大吃一惊。 现在开始造船，这来得及吗？！ 顾秀自信心起来了，一笑说：“我爹跟我说起过，顾家在太平镇，是留有后路的。如今我终于是明白了，他所说的后路，就是在这个时候，渡过云水河！” 陆伟还是不明白。 顾秀扯着他往外走，边走边说：“你先跟我去找宋叔，他比我更清楚。顾家每年都会备一些木材，这是我爹叮嘱我的，一定要照做，每年都把存放了几年的木材卖掉，同时补充木材进去！” 陆伟恍然大悟，这些备的木材，原来就是造船用的？ 顾秀不会骑马，只能是陆伟骑马带着她，在镇口，陆伟下马跟云瑶和云瑾交待一声，就上马带着顾秀，打马疾驰而去。 顾秀坐在后面，此时事急从权，紧抱着陆伟的腰，身子挤挤挨挨在一起，随着骏马疾驰而起起伏伏，完全顾不得矜持。 快到十里镇，顾秀忍不住，连声叫陆伟慢点，她好平息下来。 即便如此，等在宋秀才府前下马，她还是双脚发软。要不是陆伟眼快，伸手扶住，她就要趔趄倒地。 顾宁迎出来，见到两人，惊讶喊了声：“夫人！” “宋叔呢？”顾秀问，“有紧急事找他。” 顾宁察颜观色，带着两人往里走，边走边说：“在书房！” 宋秀才果然在书房，正在那里闭目养神。 “宋叔！发生大事了。”顾秀低声说。 宋秀才却像是没听到似的，长叹一口气，缓缓转身，对顾宁说：“宁儿，去把凡儿唤来。” 顾宁急忙离去，宋秀才招呼两人坐下，再次叹口气：“我已经得到消息，正要派人去跟你说一声。唉，如今情势不明，流言满天飞。不过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个地儿，宋顾两家先祖在此落地生根百来年，终究是要一朝尽弃啊！” 他这就是感慨万千，唏嘘不已。 陆伟则是听得心中震颤。 他出生在太平镇，只是父亲陆涛和母亲陆杨氏流落至此，落地生根。 可是宋家和顾家，原来在此地已有百来年！ 顾秀长长松一口气。 “先祖未雨绸缪，做了这么多年准备，如今终于荫及我们这些子孙。”宋秀才还是在感慨不已。 陆伟忍不住问：“宋叔，既然消息已经传开，如今造船，可还来得及？” “来得及！”宋秀才点头说，“木材都是处理过的，现成的，只要造出能渡过云水河的船，不到一个月，就能过河。” “河中水鬼出没，这个难度就大了许多。” 宋秀才反而十分豁达，手一挥：“想要逃命，不死人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不逃命，留在这里，就不光是死人的问题。河中水鬼，山上山魈，血鹘堡贼匪，如今又是北阳城传来的消息，这就是一件事！” 这的确就是一件事。 也是直到如今，这些碎片拼在一起，这件事才开始浮出水面。 第101章 独自北上寻亲 陆伟能看得到，宋秀才能看得到，云宁县，云州，很多人都能看得到。 所以没有选择，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过河！ 顾秀站起身来，对宋秀才说：“宋叔，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也就有底了。我这就回去，赶紧准备。” “去吧！造船之处，先祖也都早就选好。明日就要开始动工。” “太平镇外的那个河湾？”陆伟一下子就想到这个地点。 宋秀才点头。 陆伟不再多说。 这个事，的确是如今唯一的退路。 他跟着顾秀出来，牵着马，刚刚走出十里镇镇口，就听到身后传来敲锣声，铛铛铛，十分急促。 这是在召集十里镇的所有人。 乡绅宗族势力，在这种危急时刻，直接接管官府的所有职责，自行其是。 事实上，陆伟可以想见得到，县衙这样的官府衙门，恐怕已经崩溃。 陆伟一声不吭，顾秀低声问：“大伟，你可是担心你父亲？” “是。”陆伟也不隐瞒。 按时间，父亲陆涛和万叔家的大儿子大狗，这一批丁役，该当在2月底就已经除役，离开云州府城北阳城，踏上归程。 但是如今这个时候，就一切皆有可能。 沉默走出几步，陆伟心中下定决心，转头说：“秀姐，造船的事，我也帮不上忙，我要去寻父亲，在一个月内赶回来。” “去吧。”顾秀长叹一口气，“你送我回去，这就出发。记得，一定要在一个月内赶回来！” “好！” 陆伟反身上马，伸出手，拉住顾秀的手。 “前面！” 话音刚落，陆伟一用劲，拉着顾秀腾空而起，落在身前。 驾！ 陆伟一磕骏马，纵马疾驰而去。 顾秀惊呼一声，倒在陆伟怀中。来的时候，她是坐在后面，苦不堪言。 本来想着坐前面，会好一些，结果却更是心摇神驰，一颗心砰砰直跳。 奔出不远，她索性放弃努力，直接在陆伟怀中，任由他搂着腰身，起起伏伏，与骏马奔腾保持着同步。 到快到镇口，骏马慢慢减速，顾秀也才慢慢平静下来。 陆伟在镇口下马，大步进门。 “伟哥！”云瑶云瑾迎了出来。 娘亲陆杨氏也从厨房里急急忙忙出来，无力地依靠在门口，眼巴巴看着陆伟。 铛铛铛！ 铜锣声急促敲响。 这是催促所有人到镇中心。 娘亲陆杨氏脸色煞白，不停地问：“大伟，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陆伟来不及细说，拉着她的手，粗糙得硌手，沉声说：“这是召集所有人，造船，过河！” “那你爹……”陆杨氏急急问，眼里满是泪。 “我会去找，一定会带着爹在开船过河前赶回来！”陆伟信心十足。 他这不是商量，而是决定。 陆杨氏眼中的热泪，盈眶而出。 一个是从十多岁就开始相依为命的丈夫，一个是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坨肉，手心手背都是至亲，她完全没了主意。 陆伟接着说：“我已经跟秀姐说好，你们就跟着她走。” 陆杨氏脸色苍白，伸手拆拭去眼泪，紧紧抓着陆伟的手：“大伟，你爹……不管你爹怎么样，伱……你可一定要赶回来！” 陆伟重重点点头，背上飞云弓，带上长刀，转身就走。 “伟哥！”云瑶喊了声。 云瑾在她身旁，泪眼汪汪看着陆伟。 陆伟转身走过去，伸手把她拥入怀中，叮嘱说：“帮你姐带好娘亲和小妹，等我回来！” “嗯，我……我已经入品……”云瑾小声说着。 “我知道！” 陆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只小白兔，也终于被他给感化，由抗拒，变成心甘情愿，平常虽然粗茶淡饭，要还要跟着陆伟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 “等我回来，我会像杀你姐一样，杀你很多很多次。” “嗯。” 云瑾终于不再那么拘谨，双手紧紧抱着陆伟，眼泪流淌到肩膀上。 门外，铜锣声声催得更急。 云瑾松开手，双眼红红的，带着泪。 云瑶就坚强许多，在陆伟拥她入怀时，低声说：“我会照顾好娘亲和小妹的！等你回来！” 陆伟轻拍她的背心，千言万语，终究还是在不言中。 他大步出门，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哥哥！哥哥！”小妹陆倩刚才不知道躲在哪儿，一直没露面，如今大叫着冲出门。 陆伟听到了，没有回头。 阳春三月，春风来。 可是这一次，春风带来的，却不光是春的气息，还带来战鼓的轰鸣。 陆伟迎着风，纵马疾驰，脸上的泪痕吹干，心中却豪情万丈。 时代的洪流之下，个人就是一粒沙。 而他，却不再是普普通通的沙粒，而是有着成长潜力的沙砾。 终有一天，他能成长为一颗大石，不再是在时代的洪流中无助地翻滚，而是能足以改变洪流的方向！ 云宁县城，四门紧闭，城头上，有衙役兵士来回巡察。 南门外的飞云渡口，却是挤满了人。 这些都是提前得到消息，在城门关闭之前，跑出来的。 可是飞云渡口并没有渡船。 这些人就挤在这里，在等待着一个有可能永远也等不到的渡船。 陆伟下马，喂饱豆料和清水，绑好缰绳，轻拍马背：“回去吧！快去！” 接下来的路，用不上这匹马。太平镇那边，反而更用得上。 天色黑下来之后，陆伟点着火把，连夜赶路，在血鹘堡关门前歇了半夜。 把守血鹘堡的人，是县丞高范留下来的，陆伟认识，只是没什么交情。 天一亮，他仗着脸熟，以县丞高范派他办事为由，叫开关门，顺利过关。 如此一路急赶，到了松溪县城外的杨家坪，天色已黑。 陆伟找了家小客栈，住了下来。 杨家坪这个地方，可是交通要道。 往东北的大道，直通云州府城北阳城。 往东南方向，就是云宁县。 而往西偏北的大道，绕过太平山尾岬，就是云水城，那里的渡口，才是连通云州与乾州的主要通道。 按大曌仙朝的疆域划分，云水城属于乾州地盘，不归云州管辖。 这当然是大曌仙朝为了控制三州节镇使，历任北阳侯的手段。 第102章 情势一日三变 整个杨家坪，人满为患，十分喧闹。 陆伟走一圈下来，听到各种各样的传言，可是都不无法分辨真假。 夜色渐深，各色人等也就渐渐散去，陆伟在路口的茶棚坐下，小二拖着疲惫的身躯过来，嗓子都哑了，问：“客官……” 话还没说完，他就双眼发直，看着陆伟手中一抛一抛的那枚大钱。 小二瘦精瘦精的，满脸带着笑，等着陆伟发话。 这段时间，茶棚生意火爆，靠着汇聚的各路消息，这些小二也都多多少少能捞一笔钱。 但是能一出手就是一枚大钱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陆伟看着他说：“你手头的消息，可有能值这枚大钱的？” “有有有！”小二连连点头，沙哑着嗓子说。 陆伟嘿嘿一笑：“好，先给我上壶茶，你慢慢说，我慢慢听。” “好咧！”小二大为振奋，满身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少顷，小二拎着一壶茶水，为陆伟满上，在陆伟对面坐下，低声问：“客官想要知道哪方面的消息？” “当然是那边的消息。”陆伟伸手指指北方。 小二挪近了些，声音压的更低了：“客官，这可不敢说。北边那位爷，正在严厉追查传播流言的人，抓到一个，就地正法。” “哦？”陆伟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那边还没动手？” 小二摇头如拨浪鼓，小声说：“京城里赶来的钦差，前几天刚刚从这里过，好家伙，那阵仗，可真是不得了哇！光是车马，都足足排了好几里路！” “钦差？”陆伟大吃一惊。 这个倒是最新的一手消息。 钦差赶到北阳城，那这位北阳侯，到底是反了还是没反呢？ 但是这流传开来的流言，肯定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无风不起浪。 小二点着头：“对，就是钦差，据说还是位女官，持节，能先斩后奏那种。” 这种高大上的事，陆伟其实并不上心，他更在意的，还是有没有人从北阳城南下的。 不过北阳侯还没正式反，这倒是个好事，就意味着局势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时间也就充裕了些。 陆伟寻思着问：“刚才你说，北边那位爷正在追查传流言的，那可有从北阳城南下的人？” “有，都被抓起来了。”小二立刻回答。 “啊？！”陆伟这次是真的震惊。 小二很是满意这个效果：“昨天还刚抓了一批，都是从北阳城回来的，据说还是除役的。” 陆伟心中一紧，连忙问：“就是在松溪县这里抓的？” 小二点点头：“都被抓进大牢里，等候发落。” “那个大牢？县城里的大牢吗？”陆伟装作不经意的问。 “除了县城里的大牢，也没有别的呀。”小二很是惊讶。 陆伟只是一笑，岔开话题问道：“听说还有巡夜司和国子书院的大人赶过来。” “这个就不晓得了。”小二压低声音说，“这些大人就不像那位钦差，即使打从这里过，也认不出来啊。” 该探听的消息，陆伟已经探听到手，再东拉西扯，随便问了几个问题，直接把手里的一枚大钱甩给小二。 小二眉开眼笑，点头哈腰送走陆伟，小心收起这枚大钱，心里十分满意。 要是天天都能这么赚钱，那可就好了！ 用不了一年半载，就能讨个媳妇回来，好好过日子！ 陆伟回到客栈，也不点灯，就在黑暗中静坐。 他这次来，已经做好了准备。 万一办事不顺利，耽误得太久，没能及时赶回去，娘亲陆杨氏与云瑶等人，也能渡过江之后，能在乾州落脚。 首先是钱。 家里积攒的，有21枚大钱，200多小钱。 他自己积攒的，有7枚银钱，45枚大钱。 再加上跟着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剿灭血鹘堡贼匪的那份，12枚银钱。 大部分都留在家里，他随身只带着15枚大钱，一把小钱。 然后是五谷丸。 包括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留给他的一瓶暗金色五谷丸，以及从德济大药房阎掌柜那里买来的土黄色五谷丸，都留了一些给云瑶保管着，作为没东西可吃时的备用。 最后是实力。 一个月的平淡日子，陆伟可没有懈怠，而是每日勤炼苦修。 〈…姓名：陆伟〉 〈…年龄：18〉 〈…法相：凡人（金色）〉 〈…词条：天道酬勤（紫色+50%）；倾心守护（橙色+80%）〉 〈…神通：长生（凡人）；推衍术（初学乍练（5\/10））〉 〈...功法：飞云心法（小成 412\/500）〉 〈…境界：七品武贲（金刚境低阶）；九品书童（文思初开境）〉 〈…技能：打铁（精通279\/300）；拳术（精通275\/300）；箭术追踪（熟练128\/200）〉 飞云心法和拳术，都有了大幅提升。尤其是拳术，也快要突破到小成。 提升最大的，反而是箭术追踪，突破到熟练程度。 这一次孤身北上，是为了找人。 如今打探到消息，没想到是被抓进松溪县大牢。 陆伟琢磨着，启动神通“推衍术”，推衍吉凶。 不一会儿的工夫，陆伟“内视”看着推衍结果： 〈…吉凶难料，事在人为！〉 也不算太差。 第二天一大早，陆伟赶到松溪县城外。 城门还没打开。 等着进城的人不少，大多是附近村镇的民众，肩扛手提的，抢头茬进城去卖东西。 到了时辰，城门打开。 里头涌出一群人，蓬头垢面，风尘仆仆的，眼睛里却带着光，脸上也满是期待。 “这不是除丁役回来的人吗？” “还真是！” “放出来了？” 陆伟一听心中激动不已。 除丁役的人都放出来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这一批人里面，都是附近县镇的，当然是以松溪县居多。 陆伟怀着激动的心，踮着脚尖一个个找。 这么多人，又是挤挤攘攘的，他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万叔家那个大儿子，万山，小名大狗子。 可是在这些人中，陆伟硬是没找到父亲陆涛的身影。 这就令人纳闷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伟不好直接去认人，而是远远的跟在后面。 喧闹过后，这些人也就四散开来。 第103章 谭捕头的腰牌 云宁县这些人就走在一起，往血鹘堡方向走去。 陆伟悄悄跟上去，在众人歇脚时，趁着万山到一旁方便，突然现身低声喊道：“大狗子！” 两年不见，万山个子窜高了一个头，身板也结实了些，可还是瘦，晒得更黑了。 陆伟胡子拉碴的，万山一眼还没认出来：“你……” “我是伟哥！”陆伟走近，低声说，“我爹呢？怎么没看到他？” 万山满脸惊喜，正要张嘴喊出声，陆伟对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行踪被其他人知道。 云宁县除役的这些人都放出来了，唯独没有陆涛。 这让陆伟心里有着十分不好的预感。 万山会意，低声喊着：“伟哥，你……你怎么来了？” 陆伟拉着他走远了几步，低声说：“这事说来话长，不是三两句就能说的清楚，我爹呢？怎么没看到他？” “他还被关在大牢里……” 陆伟心中一紧，果然是不好的事发生了。 “为什么？” “不知道。”万山低声答道，“关他的人，还让我带话给你，让你来领人。” “哦？还有说其他的吗？” 万山摇头。 旋即他又压低声音说：“不过我听到县衙的人说漏嘴，他们还带着公文，是给县尊大人的，具体是什么事，他们也都不知道。” 陆伟一颗心直往下沉。 公文里的这个事，也许跟他有关？也许是其他的事》 前头歇息的人在喊：“万山，快点！走啦！” 陆伟急忙问：“北阳城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天城里很乱，各种传言，后来钦差大人赶到，北阳侯杀了一批散播谣言的人，还让除役的人准时归家，还说让大家把消息传回去。” “那到了松溪县城，怎么又把你们给抓了起来？” 万山茫然摇着头。 这个问题，他完全无法回答。 前头的人已经启程，催着万山赶紧过去。 陆伟说：“你回去吧，带个信给我娘就好。” 万山点点头，赶紧跟上去。 留下陆伟在原地沉思。 事情的变化，超出了他的认知和预期。 如果北阳侯真的反了，那倒好说。无非就是救人，逃命，渡河，再找个地方落脚而已。 可现在，云州的情势就很是扑朔迷离，令人看不透。 北阳侯没反。 还在四处抓捕传播流言的人。 云宁县除役的人都放了出来，独独留下父亲陆涛。 还让万山带信，让他来松溪县找人。 这个目的就十分明显，那就是要他。 那么接下来呢？ 是要他的命？ 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陆伟不知道答案。 他想了好一会儿，把所有相关的事情都汇总在一起，还是没有头绪。 索性再次祭出神通“推衍术”。 足足推演了小半个时辰，最终的结果却不好不坏： 〈…吉凶难料，事在人为！〉 也有可能是他掌握的信息碎片还不够多，无法推演出准确的结果来。 没办法，他只能再次返回到松溪县城。 城里城外，一切如常。 走在大街上，陆伟都不由得感慨。 相邻的这两个县，城里繁盛程度，却大不一样。 松溪县城不光是一个城，城外还有外城，规模比云宁县城的四个大镇都要大。 陆伟找个客栈落脚，放下包裹，以及里面的长刀和飞云弓，空着双手，出去探路。 虽然规模大不少，但是县衙的基本布局，还是大同小异。 陆伟在云宁县，好歹也是跟着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混过一段时间的，也进出过县衙大牢，很快就找到松溪县大牢所在。 同样是在城西北角，靠近县衙的偏僻之处。 大牢基本布局也相差无几。 地面上一排排牢房，都是关押普通犯人。 地下才是关押重犯的。 陆伟琢磨着，父亲陆涛关押之处，该当是在地面上。 他在附近转悠一圈，看着静悄悄没有人的大牢所在，苦思冥想怎么办。 救人是一回事。 救出去之后，怎么办？ 如果公文下发到云宁县，又如何对付？ 最好的办法，就是悄悄把人救走，悄悄离开云宁县，再找个地方落脚。 这样就从云州这些人的视野中消失。 猛然间，他心中涌上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枚腰牌！ 在血鹘堡剿杀贼匪后，有个松溪县捕头谭卫来血鹘堡找人，还很是趾高气扬得很。 被陆伟识破后，想要逃走，失手被抓。 当天夜里，谭卫就被那个女杀手一剑封喉，然后被当做贼匪，割了头颅，跟其他贼匪一样。 那枚腰牌，就在陆伟手中。 拿着那枚腰牌，冒充谭捕头去提人。也许能打个时间差，在这些人查清楚怎么回事之前，逃离云州。 自己一家人都是小人物而已，即使如此被人盯上了，那也不可能被重点关注。 这个想法很大胆。 不过，值得一试。 毕竟他可是亲眼见识过，高范和宋典那么个漏洞百出的谋划，反而顺顺利利地拿下血鹘堡。 陆伟赶回到客栈，拿上包裹就走。 到了城西北角的大牢，他就这么背着包裹，挎着长刀，大摇大摆到大牢门口。 把门的狱卒一看他这个样子，低喝一声：“停下，干什么的！” 虽然厉声喝问，可实际上，这个气势就有点不足。 陆伟冷哼一声，一摆下巴：“开门！奉令提犯人！” “你……” 甩出去的腰牌，一下子就让狱卒说不出话来，拿着腰牌看了几眼，陪着笑：“捕头很面生……” “开门！”陆伟根本就不假颜色，厉声低喝。 狱卒连忙打开铁门，点头哈腰奉上腰牌，问：“捕头要提哪个犯人？” “云宁县留下的那人！” “是是是！那人姓陆，是个铁匠，捕头请！” 陆伟收起腰牌，昂着头，眼角都不瞅一下，大步进门。 这姿态，跟当初捕头谭卫在血鹘堡时的高人一等姿态有得一拼。 当初县丞高范和主簿宋典两人，也都被唬住了。 这些吃官饭的，还真就是吃这一套。 狱卒班头匆匆赶来，态度就更是谦恭有加，连腰牌都不敢要求出示，点头哈腰，一叠连声：“请！这边请！” 第104章 提人跑路 陆伟绷着一张脸，心里却是刷新三观。 这方世界，从上到下，等级降维威压，还真是好用得很。 这些狱卒，估计也不敢想，竟然会有人敢冒充，气势上还威感十足。 一行人来到牢房，铁门打开，早有狱卒抢功一样冲进去，把人带出来。 正是父亲陆涛！ 已经离家两年有余，蓬头垢面，身上满是尘土。 两年不见，一下子如老了十岁！ 两鬓如霜，头上头发也已尽数花白。 他满脸惶恐，看了一眼陆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愣地说：“你……” “闭嘴！”陆伟低喝一声，“带走！” 狱卒立刻推着陆涛往外走。 听到陆伟的声音，陆涛回过神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却紧闭着嘴，心里激荡不已。 到了大牢门口，狱卒班头一把抓过老吏手中的笔和犯人名册，满脸堆笑：“捕头大人，按例，提取需得签字画押……” 陆伟二话不说，在陆涛那一栏，签上“捕头谭卫”四个字。 当然龙飞凤舞，只有他能辨认得出来。 狱卒班头点头哈腰，收起笔和名册，连声吆喝：“开门，快开门！” 大牢门打开。 陆伟拽着父亲陆涛的胳膊，大步走出。 能如此顺利，陆伟都觉得不可思议，跟做梦一样。 看来还真是只要敢想敢干，就没有干不成的！ 一众狱卒目送两人离去，丝毫不觉得有诈。 走出大牢所在胡同，陆涛沙哑着嗓子问：“大伟……” 陆伟低声说：“别说话，先离开此地！” 这里是松溪县城西北角。 陆伟带着陆涛，就近从西城门出城。 好在一路上，无惊无险，顺利过关。 此时太阳只有不到一杆高，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城门关闭，想走都走不了。 陆伟找到一家车马行，花上两枚大钱，登上连夜赶往云水城的马车。 小半个时辰后，太阳落山，十多辆马车组成的车队，驶出松溪县外城。 马车里空间不大，挤了十个人，满满当当的。 陆伟不怕风沙，索性跟车夫坐在一块儿，还能唠嗑唠嗑。 第二天午时时分，车队赶到云水城外的云水渡口。 这里，人满为患，全都是想要渡河，到对岸的南云城。 陆伟好不容易找到一间客栈，塞给小二一枚大钱，才搞到一间空出开的柴房。 这里只能勉强落个脚。 柴房里，父子俩才算是正式见面。 好在从松溪县城到这里，一路奔波这么久，两人也都是大男人，倒没有抱头痛哭。 陆伟却没有多少时间细细解释，只能把身上的钱分出一半，交给父亲陆涛，叮嘱说：“爹，我需要立即赶回家去，接上娘和小妹她们几个，赶来这里，再想办法过河。” “大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涛还是一头的雾水。 但是眼前的陆伟，却不再是那个他印象中的儿子，而是身上带着一股锐气。 说话间，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自信，让他知道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陆伟站起身来：“爹，这事说来话长，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你先在这里耐心等着，我得先赶回去。” 从这里乘渡船，顺流而下，到云宁县城南门外的飞云渡口，也就半天的工夫。 这样连夜赶回去，明日一早，就能乘坐渡船赶回来，顺利的话，明天夜间就能一家团聚。 …… 夜深人静，太平镇一片静谧。 咚咚咚！ 镇口陆家铁匠铺门口，陆伟伸手敲响大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里面才有了动静，云瑶的声音响起：“什么人？” 满是警惕。 “是我！开门！”陆伟轻声回应。 啊？！ 门里，云瑶一声惊呼。 嘎吱声响，大门打开一条缝，云瑶急急问：“伟哥，你怎么……” 陆伟闪身进屋，低声说：“进去再说。” 云瑾手里提着灯，微微低着头，灯光映照在脸上，满是红晕。 云瑶关上门。 陆伟沉声说：“赶紧收拾东西，我们得天亮前赶到飞云渡口。” “啊？！”这一次，云瑶云瑾姐妹俩同时惊呼一声。 还有娘亲陆杨氏的惊呼声。 她站在门口，倚着门，不解地问：“大伟，这……这是怎么回事？” “爹在云水城，我们也得赶紧赶过去，渡过云水河，这里不能待了。” 陆伟三言两语，把松溪县城里的事说了一遍，娘亲陆杨氏长松一口气，很快却又满脸担忧。 “云水河里，水鬼出没，这……坐船过河，能……” 陆伟打断她的话：“云水河里的水鬼都没了，你们赶紧收拾东西，就带上钱，随身换洗衣裳，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带！我去找秀姐，回来就出发！” 现在离天亮也就不过两个多时辰，走路到飞云渡口，也要时间。 云瑶最先回过神来，赶紧拉着云瑾和陆杨氏去收拾东西。 星月辉光下，陆伟赶到顾家府邸，翻墙进入后宅。 “大伟？！” 顾秀还没睡，正在院子里静静地站着，抬头开着星空，完全就是在发呆。 “你……你怎么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陆伟把松溪县城里的事简要一说：“我得带着娘亲四人天亮前赶到飞云渡口，乘渡船赶到云水城，再过江。秀姐，你……” 顾秀呵呵一笑：“我一直在想……你会什么时候赶回来，宋叔一家也是定在明日一早前往云水城。” “啊？！”这次轮到陆伟大吃一惊。 “消息一传来，大家伙都不干了，造船的事也就干不起来。宋叔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明日就走。我……我得等伱回来才能决定。” 陆伟大喜：“那就赶快一起走！” 顾秀长叹一声：“可是，这么多乡亲……” 陆伟摇头：“没办法，现在消息已经传开，乡亲们肯定都认为没事，不会想到长远。” “你的意思是，北阳侯还是会反？” “这是其一，”陆伟说，“不管北阳侯会不会反，我都得带着家人离开这里。松溪县城里的事，我不知道背后是什么人，只能先逃走再说。” “嗯，云宁县城里，乡绅都在逃，如若局势没事，再回来也不迟。” 陆伟说：“云水城外，都是要渡河的人。你东西都收好了？” “嗯。早就收拾好了。就等着你回来。” 第105章 到处都是逃难的人 陆伟点点头：“那就好，我们一起上路。” “现在时间还早，不用急，”顾秀轻声说，“你先在这里陪我说说话，上路之后，就再没有这样独处的机会了。” 陆伟一愣。 他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的主从地位，已经完全逆转。 一开始，他只是个凡人小铁匠，与顾夫人养女顾宁同岁，每次去讨要工钱，都是要仰视着顾夫人。 干掉虎爷之后，顾夫人就把他视为平起平坐，能相互交换利益。 及至他的修为突飞猛进，顾夫人就变成了顾秀秀姐，犹如同学的妈妈变成了小姐姐。 陆伟回过神来，坦然走过去，一把拥她入怀。 啊！ 顾秀惊呼一声，一开始还拘谨矜持，天上明月钻进云层中，院子里瞬间黯淡下来。 黑暗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她双手紧抱着陆伟的熊腰，长叹一口气。 这一瞬间，陆伟有一种从大男孩蜕变成男人自豪感。 他陪着练拳，一开始，的确就只是在练拳。 可是后来，这种偷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有一种偷偷与同学妈妈交往的禁忌刺激，更有着报复虎爷的强烈快意。 自从练武以来，虎爷就如同一座庞大的死亡阴影，始终笼罩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现在，又如何！ 可谓是杀人诛心！ 只是他连日奔波，身上这气味，就有些强烈，温软满怀，嘿嘿笑着说：“没有时间洗澡，我这身上的气味，可就不太好闻。” 顾秀却迷离恍惚着说：“十八年前，我才十五岁，还以为这辈子，就只有青灯古佛相伴。如今，却没想到，还有你……” 陆伟心里不由得唏嘘不已。 这方世界，有超凡入圣的存在，寿命也大不一样。 普通人未入品，到五六十岁，就算是老人。 修为到七品金刚境，寿命就要长出三五十年，并且不显老。 而突破到六品修为，更是百岁往上。 十八年前，顾秀才十五岁，如今也才不过三十出头。 相比七品金刚境修为的人来说，这个年纪，还很年轻。 刺激之下，他这心中的那团火，就开始冒起来，一双手就有些不老实，从后腰一路往下。 “别！别这样，我……我会受不了的！就这么安安静静待一会儿，好嘛？”顾秀软语相求。 陆伟双手停了下来，深吸浅呼，平息行将沸腾的浴火。 “嗯，这才好嘛，上路之后，来日方长，只是……你准备在哪里落脚？” 陆伟还没想好这个问题。 “宋叔准备直接去京城神都……” 陆伟脱口而出：“那我们也去京城神都好了。” “真的？”顾秀惊喜交加。 “真的！”陆伟说，“我们就去京城神都！” 明月从云中钻出来，两道人影依依不舍地分开来。 出发的时辰到了。 陆伟赶着马车，从顾家府邸出来，在镇口停下。 过不多时，众人上车，陆伟最后一个出来，在里头待了好一会儿。 马车里，云瑶挨着顾秀，闻到她身上带着淡淡的气味儿，心中恍然。 顾秀脸颊红晕，拉开一点前面的车窗，岔开问：“大伟，你刚才在打铁作坊里待了那么一会儿，可是舍不得。” 陆伟赶着马车，笑答道：“没有什么舍不得，人在，家就在，再建个打铁作坊，也不是难事。我只是给万叔家的大狗二狗子留了些东西。” “啊？”娘亲陆杨氏惊呼一声。 “我是在松溪县城遇上大狗的，他告诉我爹的事，爹还说，这两年，大狗可是照顾了他很多。” 马车里，一时间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所有人都能听得出来，芦苇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以恩报恩，以怨报怨。 …… 云宁县城南门外，飞云渡口。 天色刚亮，这里就开始喧闹起来。 三艘渡船相继上客。 只是每艘渡船都不大，也就只能装载30来个人。 云宁县是个偏僻小县，跟松溪县城都没得比。 即便如此，这些乡绅宗族，也还是不约而同选择了抛弃家业，举家逃难。 他们的损失其实是很大的。 逃难的路上，带不了大件的行囊，只能带上贵重的物品，以及换洗衣物。 祖宅，田产，都没法带走。 当然地契是可以随身带着的。 陆伟等人来得最早，早早就上到第一艘渡船上。 宋秀才家一共五人，陆伟这边则有六人，坐在一处，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渡船一震，缓缓驶离渡口。 “这一走，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到故乡。” 宋秀才满是伤感，老泪纵横。 他跟顾秀的父亲顾老爷子是同辈，年轻时外出闯荡，直到过了而立之年，这才回乡，娶妻成家。 如今已经年过六旬。 以他这文士七品修为，身躯比不得练武之人，虽然看起来并不如何显老，但也的确算得上是一把老骨头。 他这么一番感慨，惹得顾秀跟着眼圈泛红。 陆伟倒没有这种感觉。 对他来说，离开这里，只是个开端。京城神都，才是更大的天地舞台。 渡船上闹哄哄的，他也没法多加劝慰。 好在渡船逆流而上，越走越远，宋秀才也就从伤感满怀中平静下来。 陆伟抓紧时间，静坐修炼，如同睡着了一样，只是鼻息绵长，不一会儿，身上就如有淡淡的辉光在流淌。 不知道过了多久，渡船猛的一震，靠岸了。 陆伟睁开双眼。 夕阳西沉，映照的半个天空都是火红的晚霞，如同血染过的一般。 一家人团聚，娘亲陆杨氏这么传统的人，也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抱着父亲陆涛，又哭又笑。 看着这感人的一幕，陆伟心里十分欣慰。连日奔波，殚精竭虑，如今看来都是值得的。 客栈人满为患。 连柴房都无法落脚。 众人只能在找个地方席地而坐，等着渡船过河。 这些本来都是各地的乡绅宗族，在当地都是有头有脸的，如今汇聚到云水城外的渡口，也都跟逃难的难民似的，没有什么两样。 汇聚到这里的人比前一天刚到时，又多了不少。 陆伟心里有很不好的感觉。 第106章 逃无可逃，北阳侯以死明志 出去打探一圈，半个时辰后赶回来，满脸的担忧。 “大伟，情况如何？”宋秀才问。 “走不了。”陆伟说，“钦差大人已下严令，云州各地，人只能进，不能出。违者严惩不贷，诛无赦！” 啊？！ 宋秀才都是惊呼一声。 这样的事，他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也还是头一遭遇到。 陆伟接着说：“如今渡船全部停运，不能过河，只能从乾州过来。” “北阳城里，北阳侯朱武以死明志，世子朱欢继位，立嫡长子朱晗为世子，不日将随钦差赴京城神都面圣，世子朱晗将留在京城神都。” “各府县荐举英才，不拘男女年龄，不限文武道佛，由钦差大人亲自择优授官录用，随从进京！” 这一连串的重磅消息，震得众人目瞪口呆，半晌回不过神来。 陆伟心里更是极为无语。 紧赶慢赶，还是没人跑得过时代的汹涌大潮。 云州这一次的风波，背后肯定不是如今看到的这么简单。 然而，他连棋子都算不上，只是大潮中的一抹浮萍，根本无力左右自己的去向。 如今走肯定是走不掉的。 所有渡船全部停运，这么多人聚在这里，没法过河。 即使能偷偷过去，在对岸渡口，也必定会有官衙的人在严查。 被抓住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不是被就地斩杀，就是原船遣返。 娘亲陆杨氏反而最先回过神来：“大伟，既然这样，是不是就没事了？” 宋秀才长叹一口气：“朝廷出手，如此之快，消弭一场刀兵之祸，真乃国之幸事，民之幸事！既然如此，咱们也只能顺应其变，先回去，好好过日子。” 顾秀也是如此附和，更别提娘亲陆杨氏和父亲陆涛。 对于小老百姓来说，能守着一亩三分地，虽然艰辛辛苦，但只要能安稳过日子，那就心满意足了。 陆伟心中长叹一口气，也没有其他办法，可想，只能先这么走一步看一步。 好在父亲陆涛安然归来，一家团聚。 云州这般剧变，没有变成刀兵之灾，真如宋秀才所说那样，的确是民之所幸。 陆伟站起身来说：“既然如此，我去找渡船，看能不能连夜返回云宁县城。” 就在众人商议时，周围聚拢的这些其他府县的人，也显然是得到消息，都开始动身，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三艘渡船载着同样的客人，连夜返回云宁县城南门外的飞云渡口。 夜间行船，走得谨慎，直到次日清晨，才在飞云渡口靠岸。 陆伟送父亲陆涛娘亲陆杨氏小妹陆倩回到太平镇，宋秀才一家，顾秀还有云瑶云瑾姐妹俩，则留在县城。 回到家中，一切都是原样。 娘亲陆杨氏情绪甚佳，这里是她的家，是她与父亲陆涛一手一手亲自建起来的家，这感情自然就不同。 她原本最担心的，还是儿子陆伟没娶上媳妇。然后就是丈夫陆涛丁役未归。 如今丈夫陆涛安然归来，陆伟一次就带回来两个媳妇，身段模样性情，还都是上上之选。 还省了相亲提亲娶亲各种花钱的地方。 这人生的两大负担，也就尽去，心里更是如喝了蜜一样，甜蜜得合不拢嘴。 太平镇上，除役归来的万山等人，跟陆伟前后脚到家，陆伟把打铁作坊里留给他的东西，亲手交给他，还托付他日常照看父母小妹。 安顿好一切，陆伟迎着夕阳余晖，再次启程。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心境又有了不同。 前一次是举家逃难，前路茫茫，不知道何处是落脚地。 这一次，则是跳出太平镇这个小地方，准备去到更大的天地舞台。 云州，北阳侯，如此一日三变，一夕数惊，如此云诡波谲，峰回路转，又平息得如此出人意料。 这事肯定没这么简单。 背后又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真相？ 陆伟把这些问题深埋在心底，专心赶路。 …… 天色黑透的时候，陆伟赶到云宁县城。 城门早已关闭。 好在他身上有捕头腰牌，还是当初为方便查办孟婆的案子，县丞高范给他的。 腰牌是货真价实的，只是他没有在县衙领饷罢了。 叫开城门，陆伟轻车熟路，回到城西的顾家府邸。 云瑶云瑾姐妹俩还没歇息。 只是来回奔波，又没法睡，两人明显困顿的不行。 洗漱一新，陆伟嘱咐两人早点歇息，就出门来到侧面的小院子。 侧门果然还是虚掩着的。 情势一日三变，陆伟心中还是带着浓浓的不安，是来问些事情的。 后宅院子里没有人，房里也没有点灯。 看来是已经歇下了。 陆伟转身准备走，听到房里传来低声询问：“大伟，可是你回来了？” “是。” “噢，快进来吧，我还正好有些事问你。” 陆伟轻轻推开门，闪身进入，顺手轻轻关上，带着歉意说：“我还以为秀姐还在练拳。” 顾秀轻笑一声：“来回奔波，比不得你如此精力充沛，身子骨乏，只得早点歇下。” 陆伟在床榻边坐下。 “我已经打听过了，县尊大人举荐的名单中，第一个就是你。” 对于这个消息，陆伟并不感到意外。 顾秀接着说：“还有传言说，县尊大人是接到北阳城公文，还把你第一个列上。” 陆伟轻叹口气：“我知道这事，这也是我心中不安的缘由。” “会不会是因为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大人？” “我不知道。”陆伟说，“如果是因为他的缘故，那还好些。” “那你打算怎么办？”顾秀轻声问。 其实这个事，已经没有什么怎么办？ 只能去一趟北阳城。 陆伟挺无奈：“我当然只能去北阳城。” “那就好！”顾秀轻笑一声，松一口气。 “宋叔是准备去北阳城的吧。”陆伟问。 “是，他认为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钦差大人此举，其一是意在安抚云州上下，其二是釜底抽薪，让新继位的北阳侯一时间无可用之才。” “那秀姐你呢，是不是也在县尊大人的举荐名单上？”陆伟已经猜得到答案。 “是。”顾秀倒是很坦诚。 第107章 十八年前 陆伟呵呵一笑：“这一次去北阳城，秀姐你的机会，比宋叔还要大。这位钦差大人，可是位女官。” 顾秀同样哈哈一笑：“我能猜的到。不过机会倒不一定会更大。在整个云州，云宁县可是最为偏僻之处，其他府县，都是人才济济。” “你现在是七品修为？”陆伟突然问。 顾秀幽叹一声：“我修炼这么多年，如今还是在七品修为，已多年未能寸进。自从修炼拳术以来，如今才有些松动的迹象。” 话音刚落，她就再次叹口气，很是羡慕地说：“你这才修炼半年，就已踏入七品境界，赶上并超过我，已是指日可待。” 修为越高，机会当然也就会越大。 陆伟当然也能听得出来，这一次，不光是宋秀才认为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眼前这位秀姐，也是如此认为。 能有一个往上跃升的机会，但凡有能力有资源的，都不会错过。 陆伟想要问的，就是弄清楚宋秀才和顾秀这些乡绅宗族的态度想法。 他们是这么认为，那云宁县其他的乡绅宗族，其他府县的乡绅宗族，当然也都会如此认为。 这位钦差大人绝对是高人啊！ 或者身边有高人指点。 这一招，的确是一举多得。 陆伟琢磨着说：“秀姐你要在短时间内提升修为，恐怕还是得在磨砺气血之力上下功夫。” “嗯，可是我试过了，还是一头雾水。” 陆伟也都是靠自己琢磨出来的，如今来指导别人，也只是他自己的经验之谈。 “气血之力，我觉得的吧，首要是心中的血性。仇恨，憋屈，压力，愤怒，在血性催化下，才有可能激发出气血之力来。” 顾秀听得沉默半饷，猛然一跃而起：“我明白了，来，我们来试试！” 两人出门，来到院子里。 顾秀身穿白色睡裙，银白色月光下，身材若隐若现，紧盯着陆伟，沉声说：“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虎爷王虎！多少个夜深人静，我是彻夜难眠，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亲手杀他千万刀，都难消心头之恨。” 说话声中，她眼前的陆伟，就如同化身成了虎爷王虎，正在对着她冷笑。 顾秀任由心头怒火升腾，整个人气势一点点燃起，猛然娇叱一声，一拳击出。 正是顾家虎煞拳中最简单直接的那一招。 黑虎掏心！ 砰！ 陆伟同样用虎煞拳接招。 只不过，他是收着力度的，悠着点，没有使尽全力。 如此拳来拳去，顾秀越打越勇猛，如同一只初下山的母老虎一样，出招越来越顺滑，越来越刚烈。 这个势头就对了。 陆伟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也只是经验之谈，还真是给精准命中。 有了这番经验，他就知道了该如何快速提升云瑶云瑾姐妹俩的实力。 他当然能感觉的出来，云瑶云瑾姐妹俩是想要回到北阳城的。 不然，两人也就不会在顾秀提议时，就一口答应下来，住到县城的顾家府邸上来。 两人虽然如今愿意跟着陆伟，但并不意味着两人就从此一门心思相夫教子，没有自己的想法。 破家灭门的仇恨，深埋在两人的心底，从来就没有忘记。 陆伟当然不能打消她们的这个执念。 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她们提升实力，帮她们查清真相，协助她们复仇。 银白色月光下，两道人影乍分乍合，直到顾秀精疲力尽，一拳击出后，无力地靠在陆伟怀中，喘着气，欣喜万分：“我……我终于体会到凝聚气血之力的感觉了。” “啊？”顾秀低低惊叫一声，却没有避让，反而深吸口气，低低地说：“唉，这要是十八年前，你不是我怀抱中的那个小奶娃，而是现在的你，那该多好。” 这一次，轮到陆伟惊呼一声，不安分的手也停了下来，结结巴巴地问：“我……我小的时候，你……你就这么抱过我？” “当然。”顾秀在他怀中羞涩一笑，“那时，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还没有入品，虽然招王虎入赘，却没有圆房。” “嗯，然后呢？”陆伟问。 他听到的说法，是顾夫人怀孕后，顾老爷子要把虎煞拳功法传承给孙子，而不是传给虎爷王虎。 虎爷在顾老爷子病中动手，打死顾老爷子。顾夫人与他反目成仇，肚子中的孩儿小产，自此后一直没有子嗣。 但是今天听她这么说，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我那时还以为，王虎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他说等我入品，再圆房，这样才不会耽搁我的修炼。” “其实他是担心，我一旦有了身孕，我爹就会把顾家虎煞拳功法传给孙子辈，而不是传给他。” “后来呢？”陆伟双手轻抚着她的后背，隔着睡裙，丝滑得很。 “后来，我爹一直催问我为何还没有身孕，我难以回答，就假装有了身孕，我爹大喜过望，酒后就这么嚷嚷了出去，还说要把顾家虎煞拳传给孙子辈。” 陆伟紧了紧双手，感觉到顾秀在他怀中，已是泪流满面。 后面的事，就是陆伟听到的说法。 顾秀无声哭泣着：“我爹死后，我紧守着顾家虎煞拳心法，以死相逼，虎爷王虎放话说，看谁熬得过谁！”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我的一句谎言，引发了家里的这一切变故。后来才慢慢明白过来，这一切变故的源头，是虎爷王虎这个人！” “我爹招他入赘，引狼入室，这才是祸根。” “而我的那句谎言，只有我和王虎知道真相。他矢口不说，是要有理由霸占在顾家。我不能说出去，是王虎威胁我，大不了杀了我之后，远走高飞。” “我们两个就这么僵持了18年，直到伱动手杀了王珂，这才让我看到一线光明。” 陆伟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怪不得佛家说众生皆苦。 顾秀和王虎之间的恩怨情仇，简直就是这句话最好的诠释。 第108章 一夜练拳再有突破 心底里深埋多年的秘密，此刻一朝说出口，顾秀心里一下子就轻松下来。 眼中带着泪，却在陆伟怀中仰着头，笑着说：“这个谎言说了十八年，连我都快要分不清真假。梦里还总是见到自己当年的那个孩儿。” 陆伟双手更加不安分起来。 这一次，顾秀却没有出声制止。 而是接着嘻嘻一笑：“你小的时候，我的确是抱过你的。那时顾宁跟你同岁，是我三叔家的孩儿。三叔全家被王虎破家灭门，我赶过去，抱着她以死相逼，王虎才没有把她一把摔死。” 陆伟倒吸一口凉气。 双手都一时忘了作怪。 “我收养了她，可是我一个大姑娘家，哪来的奶水，只好抱到你家里，你娘喂她吃奶，我就抱着你。” 陆伟长叹口气：“原来你还真的是抱过我。” “那时你看起来傻傻的，不哭也不闹，双眼却像是看透一切。我就总是在想啊，伱长大后，会不会是另一个虎爷呢？” 陆伟不由得摇着头，苦笑着说：“我当然不是虎爷。” “你当然不是那个虎爷，只不过你的心中，有一头比虎爷还要更强得多的真老虎。” 顾秀嘻嘻笑着说，仰着头，银白色月光下，双眼泪晶晶的，犹如带着光。 陆伟双手微微用力，把她抱起来。 顾秀低低惊叫一声，却顺从地轻轻往上一跃。 “看，你心中的老虎，出笼了哩。”顾秀笑着说，又叹一口气：“真没想到，十八年后，还是你带着我，回到十八年前！” 话还没说完，她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陆伟叹口气，调笑着说：“我也是真没想到啊，我这是十八年来，日拱一卒，从你的怀中到你的怀中，终于过河了。” 这是一语双关。 顾秀虽然不懂得“日拱一卒”是什么意思，却能听懂“终于过河”是什么意思，不由得大羞。 只是她还带着些矜持生涩，心中惴惴不安，带着种种担心。 十八年过去，如今不再是十八年前，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丫头。 可是心底里，她却如同停留在十八年前，青涩，矜持，患得患失，一点也没有变化。 月光倾洒而下，如水一般，映照在陆伟的身上，与淡淡的血红色异芒交织在一起。 这是凝聚的气血之力，显现而出。 悄然之间，金身法相也如受到刺激，舒展开来，犹如一道虚影，出现在陆伟身躯外。 顾秀浑然没有察觉到，而是忘乎所以。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秀悄然长出一口气，终于放下一切担心，卸下身上压了十八年的重担。 多年来积累的苦闷，随着热泪涌出。 月儿悄然西移，如水的银白色辉光也一点点消失，陆伟身上的金色虚影，微微荡漾着，倏然回卷。 丹田气海穴中，汇聚到一点，猛然爆发。 陆伟只觉得全身一颤，倏然醒来一样，感受着全身如同波涛一般的冲刷，久久不能平息。 这是……突破了！ 陆伟有这种经验。 上一次，还是在太平山中打猎，面临着虎爷的庞大生死威胁阴影，看着东方天际朝阳升起，浑然卸下所有的重压，就是这样的顿悟。 这一次，似乎也是这样！ 陆伟凝神“内视”： 〈…姓名：陆伟〉 〈…年龄：18〉 〈…法相：凡人（金色）〉 〈…词条：天道酬勤（紫色+50%）；倾心守护（橙色+80%）；心有灵犀（灰色）〉 〈…神通：长生（凡人）；推衍术（初学乍练（5\/10））〉 〈...功法：飞云心法（小成 452\/500）〉 〈…境界：七品武贲（金刚境中阶）；九品书童（文思初开境中阶）〉 〈…技能：打铁（精通279\/300）；拳术（小成310\/500）；箭术追踪（熟练128\/200）〉 果不其然。 武道突破到七品中阶。 文士修行，突破到九品中阶！ 这……真是意外的惊喜！ 飞云心法小成增长，拳术，也跳跃突破到小成之境！ 难道控制力度，拿捏自如，才是拳术的真谛？！ 词条增加了一项：心有灵犀（灰色）。 这个是增加领悟能力的！ 更懂女人心的意思？ 直到月儿隐没，陆伟才回到住处，悄然歇下。 天亮了。 顾秀在床榻上缓缓醒来，昨夜骤然如梦，美妙得不像是真的。 只是片刻之后，她看着白色睡裙上的斑斑点点，这才不得不相信： 昨夜那不是梦。 而是比梦还要更加美妙得多！ 唉！ 谁能想得到呢，十八年前怀中的那个小婴孩，竟然能在十八年后，带着自己回到十八年前！ 说出去，谁能信！ 不过转念间，顾秀就哑然失笑。 这事，又何须别人信！ 自己信，那就足够了！ 又何须去管他人！ 她还没意识到，这心境上的变化，已经悄然迸发。 …… 陆伟出门办事，云瑶和云瑾姐妹俩在抓紧时间练拳。 顾秀过来，在旁边站着看。 “秀姐！”云瑶收功，笑吟吟喊了声。 顾秀今天的装扮，跟平常又不太一样，一身襦裙，看起来顿时又年轻了几岁。 她笑着问：“你们这是……几品了？” 云瑶脸上一红，带着些羞惭之色：“我才九品高阶，小妹刚刚入品，已是九品低阶了。” “九品磨皮，炼的是筋膜，你们也是以练心法为主。”顾秀一眼就看出来她们的问题。 她们的经历，她曾经经历过。 只不过两人比她更幸运一些，在这个年纪，就遇上了陆伟，而她在这个年纪时，眼前只有一片黯淡无光。 直到十八年后，才遇上陆伟。 这才领悟到凝聚气血之力的重要性。 云瑶说：“是，伟哥跟我们说起过，临出门之前，他还说过，昨夜与秀姐一夜练拳，找到了凝聚气血之力的法子来，还说回来后就教我们试试。” 顾秀听到“一夜”两个字，面色一红，却没有否认，而是呵呵笑道：“大伟说得没错，他陪我一夜练拳，的确是找到了凝聚气血之力的法子。我过来也正是要跟你们说这个事。” “多谢秀姐！”云瑶喜滋滋地道谢。 “你们两个比我幸运，遇上大伟，是你们两个的福气。”顾秀说，“内气，气血之力，是要内外兼修，才能走得快，走得稳，走得远。凝聚气血之力，首要是要有血性！” “血性？”云瑶不解地问。 第109章 血性和神仙打架 云瑾也收功，走了过来。 “是的，血性！你们不能把自己当做弱女子，只能相夫教子，柔弱无依。而是要有血性，有仇报仇，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就是血性！” 顾秀说得头头是道。 云瑶和云瑾不由得双眼发亮。 “练拳的时候，要把这股血性，这口气，融入其中，这样才能激发出你们体内的气血之力！” 说完这句话，顾秀感慨着说：“昨夜之前，我也听大伟说起过，气血之力，内气，犹如人的两条腿，缺一不可。昨夜一夜练拳，我才真正体会到，激发出体内的气血之力，到底是什么感觉。” “啊？秀姐你……你已凝聚出气血之力来了？”云瑶吃惊地问。 顾秀哑然失笑，摇头道：“哪有这么快？我又不是大伟这样的妖孽，哪可能一夜之间就凝聚出气血之力来。不过这个路子走对了，剩下的就是磨砺罢了，假以时日，终究会凝聚出气血之力来的！” 顾秀信心十足。 心里有一种明悟。 凝聚出气血之力的那一日，她的修为境界，就会突破！ 如此有一天，她可是有望突破到六品境界的！ 云瑶郑而重之连声道谢，顾秀却摆手说：“要不，你我来试试？” 她站到场中，摆起太极拳拳术的架势，对云瑶说：“你要先好好酝酿，昨夜练拳，我是把大伟当做平生最痛恨的仇敌，含恨出手。” 云瑶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那一天。 山道上，贼匪前后拦道，见人就杀。 父亲奋力拼杀，死了。 母亲拼死挣扎，被匪首史度一棍砸死了。 小弟死了。 一大家子人都死了。 只剩下她和小妹云瑾，被那个叫胡三的贼匪头子抓着，恸哭，惊恐，毫无尊严。 匪首黄太吉让胡三带着她们两人来到血鹘堡，还警告胡三，离开血鹘堡时，必须杀掉她们。 直到那一夜！ 胡三被人杀了！ 云瑶泪流满面，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她睁开双眼。 仿佛看到对面的顾秀，就是她必欲杀之而后快的仇敌。 匪首黄太吉！ 还有背后指使的人！ 隐身在黑暗中，影影绰绰的只能看到身影，却不知道是男是女，不知道是什么人！ 云瑶娇叱一声，怒火喷薄而出，挥拳攻了出去。 从来就没有体验过的力量，在她的体内迸现出来。 “对！就是这种感觉！记住这种感觉！”顾秀精神大振，凝神应对。 云瑶完全一反平时的柔韧温顺模样，如同是疯魔了一样，只攻不守。 云瑾站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 但是她也看得出来，姐姐云瑶此刻展现出来的力量，是前所未有过的！ 难道这就是……血性？！ …… 陆伟此时正在城东，集市旁，茂发商行店铺大门虚掩着。 推开门，里面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快关上门！快关上门！” 现在都已经是春风送暖的季节，没有寒冬腊月时那么冷冽，这位供奉吴用怎么还这么怕冷？ 陆伟反手关上门。 吴用“咦”了一声：“原来是你小子！你也没来得及跑掉？” “没有。”陆伟笑呵呵地答道，“伱不是早一步就得到消息吗？怎么也没有跑掉呢？” 吴用嘿嘿笑了几声。 陆伟在他旁边坐下，低声问：“老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用瞪着眼珠子：“小子，我哪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旋即他正色说：“云州的这个事儿，是神仙打架，不是我们这些升斗小民能掺和得进去的。” “你们茂发商行不是在北阳城么？难道也掺和不进去？” 吴用苦笑着摇头：“在北阳城里，茂发商行算个啥呀？” 陆伟很是失望。 他原本还以为，能从吴用这里了解到一些北阳城里的人和事。 如今看来，北阳城离云宁县这个偏僻地方，还是太遥远了些。 吴用皱着眉头问：“小子，你不会是要去北阳城吧。” 陆伟无奈地点点头。 吴用愣了好一会儿，叹口气：“唉，这就是因果，天命！人在江湖，牵涉到的人和事越来越多，牵涉到的因果天命也就越来越多。如同一张蜘蛛网，所有人都在其中挣扎，却挣不脱。” 这番话很有哲理的样子。 “你今天来，就是想问北阳城里的事？” “是。”陆伟说，“北阳城里，北阳侯朱武以死明志，世子朱欢继位，立嫡长子朱晗为世子。这些事，难道都跟那位钦差大人有关？” 吴用嘿嘿低笑：“小子，这不就是神仙打架吗？你管它是怎么回事，你能做的，就是躲得远远的，以免被波及。” “那这一次去北阳城，按你的意思，就该马马虎虎，走个过场，然后回来安安稳稳过日子？” “怎么？难道你小子还想去捞个一官半职？”吴用嘿嘿低笑着问。 陆伟摇着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着的，飞云渡口那个鬼东西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与云州这次的事，又到底有些什么关系。” 在吴用愣愣无语时，陆伟接着说：“这些事，都是关系到千千万万升斗小民性命攸关的大事，不搞清楚，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吴用继续保持着沉默，看着陆伟，如同不认识他了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吴用才长叹一声：“你这些问题，我回答不了。去了北阳城，可以到茂发商行来找我。只是在那里，我恐怕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多谢老吴！”陆伟躬身一揖，真心道谢。 这个干瘦老头，给他的第一印象是个奸商，给皮毛山货估价时，那可是锱铢必较。 如今看来，还是一个怕冷的热心小老头。 只是不知道他和程老头呆在云宁县城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也许是为了避祸？ 也许就是想要在这个偏僻地方，安安稳稳过日子？ 他们没说，陆伟也就不好多追问。 只是道谢过后，吴用见陆伟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由得奇怪地问：“可是还有什么事？不会是有赤丹狐皮毛要卖吧。” 陆伟哈哈一笑：“哪有这么好的事，现在云水河中的水鬼都不见了踪影，想必太平山中的山魈，也都回去了。哪里还会有赤丹狐能猎杀来售卖。” 第110章 国子书院九州云志 “小子，赤丹狐可没有那么好猎杀的，别一不小心，就成为赤丹狐的口中美餐！”吴用正色警告，“你上次碰到的那只赤丹狐，是有重伤在身，才被你给拣了个便宜。” “我知道。” “那你还不走！”吴用瞪着双眼，“老头子我可没什么东西送给你。” “不，你有！”陆伟很肯定地说，“那把飞云弓，还有配套的飞云箭吧。” 吴用瞪大双眼，愣愣地看着他，不可置信地问：“你……你已经练成了《飞云箭术》？” “刚入门而已。”陆伟很是谦逊。 吴用像是看着妖孽一样，看着陆伟：“你是说……刚入门？” 旋即他长叹一声：“怪不得伱跃跃欲试，想要去闯荡北阳城。只不过你修炼的是顾家虎煞拳功法，内外兼修，与《飞云箭术》心法，该当是没有什么冲突才对。当年老三也是拳术与箭术兼修。不然，这《飞云箭术》功法，也不能传给你。” 这种功法冲突的事，云瑶说过，如今吴用也这么说，看来的确是江湖中人人所皆知的常识。 陆伟这才切身体会到神通“推衍术”的逆天之处。 推衍功法，能把不同的功法融合在一起，这就相当于是1+1大于2！ 这个效果，真是逆天！ 吴用接着说：“你明天到程老头的兵器铺，带上飞云弓，配套的飞云箭，一共只剩下五支。” 陆伟精神大振。 果然，如他所猜测的那样，真的是有配套的飞云箭。 只是只有五支，这个数量就太少了。 不过到了北阳城，应该能找得到“云金”，到时再打造一些也就是了。 …… 从城东回来，陆伟又去了一趟宋秀才府上，没见到宋秀才，跟宋凡聊了一会儿，就回到顾家府邸。 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给的那瓶“五谷丸”，色泽是暗金色，陆伟试吃过，的确是好东西。 比起德济大药房掌柜阎威炼制的土黄色五谷丸，要强太多了。 一颗下肚，以他这样高强度的修炼所需，足足能顶一天。 也就是这么一瓶三十颗，足够一个月所需。 如果是普通人使用，一颗足够顶得上三五天。 他分了三颗给母亲陆杨氏保存，以备不时之需。 又各分了三颗给云瑶云瑾。 如今给宋凡三颗，换来国子书院那位不知名大人手写的《九州云志》。 他手头还有三瓶阎掌柜炼制的五谷丸，效果当然要差不少，可在关键时刻，也还是能顶饿的。 宋凡文士修行入品后，如今已是九品高阶。以他这个年纪，实属不易。 只是对如何“养”心中的那团浩然正气，宋秀才也没有弄得太清楚，宋凡自然也是不甚明白。 只知道浩然正气是靠“养”！ 这也正是宋秀才一听到消息，立刻就决定前去北阳城的最大缘由。 即使未能把宋凡送进国子书院，能在北阳城里的北阳书院就读，那也是大大的机缘！ 回到顾府，三人正聚在一处，准备吃饭。 见到陆伟回来，云瑶立刻喜滋滋的说：“伟哥，我们也学会激发气血之力的法子了。” 陆伟瞅了两人一眼，再看看那里带着笑的顾秀，一下子明白过来：“是秀姐陪你们练拳了？” 云瑶云瑾连连点头，脸上还是红扑扑的，满脸振奋。 “那就好！”陆伟说，“这次去北阳城，实力可是十分重要。尤其是你们两个，一定要能练到敢亲手杀人的程度，才算勉强够用。” 啊？！ 三人不约而同惊呼。 陆伟正色说：“这可是很重要。如果都不敢亲手杀人，心中哪来的血性？又如何凝聚出气血之力？！” 云瑶和云瑾姐妹俩，脸色煞白。 顾秀就好一些，毕竟更成熟，也亲眼见到过杀死虎爷王虎的血腥场景。 她连忙出声打圆场：“这事儿先不急在一时。倒是你去了宋叔的府上？” 陆伟点点头，拿出那本《九州云志》，嘿嘿笑着说：“我是去找了凡老弟，拿到这个东西，准备好好读一读。” “啊？！这是国子书院那位大人的手笔？”顾秀吃一惊。 她可没有想到陆伟能够认识字。还以为是要让云瑶云瑾姐妹俩读给他听的。 “我只是借来一读，阅后即还的。” 云瑶问：“可需要小妹读给你听？她可是自幼就读书写字，无师自通。” 陆伟点点头：“那当然最好！只是她从小读书写字，无师自通，那就是有天赋啊，为何没有修炼文韬？” 云瑶苦笑着说：“能读书写字，与文士修行，可不是一回事。” “姐姐，也不完全无关，只是文士修行，与修炼武道一样，同样得有传承才行。”云瑾低声说。 陆伟心里可是很无奈。 文士修行也讲究传承，他这虽然成功入品，那也是在得到宋秀才的指点后，才悟通的。 没有传承，那就只是读书写字而已，一样不得其门而入。 不过这玩意儿，有没有可能就跟那层窗户纸一样？ 没捅破之前，就是里外两个天地。 一捅就破，就会发现其实也没那么神秘？ 陆伟瞅瞅云瑶，再瞅瞅一脸跃跃欲试的云瑾，把手里的《九州云志》递过去：“我虽然认得些字，只是这字写得这么难看，我就认得很吃力，你等会儿读给我听听。” “啊？！” 云瑾接过书册，一看扉页上的“九州云志”四个大字，就很是奇怪。 这字写得苍劲有力，宛如龙飞凤舞一样，功力非凡。 怎么会写得难看呢？ 云瑶探头看一眼，掩嘴轻笑，大眼睛笑成月牙儿：“伟哥，这字可是写得极好的，哪里难看了？” “是啊，这是草书，力透纸背，奔放流畅，乃是书中精品啊，怎会难看呢？”顾秀也附和着说。 她们三个都读书识字，是有知识有文化的女子，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字的好。 陆伟犹自嘴硬：“这字写得就像是一条条蚯蚓扭成一团，有形而无神，恐怕这位国子书院的大人在写字时，心里想着的是其他的事，草草写完，完全就是应付差事。” 第111章 天下九州者 这么一说，三人不由得心中一震，再定神看去，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如陆伟所说，不再是龙飞蛇舞，而是蚯蚓在扭。 不过这种感觉，也只是一会儿的事而已，再定睛去看，眼前的这字又还是如初看那样，苍劲有力，龙飞凤舞。 顾秀哈哈一笑：“大伟，刚才还真是差点被你给唬住了。这字还是极佳啊！” 云瑶附和着连连点头，只有云瑾在凝神细看，轻声读出来： “天下九州者，不知其大，不知其广。” “中州为最，地大物博，人杰地灵，虽妖魔鬼怪环伺，然人自开天辟地崛起，历经劫难，绵延不息。” “东有仙山，在虚无缥缈间。镇无尽海，迎紫气东来。” “南疆外，十万大山，无穷无尽矣，妖国林立，蛮荒未开。” “西乃千佛之国，化妖魔而成净土。” “北境以北，冰雪难消，天人雪怪，冰魄寒狼。” “极西之西，更有血、魔、乌三州，其人状如魔妖，难以尽述。” “凡此九州，余所历者不足十一，悲乎！痛乎！” 就只有这么点内容。 云瑾一口气就读完了。 整个就是一篇概述，简略的九州地理志而已。 陆伟很是诧异。 这点内容，根本就不足以拿出来说道，更像是没办法下的随手应景之作。 怪不得宋凡说他研读一个月，还是不知所云。 看来还是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的诚意要更足些。 那瓶暗金色的五谷丸，肯定价值不菲，值不少钱。 陆伟没敢拿出来给德济大药房掌柜阎威过目，就是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他看看云瑾，再看看同样一头雾水的云瑶，尤其是顾秀，更是脸色不豫，长叹一声： “怪不得宋叔如此失望，这篇东西，对凡哥儿……助益不大啊。” 陆伟从云瑾手中接过书册，随手翻看着，说：“这可不一定。也有可能是我们都还没能领悟到这其中的奥秘。” “凡哥儿可有说他有所领悟？”顾秀眼巴巴地问。 陆伟摇头：“他倒是豁达得很，如今天天在跟着大小姐练拳，身板儿壮实了不少。” 顾秀忍不住脸色微微一红。 练拳这个字眼，在她耳中听来，可是有着不一样的含义。 好在宋凡跟着顾宁练拳，的确是在练拳，而没有其他。 这本书册薄薄的几页，每页也没几个字，陆伟越是细看，就越是感觉到，这位国子书院的大人在写这些时，完全就是应付差事。 不过这单个单个的字，倒还是有可看之处。 笔画连贯，转融圆润，初看还是龙飞凤舞，很有神韵。 可陆伟不认得这些草书，而是连在一起细看，就还是觉得更像是一团团蚯蚓，扭在一起。 总是不太连贯。 就像是练太极拳，一招一式都很到位，可是连在一起，这中间的转圜曲折，就没有那么如行云流水，绵绵不绝。 不过他这种感觉，怕是自己学识浅薄的缘故，所以也不好多说。 只能等会儿单独跟云瑾细细研究时，再私下交流。 他把书册递给云瑾。 看云瑾的这个神态眼神，对这本书册的兴致很是浓厚。 如今找到激发气血之力的法子，顾秀，还有云瑶，都是练拳热情高涨。 两人轮流上场，如同车轮战一般，陆伟根本就没有空歇口气。 不过他还是能应付的过来。 这段时间陪着他们练拳，陆伟也是获益良多。 磨砺拳术，并不是每次都要拼尽全力。像这样，根据对手的不同控制不同的力度，也是一种磨砺。 磨练对力量的掌控。 举轻若重，举重若轻，这都是磨砺。 整个过程中，云锦一直坐在那里，看着手中的书册，呆呆的样子，也是沉浸其中。 反倒是云瑶最先支撑不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无法继续，只能停下来歇歇。 顾秀就仍有一战之力，用的是顾家虎煞拳，形如母老虎一样，气势汹汹，攻势如潮。 直到她也筋疲力竭，无以为继。 还是陆伟扶着她，到一旁坐下休息。 可是反观陆伟，却连大气都不喘，还是没事人似的。 “你们使出的虎煞拳拳术，还是欠缺那股虎虎生威的气势。”陆伟总结说。 他不是空口说教，而是摆开架势，对三人说：“你们仔细看着我的领悟。” 这一次，陆伟是全力施为。 一招黑虎掏心，整个人猛然就如同猛虎平地而起，出拳。 砰！ 一声爆响，完全就是在拳头顶端发出的气爆声，震得云瑶和顾秀娇躯一颤。 就是云瑾，也被从沉思中拉出来，目不转睛地看着。 随着拳势的展开，小院子里，砰砰声不断，陆伟如同化身为一头猛虎，在跳跃腾挪，每一拳击出，拳头上都闪现出一圈血红色异芒。 一套虎煞拳拳术演练下来，顾秀看得脸色发白，却胸膛起伏，心中激荡不已： “大伟，你……你这虎煞拳，比我爹当年展现的，还要更刚烈威猛！你……你现在到底是什么修为？” “七品金刚境中阶，还是昨天夜里突破的。”陆伟老老实实回答道。 “啊？！”顾秀一下子就俏脸绯红，心里却在惊奇不已。 这……这到底是什么妖孽，昨天夜里，练拳之后，他……他反而突破了境界？ 陆伟心里想着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年关那天，在太平山中，面临着虎爷那庞大的生死威胁阴影，他看着旭日东升，一下子就顿悟突破。 昨天夜里，是在银白色月光下，放下一切，心无旁骛，沉浸在与秀姐的零距离美妙之中，又顿悟突破。 那下次，是不是试试阳光下这样子，会不会也有突破？ 云瑶已经历过人事，看到顾秀这个样子，哪里还不明白。心里莫名涌上一股醋劲儿来。 不过转念间，她又在心里哑然失笑。 还在不久前，她和妹妹云瑾在血鹘堡，眼前看到的，是一片令人绝望的黑暗。 如今，反而会为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而心生醋意。 世事之奇妙，还真是令人不可捉摸。 就在这时，有人来禀报，说德济大药房阎掌柜登门拜访。 第112章 姐，我看出来了! 顾秀看着陆伟，不解地问：“阎掌柜是来找你的吧。” “应当是，”陆伟点点头，转身就走，“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在顾家府邸堂屋，陆伟见到阎掌柜，还是一如既往的胖，满脸带笑，如同一朵花。 “小哥来了！”阎威站起身来，热情喊了声，“我是刚从宋家府上而来，急急来求见小哥。” 他这姿态就摆得很低了。 县丞高范，主簿宋典，都是喊陆伟为“老弟”。 这位德济大药房掌柜阎威，就不敢与两人平起平坐，喊陆伟为“小哥”。 陆伟笑着问：“凡老弟身子可没事了？” 毕竟是两世为人，这些人情世故还是懂得的，花花轿子人人抬，最终讲究的，还是一个利益交换。 毕竟在练武之前，别说德济大药房这位阎掌柜，跟七狼宗宗主狼十三属于同一档次的，就是七狼宗那位林执事，他连人家的名字都没资格知道。 现在却跟阎掌柜平起平坐，交换利益。 这才不过几个月的工夫而已。 阎掌柜坐下来，如一座肉山似的，连声说：“已经没事了，调理得当，小郎君又开始练武强身，无需药石，只需食疗即可。” “那就好，宋叔这下也就放心了。” “是，夫子实在是客气得很。”阎威附和着说，“在下这次冒昧求见，是见到小郎君手中的五谷丸，这个……意欲求购一颗，小哥你看……” 陆伟面露难色：“这五谷丸，乃是巡夜司总尉大人所赠，变卖就不甚妥当。” 阎威一下子笑容凝滞在脸上。 陆伟沉吟着说：“不过，阎掌柜也不是外人，这五谷丸么，转赠一颗，想必巡夜司总尉大人也不会怪罪吧。” “对对对！”阎威一听就懂，连连点头，“承蒙小哥看重，在下这就回去看看，可有能回赠小哥之物！” 阎威急匆匆离去，过不多时，又急急忙忙赶回来，完成交换。 陆伟手中的暗金色五谷丸，一共三十颗。 分给娘亲陆杨氏、云瑶云瑾姐妹俩各三颗备用，又给宋凡三颗，换来那本《九州云志》，再留三颗给秀姐。 这样，剩下的一半，他试吃服用一颗，如今“赠”给阎威一颗，手头就还剩下13颗。 够用了。 一年半载没什么大的变故，这些暗金色五谷丸就可以消耗掉，再找渠道添置就是。 陆伟拎着阎掌柜“回赠”的黑布袋，回到后院。 此时天色尚早。 看到陆伟喜滋滋进来，顾秀忍不住问：“阎掌柜找你，可是为何事？” 陆伟扬扬手中的黑布袋：“他是拿这个，换了我的一颗五谷丸！” 黑布袋沉甸甸的，陆伟哗啦一声倒在桌上，足足有一大堆。 云瑾还是在看那本《九州云志》，痴痴呆呆的样子。 云瑶和顾秀毕竟都是见过世面的，这么一堆银钱，两人丝毫没有惊讶，一起动手，一一清点。 至于其中的瓶瓶罐罐，两人就直接忽略。 很快就清点出来。 100枚银钱！ 外加迷魂散，土黄色五谷丸，生肌散药膏，解毒丸，还有肤白净。 那个大力丸，阎掌柜也知道陆伟用不上，也不感兴趣，也就没有提供。 陆伟就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笔财富！ 几个月前，他还在为了一把刀的7文工钱而挥汗如雨，如今一口气就是100枚银钱！ 这个跳跃实在是太大。 听到陆伟如此感慨，顾秀哑然失笑：“你呀，当初一把刀7文工钱，那就是在被虎爷白白压榨。大头都被他给拿走，孝敬林执事等人大部分，他再得小部分。” 陆伟叹口气：“我知道啊，可是当时也没法。反正如今虎爷人已经死了，钱他也带不走，哈哈。” 后面的话他没直白说出来。 虎爷死了，这些钱还在，宅邸也还在，从未碰过的老婆也还在。 如今都被他给染指了：住着他的宅子，花着他的钱，还睡了他的老婆！ 这才真是苦尽甘来！ 顾秀听懂了他的话，脸色一红，白了他一眼，指着一堆瓶瓶罐罐：“这个阎掌柜，还真是懂你的。他出这么大价钱，这是很看好你啊。” “我知道，”陆伟点点头，“阎掌柜这个人，是个生意人，还很精明。这个价是他自己出的，我都没提。” “那他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顾秀接着问。 陆伟耸耸肩：“现在谁知道呢？也许他这只是铺个路而已。” 不过这一笔巨资，对陆伟来说，倒是雪中送炭。 这一次去北阳城，花费肯定会少不了。 有了这一笔钱，手头上就要宽裕多了。 …… 夜色降临，陆伟就继续陪着两人练拳。 正在与顾秀激战之时，云瑾突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很是开心地喊着：“我看出来啦！我终于看出来啦！” 云瑶在一旁观战，立刻连声问：“你看出什么啦？” “这本《九州云志》！我看出来啦！姐！我看出来啦！”云瑾手舞足蹈，像个孩子一样，忘乎所以。 云瑶一头雾水。 还是陆伟扶着精疲力尽的顾秀坐下歇息，走过来说：“看来伱是悟了。” “嗯！”云瑾十分兴奋地点点头。 “好，你说说看，悟到了点什么？” 云瑾翻开书册，云瑶举着油灯，在一旁照亮，就是喘着粗气的顾秀，也都好奇地看过来。 “这本《九州云志》，写的什么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写的字！” 云瑾一边比划着，一边解释：“你看，这个字这么写，一笔而就，一气呵成，这其中的笔意，如流水一般绵延不绝。” “嗯！的确是如此。” “这就是这位国子书院大人赠此书的用意，领悟他在其中的笔意！” 陆伟看着她那张兴奋的俏脸，明显感觉得到，云瑾对修文韬的兴趣，要远远强过修习武道。 他忍不住提醒：“你领悟到了他的笔意，然后嘞？能不能因此而悟到文士修行的奥秘？” 云瑾摇着头，脸上满是迷茫。 “宋叔曾说过，文士修行，炼的是浩然正气，但修的是心。” “从“用心”开始，是为“立心”，也即“文心”无愧，意即为文之用心，谓之立！” 云瑾紧盯着陆伟，双眼中既带着迷茫，有隐隐有着光亮在闪烁。 第113章 我心由我不由天 陆伟继续循循善诱：“我琢磨了好久，文士修行讲究的是悟性，不同的人，入品机缘各不相同。你可知道为何？” 云瑾凝神苦思片刻，还是没能找到答案。 这一刻，不光是云瑾在凝神苦思，就是云瑶和顾秀也都在沉思。 “因为每个人的心都不一样！”陆伟自问自答，“文士修行的悟，就是你得找到自己的心！圣人的一句话，一篇文章，乃至于一花一草，一树一木，一段回忆，一缕情愫，喜怒哀乐，爱恨情仇，都可能与你的心共鸣共振，一朝入品。” 顾秀和云瑶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 可是云瑾却眼中一亮，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 陆伟瞅了她一会儿，轻声说：“这次她才是真的悟到了。别惊扰她，让她自己悟。” “啊？！”云瑶惊喜交加，“这……难道小妹她……她这是要入品了？” 陆伟点点头。 云瑶满脸不可置信，旋即回过神来，悄声说：“那……那我就在这里，一边修炼，一边守着她。” 顾秀悄悄扯扯陆伟的手臂，悄声问：“你……你怎么知道？” 陆伟嘿嘿一笑：“因为我悟通，入品了呀。” 两人再次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着大眼睛，看着陆伟。 “你们别这么震惊，”陆伟耸耸肩，“我这个都是瞎琢磨的，虽然入品了，却不知道琢磨的对不对。要是云瑾因此而悟通入品，那就证明我琢磨的是对的。” 云瑶有些担心看到妹妹云瑾一眼，陆伟连忙安慰说：“看她这样子，应该是悟了。你别惊扰到她就是。” “嗯。”云瑶连连点头。 顾秀轻轻拉着陆伟的手，悄然走开。跨过侧门，她才低声问：“你真的入品了？” 陆伟点点头：“这有什么好骗人的。我心中有一坨浩然正气，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用，也不知道该怎么养。” 还没等顾秀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陆伟就接着说：“我也请教过宋叔，还有凡老弟，他们都说浩然正气要养。可是怎么养？他们也不清不楚，我还没搞明白。” 一直走到院子里，顾秀这才回过神来，长叹一声：“伱可真是个妖孽！可是不对呀，你从小就是种田打铁，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从来都没有读过书写过字，你怎么会文士入品呢？” 陆伟呵呵一笑：“我认识一些字，还跟宋叔讨教过。但是的确算不上是识字的人。所以我也很纳闷，琢磨来琢磨去，觉得文士修行，与读书写字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那岂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品？” 陆伟点点头：“按道理来说是如此，只不过一来所有人都不相信，二来跟个人的悟性有关，三来么，有没有传承，有没有长辈点拨，这个也非常重要。” 顾秀长叹一口气：“好吧，你说的有道理。搞得我都想一边泡澡，一边好好悟一悟。” “我跟你一起泡啊！”陆伟一下子来了精神。 月光下，顾秀白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问：“你刚才那么说，可是因为虎爷王虎的缘故，让你有一种报复得手的刺激？” 陆伟抓着她的双手，认真地说：“秀姐，我和你都是十几年来，活在虎爷王虎的死亡威胁阴影之下。以前我还没想到，昨夜之后，我才感觉到，这个苦尽甘来的滋味，是如此强烈，如此刺激！” “嗯。” “如今我每喊一声虎爷，这般苦尽甘来的滋味，就如同畅饮醇酒一样，越发醇厚绵长。” “嗯，我也是！”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顾秀情动如潮，月光下，双颊如火般滚烫，双脚发软，就这么靠在陆伟怀中，颤声说：“大伟，你说我这么个样子，佛祖会不会……” 陆伟呵呵一笑，打断她的话：“文氏修行，与佛门有几分相似，心中有佛，文心无愧，我心由我不由天，关佛祖何事！” 顾秀双手紧抱，已是连话都说不出来，这是嗯了一声。 陆伟就轻笑着说：“走，泡澡去，不然，早就准备好的水，可就要放凉了！” 顾秀没有出声反对，只是顺从地任由他抱起来，如同置身于水中，晃漾着，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 第二天一早，陆伟从深睡中醒来。 顾秀则是一夜尽欢，慵懒得全身绵软，一时起不来身。 陆伟惦记着云瑾入品的事，洗漱完毕，来到侧院。 还没走近，就听到云瑾在那里清唱着曲儿：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 “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 语调平淡，但是就这么听着，陆伟都能感受到其中浓浓的哀思。 直到云瑾唱完，歌声冉冉消散，陆伟才悄然长出一口气，慢慢走了过去。 云瑶伏在桌上睡得正香。 云瑾在那株桂花树下，泪流满面，看到陆伟过来，连眼泪都没有擦拭，轻轻喊了声：“伟哥。” 她如今面对陆伟时，就自在了许多。 陆伟轻声问：“你可是想起你娘了？” “嗯。”云瑾微微低着头，轻轻应了声。 陆伟心中长叹一声，伸手轻拥着她，没有丝毫的杂念，轻声说：“你终于能把心中的哀思说出来了。” 云瑾这一次，没有那么拘谨，反应过来，也轻轻地拥着陆伟，轻轻地答道：“嗯。”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陆伟一下子就想到这句话，脱口而出。 云瑾娇躯一颤，轻声问：“你……你真的没读过书吗？” “没有。我唯一读过的一本书，还是宋叔借给我的《山海妖兽录》。” “可是这句话……” “很有文采，是不是？” “嗯。” “所以我才能入品啊。”陆伟呵呵笑着，自吹自擂。 “嗯。” 陆伟问：“你呢？是悟到了什么？” “就是我唱的那个曲子。” “思念？” “嗯，我就是想起了我娘，想起了家，想起了家里的亲人。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现在我懂了，却阴阳两隔，天人一方。” 陆伟沉吟着：“你这就是长大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就是成长路上的代价。” 云瑾泪流满面。 第114章 文士真的可以这样入品 陆伟也没有再说话。 晨风轻轻地吹着，四周一片静谧，桂花树下，陆伟轻抚着云瑾的后背，只有怜惜，安慰，没有其他。 直到云瑶嗯呀一声醒来，抬头四看，云瑾这才从陆伟怀中分开，满脸带笑：“姐！我悟到了！” “啊？你……你真的入品了？”云瑶惊喜交加。 云瑾点着头。 云瑶快步上前来，姐妹俩相拥喜极而泣。 陆伟如今信心大增。 云瑾如愿开悟，文士入品，这说明他琢磨到的东西，不是瞎琢磨，而是对的。 可是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心中的这坨浩然正气，该怎么养？怎么用？ 宋秀才养了这么几十年，也才不过是七品而已。 宋凡虽然十四岁入品，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养气，也不知道如何使用。 这些东西，也许都掌握在那些书院的手中，代代传承下来，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窥见的。 陆伟白天还有事。 就是带上飞云弓，去城中程记兵器铺，找那个老程，拿到配套的飞云箭。 看来吴用已经跟他交待过。 一见到陆伟前来，程戈二话不说，直接拿出五支飞云箭。 “小子，这可是仅有的五支飞云箭，你可得好好用着。丢一支，就少一支。” 陆伟不解地问：“这个不能再打造吗？” 程戈摇头道：“你是打铁的出身，凡铁能打造这个飞云箭吗？” “不能。”陆伟说，“不过这个云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不奇怪，这个东西不是开采出来的，而是炼出来的。你有没有听说过，在西方有一种叫云庚金麻的东西？” 陆伟茫然摇着头。 听都没听说过。 “这个东西，是长出来的，云金就是从云庚金麻的麻杆中炼出来的，压根买不到。” 啊？！ 陆伟大吃一惊。 他能猜得到这玩意儿很稀罕，但没想到会这么稀罕。 那这飞云弓和五支飞云箭，岂不是……宝贝？！ 程戈似是能看透陆伟心中所想，嘿嘿笑道：“你别多想了，飞云弓和飞云箭里用到的云金，少得很，你拿去卖掉，都没法提炼出里头的云金来。” 陆伟一下子死心了。 还以为捡到了宝贝，没想到只是听起来好值钱的样子，实际上就没有那么值钱。 “当然就是这么一点微乎其微的云金，也能让飞云弓和飞云箭威力提升一到两成。记住，是伱的实力越高，提升的也就越大。来，你试试！” 陆伟抽出一支飞云箭。 “怎么用，我可是不懂的，你修炼过《飞云箭术》，可有教你怎么用的？” 《飞云箭术》里的确有提及，不过却很简略，也许就是把众所周知的基础常识给略过了。 陆伟缺的，却正是这种基础常识。 他弯弓搭箭，缓缓拉开飞云弓，如满月一样。心法运转，内气自然而然的就“流淌”到飞云弓和飞云箭上。 一瞬间的工夫，陆伟跟飞云弓和飞云箭如同连成一体，能够感受到这一箭射出，威力陡然提升不止一两成！ 至少三成！ 这位程掌柜所说的，看来还是不够严谨。 他所知道的，也不够多。 飞云弓与飞云箭这三成提升，可是实打实的。 如果陆伟能掌握浩然正气的用法，把浩然正气灌注其中，这可比上次在飞云渡口那样省力多了。 还是直接灌注在飞云箭里头，而不是覆盖外面一层。 这样更隐蔽，威力当然就会更强。 他一下子就明白到，这个飞云箭，可是个好东西。 既然已经知道威力的提升至少有三成，那当然就没必要真的把这支飞云箭射出去。 陆伟缓缓收弓，满脸喜色。 “怎么样？”程戈迫不及待的问。 “挺好！” 程戈呵呵笑着说：“那就好。小子，这飞云弓和飞云箭，对我和老吴来说，可是意义非凡。你可要好好的用。” 陆伟点点头：“我听老吴说起过，这是你们老三留下来的。” “是。”程戈脸色一下子黯淡下来，幽叹一声：“这都已经二三十年了，如今，能为老三找到一个传人，他泉下有灵，也该欣慰了。” 陆伟忍不住问：“你和老吴守在这里，总不可能就是为了这个事吧。” “当然不是。”程戈抬头说。 “那你们是为了什么？” 程戈摇头叹口气：“小子，你好好提升实力吧。要是有一天，我们两个老家伙没有回来，记得给我们立个衣冠冢，也就算全了这份情。” 他这语气就带着妥妥的无奈。 一点信心都没有。 既然问不出来，陆伟也就不再多问，郑重道谢，辞别而出。 在他身后，程戈看着他的背影离去，轻轻长叹一口气。 …… 回到住处，侧院里只有云瑶一个人在练拳，没见到云瑾。 等她练完收功，陆伟一问，才知道云瑾被顾秀请了去，想必就是为了文士修行入品的事。 陆伟忍不住问：“你难道不想知道？” 云瑶脸上红扑扑的，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摇着头：“文士修行即使入品，对提升实力也一时帮助不大。” 这么说还真是没毛病。 文士修行入品，恐怕只有到了七品境界，如宋秀才那样，才可能派得上用场。 还只是打辅助的。 如同奶牛。 不过陆伟道听途说的，文士修行越到后期，那实力就会杠杠的。 但是怎么个杠杠法，他就没有概念。 不过有飞云渡口那个鬼东西的阴影压力，陆伟还是觉得，能够文士修行入品，能够修出心中的浩然正气，这就无异于多了一样手段。 终归是好事。 “一时的确是帮助不大，不过也不费什么劲，能入品，当然也不是什么坏事。”陆伟劝说，“还有啊，你和你妹练拳，始终飘逸有余，沉稳不足，恐怕还是与你们修炼的心法有关。” 云瑶一听就明白，很是诚恳地说：“家传心法，还真不是我有私心，我就是担心……冲突……” 陆伟呵呵一笑：“你连我的话也都不信了么，我说没事，那就是没事。” 第115章 云中无踪双影腿 “可是……” “放心吧，我练之前，会仔细审视的，来吧，这两天就要动身前往北阳城，到了那里，实力可就是决定生死的大事。” 云瑶咬着嘴唇，犹豫不决，沉吟良久，这才抬起头，恳求说：“伟哥，你答应我，要是……要是练起来有不妥，你可一定要停下来。” 陆伟点头应允：“我答应你！” 云瑶长吁一口气，缓声说：“我家家传功法，叫云中无踪双影腿。” “嗯？还是腿法？”陆伟精神大振。 “嗯，的确是腿法！”云瑶说，“我家世代书香门第，重文士修行，祖爷爷年轻时，游历天下，遇到一位红颜知己，号称腿法无双。” 陆伟心里暗自嘀咕：恐怕是你家祖爷爷当年痴迷于人家的大长腿吧。 心里这么想着，陆伟就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云瑶，她也有一双大长腿，只是比起妹妹云瑾来，就要稍差一些。 云瑾身材更修长些，双腿也就更显得修长有力。 妥妥的大长腿！ 顶级的！ 云瑶注意到陆伟的目光，脸色绯红，噗嗤一笑：“可惜啊，父亲当年只传了我和妹妹心法，没传腿法。” 这个结果，陆伟早就知道，没有什么失望，只是问道：“后来呢？” 云瑶继续叙说：“祖爷爷弃文练武，跟着红颜知己游历天下，回来后，创出这套家传功法：云中无踪双影腿！” 陆伟摇头苦笑：“他这是在念念不忘这位红颜知己吧，云中无踪双双影。” “该当是吧。”云瑶语气中也是带着无限的惆怅，“他因为家中反对，终究还是与这位红颜知己劳燕双飞，毕生引为憾事。” 陆伟说话就毫不客气：“你家这位祖爷爷，看来弃文习武是对的，他这心态，明显没有领悟到文士修行的真谛。” “啊？！”云瑶大吃一惊。 “文士修行，讲究用心，我心由我不由天，这才有文士风流，放浪不羁！这套“云中无踪双影腿”，该当是他晚年时创出的吧？” “嗯。” 陆伟嘿嘿笑道：“我真想见识下，到晚年创出的这套“云中无踪双影腿”，到底是何等惊艳。” 这话就说的有点不敬，云瑶白了他一眼，又甜甜一笑：“那我就开始背了哦。” 陆伟忙排除杂念，认真聆听。 “云中无踪双双影，” “灯下有痕孤单人。” “石桥执伞低无语，” “远望青山又思谁？” “这就是这篇功法的总决。” “祖爷爷是文士出身，这篇功法也就弄得文绉绉的，讲究一个有意却又无缘，有情却被无情伤，若即若离的状态。” 这个开篇总决，的确是文绉绉的，不像是个武道功法。 倒像是借题发挥，借武道功法来思念红颜知己。 不过接下来的内容，就终于进入正题。 既然是腿法，心法自然就是以双腿为主。 仍然是以丹田气海穴为中心，却很是别出心裁，在双腿髋部、膝盖、脚板打通三个环形内气通路，以左缓冲。 与此同时，腿法如飞，双臂也相应有平衡之用，同样在肩膀、手肘、手腕还有手掌五指，都有打通局域内气通道。 云瑶细细解说，足足一个时辰，这才停下来。 陆伟睁开双眼，满脸喜色：“我的天，你家这位祖爷爷可真是惊才绝艳的天才，他的武道修为，到了什么程度？” 云瑶乐得双眼眯成月牙：“这个倒是不知道，只是听父亲感慨，当年祖爷爷创下这套家传功法时，已是百岁高龄，后来一个甲子，还在不断修补完善。” “那就是一百六十岁高寿！”陆伟不由得咋舌。 这个寿元，该当是到五品或者四品了。 具体是什么修为，陆伟并不清楚。 云瑶脸上带着担忧：“伟哥，这个心法，你可不能贸然修炼，以免功法冲突，那可就是大麻烦。” 陆伟嘿嘿一笑说：“你放心，这个功法，简直就是我现在修炼的虎煞拳心法和飞云箭术心法的绝佳补益，我有个预感，只要我能把这三个功法融会贯通，我就能创出一套全新的功法来！” “啊？！”云瑶震惊得合不拢嘴，一双妙目瞪着陆伟，异彩连连。 她这是被陆伟强大的自信所感染，虽然满是不可置信，却又深深被眼前的陆伟所吸引。 陆伟没有解释，缓缓闭上双眼，说：“伱再细细解说一次，我确认下可有遗漏之处。” “好！”云瑶答应一声。 这一细细解说，就又是一个时辰，天色渐黑，陆伟却如同睡着了一样，闭目静坐。 云瑾和顾秀联袂而来，看到陆伟这个样子，不由得大为惊奇，连声悄悄追问。 云瑶把两人拉开，低声答道：“我……我把家传功法《云中无踪无影腿》传给伟哥了，他……他这个样子，不会有事吧。” 云瑾轻咬着嘴唇，也是大为担忧。 顾秀摇着头安慰说：“别担心，大伟说没事，那就没事。他可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当初入品，都是从一本残破低劣的功法书册中自己领悟的，还打开天门地门！” 啊？！ 云瑶云瑾姐妹俩同声惊呼。 开天门地门是什么意思，意味着什么，两人可是知道的。 陆伟如今才不过七品境界而已，如何就能开天门地门？！ 不对，还是在初入品时就开了的！ 这……这简直就是妖孽啊！ 两人看向陆伟的眼神，一下子就充满了敬畏。而陆伟身上，也因此而布上一层神秘的光环。 他可是两人的枕边人啊！ 一起同床睡了这么多天！ 竟然到现在才知道！ 这是个……妖孽一般的练武奇才！ 顾秀拉着云瑶云瑾姐妹俩，回到主院，琢磨着练拳，一边等着陆伟从入定中醒来。 此时陆伟正在使用神通“推衍术”。 〈…神通：推衍术〉 〈…推衍：功法〉 只不过这一次推衍的功法，是云瑶传给他的《云中无踪双影腿》。 陆伟内视所见，金身法相四周的虚空中，金色小人一个接一个延伸出现，如同树干分叉一样，不断延伸。 有些分叉终结。 这就意味着，这一条分支路线走不下去。 如此，能一直延伸到最长最后的，就是这一次推衍的最佳结果。 第116章 功法相融 如此分分合合，湮灭延伸。 最后虚空中，就剩下最长的分支。 〈…功法-心法：飞云心法（地下阶）〉 陆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一次施展神通“推衍术”时，虎煞拳心法的品阶，就是玄下阶。 后来融合《飞云箭术》心法，就变成了飞云心法，品阶提升到玄中阶！ 如今推衍《云中无踪双影腿》功法，再次融合一体，还是叫飞云心法，可是这品阶却又上了两个台阶，到了地下阶！ 功法品阶，天地玄黄，又分上中下三等。 由玄阶功法提升到地阶功法，这……这是逆天之功啊！ 陆伟看着眼前的信息，已经不是欣喜欲狂所能比拟的，而是震惊得呆愣在那里。 半晌没回过神来。 顾家虎煞拳功法，玄下阶，修为最高能到六品。 那这个地下阶的飞云功法，修为最高能到什么品阶？ 良久之后，陆伟这才回过神来，睁开双眼。 天色已经黑透，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旁边桌子上，摆着食盒。 陆伟吃饱喝足，稍稍休息一下，就直接着手开始修炼。 这一次要打通的内气流转通道，就更细微，更多。 他修炼的这三个功法。 虎煞拳心法如同是树干，顶天立地，简单粗暴。 飞云箭术心法则增加了双腿稳固，以及腰盘如转子的灵活。 而这一次的《云中无踪双影腿》心法，则是更进一步，如同是在树干上增加枝干树叶一样，大幅度增加双脚和双手的灵活性。 内气流转所到之处，双手双脚就能做出更多精细的动作来，威力大增。 等他再次睁开双眼，已是天色大亮。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整整修炼了一夜。 顾秀和云瑶云瑾三人正在旁边看着他，神色间满是担忧。 见到陆伟醒来，三人不约而同的长吁一口气。 陆伟喜滋滋地赞道：“你们家这个《云中无踪双影腿》心法，果真是好东西，跟我修炼的虎煞拳心法，还有飞云箭术心法，简直就是绝佳补益。” 顾秀面露震惊之色，云瑶则是欣喜万分：“啊？真的没有冲突？” “没有冲突，而是能完美融合。”陆伟摇着头说。 “不可能！”顾秀骇然变色。 不同的功法还能完美融合，这听起来实在是骇然听闻。 “没有什么不可能。”陆伟说，“顾家虎煞拳功法如同主干，刚烈威猛，可是后劲不足，能修炼到六品境界，就已是极限。” 顾秀眉头紧皱，凝神沉思。 “你仔细想一想，顾老爷子可有说起过，顾家祖传的虎煞拳功法，可有先祖能突破六品境界？” 顾秀沉思良久，还是颓然摇头。 实际上，碍于资质天赋努力资源等等因素，修炼虎煞拳的顾家先祖，能突破到六品境界的，都几乎没有。 陆伟接着说：“可是这个《云中无踪双影腿》心法，飘逸灵动有余，却稳重不足，所以你们两个练拳，始终太飘了些，犹如身躯瘦小四肢发达，即使修炼到极致，终究还是实力不足。” 三人都是聪明人，一听到陆伟如此说，当然就领悟到他的意思。 顾秀与云瑶对视一眼，轻声问：“那你的意思是，二者融为一体，就是完美融合？” 陆伟点点头：“你把顾家祖传的那四幅图拿来，我一说，你们就能明白。可惜《云中无踪双影腿》只有心法，这腿法和手上的手法，如能完全发挥出来，那贴身近战，真是实力惊人。” “我这就去拿！”顾秀毫不犹豫，转身就提着裙角，飞奔而去。 云瑾红着脸，小声说：“伟哥，腿法……我……倒是学到一些，只是不全……” “好好好！有一些也比没有的强！我先把心法说给你们听，你们早一天开始修炼，实力就一天比一天强，到了北阳城，也就有底气些。” 说话间，顾秀拿着画卷，一路飞奔而来，丝毫不担心形象。 四幅图挂在银杏树下，陆伟一个一个说，顾秀亲自提笔，在图上标示，云瑶云瑾姐妹俩则在一旁指正穴窍位置。 四人分工合作，足足忙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完工。 四副图上，内气流转通道犹如一颗大树，主干枝叶，初具雏形。 但是陆伟却是知道，这还不够。 这融合三种功法而来的飞云心法，仍旧只是地下阶而已。 往上还有地中阶和地上阶功法，还有天阶功法！ 这又到底是怎样神妙莫测的武道功法？ 陆伟很是好奇。 三人呆呆地看着，久久无语。 他们当然能感受得到，陆伟所说，真不是大话，而是实打实的完美融合，相互补益。 过了良久，三人这才不约而同的长吁一口气，回过神来。 “大伟，伱可真是天才！”顾秀感慨万千，“顾家虎煞拳，这算得上是脱胎换骨。只是如此一来，就不能再叫这个名字了。” 陆伟哈哈一笑：“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法。你们赶紧开始修炼，估摸着再过两天，就要动身了。” “明天！”顾秀说，“明天就会动身。县尊大人亲自带队，云州各府县，都是主官亲自带队，前往北阳城，拜见女皇陛下的钦差大人。” “那就得更加抓紧了！”陆伟说。 上路之后，可就没法像现在这样，把这四幅图拿出来盯着看。 事实上，这四副图，顾秀都会收藏好。 至于具体藏在何处，陆伟都不知道。 …… 第二天，果真上路。 云宁县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分成若干群，各自启程。 县尊邓茂带的随从，就是二十多人。随行还押着囚犯铁脚七和铁脚八两兄弟。 至于其他的人，就各自结队，只要到了北阳城，向县尊大人禀报即可。 陆伟一行十来人同行。 宋秀才带的人，就占了一大半，他以及夫人宋高氏，儿子宋凡和顾宁，再加上随从数人，完全就是拖家带口。 陆伟这边，就只有顾秀带上两名随从。 云瑶和云瑾则是十分低调，身穿简服，跟着顾秀一路。 大队人马从飞云渡口乘渡船，逆流而上，到云阳城，再雇马车，一路北上。 过松溪县、燕云府，抵卫阳堡，再走一天，即到北阳城。 日落时分，北阳城终于在望。 第117章 其心坚，无可动摇 一片原野上，夕阳余晖照耀在高耸的城墙上，如同镀上一层金黄色，熠熠生辉。 这座城果然不愧是大曌仙朝北境重镇，城外东西南北十里，各有镇城，每一座都比云宁县城还要更大上几倍，城墙也要高一倍有余。 这般规模，即使是陆伟见识过世面，也震惊得目瞪口呆。 他能比较的出来，这个世界的规模，比起穿越前历史上那些朝代，要大得多。 要知道这个北阳城所在的云州，在整个大曌仙朝，是属于北境苦寒之地。 如此一比较，京城神都，又该是怎样的一番气象！ 陆伟心中不由得十分期待。 云宁县众人，就被分配在南镇城落脚。 还进不了主城，只能远远的看着那雄伟的城墙，望城生叹。 所有各府县推荐的优才，都还是白身，只能自己花钱，找地方落脚。 陆伟一行人找的地方，就在南镇城的东城，叫临江客栈。 名字倒是起的挺好，也的确是临江，可就是中间隔着一道高高的城墙，什么都看不到。 好在客栈还不错。 一栋栋独院，掩映在树荫之中，幽静典雅。 只是这个价格，可就真心不便宜。 一栋独院，一个月的租金，两枚银钱！ 平时只要一枚银钱的租金，如今，随着钦差大人召集各府县主官，还带着各地的举荐优才，这租金就翻了番往上涨。 不过这个钱，陆伟现在还是付得起。 安定下来之后，天色渐黑，陆伟来到顾秀所居的二楼，轻轻敲门。 “是大伟么？进来吧。” 陆伟轻轻推门，一股水汽扑面而来。 原来她也正在泡澡。 陆伟和云瑶云瑾姐妹俩住在一楼东侧，两人也正在泡澡，陆伟上楼来，本来就是暂且回避一下。 免得云瑾太过拘谨。 “秀姐，这……”陆伟站在门口，反手掩上门。 顾秀长叹口气，看着他，双眼带着笑：“一路奔波这么些天，终于可以歇下来。” 既然如此，陆伟也就不再客气，走过去，双手揉捏着她的肩膀。 低头看下去，泡在木桶里的部分，若隐若现，随着水波微微荡漾。 顾秀头往后仰，靠在陆伟身上，满足的轻叹一声：“这一路上，来到北阳城，我算是想通了。” “想通了什么？”陆伟很好奇地问。 “当年我爹和宋叔不甘于一辈子待在云宁县这么个小地方，结伴外出闯荡，到京城神都，又回到北阳城，最后还是灰溜溜地回到太平镇。” “为啥？”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顾秀很是唏嘘，“动身之前，我还满心踌躇，到了北阳城，如今女帝临朝，钦差大人又是女官，我也当能谋个出身！” 陆伟呵呵一笑：“这很合情合理啊！以你的能力，谋个出身该当没有问题。” 顾秀苦笑着摇头：“我还是想多了。云瑾能一夜文士入品，我以为自己也能行，结果到如今，都还摸不着头脑。” 原来是这个事。 陆伟心中暗自好笑，好奇地问：“难道文士入品是当官的前提条件？” “嗯。” 陆伟轻笑着说：“看来云瑾入品的经验，你身上并不适用。” “唉，”顾秀轻叹一声，“我也想了很久，也沉浸其中，可就是能感觉得到，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跨过那一步，捕捉到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你想到的是什么？”陆伟好奇地问。 纯粹就是很好奇。 顾秀脸色一红，结结巴巴说：“我想到的，就是十八年来，跟你之间的奇妙交缠。” “文士修行，用的是心，你得找到自己的心之所在。不用求诸于外，而是要求诸于内。” 顾秀娇躯一颤，水波荡漾，愣了好一会儿，这才问：“你呢？你是如何入品的？” “我是那天夜里陪你练拳，悟到的。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陆伟回答道，“由此我悟到了，文士修行，首要是立心，此心立，世间就再无东西可以动摇其心。” “所谓文士风流，放浪不羁，就是其心坚，无可动摇。” “所以伱才……”顾秀红着脸说。 “是的，”陆伟回答道，“我心由我不由天，世俗的一切，更是不可动摇。这就是我的立心之本。” “嗯，”顾秀长出一口气，“那我的立心之本，又在哪里？” “你只能自己找。”陆伟说，“你刚才说，你已经感觉得到，就差那么最后的一点点，就能捅破那层窗户纸。” “就差最后的那么一点点！”顾秀喃喃低语着，目光迷离，神情恍惚起来。 陆伟也就不再吭声，转头吹灭油灯，只是轻轻地揉捏着她的肩膀。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片黑暗。 窗外，透过树荫之间的缝隙，能窥见到城中的灯火阑珊。 明月从东方升起，越过高高的城墙，透窗而入。银白色月光照在顾秀身上，如同笼上一层淡淡的辉光。 陆伟身上更是悄然异变，金身法相与身躯重合，在银白色月光下，勾勒出一道暗金色的虚影。 而在金色虚影心口处，一团乳白色辉光也在跳跃翻腾着，与顾秀身上的辉光呼应着。 正是他养出来的浩然正气。 时光悄然流逝。 明月西斜，银白色月光悄然隐没，顾秀身上的淡淡辉光却并未散去，而是与陆伟身上的暗金色虚影融为一体似的，与心头的那团浩然正气呼应着。 终于，陆伟长长出一口气，从入定中“醒来”。与此同时，顾秀也娇躯一颤，幽叹一声。 陆伟身上异变却仍在持续。 暗金色虚影坍缩进体内，即使是在室内，都犹如带进来一股风。 “起风了！”顾秀起身，去关窗。 陆伟此时猛然全身巨颤，金身法相收回带来的气息，丹田气海穴中，汇聚一点，猛然爆发。 突破了！ 这种感觉，陆伟非常熟悉，已经经历过两次。 这是第三次。 他保持着心神清明，引导着这股爆发性的暖流冲刷待打通的内气流转通道，所到之处，势如破竹。 直到慢慢平静下来。 遍布双腿的内气流转通道已经全部打通。 第118章 探云家山庄 黑暗中，陆伟内视所见，果然是突破了。 〈…姓名：陆伟〉 〈…年龄：19〉 〈…法相：凡人（金色）〉 〈…词条：天道酬勤（紫色+50%）；倾心守护（橙色+80%）；心有灵犀（白色+10%）〉 〈…神通：长生（凡人）；推衍术（初学乍练（8\/10））〉 〈...功法：飞云心法（小成 475\/500）〉 〈…境界：七品武贲（金刚境高阶）；九品书童（文思初开境高阶）〉 〈…技能：打铁（精通279\/300）；拳术（小成323\/500）；箭术追踪（熟练186\/200）〉 七品金刚境中阶突破到高阶。 更惊喜的是，九品书童也突破了，由中阶突破到高阶。 这段时间苦练飞云箭术，进益甚大。 陆伟回想了一下。 上次由低阶突破到高阶，是领悟到文士修行的奥秘，指导云瑾突破入品。 那如今这一次，莫非顾秀也是文士修行入品了？ 黑暗中，顾秀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显是怕惊扰到陆伟。 “你是不是入品了？”陆伟问。 顾秀轻声一笑：“是！” 她上前几步，紧贴着陆伟站定。 “那就好，”陆伟伸手揽住她，“那你是悟到了什么？” “仇恨！” 对她这个回答，陆伟没有感觉到意外。 云瑾是因为思念而入品。 那她因为仇恨而入品，也很正常。 顾秀接着说：“正如你所说的，18年来积蕴的仇恨，如今就像是酿制了18年的醇酒，每喊一声虎爷，想到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我花着他搜刮来的钱财，跟你做着羞羞的事，就如畅饮一口醇酒，分外香甜。” “所以这个仇恨，就已经成为你内心的一部分。” “嗯！” 娇躯紧贴着陆伟，任由陆伟的双手在其上游走，心里就更是畅快无比。 她仿佛能看到虎爷就站在旁边，目睹着这一切，暴跳如雷，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这种种想法，就更是让她亢奋。 陆伟轻笑着说：“看来文士修行入品的奥秘，我已经参透了。可是这浩然正气如何养？如何用？我就还是一头雾水。” “没关系！来日方长，总归是能找到办法。”顾秀说话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兴奋。 “那现在，还有没有想法去谋个出身？” “有！”顾秀毫不隐瞒，“有这么个机会在眼前，我当然要去试一试。你呢？” “我对当官没什么兴趣，不过巡夜司，倒是有几分兴趣。” “你难道对权力没有念想？”顾秀问。 “没有。”陆伟很肯定的说，“我所追求的，是武道的极限！超凡入圣，又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 “嗯，你有这样的天赋，世俗间的人和事，于伱而言，都只是过客。” 她说这话时，娇躯颤抖着，声音都像是在从嘴里挤出来的，颤抖的厉害。 她已经承受不住，处于爆发的边缘。 陆伟伸手抱住她。 “大伟……” 黑暗中，响起急促的催促声。 可是黑暗就像是迷雾一样，遮挡住一切。 …… 等到陆伟从楼上下来，天都亮了。 云瑶和云瑾姐妹俩已经起床，正在抓紧时间修炼。 直到云瑶长吁一口气，收功起身，陆伟才笑呵呵地对她说：“我领悟到的文士修行入品奥秘，看来是对的。” “啊？！秀姐……入品了？”云瑶大吃一惊，一下子就猜到原因。 陆伟点点头。 “你也可以尝试，如今看来，文士修行入品不难，难就难在如何养浩然正气，如何进阶。” 这一下，云瑶也是满脸跃跃欲试。 云瑾在旁边也收功，附和着劝道：“姐！伟哥说的没错，你真的可以试一试，其实并不影响功法修炼，反而还能有更多的领悟。” “我……我好好想想。”云瑶答应一声。 云瑾对陆伟说：“伟哥，昨夜我跟姐姐在商量一件事，就是有关家传功法。” “嗯，商量的怎么样？” “我想要去老宅找一找。”云瑾说。 陆伟沉吟片刻：“老宅在什么地方？我先过去探探路，没什么问题了，再来带你过去。” “嗯。”云瑾很顺从的答应一声。 “不过你们是想找什么东西？” 云瑾低声说：“我和姐姐反复琢磨，当时举家迁往京城神都时，父亲并没有带上家传功法。” 陆伟对此没有觉得震惊。 在顾秀离开云宁县城的宅邸时，那四幅图，也没有随身携带，而是藏在家里的某处。 很显然，这些家族的家传功法，都有各自的藏身之处。 不过随身携带的这种可能性，也并非不存在。 毕竟当时是举家搬迁，如果把家传功法藏在家里的某处，还是会有可能就此丢失。 云瑾接着说：“当时父亲决定举家搬迁，只是暂时的打算，为小弟谋求进入国子书院的机会，并不是长久之计。” 说到这里，云瑾显然是想到了小弟，双眼泛红，泛着泪花。 “嗯，这种可能性的确存在，还是我先去探探路，再做打算。”陆伟连忙岔开话题。 云瑾点点头，拭去脸上的泪花，转身拿来一张白色绢纸，铺开在桌面上，指着上面解释。 “这里就是南镇城，往北十里，就是北阳城。这里，就位于东镇城与南镇城之间，是云雾山，我家就在云雾山脚下的云雾镇。” 紧接着，她又拿出一张白色绢纸，画的是云雾镇舆图。 详略得当，一看就明。 前头是云雾镇，镇后的山沟口，就是云家山庄。 陆伟把这些记下来，收起绢纸：“好，我今天就去探探路，你们就在客栈里好好修炼。” 用过早餐，陆伟就背上飞云弓和箭，带着长刀，如同寻常可见的江湖人士一样打扮。 先在城里逛了一圈，租了一匹马，就出东门，直奔云雾镇。 陆伟走得不紧不慢。 沿途所见，这里的确是云州最繁华的地带，路上来往商旅行人，比起云宁县那么偏僻地方，真的是多太多了。 商旅必带护卫，都是剽悍的江湖武者，眼神锐利。 但凡是多看了几眼，他们就会立刻盯着看过来，目光不善。 尤其是陆伟这样的江湖人士装扮，这些护卫就更是警惕。 并没有因为这里是北阳城范围，就完全放松。 第119章 杀了再烧死一次 一个半时辰，陆伟赶到云雾镇。 比起太平镇来，这个云雾镇要大两倍有余。 陆伟没有急着去找云家山庄，而是花点钱，在茶铺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让小二喂马。 其实他是在偷听旁边的人说话。 只是听来听去，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小二喂马完毕，走过来，客客气气地喊了声：“客官，马喂好了。” 陆伟抓起一把小钱，塞了过去，足足有二三十枚，漫不经心地问：“镇上可有姓云的人家？” 小二眉开眼笑：“客官，这镇上姓云的人家可不少，客官要问的，可是那个被火烧了的云家？” “被火烧了？”陆伟吃一惊。 小二却笑笑而不答，双眼看着陆伟。 这个意思就是很明显。 陆伟再次抓过一把小钱，递了过去。 “就是被火烧掉了的云家，唉哟喂，那可真叫一个惨啊。”小二笑嘻嘻的说，“整个宅子都烧成了灰，全家三十八口人，都烧成了焦尸。” 陆伟沉吟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已经有些时日啦，就是在年关之后，”小二扳着手指头数着日子，“前些时日，还时不时有人来问过，如今都没有了。” 来问过的人中，有从京城神都来的。 陆伟问过后，把马放在茶棚这里，由小二照看，沿着大路往镇后走去。 走出不到两里，就是山谷入口，果然是好大一片庄园。 真的是烧成一片灰。 残垣断壁，全部被烧的焦黑，也没有人清理，就这么扔在这儿，成了一片废墟。 这把火，可真是烧的猛烈。 主宅不说，前后左右那些相隔有些距离的院落，也被烧的干干净净。 没有一点残留。 这把火，可真是烧的够诡异的。 陆伟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多时辰，走了一圈下来，记住整个庄园的格局。 这才返回。 回到南城镇，天色已黑。 顾秀不在，只有云瑶和云瑾姐妹俩在客栈里等着。 看到陆伟回来，两人眼睛里带着光，看着他，一副想要问却又不敢的样子。 陆伟叹口气，掏出早上云瑾交给他的手绘舆图，铺在桌子上。 “我去看过了，整个云家山庄，已经烧成灰，一片废墟。” “啊？！” 云瑶和云瑾大吃一惊，不约而同的，就热泪滚滚而下。 陆伟继续说：“我也仔细问过了，失火的日子，就是在年关后，正月十四。” 两人失声痛哭。 陆伟走过去，把两人抱在怀中，没再发问，而是先任由她们两个痛哭个够，把情绪发泄出来。 破家灭门，只有两人苟活，如今听到连家园都被烧成灰，犹如是两棵树被人连根拔起，成为无根的浮萍。 这份变故落在两人的头上，别说两人只是个弱女子，就算是钢铁直男，此时也一样会痛哭失声。 云瑾抽泣着说：“姐，我们……我们没有家了……” 云瑶本已慢慢平静下来，听到这话，再次跟云瑾抱头痛哭。 这种事，陆伟没法劝，能做的也就是这样，给她们两个提供情感支持。 终于，两人慢慢平静下来，脸上泪痕斑斑，双眼泛红。 陆伟松开手，在两人对面坐下来，握着两人的手，很平淡的语气说：“我相信的原则，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虎爷的事，你们都已经听过，当时我娘担心我一个人斗不过虎爷一帮人，要我一个人逃走，等有本事了，再回来为她和小妹报仇。” “我没同意。” “每天疯了一样的修炼，练拳，拼命提升实力，还是在秀姐的暗中帮助下，正面硬扛住虎爷王虎的虎煞拳，把他给扳倒杀了。” “秀姐入品，就是悟通了仇恨，十八年来，仇恨已经成为她心里的一部分。” “你们两个的血海深仇，只要有这个心，一样可以得报！” “嗯。”云瑶云瑾脸上带着泪，两人狠狠点头。 “你们家的这个事，我也被牵扯其中，”陆伟接着说，“匪首黄太吉所率的贼匪，只不过是一把刀，握刀的，另有其人。” “匪首黄太吉背后的那个鬼东西，已经盯上我了。上次如果能过江，逃到京城神都，我也就会松一口气。” “可惜，我还是来到这里，来到北阳城！” 陆伟其实也很无奈。 飞云渡口的那个鬼东西，给他带来的生死威胁阴影，比当初虎爷给他带来的，更有甚之。 他看着两人，带着自信的微笑说：“所以你们看，你们家的事，还有发生在云宁县城里，跟我有关的事，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件事，只是不同的碎片而已。” “伟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云瑾低声问。 陆伟说：“你们两个不要轻易露面，还要用化名，易容装扮，以免被有心人认出。尽全力修炼，提升实力。” “嗯。” “至于你们家传功法，你们两个好好的想一想，如果是留在家里，那有可能会藏在何处？我可以去一一搜寻。” 云瑶伸手擦干脸上的眼泪，轻声说：“正月初八，全家离开北阳城，正月十三，过松溪县，遇到贼匪劫杀。全家38口人，除了我和小妹，全部被杀。” 陆伟摇头苦笑：“所以我说伱们家的这个事不简单，正月十三遇到劫匪被劫杀，正月十四庄园失火烧成灰，还抬出38具烧毁的尸首。” “啊？！”两人再次震惊，眼泪盈眶而出。 这也就是说，全家38口人，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被劫匪杀了一次，还送回到家里，又被火烧死了一次。 连死了都不得安宁，还要被如此蹂躏！ 好在这一次，两人没有再抱头痛哭。 陆伟接着说：“所以表面上来看，你们两个是已经“死”了的人。但是匪首黄太吉却是知道你们还活着的。” 云瑶云瑾姐妹俩是匪首黄太吉定夺，赏给胡三的，要胡三在离开血鹘堡时，务必杀掉两人。 匪首黄太吉谋夺云宁县的谋划失败，血鹘堡贼匪被剿杀，胡三身死，那匪首黄太吉当然就能想得到，姐妹俩还活着。 “还有那个女杀手。”云瑶提醒说。 第120章 钦差大人 话刚说出口，云瑶就不由得脸上一红，想到当时的情景。 陆伟点点头：“那个女杀手，还不知道到底是匪首黄太吉的人呢？还是哪一方人马。不过如今，这些事儿恐怕都会暂时被压下，不会再有人在明面上追查。” “北阳城？”云瑶倒吸一口凉气。 云瑾也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蹙眉低声问：“伟哥，如若……真如你所预料的这样，那我们来到这里，岂不是……自投罗网？” “所以我们还是要想办法离开这里！”陆伟低声说。 所谓的这里，其实指的是云州，而不仅仅是北阳城。 陆伟很是怀疑，匪首黄太吉，以及飞云渡口的那个鬼东西，背后牵扯到的，恐怕是北阳城里的那位北阳侯！ 如今北阳侯朱武以死明志，继位的北阳侯暂时根基未稳，所以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恐怕都会被掩埋掉。 然而，陆伟身为局中人，生死攸关，他可没办法把这事给忘在脑后。 三人低声商议，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哟，你们三个在这嘀嘀咕咕商量啥呢？”顾秀笑呵呵的打趣着。 “秀姐！”云瑶和云瑾喊了声。 顾秀过来坐下，对陆伟说：“县尊大人派人来传话，明日北阳侯世子在城中设宴，款待各府县举荐的优才。钦差大人和北阳侯都会出席。” 如果只是前半句，那就没什么。 可是这后半句，意义就大不相同。 这对所有有意博个出身的人来说，能在钦差大人和北阳侯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就至关重要。 “秀姐你以为如何？”陆伟问。 顾秀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说：“我也找宋叔商量过，这是一个机会。” 她转向云瑶和云瑾：“两位妹妹可也有意？” 两人同时摇头。 陆伟也不多解释，而是问：“巡夜司那位总尉大人，还有国子书院的那个大人，是不是也在钦差大人身边？” “宋叔已经打听过，两位大人都在。”顾秀说，“宋叔让我问问你的意思，去当面答谢两位大人的恩典，你认为如何？” 如果能有这样的机会，陆伟当然愿意。 他给出肯定的回答，顾秀喜滋滋的说：“我跟宋叔说，你肯定没有问题，宋叔还是担心你年轻气盛，脸皮薄，拉不下来这个脸面去求人。” 陆伟哈哈一笑，老气横秋的说：“我求人的时候可多了去了，以前每次去府上讨要打铁的工钱时，那可都是理直气壮的很呢。” 顾秀不由得掩嘴轻笑：“你呀，自从过了个年，整个人就完全变了个样。以前看起来成熟稳重，跟个小老头似的。如今倒才更像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 还不等陆伟回声，顾秀就紧跟着说：“宋叔的意思，明日赴宴之前，先去拜见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大人，还有那位国子书院的大人，就是表谢意。” “好！”陆伟一口答应下来。 这个事情，他才是承头的那个，所以宋秀才才要通过顾秀来问陆伟的意思。 鉴于第二天是个大日子，陆伟只是陪着云瑶云瑾姐妹俩练拳，就歇下修炼心法。 第二天。 分散住在东西南北镇城的各府县举荐优才，就纷纷提早启程，先一步赶到北阳城。 宋秀才这一次可是下了大工夫，打听到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和国子书院那位大人所住的地方，正是北阳城里招待钦差大人的馆舍东侧院。 一行人赶过去，却扑了个空。 两位大人不在。 就连欧阳寒云身边的那位随从都没有见到。 宋秀才满怀期待而来，此刻失望之情，跃然脸上。 顾秀劝慰说：“宋叔，两位大人公务繁忙，也是常有的事……” 话音未落，主道那边传来一句连声的喊叫声：“避让！避让！” 两骑飞奔而来，扬鞭指着众人大喝：“原地不动，避让！” “是钦差大人！快原地不动，避让！”宋秀才脸色一紧，连声说。 一行人赶紧原地站定，低头看着脚尖。 陆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心中很是好奇。 身为穿越者，两世为人，心中对这个世界的皇权，自然就没有宋秀才这些人这般谦卑。 虽然也是低着头，却偷偷用眼角瞟过去。 主道那边，正是馆舍主院，钦差大人落脚的地方，一行车马浩浩荡荡过来。 当头四骑，是北阳侯派来的护卫，一个个鹰视狼顾，目光如有实质一般，在陆伟一行人身上来回扫过。 陆伟这是真真切切感受到，这些高手的气势，真不是盖的。 目光扫视之处，他都能感觉得到，全身如起了无数的毛刺一样，炸津津的。 这几个人是什么修为？ 六品？ 还是五品？ 陆伟可完全没有意识到，一行人当中，唯独他是身背弓箭，带着长刀，一副武者的模样。 宋秀才和宋凡自不必说，一看就知道是文士。 顾秀和顾宁两人，本就是女的，又是赤手空拳，文文静静的。 故而这些人的目光，其实多半都是落在他的身上。 这才让他有了如此的应激反应。 四骑之后，又是四骑，马上却是女骑士，身穿镶黄软甲，戴着红色头盔，真个是英姿飒爽，锐气逼人。 四名女骑士之后，六匹雪白的骏马拉着高大步撵，缓步而行。 步撵上帐幔拉开，正中坐着的，真是那位钦差大人。 当朝女帝派来的女官。 陆伟只是用眼角余光远远瞟了一眼，就不敢多看，连这位钦差大人的面容，身上穿的什么华服，都没人看清。 不过他倒是一眼就认得出来，步撵旁陪护的，可不正是那位巡夜司的总尉欧阳寒云！ 骑在马上，亦步亦趋。 只是他个子干瘦，座下却是高头大马，显得有些滑稽。 在欧阳寒云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文士，同样骑马跟着陪护在旁。 在陆伟偷眼看到他时，欧阳寒云立刻就转头看过来，双眼一眯，对着陆伟微微点头。 陆伟心中吓一跳。 这些人修为高深，灵觉敏锐，还是不要多看为妙。 可是已经迟了。 步撵缓缓停了下来。 第121章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陆伟心中暗自嘀咕：这下坏事了。 “总尉大人，这几人你认识？”步撵上，那位钦差大人声音清脆，带着几分懒懒的样子。 欧阳寒云在马背上躬身答道：“是！” “哦？”钦差大人声音里带着轻笑，“莫非就是在云宁县，解你之困的人？” “是！”欧阳寒云再次躬身答道。 陆伟心里很是纳闷。 这番对话，怎么听都不是个滋味儿。 不像是在征询问答，而是在……挤兑这位巡夜司的总尉大人？ 钦差大人笑声如银铃一般响起：“哦，这就有趣了！来，都带过来，本官瞧瞧。” 步撵前女骑士立刻拨马上前，来到一行人跟前，冷冷地说：“还不快过来拜见钦差大人！” 宋秀才和顾秀心中一惊一喜，陆伟则是心中暗暗叫苦。 顾宁则是心中恐慌，反观比她小几岁的宋凡，却要镇定的多。 一行人迈着小碎步，跟在女骑士的马背后，来到步撵旁。 还幸亏在这方世界，在这个大曌仙朝，不兴跪拜，而是这么种站姿之礼，双手互握放在胸腹前，低眉顺眼，上半身前倾。 以示尊敬。 步撵上的钦差大人笑声十分亲和：“抬起头来！让本官瞧瞧，能解巡夜司总尉大人之困的，又是何等人才。” 满满的嘲讽之意。 当然，嘲讽的不是陆伟一行人，而是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大人！ 众人都是抬起头来，双眼却是不敢抬起来，仍然低眉顺眼的，只是为了让步撵上的钦差大人看清楚面容罢了。 唯有陆伟真个抬起头来，还抬起眼，看着步撵上的钦差大人。 好美！ 好惊艳！ 好华丽！ 陆伟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大胆！”步撵前的护卫女骑士同声娇叱。 与此同时，手中马鞭唰的一声就甩了过来。 直抽陆伟。 “收了！”步撵上的钦差大人娇笑着说了句。 话音未落，两名女骑士手腕一抖，马鞭在陆伟头顶上空啪的一声脆响，卷了个弯，收了回去。 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在马背上看着这一幕，脸色平静。 步撵前后一片寂静。 陆伟就像是像傻了一样，还在盯着这位钦差大人看。 “哼！看够了么？”钦差大人冷哼一声，冷冷地问。 周围人不由得心头一紧，顾秀就在陆伟身旁，伸手悄悄扯扯他的衣角。 陆伟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低下头。 这都是装的。 为了掩饰前面的那个失误。 钦差大人让众人抬起头来，他还真以为是抬起头来。 结果抬眼看着钦差大人时，眼角余光瞥见到顾秀等人都是抬头却低眉顺眼，不敢直视。 他才猛然意识到，坏事了。 这一个错误，就要用更多的错误来弥补。 此时再低下头去，反而是坏事了。不懂礼节，慌里慌张。 还不如装疯卖傻，更符合他这个偏僻地方来的傻小子形象。 如此一想，他心里反而坦然了，装作看傻了的样子，盯着步撵上的钦差大人猛看。 如今被顾秀拉扯了一下，如梦初醒过来。 只是钦差大人的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他索性装作没听到。 可是步撵上的这位钦差大人，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冷冷地问：“可看够了？” 这个问题，可真不好回答。 陆伟真心体会到，穿越之前，那些被女朋友逼问时，那些男人心中可真是犯愁啊。 他如今也犯愁。 回答“看够了！”，这不是找死吗？ 可是回答“没看够！”，还是找死啊！ 可是身边的沉寂，又让他没有足够多的时间来思索，索性横下一条心，结结巴巴答道：“没……没看够……” “大胆！”护卫女骑士齐声呵斥。 不过这一次，没得到步撵上的钦差大人之令，她们没敢擅自动鞭子。 “哦，没看够是吧，那抬起头来，本官让你看个够！” 这话里可就带着森然寒意，杀气腾腾。 身旁的顾秀，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砰砰直跳。 陆伟哪敢再个真的抬起头来，而是恭恭敬敬地回道：“大人绝世容颜，犹如明月东升，照耀得群星黯淡。世人敬仰，怎么看都是看不够的。” 这番话一出口，陆伟心里都觉得好肉麻。 可是没办法，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他只能这么赌一把。 步撵上的钦差大人，不乘坐马车，反而坐在这么个豪华的步撵上，布幔收起，这可不就是对自己的绝世容颜自傲得很么。 再怎么位高权重，再怎么绝世容颜，那毕竟还是女人啊！ 没哪个女人愿意当那株幽谷中的绝世兰花，无人欣赏！无人过问！ 更何况，这位钦差大人在这里大费周折，目的不是为了他们这一行人，而是为了羞辱打压巡夜司！ 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在马背上愕然张嘴，双眼一寒，紧盯着陆伟。 而在步撵那一侧，则传来一声冷喝：“大胆！钦差大人面前，也敢如此放肆！来人，抓了！” 人随声至，步撵那侧转出一个人来，挺年轻的，长得一表人才，可是此刻这满脸怒容，却是刻意挤出来的，一点也不真实。 步撵前的四名女骑士没人响应，最前头的四人，则是齐齐答应一声，就飞身跳下马奔来。 “慢着！” 步撵上，钦差大人却娇笑得如花枝招展，低喝一声。 扑来的四人却没有停，而是奔到陆伟身旁，抬头看向发号施令的年轻公子哥。 “钦差大人，此人冒犯大人，该当何罪！”年轻公子哥在马背上礼道。 钦差大人却没看他，而是叹口气说：“好一个油嘴滑舌的小子，巡夜司可容不下你这等会讨女人欢心的新人。总尉大人，你说对不对？” 陆伟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矛头果然转向了巡夜司。 接下来的事，就不是他的事了。 只是这么把那个年轻公子哥晾在一边，那人在马背上，虽然低着头，从陆伟这个角度，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脸上扭曲着，正在咬牙切齿。 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双眉紧缩，有点闹不清钦差大人的真实意思，只能老老实实地据实回答： “大人，卑职已把云宁县飞云渡口之事，细细禀报总官大人，把这小子列入力役待察，请大人明鉴。” “哦，你是长于弓射？” 陆伟心中一凛，这个回旋镖怎么又转回到自己身上了？ 他老老实实回答：“是。” “来人，试试他的弓射！” 陆伟愕然抬头。 与此同时，在步撵另一侧，有人冷喝一声：“射下腰牌！” 话音未落，一面黑乎乎的腰牌打着旋儿，带着尖锐的啸叫，从步撵另一侧飞起。 速度并不如何快，可是在空中旋转着，飞行路线飘忽不定，如同打水漂一样。 陆伟完全是不假思索，丹田气海穴中就轰然一声爆发，整个人陡然就进入到一个难以形容的玄妙之境，反手抽出背上的飞云弓，挽弓搭箭，都没有怎么瞄准，就这么一箭射出。 第122章 试试他的本事 在旁人看来，陆伟就像是仓促应对，随手应付着射了一箭。 用的还是飞云箭。 可是飞云箭离弦的那一刻，陆伟心中就十分笃定，肯定能射中。 他还沉浸在刚才的这般玄妙境界中。 这一刻，飞云弓，飞云箭，与他连成一体，浑然如一。 在这之前，磨练飞云箭术这么多次，还从来没有这般感觉。 飞云箭嗖的一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发先至，正中旋飞的腰牌。 只是力度不够，不但没有射飞腰牌，反而叮的一声，被旋飞的腰牌给弹开。 “哼！”钦差大人冷哼一声，“准头尚可，箭术了了，巡夜司自狄指挥使大人之下，真是一蟹不如一蟹了！” 话音刚落，步撵缓缓起步，那枚还在空中旋飞的腰牌，都不要了。 只是那个年轻公子哥，在起步时，冷冷地看着陆伟，眼神犀利，满是阴狠。 陆伟装作没看见，收起飞云弓，躬身低头，目送大队车马远去，这才慢慢抬起身，长吁一口气。 这还真是神仙打架，百姓遭殃。 宋秀才脸上带着几分落寞，顾秀则是带着几分沉思。 唯有宋凡看着远去的大队车马，没头没脑的来了句：“我一定要进国子书院！弘扬圣人礼法，振朝纲！” 在他身上，油然而生一股凛然气势，刚刚结实起来一些的身躯，陡然间如顶天立地一样。 宋秀才凛然变色，正要呵斥，转头却见到宋凡身上的气势变化，一时间又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陆伟走过去，跟他并肩而立，嘿嘿笑着说：“小老弟，你终于领略到几分文士心中的傲气风骨了。看来，我只有进巡夜司了。” 在两人身后，顾宁轻咬着嘴唇，看着宋凡的背影，目光中带着几分迷离。 顾秀则是愣愣地看着陆伟，心中暗叹一声。 如此过了好一会儿，陆伟转头说：“我要去把那支箭给捡回来，你们先过去？” …… 北阳侯世子朱欢在北阳城最大做好的九阳楼，设宴款待各府县举荐的优才。 刚刚继位的北阳侯朱晗，还有钦差大人都会出席，各府县主官也都早早赶到，在九阳楼门前各自寒暄。 陆伟三人来到九阳楼，核验身份，才得以进入。 宋秀才和顾宁都只是家眷，只能在外头等着。 九阳楼主楼前，青石广场上，设着一张张案桌，呈弧形，朝向五层高的主楼。 一人一桌。 也不分男女，而是按府县排座次。 云宁县属于最末等的偏僻之处，三人的座位，也就在最后。 还有好几个人，都是云宁县城里的乡绅宗族，如县丞高范所在的高家，以及城里的其他家族。 陆伟都不认识。 他跟着顾秀和宋凡与众人见面，寒暄几句，也就各自入座。 各府县主官也相继入座，不过他们的位子是在九阳楼主楼的一到三层。 四楼是北阳侯世子朱欢，以及云州要员。 五楼则是北阳侯朱晗，云州长史和司马等属官，陪着钦差大人。 陆伟静坐着，不为外界的喧扰所动，很快就进入到修炼状态。 今天射出的那一箭，真是如天外飞仙惊鸿一瞥一样，现在怎么都找不回来。 当时就是在猝不及防之间，突然就顿悟了一样，射出那一箭。 不过陆伟也不着急。 类似的事，他已经有过几次。 第一次就是在年关那天，在太平山中打猎，见到朝阳东升，顿悟片刻，就是整整一个上午。 第二次是跟秀姐，在月光下，听她讲述十八年来的爱恨情仇。 第三次则是在她文士入品那夜，如同心有灵犀一点通，引起心中的浩然正气共振。 只要坚持不懈，这类似的顿悟场景，肯定会时不时的出现。 陆伟静坐不动，修炼《飞云心法》，开始冲击腰腹间的环形内气流转通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场中一片寂静，陆伟闻到浓郁的香味儿，不由得食指大动。 终于开宴了。 他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 侍女身着统一的薄纱，如天女散花一样，穿梭往来。 不过都是往九阳楼主楼里送。 陆伟只看中送来的是什么菜，不在乎是什么人送来的。 这第一道菜，就是实打实的硬菜，烤小羊排。 两个巴掌大小的小羊排，足足有一两斤，烤得焦黄，香味扑鼻。咬一口，外焦里嫩，鲜嫩可口。 陆伟心中不由得暗赞：北阳侯世子果真是懂得广大武者之心的！ 这么大一块小羊排，他可是如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个干干净净。 接下来的几道菜一上，加上酒水，果脯，陆伟再如何迟钝，也明白过来，这是正戏要上台了。 果然，九阳楼主楼四楼，忽然传来一阵哈哈大笑，正是北阳侯世子朱欢的声音。 陆伟不知道，却能猜得到。 “云州五府十八县，举荐优才，齐聚一堂，可谓是人才济济。” “今上女皇英明神武，钦差一到，云州流言蜚语立告消散。” “今日盛宴，有美酒美食，诸位可有助兴的，不拘文、武之道，皆重重有赏！” 话音未落，楼前楼后就一片寂静。 没有人响应。 不是这些人心里不想，而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家都很矜持，不想当那个出头鸟。 这一次来到北阳城，这些人心里都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接下来的比试，才是重中之重。 今日宴会，贸然出去露一脸，收益当然大，可风险却也不小。万一被人给折了锐气，那可就是得不偿失。 陆伟当然更不为之所动，更不会出场。 只是如今这个样子，大家都在干坐着，面前的菜肴香喷喷的，却没人敢动筷子。 真是令他心中大恨。 幸亏上来的第一道菜，烤小羊排，被他一阵风般给啃光了，如今只剩下一根根骨头，干干净净的，摆在盘子中。 分外醒目。 他用眼角余光左右一扫，周围的人，都没有动手，上来的几道菜肴，都是完完整整的，一口未动。 呃！ 好吧！ 无意之中，他又显露出不懂得规矩的底子。 幸亏他这是最后一排，没人注意到。 他也就微闭着双眼，索性专心修炼好了。 没有人响应，这下彻底冷场了。 第123章 梅花内卫 北阳侯世子朱欢连问了三声，还是无人应声。 在场这么多人，就像是木头人一样，毫无反应。 砰！ 不知道是摔杯子的声音，还是拍桌子。 主楼四楼里，传来这么一声，显是北阳侯世子朱欢怒了。 陆伟对此无动于衷，一副关我鸟事的姿态。 哈哈哈…… 主楼五楼，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全场这么多人，这么大的地方，就像是在对面发出笑声一样，一点也不刺耳，却又清晰可闻。 陆伟心中一凛。 这个北阳侯朱晗，实力高深莫测啊。 钦差大人在北阳侯朱晗陪同下，走了出来，凭栏而坐，娇笑着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世子只说有赏，又不说赏什么，自然是没人敢应。” “钦差大人！”北阳侯世子朱欢也赶紧带着人出来，在廊道上对着头顶深深一揖，“还是钦差大人目光如炬，在下惭愧。” 一到三楼，也是哗啦一声，所有府县主官也都出来，廊道顿时挤得满满当当。 钦差大人没有搭理北阳侯世子朱欢，而是目光在场中一扫，淡然道：“今日有人拿到梅花卫腰牌，在座诸位，能击败此人，夺得腰牌，即可入我梅花卫！” 场中一片沉寂。 陆伟心中一动：已经有人拿到梅花卫的腰牌？ 果然是哪里都有人抢跑啊！ 不过这个梅花卫，很耳熟。既然是钦差大人特意提出来的，肯定是比巡夜司还要更为吸引人。 可是东张西望，陆伟发现众人也都是跟他一样，都在东张西望。 猛然间心中一震。 玛德！ 这个抢跑者，不会就是自己吧！ 今日射了一箭，射中的可不正是一枚腰牌？！ 上面的确是镌刻着一朵梅花！ 他赶紧掏出来细看，正面写着“梅花内卫”四个大字，背面则是“大曌”两个大字。 这一下，陆伟心里不由得哀嚎一声：我嘞个去！怎么又把矛头对准老子了！ 众目睽睽之下，陆伟只得拿着梅花腰牌，站起身来，走到楼前。 “大人！”他躬身对着高高在上的钦差大人躬身一礼。 钦差大人身旁，是北阳侯朱晗作陪。 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和那位国子书院的大人也在。 在北阳侯身边，还有两个人，一看就知道一个是文士，一个是武夫。 钦差大人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娇笑着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子就是在云宁县，解巡夜司总尉大人之困的那位小铁匠，也是巡夜司力役备选。能击败此子，拿到梅花卫腰牌，侯爷以为该重赏否？” “是！理当重赏！”北阳侯朱晗连连点头，高声宣布，“能击败此人，拿到梅花卫腰牌者，重赏百金！” 场中立时哗然。 陆伟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现在手头上有一百来枚银钱，感觉到腰包前所未有的鼓胀。 这个百金。 就是一百枚金钱！ 每一枚金钱，就相当于10枚银钱！ 这……真是大手笔啊！ 可是这笔重金作为奖赏，分明就是这位钦差大人拉上北阳侯朱晗，啪啪打脸巡夜司啊！ 你们神仙打架，关老子鸟事，干嘛把老子扯进去当靶子！ 陆伟心中忿忿不平。 可是他此时想退，也都退不了。 此刻他就是这些大人物手中的道具，怎么用，由不得他。 既然如此，陆伟索性什么都不想，就这么等着。 现在是道具，是连棋子都算不上的工具人，总有一天，会成为棋手，成为棋手背后的主使人！ 即使是如此重赏，也还是没人立刻就上前来，第一个出头。 这一下，虽说钦差大人还是脸上笑吟吟的，北阳侯朱晗可就脸上挂不住，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笑，左右环顾： “怎么，诸君可是嫌本侯重赏不够？” 这么说，可就是大为不满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底下就有人应声而起，朗声说：“我来！” 是个壮汉。 站在那里，就像是座铁塔似的，迈步上前来，每踏一步，地面就发出“咚”的一声响。 不等北阳侯朱晗发问，主楼三楼就有人朗声介绍：“禀钦差大人，侯爷，此乃华阳府举荐优才钟铁卫，19岁，天生神力，十三岁凭一双肉拳与猛虎搏杀而入品，如今已是七品修为。” 陆伟心中一震。 这真是人才啊！ 跟猛虎搏杀而入品！ 这样都可以！ “嗯，如此年纪，就有七品修为，实属难得！”北阳侯朱晗点头称赞。 钟铁卫躬身一礼，转身对着陆伟，咧嘴一笑：“兄台莫怪，你手中的梅花卫腰牌，是……我的！” 这最后一声“我的”，就是暴喝一声，整个人如一座山头，直冲过来。 这个势头，端的是迅猛！ 更为难得的是，他一拳随着前冲之势轰出，拳端闪着血红色异芒。 主楼五楼上，钦差大人点头赞道：“能把气血之力炼到这等地步，实属难得。如若再有合适功法，就更是如虎添翼！” 不光是她如此说，北阳侯朱晗更是双眼发亮。 这人要是钦差大人没看中，他都可以收归麾下，好好调教一番，就是冲锋陷阵的一把利刃。 陆伟摆开架势，却没有动，就在闪着血红色异芒的拳头堪堪及身时，他才脚尖一点，身子倏然半转，右手轻探，扣住钟铁卫手腕，顺势往前一拽。 与此同时，他身子再转，左手成掌，贴着钟铁卫后背，掌劲吞吐，狠狠给他助推一把。 钟铁卫完全收不住脚，趔趄着往前疾冲，一头咋进旁边的厢楼里，发出一阵喀喇喀喇大响。 四周一片沉寂。 这是什么手法？ 太投机取巧了！ 果然，钦差大人脸色一沉，冷哼一声。 北阳侯心中却暗喜，直接朗声宣布：“哦？还有谁？” 一众案桌中，再次站起一人，一袭白衣飘飘，手中拿着折扇，轻飘飘走到楼前，抱拳一揖。 还是三楼响起介绍声：“禀钦差大人，侯爷，此乃卫阳府举荐优才，潘安童，21岁，修家传功法，正在准备冲击六品境界。” 陆伟心中一动。 第124章 终于有队友上场 人才！ 果真是人才！ 这个年纪，都开始准备冲击六品境界！ 不光是陆伟心中如此想，在座的这么多人，掂量着自身的实力修为，完全打消了出头的念想。 顾秀双眉紧蹙，更是为陆伟感到担忧。 她当然也能看得出来，钦差大人这是打压巡夜司，连带着把陆伟都给波及了。 这可怎么办？ 潘安童长得可真是满满的祸害！ 手中折扇啪的一声收起，带着金铁交鸣的铿锵声，对着陆伟淡然一笑：“兄台何不把手中的梅花卫腰牌交给在下，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好！” 陆伟答应得很干脆，一扬手，直接把梅花卫腰牌扔了过去。 潘安童一愣。 旋即踏步冲来，如一朵白云，轻飘飘的，就准备纵身跃起，去抓扔过来的梅花卫腰牌。 与此同时，陆伟也动了。 犹如下山猛虎，速度之快，跟扔过去的梅花卫腰牌保持着同步。 啪的一声，潘安童手中的折扇张开，完全不合常理的，就止住前冲之势，以逸待劳。 两人相距还只有不到十步。 陆伟右拳轰出，正是那招黑虎掏心。 普普通通的一拳，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拳头顶端，连气血之力显现都没有。 潘安童嘴角上扬，溢出一丝冷笑。 原来实力不过如此！ 刚才钟铁卫败得这么快，完全就是投机取巧。 他手中的铁骨折扇往下翻转，只需要陆伟再近几步，他就能施展出铁骨折扇削腕夺刃的杀招。 说时迟那时快，潘安童听到“砰”的一声闷响，陆伟一拳轰到头了，可是拳端却隐隐有破空之声。 潘安童双眼一紧，转念间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毫不犹豫飞身后退。 这家伙刚才是装的。 这一拳，威力不轻！ 场外的人看到的，却是两人还没有交上手，潘安童就后退。 陆伟一拳轰在空处，脚下却没有停，左手再次一拳轰出。 看起来还是普普通通的一拳，没有什么异样。 如此没有任何花招，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一个后退，一个在身前左右出拳，可就是无法及身。 潘安童这身白衣，如同一朵白云，轻飘飘的，倒更像是被陆伟的双拳推着走。 几个呼吸之间，潘安童直接退入到侧面的附楼，穿门入户，还顺手带上门。 他露出的这一手，尽显他仍然游刃有余，潇洒至极。 陆伟停步，伸手一抄，把扔在空中的梅花卫腰牌抓在手中，又缓缓退了回来。 尽管潘安童退得很自在，可他毕竟是被陆伟逼退。 还是算败了。 九阳楼主楼五楼，钦差大人脸上神色就有点难看，冷冷地说：“这巡夜司看中的人，果然是不俗啊。”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而是愠怒。 北阳侯朱晗倏然站起身来，凭栏而看，朗声问：“可还有人能出战，取他手上的梅花卫腰牌？” 可是场中一时间没有人应声。 先后上场的这两人，钟铁卫，潘安童，实力可都不俗。 云州五府十八县，论资源，论实力，当然是五府更胜一筹。余下的18县，在整个云州，都算不上要紧之地。 当地的乡绅宗族，还有人才，当然也是以五府为更胜一筹。 这两人都败了，其他人掂量着自己的斤两，没有十足的把握，当然就不敢应声。 倒是在主楼一楼，有人虽然恭恭敬敬，声音里却带着一股傲然问：“钦差大人，侯爷，在下云州唐翰，可能夺此梅花卫腰牌否？” 陆伟没见到人，只听到声音，可不正是白天在钦差大人车驾步撵前的那个年青公子哥！ 原来他叫唐翰！ 北阳侯朱晗看向钦差大人，钦差大人一笑：“这是云州各府县所举荐优才之间的争夺，你夺得梅花卫腰牌，你父亲云州司马，也不会让你入梅花卫啊！” “正是！”北阳侯朱晗附和道，“可还有人出战！” 北阳侯连问三声，还是无人应答，脸上立刻也挂不住。 正要发火，最后的几排，突然有人站了起来，惹得场中一阵阵惊叹。 高高在上的钦差大人眼前一亮。 上场的，竟然是个女的。 可是她旋即就总觉得上场的这个女人有几分眼熟。 只是一时记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走上场来的，正是顾秀。 陆伟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现在的状况，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想要下来，却没有给力的队友。 钟铁卫也好，潘安童也好，但凡两人能打那么几下，他就会借坡下驴，退下场来。 这样才是真正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钦差大人消了气，陆伟也不至于丢了巡夜司这么个机会，对方又能得到梅花卫腰牌，可谓是三赢。 可是一交上手，两人就干净利落的败下场去，让陆伟很是无奈。 如今顾秀上场，这可是为他来解围的。 不然再在场上这么站下去，还不知道这位钦差大人会恼羞成怒到什么程度。 北阳侯朱晗连声叫好：“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好！” 他这本来是拍钦差大人的马屁，可是效果却适得其反。 钦差大人转头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吭声。 顾秀站定，对着楼上高高在上的钦差大人和北阳侯一礼：“大人，侯爷！” 转身对着陆伟，直接摆开架势。 这一次，主官还没来得及出声介绍。 陆伟会意，直接出手。 还是那招黑虎掏心。 砰！ 一拳击出，空爆声就如霹雳炸响。 场边观战的潘安童脸色大变。 他本来还以为，如不是场地有限，他还能跟陆伟有的一战。 可是现在这一拳击出，他才意识到，刚才陆伟对上他，并没有使出全力。 如此刚猛威烈的拳招，对面的这位妙龄少妇，却怡然不惧，双手交错，封挡，推拉，退让，滑步，就势一摆。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化解拳势！ “好！”北阳侯高叫一声好。 这一记马屁拍过去，钦差大人终于没有再责怪过来，而是连连点头。 场中两道人影缠战在一起。 一个拳势刚猛，势大力沉，砰砰破空声不断。 一个拳招如水势一样，连绵不绝，虽弱却坚韧不拔，一次次化解暴风骤雨一般的猛烈攻势。 就是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也是看得眉头紧缩。 他当然能看的出来，场中两人激战，不是作假，的确是全力施为。 可是这又不完全是真的激战。 不过他感到诧异的，是陆伟展现出来的实力。 飞云渡口那一战，这小子展现出来的弓射实力，只能说是可勉强入眼。 可是今日一见，一箭射出，足见惊艳。 如今这拳势刚猛，先前击败两人，也是可圈可点。 这才一个多月的功夫，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差异？ 第125章 营救行动 陆伟不敢继续激战下去，而是拳势渐渐衰退，反观顾秀，却越战越勇，拳势展开来，反而是绵中带针，守中有攻。 砰砰砰！ 连声爆响。 两道人影骤然分开，陆伟后背被顾秀连拍带推，往前趔趄着，冲进侧楼。 喀喇一阵大响，他这是撞破了侧楼门廊，跌跌撞撞冲进楼里。 巡夜司总尉欧阳寒云心中暗自松一口气。 他还真担心这小子就是个愣头青，不懂得退让的道理。 如今好了，败在女人手底下，这下给足了钦差大人的面子。 果然，钦差大人哈哈一笑，连声叫好：“好！你拿着梅花卫腰牌，明日来见本官。” 顾秀躬身领命。 陆伟在侧楼里，悄然松一口大气。 这事终于暂时了结。 钦差大人在北阳侯陪同下进屋，欧阳寒云眯眼看着场中的顾秀，猛然想起来。 这个女子，可不就是当时那个老秀才身边的？是老秀才的女儿？ 跟这个小子，也是认识的。 好家伙，这两人是在钦差大人眼皮子底下，合谋搞出这么一出！ 不过旋即他就哑然失笑。 反正是你们闹出来的事，自己跟钦差大人解释吧。不过这小子，倒是个好苗子，进巡夜司，值得好好调教。 …… 从九阳楼出来，回到南镇城，天色尚早。 一行人回到临江客栈，陆伟和顾秀跟宋秀才三人道别，回到租住的小院。 里头静悄悄的。 没有见到云瑶云瑾姐妹俩。 陆伟心中咯噔一声，里外找了一圈，还是没看到人。 顾秀安慰道：“两人也许是出门去了？我去找小二来问问。” 陆伟却不这么想。 两人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这个时候，断然不会这个时候出门去。 他仔细琢磨，细细查看。 在小院门外的道旁，他找到揉成一团的绢纸，捡起来展开一看，不由得心中一沉。 出事了！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迎面碰上顾秀，他来不及多解释，只是说要立即出城，就快步离开。 绢纸正是云瑾手绘的舆图，是云雾镇镇后的云家山庄。 姐妹俩这是被人带走了。 目的地正是云家山庄。 陆伟心急却不慌乱，租匹骏马，赶在城门关闭前，纵马出城，直奔云雾镇。 一路上，陆伟反复琢磨，意识到一个大问题。 那就是他也好，云瑶云瑾姐妹俩也好，都低估了云州局势的险恶，低估了背后这些人对他和云家的关注。 云家的事，并没有因为云州的局势暂时有所缓解而被人遗忘，而是一直被人惦记着。 而陆伟本人，也并没有因为他的出身低微，被人忽略，而是已经进入到有心人的视野之中。 那云州的局势呢？ 真的因为北阳侯朱武以死明志，而真的缓解了吗？ 陆伟策马狂奔，迎着晚风，极力思索。 快到云雾镇，天色已黑。 陆伟先一步下马，喂豆料清水，把马安抚好，这才开始行动。 上次来的时候，陆伟就已经在这个镇子例里外走过。 入镇只有一条大道，镇口挂着灯笼，有两人在盯着。 但是两旁有很多小巷，可以穿进去。 陆伟悄悄穿过去，绕了一个大圈子，从后面绕到镇口，大摇大摆现身。 “什么人！回去！”两人很警惕，低喝一声。 这完全就是公开的行动。 陆伟是把弓箭和长刀都放下，赤手空拳，装着惶急的样子：“家里老人病重，我……” “回去！”那两人根本不听他说，直接喝令退回去。 “你们……怎能这样！”陆伟装得很像模像样，一边走一边嚷嚷着。 两人不耐烦，迎了上来，相距不过几步，手提着长刀骂道：“臭小子，还不回……” 话音未落，陆伟突然发动。 两人猝不及防，刚刚举刀欲劈，就被陆伟欺近身来。 砰！ 当先那人被一招黑虎掏心狠狠击中，整个左侧胸膛都塌了一块，肋骨断裂，发出喀喇声响。 后面那人张嘴欲喊，陆伟左手伸出，一把扣住他的咽喉。 让他喊不出来。 他把两人拖到旁边的黑暗中，沉声问：“谁派你们来的，为了什么？” 那人嗬嗬叫着，说不出话来。 陆伟松开手，那人一下子萎顿在地，突然却从怀中掏出样东西来，就往嘴里塞。 陆伟早就在盯着，一把抓住他的手。 是一颗蜡封药丸。 黑乎乎的。 陆伟也没夺下蜡封药丸，而是问他：“这个东西，一吃下去，你就会死，对吧。” 那人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陆伟呵呵一笑，松开手：“你要是不吃呢？会怎么样？” 那人反而没有立刻动手，昏暗的星月辉光下，脸上显露出几分犹豫来，迟疑着，沙哑着嗓子说：“那……全家都会死……”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吃了这颗毒药丸，全家还是一样会死。” 那人猛然抬头。 陆伟看到一线说服他的希望，呵呵笑着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把自己和家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而是交给别人。” 那人沉默良久，沙哑着嗓子回应道：“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 话音未落，他就毫不犹豫，把手中的蜡封药丸塞进嘴里。 只是片刻工夫，这人就跪倒在地，张着嘴，嗬嗬地叫着，伸手抓着喉咙，如同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一样，满脸挤成一团，十分痛苦。 过不多时，他就瘫倒在地，身躯抽搐着，叹出最后一口气，没了声息。 好吧，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陆伟站起身来，心中感慨着。 这样的死士，即使他有时间，用尽手段，也难以撬开他的嘴，掏出点滴信息来。 但是这个人的死，本身就是信息。 在云州这个地头上，能够畜养出这些悍不畏死的死士，背后的主人是谁，已是呼之欲出。 除了北阳侯，还能有谁？！ 这个北阳侯，也许是已死的那个，也许是刚刚继位的那个，也许是等着继位的那个。 具体是哪个，并不重要。 陆伟三下五除二，扒下这人的衣衫，套在身上，取了身上的腰牌，还有传讯的烟花。再把两人摆在镇口，做个样子。 第126章 又是那个女杀手 时辰还早，但是夜色却浓郁得很。 陆伟悄然赶到镇后的云家山庄废墟。 刚刚转过路口，就猛然听到前头的黑暗中，传来一声低喝：“什么人！” 陆伟连忙应声：“来报讯的，镇外似乎有人来了……” “废物！有人来了就发讯号啊！”前头黑暗中那人大骂。 话音未落，那人就显出身形来。 只有一个人。 骂骂咧咧的上前来。 走出几步，那人突然止步，狐疑地问：“你这声音不对，你是……” 话还没说完，陆伟就已窜到跟前，直接就是一拳。 砰！ 一拳毙命。 这帮人做事，还真是谨慎得很，沿路都安排有人守着。 云家山庄废墟里，点着火把，有人正在到处翻找挖掘。 难道是为了云家的祖传功法《云中无踪双影腿》？ 不可能！ 陆伟立刻就否决了这个答案。 区区一部家传功法，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必定是另有隐情！ 陆伟悄然接近。 很快就找到云瑶云瑾姐妹俩，被反背绑在一起，旁边坐着一人，赫然就是当初血鹘堡那个女杀手。 臭娘们，上次没杀掉你，是老子一时疏忽，还想要从嘴里掏出点信息来，却没想到迷魂散药效那么快就失效。 如今陆伟已经见识过，这帮人就是死士，悍不畏死。想要从他们嘴里掏出信息，几无可能。 既然如此，那当然就只有一个字：杀！ 不过陆伟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暗中观察。 三拨人在翻找挖掘，女杀手大咧咧坐着，旁边站着两人。 一共也就六个人。 陆伟借着黑暗阴影，悄悄接近。 只是他接近的这个方向，就正是云瑾所面向的，接近到三十来步的距离，刚好有一堵断墙，陆伟刚刚探头，就被云瑾发现。 “啊……”云瑾惊呼一声。 陆伟赶紧缩回身子，藏在断墙后。 云瑾也一下子就回过神来，赶紧补救：“我……我想起来了，还有个地方……” “说！”女杀手低喝一声。 “先放我们走！”云瑾悲声喊叫着。 “快说！”一名随从上前来，抽出长刀，恶狠狠地说，“不说，就先在你姐身上开一个血窟窿！” “我说！我说！”云瑾立刻哭喊着，“就在西北角的柴房，我爹有时会一个人去那里！” 两名随从明显不相信。 女杀手却娇叱一声：“快去找！” 拔刀那名随从立刻应声而去。 陆伟耐心等上好一会儿，悄悄探头瞄一眼，猛然长身而起，一箭射出。 用的是飞云箭。 此时一点也吝啬。 三十多步开外，那个女杀手立刻就有反应，应声腾空而起，十分敏锐。 可惜陆伟等着的就是这一刻。 第一箭射出的目标，不是女杀手，而是那个随从。 这第二箭，对准跃身在空中的女杀手那双长腿，十分结实有力。 紧接着，就是第三箭。 连珠箭发。 这才窜了出去。 噗！啊！ 那名随从中箭，惨叫一声。 女杀手人在空中，反手一剑，撩飞袭来的飞云箭。 旋即下一刻，就噗的一声闷响，左腿中箭，尚未落地，就左脚一软，跌倒在地。 可她反应极快，翻滚着站起身来，单脚跳跃着，就欲扑向被绑着的云瑶云瑾。 只是见到陆伟一边疾奔，一边挽弓搭箭欲射，不假思索，立即一个翻滚，扑到断墙之后。 三十余步的距离，陆伟转眼奔至，拔刀一挥，斩断绳索，低声说：“快拿刀！跟我走！” 他他自己拿着飞云弓，长刀也交给了云瑾。 “他要逃！拦住他！”女杀手大喊。 她已受伤，躲在断墙后，一时不敢现身。 另四人迅快奔来。 陆伟其实怎么可能会想跑。 他只是这么打个烟雾弹，引出这些人罢了。 果然，四人借助断垣残壁，围堵过来。 那个女杀手还没有现身，啊的一声闷哼，显是拔出腿上的飞云箭，正在包扎伤口。 陆伟忌惮的，也就是女杀手而已，结既然如此，也就不再客气，带着云瑶和云瑾两人，往山谷出口那边移去。 这个方向有个人在黑暗中等着。 走出十来步，左侧一响，一道人影窜了出来，长刀闪着寒光。 身后那三人也乘机追杀过来。 陆伟早有准备，开弓就是一箭。 这么近的距离，那人压根没能反应过来，一箭射中腹部，往后倒飞。 陆伟转身，取箭，开弓，放箭，一气呵成。 啊啊两声惨叫，两人相隔十来步，相继中箭。 剩下那人见势不妙，侧身翻滚，躲到断墙后。 陆伟直接窜了出去。 在那人探头察看时，直接就是一箭爆头。 这些杀手实力不俗，少说也有个八品修为。 可惜碰上的是陆伟，修为实力碾压，又有飞云弓在手，可远攻可近杀，直接被干净利落地清除干净。 如今就只剩下那个女杀手。 云瑶和云瑾识趣地躲在暗影中，要不是时机不对，两人会抱头喜极而泣。 女杀手一直没有露头，却在那里叫骂：“臭小子，你好狠！” 陆伟弯弓搭箭，小心靠近，哈哈一笑：“我好狠？有你们这些死士背后的那人狠？” 女杀手冷哼一声：“你可知你惹的是什么样的麻烦！交出这两个女子，我可为你求情，你还可以加入我们！以你的实力，你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哦？真的么？”陆伟又接近几步。 “哼！你不是想要我的身子吗！你加入我们，我就是你的了！还会有更多更美的女子，任你享用！” 陆伟嘿嘿一笑：“听起来很不错。可惜啊，你背后的主子，为何要跟黄太吉这种贼匪勾搭一气呢！还有那个鬼东西，为何要截断云宁县的通道，把那里变成绝地！为何想要拿下云宁县城！想要干什么，真当我是傻子么！” 这番话陆伟只是这么一诈唬而已，他还真没想明白，这都是为了啥。 女杀手保持着沉默，蓦然长叹一声，扔了手中的长剑：“臭小子，暂时任由你得意几天，会有人为我报仇雪恨的！” 她缓缓站起身来，手中的东西已塞进嘴里，吞了下去。 这是蜡封药丸。 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