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之至高位面》 至高位面相关 世界层次:虚无-混沌-宇宙-位面 虚无:乃是混沌之外的无垠空间的称呼。 混沌:虚无下的世界称呼。从虚无中看,即一团没有色彩的气团,其中包含大世界。 通常所说的混沌乃是位于阴宇阳宇以及全部位面之上的一方空间,乃是由混沌源气构成,没有结构的均匀状态。 宇宙:南天混沌分化阴阳双宇。 位面:分布于宇宙中的各个世界。 ··· 阴阳宇宙之上的混沌名为南天混沌,其名字和形成,与虚无隐秘相关。(即简介中提及的:重建的天庭覆灭之后,虚无衍南天。) 包括本书中后面会出现的“冥仙”,最顶尖层次强者,诸天,最古老隐秘,这些会逐步揭开背后的真相。 至高位面的形成涉及到最核心隐秘,还关系到万古时间线,也关系到那句“混沌南天并蒂莲”,这句话可以说是本作品最核心的一句话了。 万古时间线贯穿整个万古,极为重要。在本书完结后我会详细介绍,这也涉及到我其他与万古时间线关联的作品。 …… 至高位面同样处于阳宇之中,也是阳宇内面积最大,实力最强的位面,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混沌下第三宇宙,得天独厚,被冠以至高之名。 至高位面内时代衍变: 太初纪元-鸿蒙纪元-苍茫纪元-混沌纪元-初天纪元-初古纪元-荒古纪元-太古纪元-仙古纪元-终古纪元 十个纪元为一轮回,即十古。 而万古则是一万个纪元时间,约合千亿年。 至高位面十纪元相关 (嗯,有些东西剧透太多就会失去神秘感,而且彼此间的关联也会让聪明的读者看穿,所以我就只小小地剧透一下。) (然后就是这本作品写完了,我会专门开几个单章讲一下这部里面的一些线,以及万古时间线。当然这也涉及到我其他的构思作品了,后话不提。) ........ 南天帝之后,诸天横行,凌驾于众生之上,执掌苍生,天之意志不可违。 但自古以来,向来不缺的,便是那逆天之人。 太初纪元,有人问道,斩三天成帝,万灵证道之始,号为零。 自此,修行法流传,万灵踏上修行之路,为自身命运而拼搏。 鸿蒙纪元,有帝无双,败诸天无数,却因误使挚爱身死,彻底癫狂,欲斩世灭,世间唯无情。 苍茫纪元,有一魔震古烁今,慧极无匹,为天地魔祖,与诸天相赌,承万灵之恶,折服诸天,尊帝魔。 混沌纪元,万灵压抑,人族现至强者,名曰世界尊主。 于帝境超脱,败强者无数,一人出诸天退,力压诸天使其签定诸天契约,归还权柄,不得现世。 并使之开放混沌真灵海,令帝境真灵彻底完整。 那个时代,一人无敌。 初天纪元,混沌下雏形初现,划分阴阳宇宙,至高位面归于阳宇。 初古纪元,阳宇不宁,浩乱欲起,时万族猖獗,万灵争锋,大争之世。 有帝绝伦,称三皇,号五帝,披荆斩棘,统御人族崛起。 至荒古纪元,浩劫降临,三皇五帝镇封十大禁地。 太古纪元,此时的至高位面则是在经过了荒古动荡洗礼后,迎来了百花齐放之盛世。 分立十界,镇十禁地。 本该为一片大好景象,却不料天有不测风云。 太古纪元,至高位面的力量空前强盛,引得阴宇关注,并挑动阳宇内不和,意图争夺至高位面之归属。 于是乎,这太古纪元也就成为了一个极其黑暗,充斥着鲜血与战火的纪元。 一场战争便自此拉开帷幕。 若非当时的一场惊天变故及其后发生的一系列蝴蝶效应,至高位面便会就此沦为阴宇附庸。 阴宇布置的惊天阴谋得逞,本以为至高位面就此归属他们,却不料,那阴谋的对象非但未死,还令他们的算计彻底破灭。 时太古第一人,玄界之主,玄帝,力挽狂澜,决死一战,杀得阴宇胆寒,将阴宇拒之门外,令其折服,不敢再犯。 ······ 至高位面十界也因玄帝之死而展开新一轮的内战,玄帝陨落,十界之首的玄界跟着走向没落,其他九界为了扩大其势力范围,争的不可开交。 至高位面陷入无止境的动乱之中。 仙古纪元,随着时间的推移,九界覆灭,无数大小势力林立,掀起无数争端。 时爆发仙古大战,席卷至高位面,无数强者生死相杀,以致生灵涂炭。 在这个时候,五大人杰横空出世,相互联合,将整个至高位面的战乱给平定了下来,仙古大战就此落幕。 五大人杰建立五大家族。 战事虽平,但战后协调各方却令人犯难,各方强者都想要让自己分得的利益更多一些,若是调理不当极可能引发第二次大战。 协商之后,五大人杰遂划分至高位面为十域,五大家族各占其一,其余诸势力也纷纷落址。 至高位面的门户所在,被划分为第六域,封为边荒禁域,用以防范当时的外敌,域外邪族与叛离出去的至高起源。 原本的至高位面十域,因种种因果干系只剩下六域显现。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原来的无数势力中十八大教脱颖而出,成为至高位面顶级势力。 第九个纪元渐渐过去,至高位面迎来了它的第十个纪元。 十个纪元一轮回,若太初是轮回之始,那么此纪元便是轮回之终。 这个纪元内,又将发生什么呢? ps1:正文时间线处于终古纪元近百万年。 ps2:“真灵”为万灵本命灵,可视为是灵魂本质,而灵魂本质有很多种,真灵只是其中一种,也是最普遍的一种。 ps3:关于纪元与帝境强者寿元问题,以一首歌谣阐述: 圆满百岁,仙至千,长生万,终三百万年,真道千万一纪元,帝者寿齐天。(……) 帝境强者寿命几乎无尽,非轮回破灭、万古终结,几乎不会自然走向死亡。 作品相关告知 告各位书友,本作品此前就在起点发布过,但因为写第二卷时,长时间的停更和状态起伏,导致作品水平和心态写作状态出现了一些问题,所以在思虑后,决定重新发书,并修改之前遗留的部分问题。 在第二卷的章节内容里,也会改动较多。 第一章 梦里她犹在 无光。 静谧的黑暗中,他无声前行,四周一片虚无,他孤身而入。 渐行,有光穿破黑色的幕布,显露出另一个世界。 见光,他行进的速度放缓。再前行,光如箭雨,擦身而过,他双目微闭,待再看时,已是另处洞天。 青绿遍野,生意盎然,妙不可言,如若仙境。 他出神地望去,仙境丛间,有伊人青衫浅笑,当为仙子。 仙子见他,他见仙子,一霎间满身戒备放下,他笑着,眼角却微有凉意。 “能再见到你,真好。” 恍惚间,一切皆未曾改变,所有的皆是噩梦,他所恐惧的,不过虚妄云烟。 ...... 昔年他入世行走,习剑道,交良朋,在至高位面年轻一代中闯出了不小的名声。 后受邀前往十八大教之首的天堂,年轻气盛一念闯关,剑气激荡,天路漫漫。 是非命中既定?天路尽头,氤氲混沌若花开,初见惊鸿,青衣入画印他心。 那时,她抓着他的手,看着那双无垢的青色眸子,他沉沦了。 此后两人相知相伴,四方游历,待他归家那日,还记得她那时羞涩脸庞,美艳无双。 可当他真正回来,郑重向他所敬仰的长辈们介绍时,却遭到了强力反对,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压在他心头,言其命数有异,恐会招引灾劫。 对于交感天道的他们而言,无法看透的她,是不确定的变数,也是恐惧的根源。 他从未曾质疑过这些高高在上的老者们的话语,可她那时无助的柔弱眼神,相伴多时的柔情,他怎舍得? 争与不争,一念之决。他始终不曾退让半分,在老人们失望的眼神中,拉起她娇嫩柔荑,转身离去。 碍于他的天赋和他的坚持,家族只是将两人禁足,令其好生反省。 被禁于山上的那些日子,他也未曾有过半分不满,只因有她相伴,所谓的不祥,他早就抛之脑后。 那时没有人会想到,灾难与不祥来得如此突然,轻易摧毁了他的一切,带给他无尽的折磨。 ...... 那一日他神采飞扬,她心神不定。 只是着手破境准备渡劫的他,并未在意她那时眼中流露的挣扎与抗拒。 她知道,这一次晋境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代表着一定的话语权,还是以年轻者身份涉及更高领域的资格。 虽不是年轻一代中独获殊荣的第一人,但也足够举足轻重。 她无法阻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垂下了眼帘。 天地有云起,云深有劫临。 小屋里的她怅然一叹,似有无数道声音在耳边呢喃,眼中所有情感终化作虚无。 她于屋中走出,款款而来,行至他身前。 青衣裙裾无风而舞,忽一片寂寥,她静静地看他,万千柔情粉碎收敛,眸中金色的光影闪烁,充满威严,不容亵渎。 如天,遥不可及。 从未见过她如此姿态的他微微有些愣神,天上已不复平静,他却仍向她轻轻一笑,满目温柔。 正欲言语,令人窒息般的压抑却已弥漫开来。 天地忽无声,此刻,潮起云聚,紫金满盈,暗色如幕。 好像陷入某个囚牢,无法逃脱,他终于有了一丝慌色。 疾光终落。 连准备的机会也不曾有,万千雷霆,瞬息降临。 雷蛇狂舞,森然如狱,亟灭之势,无可匹敌。 雷霆滚滚,如洪流般倾泻而下,他所居山峰,一瞬间便已千疮百孔。他所修灵力,只堪半息就支零破碎。 无数道紫色雷霆劈落,族中长辈所赐下的灵器刚刚升起就爆炸开来,碎片散落满地。劫雷入体,浑身经脉纷纷膨胀迸裂,溅出一身血花,瞬间便遭重创,毛孔中殷红如注,身躯剧烈颤动,想要呼喊却难以言。 二十载修来道基难以保全,在无数紫色流光冲刷下齑粉不留。无数道紫金劈落,体内灵海被雷霆接连轰击,颜色已变为深紫,紫极转黑,最终如玉镜般咔嚓一声裂开,无穷灵力如奔涌江河一去不返,只余下空荡荡的海床干涸。 狂暴的力量接连冲击,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嘶哑的断续声音难以成言,他倒在地上,身子不停抽搐,早已失去了知觉。 他的眸子,正对着上方劫海。他清楚地看到,紫金色劫海当中,有一道亮眼的金色正在孕育,于昏暗的天地间无比耀眼。他艰难地咳出几口血沫,今日,便要死在这了么... “轰隆——” 雷霆像是无穷无尽,寂灭生灵的恐怖力量狠狠地落在他身上,激起一连串电流,雷电所带来的冲击力,将他不断抛起,随后重重落下。 眼神迷离,意识涣散,他的状态已然糟糕到了极点,劫雷早就已经将他的身体破坏,按理说这种程度的伤势他不可能还能存活下来,却似乎有某种奇异的力量在其体内被唤醒。 未知的灰色气雾在血管经脉中穿行,消除着劫雷带来的破坏,可终究抵不过源源不断的雷霆,只能勉强吊着他奄奄一息的真灵不灭。 雷霆所带来的的疼痛感仍是那般清晰,折磨着他苟存的意志,眼前越来越模糊。哪怕是有未知力量守护,他的真灵所绽放的灵光也越来越微弱,任凭那丝丝缕缕的灰雾在他体内狂涌,也无力回天。 最后的弥留之际,他想到了她。 她呢?血雾朦胧的眼睛里恢复了片刻清醒。 冥冥中他似有所感应,他艰难地抬眼,望向上空。 一道金色划破昏暗的天空,一抹并不起眼的青拦于半空。 那道青光中的身影,隐约瞧着是她。 空中,那抹青色刹那间放大,周围的紫金华彩尽皆被吞噬,化作漫天青影。 紫金劫海遮盖天穹,其下便是另一片青之海。 劫海之上,有一人。无尽青光中,有一人。 不等那道最恐怖的金色雷霆落下,天地间青光绽放,宛如一朵青莲盛开。 青光迎上,金色被青色所吞没。 劫海上那人略有惊疑,意念稍动,紫金劫海中便再有数十道金色雷霆狠狠劈落! 不等青光完全绽开,便将其撕碎开来,青影海洋寸寸崩碎,只余最初的光点。 她姣好的面容上不见惊慌,平静淡然,威仪不减。嘴角依旧挂着一丝冷笑,青衣随风飘舞,她自安然不动。 仍有数道金色雷霆朝她劈下,凤目睥睨,毫无惧色。 紫海上那道目光投向她,那双眸中唯一片混沌,他欲探知其中玄妙,却见混沌一道开,一株莲花青翠欲滴,映入眼帘。心神震荡之际,青莲微微摇曳,二十余道金光挥洒射来,不待他反应便轰击在他神识之上。 “天...” 一声闷哼,他嘴角泌出丝丝鲜血,也将某个名字咽了下去。 神识紊乱很快被他压下,他顿时清醒过来,这次掌劫只怕坏了这位的谋算。想到她的手段,不免心生惊恐。 倏忽有所察觉,猛地看向下方,却仍是晚了。 数道金色雷霆来不及收回,狠狠地贯穿那道倩影,青色化为殷红,如流星般于天际划落。 ...... 不知是怎样的力量令他支撑到了此刻,他没有死去,他看见了所有。 直至他看见,数道金色劫雷刺穿她的娇躯,青衣染红,那一道倩影..坠落。 他只觉得有一种难言的悲痛刹那间填满了身心,他倒在地上,只能感受到眼角疼痒,却流不出泪来。 那个第一次见到他便紧拉着他不愿放开的女子,那个陪伴了他许多年无论他怎样都一如既往的女子,那个他甚至来不及向她倾诉无尽爱慕的女子。 她不在了。 这一瞬,万籁俱寂,天地无声。 ...... 劫海上那人亲手主导了这一切,只是此刻,他亦不知如何是好。 他叹息,望着下方那人,没有也不敢出手。 今日之事,便就此作罢。 他无意再留,正欲离去。 忽有所感应,转身却见着一双血红色的眸子。 枯败的死意弥漫开来,他惊疑地望去,下方那人已然不在。 ...... 恍惚间,他精神一震,再看时,伊人浅笑印入眼帘。 他微微愣神,旋即沉沦。 梦中,他轻呼她的名字。 “青萱。” 第二章 不愿 似梦非梦,似醒非醒。 入眼仍是那片熟悉的黑暗,仍在那间冰冷的石室里。 他摸索着起身,却又无力软倒。冰凉的石板刺激得他恍惚的精神清醒了不少,揉了揉额头,苦笑,又梦到她了么... 他没有再起身,靠在石壁上,凝视着这片熟悉的暗色,眼前似有着一抹青色若隐若现。 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那般遥远。 天人永隔... 环顾四周,空无一物的囚室内,只有他一人。 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废人罢了。纵使当年再如何天才,现在也什么都不是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还能做什么?还能为她做什么呢?当年她从未要求过他什么事,可最后却甘愿挡在了他身前。 内心涌起无限的愧疚,他苟活至今,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何那天不将他也索性杀死?要独留他一个人折磨! 他回想着。眼中所见,梦中所思,尽皆有着她的影子。那些美好的、残酷的,历历在目。 无光,亦无言。 ...... 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疼痛令他惊醒。精神恍惚已成为这些年里的常态,他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回忆的旋涡,挣扎着却无力,痛苦着最终失去。 摸索着,指端碰着一个玉瓶拿起。 他熟练的将玉瓶中的药丸倒出吞下,感受着磅礴的药力在体内横冲直撞,灵力在他毫无生气的身体里汹涌着,他的面色毫无变化。 顷刻后,仍然空荡荡的灵海宣告着又一次的失败,对于他而言也无甚感觉。 随手将已经空了的玉瓶沿地轻轻滚出,撞上同样空掉的瓶子,一阵声响,在暗色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十分刺耳。 他伸手揉了揉额头,捋起颊上的发丝,望着深沉的暗色,便有些痴了。 过往于眼前一一浮现,她的每句话语都深深地印刻在他记忆里。 曾经,唯有一次,她破天荒地开了个玩笑,而他也并未在意,随口应下了。 那个承诺...他瞳孔逐渐聚焦,深邃的眼眶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应该...快了...”他心里想着。 无数时光里的折磨,此刻也显得微不足道。要做出改变吗? 良久。他倚着冰凉的石壁挣扎着起身,体内不知从何而生的气力终是没有让他再次滑倒。 感受着熟悉的温度,他的意识有了些清醒,过往被暂时抛却。 这还不够。 他摸索着,靠着石壁缓缓踱步,本是囚牢的房间却意外地没有上锁。走出这间他画地为牢的石室,回首望去,似是有些不舍,但步伐依然坚定地向着外界行去。 他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清楚,他要去往何处。 没有犹豫,路过一间间晦暗的石室,其中的存在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位暗黑中的旅客,纷纷散发出强横恐怖的波动,试探这位深入访客的深浅。 可那些无比强大的气息却还未绽放出应有的威能,在即将漫出石室时,仿佛触及了一层肉眼难见的薄膜,力量被销蚀得一干二净。 黑暗中的一个个存在安分下来,显然那层薄膜也令他们颇为忌惮。有“窸窸窣窣”的诡异声音幽幽响起,在冰冷黑暗的空间中回荡,阴森可怕。 来人却仿佛未有所觉,毫不在意身旁与身后,径直向前。 他摸索着行至黑暗的边缘,前方头顶上镶嵌的灵石撒着淡淡的光亮,未能照亮的前方是神秘的未知。 分界之处,同样是他抉择之所。 身后无尽的深邃,万象尽皆被其所噬。 身前他望去,巨大的灵阵望不着边际。 屡至而望不敢及。 但这一次,他没有驻足观望。 耳边回荡着他与她约定的承诺,他终于下定决心。 他的手离开可以倚靠的石壁,身子险些跪倒,但他前行的意志无可动摇。 缓缓进入这座灵阵范围,向更深处行去。 随着他走入,灵阵却无反应,像是默许了他的来访。淡淡荧光下,孤单的影子被拉长。 他所处的这片空间是囚牢,这座灵阵是囚牢的最深处。 也是以前家族老人们口中所说的封禁之地。 囚牢中不仅有封镇的当世罪逆,也有自仙古以来就关押其间的宁氏之敌。 他曾在囚牢内,见识过诸多强者。仙圣、长生境的宗师人物,终三、真境的一方巨擘,全都被镇压其中,有的安然自若,有的形同疯魔,都是他以前遥不可及的存在。 囚牢当中所禁,最外最低便是仙圣,越往里,境界便越高。 至于他现在所处的最深处,这座灵阵内,不论是人或物,都应为最强,甚至可能超越真境之上。 他的大哥也曾深入囚牢,并闭关一年之久,据说得到了其中某位存在的指点。在其出关后,则是真正拥有了和秦家那位一较高下的能力。 那未知的或许是他能想到的最后希望。他需要力量,需要力量去完成那个承诺,了结心愿。哪怕只是去看看也好,可他现在的身子难以做到。 没有任何他想象中的恐怖力量,巨大的灵阵如同虚设,静静矗立。也没有等到他预想中那位存在的允许,他就这样走了进来。 步履蹒跚,穿过无数沉寂阵纹,穿过一片光影迷乱,他终抵达这座灵阵最深处,却并非他所想那般。 静谧无声中他看去,一面巨大平整的无色石壁不知延伸向何处,在他的前方,有一画卷挂于壁上,有一人立于壁前。 四周空旷,微微荧光,将此处点亮。 他能看清画,却看不清人。 似相对。那画明,那人暗。 壁上画中,荒芜之所,那女子持剑,满身殷红,绝色面容冰冷决绝,去情去念,如止轮回。剑若天堑,斩断尘缘,俗世纷扰万千,再不见。 虽只是一幅画,却极为灵动,他瞧着那女子的眼眸,隔着甚远,仍觉无边寒意袭来,浑身激颤,如坠冰窟。 壁前那人,身形模糊于暗色,给人以虚幻之感,中年男子模样,凝视前方画卷,对他的到来置若罔闻。 他紧张的心绪突然放缓下来,轻轻呼吸,向着前方那人深深行了一礼。虽不知其善恶如何,但同样值得他尊敬。 “你是宁家子弟?” 无声良久,画前那人忽问道。 “...是。”许久不曾言语,其声甚微。 “宁家子弟来此何事?” 言语虽微弱,沙哑,但那人仍是听清了。 “...我来寻助。” “讲。”这一次,在他说完后,他可以见着,立于画前的那人,抬手,于画的边缘摩挲。 “修为不复,如何重修?”他问道。 “以时而待,游四方,历尘事,问心即问道。”那人答,“天地有灵,一朝念起,无穷呼应,则登天可期。” “那若道基覆,灵海枯,又当如何?” 那人也不回头看他,像是思索片刻后,他再答道:“其法有二。” 不等他再问,他便自行解释道:“其一,以大量灵力灌注,滋养脉络,充灵海,重续感应,再筑道基。” 说完他便摇头道,“此法虽速成,但灵力所需甚大,且只为权宜。外入灵力不可转化,施者一念即可驭回,生死晋境皆受制他人,非良道,终难长久。” “其二,人道有缺,弥补根源。寻神物人道本源,补道缺,历轮回劫,过尘衰,使重修。为欺天也。” “只是天地神物有缘者得之,人道本源太过缥缈,几乎无望,即便是吾也不曾见过。” 那人并未回身,似在给他时间抉择,又像是在等待另一个问题从身后传出。 “您可否助我?” “你可要选其一?”那人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是。”他答道。 “生死可归吾掌控?” “可。” “真灵可归吾掌控?” “可。” 那人将手放下,转过身来,似有团迷雾遮挡,看不清面貌。 可是他却能感受到他在笑。 “汝可,吾不可。” “有何不可?”他问。 他要去完成他的承诺,她最后的心愿,所以他不在乎成为傀儡,他需要拥有力量。 他无法再继续等待下去,他已经苟活了很多年,久到他已经无法再忍耐。时之将近,他必须去做点什么。 他来到这里,就是做出了决定。 可那人却说不可,为何不可?他不解,他困惑。 那人似乎有着可以洞悉人心的力量,他看向他,那么的年轻与稚嫩。 “若是我不愿让你晋境,或令你行世间恶事,又当如何?”他笑道,“你安能反抗?” 那人的话像是一柄利剑刺入心中,令他呆立原地。 “没有人的真灵可以归于他人掌控,没有人的生死可由他人定裁,没有人的自由可由他人剥夺。” “吾不会帮你,只有你才能帮你。” 那人的答复让他震动,他不明白。 “因为那样,不是吾想要的。”那人说道,“只有等你经历诸事之后,你才会知道,你想要放弃的是什么。” 他仍是不解。 “你有着所喜欢的人吧。” “你会选择忘掉她吗?” “不会。”他答得很果断。 “如果选择第一个方法,吾会让你永远忘掉她,成为吾之傀儡。”那人凝视着他的眼睛。“你可愿?” 你愿意吗? 他愿意吗? 无声的沉默里他攥紧了拳,回忆开始翻涌。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青衣笑颜无从忘却,劫灭之殇如在眼前。 他曾问她为何相伴,她微笑不语,她最后还是挡在了他身前。 不论对错,只凭情愿。 如今的他唯有两个心愿,一愿会峰凌顶为前言,承一诺当年戏言,一愿天地间再无劫。 如何忘?怎能忘? 他摇头,似有风起,衣袂轻拂,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而清澈,他的声音也不再沙哑和微弱。 那人清楚的听见了他的回答。 “我不愿。” 第三章 希望 那人转身,望向画中人。 一画一人,一明一暗。 画中人一如昨,眼前人已是人非。 那人忽出声道:“可与我讲一讲你的故事么?” 他合上双眼,应了下来。 初见时,天堂中,天路尽头,氤氲混沌若花开,她从画中走来,一眼便为之所倾。 再尔后,共行两域,渐而心生欢喜,他习剑,她便观,他修行,她亦伴,所行不知几千里,与她共看寒暑替。 回到东域,他带着她回到家族之中,他本想与她一生作陪,却无奈家中老人齐声反对。 而往后以为安宁的那段日子,却成了他这些年最痛苦的折磨。 劫来,人去。 回忆倾诉中,他仿佛又一次见到令他痛苦的源泉。 这副已无道基更无灵力的空洞躯壳,忽涌上片片暗色。 那人突然转身,望向陷于回忆漩涡中的他,目光所及,暗色消隐。 右手虚按,空间亦为之下沉,似有无形风暴生成,身下的巨大灵阵刹那点亮,沉寂的磅礴能量似被唤醒,阵纹飞舞如游龙,无边威压瞬息降临。 空洞的躯壳顿时遭受到巨大的压力,过往片刻便被碾碎,痛苦使他意识恢复清醒。 也正在这时,那人手掌轻轻上扬,灵阵所带来的威压消散,无数阵纹重归沉寂,一切在一转眼间就已恢复了原样,宛如无事发生。 他并没有倒下,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他仍能够稳稳站着。 他看向那人,眼神中含着歉意。 “多谢。” “无事。” 心有灵犀般两人都未提起方才那道未知的力量。感受着那股支撑着他的力量缓缓离去,他继续问道:“人道本源是否真的存在?” 那人想了想:“应是有的。” “天地间有轮回,轮回本源六道之一,乃是至高起源某位存在所有之物,世间独一份。此前数个纪元皆有传闻出世,却无人得之,此纪元并未听闻其消息,想来应是蛰伏某处。” “不过...”那人忽皱了皱眉头,“此纪元变幻莫测,人道本源无从感知。” “天机缭乱,难以推测,吾亦不能确定其所在。如此神物,天地间自有定数,有时终须有,无时莫强求,非福缘深厚者不可得之。” 说完,他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笑道:“遭受大劫却仍幸存,命数所致。而观你气运并无异处,实是怪哉,吾也难以算定,说不得真有机会获取那缥缈之物。” 他忐忑心绪安定下来:“多谢前辈指点,晚辈自当尽力。” “若是最终无缘得之,也是天命所定,无需自责。”那人感慨道:“天地浩瀚无穷,谁能言尽轮回事?万千位面,阴阳双宇,又有谁人踏遍?无数隐秘便是无数可能,谁敢言除此之外就别无他法?” 是啊!天地之大,除却两法之外,一样可能有各种机会,广袤神秘的六域十禁当中未必没有其他可能。他这样想着,似乎前路也不再迷茫,愈是希望,愈是对这位前辈心生敬意。 于是他再次朝着那人半躬身,行礼。 中年男子立于壁前,无声无言中坦然受之。 他起身,恭敬问道:“前辈厚恩,不知晚辈当如何报之?”考虑到眼前这位境界高深,他也不敢夸下海口,“但凡晚辈力所能及之事,在所不辞。” 闻言,那人再次认真打量了他一遍,淡然道:“枉你有心。可我令你去做之事,必然是凶险无比,以你境界稍有触及即有身死之祸,你也愿意?” 他眼眸清澈,神色坚毅,丝毫不为所动:“晚辈愿意!” “你这小娃娃,倒是有点意思。年纪轻轻,便如此豁达,生死置之度外,不愧是宁家血脉,不错。” 那人笑道:“若是替吾行事耽搁了你重复修为,或是使你与那人道本源失之交臂,令你行心意不顺之事,又当如何?” “晚辈自当尽力而为,抉择之时必有决断。” “倒是很少见你这般的人了。”那人眼里满是追忆,“这世间太多的精明人,实在是无趣的紧。你小子倒是别树一帜,有些意思。” “这年轻人到底是不同于我们这些老一辈。吾不禁期待着,有着无限可能的你们,会使这个世界呈现出怎样的精彩?” 他转身面向石壁,对着那幅画卷轻声道:“无限可能啊...” “前辈过誉了!”年轻人感慨,“晚辈不过是心有执念罢了,且修为荒废年久,又如何未来可期?” “我不过只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分,转瞬即逝。当世之中,比晚辈优秀的年轻俊杰数不胜数,他们的言行品格,所执信念,融汇成一股新风,点缀大世多姿多彩,我所不及。” 他不禁想起那些熟悉的同辈们,不知他们现在可好?又想到自身这副模样,不免心中黯然。 “活着,就有希望。”那人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道:“不必妄自菲薄,你也同样是这世间优秀的年轻人,何必执着于一时得失?” “大世如潮,风浪不止。这片天地拥有无穷变化,谁堪悉知?时代洪流,滚滚向前,造化神秀,灵蕴万千。” “每一个时代必然璀璨,每一刻都是新的机遇。命之所定,天耶?人耶?唯有努力拼搏,去抓住每一丝可能,方才能破茧成蝶!” 闻言,他心中又生出些许期盼。活着就有希望,他还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谁又知道他不能抓住那一丝机会涅盘重生呢? 尽管其被封镇于这宁家最深处,或是宁家之大敌,可他仍是生不出什么敌意,有的只是满心的敬意。他不知他为何相帮,但这是恩,他会记。或许他也怀着某种其他的心思,可这番提点,如同再造。 他又重拾起信心,向着石壁前那人,眉眼愈发恭敬:“前辈请言。” “那便嘱你一事罢。” 这一刻他身上的暗逝去,有些模糊的身影变得清晰起来,轻抬手,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面古朴镜子落于他掌间。 边框是一圈黑色金属围成,镜面泛着灵石透出的荧光,却未映出两人的身形。 镜中虚幻如另一界,灰蒙蒙无法看清。那人指尖轻动,只见一支木质簪子从镜中缓缓飘出,悬于掌上。 看着那寻常无比的木簪,年轻人神色郑重,不敢小觑,想必这就是前辈要交代之物了。 男人望着手中木簪,流露出些许追忆,向着年轻人说道:“这是吾当年一位故人之物,遗落吾处,一别无数年,未闻其讯,不知其踪。” “吾将这簪子交予你,替吾去寻她,上面附着吾的一缕神识,能与吾故人气息联系感应。”他望着画卷,目光似穿透虚无,与佳人对视。怅然道:“只需你将这簪子交还吾那位故人即可,她一见便知。” “只是她行踪缥缈吾亦无从得知,你恐怕不会轻松,还须多加小心。”男人手掌轻托,木簪缓缓飘至年轻人身前。“吾那位故人亦有通天之能,若是你能寻到她,或许有机会解决你的问题。” “不过,也不知你能否解决身上的难题。”他沉吟道,伸手点向木簪,一道极细的丝线从其指端涌出,渗入木簪之中。“吾将些许灵力附于其上,若遇大凶险可护你一次,相信你自有决断。” “这东西你且收好,平时切忌气息显露招来祸端。” 他伸手接过簪子,入手冰凉,光滑并无纹理,像是普通人家所用之物,看不出是何木制成。 “前辈恩惠不敢忘却,若有所得必当报之,”他郑重行礼道:“前辈所托,晚辈定当竭力!” 男人笑了笑,看向年轻人的眼神中满是赞许。 “吾所言便到此为止,以免乱了天数,往后的路还需靠你自己。”他又忍不住说道:“这年轻人啊,不论何等处境也莫要舍了希望,不然可就是真正面临绝望了。” “这世上,总归要有那么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不然就太过死气沉沉了。”男人转身感慨,“便让吾看一看,属于你们的世间,会是何等光景?” “心有所念,身有所为,意气通达,天地为开。” “好了,吾也没什么可再与你小家伙聊的了。”他往后挥了挥手,便算作告别。 灵石荧光照不见的阴影突然汹涌起来,宛若实质一般将两人之间阻隔,他就此消失在年轻人眼中,沉入暗色。 垂首,掌中镜中映着他模样,却也不同。 他凝视着镜中的自己,轻声呢喃:“当年不敢问你,如今也仍是逃避。” “这世间纷扰,不过自欺自圈尔。” “可会有再相见的一天?”他轻轻摇头,“无限可能...” 一声轻笑后,他掌间那面镜子消失,他抬起头,看着画中的人儿,眼底尽柔情。 ...... 年轻人在灵阵边缘无声矗立良久。 惑有所解,心有所得,天地为之清明。 他转身,向着黑暗深处,与灵阵光亮渐行渐远。 前路黯淡,却无迷茫。嘴角扬起的弧度,是希望的光亮。 第四章 到来 东域的风,不同于西域的寒凛,也不似南域般温和。 东域的山,也要比其他几域更为高大巍峨。翠峰如簇,远望层峦叠嶂,烟岚云岫,再有大日起落,美不胜收。 风穿行在山林叶间,轻灵无比,吻过芬芳花草。于是奔波愈远,拂衣袂共舞,又不舍诀别,留恋着幽然离去。 某座山脚下,远处几道琼光起落,几个呼吸间一行人便已驻足落地,衣衫同止,不见风尘疲态。 为首老人身着纯黑道袍,映阴阳双鱼,端的是仙风道骨。观其鬓发微白,却面容矍铄,两眼神光饱满,细看似有万象跌宕、阴阳衍变,暗藏天地至理。不时望向远处接天连峰,微笑淡然。 身后五人服饰相同,背负道剑,均为年轻子弟,四男一女,以女子为尊。 瞧着似乎是某大教中人,却并未乘坐宗门修行者们专属的灵器飞舟。 年轻女子身材高挑,衣袍上双鱼别出心裁,镶金边理红纹,彰显出比其他人更为尊贵的身份。未有着冠,秀丽长发别以一支桃木簪,清新脱俗,又显现出难言的贵气。其面容温婉却透着些许苍白,红色异瞳中虚幻纹理流转,似倒映天地。远望流云嵌山间,缥缈非凡境,神思恍惚。 四名年轻弟子跟随在其身后,神情里爱慕暗藏,秀丽山水无动于衷。 天垂云霞披,势磅礴,贯天雄姿,峥嵘豪迈,凌立绝顶,天地宽阔。 广袤东域群山,唯宁家绝天峰折藐称魁。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便是那出了仙古最强人杰,传承有极帝血脉的东域霸主宁家。 间距拉近,似能瞧见云穹山巅上华光流溢,便是绝天宫的恢弘气象了。 眼见即将抵达,老者驻足前视,对着身后几位年轻人说道:“休息整束一番,气机调息,等下登门拜访,莫要贻笑大方。” “这次东域大比落在了玄天宗,咱们受宁家之邀一道前去。” “等到了宁家地界,切莫失了礼数。虽说宁家威严已不复当年,但毕竟也是头雄狮,少不了一番争斗。”他转身笑道,言语中透出些微傲然,“届时便好好表现一番,让他们见识咱们的厉害!” “那些宁家人啊,骨子里都傲气得很,一代代下来,不知道本事有没有长进。此去,须让人家晓得,咱们天机山的道法,不落于人!” “你们前去参加东域大比,我倒不担心,毕竟也很难走到最后,可宁家不一样,最为出类拔萃的宁氏十杰,哪一个都是不容小觑的对手。” “这次东域大比,不知他们是否会参加,莫要掉以轻心。虽说宁氏十杰这些年极少涉世,但以对宁家的了解来看,他们兴许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自多年前那场灾劫之后,宁家蛰伏已久,如今那场盛会已然在望,宁家那位家主雄才大略,定然不会错过。而此次东域大比,便是一个重新彰显手腕的不错机会,只是不知宁家是否想要藏拙了。” 环顾四周,见众人纷纷颔首,便继续道:“据消息称,宁家这代最强的那位小神王去了北域修行,与苏家那个小疯子在荒原大战一场,不知胜负。照师兄的见解,这次大比应是赶不回来。” “飞仙宫的那位谪仙人早早便去了玄天宗,寻言小子切磋去了,照他们性子,少不得斗上一段时日,大比之事对他们而言,怕是无趣得紧。” “仙剑阁那名年轻圣女沉寂多年,先天剑体却剑心蒙尘,心境损伤尚不知是否修复,不足为虑。”他轻轻瞥了一眼年轻女子,见她并无反应。抬首望向云层之上,感慨道:“只是那两位的意思却猜不准,或许对大比瞧不上眼,也可能会让年轻人下来历练历练,是难以揣测的变数。” “这次东域年轻一辈最强的几人里,唯一能够明确出场的,只有咱们圣女。也不知这到底是无意的巧合,还是他们有意的藏拙。” “那场盛会召开前的五域大比,便是你们最后能清楚了解其他人境界实力的机会。” “其他几域,中域那位游历未归,诸子之中无人能镇伏一切,倒是不好说。” “西域群英荟萃,秦家、天堂那两位强强交锋,其他几位也不遑多让,少不了一场龙争虎斗,皆有可能。南域星玄教和魂教谋划已久,可能都等着在那场盛事展露一二,该是圣域那位夺魁。” “北域最乱,最无章法,实力为尊。刺门圣女这些年不知所踪,万道宗蛰伏不出,苏家除小疯子外再也无人,如果荒原那位也无反应,胜者便应是幽冥那小姑娘无疑了。” “咱们东域这些年倒是安分了不少,再加上时机恰好,此次大比怕是难有悬念。那些流离无定的散修之辈,想来也不会是圣女的对手。” 老者看向年轻女子,她朱唇轻启,嗯了一声。 他也能看出圣女有些心不在焉,心中了然不形于色。 待众人休整得差不多了,便用只有他与那女子能够听清的声音说道:“除了大比之事外,那件事,圣女也莫要忘了。” “当年宁家天降大劫,震动东域,其中凶险人尽皆知。之后那人讯息全无,就连掌教也只能算出他与劫罚关联,生死不知。观宁家这些年的蛰伏又何尝不是一种态度?圣女还是早些放下为好,莫学仙剑阁那女子一般化作心伤,折损境界。” “情之一字,向来伤人。你是天机山有史以来最为出众的弟子,前途无量,何必执念?”他感叹道,“就算他还活着,那也不过是苟延残喘,你还真的要嫁给他不成?” 不待她回答,老者便转身向前,示意众人跟上,一行人再次启程。 年轻圣女并未作答,那对好看的眸子眺向远方,微微出神。 ...... 清风踏云而来,迅疾凌厉,猎猎作响。高空之上,气流环旋,聚引来天地灵力,云潮似涌,好一片奇异之景。 只是这般变化,皆止于绝天宫数十丈之外,近在眼前却触不可及。 处绝天之峰,俯层云浩瀚,上接无垠苍穹。无数年风云流转,巍然不动。 自仙古大战之后,宁家据有此地以来,这座东域最为雄丽的山峰,便成了宁家的象征。而绝天峰顶建起的绝天宫,历来也都是宁家最核心之所。 大日照临,虹光溢彩。富丽堂皇的绝天宫大殿前,一道身影踏上九十九层白玉石阶,迈过朱漆红门,步入殿内。 殿内早有人等候,三人都是中年模样,衣饰尊贵,属宁家身份最顶尖的那拨人。听闻脚步声渐近,对着主座静立的三人纷纷侧目,见来人恭敬行礼道:“家主!” 来人一身深色衣衫,三十来岁的面孔上不见沧桑。眼神深邃平静,神色怡然,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 男人微微颔首,身形落入主座坐下。 这一瞬无边威严加身,绝天宫天外灵力激荡,风云愈加变幻,而殿内愈是静谧异常。 针落可闻的压抑感随着男人轻抬手消散了去,神情有些慵懒,示意静立的三位宁家长老可以述事了。 “此次东域大比事宜,还请家主定夺。”说话的是列首位的大长老宁远山。“参赛门槛以三十岁以下,巅峰境三重天为限,预计东域大小宗门散修将会有百余人参加,地点则是落在了玄天宗。” “除十杰外的年轻小辈里,达要求者有二十三人,圆满境八人,圆满二重天以上三人,不知此次我们宁家是否参比?若要参比人选该如何裁定?” “既然做好了准备,参加大比也是无妨。不过圆满境以下的就都让他们回去修炼,省得大比上丢人现眼。圆满境以上的便带去见见世面,磨炼一番也不错。” 男人略作沉吟,向着次位的二长老宁谷阳问道:“其他那几个势力如何?” “天机山受邀与我们一道前去,宋添带人想必已经快到了,不久便能见识。仙剑阁全无动静,不知是否参加。有消息称飞仙宫那名谪仙圣子早早便去了玄天宗,寻玄天圣子切磋,想必这两人也不会参加大比。而飞仙宫与玄天宗参加的其他人中并未听闻有圆满二重天以上,也不知是否隐藏了实力。” 宁谷阳将打探到的消息娓娓道来,又神情犹豫地指了指上方:“只是那两位的意思猜不准,恐有变数。” 男人冷哼一声,神情虽有不满,却并未多言。又看向末位的三长老问道:“神道他什么时候能从北域回来?” 三长老宁玄玉连忙答道:“小神王磨砺武道前往北域修行,不久前与苏家那个小武魔斗了一场,神道胜。据他前些时候传回的消息称,他受苏家之邀前去拜访,此次大比,神道他可能难以回归,还请家主莫要责怪。” “既然赶不回来,便让他继续修行吧。”男人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除了天机山那小女娃,整个东域最顶尖的年轻人都难以参加此次大比了?天机山那群老道倒是会挑时候。” “适逢其会,看来他们都有在准备几年后的那场盛事,咱们宁家也不能落下了。”男人略微坐直了身子,吩咐道:“这次大比各大势力恐怕都有所藏拙,不会暴露出全部实力。玄玉你待天机山的人到了后,可以让下面子弟与他们切磋试探一二。” “十杰那几个小家伙还在家中的便让他们留意点,别失了颜面。若是想要参比也可让他们去试上一试,也算是为之后热身。” “这次大比倒是有些名不副实了,就是幸运夺了名次也无甚意义。”男人抬首远望,目光不知延伸至何处,“也不知他们到底是作何打算,令得吾也有些心痒了。” “日月忽其不淹,春与秋其代序。当下变幻莫测,不知几年后那场盛事召开,我宁家又是何等光景?” 三位长老皆是哑然,沉默无话。好在家主已示意让其退下,主殿内便只留他一人。从座上起身,男人望着殿内空荡,金碧辉煌处浮雕画饰栩栩如生,有些出神。 良久,他怆然叹息一声,在久荡不绝的回响中消失踪迹。 ....... 宁家四十七峰地界之外,左右相距近千里,各有着一根参天巍峨的粗壮神柱,没入云霄,于顶上结为一座极为高大威严的青色拱门。门前,天机山一行六人已是抵达。 界门上没有任何装饰雕刻,却令人不由得心生敬畏,这便是宁家的威严。 通体由绝品通灵玉建造而成的巍峨巨柱之上,左右牌匾各自刻画着散发着淡淡威压的两个大字。 老者驻足观望。一笔一划,巧夺天工,右侧书刻“东域”,左侧书“宁家”,东域宁家! 若是有人自极远处眺望,甚至能见到,在那两根通天神柱形成的虚幻门户上,居中隐约一个莫大的“宁”字! 左右两侧传闻是仙古时期宁家落户此地,由那位仙古五人杰之首亲手所书,残留着其一笔所就的精气神!尽管过去了无穷岁月,墨痕黯淡,仍是令人心中寂然。 为首的老者遣人向着界碑处值守的守卫通报说明来意后,跟随领路的宁家子弟,穿过界门,正式踏入了宁家地界。 眼前豁然开朗,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一片恢宏景象。身前一条康庄大道,笔直深入宁家腹地,两侧远处便是宁家四十七峰,山势错落有致,暗合大道,灵韵无穷。 山水相间,灵秀其中。流云缓,流水澈,凡间难以寻觅的仙鹤瑞兽,在此成群结伴,嬉戏生活。 若是长期生活此间,实是令人心旷神怡,无甚烦忧,端的是人间仙境。 一行人继续前行。宁家四十七峰所司各有不同,有的豢养灵兽,有的深究道法,有的制造灵器,诸如此类,令人眼花缭乱,啧啧称奇。 穿行过数座秀丽高峰,见识过一路殿宇嵯峨,在一路宁家旁人的好奇观望中,终行至最为巍峨壮丽的绝天峰下。 自山脚而起,修筑有宽敞笔直的白玉石阶,直通山腰,全程由绝品通灵玉铺成,共计九千九百九十九阶。远远望去,洁净如洗,与云端远远相接,恢宏雄伟,令人叹服。 到此,所见的宁家中人纷纷舍了修为灵力,踏阶而行。天机山众人见状,便也沿着玉阶缓步前行,感受着脚下蕴藏的灵力,都是心中震撼。 日悬穹上,其息炎炎。而走在这玉阶上,燥热感为之一空,清凉静心,玄妙无比。 据悉,宁家曾捕获多只高阶灵兽,击杀后将其灵核纳入绝天峰核心中枢,经由数座繁复的灵阵转化,才有了如此效果,并输送至四十七峰各处。 静心凝神之效,对于修行者而言,好处无须多言。 夏日供以清凉,冬季也可取暖。 据说宁家曾花大手笔从东域地下牵引地火汇聚绝天峰下,形成地火大阵,待得冬季严寒之时,便分散火气流通宁家各处,以暖驱寒。 听得前方年轻人夸夸其谈,老者沉默不语,身后的年轻弟子们也俱是心生向往。 在天机山内,每年冬季尽管有着大阵运转,抵御外界寒气,但气温仍然很低。牵引地火之举他们也曾试过,却因地理原因,只能摄来几条薄弱的火脉,并不能形成对宗门上下的有效供暖。 这一路所见,无一不在彰显着宁家的底蕴,令人心神震撼。作为仙古传承至今的古老势力,其背后所蕴藏的能量,真的是不容小觑。 侧旁不时有宁家人上下其间。有几名年轻子弟瞥见年轻女子的美貌,顿时惊为天人,内心悸动便悄然相随。 但阶道空旷,很快便显露了踪迹,天机山年轻男弟子心领神会,暗自偷笑感慨圣女的魅力,却也不禁悄悄打量起走在前面的圣女神情,只是同这些年般一无所获。 年轻圣女并未在意身旁身后年轻男人们的眼神心思,跟在领路弟子与长老身后,望着越来越近的山腰处宏大宽阔的演武广场,发梢随风轻扬,心绪不知觉飘远。 红颜至。 第五章 剑起 等眼前翠绿消散,便豁然开朗。 山腰的空地修整成了眼前宽阔的演武广场,每日都可见宁家年轻小辈来此切磋对练,或是观摩其他人对战。偶尔有路过的长辈兴起指点,一片欣欣向荣,很是热闹。 石阶到此为止,再往上,就是绝天宫的华丽殿群,属于宁家核心的重要场所,并非能够轻易上去的。能够踏上绝天宫的,除了自家的长老供奉,家族内表现得出类拔萃的优秀后辈,便只有那些个身份实力足够被宁家认可的一方巨擘。闲杂人等,就只能驻足叹息了。 可宁家最为气派的绝天宫,绝天峰顶的风云奇景,谁不想看? 天机山几名弟子也想登临顶峰瞧上一瞧。 演武场内拍手叫好的精彩比斗亦不能吸引他们的注意,目光紧盯着峰顶之上。参天入云,坐落于云海之上的绝天宫,此刻敛去了迷人绚丽的光华,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此前听闻的宁家种种,都显得相形见绌。 只是本门长老见状直接断了他们的念想:“此行只是同宁家一道前往玄天宗参比,无甚他事,非是游山玩水,都收束心思。掌教早已传念宁家,自有接待,你们安心等着便是,莫要胡闹。” “是...”换来的几人一阵唉声叹气。 看着一张张失望的脸庞,老者又微笑说道:“此前并未通知宁家,现在提起难免突兀,怕是不会答应。不过若是你们能在比试中胜过宁家子弟,吾便去与他们说道说道,给你们这个机会。” 四名天机山弟子闻言惊喜异常,眼中俱是不加掩饰的雀跃兴奋,但很快就平复下心境,向着老者恭敬道:“多谢长老!” 领路的宁家青年闻言回首扫了眼天机山众人,面部不屑之色浓郁,不以为然。想要参观绝天宫当然没问题,谁都想去见识见识,但这并非是一件轻松随意的事。 在他们这些宁家人的心中,绝天宫那可是神圣不容侵犯的圣地。若能进去一番,那可不仅仅是实力的提升,更意味着资源的供应,与家族的认可。对于他这种天赋平常的宁家子弟而言,哪怕只是进去看一眼,死也甘愿。 光是每年族内会武,就是轰动四十七峰的大事,不知有多少人参加,前三甲能够进入绝天宫的资格,更是吸引无数人争得头破血流。而能够斩获殊荣的,无一不是天赋实力俱佳的青年俊杰。 可就算是他们,和宁家最为杰出的宁氏十杰比起来,也没有任何胜算。哪怕是同等境界,其中的差距也是形同天堑。 天机山此次前来的弟子,实力看上去也就和他差不多,想要赢过他们宁家弟子,恐怕是痴心妄想了。尽管现在宁氏十杰大部分都不在族内,但也绝非孱弱。 天机山长老并不知道领路人对他们的评价,欣慰笑道:“那便好好表现,莫出差错。” 见女子仍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心中微叹,转过身去,也打量起宁家这座由玄铁铺就的演武广场。 天机山当然也有专门用来切磋较量的演武斗场,只是不似宁家这般人多热闹。 门中弟子主修天机推衍一道,讲究天人感应,着重心识算力,往往对战切磋,也是讨教道法,点到为止,哪里像宁家人这样,拳拳到肉、刀剑乱舞的? 倒不是天机山的道法弱,能够观测感应大道的功法,都属于绝对顶尖的范畴。只是前期确实发挥不出什么威力,就算能从天地中得到什么反馈信息,也难以作为。但修为境界提升上来,人人都开始感应大道时,它的厉害就显现出来了。从基础开始的领先,这可不是用时间就能衡量的。 此刻演武场上灵力激荡,灵光飞溅,看得一群人是心惊肉跳,暗暗咋舌,心里对宁家的印象又丰富了不少。老者更是感叹,心想天机山弟子们的战斗经验还是太少了。 待他们回去,或许该向掌教提议,强化门下弟子们的这方面? 演武广场占地面积极广,有一座主台与四十六座分台,与宁家四十七峰相呼应。由一圈长长的廊道衔接,每隔一台便设有一座八角亭以供休憩,可以将下方演武台上的对战尽收眼底。 领路人带着他们前往不远处一座亭子里歇息,便离去通报了。不多时,便陆续几名年轻人接踵而至,却未急着近前,而是像在等待什么。正在他们微微疑惑之际,老者却有所感应,望向上空,只见一点细碎灵光穿离云海而下,轮廓不断放大,隐约一道人影踏空而来,看得天机山几名弟子目瞪口呆。待来人落地,赫然正是宁家三长老宁玄玉。 中年模样的宁玄玉比起天机山老者看上去年轻许多,面容和蔼,富贵姿态,只是不及老者的仙风道骨。 “宋道友别来无恙否?北域一别,多年未见,宋道友仙姿依旧,风采如昨,令人好生仰慕。” “玄玉兄过誉,不敢当。昔年别后,未有所进,止步不前,恐人耻笑啊。”宋姓老者有所感慨道,“吾观宁兄神道相合,天地交感,想必已快要踏出那步,才是令人羡慕。” 宁玄玉摇摇头,负手身后,说道:“还是瞒不过你们天机山的妙眼。只是那一步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仙圣之下皆凡俗,真道之下终蝼蚁。这两道关隘不知阻遏了多少修行者晋升,终至遗憾老死也未能一窥其妙。” “不知吾是否有幸能踏出那步?实在是难、难、难!” 宋姓老者说道:“天命分明,难以说道,因果冥冥,何必自扰?” “理应如此。”宁玄玉微笑颔首。 两人互相寒暄了几句,闲聊完了便进入正题。 瞥见身侧的天机山弟子,三长老换上和蔼可亲的笑脸,问道:“这便是你们天机山这一辈的出色弟子?瞧着确实不错,比我宁家也不遑多让。” “见过三长老。”天机山四名男弟子纷纷行礼道。 指着身后七八名年轻人说道:“这便是我宁家此次参比人选,都是圆满境以上。想来在这届大比上取几个前列名次是不成问题的。” 这些宁氏年轻人便又向着天机山长老行礼问好。 又看向静立一旁的年轻女子,“这便是你们天机山那名圣女了吧,与传闻倒是无甚出入。天机山谋略非凡,想必定能在此次东域大比上一举夺魁。” 宋姓老者笑而不语。 年轻圣女回过神,伸手捋了捋发丝,认真行礼道:“天机山燕寒楚见过三长老。” 她红色眸子眨了眨,看向他身后几人中,并无熟悉的那道身影,眼神有些黯淡,但很快又恢复清冷。 宁玄玉眯着眼笑道:“此届东域大比,除了燕圣女外最拔尖的那几名年轻人似乎都无法参加,不知天机山是否有算到?” “倒是要提前恭喜圣女将东域首名收入怀中了。” 宋姓老者自然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机锋,微笑说道:“天机无穷,岂敢言算尽之?不过时机恰好罢了。圣女自有天运眷顾,恰逢其会,东域首名乃是天命所定。” “只是我天机山除去圣女外,这另外四个不成器的弟子怕是难有所得呐。” 宋长老忽然道:“他们磨炼甚少,经验有所缺失,恐在大比上难发挥好。适才吾见了宁家这几名年轻俊杰,心生欢喜,一时有所想法,想让两家子弟交流较量一二,不知宁兄意下如何?” 宁玄玉与他对视一眼,欣然道:“正有此意。” 宋长老扫了扫身后几名年轻人:“只是这比试,不妨许些彩头。我这些弟子上了绝天峰,便想去见识见识你们宁家最恢宏气派的绝天宫,这登顶之请如何?” 觉察到身后年轻人不服输的意思,宁玄玉果断答应下来:“好!若是天机山胜了,让你们上去见识一番又如何?” “只是你们天机山的彩头又是怎样?” “且容老夫先卖个关子。彩头与圣女有关,若是你们宁家胜了,我便再将详情告知。”故作高深道。 宁玄玉点头,“那就在这演武场上,三局如何?” 见年轻弟子们跃跃欲试,两边很快就商议好了相关事宜。 宁玄玉随即吩咐身后,去将演武台上正在比试的人驱散,但并不禁止周围宁家人观看,领着天机山等人和宁家年轻人出了亭子,在演武场两旁的观席上一一落座。 时过正午,阳光猛烈,也正是人心躁动之时。 两边年轻弟子望着对方,相互眼里满是战意,一点即燃。 很快,宁家与天机山比试的消息就传开了,无数闲暇无事的宁家人都跑到绝天峰上凑热闹来,一会功夫外围的亭子里便座无虚席了,就连廊道上也挤满了人。 而在比试开始前夕,两方都对门下弟子作了叮嘱。 “待会与天机山的较量,并非真正厮杀,都注意收敛些。”宁玄玉对着宁家弟子嘱咐道,“小输一场无妨,但最后定要是我们这边赢下。” 后一句话,他则是望向八人中坐在最后,最不显眼、脸上挂着懒散神情的青年说着。 见其颔首,三长老郑重厉声道:“自仙古以来,我宁家绝天宫便少有外人涉足,有也都是身份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若是你们输了比试,让天机山那群毛头小子上去,折损了我宁家颜面,到时候家主责罚下来,看你们如何承受得起!” 闻言,宁家几人眼中胜欲更涨几分,都在心底告诫这场比试定不能输! 反观天机山这边就随和得多了。宋添环顾面露紧张之色的四名男弟子,又看了看坐在一旁毫不在意的年轻圣女,很是轻松般地笑道:“不必那么紧张,这场比试不是来之前便心中有数了吗?赢了固然好事,输了也无须自责。至于方才赌约的彩头,也是掌教早就吩咐好的,你们不必往心里去。” “好好对战,也让宁家这帮小伙子们见识下咱们天机山的本事,别让人家小觑了!” 就这样,在周围人目光注视下,两边便都定好了三局比试中第一轮出战的人选。 空荡荡的演武台左右方向各上一人。 “天机山,商牧明。” “宁家,宁誉辰。” 没有更多的言语,一上台两人便狠狠地盯上了对方,眼中战意激昂! 就在下一刻,场上的寂静被轰然打破。 还未等对方准备好,宁誉辰就已然释放出了灵力,如一道疾风朝着对手掠去。狂涌的灵力在身后留下淡淡的轨迹,远远望去,就像是无数道弥留的残影。 商牧明心中一紧,反应明显有些慌乱,不过还是在宁誉辰突进到身前时,构建出了一层灵力护罩。 砰!砰! 淡淡的光晕流转,灵力的碰撞激起两声清脆的异响。宁誉辰的进攻被挡了下来,但他并未气馁,反而是掌心喷涌出更多的灵力,看样子准备一举破开对手的灵力防护,并终结这场比试。 作为应对方的商牧明见状,也不敢怠慢,同样控制着灵力流出,加强巩固着身前的灵力护罩,不让对手有可乘之机。 场上的两人都有着雄浑的灵力做支撑,继先发制人的宁誉辰一击不得后,两边似乎比拼起了灵力的消耗,一旦有一方率先耗尽灵力,就会瞬间落败出局。 宋长老皱了皱眉头,这样下去对他们这边来说当然是好事,毕竟天机山在战力这方面确实有些弱势,若是短兵相接,那自然不是宁家弟子的对手。但比拼消耗持久,两边修为境界相差无几,也很难说谁胜谁负。 可他看了眼神情悠然的宁玄玉,心情又有些忐忑不定了。 只是未等他多想,周围群众的惊呼声便将他的注意力拉回了场中,只这一看,他便暗道不好,胜负已分。 演武台上的两人同为圆满境,灵海都已彻底成型,灵力的量自然是没话说,相持不下,这场比试很大可能上会以平局收手。至少商牧明是这样认为的。 宁誉辰并不这样认为。久经战斗的他熟知,灵力持平并不意味着战斗会以平手告终,很多时候,智慧与技巧往往会举足轻重。 商牧明的防御确实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但应对方面仍是有所不足。一个龟壳再怎么硬,终究也有办法将它撬开。 宁誉辰的身影猛然加速,比他之前冲来的速度更快,在演武场上留下一道道身形模糊的残影,一簇簇灵力随着他的动作散布周身,以防他在这种高速运动中受伤。商牧明放眼望去,宁誉辰的运动轨迹已经快得难以看清,但随着宁誉辰的高频移动,遗留在空中各处的细微灵力光点,竟没有黯淡下去,而是齐齐闪烁,构成的虚幻轮廓,俨然形成了一片天罗地网! 每一道虚影都保持着宁誉辰移动时的动作,而填充他视野的虚影足足有数十上百道!令他完全分不清真假。 更要命的是,每一个宁誉辰的身上,都聚涌着灵力!仿佛他一瞬间化身无数,同时对他展开了攻击。 若放在平时,商牧明还能去查探那些灵力的波动,从而分辨出谁真谁假,但在此刻,他已经彻底慌了神,手中不断喷涌出灵力,却不知道究竟哪一道攻击才是真的,又或者全部都是真的。 他只能无奈的撑起灵力防护,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灵力护罩,以防御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进攻。他知道,宁誉辰的攻击必然隐藏在其中,但只要他严防死守,就不会给他机会破开自己的防御。 他提起心神,不再胡思乱想,专心巩固起防御,并伺机找出那道真正的攻击来自何处。 上百个宁誉辰的残影将他包围,如同洪水猛兽般令人望而生畏,商牧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全部的灵力被他调动着,不敢再有所保留,只想先撑住这场攻势,再做打算。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是一霎间,无数团灵力碰撞,迸发出耀眼的白光,令天色也明亮了几分。 但出人意料的是,演武台上爆发出的灵力波动仅仅维持了一瞬,就消弭无踪了,让周围不少准备出手挡下的宁家人不明所以。 直到这个时候,白光散去,所有人才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宁誉辰以高速运动在场上形成了上百道残影,这些残影虽然几秒后就会消散,却因为宁誉辰不断补充而始终维持在一定数量,看上去就仿佛有上百个宁誉辰一样。 而商牧明并不知晓这点,以为对方是动用了某种灵决秘技,自乱阵脚,全部灵力都调动起来维持防护罩。 刚才那一下碰撞,正是因为商牧明全力激发灵力防护罩,与周围宁誉辰的残影遗留的部分灵力所产生的碰撞,从而引发了连锁反应。 商牧明惊愕地望着自己的双手,眼神里充满了慌乱,刚才他实在是怕极了,全力输出灵力防护,却反而弄巧成拙,这下他是一丝灵力也放不出了。 而在他对面,是喘着粗气,面色微白,额角流下汗珠,却仍然保持着战力的宁誉辰。虽然他的状态也很差,保持长时间的急速移动对他也是很大的负担,但他体内却仍存着少量的灵力。 这时候,这点平时微不足道的灵力,足以改变战局。 胜负已分。 宁家拿下三局比试的首胜。 在场的不少宁家人都欢呼起来,宁誉辰向着商牧明轻轻点头,头高高昂起,透出几分高傲的神色,笑着转身下台。商牧明涨红着脸,表情像是要哭出来,艰难地迈着步子黯然下场。 宋长老对此只能安慰出师不利的商牧明,道:“生死不过寻常,胜负更是如此。不过是输了一场比试罢了,吃一堑长一智才是最重要的,不必放在心上。” 商牧明满脸的失意沮丧,那痛苦不甘的神色如陷魔障,显然这次的失利带给他的打击太过沉重,令他滋生了心魔。 但看其仍然一副颓然模样,他又叹道:“花开花落,落叶飘零,都是天地自然。大道玄妙,合万象,无物非道。此时得失,彼时流水,执道迷道,朝夕蹉跎。” 如闻仙音,流水叮咚,洗去杂念,商牧明幡然醒悟,当即行礼道:“谢长老指点!” 宁玄玉在旁默不作声地看着,以前他就觉得天机山那帮家伙,在调教心境上很有能耐,没想到还是低估了。 在他们眼里,商牧明无疑是输在了战斗经验上,被宁誉辰一招偷天换日给打蒙了。但战斗经验这个东西,不是你说两句就能提升的,这需要大量的实战洗礼。 不过在旁观的许多宁家人看来,这就是纯纯的智商碾压了,也是商牧明觉得丢脸的原因。 紧接着,第二场比试开始。 尽管输了一场,有些紧张,但天机山几人也借此认识到宁家弟子并非他们所想的那般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是很好战胜的。而是需要他们全力以赴的强大对手。 于是,这次上场的申坤便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能掉以轻心。 已经赢下一场的宁家这边,上场的则是名叫宁玉心的年轻弟子。 吸取了教训的申坤一上来就满脸戒备的盯着对面的宁玉心,以防他也和宁誉辰一样,以绝快的速度来个抢攻。 对此,宁玉心只能是无奈一笑。上一场宁誉辰的速度太过于惊艳,这一场对方会有所防范也在意料之中。 而等他正准备攻过去时,却发觉,不知何时,申坤御于身前的两手上,泛着淡淡的灵力荧光。 宁玉心想了想,没有贸然上前,而是抬手,体内灵力外放延伸,竟是凝为一柄长剑,被他握入掌间。剑身如镜,映射穹顶天阳光辉,远远望去,流光溢彩,不似凡物。 这手灵力化物的手段,需要极其细微的灵力掌控,算是十分高明的复杂技巧了,对申坤而言也是头一次见,看他神情流露出的羡慕就知道了。 但对于那些个宗门大教中的绝顶天才而言,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宁玉心曾经也是费了好大劲才学会了这项技巧,又花了近半年时间反复练习,才得以掌握要领。 本来是准备留到年末的族内会武,或是在东域大比上崭露头角,不过对手看上去有些棘手,为了保证胜利,他还是拿出了这个压箱底的底牌。 有剑在手,宁玉心凭空多出不少底气。上一场的比试完全由宁誉辰掌控着节奏,那么这一场也不例外。天机山的修行者他虽然没有打过,但他知道获胜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你的对手进入到你的节奏中来。 咻!剑声破空,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白芒。 但再一次出乎众人意料的,宁玉心出剑了,却不是手中的剑,而是剑气! 能够凝练出剑芒就已经算是不错了,更不用说御动剑气伤人了,虽然就难度上而言,没有灵力化剑玄妙,但两相结合,已经彰显出了宁玉心惊人的天赋! 宁玄玉微微颔首,宁玉心表现出的实力,也同样令他看好,有很不错的培养价值,随即便在心底筹划起了相关的资源分配。假以时日,说不得又是一个接近宁氏十杰的天才。 剑气随流风,转瞬即至,申坤不敢大意,双掌各自摆出一个奇异的手势,灵力从掌心涌出,似乎形成了一个奇异的灵力场。 嗤的一下轻响,飞驰的剑气闯入其中,却如陷泥沼般动弹不得,随即被灵力包裹,飞速消泯。 宁玉心轻咦一声,转眼便又是数道白芒穿空而至,将申坤身形罩入其中。 这名天机山的年轻弟子眼中并无慌乱,双手向上一托,所有剑气白芒又如之前一样,被消融瓦解,不复存在。 宁玉心再斩出两剑,又是被其以相同手法消泯。 但剑动不止,剑剑生花。百花争相绽放,无数剑光迸出,如一道绚烂的长虹,蜿蜒落向申坤。 只见其聚精会神,两手画圆,天地气机相牵相引,于两掌间形成一无形漩涡,剑光激射而来,先是被灵力场迟缓,再被漩涡扭曲,力量十不存一,很快就消散于天地。 只是明显能够看出,申坤的反应远不如前面几次来的迅速,显然剑光越多,他瓦解起来就越吃力。 但问题在于,宁玉心不可能无休止的试探下去,逼出申坤的极限。对他来说,唯有破釜沉舟,一击取胜! 宁玉心深深吸气,随即执剑而舞,身形旋动间便是数道剑光递出,眨眼间不知他动了多少次,出了多少剑。只能听得无数道“哧哧”细响此起彼伏,接踵而至,无数道剑光交织成一片纯白的剑海,浪潮汹涌,瞬间便将申坤淹没! 申坤这一次再也没有能力化解这片庞大的剑海,对此,他只能望洋兴叹。 随着申坤大声地喊出“我认输”三个字,纯白的剑海缓缓消散,宁玉心手中的灵力化剑早已消失,面色苍白,显然消耗过大。 宁玄玉见状也是赶紧让人将其带下去休息,这么一个好苗子还是需要他关注一二的。 “表现的不错。”他如是说道。 “幸不辱命!”宁玉心则松了一口气,他既然选择展现出天赋实力,自然是希望能够得到族内的认可,以争取更多的资源与机遇。现在,凭借着方才的不错表现,他已经被三长老注意到了。 这也意味着他比族内绝大多数人,都要领先了一步,而这一步,很可能就是一辈子都弥补不了的差距。 天机山这边,宋长老安慰了申坤几句,便重新将注意收回到了比试上。 随着第二场比试的落幕,宁家大局已定,胜券在握。 宋添看了看身旁仍旧无动于衷的年轻圣女,心中微叹,知道想让其上场力挽狂澜是不可能了,不过就算赢了这场,也只是挽回些颜面罢了,并未强求。对着将要上台的第三位天机山弟子郑重道:“须多加小心,不必勉强。” 商相隐领言去了。 宁家这边,也同样派出了第三场比斗的人选。 “天机山,商相隐。” “宁家,宁河。” 也就在双方互相通晓姓名之后,观众席上的其余宁家人都狂热了起来。如果说之前宁家人仅是热情洋溢,那么现在就形同火山喷发了一般,令得不明所以的天机山弟子皆有些茫然,不明所以。 “宁河...”口中念叨着这个名字,宋添眼中闪过一缕精芒,不知在想什么。 其身旁的年轻圣女听到这个名字后,则是回神看向台上。红瞳微缩,脸色红润了几分,不再那么苍白。 “真没想到,这也能见到与你同在宁氏十杰中的一人...”她幽幽道,“只是你呢?” 其声细不可闻。 演武台上。 宁河原地不动,脸上漫不经心的神情向众人宣告着,其似乎并未将这场比试放在心上。 商相隐作为最后出场者,修为实力在诸弟子中仅次于圣女。 在他的感知中,眼前的青年仿佛处处都是破绽,或许只要一击就能将其战胜。可却始终有种如芒在背之感,不敢贸然出手。 尽管对方的散漫令他心中有些颇怒,但商相隐还是不敢就这样攻上去。输掉两场之后,这第三场早已无关紧要,但对于他而言,还是不愿丢了这份最后的颜面。 只是,他不敢贸然上前,并不意味着另一个人就会安静等着他攻来了。 “既然山不来就我,那便我去就山。” 说完,宁河的身上便涌起惊人的灵力,犹如实质一般! 下一瞬,灵力倒卷,他抬手剑起。 剑气弥漫,宛如狂风般在演武台上肆虐。 呼! 伴随着一声轻啸,万千剑气,顷刻纵横! 第六章 某人 尽管商相隐有着诸多手段未曾使出,但也无济于事。 并非其太弱,只因对手太强。 在那个叫做宁河的青年面前,一切抗争都显得那么无力。 毫无疑问的强大。 伴随着天机山最后一人的黯然退场,满场剑气收束消散,玄铁铺就的演武台上,只留下一道道犁沟。 宁家赢下了三场比斗。 看着收束灵力的宁河缓缓退场,宋添不免心中感慨。 “这就是宁家,这就是宁氏十杰。” “东域霸主风采依旧,仍不是旁人能轻易撼动的。”宋添隐隐望向上方某处,心中叹道,“怕是只有那两方才能够稳胜一筹了。” 大日炎炎,在无数宁家人的见证下,天机山与宁家的此次约斗落下帷幕。 尤其是最后宁河的碾压,更是让许多宁家人狂热高呼,振奋不已。 这便是宁家年轻一代最为出类拔萃的宁氏十杰! 感受着四周热烈的氛围,宁河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回到位上休憩。 宁玄玉微笑着点了点头,显然对宁河干净利落结束比试的做法很是满意。 随着比试落下帷幕,等候已久的侍从也上台,对满目疮痍的演武台进行起休整工作。 热闹结束,周围的宁家人也纷纷离场,宁玄玉望着面色如常的宋添,笑眯眯道:“三局三胜,天机山的弟子们还有待磨砺啊!” “让宁兄见笑了。本意是让门下弟子能在东域大比前再作精进,却不想弄巧成拙,贻笑大方。实是有些无颜啊!” “经过此番比试,相信他们也了解到自身的不足,日后可以再作补益。同时也让我等见识到了宁家年轻一代优秀俊杰的强悍实力,确实令人赞叹,不愧是宁家!” “哈哈,宋兄过奖了。虽然天机山的弟子们输了比试,但展现出的精妙道法也是令人大开眼界,胜败乃常事,不值一提。日后两家还须相互多助益才是。” “一定!一定!” 宁玄玉点头:“既然如此,那么比试前约定的彩头,不知宋兄是否可以解惑了?” 其模样,似乎对这天机山藏着掖着的彩头也很感兴趣。 “宁兄莫要心急。”宋添笑道,“这彩头其实乃是我天机山掌教嘱咐,与你宁家共益之事。” “只是我擅自将此事添作彩头,还请宁兄莫要责怪就是。” 听他这么一说,宁玄玉倒是有些好奇的问道:“宋兄请言。” 宋添回顾四周,目光扫过在场一众年轻弟子,最终视线落在了其中一人身上。 观其人,正是天机山圣女燕寒楚。 “临行前,掌教师兄曾嘱咐于我,此行宁家,除了同行大比之外,另有一事。” “其实想必宁兄也有所耳闻。”宋添说道:“自此纪元以来,天机缭乱变幻,各类荒谬乌有之事层出不穷,域外起源鬼鬼祟祟,就连各大禁区皆不时有些动静,人心惶惶,是以被称为终古。” “掌教亦是常常感慨,不知何时便会有大恐怖降临。各大势力都有未雨绸缪,值此动荡之际,替未来作想,这另一事,便是期望你我两家互助合盟,共同进退。” “其更深层的意思,则是通过两家年轻一代的结合,来缔结更为牢靠的盟约,以谋长久。” “而我们天机山的对象,自然便是我教圣女,燕寒楚。” 此时的演武场内,其余宁家人已经寥寥无几,所以他的话很清楚地传到了在场众人的耳中。 闻言,全场皆寂。流云止,飞鸟停,似时空停滞,一霎竟是无声。 令人窒息的沉寂过后,则是众人心头涌上的不可置信与惊讶。哪怕是同行的几名天机山弟子,事先也不知,其中还藏着这样的缘由。 所有人都侧目看向一旁安然自若的那位美丽女子,那双动人的红色异瞳仍是眺望远方,似乎宋添所言的那人并非是她一样。 没由来众人心里皆涌起一种荒唐之感。 燕寒楚何等人物? 天机山圣女,在天机一道上的造诣直追开派祖师,其天赋据说乃是天机山创教以来的史上第一。曾被帝庭邀请做客,封号为“红颜”,在至高位面一众年轻俊杰当中仅次于至高七子,被天机山视为下一任掌教山主,更是有望帝境! 其天赋不必多说,只是其体质却更为惊艳! 至高位面中有传言称,取此女红丸者,可感应天机,通大道本源,更可一步登天,有合道之能! 须知,从长生境开始,一直到帝之下的真境,都被统称为“道境”,而道境最重要的,则是通过对天地间大道的感应联系,构筑道门,并一步步合道! 帝境太远,遥不可及,而真境就像是一块唾手可得的蛋糕,散发着惊人的诱惑,无数人甘之如饴。 尽管有着帝庭与天机山的双重庇护,仍是有胆大包天之辈起了心思,甚至掀起无数动乱。直到惹得帝后不快,说与那人出手,将胆大妄为者株连杀尽,整个至高位面这才安分下来。 而此时天机山却道,要替其谋姻。 这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要知道,联姻的另外一方,不仅可以凭此多出一位注定跻身真境的大才,更有源自天机山的鼎力支持,再者,燕寒楚的天赋也摆在那里。 也就是说,这场联姻后,两家强强联合之后,未来多出的,极大可能会是两尊真境强者!甚至,是两位帝境! 宁玄玉在短暂的错愕后也清醒过来,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宋兄,这说的可是真的?” 这也容不得他不相信,毕竟这样的消息一旦传扬出去,绝对是轰动至高位面的大事!关系到家族的未来,他必须得再三确认。 宋添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当事人,叹道:“确实如此。” “为何会选我们宁家?”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三长老不解问道,“至高位面其他势力当中,应该有不少会愿意与你们天机山结盟,更别说是与圣女联姻了。” “况且强过我们宁家的势力也有,为何偏偏找上我们?” 是啊,为什么会选择宁家?不光是在场的宁家弟子们,连同天机山弟子心里也满是困惑与意外。 宋添哑然。他忽想起当初圣女向掌教提出此事时,在场所有人脸上的震惊与不解,与此刻如出一辙。而令他们这些长老都感到意外的是,掌教竟然同意了! 在当时,掌教也同宁玄玉一样,问出了那个问题:“为什么选宁家?” 圣女淡然答道:“我喜欢的人在宁家。” 还真是极其任性的回答,宋添摇着头,略带苦闷地说道:“这是圣女的意思。” 三长老闻言失笑道:“宋兄可真是甩了个烫手山芋给我啊!” 宋添心想,我亦何尝不是如此? “这等要事,我实在难以决断,还需禀报家主,商议定夺。”宁玄玉叹道,“本是准备等你们一到,稍作准备就立刻出发,现在看来,恐怕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不过他也能理解,为何事先天机山方面未有透露出任何消息,这样重要的事换作是他们,也不会轻易走漏了风声。 宁家与天机山两大巨头的合盟,势必会影响到东域乃至整个至高位面的局势,两家的对头自然不会乐见其成。 而说到天机山圣女的联姻.....老实说,连他这个境界的人都颇为心动,更别提其他人了。只是他也知道,这种机会肯定是要让给年轻人的,越是近道,能得到的好处就越小。 更何况,他可还没忘记,当初圣女红丸所引发的那场动乱,是被如何平息下来的。整个至高位面强者陨落之多,令人惊心动魄。 帝庭那位尚且安在,刀锋未寒,记忆且暖,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起什么心思。 帝庭钦定的“红颜”之名,可绝非只是口头上的。 宁玄玉感慨万分,起身便准备带他们去见家主。 众人接连向外走去,只是,还未等年轻圣女走出亭子,一人出声拦道:“圣女请留步。” “宁河?”宁玄玉颇为意外,并不知晓其目的为何。 宁河身为宁氏十杰中的一员,整个宁氏十杰都是由大长老宁远山直接负责的,他其实也不是很熟悉。不过眼下看起来,似乎有事? 宋添也驻足观望。 “何事?”年轻圣女的声音依旧那么清丽动听,红色异瞳淡淡地瞥了过来。 “如果说你真的要与宁家结姻的话,”宁河并未废话,直入主题,“那么,一定有一个令你这样做的理由。”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为了他吧?” 异瞳中焕发出了奇异的神采,她对此未回答,只是轻笑。 不等宁河再说什么,素荑捋了捋随风飘扬的发丝,她便径直离开。 三长老同宋长老若有所思地对视了一眼,随即招呼众人跟上。 很快,就只余下宁河一人独自站在原地。 他也并不在意,望着一行人远去的方向,轻声说道:“我只知道他一定还活着,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 他的声音很轻,不知要讲与谁听,一霎就消散在微风里。 他也很快离去。 只余绝天峰顶云舒云卷,清风散漫。 ...... 宁家与天机山共赴玄天宗参比的这天,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 先是同列至高七子之位的,玄天宗圣子言渊与飞仙宫圣子陆仙,以切磋为由,宣告不参加此次东域大比。 仙剑阁紧随其后,宣告剑体闭关。 天上则是毫无动静。 再是北域苏家小武魔归来却不参加大比,中域生死门圣子闭死关等等诸事。 更有东域天机山同西域青云宫接连算出将有承应天命之人出世,将迎来新的变化,于是昭告各大势力。 风雨欲来,暗潮自涌。 而这一天对于某人而言,也是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它代表着,新生。 第七章 好久不见 依旧深沉的暗色里,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遂将来人映入眼帘。 望着同样熟悉的面孔,不知多少年岁却仿佛一切如昨。 同样的暗色里,于宁家囚牢中两人再度相见。 两相对视。 或许此时应有感慨? 唯有静谧默然。 直到里面的人迈出了第一步,径直向前,至擦肩而过时,另外的那人终是发声。 “这么多年不见,要走了也不打个招呼?” “咱们之间好像没这么见外吧?”他笑吟吟地转身,望着那人的背影说道。 “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走着的人停下了脚步,他转身道:“现在这里也没有外人,想说什么就说吧,大长老。” 至此,里外的两人位置对调,泾渭分明。 被唤出身份的大长老却并无不满,或许是熟悉外边那人的性子,他略作沉吟,问道:“这么多年都不见你来寻我,这唯一一次却是要离开。若仅是离开此地也就罢了,可没想到你要离开的却是宁家。” 他面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我是真的想不明白,是什么让你下了如此决心?” 他知道某些话题是眼前青年的逆鳞,不便提及,只好按捺心中的某些想法,用年轻人能够接受的言语继续问道:“不用我多说,想必你自己心中也清楚,以你这副样子,你能做到什么?” “你现在连灵力都修不得,安全根本得不到保障,若是遇上厉害些的灵兽,又该如何?” “姑且我先不问你要去做甚,可我能料到,必定会有人同你竞争。阴谋诡计,以武凌人,别人可不会与你讲理,你这般模样,能遭住几回?” 宁远山直视对面年轻人的眼睛:“一旦你离开了宁家,失去宁家的庇护,可想而知你的处境。稍有不慎,即是身死道消。” “我所述种种,不过是十之三分。你承大难不死,纵有气运加护,又能护你几时?修不得灵力,终究只是末流蝼蚁,你可有解决之法?” “若你安心居留家中,总会有人怜悯多加照顾,可你若是离开,再想回来,就没这么容易了。宁家如何做派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任你在外闹出多大动静,族内都不会理会,就算到时候你宁氏十杰的身份暴露,宁家同样坐视不理。” “饶是如此,你也执意要走?” 走吗?这个问题年轻人其实已经想过了许多遍。 每一次他都会纠结难以抉择,可每一次他最终都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念起那袭青衣倩影,他便不会犹豫,辜负了一次,怎可辜负再次? 是否离开,答案早已毋庸置疑。 这一次他没有思索,没有迟疑,淡然地回答了宁远山的问题。 “走。” 微叹一声,大长老倒也未再做劝导,他带了眼前年轻人已有十余年,彼此都有所了解,知晓他的性情,便不再多说。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劝你的了。既然出去了,那就好好照顾自己,别给我宁家丢脸。” “我可不想到时候,连你尸身都寻不着了。” 扔下这句话,大长老再度转身,似是不想再见眼前这烦人的家伙,摆手向更深邃的暗处走去,直至为暗色所噬。 年轻人望着他的身影一点点消失殆尽,忽然深深地行了一礼。 随即决绝般转身,不带半点留恋的向着另一边离开。 背道相驰的两人,愈行愈远。 ...... 宁远山越过一处处封禁之所,周围的暗色愈发汹涌压抑,他熟视无睹的继续向前。 终于他停下脚步,身前是一座撒着荧光的庞大灵阵。 他凝视着灵阵最深处,久久不语。 灵阵毫无波动,不时才有微光闪动,灵力游走,与周围的静谧相依,十分自然。 驻足许久的大长老突然向前迈出一步。 可还未等他这一步落下,眼前的灵阵骤然变换了模样。 沉寂的阵纹瞬间被点亮,满盈的能量流转,照得此地宛如明昼一般,灵阵威能不断酝酿,却隐而不发,像是一只可怕的远古凶兽从沉眠中醒来,紧紧锁定着他,凌厉威压犹如实质,令得宁远山提起的这一步难以落下。 在宁远山的感知里,此刻在他脚下的,不是什么巨大灵阵,而是一座拥有恐怖威能的火山!一旦他运足力量,破开威压落实了这一步,这座灵阵中所积压的无边灵力,便会瞬间犹如火山喷发,那狂暴的能量根本不是他所能抵御的。 要知道,这可是在宁家,在宁家囚牢最深处,此地的灵阵非但没有成为他的助力,更是反过来要将他给毁灭!仿佛灵阵中封禁的那位,才是真正的主导者。 宁远山当然清楚谁才是这座超品级灵阵真正的掌控者,他也知道灵阵里面的人是谁。面色白了几息才恢复常态,他缓缓将步子收回。 看着身前灵阵随着他的动作,沉寂平静下来,他倒是有些明白了,面容透着些许苦涩。 井水河水,互不相犯。 方才是警告,警告他过界了。 “想不到,我也会有这么一次...”宁远山轻声感叹,朝着灵阵深处注视良久,随即转身。 离开的脚步声愈发微弱,光芒消逝后暗色重新聚涌,逐渐淹没那道略显寂寥的背影。 身后不知名的灵阵仍如最初那般平静,静谧的暗色里,有灵力微光不时闪烁,顶处镶嵌的灵石撒着淡淡荧光,一切如常。 ...... 待他再看时,眼前早已换作另一番景象。 不再是熟悉的暗色,而是异常耀眼的光亮,令得他有那么一瞬失神。 恍惚间他一个踉跄,没能站稳,跌倒在地。 而地面也并非是他所想的平地,反倒是斜坡一般。 空乏灵力的身子剧烈撞击着地面,一次又一次,就算他的肉身强度在这十年温养当中渐渐恢复了过来,却仍是有些虚弱,难受这般折腾。 终于,不知硌到了多少石头,他停了下来。 长期未曾锻炼的体魄很是羸弱,肌体乏力,稍有动作就不住喘息,晕头转向间他几次想要站起身来都不住栽倒。 等到他彻底恢复清醒的意识,在不断的尝试与努力后,终于能够重新站稳。 乱糟糟的长发散在肩上,夹着几根杂草,衣衫褴褛,还沾着不少尘泥。 裸露在外的几处也都布着青痕,面上也生着些许胡茬,实是不堪入目。 不过他显然也没有在意这些,他望向四周,一座座山峰包围着他。 熟悉的宁家,他再次回到了这里。 熟悉的地方,却再也见不到熟悉的人。 他不禁有些怅然。 经年已逝,物是人非。 启唇欲语,入目为莹。 最是不堪。 他像是倾诉般轻声说道:“我回来了。很快我便会完成承诺。很快我们又能相见。” 此行无人相送,他也并没有特别想要见的人。他心想,十杰聚首,不知要等待何时了。 略微整理了下仪表装束,他提着有些疲乏的身子,迎着温暖的阳光,向着记忆里宁家的界门所在行去。 一路上见着形形色色的宁家人,却无一人将他识出,对着许多人好奇的目光,他显得十分坦然,宠辱不惊。 来到宁家边界,望着高大威严的青色拱门,他终于有所动容。 不过在他准备离开之际,他又忽然想起,他并未有宁家通行证明,大长老在他临走前也并未交予他。 正在他犹豫一筹莫展时,边界处守卫的宁家弟子便注意到了他,向他走来。 “你有何事?”守卫有些拿捏不准此人身份,出声询问道。 年轻人沉静下来,回道:“我有事离开宁家,却无通行证明,不知可否通融一二?” 守卫闻言,对着身前此人打量一番,心中已有了八分把握,恭敬道:“想必你便是家主吩咐下来的那位吧?先前家主已遣人过来知会,将有人出行离开,令我等多加注意不得阻拦,观你模样已然对上,没有通行证明并不打紧,请随我来。” 说罢,便带着有些愣神的年轻人到边界守卫处做了登记,并将其护送出了宁家。 一直到走出宁家数里,年轻人仍未回过神。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位提前吩咐下来允他离开的人,不是同他关系密切的大长老,而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主! 他仅是当年被选定为宁氏十杰后,远远见过家主一面。到现在隔了差不多近二十年,他中间还销声匿迹了那么久,家主仍记得他并给予了关照,实在是难以想象。 不过他倒也看明白了,家主那般神秘莫测的人物,看似不经心的小小照拂,或许又牵连诸多因果其中。 也兴许是得知了囚牢深处那位与自己有所接触,好奇之下给予的一点关照,或是大长老禀报家主所作的顺水人情。 可不管怎么说,以他现在这个模样,就算有再多猜测也无济于事,索性也就不再想。 已经离开宁家的他,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他和她回归宁家前所居之地,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那座山他想再上去看看。 尽管那个地方,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十足的险地。 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稍作休息,摘取了些野果充饥,他便开始了跋涉。 ...... 万绝山脉,位东域中央,群山壑立,绵延起伏。 北邻玄天宗,南毗宁家,向西则是天机山,往东则是十大禁地之一的乱魔战场。 这便是东域灵兽们的乐园,灵兽纵横,自成国度。 五大兽王分据一方,都有着不输一教之主的实力。其中最强者,便是居正中万绝峰上的,玄天冥虎。 万绝峰与绝天峰便是东域最为雄伟瑰丽的两座山峰。 居于此地的玄天冥虎据传乃是太古遗种,曾追随太古某位大人物,在其身陨后流落至此,镇伏诸兽,乃是当之无愧的万绝之主,灵兽之王。 其余四大兽王在其领导下,团结对外,底下又有无数灵兽。一声令下,就是铺天盖地的兽潮大军,宛如钢铁洪流,无物不摧。纵使东域势力联合,也并不惧。 只是现如今,万绝山脉已不再有兽潮爆发,东域诸势力也着力于继续维持和平,相安无事。 五大兽王及一干五阶以上的高级灵兽栖息于万绝山脉内围,属于绝对的人类禁地,外围则是允许东域中人活动,但也需小心行事,不得滥杀灵兽。 这是以帝庭为代表的东域所有势力,与万绝山脉以玄天冥虎为首的五大兽王两方共同协商约定的规矩。 与此相反的传闻则是,万绝山脉五大兽王迫于帝庭那位,不得已定下的规矩。 后一条倒也有诸多人信服,毕竟在那位之前,兽潮可不会与人讲理。而万绝山脉自仙古以来一直存在的兽潮之乱,也正是由那位断除。 ....... 远望山势延绵,奇峰处处,华盖蔽天,翠潮蓊郁。 大日照耀下,尤为深邃静谧,幽奇之境,有如临渊。 他行至此处,目光望向深处山林间,有所触动。 宁家里与她共居的那处早已毁在了当年劫难中,而万绝山脉里那处却仍存着。 念起诸多往事,单薄的身影便毅然闯入其中。 在体力得到复健加强后,他小心的在外围寻了几日,再次登临那座记忆中的山峰,穿行山林,来到一块空地,熟悉的草屋映入眼帘。 往昔的一幕幕历历在目,在此生活的那些岁月仿佛就在昨天。他缓缓向前,环顾四周,在草屋前的一棵树下驻足,凝视良久。 树身上印着清晰的剑痕,以及两个名字。 他轻声念起。 “宁青萱。” “宁羽冥。” 他笑道:“好久不见。” 第八章 所谓天命 入夜。 高大的古树遮掩了星空的全貌,依稀可见几点星光,层云上皎月柔和地照拂大地,令夜晚也有了生气。 宁羽冥独坐其间,不知在想何事。 这座山峰有点偏僻,野兽不多,灵兽极少涉足。他们寻到此地后,便结庐而居,约有数月。 他抬首望向天上星月,太过遥远。 当他认真思考他想做的那件事后,认真盘算起其中的阻力与困难,才恍然发觉,似乎命运和他开了个玩笑。 最与他熟识的那个人,便是最令人绝望的高峰。 夜深人静,最使心事怅然。 虽身处西边,并无乱魔战场中肆虐的阴风,可他仍是有些发冷。 拾了几枝柴火,正准备以灵力点燃,伸手却空空如也。 他面色如常的将手收回,回想起生火的方法。 虽颇费了些功夫,但夜色里还是多出了一抹橘红。 火焰跃动着,让周围变得温暖。 火光映着他的脸,年轻却又沧桑,疲惫却显轻松。 ....... 深夜里的一道火光,特别在万绝山脉这种寥无人烟的地方,无疑是使人感到亲切熟悉的。 天空里飘着的某道视线,便被底下某处不一样的光亮吸引。 跋涉得久了,休息下也未尝不可? 那人想着,便落了下来,融于夜色。 正在发呆的宁羽冥忽地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气息,非是感应,而是直觉。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他有些紧张,希望不是路过的灵兽,以他现在这副模样,连一些凶猛的野兽应付起来都极为吃力,如果真是灵兽来了,他就只能赶紧跑了。 伴随着细不可闻的脚步声渐近,他愈发紧张,手中攥紧了一根稍粗的木枝,脚下也是时刻准备着发力。 不知是否错觉,火光似乎变暗了些。 他看向那边树林里,尽管借着火堆的光辉,却仍是照不进漆黑的山林。 直到模糊的身影浮现,隐约是一道人影。 是人? 他略微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想起,某些极为强大或特殊的灵兽也是能够化为人形的! 正当他不知所措时,林间散发出一股气息,平和不恣,他躁动不安的内心很快就随着那道气息的引导而平静下来。 他松了口气,知道来人是在向自己释放善意。 而随着那道身影真实的出现在他面前,完全看清之后,他便知道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青色的覆面战甲上,各处点缀有缥缈祥云,如身立云端仙境,左胸镂的一大丛金色云团里,一只麒麟若隐若现。 这是青云宫的制式战甲,据说是以四阶云麟兽甲壳为主材料,加上诸多珍稀材料打造,在青云宫几乎是人手一件,足见其财大气粗。 观眼前人所着战甲上云朵的色泽,与精细程度、甲片的纹理等等,至少得要六阶以上的云麟兽甲,再辅以大师加工,方能达到如此效果。 甲胄上镌刻的祥云则是嵌于甲上的战纹符阵,是青云宫请中域周家与阵门的几位顶尖阵师,联手制成。他虽未能见识其威力用途,但想来也绝非寻常制式灵阵可比。 战甲上的祥云颜色共有五类,分别是白、赤、紫、金、青,代表着五个不同的级别。 他以前最高也只见过金色,至于更上层的青色,他知道有,却从未见过。 只是听他那位至交好友闲暇时谈起:“世间青色千万种,唯有青云宫的青,堪称无双!” 而看眼前这位,其战甲左胸上赫然便是金云!再看那只踏云麒麟,神采飞扬,如若活物,他便猜到了来者的身份,彻底安心。 青云宫,麒麟神将! 青云宫行走世间的三大神将之一,在外不知替青云宫解决了多少麻烦,立下无数功劳,其为人温厚,在至高位面中有很高的声望。 实力强绝,身份尊贵,也是至高位面很多年轻一代修行者们向往的目标。 他望向其身后负着的那把剑,心想这便是齐云端? 神将自林间走出,两人相见,四目相视,无言以对。 火光耀动。 宁羽冥起身,恭敬道:“晚辈见过神将。” 麒麟神将有些意外地将视线投来,点头:“小友你好。” 两人坐下,无言。 宁羽冥想着心事,麒麟神将则饶有兴趣的打量起眼前这名小辈。 除了那些他认识的年轻俊杰外,很少有人能知晓他的身份还表现得淡然自若的。 而且这份淡然并不是装出来的。 这就很有趣了。 以他的境界,一眼就能看出眼前人的身体状况。 这副经脉俱损的样子,空荡的灵海,破碎的道基,还有那感应里的丝丝劫灭气息,结合起来便能分析出个大概。 修行毁于雷劫。 这样的他之前却能发现林中的自己,虽说自己并未刻意遮掩气息,但也并非常人所能察觉到的。 更何况,还不仅仅是察觉。 麒麟神将收回视线,有点意思。 小草屋明显很多年未住人了,略显破败。说明年轻人很可能和自己一样,也是外来者。 可这样一个连修行都已经废了的年轻人,又凭什么敢在万绝山脉中闯荡? 而且他还认识自己。 两人见面的第一眼,麒麟神将就知道年轻人认出了自己,而不是回想之后才恍然惊觉。 这也就意味着....这个人见过他。 越是注意,就越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倒是让麒麟神将有些错愕。 他还真没什么印象。 不过这也让他心中确认了,年轻人应该不是圣皇城和边荒那边的人。 他想着,有心给予一些照拂。 麒麟神将便开口说道:“你可知不久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天命之人出世之事?” 宁羽冥摇头说道:“不知。” 麒麟神将顿了顿,眼中悲悯之色更重,说道:“我们青云宫和天机山接连推算得出,将有承应天命,得大气运者出现。” “这是在此纪元缭乱不清的天机中,有数能推衍得出的信息。究竟意味着什么,谁也无从得知,但可以肯定,这是混乱里的变数,必将给至高位面带来全新的变化。” 至于当前局势是否会因此动荡起来,这变化究竟是好是坏,那便见仁见智了。 麒麟神将说道:“而在这个信息里,我们青云宫推衍得到一些连天机山都毫无头绪的线索。” 麒麟神将心想,等我这消息说出来看你还静不静得下去。 宁羽冥并不知道这是神将的恶趣味,有些沉默,这样重要的消息可不是自己能听的。 哪怕是以前的他,也不行。 神将说道:“这个线索就是,天命之人与人道本源有关。” “至于是天命之人将得到人道本源,还是得到人道本源者便是天命眷顾者,”他说道,“那就谁也不知道了。” 麒麟神将微笑着看着身前的年轻人,期待着将会出现的各种反应。 没有人知道天命之人与人道本源之间会有怎样的联系。 像他这等境界的人,自然知晓人道本源有着怎样的功效,和对眼前这名年轻人的价值。 道基破损再也无法修行的人有太多,能重修的人却极少有过。 此纪元人道本源出世,对于所有已经无望修行的人而言,无疑是破开乌云的曙光。 此等神物,没有人能不动心。 此时还只有青云宫知道这个消息,但藏不了多久,天机山那群老道想必也能勘破。 到那时,必是石破天惊! 要知道,使人重筑道基重新修行,包括增添寿命都不过是附带,真正强大的是可以补全道缺,使人由人道感应轮回。 可想而知,届时会有多少人物势力想要争夺。 就连他在刚刚得知这个消息时也是心动了一把。 只是,他想起宫主在知道这则消息后对他们的告诫.... 凡事种种,庸人自扰。天数已定,自有分晓。 在这句话之后,还有宫主向他透露的一则隐秘消息...那人道本源,并非是无主之物! 当时的他无疑被彻底震撼了,也随之没了争夺的心思。 而他之所以还要从西域赶过来,则是以防万一。一旦“人道本源”的出世出现什么变故,也有他在,就算他应付不了,多少也能撑到宫主降临。 麒麟神将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想着这年轻人会是何等表现? 宁羽冥眉梢微动,随即面色如常。 只是表面的平静并不能完全掩盖眼波中的不平静。 他确实非常意外麒麟神将会将这则消息讲给他听。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在神将眼里无所遁形,他也知道人道本源能使他重新修行。 可这消息是否来得太过容易了些? 下意识的,他竟恍惚将自己当做了那位天命之人。 可一抹青色又将他从想象里拉回。 他并不是。 他十几年前就已入世,不会是此纪元应运而出的天命眷顾之人,他所熟知的那些朋友也都早早入世间行走,可他们也都不像。 至于那位,倒有些可能,只是无法确定。不过想来,就算他是,估计也不会在意吧。 各大势力中还未入世的也就那么几个,至于谁是那个幸运儿.....眼前忽然出现一道倩影。 他赶紧收束起心思,不再胡思乱想,心中念起的那道身影也很快消散。 他有些猜不透神将的心思,不知道这是试探还是别的什么。 他甚至想过神将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宁羽冥按捺住心底的古怪感觉,问道:“神将此举何意?” 李云明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挑了挑眉,神情微变。 他的本意,是想让这小子把握住机会,人道本源是不用想了,但同时有天命之人出世,以他方才的指点,只要找到天命之人,分得少量气运几乎是板上钉钉。 对已经无法修行的他而言,简直是天大的好处,可他好像并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 古怪的气氛弥漫在静谧的环境里,麒麟神将并未回话,宁羽冥也陷入沉默。 银月高悬,星辉洒落,只余火堆里不时跃动的火光,发出噼啪的声响。 ....... 夜色里东域的另外一处。 在同样能沐浴月光的层云之上。 有人也在想着心事。 父亲让她不久后,下去取一样东西。 父亲说那是自己的东西,可是她却并不知道自己还有物品遗落在外边。 弟弟不久前就偷偷跑下去玩去了,也不知道叫上自己。 她确实没怎么下去过,不仅因为她的身份太过敏感尊贵,也在于她的体质太过特殊。 近些年不下去的原因,则因为那个人....有了喜欢的人。 从得知消息的那天起,她便一直闭关修行,直到前些天。 她才知道,那个名字在下面,已经消失很多年了。 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受。 父亲对她说过,那个人牵扯的因果众多,让她避免和其接触。 她有些犹豫,当真还会再遇见那个人么? 父亲告诫她此去须多加小心,这次下去并没那么简单,可能会有一些变故发生。 她的那样东西,不知被多少人盯着,想要拿到手里,绝非易事。 她有问过,那样东西是什么,父亲告诉她,那是他从对面的某位存在处争取过来的。 至于为什么会是现在给她,他说,既是因为现在的她可以完美融合那东西,也是想要借此试探某个至高存在,看看她的反应。 她摇了摇头,想起不久前得到的消息。 青云宫与天机山传出的天命之人出世之说,在别人眼里显得无比神秘的天机推衍。 在她们这类人眼里,从来都是那么清晰。 所谓天命眷顾,不过是命里既定。 以她的身份,不会有任何存在,任何力量能干涉到她的一切。 她心想,你还好吗? 第九章 临东 星月的光辉逐渐收敛,山林里开始陆续响起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有清脆啼声唤醒万物生长。 某处不知名山峰上,火焰依旧跃动着,却略显颓势。静坐的两人,犹如老僧入定。 夜色渐隐,天之将明。 宁羽冥从冥想中醒来。 自从前些天出了宁家,他便恢复了冥想的习惯,似乎是等待着奇迹出现。 可天地间的灵力,如同奔涌的江河,途经他的身体,不带半分眷恋。 一切似乎照旧。 但光亮的盛宴提醒着他,一切已经不同。 他逐渐看清楚了眼前的世界。 不再是宁家囚牢内令人反复沉沦的黑暗。 这里是万绝山脉,是他们曾经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不断蜷缩的火光将他的视线吸引向另一边。 青云宫,麒麟神将。 昨夜那些话还弥留在他耳旁,久久不散。 人道本源。 这是第二步。 至于之后?还言之过早。 “醒了?”一旁的麒麟神将察觉到宁羽冥的视线,睁开了双眼。 从夜里的相遇,到他生出好感想要帮衬年轻人一把,他对这人的感观都很不错。 只是可惜了。 昨夜年轻人开始冥想的时候,他还曾感到诧异,直到探知到周遭灵力的细微变化,他内心涌起的同情怜悯更止不住泛滥。 他没有体会过失去的滋味,难以感同身受那沉重的苦痛。但他能够感觉到,年轻人的不甘心。 昨晚说的那关于人道本源的消息,对其而言,无疑是一剂猛药。 可这般希望,对于一个道济破损毕生无望修行的人来说,真的是解脱苦海的解药吗? 他心底微叹,便不再想。 不论怎么说,毕竟是至高位面这边的好苗子。尽管已经沦为无法修行的废人,但在天命之人尚未明确的情形下,给予这个看得顺眼的小伙子一个机会,也未尝不可。 天光微醺,焰光燃尽。麒麟神将起身,准备离开。 其转身的那一刻,宁羽冥欲言又止。 待到那道青色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摇了摇头,挥散了脑海中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对于未来的些许迷茫很快便抛之脑后,准备收拾柴火再做打算。 他想到临行前,曾听闻大长老提到,玄天宗正要举行东域大比,心想不妨前去看看? 正好,离着也近。 他点了点头,正欲有所动作的手却停了下来,视线也随之凝固。 身前不远处,刻着一行字。 字如刀削般浑然天成,毫不突兀。 那是对整个东域修行者而言都毫不陌生的名字。 乱魔战场。 宁羽冥回过神,这一刻脑海里闪过各种想法,最后尽归释然。 只是一眼,他便懂了那位神将的意思。 所以他抬起头,向着那位离开的方向,轻声道了句谢。 随后他将一切收拾好,带着些许留恋与不舍,离开了这曾经的回忆之处。 心中的心情无法言说。 他看着天,心里说道,这是第三步。 他所在的这座山峰位于万绝山脉的西侧偏南方向,而乱魔战场位于东域极东。 这意味着,他如果想要去往这座东域闻名的禁区,需要跨越大半个万绝山脉。 这无疑是极其危险的举措。 虽然外围是允许人类活动的范围,但大半个外围的地界,可想而知要穿过多少灵兽的领地。 尽管在誓约的约束下,灵兽们很少再主动伤人,但对于那些敢于冒犯入侵它们领地的人族修行者,也不会留情。 万绝山脉中的灵兽,大都是在漫长的与东域修行者们厮杀中成长起来的,骨子里烙印的仇恨是无法遗忘的,只是说,源自本能对违反誓约的恐惧暂时压制住了对人类的恶。 以他如今这副模样,想要穿越大半个万绝山脉,无疑是嫌命长了。 或许只有那些修为实力强横的绝顶强者,才有资格这样做吧。 他心想,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 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他轻轻一叹:“便让我来见识一下,这万绝山脉,究竟有多危险吧。” 身影消失于山林。 ....... 万绝山脉的五大兽王,并不是其领地都在核心圈。 比如白骨之森里的灾厄骨妖,又比如东神峰上的天荒战猿。 这两大兽王的领地都在外围。 还有....他看着眼前奔涌的血色河流,这底下也有一位。 血河位于万绝山脉的南边,其源头在东侧某处,贯穿整个东、南、西三部,以流动的红色河水酷似血液而闻名。 相较于不时到处乱晃,极难寻觅踪迹的无影鬼蟒,底下这位可要安全太多了。 在万绝山脉中生存过一段时间的宁羽冥就很清楚它的习性,喜静不喜动,确切来说,就是懒。 还记得他初临血河边上,远远地就看到这位张开大嘴,等着食物自投罗网。而在它足以吞星饮月的大口附近,一群体态丰腴的赤灵雀正悠哉地闲庭信步,丝毫不知危险就在近旁。 他本意是想要借观血鳄捕食,从而领悟剑法,却不想,等到其垂涎聚成潭,等到到嘴边的食物飞走,他也没见这位动过一下。 于是,他便有了一个注定得不到答案的疑问,它究竟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时隔多年,他再次来到这条贯穿万绝山脉东西的血河前,周围的景象仍是赤红一片,猩红美丽,令人着迷。 跨越过血河这个选项,毫无疑问,想都不用想就可以排除了,血河中栖息的灵兽远比其他地方要凶猛狂暴,几乎可以说是最具攻击性的一类。 血河的宽广,生物链的繁多,更为激烈残酷的生存竞争,使得其中生活的灵兽实力更强,性情也更残暴。 虽然在血河上要比在陆地上更容易隐藏气息,可自幼生长在血河的捕食者们,对于气息的捕捉也更为敏锐洞察。 如果他选择横跨血河而行,恐怕还不等他走到一半,闻风而来的灵兽们就会把他在还未落入血河的半空中撕碎,然后分而食之。 因此,他还是选择了在变化更多的陆地上穿行。 用不着他收敛气息,空无灵力的他自身就是最好的伪装。 在一些强大灵兽的感知里,他可能就和普通的昆虫野兽一般无二。 但对于某些感官敏锐的灵兽来说,他的这份人气就显得极为特殊了,很容易就会暴露给异于人的感知。 所以,他选择了用笨办法,利用一些材料工具来掩饰自身的气息。 用淤泥等腐烂物,或是强大灵兽的排泄物,都能够有效做到这点。 在多年的沉寂里,他早就抛掉了心理上、生理上的多余感受,所以倒也自然。 这些天的经历,换作是以前的他,可谓是相当的狼狈,可能完全没法子接受,但对现在的他而言,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挂破了几处的衣服上满是灰黑污痕,到处粘黏着细碎草屑与落叶。面容有些憔悴,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腹中略有饥感,饮食也没个正经着落。浑身隐隐散发着一股腥臭的腐味,令人难受至极。 十几天紧张的长途跋涉,令他大开眼界。 万绝山脉中的生态链,属实是多姿多彩。 哪怕是他有着极丰富的在外围闯荡的经验,也险些栽了跟头。 借助伪装,他几乎完美遮盖住了自身的气息,但很多次阴差阳错的,被灵兽们误认为伪装物。 有时被当成了一团淤泥,被某些灵兽借以作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有时因身上挟带的气息被当成是,某只灵兽入侵其他灵兽的领地。 在大部分灵兽面前,他的伪装天衣无缝,最多也就是会引发一系列灵兽血拼的惨案。但在极少数灵兽感知里,他不同于兽类的气息无比醒目。 比较凶险的几次,差点便沦为了灵兽的腹中之食,好在他机警,逃过一劫。 虽说没有了灵力,但或许也是因祸得福,让他得以在这里生存下去,而不用担心时刻会被灵兽感应到的麻烦。 除开灵兽的威胁,那些并不起眼的虫豸花草,安静本分的奇异植物,也是让他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这也让他感慨,自然的神奇造物。 ...... 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在凶险磨砺之后,终于是让他抵达了万绝山脉的东部区域。 他怀着激动与紧张的心绪,在树上搭建了一个简陋的平台渡过了一夜,也是他这么久以来头一次睡得比较舒服。 次日,黎明到来。 远望仍是一望无际的翠潮,可他知道,已经快结束了。 穿过前方的山林,离开万绝山脉,便是此行的终点。 禁区——乱魔战场。 .......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在他的预算里,并没有出现这个麻烦以及解决的方法。 看着身前的树上遗留的痕迹,他知道,自己迷路了。 他心想,这还真是.... 修行者们可以根据天地间灵力的变化以及外放灵力来探知方向,可他已经不是修行者,自然做不到这点。 他抬头看天,却是被古树华盖所遮,嘴角抽动,不由苦笑。 在这山林间迷路了,可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随意猜了个方向,他只身行去。 可惜,他的好运似乎到了头。 走出遮天蔽日的古树林,眼前便豁然开朗。 看着身前的参天巨峰,山壁上参差不齐的嶙峋怪石,还有那一只大掌印,宁羽冥无语想到,这该不会到东神峰来了吧? 可随着山上某处传来的阵阵啸声,隔着极远震得他浑身发软,令他面色变得精彩无比。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再去碰碰运气,却听闻那道啸声由远及近。 山林摇曳,一道白光显得极为突出,快若奔雷,呼啸而至。 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山上一跃而下,身形足以遮挡日月,阴影将他笼罩在内,空气的爆鸣声这才迟迟响起,翻腾的气浪吹鼓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 宁羽冥勉强站稳了身子,伸手遮了遮眼前的光影迷乱,心想,这下可真是走也走不掉了。 阴影深沉。 ....... 在万绝山脉的另外一处高峰上,能看到许多不同于其他处的独特风景。 山巅直入云端,云海上,遗世独立的一株玄色古树下,一道身影正悠悠醒来。 它舒适慵懒地伸了伸腰,翻身而起,踏云而立。 飘忽不定的视线在云上云下不住扫荡,放肆且怡然。 忽地,两道气息为它所感知,双眸刹那间完全睁开,深邃得有如旋涡般的竖瞳紧盯着那个方向,神情莫名。 它的眼中突然浮现迷茫,伸出舌头抵舔着爪子,姿态变得温顺平和,眼神眷恋。 良久,它眼中恢复清明,望着之前那处,有些疑惑,有些好奇。 它转身轻抚身旁的古树,像是告别,云层微涌,消失不见。 ....... 轰隆! 随着一道散发着极为恐怖气息的身影落下,地面凹陷破碎,大地微微下沉,不住震颤。整个万绝山脉一瞬间由静转动,生灵俱出。 宁羽冥身前的方向上,那从身后高峰上跃下的庞然大物,已然能够窥清全貌。 那是一只通体银白的巨猿,浑身毛发有如披甲一般,折射阳光熠熠生辉,强健的躯体散发着凶悍的荒芜气息,蕴含着极霸道的可怕力量。前额上生有独角,更添几许狰狞。 天荒战猿,万绝山脉五大兽王之一。 正在他面前。 第十章 金刚怒目 无论换作是谁,被一尊兽王盯上的滋味都不好受。 全身被笼罩在阴影里的宁羽冥抬起头,便对上了那双眼睛。 那双瞳孔是金色的,内里像是有着一片金色的海洋,浩瀚高远,极尽玄妙。 金色的海洋仿佛由无数细微闪电聚成,不时炸起一阵电芒。此刻忽地沸腾起来,迸发出无穷绚烂的神光,充填了整个空间。 那双眸子里光影疾闪,神电交织,形成一副可怕的异象。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宁羽冥没有轻举妄动。 非是不想,而是不能。 如同山岳的身影遮挡住了穹顶天光,令他仿佛陷入一座阴影的囚牢,恐怖的威压气息犹如实质,难以想象的力量落在身上,压迫得他难以承受。 筋骨在战栗,细小的裂纹不断生出,难以想象的剧痛在全身涌现。每一下喘息都像是拿刀在肺部割开一道口子,思维近乎凝滞,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成为一摊没有组织的血肉,被巨大的力量彻底压爆。 但他还是紧盯着那双眼睛,一动不动。 尽管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形,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越攥越紧,就算是即将沦为一摊无意义的流体,他的神情始终都没有过变化,眼神平静无波。 常人早已无法忍耐的痛苦,他一声不吭,就好像这副躯壳并不属于他。 连天地间最为凶猛暴虐的劫雷,都不曾取走他的性命。天荒战猿施加给他的压力,比起他所经历过的那场灭世雷劫,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尽管他现在的身体很是羸弱,但有那次雷劫的洗礼冲刷,此刻的压力仍然在他这副躯体的承受范围之内。 看似要崩碎瓦解,却始终坚挺如一。这位兽王的眼中,也罕见地流露出讶色。 一个全无修为的小子,凭什么能支撑这么久? 虽说它好战,但并不愚蠢。 潜意识里,它在这个无比渺小的人类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但它选择了相信。 它不知道危险从何而来,维持警惕的同时,则散发它超强的威压,重于山岳的恐怖力量,压迫这个人类明显累赘的身体。 “噗——” 宁羽冥的身体终于遭受重创,一团鲜血忍不住喷出,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才发现,他漏算了一点,源自兽王的压力远比那次雷劫弱小,但他的身体也不再是当初能够修炼的时候了。 哪怕多年过去,他意识里还是没有接受自身无法修炼的事实。直到此刻,他终于幡然醒悟。 原来,一切真的变了啊。 这样好的机会,天荒战猿自然不会错过。 在它的感知里,那一丝威胁此刻已经降到最低,几乎消失,令它完全没有了顾虑。 吼! 金色瞳孔里电光闪耀,闪烁着残忍与不屑,它踏出大脚,向那名人类碾去。 这等无知的凡人,也敢涉足万绝山脉? 死! 似岳沉重势,大地又一次颤动不已,但天荒战猿类人的面孔上却并没有快然洒脱。眉头微动,有些疑惑,随即又望向不远处。 那个人类正出现在那儿,其完好无损的身形,像是对它的嘲弄。 金色瞳孔里,海洋翻覆,炽金神辉不断闪现,闪电交织如幕! 耀眼的绚烂金芒从瞳孔中迸出,狂暴的能量聚涌,竟凝成实质的闪电!电光迅疾,射向衣衫飘动的宁羽冥。 啪! 地面上出现几个焦黑的深坑,还有丝丝电弧闪烁,却未能命中目标,那个可恶人类的身影再次在另外一侧出现。 吼! 天荒战猿仰天长啸,金色的双瞳中闪电交加,竟是凭空生出了道道雷霆! 雷声轰隆,天地震动。 晴天霹雳! 天光稍黯,无数道雷电自空中陡然出现,狂暴如瀑,狠狠落下,而落点中心,赫然便是那个人类! 看着满天雷霆,宁羽冥脸上无悲无喜。 可惜,同是雷霆,却并不是雷劫。 这些道雷霆虽说瞧着也狠厉无比,劈落下来火星飞溅,带着炽热的高温与能量,无情地将生命消融,并封锁了他一切可能的行动方向。 但与他所经历过,形同灭世般的雷劫相比,天差地别。 万千雷霆,转瞬即逝,在上方形成一片恐怖森然的雷电森林! 噼啪! 藤蔓的无情鞭笞,电网的不断紧缩,极尽真实,震起无数的空间波纹,那撕裂一切的可怕意味,在天地间激荡,如若灭世般! 他沐浴在无穷电光之中,任由疾电在侧旁穿梭,没有任何一道能落在他身上。 令他痛苦的回忆一一再现,劫落青衣成殇。 天地忽暗。 ....... 东域,玄天宗。 和前几日人来人往的喧闹场面不同,今日的玄天宗显得颇为冷清。 东域大比几日前便在此召开,东域的各大宗派势力几乎都有年轻弟子前来参加,还有许多平日里不起眼的小门派也借机拜访,更有一些独行独立的散修也赶了来,好不热闹。 他们中有的人并不是为了来参加大比,只是图个热闹。也有许多人想在这场大比上见识这一代年轻俊杰的英姿实力,还有的是为了来混个脸熟,拜拜山头。 但不得不说,这场数百年一次的大型盛会,确实让东域散发出了生机活力,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在这届大比上,也出现了一些实力不俗的优秀弟子。 尽管不是人们期待中的各大圣子龙争虎斗,但也颇有看头。 在东域几大势力圣子们默契般的宣告不出后,唯一参比的天机山圣女自然就成了夺冠热门。 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比较,就有竞争。小势力寻求突破扩张,想要更进一步甚至上位,必然会触犯到大势力的利益。 两者之间的明争暗斗,几乎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这次,许多小的修行势力看准机会,想要夺个好名次扬眉吐气,有的甚至将目光投向了更高处。 可惜,怀着各种各样心思的这群人最终都倒在了路上。 直到大比第四日结束,所有小势力弟子与散修全部被淘汰出局。 这也让人们再一次地认清楚现实,大势力不仅是实力,在弟子的培养教导方面,也同样令人望尘莫及。 修炼资源与顶级强者,是硬实力,是每个势力的命脉。 无论小势力宗门里的修行者再怎么努力,再怎么追赶,都不可能超过那些真正的绝顶天才。 他们费尽心思争取到的资源配额,对于人家而言,可能仅是九牛一毛。 环境的差异,决定了眼界与日后成就高低,资源的比重不同,则不断拉开他们与大势力修行者之间的差距。 唯一能比的或许就是个人的天赋了,可人们绝望的发现,这或许才是最能压垮斗志的东西。 而从不被人看好的散修们则大放异彩。没有背景身份的他们,每一步修行都像是火中取栗,充满了危险与不确定的因素。 每一日,都是为了生存而拼搏,这种刀尖舔血,漂泊不定的生活,将无数人拒之门外。 以至于人们对散修的关注一直都不怎么高,没人会去在意。基数庞大的散修群体,就像是路边的原石,无人问津。 而在这一届大比上,散修里却是有好几人战胜了那些大教弟子!虽然最后也被一一淘汰,但也让人们心里唤起一丝希望。 一挫大势力锋芒的重任,或许就要落在他们身上。 …… 东域大比已经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 大比已经进行到第七日,剩下的是角逐出前四名的归属。 在座的除了这四人所属的势力外,还有一些抱着学习态度,或是窥探情报,想看到最后的人。 燕寒楚坐在台上,望着眼前种种,心想真是好没意思。 除了她所在的天机山,还有宁家和玄天宗也留到了最后。 宁家这次来的人里面,有两位宁氏十杰,皆是圆满三重天。 也毫无悬念,宁河和宁铭云都轻松进了前四。 玄天宗的是名叫言殷的弟子,也是圆满三重天。他的运气不错,接连避开了实力强过他的对手,一路走到这里。 晴空万里,不时有一两道闷雷炸响。 连带着燕寒楚的心情也有些莫名的不耐烦。 在她看来,这届东域大比,属实是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 在她所处的那个顶级圈子里,这不过是嬉戏一般。 可在一些人眼里却是惊为天人,难以置信。 那些赞叹奉承的话,就像是苍蝇一样,令她心生反感。 东域最强的那群年轻人里,只有两个站在这儿,她算一个,宁河和宁铭云都算半个。 外界都说是她们天机山挑了个好时机,一举夺魁。 她是真的觉得没劲。 她看着另外三人,竟有种趁大人不在,欺负后辈的荒谬感。 能被她当做对手的,此刻都不在。其他几域的大比,绝对比这精彩的多。 想到几年后那一场风云际会,龙争虎斗,问鼎浮沉,那方才算是真正的挑战。 长路漫漫,何人作伴? 人生寂寞如雪,有你便是晴天。 可你又在哪? ....... 空中雷震声声,金蛇狂舞,天荒战猿银色的毛发被渲染得澄亮,细碎的电弧在毛发间跃动,恐怖的灵力升腾,浩荡凶威,如若盖世魔神。 而在它对面,一道身影静悬在半空中,被一大团灰色的雾气包裹,手中握着由灰色雾气形成的利剑,双目灰白诡异,无神的瞳孔如连通了另一个时空的邃暗深洞,散发着噬人心神的异力。 闪电劈落在那团灰暗的流体上,竟是被其所吸噬,金灿的雷电如若一道道锋利的剑芒,切割开了空间,却消融在更深邃的灰雾里。 金银交相辉映,天荒战猿怒吼一声,眼中闪耀起嗜血的光芒,獠牙展露,额上独角电光缭绕,粗壮的双腿猛地一蹬,宛如离弦之箭般带着凌厉的压迫感,大手朝着半空中的身影抓去。 宁羽冥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不躲不闪,灰雾翻腾,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层密厚的防护。 铿! 巨掌抓住了灰雾,竟发出了金石相击般的异响,天荒战猿用力握住那团灰雾,想要将其捏成齑粉,力道却如泥牛入海,消失殆尽。 这使得它更加愤怒,浑身毛发竖立,如披刺甲。银白刹那间转为金色,灵力如气焰升腾,极为恐怖的威能在其掌心绽放。 嘭地一声轻响,像是气球崩破,掌心涌起了狂风,将灰雾一道道吹散。可灰雾也显得极为顽强,始终不曾将最中心部分暴露出来。 狂风终有止息,而灰雾源源不绝,攻防拉扯,无疾而终。 任天荒战猿使尽功夫,都不能撼动灰雾分毫。 这个小小的人类,竟如此棘手! 它松开手,紧盯着灰雾中若隐若现的那道人影,神情凶恶。 吼! 吼声如雷,在空中震荡起隆隆回声,山林剧烈摇摆,飞沙走石,日月的光辉似乎都黯淡了不少。 “咚咚——咚咚!” 这时它身上散发的威压气息与灵力气焰全部收敛进体内,强横的心脏跳动声,如战鼓擂,越来越响亮,以某种规律带动着浑身血气沸腾起来。 “怒!” 口中迸发出某个意义不明的音节,某种不为人知的特殊奥妙,也因此得以呈现出来。 金色的毛发褪回银白,又逐渐发红,一圈极可怖的气息扩散开来,形成了一个范围极广的领域。 愤怒、嗜血、杀戮等诸如此类的负面情绪不断滋生,将方圆一片都染成了诡异的红色。 整个万绝山脉中,所有感应到这股气息的灵兽都为之颤栗,恐惧油然而生,匍匐在地低声呜咽,一阵哀嚎。 更为强大的几尊兽王也被这熟悉的气息所惊动,将视线投向了这边。 双瞳中金色的闪电已经消散,金色汪洋如同死水。一道阴影从水下逼近,起先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细小斑点,随即愈发壮大,渐而扩充至整个海面大小。 海水忽地沸腾起来,鼓起一个巨大的凸起状泡,一点殷红闪现,气泡“啪”地崩碎,海平面下的庞然大物,终于显现真身。 海洋之大亦不能完全容纳它的身形,煞红的目光将海面映成一片森罗的血色,不住有气泡沉浮,幽影绰绰,那道阴影仿佛立身于无量血海,宛如修罗。 宁羽冥从天荒战猿的双瞳里看到了那道阴影的眼睛。 无穷的邪恶恐怖侵袭而来,令灰雾也止不住颤动,那双无神的眸子里,第一次映出了色彩。 血红对血红。 金刚怒目。 第十一章 蛰伏 日月无光。 不再有雷声阵阵,反而是死一般的沉寂。 宁羽冥眼中的世界已变成一片血红,天地间距无限缩小,眼前庞大的身影几乎占据了全部。 在他身边环卫的灰色雾气此刻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安,在灰暗的色调下静静浮沉,殷红的光辉映照,为灰雾披上了一层细纱。 通体血红的天荒战猿望着眼前的人类,高频的心律振动缓缓打住,金色的瞳孔为暗红填满,充斥着邪诡幽芒,眼底那道看不清面目的巨大阴影也同样凝视着宁羽冥,如有双瞳。 这个弱小狡猾的人类,是它近些年见过的最为难缠的对手,它强悍的力量在同境界几乎难有敌手,却奈何不得这个年轻的人类小子。 灵力与它的气力落在其身边的灰雾上,未能起到任何效果,反而吸收它的力量不断壮大,令它头疼不已。 连个小小的人类都解决不了,若是传扬出去,让其他的兽王如何看待自己?底下不安分的一些灵兽会不会借机闹事?而它或将沦为人族的笑料,不再具有威信可言。 因而它必须要让这个人类得到教训,毫不犹豫地激发了血脉里蕴含的古老力量。镌刻在血脉里流传的奥妙,如堕深渊般的邪秽异能,令它眼中维持的最后一丝清明消散。 眼底的那道阴影忽然消失不见,红色的眼眸黯淡了一瞬又迅速亮起,虚幻的魔焰凭空升起,给天荒战猿全身暗红的毛发渲染上了一层隐晦的光晕。 令人窒息的腥气扩散,它本就狰狞的模样愈发凶恶,瞳孔中的血海在身边凝现,有模糊的光影幽幽飘动,血气如渊,天地亦为之色夺,映衬得立于其中的那道身影宛如魔神降世。 灰雾敏锐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剧烈翻涌起来,带动着宁羽冥无意识的身体也做出了反应,如临大敌。 天荒战猿的变化,带给宁羽冥的绝然不会是轻松,那沉重的压迫感和森然的杀气扑面而来,紧张压抑的氛围里感知犹为敏感,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率先发动的仍是这尊兽王,振臂一展,腿弯略沉,猛力一踏,身形便已离地,带动着地面不住低颤。 飞身空中便已向着宁羽冥伸手抓去,同之前如出一辙,宁羽冥刚要闪躲,身子却陡然一沉,万钧之力压下,动弹不得! 身旁环绕的灰雾也受到了干扰,如陷泥潭,流体被看不见的力道压迫,流动极为迟缓。 眼看着就要被那只大手得逞,宁羽冥艰难坚定地,抬手挥剑。 哧! 灰蒙蒙的剑芒如丝线,绵延不绝,在突然变化的重力场下显得尤为灵动,宛如一条溪流。 剑光斩落,灰雾凝聚的长剑此刻如是由神金铸成,锋利无比,与天荒战猿抓来的手掌掌心相交,划出一路火花,剑锋割开一道细小口子。 只是血液与血色融为一体,根本难以察觉。反倒是掌心的刺痛感更加刺激到了兽王,凶焰更涨几分,另一只手臂挟着呼啸的破风声,从宁羽冥的侧边重重摆来,将没有灰雾防御的脆弱身体狠狠轰落,砸入山林之间。 宛如流星划落,恐怖的力道将一路上苍翠古树纷纷压轧倒地,掀起了无数泥尘。宁羽冥渺小的身躯摩擦一路后终于停下,浑身满是细小的伤口,血肉绽开,汩汩不住往外流着鲜血。 此时从高空上看,只能看到一路被破坏的恐怖痕迹,哪里还能看清楚什么人影? 但对兽王而言,任何一个细微的小点,都能在其感知中完全呈现。 天荒战猿此时旧力已去,躯体即将下落。却见它双臂向前划拨,两腿向后一蹬,竟是以自身迸发出的力量抵住了重力,不仅止住了落势,反而更拔高了几分。 盯着宁羽冥的最终落点,于半空中调整身形,躯体一震,再度爆发出无穷气力,如一颗赤红陨石,轰然砸下! 灰暗殷红的世界里,只见一道黑红的巨影从空中快速下落,空气剧烈摩擦产生的高温甚至连皮毛都未能软化,反倒是增添了更多的威能,以泰山压顶之势砸下! 咚! 先是事物碰撞的一声轻响,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紧接着宁静的画卷被打破,巨大冲击掀起恐怖的气浪倒卷天穹,音爆声轰鸣不绝! 轰! 万绝山脉内几乎所有生灵同时感到心跳骤停了一霎,直至强烈的震感传来,才纷纷惊觉,惊慌地四散而逃。 流星将地面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无数道裂纹蔓延开来,冲击将周遭一切毁灭殆尽,令数百里范围的大地下陷,形成恐怖的绝地。 空旷的落点中心,天荒战猿缓缓起身,赤红的眼眸中闪烁着残暴的凶光,躯体上毛发凌乱,伤痕累累,甚至不断渗出殷红的鲜血。 但显然,它对周围与自身的情形毫不关心,只有那个目标才是它关注的重点。 而待它看清楚周遭的一切,深红的双瞳紧缩,没有那个人类的痕迹! 在它的认知里,在这样恐怖的冲击中,那个人类绝对没有办法活下来。 可它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心头紧紧萦绕着一丝危机感,那个人类诡异莫名的手段,令它不敢掉以轻心。 它环顾四周,想要找到那名人类的踪迹,却一无所获。 它愈发烦躁,心情暴怒,破坏的欲望逐渐高涨,正欲发泄一番,猛地惊觉抬头。 上方那名人类浑身血迹,遍体鳞伤,灰色雾气环绕周身,手中长剑寒光逼人,剑锋直指它的头颅! 寒星如刺,带着一往无前的杀意!从上它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不知多少年未能体会到的恐惧,它竟被一名小小的人类逼到了这种境地! 吼! 天荒战猿怒吼,兽魂亦在咆哮!血色的领域中爆发出无数幽暗的邪能,掀起了无数波澜。 如血一般的毛发,再次转为深红,紧接着转黑!血脉中蕴含的力量被彻底激发出来,每一根毛发都如同在燃烧,溅射起虚幻的魔焰,连空间似乎都被点燃! 天荒战猿壮硕的身躯愈发大了一圈,两只遮天的巨掌上扬,拦在顶上。 剑掌相接。 天荒战猿最上方的那只手掌被剑锋穿透,刺入血肉之中,它忍住刺痛将双手又上举几分,试图用手掌的血肉绞住人类手中的剑,再将其抓住。 只是它高估了自己肉身的防御力,也低估了这一剑的威力。灰雾凝成的长剑宛如灌注了难以想象的神力,势如破竹地刺下,阻挡的血肉迎刃而开,只是稍微被阻拦,便继续下行。 吼! 伴随一道疼痛的吼声,天荒战猿的一只手掌被洞穿,下方的手掌也感受到了那锐不可及的锋芒,它压住心底的愤怒,将手掌继续向着那名人类抓去,五指合拢,想要将其毙于掌中。 只是令它没有想到的是,那名人类竟是丝毫不顾自身,反而将环卫身旁的灰色雾气尽数注入剑身之中,令得长剑威力再次增长,连它也难抵其锋。根本不在意它的指尖即将碰触到他的身体。 这样的行为,如果放在之前无疑能让天荒战猿感到敬佩赏识,勇气可嘉,可到现在却只剩填满身心的极度愤怒! 它才不管是那名人类的剑先刺穿它的两只手掌,再刺穿它的头颅,还是它的手掌先将那名人类抓住捏死。 堂堂兽王,可以输,可以死,但尊严决不能丢! 看谁先死! 血海翻涌,暗影矗立,暗红的身躯丝毫不为所动,望着上方的那名人类,神情前所未有的狰狞暴虐。 长剑在得到全部灰雾力量的加持后,威力不止翻了几番,第二只手掌只是刚刚感受到剑锋刺下就已被其穿透,贯穿两只手掌。 而宁羽冥持剑的手也已经触碰到了天荒战猿的掌心,暗红色的毛发与白皙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在他身后,五只粗壮有力的手指已经遮蔽了天空,将他的视线全部封锁。 只是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天荒战猿突然感受到一股压力从掌心传来,不待它细想,高举的两只手臂就开始颤抖起来,有一股力量从它被长剑刺穿的地方压迫下来,令得它双臂不自觉下沉。 天荒战猿已经能瞧见那刺穿了它双掌的剑尖,压着它的两只手掌朝头颅刺来,可它的手掌也将那名人类囚禁其中。 生死较量,它们都没有退路可言,就看谁能功成罢。 ....... 玄天宗内,东域大比的最后一场比试即将开始。 四强对决,言殷败于燕寒楚,宁河败于宁铭云。 最后的首名角逐,便将在天机山与宁家两者之间展开。 所有留下观看的人心里都难免会有些想法,究竟是燕寒楚天命所归,还是宁铭云逆天改命? 两人上台。 燕寒楚看着对面的男子,不禁想到了某个令她魂牵梦绕的人。 东域大比的最后战场上,她的对手是宁家。 “还得是和你们宁家打一场。”她展颜一笑。 不过她并未放在心上,对她而言,宁氏十杰中除了四个人比较麻烦,其他都一样。 宁铭云显然不是那四人之一。 这次夺冠应是毫无悬念的。只是不久前自万绝山脉中传来的强烈震感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还有更早之前的雷声,都令她的心情微妙。 似乎有什么事发生了。 尽管不知道旁边的万绝山脉内发生了什么,但都不影响她击败宁铭云。 通晓势力姓名后,战斗开始。 宁铭云没有先动,尽管这样做会占得先机,但他面对的对手,可不是一般人。 在整个东域乃至至高位面里,都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年轻圣女面前,他不敢有任何轻视。 尽管境界一致,但实力他自认不如。想在这位手里摘得首名,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不想输得难看。 燕寒楚打量着对方,谨慎确实没错,但用错了人。 天机山的道法确实有着攻击上的不足,也确实在前期显弱势,但她是燕寒楚。 天机山有史以来,天赋最高的圣女。 宁铭云并不熟悉她,只是凭借着对天机山的认知以及对她实力的推测做出的反应。 这样保守的应对方式,其实也就说明了其并不抱着取胜的想法。可惜了,如果他先攻,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燕寒楚笑了笑,身形一动,衣袍上的双鱼宛如活了过来,一跃而起,在虚空的涟漪里游曳,极为灵动。 黑白的双鱼越游越快,隐隐形成两道完美的弧形轨迹,在虚空中悄然交汇,构成一道圆。 黑白两色将圆的两边圆满填充,虚幻不断凝实,在演武台上空,彻底显现。 令人惊讶的是,圆的边界竟还在不断向外扩张,大有遮天蔽日之势。 而在圆的中心,双鱼早已停止了游动,两条小鱼首尾相衔,黑白交互,构成了圆的圆心。 这一刻,圆才彻底圆满。黑白如阴阳相对,造化即开,混沌即成!于最中心诞生出源源不绝的元气,衬托得圣女仙姿动人。 看台上,几位大教长老相视一眼,无可奈何地叹道:“太极图。” 天机山有重宝,名为太极图!而眼前燕寒楚所展现出的这个圆,也正是太极图! 除开缺少了太极衍生出的爻象和相应权能,与那真正的帝器太极图,没什么两样。 太极图一成,也就意味着燕寒楚将得到源自太极图不断的元气增益,这其间的能差,几百个宁铭云都不够填补。 哪怕是那些最顶尖的圣子,也几乎休想战胜这个状态下的她。 宁铭云哑然失笑,这就是享有盛名的天机山圣女吗? 这演化太极图的手段,他可从未在其他天机山弟子身上见过,天机山那些长老们恐怕也施展不出吧? 不愧是能力足以被帝庭赐以封号的圣女,败在她手上,不冤。 他再一次清楚认知到了,和至高位面最顶尖的那拨圣子们之间的差距,想要企及,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宁铭云再无战意,果断认输,将这东域大比最后的桂冠,拱手相让。 他看着对面,由衷地赞叹:“圣女好手段!” 燕寒楚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他正欲再说什么,却见那袭丽影收了神通,径直走下了台,走过一众观战的势力身旁,头也不回的向着玄天宗门户行去。 其模样,似乎对这首名的归属,毫不在意。 不等众人表现出各样的情绪想法,那道身影已然无踪。 直到她走出玄天宗,望着天空,才低声道:“真没意思。” ....... 天荒战猿的手掌之中,宁羽冥被合拢的掌心压迫得无法动弹,但他还是坚定地向手中的长剑灌输着最后一分力气。天荒战猿的掌背已经堪堪触碰到自己的额头,剑锋的寒芒直悬在它双眼正上方,眼看便要刺下。 两者都用尽了力量在比拼,宁羽冥的身体承受着天荒战猿手掌的压力,天荒战猿的手掌承受着宁羽冥刺剑的压力。 最先有了动静的还是宁羽冥。他饱受创伤的躯体在这个时候终于难以再坚持,任由天荒战猿的手掌将他的身体肆意揉捏,筋骨不停喀嚓崩碎,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即将被压成一团肉泥。 生死关头,灰雾再起异动。 悬于兽王眉心上头的长剑重新化作丝丝缕缕的灰色雾气,连同宁羽冥周身所有的灰雾,都从天荒战猿受伤的掌心重新穿过,从紧闭的手掌缝隙间穿过,汇入宁羽冥已经开始变形的身体内,在他空荡荡的灵海内,在破碎的空无一物的道基处,凝聚成了半颗种子的模样。 难以言表的毁灭气息缓缓流露,如若大道破碎,世界崩塌。 天荒战猿暗红的手掌竟是瞬间沦为了灰色,并还在不断往下蔓延。它的手掌渐渐不受控制地张开,一道身影直立而起。 它望着那人的眼睛,一股恐惧到极致的情感席卷而来,它周身的血海如冰雪消融,不留痕迹。暗红色被灰色所侵染,瞳孔重新恢复金亮,眼底深处的巨大阴影却在不住颤抖,低吟。 血红对血红。 蛰伏。 第十二章 毁灭 那是超越了生命层次的本能恐惧,压抑的毁灭异力自那道身影上散开,扩散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灰白涟漪,朝着四面八方涌去。 血脉神秘被压制,恢复意识的天荒战猿,却无法调动身体的任何一分力量,磅礴如海的气血,此刻也沉寂干涸,散布出一种枯败腐朽的味道。 灰白顺着手掌不断蔓延,已经爬满了大半具躯体,不断侵蚀着它对身体的感知与掌控,识海内的阴影仿佛也蒙上了一层灰色,充斥着邪能的血色领域早在毁灭气息流露时,就无法抑制的消散,阴影在低吟恐惧中潜落深海。 兽王瞳孔里金亮的光泽逐渐黯淡,再难见到那无数细碎的神辉电芒,枯寂的灰白侵染,眼前的场景渐渐模糊不清,它的意识在不断消退,似在一片虚无的光影中穿梭,最终沉入冷寂的黑暗。 手臂无力地垂下,双腿再难以支撑起全身的重量,整副躯体无力地砸落在地。 这尊强横的兽王,最终落败,迎来了自己的末路。 灰白的毁灭涟漪,充盈着破灭一切法则的力量,在虚空中沉浮荡漾。流溢出的毁灭气息,似凝结出一幅幅亘古沧桑的久远画面,记录着一个个位面空间崩塌破灭,一条条大道法则衰败瓦解,与万物创生相对的极端伟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宁羽冥立身半空,灰暗的眸子静静注视着一切的发生,扎根在身体深处的半颗残缺种子,如毁灭规则的凝结,传递出令虚空坍塌万物凋零的异力,让人难以想象,小小的一颗种子内竟蕴含着如此的能量。 枯败死寂的灰白不断吞没天荒战猿的躯体,宁羽冥体内的残缺种子如得到了滋养,一丝丝壮大。这位兽王强盛的生命力,开始被肆意的汲取,化作令它不断壮大的养分。 随着灰色的蔓延,早先被侵蚀的部位,重新暴露出来,可灰色褪去后重新露出的却不再是血肉肢体,也不见任何骨质,空空如也! 如遭未知的事物蚀食,天荒战猿垂地的那只手掌彻底消失,小臂没了一半,从断肢处向里望去,是邃暗的深黑虚无,如湮灭生机的深渊。 可想而知,不久之后,被灰色的异力彻底吞噬生命的兽王,其存在的最后一丝痕迹也将被抹去,不存于世。 道基深处的半颗种子焕发出活力的光泽,不断壮大也愈发显得神秘,如有生命般的,流露出超然、至高、冷漠的意味。 完全取代了宁羽冥意识的它,似乎并不满足慢慢杀死眼前的手下败将,纯粹而极端的破坏欲望,忽在某一刻彻底觉醒,与生俱来的本能终于在失去了约束后完全释放。 空中的身影缓缓将手抬起,灰雾在他周身浮现,无神的瞳孔中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毁灭之火。 天地间剧烈震动,无穷的狂暴灵力蜂拥而至,在掌心间汇聚、压缩,凝成了一个极耀眼的光团,内里如若陷落的世界,无止境的坍塌,恐怖的威能在其内酝酿。 无情的眸光扫过之处,便有真实的一簇簇黑色火苗尽情绽放,瞬间在这万绝山脉的东部各处,燃起滔天业火,让本就被战斗波及破坏的环境再添疮痍。 灵力化作的光团还在不断压缩,从头颅大小已经缩小到巴掌大,被宁羽冥手掌完全握住。 但血肉之躯完全承受不住如此暴虐的灵力冲刷,刹那间就被洗去了皮肉,就连骨质也不断被消磨。灰雾顺着手骨被磨出的一个个小孔钻入,和骨掌交融,闪烁着晶玉般的色泽,将灵力的狂暴冲击硬生生地抑制。 光团越缩越小,灵力的光华幻生幻灭,无数层世界坍塌破碎,归于虚无,残骸在不透明的中心点重塑,不透明的色泽越来越浓,成为吞没虚无的深黑。最终整个光团被压缩成最小、极黑的一点,真正的毁灭极点。 身影平静的将手掌前伸,已经被销蚀得只剩五个尖端的骨掌松开,毁灭极点如若浩瀚天地间的一粒微尘,渺小到毫不起眼,却从中散发出足以令一切大道规则破灭,世界颠覆毁灭的森然恐怖! 如掌握着不可思议伟力的毁灭主宰,无情的宣判着众生命运终结,那极端的毁灭意志,在残种轻轻旋动间,终于传达而出。 无声的压抑里,一圈圈漆黑的光环自毁灭极点迸发,向外扩散,冰冷的毁灭波光从黑环冲刷而下,将一切照耀到的事物消融瓦解,化作细小的颗粒微点,升腾起一缕缕黑烟。 毁灭之火焚烧不止,连成一片令人窒息的绝望火海,无数生活在其间的灵兽争相奔走,四散而逃,却被头顶的毁灭波光罩下,形神俱灭。 犹如灭世般的景象在眼前展现,毁灭异力将这一片地界极尽破坏,没有任何生灵能逃离。极端的异力扭曲了空间,虚空的一道道裂口处,竟生出诡异的波澜,并不断向四周延伸。 无数生命精气似被看不见的隐秘联系,输送至残种内,灰雾翻涌,极为愉悦,无所顾忌的宣泄本能,似乎令它收获了无限量的快感,毁灭的事物越多,残种的生长也愈发迅速。 那究极的破坏欲望催促着它,毫无理智可言的毁灭一切,获取更多的生命精气,成了它当下最为迫切的需求。 宁羽冥眼底的毁灭意志更为浓郁,掌心间的毁灭极点如呼吸般律动缩放,激荡起极深邃的光晕,他正欲再次施为,猛然看向前方。 放眼望去,毁灭波光与毁灭火海交互的,万绝山脉东部被破坏得千疮百孔,生机全无,不知要多少年才能恢复如初。 而在上方,一道身影踏空而来,视一切毁灭威能如无物。 自那个方向往前延伸,便是万绝山脉的最中心,那里有着与宁家绝天峰不相上下的一座瑰丽高峰,名为万绝。 而在其上,居住着所有东域强者都不敢小觑的对手,整个万绝山脉所有灵兽的绝对君主,自太古时期存活下来的遗种。 其名为,玄天冥虎。 玄天冥虎寻着两道气息而来,却不曾想见识到如此场景。 天荒战猿的一只手臂已经消失,浑身爬满了灰白,大半个身子都诡异的消失不见,感知里的那道意识如飘摇的烛火,随时都能消散。 它再望向那个人类。 年轻的身体里却流露着与年纪不符的十足的毁灭意味,那仿佛要毁灭一切的极端意志自其身上涌出,令它感到一丝久违的熟悉感。 它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何其相似! 想到之前感应到的那股气息,它心中了然:“原来是命中注定。” “嗷——” 一声虎啸震天,玄天冥虎压制住心底的情绪,既然已经清楚,那么就该解决了。 它轻抬虎掌,琥珀色的竖瞳亮起一抹凶色,随即重重压下!整个动作浑然天成,夹带着一丝莫测的道韵,神异非凡,却见对面的人影身形剧颤,如遭重击般栽落! 一双竖瞳紧盯着那道下落的身影,似受到无法抵挡的压制,内里急速旋动着,想要释放出更多毁灭威能的残种骤然停下,丝丝缕缕的灰色雾气,透过皮肤钻入宁羽冥的躯体内部,进入到那颗诡异的残种中,极不情愿地重新沉寂下去。 似是察觉到了其身上的变化,玄天冥虎引动力量,止住了其下落之势,并将其包裹,悬于地上。 那蕴含了无穷威能的毁灭极点,则是被它一口吞下,还发出了一声响亮的饱嗝,除了它额上的印痕更具光泽外,并无任何异常。 解决了问题源头,虎睛转向被毁灭力量破坏的各处,随着残种的沉寂,毁灭极点的消失,肆虐的毁灭火海一点点消散,空中晃动的毁灭光环亦一个个崩解,扭曲的空间也逐渐恢复,天地间骤然一亮。 目光所及,满目疮痍,令这位君主心神悲悯,兽魂道哀。浩瀚的力量从其体内散出,蔓过森林,令草木复生,疯狂生长,抚过山峰,令裂隙愈合,光洁如初。 它垂眸,一滴晶莹剔透的精血,蕴藏着无穷的生机,从它爪尖滴落。顷刻间,如时光飞逝倒转,一切都似乎还原成了之前的样子。 一只只在毁灭波光下消亡的灵兽,惊奇的复生,茫然地抬头四下张望,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精灵再造!造化之能,如若神迹! 若是被任一人类修士看到这一幕,恐怕都难以置信,玄天冥虎此举,足以封神! 这是灵力无法达到的,另一个层次的力量,能够改变规则的力量!涉入了生命禁区! 竖瞳望向意识沉寂的天荒战猿,通体的灰色化作粉尘消散,在空气中闪烁。天荒战猿的躯体重新展现在天穹下,消失的躯体凭空显现,唯独那只已经消失的手臂没能够生长回来。 玄天冥虎感叹莫名,那只手掌遭受毁灭之种的侵蚀太久,它对此也无能为力。 对着缺少了一只手臂意识从涣散边缘拉回来的天荒战猿,它心情复杂。 只是它并不能够杀了那名人族给其报仇,为了整个万绝山脉,乃至更大的广袤,它只有在心里默默说了声抱歉。 将所有的处理完成,它便将两具重伤的躯体带离,回归它的居所。 还不知道等两者醒来会产生怎样的矛盾,但它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那个人遗留在那里的力量,已经快要消散。 ....... 海风扑面,带着独特的咸腥湿气。浪涛拍击着岛岸,溅起的水花惊吓了忽然掠过的飞鸟,扑腾着翅膀远走高飞。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海洋,更远些被浓雾所笼,无法辨识方位。穿过雾层的阳光一缕缕洒下,碧波荡漾,波光粼粼。 不见沉鳞的一片汪洋中,一座孤岛独处。 岛很大,有稀疏的树林,也有积雨汇聚的水潭,草丛中不时有虫豸闪现。中心处更是隆起宛如小山一般,而在这小坡顶上,竟是有人正在饮酒。 生得极为好看的脸上露出一副懒洋洋的神情,并列一线的眉宇下,黑白与蓝白相间。雪白衣衫席地而坐,不知沾染了多少草芥苔绿。 本人却毫不在意,一只腿屈着,拎酒的手搁在膝上,很是随意。看着空旷寂寥的海面,出尘姿态俊逸非凡,散发出一种妖异的气质。 不多时,一壶酒便饮完。青年晃了晃手,也不见一滴酒液流出壶口,便将空壶搁在一边。 他像是有些喝醉了,嘴里不停嘟囔着些听不太清的细碎话语,揉碎在浪涛拍岸声里。细而长的眸中映着水中波光,怔怔出神。 忽有风来,将衣饰上的脏物吹拂而去。他轻声道:“岁月如水逝,不知何时将会?” “那场盛会还有些年,明处的早已蓄势待发,暗处的蠢蠢欲动。” “不知多少人想要在其间崭露头角,又有多少人妄图凌顶绝世?” “而在所有的信息里,都少了一个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真的很想知道,当年她的那番戏言,可能成真否?” 他忽然轻笑起来,渐而放肆,再至消散。 “你消失了这么多年,总不可能是真的死了吧?” “我知道你不会死。”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所以,他认真地说道:“我会在最高处等你。” “那么,请别让我等太久。毕竟...若少了你,一切就太过无趣了。” 目光延伸至极远处,穿过层层浓雾封锁,穿过广袤陆海域界,不知对着何人,他这般说道。 望着顶上洒下的光亮,思绪放远,他口中喃喃道:“看来是不能再这般悠闲了,我也得回去好好准备...” “哞——” 似乎是在回应青年的话,整座岛轻微晃了晃,在这很难见到活物的深海底下,竟是传来了一道缓慢而悠长的啸声,响彻在浩荡的空域。 海水泛起一圈圈巨大的涟漪,汪洋中的岛屿竟是开始一点点动了起来,从最初的静止越来越快。 而岛上的青年却像根本没发现这般变化一样,安静的坐在小山上,看着一成不变的浓雾,心里想着。 “最后的那个,只能是你。” “这是我的选择。” “你可千万不要辜负,这份心意啊。” 第十三章 万绝之下 东神峰地域发生的乱象很快被平息,被破坏殆尽的环境由玄天冥虎修复后,在这位东域灵兽君主的号召下,陆续有之前逃窜的灵兽返回家园。经过一天一夜的调整后,整个万绝山脉内惶恐不安的灵兽们也都平静了下来,不再生出骚动。 孤峰直竖,承沐皓阳辉华,如琉璃神金,环玄云隐隐,极缥缈浩瀚。 万绝峰上,另外的几大兽王闻讯而来。 顶峰入云,玄色古树在云海之上轻轻摇曳,俯瞰世间。玄天冥虎歇于云上,重伤昏迷的天荒战猿靠着山壁还未醒来,宁羽冥则是被置于一座平整的石台上。 往下,高耸的峭崖旁,花草微微下压,朝外倒去,一道痕迹突兀出现。似有看不见的某物缓缓行来,在空地上逐渐显现,密集光滑的菱形鳞片冰冷异常,体表的斑纹在下方形成一张看不清的诡异鬼脸。 玲珑小巧的倒三角上抬,前端分叉的暗红信子轻轻吐露,发出细不可闻的嘶嘶声。椭圆的竖瞳扫视着周遭的一切,冰冷如死寂寒渊。 无影鬼蟒。 当看见石台上的人类与失去了一条手臂的天荒战猿时,它瞳孔收缩,望向玄天冥虎。见其挥爪示意,便压下心中的疑惑,伏下头颅,全身蜷缩成盘环起,静静等候着另外两大兽王的到来。 不多时,只听闻大地传来一阵震响,两道庞然巨影映入眼帘。 左侧是一只体型庞大的巨鳄,通体殷红披戴鳞甲,背部凸起倒刺如长枪林立,寒芒烁烁,显得尤为狰狞。强有力的巨颚开合,仿佛能吞食日月星辰,露出间距分明的尖利锋齿,叫人望而生畏。 血河之主,不死血鳄。 右侧则是一副浑身弥漫着乌黑光泽的巨大骸骨,浑身骨刺密布,环绕着赤橙色的烟云,散发着浓郁的死亡气息。骸骨的头颅笼罩在一片黑色之中,只见两簇幽蓝的鬼火在其间跃动。与其说是兽,不如说是妖来得更为妥当。 白骨之森,灾厄骨妖。 万绝山脉五大兽王齐聚。 同时行来的两大兽王很快就发现了已经失去一臂重伤昏迷的东神峰之主,以及侧处石台上的那名人类。 还未等它们问起,玄天冥虎就放出了它的威压,示意两大兽王安静下来。 它将如软剑般的尾巴向后摆动,掠起风声,两条后腿微蜷,前掌撑地,身子直立而起。身上散布的强烈压迫感,令诸兽臣服的浓浓威严,无一不彰显着其灵兽君主的傲然地位。 伸出一只虎掌,锋利的尖爪指向了一旁的一人一兽。开口说道:“不久前在东神峰那边的剧变,想必你们也都察觉到了。” “正是因大猿与这名人类的战斗而导致的,大猿甚至还激发了血脉里的力量,仍然不敌,落败险些被杀,被我救下,却也毁去一臂。” 闻言,三位兽王心中都是一惊,天荒战猿的实力有目共睹,尤其是激发血脉后,连它们中最为抗揍的不死血鳄也难撄其锋,唯有玄天冥虎能稳压一筹。 它们不由得望向一旁的人类,他凭什么可以打败天荒战猿? “那边被破坏的山林大地,我已恢复原貌。大猿的意识险些被泯灭,又失去了一条手臂,战力大打折扣,在它恢复之前,就在我这里恢复。” 玄天冥虎环顾三大兽王,问道:“东神峰可不能空着,免得那些人类不守规矩。现在大猿重伤未醒,东边的灵兽状况十分混乱,你们可有好的人选推荐?” 无影鬼蟒吐了吐蛇信,虽然不清楚那个人类为何没有被玄天斩杀,而是带到这里,但并不影响它做出理智的判断。慢条斯理道:“大猿的那些手下暂时寻不着,咱们只能荐举咱们的人,要是等天荒醒了不情愿又该如何?” 血鳄舔了舔利齿,发出震耳发聩的回音:“老大要是同意了,岂容它耍性子更改?无影你要是没有好的选择,老鳄我可就上人了。” “就你常年呆在河底睡觉,也能有难得出手的货色?再说了你底下可都是一群会水的,到了东神峰的地界,怕不是得给那些人类扒皮抽筋。” “你倒是说说,这么多年来,你们血河见识过多少人类?怕是连你指头的数都不够吧。” 听着无影鬼蟒的嘲弄,血鳄不在意的说道:“我这边不行,你那边难不成就行了?你那帮蛇崽子们怕是闻到人族强者的气味就吓得不敢动弹了,哪里还能镇守东门户。至少我这边的个个皮糙肉厚,就算打不过也能撑到咱们过去。” “若是让你下面那帮蛇过去了,先不说遇到人类如何,光是那边的灵兽恐怕都得灭绝了!等过个几十年,可就全是你们蛇族了。” 看着两大兽王相争,灾厄骨妖倒是有些事不关己,沉默地矗立在一旁,远远看去,好像一座死气缭绕的骸骨小山。 无影鬼蟒被血鳄怼得有些难堪,却又不好反驳,只能是用竖瞳狠狠地盯了其两眼,忍着心中的不快说道:“咱们相持不下,小骨又不吭声,能谈好才怪!既然这样,不如让老大说说看,选哪边的过去合适。” 话题又重新回到玄天冥虎身上,只是它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最适合举荐的天荒战猿还倒在边上,只能是先放一放了。 它望了一眼石台上昏迷沉睡的宁羽冥,沉声道:“暂时都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就等大猿醒来再论,这段时间就由小骨你去,没问题吧?” 幽蓝色的火焰跳动了两下,巨大的骸骨轻轻点头,表示可以。 “西边是天机山那群老道的地盘,也不知道这一次的变故会不会被他们算出来,趁着我们防守薄弱叫上其余东域势力一起进攻,不得不防啊!” 无影鬼蟒与不死血鳄没有吭声,隐晦地望向石台上安详躺着的人类,眼里俱闪过一丝厉芒。 “但这是他们主动来攻,我们没有出手,也就意味着那位不会插手干预。仅是对付东域那几个势力,虽然缺了一边,防守颇难但影响并不算大。等时间一长,他们久攻不下,大猿力量恢复,就是我们进攻了。” 玄天冥虎又如何不清楚这些兽王们的心思,对宁羽冥露出的杀机怎瞒得过它?只是有些话它必须说清楚,这个人可不是它们能动的。 “能否打起来还是两说,不论是被攻还是反攻也都是后话。”玄天冥虎指了指石台上的宁羽冥,说道:“或许你们都好奇我为何没有杀掉这名重伤了大猿的人类,还将他带到这来。” 淡淡的威压散开,冷漠的竖瞳扫过三大兽王:“因为,这个人类和我有些渊源。同时,他极有可能还是解决我们万绝山脉那个大隐患的关键!” 三大兽王接连抬头,望着玄天冥虎不似说笑的模样,心底剧颤。 “老大,这个人真的能够解决下面那个麻烦吗?尽管他差点杀了大猿,但这还是远远不够的。”血鳄知道那个麻烦一日不解决它们就一日不得安宁,也知道玄天冥虎苦于解决此事,可越是这样,就越马虎大意不得,它怕玄天不计后果冲动行事。 “战胜大猿只能说明他有绝对的实力,或是强悍的底牌,但老大你也知道,要解决那处的麻烦,可不是实力强就能有用的,再强,能强得过它们?” “就算解决了它们,那最关键的核心怎么处理?”血鳄沉声道,“老大!这事关系重大,你可得多想想!” 其他两位兽王虽没说话,但玄天冥虎看得出来,它们和血鳄意见是一致的。 它目光带着追忆,说道:“我不知道他能不能解决那个麻烦。之前我说他和我有些渊源,确切来说,是和我曾经追随的那位主人有很大关系。” “我相信我主人的能力,所以也相信他。” “老大,你又怎么知道,他就是你要找的那个?我可在他身上可感知不到任何力量存在。”无影鬼蟒嘶声说道。 “起初我也不能够确定他的身份。所以我亲自过去看了看,这才肯定下来。”玄天冥虎说道:“那标志性的毁灭意志,独属于我主人曾经拥有的毁灭之种。” “尽管这名人类体内空洞,但若是完全催动毁灭之种的力量,足以媲美人族终无境的强者。而以毁灭道则的神异,真实战力恐怕可以比肩真境。” “如果是在下面,以主人与毁灭之种的联系,发挥的力量只会更强,若是能引动主人曾说的那记后手,便有可能解决掉那两个家伙,处理掉那个麻烦。” “哪怕仅仅是可能,我也必须尝试一把!与其放任不管,”玄天冥虎展现出了其身为君主的魄力,“不如不断的去尝试解决问题,哪怕做法是错的。” 几大兽王神情莫名,望向石台上的眼神里流露出复杂之色,想不到最后还是轮到人族来帮它们解决难题。 这让它们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名人类差点杀死了大猿,它们也想过劝说玄天冥虎将其击杀,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 万绝山脉并不止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在它不为人知的下方,还有着一处绝地,叫做万绝鬼海。 上方是灵兽纵横的万绝山脉,为生象。下方是阴灵鬼魂集结的万绝鬼海,为死象。 五大兽王当中的灾厄骨妖便是为其鬼气侵蚀,变得这副模样。其他几位兽王也都有所听闻,甚至进入其中,亲身见识过,而最强的玄天冥虎,早在太古纪元之时,就已成为了此处的守护者。 那人告诉它,在这万绝山脉的底下,构成万绝鬼海最核心的那东西,绝不能令其散逸出任何一丝力量。 它主人并非没有能力解决,但以当时紧急混乱的情况,它的主人只能设下封印。它也知晓,这在当时已经是最好的做法了。可随着时间推移,过去两个纪元之久,那封印之下的东西,早已成长为恐怖的庞然大物,开始肆意展现它的伟力。 作为古老的守护者,经太古,仙古,到终古。玄天冥虎谨守此处未曾懈怠,直至此时,它终于又有了一种宿命的归属感。 从那半颗种子上,它就能得到许多信息。那样的契合度不像是从原体体内分离后嫁接的,至于为什么只有半颗,它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年轻的身体似乎曾遭受过难以想象的创伤,修炼一途断绝,若不是靠着那半颗毁灭之种转化生气维持生机,早就已经死去了。 不过吸取了天荒的大部分血气,那名人类应当不久后便能苏醒。看他孤身一人的模样,想要说服他似乎有些困难。 它不确定这名人类与它的主人是否是它想的那种关系,但万绝鬼海中那人所遗留的力量已经在日益减弱,很快就要消散,到那时,它们与东域,与整个至高位面,将要面对的,谁也不知会是怎样的恐怖。 尽管,在东域有那名阻止了兽潮,令它们和东域各大势力签订了协议的强者存在,万绝鬼海的鬼物或许掀不起什么风浪。但万绝鬼海下它主人所封印的,可不仅仅是那些鬼物。 第十四章 醒来 玄天冥虎的一番话,将不乐观的情形挑明,令得在场的几位兽王俱有些紧张。源自万绝鬼海的压力,太古持续到现在的封印即将消散,不禁让它们对之后的方向有些迷茫。 石台上的那名人类承载着玄天的希望,不论它们内心再如何厌恶人类,此刻也只有按捺住心中的躁动,继续探讨着解决方案。 “万绝鬼海里的封印已经有些不稳了,若是给那两个家伙联手,假以时日还真有可能破开。”玄天冥虎说道,“到时候两方相连,无穷鬼物出来,就是一场浩劫。” “而首当其冲的,便是我们这些生活在万绝山脉中的灵兽。我们几个的气息,被那两个家伙记得死死的,等它们出来没了封印压制,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老大,封印力量已经开始衰减,咱们能不能让那些人类强者过来修复?咱们万绝山脉要是完了,他们在东域也讨不到好。”血鳄的声音隆隆作响。 “对啊。老鳄说得没错,这东域可不仅只有咱们灵兽,他们人族占了那么大地方,总不能全让咱们在前面抗吧?怎么说也得叫他们出出力才是,咱们灵兽要倒了,东域那几个势力一个也别想好过!”无影鬼蟒吞吐着蛇信说道。 玄天冥虎摇了摇头:“你们说的确实在理。只是人类都很精明,不一定会信我们所言,就算信了恐怕也不会尽力。” “咱们灵兽和他们人类一直便是对立,突然说万绝山脉下面有个太古遗留下来的大麻烦,让他们派人去加固封印,谁会信?别人甚至会觉得是我们在算计他们,坑害他们的强者。” “再者,就算是他们有人过来,出于对我等的防备,也绝不会单独前来,定会联系其他势力布置。来得少了起不到作用,那又该如何分配人数?” “要知道,那些人类势力之间,可不是绝对的和平共处。就光是在咱们万绝山脉内,发生的大大小小摩擦都数不胜数,在外界的明争暗斗只会更加残酷。” “各个势力之间尔虞我诈,谁也不会放心让另外势力的人留的多了,如此拉扯下来,又消磨了宝贵的时间,等到加固封印,谁知道又会出现什么幺蛾子?” “而我们都清楚那些人类强者的心思,就算我上面说的问题得到了处理,那么,我们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换取他们加固封印呢?到时候,还能继续维持和平吗?” 玄天的话引起了其他三位兽王的深思,无影鬼蟒吐露蛇信:“我更愿意相信,那些人类知道这个消息后,不仅不会来帮我们,反而只会事不关己地看着,毕竟是我们万绝山脉的麻烦,谁会吃力不讨好来帮我们解决问题?” 血鳄伸出粗长的舌头抵舔利齿,发声道:“人类嘛,毕竟不是咱们万绝山脉土生土长的灵兽,就算万绝山脉没了,东域没了,他们还能去其他几域,甚至到依附于至高位面的其他大小位面中去,不得不说,人类在逃跑这方面,还真是令老鳄我佩服。” “人族的劣根性便是自私。”玄天冥虎抬首静静说道,“只要危险没降临到身上,都不会有感觉。只会想着逃避,想着总会有人解决问题,想着怎样能让自己获取更大的利益。” 早在太古时期,它便已经见识过人类的丑陋嘴脸了。它的主人陨落域外,也与这有很大关系。 或许是感受到玄天冥虎心底散发出的伤感,三大兽王也都沉默。它们或许并不能感同身受,去理解玄天所想,但它们追随玄天的立场从未有过动摇。 低沉清冷的话语从深邃的黑色里传来:“那如果,有更强的人牵头呢?” 灾厄骨妖顿了顿,空寂的声音接着响起:“东域那些个势力都打着算盘,无非是没有一位领导者,谁也不服谁,都想着让自己获益更多。” “若是有一位足够强大的强者,能镇伏东域所有势力...”两团幽幽鬼火闪动,“还十分嗜杀呢?” 那么就不会再有人敢动小心思了。灾厄骨妖便是这个意思。 “东域那些人里,能够说有绝对实力压制其他人的,也就只有那两位了。”无影鬼蟒思索道,“葬天涯那位不好说,几乎从未见过其出手,难以判断。反倒是帝庭那位...” 它眼底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如果是他,我相信整个至高位面都不会有人敢跟他耍心眼。” 只因那个男人,实在太强,压制得整个东域乃至整个位面都喘不过气来。 不仅是它们灵兽的噩梦,也是东域所有势力、至高位面所有势力共同的梦魇。 它们发动的兽潮不过是刚好撞上,那个男人从下位面飞升上来之后。 或许是那人杀得倦了,才没有将它们连根拔起。 可它们是逃过了一劫。而对于整个至高位面的全部势力来言,是难以想象的恐惧降临。 那一日,由天机山牵头,汇聚了整个至高位面的顶级战力,去截杀一个名为帝皇的飞升者。 没有人知道为何会有百余位帝境强者出现,包括天机山在内的所有势力在那日之后都抹去了相关记录。 一人飞升,百帝阻杀。 最终,却只有一个人归来。 让整个至高位面都记住了那个名字。 帝皇。 自那天起,没有任何势力遗留的帝境强者敢出现在他面前,要么潜藏避世不出,要么去了边荒抵御外敌。 从那之后,帝皇便坐镇东域,威慑至高位面。 只要他在一日,便是天下太平。 回想起那个男人的恐怖,似乎有一道冰冷的目光自虚空投下,吓得无影鬼蟒将蛇身缩了又缩,寒颤不已。 玄天冥虎深表认同,沉声道:“如果是帝皇,那便有可能。” “虽然我不知道他能否解决下面那个问题,但只是加固封印,令东域那些个势力出力,也只有他能做到了。” “只是,”玄天冥虎环顾三兽说道,“我们又该如何联系帝皇?人家如何相信我等?又凭何相助?” “我倒觉得更有可能会是,咱们说了,那位也不会放在心上。”玄天冥虎道,“以那位的境界,要解决那些鬼物是再轻松不过了。而更里面真正被封印的那个大麻烦,或许也有办法化解,就算解决不了,离开至高位面也是可以的。” 另外几兽有些哑口,别人确实有那个能力,无奈这尊大神请不动啊。 玄天冥虎飘散的思绪最终落到了躺在石台上的宁羽冥身上,这个与它主人有很大关系的人类。 以其体内的半颗毁灭之种去引发下面封印力量的共鸣,去引动它主人曾经遗留的手段,是它预想的方案,能解决最好,不能解决也要让封印变得稳定持续更久,这是它的想法。 现在,它又起了些心思。 同为人族,说出的话自然比它们可信度更高。再加上人族交友广泛,指不定就能聚集起一批人,又有它作担保,或许真有几分可能说动帝皇出手。 只是,一切都要等到这个人醒来。 玄天冥虎压下心底的躁意,收束起心思,又对诸事作出了安排后,示意诸兽王退去。 它重新恢复懒慵姿态,尾巴轻摆,云层起波澜。 玄色古树下,一副安宁祥和之景。 ....... 日月光辉交替数次,石台上的人影微微颤动。身体内的各个组织器官随着万籁俱寂的自然一同复苏,微风徐来,将紧闭的眼眸吹开了一丝缝隙。 涣散的意识重新聚集到一处,思想渐渐变得清醒,蓝白交替的世界映入眼帘。 宁羽冥醒来。 重新掌控身体的感觉十分奇妙,从指端掌心传来的冰凉触感令他回神,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平整的洁净石台上。 同天荒战猿的战斗仿佛还在昨天,后半段早就丧失了意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现在看来,自己应该是被人救下。只是那人不在... 还在感慨好运的宁羽冥侧身便发现了倚在山壁上的天荒战猿,瞬间警觉起来。却看到其空荡荡的某侧肩膀和紧闭的双瞳,若有若无的呼吸心跳也告诉了他,天荒战猿还活着却身受重伤。 他有些摸不准情况,从石台上起身下来,缓缓走到未醒的兽王跟前,注视着这位不久前的对手。 银白的毛发内敛,轻柔地随着呼吸起伏,躯体上并未感受到那独有凶悍的荒芜气息。右肩那处已经结痂,伤口光滑齐整,丝毫看不出是怎样断掉的,额上的独角也不再有电光缭绕,显得有些小巧可爱,闭合的双瞳边上仍旧透着金色,完全想象不到之前里面是何样景象。 静静望着眼前如若雕像的兽王,宁羽冥心中的紧张感渐渐散去,天荒战猿的面目不再是那么凶恶可憎,反而瞧着有种莫名的憨厚。 也不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和天荒战猿两个重伤的对手竟离得如此之近,还好是自己率先醒过来。 如果换作眼前这位,也许就再也醒不来了吧。宁羽冥心里想着,有人救下了他,却将重伤的天荒战猿也放在一起,不知道是何打算。 他走到悬崖边上驻足,看着山川流水古林天地,各样的色彩在眼前交汇成一副难以描绘的动人画卷,心灵放松下来,各种想法都如飞鸟高飞远走。 飞禽走兽,山水古木,整个万绝山脉尽收眼底,悠然心会,话妙难言。 沉浸于山水之间的宁羽冥缓缓转身,一道黑色的身影自上方走来。 玄色的王字在额前熠熠生辉。 第十五章 讲述 或许要等到多年以后再回望现在,才会有感慨命运的巧妙。 万绝之巅,层云浩瀚。一人一兽,一上一下,相视而立。 既是初见,又像是别了无数岁月的重逢。 竖瞳里映着眼前人的模样,迷茫散去重现冰冷,之前的背影,太过相像,令它泄了气机,为其所察。 当其真正转过身来时,它竟心里隐约生出了期盼,好像某张熟悉的面孔就会出现,对着它露出温柔的笑。 可惜,不是。 所有的希冀不曾升起便消失殆尽,清醒冰冷的意志重新占据脑海,那个人已经回不来了。 曾经面对过一位兽王的宁羽冥或许想过再见到一位时会是怎样的情形,只是比不得天机山的神机妙算,料不到这因果紧随,一切来得如此突然。 他曾想过,救下他的或许是某位偶然穿行过万绝山脉,被打斗动静吸引来的散修,也可能会是大长老偷偷派来暗中保护他的人。 因为只有人才会救他,如果是兽,他早就不复存在。 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位“恩人”竟是一位兽王,还是万绝山脉中所有灵兽的王。 从他转过身的那一刻,心里就已经明了,东域唯有两座山峰能看到那样的美景。 一座是宁家的绝天峰,可这里并不是绝天宫,也不在宁家。 还有一座就在他所处的万绝山脉里,他此刻正在山顶。 关于万绝峰的传言有许多许多,不论有多么不切实际有多么复杂,人们永远都会记住一件事。 万绝峰上居住着玄天冥虎。 有且只有这一位最强兽王。 他一眼便将其认出。 心里没有恐惧,没有悲伤,没有感慨,没有愤怒,没有无奈。一切的感情,都不存在,都不需要。 这一位胜过了他此前所遭遇的所有对手,包括天荒战猿,包括雷劫。 他平静地看着那位黑色君主,甚至想打个招呼。 这个似乎有些疯狂的想法很快便被他实行:“玄天兽王...您好。” 许久没有人类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了。不带任何情绪的话语平静的从这个人类口中说出,玄天冥虎感受到阔别已久的尊重。 它的心理也有了些特别的变化。如果说之前只是因它主人的关系与那半颗毁灭之种,才让它有些重视这名年轻的人类,那么现在又多了一份在这之外的认同。 于是它便回道:“人类,你好。” 不知多少年未曾出现过这样的情景,在万绝峰上,在万绝山脉里,在东域,在至高位面。 一人一兽,不带任何成见,没有任何想法的简单问候。 足够珍贵。 宁羽冥没有想到兽王也会向他问好,短暂的错愕之后,脸上露出微笑:“多谢。” 这是对玄天冥虎救下他的感谢,也是因它对他的相互尊重表示感谢。 玄天冥虎听懂了他的意思,上身微抬,摇了摇头:“不必客气。” 因为那半颗毁灭之种,因为某种联系,便都是一家人。 但身为兽王,恩怨分明。 它伸出虎掌,露出锋利的尖端,指向靠着山壁的天荒战猿:“你伤了它。险些杀死了它。” 宁羽冥也将目光投去,久久起伏的躯体透出极度的虚弱,望着那处空无一物的臂口,沉默不语。 他只是想穿行过万绝山脉,去往那边的禁区里,寻求一场机缘。 麒麟神将向他透露了一个尚未公布的消息,意味着他比绝大多数人都先掌握住了那一线可能。 只是,天意如此。 他正巧迷了路,正巧来到了东神峰,正巧被天荒战猿发现,展开激战。 又正巧被玄天冥虎所救,此时便要发难。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玄天冥虎不杀他,或许是宁家的身份,或许是体内那未知的神秘力量。 但讲真,这些都没有理由让这位君主放过他。 玄天冥虎开口道:“因为我是万绝山脉的兽王,我有十足的理由为重伤险死的天荒战猿,为被你破坏的东神峰,为因你而死的灵兽们,讨要一个公道!” “可我没有杀你,还将你带到了这万绝峰上照看。”它抬首望向对面的眼睛,继续说道:“你可知是为何?因为你很特殊,特殊到我不能杀了你。” “你身上那道神秘的力量可知晓其来历?那帮助你战胜并差点杀死了大猿,令你仍能存活在现在的力量,乃是源自太古纪元,源自我曾追随的主人!” “散发着足以毁灭一切的可怕气息,由我主人所创造,被称为‘毁灭之种’的奇物。此刻就在你的身体里沉寂着,等待着苏醒,等待着毁灭。” “曾经你不曾察觉到,因为其仅是沉睡在你灵魂深处,没有机会令它出世。待到你遭遇大劫,修为被毁灵力全无,生死之际,便刺激到了它将其唤醒。” “不过,如果只是宿主失去了力量,应该并不足以令它出现。”玄天冥虎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而且看你那时也不像是第一次使用,尽管因为力量太强会迫使你的意识沉睡,但我相信你应当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宁羽冥听着玄天冥虎的讲述,知道了身体里那道力量的真正来历。他确实不是第一次使用,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他入囚牢之前,在宁家,一切彻底改变的那日。 仅仅是失去了力量不足以刺激毁灭之种出现。还因为他那时,在极度悲伤中,在无言恐惧中,在沉默愤怒中,渴求着毁灭雷劫、毁灭那名掌劫者、毁灭世间一切的力量。 只是,有了这般力量,却仍是挽不回,那挡在他之前的身影。 又有何用? 玄天冥虎自然不会知道发生在宁羽冥身上的故事。它接下来要说的,才至关重要。 “我不杀你,因为你身上有着半颗毁灭之种,又与我主人有些联系。但你需要为我,为这万绝山脉中的灵兽,去做一件事。” “请讲。” “你可知为何我自太古时期就一直在这万绝山脉当中,不曾离开?” “因为万绝山脉从来就不是你们人类所见所想的宝地。”它的声音幽幽响起,“所见俱是表象,在万绝山脉之下,有着源自太古时期的大恐怖,在其上衍生的鬼渊鬼海,被我等称之为万绝鬼海。” “因力量分散变化为鬼渊与鬼海,也因我主人布置的封禁,下方那处大恐怖倒是平静了不少。只是鬼海、鬼渊日益吸取其中散发的力量,在其中孕育出了两尊鬼帝。” “我牵引主人留下的封禁力量一分为二,一道隔开鬼海与下面,一道将鬼渊、鬼海相隔,令其不能合为一处。”玄天冥虎回忆道,“如此一来,下方的那处少了压制,自然就再次扩张。那两个家伙也察觉到了这点,一直在冲击着封印,直到不久前,我便发现封印的力量在逐渐衰减,用不了多长时间,它们便能脱困而出。” “到时候,两大鬼帝逃出生天,带着它们底下无穷鬼物,我们万绝山脉根本不会是对手,整个东域或许都将会迎来一场浩劫。” “而最关键的不是它们两个,一旦主人留下的封印消失,下方那处大恐怖降临,恐怕整个至高位面都会被席卷。”玄天冥虎说道,“有各大势力的强者在,那两尊鬼帝很快就能被消灭,下面那处才是真正的大麻烦,哪怕强如帝皇,也不见得能妥善处理。” “毁灭之种乃是我主人所创,相互之间亦有联系。我保你一命,便是想让你利用毁灭之种与封禁力量间的联系,进行加固。主人曾言,在封印之内他留有某种手段,作为最后的反制,只是我亦不知为何物。” 玄天冥虎沉声道:“若是能引动那道后手最好,虽然不知是何等手段,但想来巩固封印、镇压鬼海那两尊鬼帝应是不成问题的。” “就算不能,我也想到了另一个办法。”它望着宁羽冥说道:“由我护送你前往帝庭,劝说帝皇出手,灭杀鬼帝,巩固封禁。” 四目相对,它问道:“你可愿意?” 又是选择。 玄天冥虎所讲述的种种,太过玄奇。倒不是虚假,只是太过缥缈,以他现在的模样只能仰望且毫无益处。 用毁灭之种的力量加固封印或是引动其主人遗留的手段,对他而言,都可以试试。 只是前往帝庭... 宁羽冥回忆过去,瞬间想起某段不好的往事,有些难言。 令他想不通的是,玄天冥虎为何会觉得他们能够说动那人,那个被至高位面奉为禁忌的男人? 只是,他也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他想了想,对着那双冰冷却充满光亮的眼睛说道:“可以试试。” 第十六章 万绝鬼海 信任与被信任的感觉都很美妙。 玄天冥虎心中欣慰,出声道:“你且随我来。”朝着山下走去。 宁羽冥想着麒麟神将所说的那场机缘,心中感慨,这便是有缘无分了。 先于他人知晓这个消息,却又耽搁在这儿。 他看得分明,若是他不同意执意要走,玄天冥虎或许看在其主人的份上不会杀他,可他也别想再出万绝峰一步。 而以他的样子,那便是永远无望了。 青色倩影浮现于眼前,浅笑娉婷,耳边回荡着她的戏言,他的承诺。 不去想那些复杂的人心算计,也不想知道蕴含哪些阴谋。 宁羽冥只知道她最后挡在他的身前,而他要完成对她的承诺,虽然那个承诺如同玩笑一般荒谬。 他不怕死,只是怕无颜见她。 他不会在这里停下脚步。 不论前方有多少困难,他都一定要重新修炼成功,然后在那场大会上,成为万众瞩目。 乱魔战场,他一定会去。人道本源,他势在必得! 考虑到宁羽冥的身体状况,玄天冥虎并未走得太快,让其跟在后面较为轻松。 一人一兽前行到万绝峰山腰处,临近山崖边上方才停下。 远远便能见到,幽深静谧的坡道终点,一直进到悬崖山壁里,一处阴森寂然的洞口。 站在他这里望去,像极了一只沉睡的凶兽张开大口引诱着他们进入。 洞口边缘并无鬼气外露,想来封印还没到即将消失殆尽的地步。 走在路上,明显能感觉到穿行的风阴冷了几分,周围的环境色调变得深沉,许多生长在特定条件下的药草映入眼帘。放在外界,其价值少不得一番哄抢。 宁羽冥没有选择摘取,这些药草跟他以往所食用的不一样,或许对他的身体能起到刺激,或许对他也无用。那隔着老远就散发出来的阴寒气息,也确实令他不怎么想靠近。 不过,他只是来帮玄天冥虎解决问题的。 问题解决了,什么都好说。若是没能处理好,或是把自己搭在里面,再多奇物也无命消受。 玄天冥虎看到他仍是不动声色的跟随在身后,心里看高了几分。若是他要,它也会允许,但更多的是失望。 万绝鬼海何等危险?听它之前讲述还未曾放在心上,那真是愚蠢至极。 它相信宁羽冥不是贪图眼前利益的人,事实也的确如此。 虽然不知道与主人之间是否是那样的关系,但他继承毁灭之种的资格,算是被它认可了。 走到洞前,前方是深邃无光的通道,通向从未听闻的万绝鬼海。 封印着太古大凶险的地方,无穷鬼物纵横的地方,有着两尊鬼帝的地方。 绝对的禁忌之地。 他不知道这一处为何没有被人发现列为禁区,但神秘与凶险,绝对不会逊色多少。 他看向上方,是光明。他看向前方,是恐怖。 就像此前在宁家囚牢之中,立身于深处那座灵阵面前时。 扬起一丝微笑,宁羽冥跟随玄天冥虎进入了这处禁地。 ······· 生灵断绝之所,鬼物纵横之地,是以被称为万绝鬼海。 与万绝山脉出现的先后顺序已不可考,除了几位兽王,便再也无人知晓其中隐秘。 万绝山脉有多大?大约占据了整个东域的五分之一。 万绝鬼海呢? 穿行过漫长且曲折的甬道,宁羽冥跟在玄天冥虎身后,抵达了这处禁忌又恐怖的地方。 之前他对玄天冥虎所描述的场景,并没有很强的感观。 等到现在直面时,他便哑然无言。 浓郁的死气弥漫在整个空间里,却并无阴森压抑之感,只是空气变得冷冽,隐隐藏着某种肃杀的意味。 冷寂的阴风吹拂在身上,并非是渗入骨髓的冰凉,而像是轻抚过灵魂,带来一阵酥麻的悸动,飘飘然如登仙境。 但宁羽冥与玄天冥虎都不会被此麻痹了意识。 入眼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汪洋,颜色深暗,竟是如同活水一般,波浪翻滚,潮涌聚散。 其间能看见诸多奇异模样的鬼物,在海洋中浮沉,时而漂浮,时而深潜,像是嬉戏玩闹一般自在。 浩瀚无际的鬼海里,不时有巨大的肢体飘过,阴影浮沉。却又在下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错觉,又透着股诡异。 混色的光亮从鬼海下部深处迸发,毫不突兀,仿佛浑然天成一般,奇异的光晕照亮了这片昏暗的天地。 鬼海上方是一道巨大的深渊竖立而起,看着比鬼海还要阴沉深邃,从渊口朝里看去,起初是一片黑暗,再看却变换成了密密麻麻的无穷鬼物,令人心惊胆战。 在鬼海与鬼渊之间,有一条极细的黑线。待他仔细看去,才发现原来是像纸一样隔在两者之间,看着极薄的一层黑色封印。 而在鬼海与鬼渊的各自边缘地带,这样的封印便厚实许多,令人安心不少。 鬼海与鬼渊中,有弥漫的鬼气升腾下沉,遇上那看似普通的封印,却是转瞬湮灭,没有任何声响,不留痕迹。 宁羽冥没有看到有不长眼的鬼物胆敢碰触关着它们的封禁,想来也都知晓这封印的厉害。 不愧是玄天冥虎曾经的主人所布置,时隔两个纪元,还能维持其威能。 这等强者,不应该无人知晓才对。宁羽冥若有所思地望了身前静立的兽王一眼,这其中多半还有些故事。 不过,宁羽冥再次看向那些道黑色封印,时而闪现的黑芒,蕴含着浓浓的毁灭气息,十分熟悉。 他开始感觉到有些不一样的变化,来自他空寂的身体深处,一种神秘的诡异共鸣感。 尽管已经从玄天冥虎口中得知那是源自其主人的神物毁灭之种,可他仍是感到有些不自在。 玄天冥虎回想着那人离开时的模样,心中感慨莫名。 太古时听闻死讯后的煎熬,仙古时默默守望的坚持。 再到终古,它望向身边的宁羽冥,带着与他有关系的人重临。 封印的力量开始消退,内里蕴藏的危机终于要爆发。 它对那人的承诺,犹在昨日。 万绝鬼海,由它镇守。 玄天冥虎压下不断涌起的思绪,向着宁羽冥介绍道:“我们所见到的全部,便是万绝山脉隐藏的不为人知的隐秘禁忌,这就是万绝鬼海。” “区区鬼物,并不算什么,可在这之下,却有大恐怖。” “自太古纪元被封印,由我镇守,足以毁灭至高位面的大危机。”玄天冥虎看向鬼海底部,无限深入,“就在那片鬼海之下。” 要说震撼,宁羽冥确实有被震撼到。虽然行走过五域地界,见识听闻诸多秘闻,但跟这样的禁忌比较,就相形见绌了。 听着玄天冥虎的说道,他不禁问道:“那么,我该如何做?”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毁灭之种,但无法催动,更别说激发力量引动太古遗留的封印了。 鬼海下方的大凶险他不敢有所想法,事情得一步步来,他现在确实太弱了。 玄天冥虎所说的其主人布置在封禁中的手段,他试了试,并不能感知到特殊的事物,想来还是自身弱小达不到资格。 玄天所言的那两尊鬼帝仿佛销声匿迹,没有出现,令他心中总是有些担忧。 帝境,不论距离他多么遥远,此刻也无比真实。 毕竟自己现在也算是站在了它们的对立面,想要杀死自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玄天冥虎都不一定能够护住自己。 尽管它们是融合了从下方散逸出,形成鬼海鬼渊的力量的部分本源,实力或许较真正的帝境强者相差许多。但比他高,比玄天冥虎高是必然的。 若不是有封印阻拦,万绝山脉怕是早就被这两尊鬼帝大施破坏,不复存在了。 想到这,他不由得又升起对那位不知名强者的敬佩,其所布置的封印维持了两个纪元之久,尽管力量衰退却还是能将两尊鬼帝镇压其中,实力之强超越想象。 然而这样的人物却也无法解决鬼海下方的问题,宁羽冥只觉得深深的压力袭来,不知自己能否成功? 他深吸了口气,将心态放缓,令精神重回峰值,等待着玄天冥虎的办法。 第十七章 其名为玄 玄天冥虎看向他:“你现在能否激发体内的毁灭之种?” 宁羽冥摇了摇头:“能够感应到,但构不成联系。” 毁灭之种在他体内存在了这么多年,也是直到今日方才知晓它的来历,仓促之间很难与之建立联系,催动它的力量。 玄天冥虎见状便已知晓。思索片刻后说道:“你第一次使用毁灭之种的力量,应当是处于某种极端的状态,而之前那次与大猿相斗,则是遭受到了生死危机。” “那么可以猜测,能否使用毁灭之种的力量与你是否情绪失常和遭遇危机相关。” 玄天冥虎看了一眼宁羽冥,严肃道:“也就是说,你不能主动的使用这股力量,只能被动的激发。你在使用毁灭之种力量的同时,并不能保持清醒,处于失去理智的状态,只会遵循毁灭之种的本能。” “毁灭之种的力量超出你自身太多,每次使用都会令你失去意识。在这万绝鬼海之中,实在是太过危险。” 它本以为经过两次使用,宁羽冥已经能和体内的毁灭之种建立起联系,便直接将他带到万绝鬼海来,准备沟通封印。 但是宁羽冥并不能保持清醒地运用毁灭之种的力量,这使得它还要分心照顾,过于危险。 鬼海鬼渊当中的两大鬼帝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加强巩固封印,定会前来阻挠,有封印的削减,玄天冥虎拖住两位鬼帝不成问题,但必然保护不了宁羽冥。 宁羽冥也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尽管两大鬼帝未出,但鬼渊鬼海里那近乎无尽的鬼物狂潮,绝对令人不敢轻视。 这边只有玄天冥虎在,其他几位兽王都避免不了被鬼气侵蚀,难以成为助力。 他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决心从宁家囚牢中走出,可不是为了在这里搭上性命的。 伸手探入怀中,摸索到某物,他定下心来,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玄天冥虎暂时也没有什么妥当的办法,不仅要让宁羽冥能够运用毁灭之种的力量,还要让其维持清醒。不然,它很难在与两位鬼帝周旋的同时,还能护其周全。 正思索间,却见鬼海当中鬼气剧烈翻涌,一道扭曲模糊的阴影自海中慢慢浮出水面,将一人一兽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 无穷阴影万千鬼魂于其身旁环绕盘旋,发出一道道刺耳的尖厉啸声,身影在满天鬼气中凝实,悬于鬼海上方。 “鬼海鬼帝!”玄天冥虎双瞳紧缩,看着那道身影,十分警惕。 紧随其后,在鬼海上方的鬼渊之中,却见漆黑枯寂的深渊里,缓缓打开一道裂口,无数虚幻得看不清的鬼气从其中涌出,在灰蒙蒙一片的茫然中,汇聚成了一道人影,在鬼渊边缘静立。 “鬼渊鬼帝!”玄天冥虎终于忍不住释放出了自己的气息,气势升腾,与那两道强盛鬼气遥相呼应,成三足鼎立。 两大鬼帝的突然出现,令它没有时间再去思考合适的办法,须时刻提防着对方动作。 整个万绝鬼海俱被这三者的气势所慑,原本平静的鬼海鬼渊纷纷炸开了锅,无数鬼物纷纷现行,惊叫着四下藏匿。站在玄天冥虎身侧的宁羽冥则是心跳不止,感知着三股至强的气息,如渊似海遥不可及,心中充满了澎湃。 体内的毁灭之种微微跃动,但很快又恢复静止。宁羽冥不知是何缘故,也并未感知到与其之间有联系生成。 鬼海上那袭身影,周身环绕着充满灵性的魂影,如百官簇拥的人间帝王,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威严。只见其挥挥手,森然侍卫般的魂影向后飞回,他孤身向前,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远远传来:“玄天兽王,好久不见。” 鬼渊上一声冷哼响起,灰雾里,看不清真容的鬼渊鬼帝阴恻恻地说道:“鬼海,什么时候你变得这般热情了?上次见面可是直接就开打的。” 又对着玄天冥虎说道:“玄天,咱们在这呆了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你和人族勾搭到一块去了?带这个人族小鬼来是何意?” 玄天冥虎并未理会这两者,只是对宁羽冥叮嘱道:“等下要是打起来,你离远些莫要被我等波及。” 宁羽冥允诺道:“是。” 见玄天冥虎不答,两位鬼帝也不在意。鬼海鬼帝继续说道:“在这万绝鬼海中争斗了无穷岁月,咱们都心知肚明。这封印的力量已经开始消退衰弱,就算不用我二人出手也支撑不了几时,你倒不如放我们离开,三方合力岂不快哉?” “你也知道,这万绝鬼海最大的威胁并非我等,而是下边那处。”鬼海鬼帝娓娓道来,“咱们在这打生打死,争斗这么多年,都不过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们若不离开,就是第一个死的。届时,你们万绝山脉的灵兽,又能好到哪里去?不如随我们一道离开此地,天地逍遥。” 见玄天冥虎默不作声,鬼海鬼帝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若你不予阻拦,待到我等脱离困境,定不会寻你麻烦。你万绝山脉中的诸多灵兽,我等也不予杀伐,令其安然无恙。” 鬼渊鬼帝接道:“要是执迷不悟,仍要和我等做对,等到封印消除,就是你身死之时!到时候你们万绝山脉的灵兽,一个也别想活!” “好大的口气!”玄天冥虎闻言震怒,“就算封印消失,你们两个想要离开万绝鬼海,也只能踏着我们万绝山脉全部灵兽的尸体才能出去!” “只要我玄天冥虎还在一日,就绝对不会令你们这些祸害离开这里,死了这条心吧!”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等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用不了多久,这道封印就会消失殆尽,到时候以我们的境界,何处不能去得?”鬼海鬼帝冷声道,“至于你,那时候不过是一尊枯骨罢了,整个万绝山脉都将沦为炼狱!” “将我等困在这里,设下这道封印之人,到那时,必要将其寻到碎尸万段,方能解心头之恨!” “荒谬可笑!就凭你也敢妄言生杀之事?”玄天冥虎不屑道,“不过是两个成了气候的小鬼罢了,连真实的世界都不曾见过,坐井观天贻笑大方。” “你们不过是侥幸得了机缘才成的帝境,连根基都不稳当,如何能知真正帝境强者的强大?在此设下封印的那人,他真正想要封印的,根本不是你们这些后来才出现的鬼物,而是令万绝鬼海诞生的下方那处混沌磨盘!”玄天冥虎冷笑道,“就连你们赖以生存的鬼海鬼渊都不过是下方逸散出的能量汇聚形成的,而你们两个不过是借由鬼渊鬼海本源产生,是何等的无知!” “连他设下维持了两个纪元之久的封印都破不开,还想着挑战他?到底是愚昧的鬼物,哪怕到了鬼帝的境界,也算不得什么人物。” “哼!待我二人出了封印,定要将外边搅个天翻地覆,到时候再看谁能笑到最后!”鬼渊鬼帝哼道,“就暂且允你多活一段时间,好好珍惜吧!” “等封印散去,你所言真假到时便知。就算那人再强又有何用?我们一旦脱困,这下面那处同时也就没了桎梏,你我都知晓其厉害,从被封印到现在渡过了无穷光阴,其威能早已今非昔比,恐怖异常。到那时,又有谁能化解?” “若你臣服我等,自会保你周全,逃到另外一处即可。你可愿意?”鬼海鬼帝沉声说道。 “就凭你们也想令我臣服?”玄天冥虎嗤笑道,“你们可知,设下这处封禁的人是何人?” “在至高位面危难之际,孤身一人力挽狂澜,一人解决了所有危机。”玄天冥虎回忆道,“不论是外敌入侵,还是内部动荡,禁区作祟,最终都在那个人面前一一蛰伏。” “你们岂知至高位面之外的世界?阴阳双宇,浩瀚无穷。你们根本想象不到当时外敌入侵的场景,若不是他殊死奋战,岂会有之后的仙古,如今的终古?” “若不是他,这处混沌磨盘自行膨胀运转,早就不知到了何处,又哪里有你们什么事?” “若不是他,至高位面内乱相争之时,禁地之中有大恐怖出世,无人镇压浩劫,如今的至高位面早已不复存在。” 玄天冥虎认真说道:“至高位面能有今天,便是他一人换来的,他比任何强者都要伟大!” 两大鬼帝皆为之言语所震惊,鬼海鬼帝惊愕道:“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你们不是想让我臣服吗?我玄天冥虎这辈子唯独臣服过一人,奉其为主,永不背叛。”玄天冥虎朗声道,“方才我所述那人,便是我的主人。” “太古时期第一强者,玄界至尊,自三皇五帝之后至高位面第一人。” “玄帝!” 第十八章 出手 天地忽寂。 两大鬼帝此前从未听闻玄帝之名,从玄天冥虎方才所述中也能窥视一二。其所作所为,无不超越了它们的想象。 它们不曾离开过万绝鬼海,自然不知外界天地是何等模样,只听闻那一项项极为超然的事迹,亦能了解到玄帝生前该有多么强大。 见二者神情,玄天冥虎眼中不屑之色更浓,开口道:“就凭你们,也配与他相比?” 两大鬼帝闻言颇为恼怒,心中却起了计较:“这玄帝名号非凡,从其所为便能看出其境界之高还在我等之上,一身实力尤为恐怖,若是遇上恐怕只得陨落一途。” 若是强行冲破封禁,到时直面此等强者,它们还能有好果子吃? 两大鬼帝窃窃私语,玄天冥虎此刻搬出身后之人,顿时打乱了它们的计划,只好再做打算。 躲在一旁的宁羽冥心底也是震撼之极,至高位面自仙古纪元开始,方才划分六域,各大势力初步创建。在此之前的太古纪元以及更久远的事迹,则是被各大势力奉为禁忌,并未流传下来。 他也同两大鬼帝一样,从未听闻过玄帝事迹。此前只知玄天冥虎的主人实力绝强,却不想会是如此人物。 体内的毁灭之种便是为其所创,想到玄天冥虎说自己与其有些联系,心中不免激动,对未来也多了几分希望。 虽然鬼渊鬼海两大鬼帝实力未达真正的帝境超然,但心智算计已是不低。等它们交流一番,缓过神来,便察觉到了这其中的问题。 只听鬼渊鬼帝笑道:“不愧是追随过此等人物,我等差点就为你所骗。凭你说得如何天花乱坠,却怎不见你口中那人前来,将此处问题解决,一劳永逸?” “以他的手段能力,要想除掉我等,解决下方那处诡异,根本无需大费周章修复封印。”鬼海鬼帝神情一冷,“哼哼,想来要么是他无法出手,要么就是早已陨落!可怜玄天你自欺欺人,差点就诈得我二人不敢心生反抗之意,到最后还是给我等识破!” “若是你口中的那位盖世强者出现,我等保证束手就擒,任凭处置,绝不敢生出什么心思。可你以此欺诈我等,莫不是觉得有这封印尚在,就可任意施为?” 两大鬼帝醒悟过来,对于玄天冥虎自然心生怨恨,搬出个强者来故弄玄虚,差点便为其夺了心神。 以它们多年对玄天冥虎的了解,那位强者或许真的存在,但绝对没有办法出手解决这里的问题,否则又何须玄天冥虎镇守千万年之久。 心中通透,便将此事放在一旁,就算那位强者还存活于世,待封印解除它们就径直离开此地,不去招惹他便是。 玄天冥虎心知肚明,玄帝早在太古大战落幕之时便已陨落,如今又如何寻他?那一战若不是玄帝燃烧本源决死,恐怕就没有之后了。 现在唯一的希望,只能是寄于玄帝所遗留的后手与巩固封印了,想到这,它便不留痕迹地示意身后的宁羽冥向后退去,免得被这两只鬼物所害。 宁羽冥不敢大意,他之前便猜测玄帝多半是早已陨落,只是两尊鬼帝不知详情被一时镇住,现在看穿了定是恼怒非常,等下定会爆发一场大战。 他一直退到入口处的通道旁,远远看着玄天冥虎同两大鬼帝对峙,不敢托大。 玄天冥虎回顾两大鬼帝,说道:“要不是主人身有要事难以脱身,又岂会容忍你们这些鬼物胡作非为?你们若是现在臣服安分,等主人他腾出手来,我倒是可以劝说一二,留你们性命。” “玄天兽王莫要说笑了,我们之间心知肚明,你那主人若是腾出手来,岂能有我等活路?倒不如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待出了此地,你那主人又能奈何?”鬼海鬼帝说道。 它自然不会相信玄天冥虎的鬼话,将生死制于他人。它们与玄天冥虎争斗了无数年月,彼此之间早就是势同水火生死之敌,莫说玄天冥虎不会放过它们,它二人若是脱困自然也不可能放过这名镇守者。 玄天冥虎一心想要巩固封印,心知唯有稳住两大鬼帝方才有机会,便说道:“两位就不怕出了此处,便被至高位面强者所诛?据我所知,自仙古以来,至高位面强者频出,跻身帝境超脱者不胜枚举,就凭你们两个,还想在外界作威作福?怕是刚脱离封印,就有身死之祸。” “倒不如就这般待在此地,虽有封印桎梏,倒也安全,不知两位意下如何?”玄天冥虎笑道。 “玄天!你莫真以为我二人好耍弄不成?还想要再次欺骗我等!”鬼渊鬼帝厉声道,“真以为我们被困在这里,就能随便糊弄?那外界早就没多少强者了,又如何能诛杀我等?” “多少年前,帝落如雨,天地异动,真以为我等探知不到?如今的外界怕是再也没几个能抵抗我们的强者,想杀我等,真是大言不惭!” 鬼海鬼帝回忆起以前所感知到的恐怖,不由得动容:“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你休想再欺诈我等,等到封印破除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玄天冥虎没有想到那日帝皇所引起的动荡竟被它们所察觉,当下毫不逊色地说道:“当真是无知得紧,既然你们探知到了天地异象,知道至高位面有大量强者陨落,又岂知所以?” 玄天冥虎一顿,回忆起过往:“那一日至高位面百帝齐陨,天地震动,为你们感知倒也不奇怪。只是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乃是为了击杀从下位面飞升的某人,却反被其所杀。” “怎么可能!”“休得胡言!”两大鬼帝齐齐惊呼,皆为其言语震撼。 “无甚凭依如何当真?”鬼海鬼帝喝道。 “是不是胡言乱语,等你们出了这里自然就知道了,当然,你们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玄天冥虎不以为然:“那人名为帝皇,乃是如今外界的第一强者,且就离此地不远,你们一旦逃出,定会为其诛杀。” “就凭他一人如何能是百名帝境的对手?你这谎言未免太过夸大,漏洞百出。”鬼海鬼帝摇头道,根本不信。 “我等虽然未达真正的帝境层次,却也深知,”鬼渊鬼帝沉声道,“帝境实力何其强悍?能硬抗百名帝境强者齐攻不死,并将他们反杀的人根本不可能存在!” “没想到你见识如此短浅,这样的谎话都编得出口,真是令人耻笑。” “哼,孤陋寡闻,爱信不信!”玄天冥虎不屑道,“就你们两个连万绝鬼海都不曾出去过的家伙,也配说我见识短浅?” “可恶!”鬼海鬼帝早就已经按捺不住怒气,闻言更是震怒。鬼海翻涌,身旁鬼气凝聚,万千阴魂凄厉高嗥,一片浓郁到极致的阴影呼啸而出,如千军万马般杀向眼前大敌。 只是在这中间,却还有着一层微不可查的黑色封印存在,阴影刚刚触及玄帝布置的封禁,却见转眼间乌光大放,道道黑芒往复流转,似连结成一张大网,无数条细蛇游走蚕食,瞬间就将一大片阴影瓦解得干干净净。 一击不成,鬼海鬼帝神色不变,其手势一动,鬼海上方的磅礴鬼气如若狂潮一般,纷纷向其身边聚引而来,声势惊人,在其身后凝聚出一尊虚幻无比的巨大鬼相。 鬼海当中潜藏的诸多鬼物此时也纷纷露出水面,如听从帝王命令的士兵,面目狰狞前仆后继的朝着边缘涌去,疯狂地撞击在封印上,被凌厉的黑色玄光一批批收割着生命,重新化为精纯的鬼气。 而这些磅礴的鬼气,纷纷沉落入下方的鬼海,在鬼海本源的驱动下,重新化作一只只新生的小鬼,继续履行着它们的使命。 鬼物们悍不惧死,如鬼海掀起的一道道浪潮,根本不见停息,冲击在封印上,令封禁不停地泛起涟漪。 鬼海鬼帝此时鬼相已经凝聚完成,身下鬼海汹涌,波澜不止,身后鬼相中浮现出无穷面孔,狰狞而恐怖,最后汇聚成一张巨大的鬼脸。 鬼脸的双瞳如两道漩涡,勾魂摄魄,吸引着周遭一切,无数四散的鬼气阴气都被吞纳,反哺给鬼帝自身。鬼海上方,风暴席卷,鬼海鬼帝如信步寰宇的帝王,被浩大的风暴拱卫,行至鬼海边缘,他立身于风眼,神色平静一拳轰出。 咚! 这一拳轻描淡写,其内蕴藏的力量却是石破天惊! 一圈圈涟漪荡漾,细如指缝的封禁不断变形,如弓满月,无数道黑芒纷纷闪动,整个封禁都在此刻亮了起来,无数个细小的字符在真实与虚幻之间变化。封禁剧烈波动,光芒不断黯淡又逐一亮起,终于消弭掉这一拳所带来的的冲击。 躲在最远处的宁羽冥却看得分明,有极少部分的封禁并未再亮起。 玄天冥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它深知此时的封印力量已经有所消减,威力不复早前,若是被鬼帝不断冲击,还真有可能破开,当即便准备出手阻拦。 只是对手却并非只有一人,鬼渊鬼帝冷笑道:“玄天你屡番戏耍,冒犯我等威严,也是时候该尝到教训了!这封印既然已经开始衰退,不如今日就将它破开,谋个自在!” 说着,便如鬼海鬼帝之前那般,引动身后鬼渊中的无穷鬼气,气势暴涨,一掌落在封印上。 肉眼可见的,封禁被打得下塌,薄如一线的封禁此刻如翻滚的长蛇,剧烈扭曲起来,一部分不断膨胀,一部分收缩,令人不由得担心起下一刻封印就会崩碎。 好在下方的封禁及时地传递能量过来,这才令其稳定。 玄天冥虎见状,心中焦急,两大鬼帝一上一下,各自对一道封禁展开了攻击,相较于立于鬼海、鬼渊边缘的封禁,隔开两者之间的那道封禁才是最为重要的,同时也是最脆弱的。 一旦这道封禁被破开,鬼海鬼渊的力量便畅通无阻,两大鬼帝也能联起手来,到时候就真的危险了。 灵力在浑身升腾,强健的虎躯化作一道黑影,穿过玄帝留下的封禁,径直撞向鬼海风暴中的那道粗壮鬼气。 在两大鬼帝之间,它选择了对付更为强劲的鬼海鬼帝,依仗封禁力量,拖住鬼海不成问题,但另一边就爱莫能助了。 鬼海鬼帝轻笑一声:“来得好!” 它两手牵引身旁鬼气,巨大鬼相上,无神的鬼脸发出无声的嚎叫,双手作拳,直直迎了上去。 轰! 两道强盛的力量一击即退,残余的威能一瞬间爆发,恐怖的波动席卷开来,冲击扩散,令鬼海当中无数鬼物惨死,无数道阴影浮沉,鬼海为之一颤。 鬼渊所受影响甚微,鬼渊鬼帝见玄天冥虎不来寻他,冷笑一声,便又是一记落在封禁之上,令其颤动不已。 玄天冥虎见状,想要阻止鬼渊上那道身影的行为,却被鬼海鬼帝所拦,两只拳头接连轰落,迸发出极可怕的力量,令它只能疲于应对,无法顾及鬼渊那边。 躲在一旁的宁羽冥,只能眼看着鬼海鬼帝牵制住玄天冥虎,鬼渊鬼帝轰击封禁,一颗心也缓缓落下。 为何自己如此弱小,当年也是,现在也是,只能够眼睁睁看着别人施为,却无力阻止。 宁羽冥仿佛又回到多年前的那一日,眼前浮现出那令他恐惧的画面,看着那抹青色如流星坠落,心中再次涌上阵阵伤痛悲意。 像是有一道无形的枷锁被汹涌的情绪冲开,他的眼中,神色开始消隐。 片片暗色飘舞飞升。 第十九章 鬼帝之威 鬼海鬼帝身后鬼相凌立,四周鬼气不断朝其涌来,威势急剧攀升。万千魂影矗立,滔天鬼气归于己身,双拳挥舞如若蛟龙摆尾,大开大合,压得玄天冥虎喘不过气来。 这位兽王此刻也已经明白,唯有击溃眼前强敌,方才有机会阻止鬼渊鬼帝破坏封禁,旋即沉下心来。 只见它探出一只虎掌,爪间玄色流转,厉芒暗动,隐隐有虎啸声起,虎掌劈落,斩疾雷霆,奋力一击与鬼帝之拳狠狠地碰撞。 天地一霎失声,由那最中心所迸发出的威能,片刻便扩散至整个万绝鬼海。 鬼海当中不知有多少鬼物丧命于这一击之下,连带着浩瀚无际的鬼海似乎也消融了些许。 鬼海鬼帝与玄天冥虎各退数步,看着似乎是平分秋色,只是玄天冥虎心中清楚,对方坐拥鬼海,摄取无穷鬼气,这点损耗完全不用在意。 再多来几回,它怕是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鬼海鬼帝再次牵引来无穷鬼气,鬼海翻涌,无数道阴影浮动,应鬼帝气机而起,无数鬼影汇聚为潮,直起触鬼渊,立于其身旁,倒挂如黑幕,一时光穷。 本就难见天光的万绝鬼海更显阴暗诡祟,无神的鬼相鬼脸变得狰狞可怖,枯寂双瞳似要将一切光源吞噬。 身为鬼帝,自当有万鬼来朝,鬼海鬼帝将神识附于鬼潮之上,心神牵引,则有潮猛如蛟蟒,万鬼齐出,直取玄天冥虎。 万道鬼影狰狞咆哮,张牙舞爪极显恐怖。玄天冥虎不为所动,暗自蓄力静止不发,于鬼帝与兽王间,幽凝一线天。 待线头那端将要淹没其身躯之时,它沉着按下右掌,一线之势为一爪所止。 虎掌切入鬼潮,势如破竹,爪间黑光升腾,于其下生出道道黑漩,如若磨盘,收割着无数鬼灵的性命。 万鬼灭复生,无穷阴影狰狞前扑,却仍是止于爪下寸进不得,黑漩幽幽旋转,将触及的一切尽数泯灭。 玄天冥虎一声厉啸,右掌上光芒大作,将掌下鬼潮化作的黑蟒头颅强压下去。黑漩汇为一道,化作一只更为厚实的光影磨盘,从蛇头向蛇尾而去,整个鬼潮皆为其旋灭。 光影磨盘声势不减,轻转着向鬼海鬼帝飞去。只见其身后鬼相闪动,散作无数道精炼的鬼气,鬼海鬼帝作鲸吞之势,将鬼气尽数纳入躯体。双眼微阖,浑身上下皆有鬼影浮现,长舒一口气,全身鬼影咆哮着消散,全部的精炼鬼气尽皆汇入右臂当中,变得更为粗壮。 可怖的气息内敛,见光影磨盘将近身前,鬼海鬼帝右臂后收蓄势,胸中的一口气终于完全呼出,右手宛如迅雷,裹挟着难以想象的力量,径直轰向了光影磨盘的边缘。 鬼海疯狂翻涌,再次刮起风暴,一拳轰出,竟是将下方路径上的鬼海都给消融,敞出一条空洞的通道,深邃无比。 鬼海鬼帝一拳所过之处,连平稳的虚空都颤裂出一道道口子,露出混沌的一片,整片空间中弥漫的鬼气为之粉碎,就连纤细的封禁也摇摇欲坠,似要被这一击的威势崩碎。 连带着上方鬼渊鬼帝也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力量防护于身前。 轰! 这一拳与光影磨盘碰撞,于交点迸发出无尽的光亮,将整个万绝鬼海照得煞白。 被光线照射到的鬼物们如初雪遇暖阳,连惨叫都不曾发出,便化作了泡影。 无数的鬼物们推攘着四散而逃,悍不畏死的它们,此刻也难压制心中升起的恐惧,潜入深海之中藏匿起来。 玄帝所布置的玄天封禁在晃动中不断形变,扭曲程度远超之前几次,两者碰撞所产生的冲击波弥漫开来,将封印也震出了几道细微的裂口。 光影磨盘化作无数道碎片破碎,鬼海鬼帝一拳仍有余势,身形化作魅影,瞬间出现在玄天冥虎的上方。 玄天冥虎还未从强光中回过神来,便听得上方动静响起,心中升起一种难言的恐惧,还未有所动作,就被一记重拳轰落鬼海。 鬼海鬼帝全力一击,压得周围空间亦为之下沉,发出不堪重负的咂声。看着玄天冥虎如流星坠入深海,高傲地抬起了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惋惜。 这一击耗尽了它此前所汇聚起全的部鬼气,还是最为精炼的那种,破去光影磨盘后威力仍存六分,玄天冥虎根本来不及招架,就被重创落海。只是它知道,这一击还不足以杀死这位老对手,一双鬼瞳在海面上扫视起来。 忽然间有所警觉,听得上方鬼渊鬼帝惊呼提醒道:“小心!” 感知里一道气息闯入,它嘴角勾起一道弧度,身形闪动,握拳轰出。 锵! 金石交击声响起,这一拳竟是为一柄灰色长剑所挡,鬼海鬼帝遂看清那道气息的主人,惊道:“是你!” 却见来人身周汇聚的灰色流体齐齐一动,朝它漫来,鬼海鬼帝暂时摸不清状况,身形向后退去。 怎料灰色流体如同附骨之疽,穷追不舍,鬼海鬼帝只觉得每次接触,浑身鬼气便被消融一分,心中震惊,频频闪躲。 其身旁环绕的灰色如雾如絮状的气雾,仔细看去似乎夹杂了丝丝深黑。鬼渊鬼帝居高临上,已然发现了问题,那灰雾丝丝缕缕竟是渗入封禁之中,黑芒交互,非但没有被封禁消解,反而双方力量似乎都得到了提升。 它立即想明白了这其中所隐藏的秘密,对着鬼海鬼帝说道:“鬼海注意了,这个人族小子有古怪,他身上的那股力量能与封禁交互!嘿嘿,之前我就说玄天为何会带来个人类小鬼,原来是要用他来巩固封印!鬼海,杀了他!” 听鬼渊鬼帝说完,鬼海鬼帝也弄清楚了其中关键,知道绝对不能让这个人类将封印巩固,否则它们又将被困此处无数岁月。 看着身前那张年轻的脸庞,鬼海鬼帝从其气息当中感知到了古怪,眼神变得有些凝重,玄天冥虎找来的这人,力量有些诡异,令人琢磨不透。 袭击它的自然就是之前躲在一旁的宁羽冥,苦于与体内毁灭之种建立联系的他,在望见玄天冥虎坠海的身影后,再也没有了任何困难。 那何其相似的一幕,唤起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本就有了一丝感应的他,终于清醒地与毁灭之种建立起了联系。 熟悉的力量再次在体内涌动,道基深处的那半颗灰色残种轻颤着,独一份的毁灭气息再次流露而出,雾状的灰色流体环绕周身。 但这股力量终究还是超越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他的意识又一次被迫沉睡,毁灭之种的意志再次接管了他的身体。 双眼无神的宁羽冥,本能的只剩下了毁灭,却又与往常有所不同。毁灭气息与封禁遥相呼应,手中灰雾所化的长剑再起,直刺前方。 鬼海鬼帝瞳中深邃,镇静下来便发现了宁羽冥身上的古怪究竟为何,当下便有了算计,以它一身实力,完全无须惧之。 想到方才一时间的狼狈,心中便生出震怒来。见其一剑刺来,鬼海鬼帝不躲不闪,还是一拳对轰而出。 磅礴的鬼气轰击在长剑之上,毁灭之种那诡异的特性激发,似要毁灭万物般的恐怖意志出现在宁羽冥身上,灰雾中散发出无以伦比的毁灭气息,慑得鬼帝一时心神失守,浑身鬼气动摇。 失去了海量的鬼气支撑,但鬼海鬼帝的境界实力摆在那里,就算无匹配道法修炼,其力量仍是高于激发了毁灭之种的宁羽冥。 对于玄天冥虎,鬼帝并无强烈的杀心,争斗了这么多年,彼此之间都知根知底,知道只要出不了封印,就难以杀死它。 但是对于这个它带来的人类,就不会存在任何怜悯,其拥有着能够修补封禁的力量,注定了会是两大鬼帝的头号大敌。为了能够离开此地,它们等待了那么多年,岂会眼睁睁看着功亏一篑? 鬼海鬼帝杀意一起,被影响的心神瞬间便恢复过来,拳势更涨几分,灰雾所化长剑瞬间被击溃,散作一团灰雾,拳印重重轰落在宁羽冥胸膛,将其击退甚远。 灰雾途中连连变幻,在宁羽冥身后形成一道道幕影,抵消着冲击,最终在鬼海边缘的封禁边上缓缓止住。 宁羽冥重新直起身子,却听得胸间一阵咯吱作响,骨骼摩擦,不知断去几根。胸前隐有红迹,丝丝灰雾穿行其间,为其疗伤。 他正要再次上前,却听得哗的一声异响,一道黑色影子从鬼海下冲天而起,黑光流转,赫然正是万绝兽王玄天冥虎。 柔顺的黑色皮毛并未沾染水迹变得湿漉,浑身上下并无异处,似乎并未在鬼海鬼帝那一击下受伤,只是在场的两大鬼帝何等眼力,只是稍加探查,便能感知到其气机不稳。 玄天冥虎见到宁羽冥的出现,稍作观察,便知道他已经激发了毁灭之种的力量,不过看样子还是无法主动运用。 当下便生想法,看向远处的鬼帝,毫不犹豫就是一爪抓下。 这边的宁羽冥也是身形掠动,灰雾再次凝聚成长剑模样,又是一道剑光刺来。 鬼海鬼帝心中冷哼,面上却无表情,身影下沉,两手收拂,掌心翻覆,两道凝练鬼气已然出现在掌间。 鬼气附着,鬼海鬼帝眼神冷冽,两手作拳齐齐轰出,与对面一人一兽的攻势相碰撞。 第二十章 混沌磨盘 轰! 只听得两声巨响,鬼帝纹丝不动,玄天冥虎同宁羽冥被齐齐轰退,其间差距,已然明了。 玄天冥虎神色凝重,鬼海鬼帝的实力乃是两大鬼帝中最强,凭着自己二人恐怕还奈何不了它。 它视线转动,瞥见上方鬼渊鬼帝又是一记记掌击落在封禁上,令得封印震荡不已,连连荡起涟漪。 便不再犹豫,虎躯化作一道黑影,再次冲向鬼帝,宁羽冥也从另外方向,以长剑开道,重新刺来。 鬼海鬼帝大笑道:“再来!” 只见其两手作拳,任由玄天冥虎和宁羽冥从各方来攻,体内鬼气生生不息,挥出一拳又一拳,不仅将两者攻势尽数挡下,还形成反攻令其难以招架。 宁羽冥激发出毁灭之种的力量,只是那毁灭万物的气息却无相应实力做支撑,根本不能动摇鬼帝分毫,反倒是身旁灰雾几经碰撞,消散了不少。 万绝鬼海中俱是鬼物阴魂,全是精纯的鬼气阴气,毁灭之种完全无法攫取到任何生命精气为自己所用,激荡的毁灭威能只能是用一点少一点,得不到补充。 入不熬出,并不圆满的毁灭之种做不到自成循环,散去的灰雾难以再生,很快就露出破绽,被鬼帝一拳轰在腰间。 玄天冥虎久战不下,体内伤势隐隐复发,气息淆乱为鬼帝所觉察,一拳送上。 三者缠斗一时,最终却是鬼帝双拳将另外二人纷纷击退,气机更涨。 毁灭之种急速转动,流露出的毁灭之力不再凝成灰雾状,重新回归宁羽冥受创的身体内,抵御着侵蚀而来的鬼气。 玄天冥虎背脊上颜色深沉,虎躯轻颤,身上隐隐可见几道拳印。它大口喘息,体内灵力涌动,在伤口处与鬼帝的鬼气相抗衡,很快便将鬼气除尽。 鬼帝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趁着两人被击退,欺身而上,再看便已出现在宁羽冥身前。 没有灰雾庇护的宁羽冥来不及反抗,便被鬼帝一拳轰落下方,体内毁灭之力调动起来,这才止住落势,衣袂直触鬼海翻涌的浪花。 还未站稳,便见鬼帝又是一拳砸来,无边威压从上而下,压得宁羽冥膝盖一弯,直直向鬼海中跪去。 鬼海海面为之下压,剧烈翻涌着,眼看要将宁羽冥身影吞没,鬼潮里隐隐可见藏匿其间的鬼物面孔,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 而上方鬼帝的一拳已经悬于顶上,毁灭威能尽数调动,于上方形成一道光幕,在劲风压迫下晃动不止。 鬼海鬼帝拳头落在光幕上,只消片刻,便见得光幕上生出无数道裂痕,宛如琉璃般轰然破碎,四散的毁灭之力直面冲击,在拳势下被消除得一干二净。 宁羽冥体内的毁灭之种剧烈晃动,毁灭威能狂放,正欲奋起反击,却被鬼帝拳头轰在胸前,全部力量被瞬间震散,同时毁灭之种遭受到极恐怖的压力,不堪重负,只得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将绝大部分力量回收体内,这才没有在鬼帝一拳之下粉碎。 只是本就残缺的毁灭之种,体型更是缩小了整整一圈。 而宁羽冥脆弱的胸膛受到鬼帝一拳的正面冲击,尽管有毁灭之种的力量护住躯体,却还是难以抵挡。无数道密集的细碎声音响起,胸部在极端的力量冲击下变形塌陷,坚硬的骨骼如白瓷般被压得粉碎。 一个大洞出现在胸前,其内空空如也,经脉血管,全部脏器都在拳势下蒸发,甚至能从中看到下方的鬼海。 无数的血液从伤口处宣泄而出,如奔涌的江河般根本止不住,衣衫染得通红,在毁灭之种收缩力量后,宁羽冥也因剧痛而唤醒了意识,一张脸变得无比苍白,不等意识重聚便无力地倒向一旁,身体落入翻腾的鬼海当中,扑通一声,为浪潮淹没。 鬼海鬼帝站在宁羽冥刚才的位置,看着下方鬼海,感知着那道气息变得极其微弱,正在不断消散,正欲调动鬼气将其彻底灭杀,却听得上方劲风大作,身形向旁闪去。 一道虚幻的黑色爪影擦身而过,落在汹涌的鬼海上,轰起无数浪花。玄天冥虎的身影紧随其后,神色冰冷,竖瞳中充盈着血色,裹挟着庞大灵力的虎掌向其抓来。 鬼帝冷哼一声,也将鬼气凝于右手,一拳对上。 轰! 再次剧烈的冲击扩散,令鬼帝没有想到的是,玄天冥虎竟是硬受了它这一拳,另外一只虎掌掌心咆哮着狂暴的黑光,从另一侧落在了它身上。 黑光大放,如同极夜,恐怖的力量在中心爆发,两道身影向着相反的方向暴射而出。 玄天冥虎的右前肢不受控制的垂落,硬抗了鬼帝一击,已经无法再调动力量,其上可见丝丝缕缕的鬼气弥漫跃动。 另一边鬼海鬼帝的右臂齐肩消失,右肩上黑芒闪烁,隔绝着它调动鬼气修复伤口,体内的循环受到了较大影响。 玄天冥虎眼中闪动着极度的仇恨,它亲眼所见,鬼帝将宁羽冥打成重伤落入鬼海,那自胸前贯穿的伤口,若是得不到救治,恐怕就无力回天。 宁羽冥体内有着它主人所创的毁灭之种,被玄天冥虎带来是为了修补封印,试着引动玄帝留下的后手,将此间问题解决。却没想到因它一时疏忽,竟是给鬼海鬼帝得逞,将宁羽冥险些害死! 它的主人已经不在,而这个带着它主人印记的年轻人如果就这样死在这里,它永远都原谅不了自己。 它心中满是悔恨,感知着下方某道气息散发的生机不断消散,已经濒临零点,毫不犹豫的向着鬼海落去。 鬼海鬼帝此时已经将伤势止住,发现了玄天冥虎的意图,冷笑道:“嘿嘿,想救那个小子?可惜,晚了!” 整个万绝鬼海忽然间震动起来,只见庞大的鬼海顿时向两侧分开,露出底下一道单薄的身影,玄天冥虎眼神一肃,正欲将其牵引上来。 鬼海鬼帝调动着鬼海不断分开,露出一条深邃的通道,宁羽冥的身影在它操作下,向着下方不断下落。当整个鬼海全部分开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从底下流出,引得另外两者齐齐色变。 在鬼海底下,青色、混沌色、玄黑色的色彩汇聚成一轮巨大的漩涡,正轻轻转动。旋转间似有着无上伟力不断生灭,在平面上宛如一座巨大的磨盘,能湮灭万物,中心深邃,如星河璀璨,又似晦暗深渊,看得在场几人心神不稳,险些飞入其中。远远望去,竟是有种奇异的美感。 鬼海分开,下方的那处全貌便展现在三者眼前,人类下落的身形不止,越过鬼海边缘,就要陷入磨盘之中。 玄天冥虎身形闪动,朝着鬼海敞露的通道冲去,却被鬼海鬼帝拦在面前,怒道:“滚开!” 鬼帝毫不理睬,浑身鬼气再度涌起,一拳以作回应。 玄天冥虎气得发狂,根本不挡,一心向着鬼海底下冲去。 鬼帝曾会令它如愿?再次调动起鬼海,令其聚拢,同时左手将劲力一收,轻飘飘的一拳落在玄天冥虎身上,看似无力,却是将鬼气注入其体内,令得它气息缭乱,下冲之势一顿。 便是这一个停顿,它只能眼睁睁看着庞大的鬼海渐渐聚拢,彻底将某道身影隔绝。 吼! 阵阵无力感袭来,玄天冥虎神色颓然,望着下方的鬼海,心中涌起无限悲意。 鬼海鬼帝于后方站定,满脸的笑意:“哈哈,玄天!你可曾后悔将其带来?” 玄天冥虎缓缓转身,眼里闪烁着疯狂:“我只恨自己实力不够,不能将你们斩杀!” 话音未落,身上便泛起无量黑光,如极夜暗幕,似幽冥之影,狂怒地冲向眼前仇敌。 鬼帝不敢大意,连忙躲向一旁,口中继续说道:“任凭那人类身上再多古怪,只要进了混沌磨盘当中,便只得化作壮大其的养分,绝无生还可能。” “而造成这般后果的起因,便是你!” “找死!”玄天冥虎心中怒极,连连出爪,黑芒盛放,恨不得将鬼帝劈成两截。 鬼帝亦知此时玄天冥虎已然陷入癫狂,根本不与它正面相争,化作一道虚幻的鬼影,在鬼海上方连连闪躲。 砰! 两者正缠斗间,却听得一声巨响从上方传来,带动着整个万绝鬼海为之一震,一道笑声响起:“哈哈哈哈,玄天休得猖狂!鬼海,我来助你!” 却见上方隔绝着鬼渊与鬼海的黑色封禁,被破开一个大洞,无数力量疯狂涌动,鬼气如瀑布垂落,掀起一阵阵风暴,鬼渊鬼帝身影从中落下。 玄天冥虎此刻再无丝毫忌惮,疯狂地攻击着鬼海鬼帝,鬼海鬼帝心中大喜,也不再闪避,力量交汇,在鬼海上掀起一道道巨浪。 鬼渊鬼帝趁机一掌拍来,强盛的鬼气形成一只虚幻的鬼掌,重重落在玄天冥虎背后。 背上的伤口遭受重击,无数鬼气从中渗入体内,玄天冥虎虎躯一僵,又被鬼海鬼帝一拳轰在胸前,鲜血喷出,身形向后飞落。 途中洒下一路鲜血,明亮的虎睛里神色黯淡,体内气息混乱,身躯上鬼气弥漫却无力驱散,它顽强的颤抖着起身,毫不示弱的对着两大鬼帝。 “玄天!若是你现在愿意臣服我等,帮助解开封印,我等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鬼海鬼帝蛊惑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已经不再是我等的对手了,何不就此作罢?” 玄天冥虎逐渐恢复清明,艰难地开口,不屑道:“滚!” “不识好歹!”鬼渊鬼帝冷哼一声,“既然你执意找死,我就成全你。” 说着,便是一掌打出,拍向其头颅。 望着越来越近的掌心,玄天冥虎面上全无惧色,坦然面对。 ······ 宁羽冥落入混沌磨盘之中,毁灭之种的力量早已散去,胸口的剧痛引得他意识逐渐回归,依旧血流不止的伤口被散逸的各种力量侵入,无尽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没有了心跳的躯体变得冰凉,没了知觉。 缩小了一圈的毁灭之种剧烈颤动着,却再无任何力量散发而出。宁羽冥的意识随着身体不断的旋转扭曲,体内被无数道力量填满,横冲直撞地冲击着。 他似乎又看到眷恋的人儿浮现在眼前,想要对她说些话,却无法开口。身体似乎被碾成碎块,意识分崩离析,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一处。 意识弥留的最后时刻,眼前又出现了许多人,他曾经历过的一切回放着,画面最后定格在某一刻。 她从无边混沌中款款走出,向着他浅浅一笑。 第二十一章 玄帝(祝金榜题名!) 混沌磨盘散发着淡淡荧光,将整片天地照亮。混沌的漩涡中能模糊看到一个极细的黑点,黑点不时被流转的力量淹没,直至消失无踪。 如风暴般的漩涡磨灭着一切,所有的力量皆被消融分解,重重气旋之下,显得尤为深邃的中心点,不时闪过一道红光。 毁灭之种孤单的漂浮着,毫不起眼的种子里散发出一股难以察觉的生机,灰蒙蒙的毁灭之力不断鼓动,抵御着粉碎一切的压力。 只是毁灭之种破损得尤为厉害,无足够的力量支撑,片刻后便已抵挡不住,被狂暴而混乱的各种力量侵蚀,外形不断膨胀变化,最终如胀破的球,砰的一下炸开,一道细碎的光点缓缓坠落。 光点太过于细微,以至于被周围的一切给同化,在漩涡中静静飘落,像是被深邃的中心所吸引,落入其中。 中心闪过的红光里,忽地出现一个斑驳的细小光点,不知为何引起了剧烈的变化,从中心处散发出强烈的红光,将整个混沌磨盘,整个鬼海底部照耀得一片通红。 一道亘古久远的深邃气息散发而出,所有的光华内敛,汇聚成一点晶莹的红光,从漩涡中心处不断闪耀着,渐渐飘向上方。 红光逐渐凝实,形成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模样,一个淡淡的白色光点在外表浮现。莫名的气息弥漫开来,宛如某个沉睡的古老存在睁开了眼,整个混沌磨盘突然一顿。 原本狂暴混沌的各种能量像是感受到了最为恐惧的天敌,本能的躲避开,不再到处流逸,纷纷藏入漩涡当中。旋转的气旋也停了下来,一刹那变得极静。 液体中散发出无以伦比的生机,斑驳的光点像是得到了无穷的滋养,不断壮大,很快便恢复成一颗残缺的种子模样。 在种子中心,也流溢出一股微弱的生机,与包裹着它的液体相呼应,越渐强盛起来。 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呼唤,那道生机逐渐平稳,内里的意识在一片温暖中,将要复苏。 那滴液体里蕴含的生机过于霸道,又有着近乎无尽的生命气息滋养,以那颗种子为中心,一具崭新的身体开始创造。 四肢、胸口、头颅不断的出现,合为一体,血肉重新搭建连接,一道若有若无的心跳声逐渐起伏,宣告着一个生命的诞生。 被种子包裹住的意识就要回归,冰冷与疼痛似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温暖触感,宁羽冥的意识沉浸在一片暖洋洋之中,沉重的感觉卸下,与身体紧密相合。 不等他模糊的想要睁开双眼,一股疲惫感便袭来,令得他意识陷入沉睡当中。 洁净的肉身从液体中缓缓飘出,殷红的液体绽放着无边红光,缓缓落下,毫无阻碍地穿过血肉的隔膜,落入平稳跳动的心脏之中。 一股玄之又玄的意味弥散开,身体的双眼忽地睁开,露出一片深邃。红光闪过,便已恢复清明。 抬首望向上方,是流动的深沉鬼海,他略有不喜的眉头稍斜,心念一动,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鬼海慢慢拨开。 正在看好戏的鬼海鬼帝面色一变,猛然望向下方,一双眼中满是惊疑不定。 就要将玄天冥虎毙命的鬼渊鬼帝同样有所觉察,收住攻势,止住身形,也朝着下方望去。 随着那股意味愈渐明显,鬼海汹涌却止不住朝两边分开,似有无形的阶梯连接上下,一道熟悉的身影闲庭信步般从底下走来。 两大鬼帝为之一惊,不可议动容,鬼渊鬼帝失声道:“怎么会?” 玄天冥虎望向那道年轻身影,眼中重新浮现色彩,满是震惊,两滴浊泪从眼角滑落,“没事就好···” 那人出了鬼海,随手一挥,分开的通道又重新合拢,像是从未有过。一双眼打量起眼前的两大鬼帝,看到玄天冥虎时,眼底闪过一道异芒。 鬼海鬼帝见得这人死而复生,全身洁净毫无异样,根本不像是遭受重创后的样子,再看他眸中变化万千,似乎有无数大道纹理起伏生灭,气度非凡,心中大疑:“不对!你不是刚才那个小鬼!” 玄天冥虎心中一紧,望着那道身影,不知为何,隐约间生出些许熟悉感。 闻言,那人微微一笑,眼中流露出追忆之色,道:“吾在此间沉眠无数岁月,混沌变幻,天地翻覆,直到今日,方才感应到那冥冥中的某道联系,便借他身体一用。” 两大鬼帝闻言一惊,鬼海鬼帝不信道:“不可能!那底下的混沌磨盘力量何等恐怖,无物不灭,你又怎么可能在其中呆了无数岁月?荒诞之言,休想骗过我等。” “混沌磨盘啊。”年轻人似笑非笑道,“巧了,印象里此地似乎正好是我将之封印的。” “什么!”两大鬼帝心中惊呼,齐齐打量起眼前之人,却丝毫看不出其深浅,不由得心底一沉。 难道此人就是那位玄帝!想到之前听闻的种种,两者不由得心生退意。 玄天冥虎望着那道身影,心中万千思绪翻涌,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说不出一个字,口中喃喃道:“主人···” 那人转过身来,虽是与宁羽冥一般无二的身形面貌,却是令玄天冥虎倍感亲切熟悉,只见他笑道:“玄天,好久不见。” 心中被突如其来的欣喜所填满,眼泪止不住的下流,清晰的记忆里模糊的身影,与眼前人渐渐重合,它大声喊道:“主人!” 那人却不再看它,走到鬼海边缘,伸出手抚摸着黑色封禁,引得封禁当中力量雀跃不止,在他指端不住缠绕。 转身看到上方封印被破开的一道口子,对向心中莫名的两大鬼帝,已然是明白了其中原委,眼中不喜道:“区区鬼物,也想逃开封印,为祸世间?” 说着,天地间便有莫名威压降下,两大鬼帝面色惊变,竟是难以动弹!正欲反抗,却见那人轻弹指,一道浓郁黑光转瞬即逝。 远看只是一个细微的光点,直至近了,才能窥见其玄妙。黑光内部满是细密的符文幻象,阐述着大道生灭的至理,黑光流转,似接连天地,造化无双。待飘至身前,两大鬼帝只是一眼就看破虚实,这俨然就是将它们关在此间不得解脱的玄天封禁! 这一瞬,如有无边压力降下,天地似成了桎梏它们的囚牢,每一寸空间都在朝内挤压,要将它们压成肉泥。 而那神秘莫测的黑光,却还不止于此,从那盛放的黑光之中,竟是传递出了一种可怕的原初之意,紧接着,又变得更为飘渺的玄虚莫测,到最后,则是变成了不久之前它们接触过,无边凛然的毁灭意志! 和之前相比,这次的毁灭气息更为浓郁,那极端而又凝实的威能,如同毁灭世界而形成的真正的毁灭本源,令它们也感受到了被毁灭的恐惧。 那人摇了摇头,手势微动,只见从黑光中迸发出无穷色彩,瞬间将两大鬼帝周身的鬼气斩得粉碎,无数鬼气弥漫,向着鬼海鬼渊中飘落。 而设立在鬼渊、鬼海边缘,以及中央的几处封禁,也遥相呼应,有意识的将这些凝练的鬼气吞噬,让见到这一幕的两位鬼帝脸色变得尤为难看。 这些鬼气落入鬼海鬼渊之中,都能通过本源转化,再度形成它们的力量。如今被封禁截取下来,无疑令它们凭空损失掉了很大一部分力量。 而这些力量还会增强限制它们自由的封禁,使它们想要冲破封禁变得更为困难,无疑是雪上加霜。 两大鬼帝又惊又怒,却挣扎不开天地的束缚,感知亦被屏蔽,无法调动任何一丝力量,从未有过的绝望感充斥心头。 想要开口诉求,却无从发声,只能坐以待毙。 一霎之间,原本强悍的鬼帝就已成为了阶下囚,这巨大的落差转变,令人大跌眼镜。唯有玄天冥虎自始至终,满是仰慕地望着那袭身影,不论他做什么,在它看来,都是合乎情理,理所应当。 “唉。”那人叹了一声,两指轻击,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却仿佛引动了某个讯号,天地忽然颤动,莫名的玄奥之意弥漫开来,深黑的极道之力瞬间封锁了整片空间,两大鬼帝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疯狂地挣扎起来,想要逃脱。 只是已经晚了。 两大鬼帝如遭雷亟,眼中神采寂灭,似被无形的力量葬送了性命,那浓郁到化不开的绝望神色,就此定格。 下一刻,失去了活性的身形就在无边压力下被压得粉碎,散逸成一缕缕本源鬼气,径直沉入鬼渊鬼海当中。 封禁力量想要阻拦,却无法将之留住,两团本源鬼气融入鬼海鬼渊,很快消失无踪。 那人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两大鬼帝寂灭,鬼渊以及鬼海翻涌不止,无数鬼物恸哭哀嚎,无边鬼气垂落,波动不已。 玄天冥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挺着受创的身子,不顾血液滴落,向着那人爬去。 那人转身,向着它露出温和的笑颜,一如当年。 它有那么片刻失神,眼中朦胧,“玄帝···” 第二十二章 落幕(祝金榜题名!) “当年玄界大战之后,在我离开至高位面之前,曾将自身的一滴精血遗留于此,作以后手。”玄帝感慨道,“当时来不及向你说明,竟令得此地诞生出两处鬼境,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很是抱歉。” 玄天冥虎闻言摇头:“能追随主人,替您镇守此地,已经是我的荣幸,主人心向大千,福泽万灵,何必在意这些?” 玄帝笑了笑:“还是你会说话。” 伸出手去,玄天冥虎努力地将头颅靠近,在他的抚摸下,眯着眼满脸享受。 玄帝望着它的样子,淡淡一笑,揉了几下便将手撤回,看着它满脸留恋的神情,道:“玄天,与我说说这些年的事情吧。” 他弹指几下,几缕灰色的气雾便落在了流血处,将伤口封止,玄天冥虎认出了这是源自毁灭之种的奇异力量,感受着迥异于毁灭气息的生机散发,它不禁哑然,果然唯有主人,才能做到令毁灭之力反哺生气吧。 便将自太古纪元之后的仙古、终古诸事娓娓道来。 听到玄界在他血战阴宇后为其他九界覆灭,玄帝面部毫无波动,又听得仙古诸势力大战,五人杰横空出世,平定祸乱,创立五大家族坐镇五域,这才有些疑惑道:“这五大人杰是何人?” “西域秦家秦夕月,东域宁家宁天绝,中域周家周玄圣,北域苏家苏武魔,南域齐家齐刹仙。”玄天冥虎回道,“这五人实力强绝,横扫仙古,无人可与争锋,便由其制定规则,划分六域。” “六域?”玄帝蹙眉道,“太古时候不还是十界么?怎么就只剩下了六域?” “当初的太古十界自您离去之后,玄界无人镇守,其他九界齐攻之,玄界被打得崩碎,碎片四散不知去向。”玄天冥虎回忆道,“太界自大战之后也不知所踪,疑似被其他几大界主联手放逐,绝界乃是当时主战场之一,生机泯灭无法生存,不知最终结果如何。” “具体是如何划分六域,也只有当初的五大人杰与各大教主才知晓。我倒是曾听闻,划分时曾有七域,只是第七域内的强者多是未曾参与仙古大战之人,为其他人所忌惮,联手将此域放逐,不知是否为真。” “第六域又是何地?”玄帝问道,“听你所言,此域似乎是无主之地?” “第六域乃是边荒禁域,仙古大战时期至高起源脱离至高位面,并与之为敌,同域外邪族一道攻伐,于是便设此域以作抵御,守护其他几域的安危。”玄天冥虎说道。 “至高起源反叛?那为何五人杰与诸大教主不将其平息,却留着这个祸害?”玄帝蹙眉,眼中多有不喜,他平生最恨背叛。 “那至高起源的最强者,不死圣皇不知从何出现,一身实力冠古绝今,极为恐怖,很快笼络起一批麾下,。而当时至高位面经仙古大战后元气大伤,五大人杰中最强的两位又突然失踪,另外三人隐世不出,其他人根本不是对手,只好任凭他叛出。” “其离开后,组建起了自己的势力,名为至高起源。和域外邪族同流合污,一道进攻至高位面,相互攻伐已有数百万年。” “当时的至高位面虽说没了顶尖战力参战,但帝境强者仍有不少,在边荒建起了一座帝血荒城,又联手布置了三座威力惊人的帝级灵阵,将外敌拒之域外,不得寸进。” “帝血荒城,常备帝境强者数人,配合大阵,将至高起源与域外邪族两边的顶尖强者,都给阻拦了下来,甚至还专门由天机山和阵门联手,布置了天衍图纹,监控荒域,哪怕是起源圣皇,邪族五王都很难突破封锁,偷偷潜入。” “边荒想要拦住别人还行,那不死圣皇,我看多半是拦不住的。”玄帝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见玄帝若有所思,玄天冥虎小心翼翼地接着说道:“有消息称,至高起源的背后,似乎是那边的人。” “你确定?”玄帝眼中精光一闪,难得一见的认真起来。 要知道,当初他最后一战,就是为了彻底断绝那边与这边的联系,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那些人竟卷土重来。 玄天冥虎摇了摇头,不敢妄下定论:“只是空穴来风,没什么真凭实据,不好说。” 玄帝认真想了想,静下心来推算,发现当初的誓言仍然存在,便松了口气:“有我当初与他们定下的誓言在,那边想要过来并非易事。至高位面现在强者如云,比起当时来好上太多,他们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 却没想,玄天冥虎否定了他,“主人,现在的至高位面并没有多少强者了。” “怎么会?”玄帝讶然。 玄天冥虎回忆道:“仙古末期,至高位面遭受了一场空前浩劫,百帝齐陨,天地恸哭,如此异象很快便将不死圣皇引来,差点便被他入主。” “哦?”听得它这么一说,玄帝顿时起了兴致,神情凝重,“到底是怎样的灾难降临,竟是令数百尊帝境陨落!” 他自己便是帝境中的顶尖,自然知晓百名帝境强者联合会是何等厉害,而那导致这般状况发生的,又是何等恐怖的灾难! 尤其是灾难过后,还有那位不死圣皇到来,进攻至高位面!环环相扣,全然看不到希望。 这不禁让他想起自己当时,何其相似? “并不是灾难,而是一个人。”玄天冥虎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只因他飞升至高位面,为百帝所拦截,他便一人皆斩,沐浴帝血而登临!” “那一日,天地颤动,大道坠落,虚空塌陷,法相消融,帝如雨落,血光滔天,帝血成河,尽皆流入虚空之中。”玄天冥虎沉声道:“我从未见过那般恐怖的景象,那个人从下位面飞升而来,面对那样的场景毫无惧色,但凡拦在他身前的人尽数被斩杀!帝气弥漫,大道遮天,最终却只剩他一人。” “那日万绝山脉的兽潮便是为他所阻,从此断除。我看到他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是那么平静,平静地令人胆寒,仿佛一切都微不足道,无比可怕!” “飞升之事,向来隐秘,又怎会为这么多人知晓?还是百名帝境强者阻拦,有点意思。”玄帝听完,心中便有了计较。“至高位面何其广袤,还容不下一人?” 他摇头叹息:“自作孽,不可活。” 那人的实力,确实算得上震古烁今。从血海中杀出来的威名,踩着百尊帝境的骸骨飞升,无敌之姿,绝世罕见! 若以他未入那处的实力而言,或许还不是此人的对手,只是不知,他是否有着和自己一样的际遇呢? 想到此处,玄帝不禁想到那时他所遭遇的,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 因果交汇的那个点,那个他至爱的女子,她的离开,不仅带走了那一半的完美本源,还带走了他全部的一切。 十界之争他所向披靡,阴宇之战他决死不悔。他所为的,又有多少是为了苍生呢? 只是他终究太弱,无法带她回去,无法残存于世。既然做不到两不相负,便只有两者皆负。 以他玄帝之名,狂傲威震阴宇,令得阴宇蛰伏三千万载,举世无一敌手,却仍不敌,这段情。 “哪怕只剩一半真灵,燃尽本源,这份爱意也从未消失。”望着这具身体,他神色温柔。 玄天冥虎的声音继续响起:“不死圣皇携起源域外诸多强者而至,想要趁机攻破帝血荒城,入主至高位面,却为帝皇联合其他几位飞升者所拦。” “双方于边荒展开一场旷世大战,最终起源域外方面不敌败退,不死圣皇放言,帝皇在一日,他便一日不入边荒,至此,局面方才稳定下来。” “从那之后,属于仙古的时代宣告终结,新的纪元开始。便是帝皇坐镇至高位面,威压六域,天下太平。” “除了那位帝皇之外,那些飞升者,都与我说说。”玄帝对此颇感兴趣。 “东域这里除了帝皇,还有葬帝,相传因挚爱身死,葬下一个位面成帝,以无穷死气化作生气,护其真灵不灭,十足痴情,实力与帝皇相差无几。” “西域青云宫之主,青帝陈子燚,据说曾在下位面算计过诸天,极其神秘,与禁区世界峰似乎有些瓜葛。” “北域神狱之主,刑荒,曾在下位面灭杀过天道,扬言与诸天为敌。” “魔仙辰破羽,身具仙魔之力,能分化仙魔两大化身,实力不容小觑,与是好友,居于神狱中。” “魂神魂九霄,以魂入道,灵魂造诣无人能出其右,常年潜修于禁区寂魂葬陵中。曾闯魂教山门,直入禁地无人能敌,逍遥而去。” “麟皇楚天胜,拥有玄冥血脉,气血强横,肉身已达不灭之境,曾力抗至高起源诸圣皇联手而无损。” 七位飞升者,每一人都足以媲美昔日的自己,玄帝不禁感慨,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无数年过去,至高位面早已不复当初,时光变迁,昔日天骄亦作黄土。”玄帝叹道,“古来惊艳者无数,至今再无踪迹,岁月不饶人。” 玄天冥虎不由得心中浮现出那句至高位面广为流传的修行真言:“圆满百岁,仙至千,长生万,终三百万年,真道千万一纪元,帝者寿齐天!” 仙圣以下皆凡俗,真道之下终蝼蚁。修行路上,长路漫漫,绝世风姿,亦抵不过岁月销蚀。 当年绝世无敌的玄帝,现今又有几人记得?五大人杰消失,威压如今安在? 鬼海鬼渊再无波动,一片沉沉死气,玄帝望了两眼,伸出手去,无数神秘字符凭空出现,清辉洒落,玄妙无比。 字符片片飞舞,落入上方洞开的封禁之中,丝丝缕缕的黑芒重新交汇,连接成网状,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瞬间便修补恢复。 黑色的光华向着所有封禁蔓延开去,光芒流转,生生不息,再无颓势。 “吾的力量所剩不多,这便是极限了,这片鬼海和上方的这座鬼渊,就交给后来人吧。至于下方的混沌磨盘,以我留下的力量,千年内应当无碍,你大可放心。”玄帝说道。 他以力量包裹着玄天冥虎,光影闪动,已经是在封印之外。 离开了封禁,与外界气机交汇,那独属于帝者的掌控又重新回归。玄帝眯着眼,感受着这数千万年的信息冲击。 玄天冥虎恭敬地伏于一旁,生怕惊扰到他。 良久,玄帝回过神来,“世事变幻,难以揣测。”他的表情略带着欣慰和遗憾,“盛世大开,人人如龙,此番盛景,如是梦境。” “这一世的过去倒是有些意思,想不到会是如此。”感受着与某处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玄帝神色恬然,微微一笑,眷恋温柔,“或许是我们的延续,却也无关。年轻人的未来,便让他们自己去决定吧。” “他们的故事,我很期待。”玄帝收敛了笑意,“希望,不会变成我们的样子。” “玄天,是时候该道别了,今后我就再难帮到你了。这滴精血,就留给他吧。作为吾的传人,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今这副模样我不放心。” “这些年你做的很好,不要让我失望。”玄帝的声音越来越小,“玄天,再会了!” 他眼中的神采随着声音消逝无踪,身体软倒,被玄天冥虎搀扶住,没有落地。 玄天冥虎将昏睡过去的宁羽冥托在身后,神色伤感,眼中耳旁还残留着那人的笑颜与叮嘱。 它在原地静立许久。才挺直了身子,向着出口处的点点光亮,缓缓走去。 第二十三章 离去(祝金榜题名!) 悠悠不知过去了多久,冰冷苍凉的无垠黑暗中,耀眼的光亮再现,宁羽冥缓缓睁开双眼,看清了眼前的世界。 “这是哪?”天空映入眼中,他似乎有种错觉,之前的似乎都是一场梦境,他重新感知着身体的存在,毫无异样。 模糊印象里,胸口贯穿的伤痛,浑身血流不止。他低头看去,全身洁净白嫩,宛如初生婴儿,丝毫见不到他印象里的伤痕。 想不出究竟发生了何事,便不再想,他发现身下似乎还是之前他醒过来时躺着的那块石台,起身四顾,同之前一般无二。 天荒战猿的躯体仍靠在石壁上,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天色变得暗沉,映照出一片橘色。 他走到崖边,静立良久,蓦然回首望去,并无那位兽王的影子。 万绝鬼海,像是虚幻的梦呓。 体内仍是空空如也,无半分灵力流淌,毁灭之种并不存在。 唯一不同的,血液流经心脏,气血变得强盛,他感觉身体充满了力量,不复之前的羸弱。 就当是做了场梦吧。 想到麒麟神将所言的人道本源出世之事,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天机山公开,届时不知会有多少强者赶赴乱魔战场。以他现在的力量,想要于其中分一杯羹,无疑是痴人说梦。 唯有抢先一步,赶在众人之前,方才有那么一线机会。他当下便不再犹豫,准备离开。 没走两步,他望向身前,空旷处,密集光滑的鳞片逐渐显露,一张诡异鬼脸浮现,正是万绝山脉五大兽王之一的无影鬼蟒。 饶是宁羽冥见多识广,此刻心中也不免惊悚,对上那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眸子,寒意刺骨,如坠冰窟。 只是出乎意料的,无影鬼蟒并未攻击他,蛇信倾吐,发出嘶嘶的响声,一双冰冷无比的竖瞳,如来自地府的催命符,令他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 宁羽冥只觉得心跳加速,扑通直跳,虽然面色依旧保持镇静,但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慌乱,心中闪现无数种办法,却思索无果。 兽王级别的威压宣泄而下,并非是极强的压迫感,而是凛冽的寒意,令他浑身打颤,肌体发软。就在体表似乎要凝结出霜时,一股澎湃的热力自胸膛而起,流经四肢百骸,将寒气一一消融,舒爽地令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无影鬼蟒竖瞳稍缩,却也将气息收敛,开口道:“小子,想不到你有些际遇,竟能以凡人之躯抗住我寒气侵蚀,不错,不愧是玄天看重的人。” 宁羽冥不敢大意,退后数步,如临大敌。 见状,无影鬼蟒眼中露出一丝不屑,继续道:“之前的事,玄天已经同我说了,本来你伤了旁边那个傻大个,我是断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 “只是念在你帮助玄天巩固封印有功,又得玄天叮嘱,我便勉为其难地送你离开。”看着年轻人神色变幻,无影鬼蟒嗤笑道,“说吧,你要去哪?我送你过去。” “你小子别想着拒绝,知不知道你在东神峰那一战,无数灵兽对你恨之入骨,你的身形面貌、气息已经被牢牢记住,若无我护送,恐怕你连万绝山都下不去!”见他神色间有推脱之意,无影鬼蟒冷哼道。 “我堂堂一尊兽王护送,怎么,你还嫌弃不成?” “小子不敢!”宁羽冥势弱于人,想到此行或许真如眼前这位所说,万绝山脉中灵兽视自己为死敌,心中顾虑之下,只好勉强应下。 “之前我从西南方前来,经由血河,准备穿过东方古林,前往东域禁区乱魔战场,却不曾想在古林当中迷失了方向,到了东神峰为天荒兽王察觉,这才打了起来。” “嘿嘿,想不到你小子如此模样,却能将大猿打成重伤,自己却一点事没有,真是闻所未闻。”无影鬼蟒惊疑道,“只是你要去往那乱魔战场之中,却是为何?” “我们万绝山脉这里,或许你还能侥幸逃脱,可到了禁区之中,以你现在的能力,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兽王无须多言,晚辈实是有着非去不可的理由,去往禁区之中,寻获一物。”宁羽冥恭敬道,神色坚定,不容动摇。 “寻获一物?”无影鬼蟒稍加思索,便问道:“小子,你要寻的那样东西,该不会是人道本源吧?” “兽王如何知晓?”宁羽冥心中一沉,该不会天机山已经将人道本源出世的消息宣告至高位面了? “嘿嘿,并非你想的那样。”无影鬼蟒好似看穿了其心中的想法,笑道,“你们人族是否知晓那样神物的存在,我可不知道。只是我在这万绝山脉好歹也呆了千万年之久,那乱魔战场隔得如此之近,内里许多状况我们都能探查得到。” “曾经仙古纪元时,老大曾隐约感知到禁区之中有神物出世,但正值仙古大战,各处动荡,便不曾理会。” “后趁着你们人类大战,我便偷偷潜入,想要将神物夺之,却只能感受到它的气息,寻觅无果,扫兴而归。” 无影鬼蟒回忆道:“后来,根据你们人类的传闻,与我感应到的相对比,便知晓那是传说中的神物,人道本源。” “怕是没有人能想得到,如此神物,这么多年就一直藏在禁区之中。”无影鬼蟒笑道,“没想到你的消息竟也如此灵通,知晓人道本源的存在。不过看你这样子,多半是家中长辈告知,只是奇怪的是,怎么就你一人孤身前往?他们放心?” 宁羽冥只得苦笑,他也没有料到这一行竟会如此波折,凶险异常。或许当初离开宁家的时候就应该让大长老安排些人护卫,他不无想到。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无影鬼蟒神色郑重,“就算人道本源可以解决你无法修炼的问题,重筑道基,但你也得有命消受才行。” “你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算你率先知晓了消息,去往乱魔战场之中,你又该往何处寻觅?至高位面十大禁地早在太古之前就已立下,其中凶险又岂是你能抗衡的?” “再者,一旦人道本源的消息泄露,各方强者蜂拥而至,以你的力量想要争夺神物归属,实在是难如登天!那乱魔战场乃是不知多少纪元前遗留下来的一方古战场,赤土荒芜,寸草不生,相传地下有着恐怖的小幽冥,自开轮回,每到夜间,就会有阴兵借道,通往幽冥世界。” 无影鬼蟒说道:“连我亦不敢深入其中,以你现在的力量,恐怕进之必死啊!” “你真的想好了吗?到死的时候可不要后悔。” “小子这副模样,已然是无法修行,不出百年便会寿尽血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去搏那一线生机,生死之事,又怎由天定!” 宁羽冥拨开前方的朦胧迷雾,昂首挺胸,神色间全无惧意,气血翻涌,神采飞扬,尽显阳刚之气。 无影鬼蟒不禁赞叹道:“好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哈哈哈,想不到你个小娃娃竟有如此气魄,真个是令我刮目相看。” “兽王前辈过奖了,若放在以前,恐怕我也不会有这般胆气。”宁羽冥不禁想起宁家囚牢之中,那位强者所说的那句“游四方,历尘事,问心即问道。”心想这一路走来,经历的都是些什么事?心境眼界变得开阔似乎是理所当然了。 无影鬼蟒嘿嘿一笑:“既然你生死如此豁达,我也不好拂了你的意思。那便走罢。” 说着,便蛇首一转,鳞片摩擦间已然转身,径直向着山下行去,看着蛇身爬动似乎尤为吃力,实际上却是极快,片刻功夫就离得远远了。 宁羽冥一顿,连忙向着前方赶去,途中身形略作停顿,回首望向顶峰那处。 山巅那株古树遗世独立,婉约若恬静佳人,苍劲如虬龙,树梢没入云海,枝条随风摇曳,叶片簌簌,好似在向他挥手道别。 山壁边上,天荒战猿银白胜雪的躯体倚靠在那里,闭目的面容看上去不再那么狰狞可怖,身形随着呼吸轻微起伏,不知会否有好梦。 “再见了。”宁羽冥嘴唇翕动,轻声告别,回身向着山下沉默奔去。 后方,云海泛起涟漪,轻轻波动,古树下一道漆黑的身影显现。 通体皮毛柔顺,泛着乌黑的光泽,额上玄色的王字隐隐闪动着光辉,竖瞳中不时闪过一道精芒。 望着那已经渐渐看不到踪影的黑点,它轻抚古树,眼神眷恋,神色莫名。 轻柔的声音随着清风吹荡。 “再会了。” 第二十四章 乱魔战场(祝金榜题名!) 至高位面有十座禁区,除边荒外的每一域都有两处。 东域的两大禁区中,最为出名的便是乱魔战场。 自荒古纪元三皇五帝封镇十大禁地,再到仙古纪元时沦为一处大战场,这座禁区并不像其他几处那样令人闻之色变。 据说乱魔战场被定为禁区的缘由,因此地乃是荒古时期席卷至高位面的浩劫起源之地。只是多个纪元并未有过异动,无数年过去,人们早已遗忘它的恐怖。 和其他禁区不同的是,乱魔战场中有着极其多的天材地宝,而因为地理位置处于东域边缘,与其他大势力都隔着太远,手伸不过来,便沦为了许多小势力与散修们的宝地。 而乱魔战场最为奇特的一点,是只有到了夜晚时分,才会出现极恐怖的大凶险,白天则十分平静,并无多少危机。 这也令得无数年来,一批批修行者们趋之若鹜,纷纷踏入其中。铭记着昼出夜伏,可又有多少人能控制住贪念?死在暮色月光下的人,不知凡几,其中不乏境界高深、实力强绝之辈。 神异兵器,珍稀药草,或是强者陨落后的遗宝,每经发现,便是一场血腥杀戮的开始。你争我抢,各显神通,许多人没有死在危机下,却因这残酷的人性而丢了性命。 少数人从此一飞冲天,脚下不知踩着多少人的尸骨。怀着梦的人死去,铺了一层,后继者重蹈覆辙。杀戮与算计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主基调。 直到某天,有人在乱魔战场的外围,建了一座城。 城主来历神秘,宣告众修士可以无偿入住,但立下规矩:“但凡敢在城中杀人者、抢夺他人财物者、无良欺诈者,杀无赦!” 一开始,所有人都只是当做笑话来听,没有人真的会去遵守这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城主的话。 直到这样的情况终于发生了,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的时候,那个敢于违犯规矩的人,不当回事的挑衅,被城主当场格杀。 一人死诸修寒。无数人站了出来,纷纷谴责城主的行为,想要同其理论,更有甚者还准备联手将其诛杀。 可到最后,这群人一个不剩,都倒下了。从此坐实了城主乱魔战场第一人的称号,再也无人敢在城中闹事,一个个安分守己。 城内开始不断有人入住,开始有人定居,有人修筑街道、市坊,有人贩卖灵器···令这座城有了生气。 无人知晓他是什么来历,是何等境界。某位真境大佬不甘居人下,做了出头鸟,要与城主决斗,却被其从容杀死后,关于城主是帝境强者的流言便传了出去。 只是,没有帝境会来找城主的麻烦,众人也不知道城主究竟是否真的修为登天。 随着时间流逝,乱魔城已经成为乱魔战场中修行者们必去之地。诸多修行者乐得长住于此,消息灵通,极为方便。或是结伴同行,结成小团体,或是与其他闯荡的修士进行交易,贸易情报,互换收获,更是有人在其中创建门派,自成一方天地。 凭空而起的乱魔城,成了乱魔战场的定海神针。 ······ 乱魔战场在东域极东处,万绝山脉东侧。出了东神峰,也还有不短的路途。 宁羽冥被无影鬼蟒护送出万绝山脉后,便不停歇地往禁区赶去。 流经心脏的血液奔涌,散发出蓬勃的生机。自离开万绝山脉后,他就感觉气血一点点的旺盛起来,体能得到了极大强化,跋涉千里毫不疲惫,那种奇异的感觉,就像有某种神物在他体内滋养。 他抬起手放在胸前,感受着强有力的心跳,神情有些恍惚,他现在的身体和当初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甚至令他心生疑惑,连这具身体是否还是他自己的都不确定了。 东域地势多有隆起,山川起伏,绵延不绝,山势陡峭,巍峨磅礴。但到了临近乱魔战场,却是一马平川,根本不见山壑踪影。 乱魔战场和万绝山脉整体差不多大小,地势更为平坦开阔,同样分为外围和内围。 宁羽冥此行的目的地便是外围的乱魔城,那里消息通达,他想先去打听下情报再作行动,顺便看看能否伪造个身份。 毕竟他现在,在绝大多数人心里都是一个死人了,宁家也不会对他伸出援手,要想争夺传说中的人道本源,现在这个身份并不合适。 他心中清楚,一旦人道本源的消息传出,宁家绝不会因他而顾忌。若是他侥幸得之,恐怕最先拿他的,就是自家人。 想起离开宁家前,大长老对他说过的话,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了他,宁家的立场是如何的。 深吸一口气,他将脑海里那些繁琐的事情暂时遗忘,望着眼前有些荒凉的景象,心中不由得升起无限感慨。 乱魔战场,人道本源,就在眼前。 近在咫尺。 他神色坚定,踏上了这片荒芜的土地。 ······ 一望无际的褐色土地上,另有一人正在前行。 岫青长裙,远星流云缀于裙裾,隐约光幻,黑发如瀑,三千青丝不染红尘,飘然若精灵。婉约的身姿动人,如洁净的花缓缓摇曳,精致的容颜却为一道薄纱所隔。天地星河尽收于眼,明眸善睐,少女心事映照一泓秋水,惹人怜醉。 她从家中前来,性子顽劣的弟弟早就不知去了何处,只余她一人独行,心情有些恼怨。 远处隐隐可见凸起,对乱魔战场了解得十分详细的她知道,那里是阴绝山脉,乱魔战场中最为凶险的地方。 据说,乱魔战场是当初荒古浩劫的起源之地,而神秘莫测的阴绝山脉则是一切的源头。 阴绝山脉有着三座主峰,呈品字形拱立中央,许多人曾猜测中间有着什么宝物,冲入其中,却都失望而返,中心处什么也没有。 乱魔战场中的夜晚总是比其他地方来得要早一些,昼短夜长,白天似乎只有夜晚的一半。 每到傍晚,乱魔战场地下便会生出凝练的死气四处肆虐,凡是沾染生灵气息,就会被死气视为目标,一拥而上,将其吞噬。但凡为死气所噬之人,无论修为高低,都再也没回来过。 地下泌出的死气,恐怖异常,又数阴绝山脉中最为浓郁,形如雾霭,交织成隔绝天地的幕布,封锁一切感知。 当然,阴绝山脉最使人感到恐惧的,还是传闻中的幽冥诡异,阴兵借道。 在无穷死气中,传来如若军队般的低沉脚步声,千军万马过道,生者止步。那是一群身着黑色狰狞甲胄的士兵,浑身包裹在黑甲下,却没有头颅与肢体!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就像一群来自幽冥的鬼魂,为了某个目的,坚定不移的前行而去。 曾经有人想要看看它们究竟会去往何方,便悄悄跟随在后,直到天光破晓,死气散尽,阴兵消失无踪,那人才发现,仍在原地。 真正让人重视起这件诡异之事的,是几个作死的修行者。他们特意等到阴兵出现,却故意拦在大军前行的路上,想要看看会发生何事。 结果自然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阴兵大军不为所动,笔直的撞了过去,那几个修行者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淹没在黑潮里,全无声息。 等到阴兵过后,眼尖的人却发现,在那长长的阴兵队伍后面,似乎多出了几道身影··· 人们口口相传,再也无人敢主动招惹夜晚的阴兵,本以为这样就会相安无事。 直到某天夜里,十几名修行者为了抢夺某样宝物,正巧在阴兵经过时打了起来。于是,惨剧发生了,那长长的阴兵队伍齐齐地转过身来,空洞的头盔望向打斗的几人,极其诡异的一幕之后,便是尤为冷酷的屠杀。 从那之后,人们奉行的规矩里多了一条:绝不要在阴兵经过时争斗。 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阴兵似乎只会在阴绝山脉附近出现,其他地方却从未见过。 于是人们又得出一个结论,不要在夜晚进入阴绝山脉。 至于其他的凶险,在阴兵大军面前便是相形见绌了,好在只要到了白天,便只剩下乱魔战场中来自灵兽与人类的危险。 少女行走在枯败的大地上,裙裾轻动,长发飘摇。明明夜间死气纵横,白日里却感应不到半分阴冷,倒是令人啧啧称奇。 乱魔城在乱魔战场外围某处,离她所在还有些距离。望着茫茫一片,她便决定夜行,这外围夜里的那些死气对她来讲,根本算不得什么。 望着逐渐开始变化的天色,她不禁想到父亲叮嘱,此番下来或许有一场大凶险,还让她带上了那个。 她瘪了瘪嘴,心想:“不过是去拿回自己的东西,又有二叔在,哪里会有什么危险。父亲弄得这么谨慎,也不向自己说明,实在是有些气人。” 不过她也知道,父亲不会无的放矢,一定有什么原因。 而那个讨人厌的弟弟,就因为自己境界比他高,实力比他强,怕自己教训他,就说什么姐姐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一个人偷偷溜了。等她找到,非得好好让他知道,身为家姐的威严。 少女走着走着,突然叹气,目光哀怨地投向远处:“也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 让父亲帮忙查探一下,他还不情不愿的,还得自己求了好一会儿,才马马虎虎地告诉她,那个人还活着。 想到父亲那时候暗怒的模样,她不由得两颊旋起红晕,还有父亲暗地里说的,什么养了这么大的女儿,整天就为了另一个男人缠着他问东问西,弄得他都想亲自去找那小子谈一谈。 少女害羞地偷笑,迎着月色,楚楚动人。 只是,想到那个人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她心里就一阵作痛,红唇轻抿,有些委屈。 修行路上如鱼得水,却在感情上挣脱不开。 从小就是天之娇女的少女不免心中颇怒:“哼,都没一个好东西!” ······ 另一处,已经进入乱魔战场的宁羽冥没由来感到一丝寒意,令得他有些惊疑,神色凝重。这里的阴寒之气已经能够影响到他现在的体魄了吗? 感受着身体内流淌的热血,他按了按心脏,向前方未知走去。 第二十五章 不得安宁(祝金榜题名!) 白昼的光亮逐渐变幻,变得柔和宁静,纯净洁白的太阴光华洒落,将荒芜的土地渲染成一片银色,绮丽如梦。 夜色很浓,太阴悬盘。身处这片土地的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上空那摄人心魄的美丽,心绪万千,明月何时初照人? 乱魔城中赏月,毕竟只是坐城观天,难窥其全。阴绝山脉应是最好的去处,却过于凶险。 要说最能展现月之柔美的,初见月者必然知晓。 空旷的荒原上,宁羽冥肆意坐着,望着皎皎太阴,目光温柔。 冷风阴寒,暗里最为伤人,拂起衣袂飘飘,吹不散体表温热,反而带来凉爽。 这段时间的经历走马观花的,在心中一一浮现,似乎唤醒了他尘封已久的激情。只是,他心里清楚,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一切早已不复当初,再也回不去了。 支撑他走到这里的信念,是对她的承诺,亦是要将过去斩断。 他和她的曾经,已经死去的她,依旧苟活的他,都应该被埋葬在过去。 他的一生,仅限于此。那些欠下的恩情,只有下辈子再来还清了,他是没有未来的。 “青萱,等我,很快了。” 静静地沐浴了会太阴光辉,依然感知灵力无果后,他起身离去。 背影径直向前,和银色重合。身后所有的痕迹,随着风声呼啸,湮没无踪。 影子映在夜色孕育的极黑里,他行走着,又好像虚幻不存在。 ······ 地下飘出一缕缕透明的气雾,扶摇直上,源源不断,很快就遮蔽半空,将月色掩盖。 精炼的死气蔓延,在身边升腾萦绕,流动四散,极有灵性。 女子伸手,掌心翻出一个灵玉瓶,从容地取出一颗黑白相间的灵丹,送入面纱之下。 原本还在身旁试探的死气顿时一止,向着别处而去。黑白二色光华在体外凝现,往复循环,生生不息,将她原本的气息消隐,再也察觉不到。 女子平静地走在死气当中,心中却不平静。弥漫的死气虽遮挡不住视野,却挡住了月色,女子的身影变得孤零零的,所见的美好被破坏,心情烦躁。 以她自身的力量自然是办法能驱散这些东西的,但会引起死气暴动。若非担心给二叔添麻烦,她都想把这里给清除干净,省得心烦。 乱魔城自然是没有这些死气侵扰的,地下有城主布置的灵阵隔绝,死气被驱散消解,根本进不去城里。 她现在只想着快些赶到乱魔城里休息,先与二叔见面,再去取东西。 正在她想要加快速度时,忽然看到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远处,某个人就那样径直在死气中穿行,身上的气血波动连她都能感知,可那些朝他涌去的死气靠近后,却如同见到了主宰的君王,本能恐惧的天敌,急速退去。只见远处死气如潮涨潮落般聚散分合,看得她有些出神。 看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有些疑惑地凝眸,那个背影,很熟悉··· 因为她的身份,加上常年闭关,留有印象的陌生男人总共也就那么几个。很快就查明了对象,整个人却忽然有些摇晃,眼中流露出惊讶、喜悦、哀怨的极复杂之色。 “是你吗?”嘴唇翕动,如若无声。 ······ 死气弥漫时,体内凭空生出的感应,也让宁羽冥再一次清楚地认识到了,万绝鬼海并不是梦。 借助在万绝鬼海中和毁灭之种所建立起的一丝联系,宁羽冥终于能够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调动起部分毁灭之种的力量。 和对上有鬼帝操控的鬼气不同,这些死气并无归属,也没有特定的意识,仅是同他失去意识被毁灭之种操控那样,遵从本能。 尽管他只能操控一小部分的毁灭威能,但流露出来的毁灭气息已经足够震慑流逸的死气。蓬勃的气血引得它们纷纷聚来,却又被毁灭气息惊走,反复循环。 他曾听宁家中的前辈说起过乱魔战场中的种种,对这些凶险也有些了解,这些死气还影响不了他。但想要在乱魔战场中生存,他还需要了解更多,而详细情况还得到乱魔城中才能知晓。 人道本源,天地神物,并不是那么好拿的,他需要制定一个颇为周全的计划。 现在乱魔战场还未起风云,各方势力还未下场,显得十分平静,而人道本源也并未出世,茫然无讯,如大海捞针。 若等到天机山推算得出消息,他自然也能够知晓其位置。可那时早已风起云涌,强者云集,再想要谋划这等神物,便是虎口夺食,难如登天。 还有麒麟神将曾提起的某位“天命之人”,承应天命,气运无双,更与人道本源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令他不得不心生提防。 只是,谁也不知道那位被天命眷顾的人,究竟会是谁?他心中有过很多猜测,却没有足够的信息支撑分析,难以判断。 他正想着心事,突然有所觉察地朝侧面望去,不远处,一道青色倩影映入眼帘,令他心神震颤,脑海中空无一物。 只是现在,离开囚牢后的他,受影响已经很小了。那如出一辙的青色身影,细看却还是能分辨出几处细微的差别,暗自叹息一声,他提防着,看着那人不断走来。 犹在戒备,却听得一道清脆却有些颤抖的声音响起:“宁羽冥!是你么?” 心中宛如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双眼微凝,已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这个人竟然知晓他的身份? 要知道自当年那场变故以来,他销声匿迹数年,整个至高位面几乎都以为他身死,却不想这人竟一眼便将他认了出来! 那必然是极为熟悉他的人,朋友···还是敌人?他下意识地望向身前,却对上了那双清澈洁净的眼眸,心中一颤,记忆里的某道身影在此时与之重合。 他失声道:“龙云舞!” 见他道出了自己的名字,那满脸的震惊之色不似作假,女子激动的心情缓缓平静下来,曾经相识相交的一幕幕在心底浮现。 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一直听闻不到消息的那人,竟在此处遇上。到底是因果缘分,还是天意弄人? 龙云舞望着身前的男子,看着他眉宇里掩藏的沧桑与疲惫,看着他变得成熟的面孔,和古井无波的眼神,心里一痛。 曾经意气风发的他,肆意张扬的他,怎么变成了如此模样?这十余年里,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神色变得无比温柔,轻声道:“多年未见,你还好吗?” 柔荑嫩玉,想要抚摸他的脸庞,却忽然想起,他早已有了喜欢的人,眼神一黯,便将手缩了回来。 宁羽冥从震惊中回神,并未注意到女子的变化,满心复杂地说道:“不是很好,也并不坏。你呢?” 话一出口,他便心生悔意,破天荒地第一次脸红,支支吾吾道:“我···只是关心你这些年的情况。” 当年他年轻张扬时,不经意拨动了少女情丝,向他表露衷情。只是那时他一心修行,意不在此,却又不忍心伤害她,便一直拖着。 后边闯荡天堂,天路尽头,氤氲混沌若花开,那人自画中走来,一眼便为之所倾。 心中自然便对少女有着深深的愧疚,不敢见她,一别就是十来年。 如今再遇,念及当初,到底是辜负了人家,感受着女子炙热的眼神,眼神闪躲,不敢直视。 听出了他话语当中的古怪,龙云舞也仿佛心有灵犀的想起当初的告白,两颊羞红,心中却起了期盼,“他···是在关心我嘛?” 一双美目直视眼前的男子,她微微一笑:“当初你离开后,没过多久我便闭关了,直到前些天,方才出关。” “后面我曾打听过你的消息,却徒劳无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这些年,我都很关心你。” 看着她担忧的眼神,宁羽冥只觉得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说不出一个字。十多年前的那件事,他一直觉得现在可以从容面对,可真要说出来··· 他心中叹息,自己这副模样,如何当得起眼前人的深情? “抱歉。”宁羽冥别过头去,不忍看她,没有回答。 原本轻启的朱唇慢慢合上,心中鼓起的情感也缓缓消散,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她痴痴一笑,眼神无光。 不知过了多久,宁羽冥决意离开,正欲开口,忽想到那不知所谓的天命之人,心中一动,回过头来就欲作问。 龙云舞一声叹息,忍着心中的愁苦,正欲告辞,抬起头来。 太阴的光辉洒落,星月交织的纯净华彩,破开重重死气,落在二人身上。 万籁俱寂。 四目相对,所有到嘴边的言语都如云烟消散,沉默着,却移不开目光。 这一刻,诸天星斗照拂。 万种不安,不见你。 万般不宁,唯见你。 第二十六章 情(祝金榜题名!) 天光将出。 死气不断收束,缩入大地,渐渐没了踪迹。 太阴的光辉暗淡消隐,微弱的光取代天穹,自然也就暗了下来。 与对方的过往同时在心中浮现,一点点微弱情思。 只是,他真的回不去了。 宁羽冥轻呵一声,望着那对纯净无瑕的眸子,叹道:“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听着那独特的声线,龙云舞微微一笑道:“说吧。” “前不久,青云宫与天机山曾推算出,将有一位天命之人出世。”宁羽冥眼帘稍垂,“那个人···是你么?” 龙云舞伸手将飘动的发丝挽至耳垂,望着这个曾经倾心的男子,幽幽道:“是不是我,有什么关系呢?” “果然,是你。”宁羽冥苦涩一笑,“之前听人提起,便有过猜测,现在在此地遇见,差不多就是真相了。” 以他们曾经的关系,龙云舞的身份他多少也知晓一些,帝庭中某位贵人的女儿,地位超然,得天独厚。 如果说她就是麒麟神将所说的那位天命之人,宁羽冥毫不意外。 对于真正的强者而言,逆天改命从来不是什么难事。 “所谓天命,从来不过是既定而已。”龙云舞叹道,“没错,我确实是这个纪元应运而出的天命者。” “那你到乱魔战场来···”宁羽冥想起李云明对他说的,天命之人与人道本源间的联系,心中一紧,生怕听到某个名字。 “家里曾交代,此处有一位前辈留给我的某样东西,所以我便下来了。”龙云舞神色莫名,“或许有一定的危险,可不管怎么说,只是取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倒也不方便告知。” 宁羽冥不禁想到,以她的身份,那位前辈留给她的绝不会是什么奇珍异宝,当属夺天地造化般的神物一类。而自己唯一知道的,也就是人道本源了。 他本欲追问,却有些开不了口。人家的东西,自己有什么理由去问呢? 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龙云舞一双美目顾盼,那其中蕴含的情感令他不敢直视。 “如果是你的话,”龙云舞灿烂一笑,就像有烟花绽放,虽然一片晦暗,却仿佛被光明点亮,“我想,我是可以告知的。” “那样东西,也许你听说过它的名字,就在这处禁区当中藏匿着。”温柔与认真融在眉眼,“人道本源。” 殊不知,听到那四个字在耳旁响起的宁羽冥,已然呆滞。 本以为占得了先机,却在万绝山脉耽误了许久,就要抵达乱魔城,心中草草制定了计划,还未详细圆满,又遇上了佳人。 听着她娓娓道来,他志在必得的人道本源原来是其长辈存在此地,等她来取。 脑海中的一切此刻轰然倒塌,从宁家出来,万绝山脉遇麒麟神将指点,万绝山脉里的坚持,尽数散去。 只剩下满满的质疑与迷茫。 他颓然一笑,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所谓的意义又在哪里? 天命天命,这难道就是天意? 精神恍惚,周围的世界再也难以看清,神色低迷,他颤抖着缓缓转身,天地茫然,不知要往何处去。 龙云舞呆呆地望着他的变幻,哪里还想不到是因为什么?她正欲说话,眼神却忽然一凝,他身上···没有灵力! 毁灭之种的力量宁羽冥不愿在龙云舞面前显露,早在她过来时便下意识地收起,之前他气血旺盛,将身体状况一时掩盖。她心思又不在这上面,自然注意不到。现在宁羽冥精气神如遭重创,她关心之下,便注意到了这个异常。 再联想到之前听她说出人道本源几个字后,宁羽冥的表现,真相便水落石出。龙云舞幽幽一叹,原来是这样··· 想到宁羽冥已经不能再修灵力,这对当初心高气傲的他而言会是何等打击?龙云舞看着那道摇摆的身影慢慢向前走去,仿佛心都要碎了。 她正要出声阻拦,却见那人噗的一声,竟喷出一团鲜血,洒落在夜色里,何等凄凉! “宁羽冥!”龙云舞双眼朦胧,出声喊道:“你给我站住!” 清脆带着些颤音,声音在空旷的平原上回荡,传至远方,而前方那人却置若罔闻,身形晃动如醉酒,毫不理会身后的一切。 龙云舞能够体会他此时心中是何等难受,看着他难过一分,她便更难过一分。 带着一丝哭腔,她大声叫道:“宁羽冥!你还想不想要人道本源了?!” 那道身影终是停了下来。宁羽冥缓缓转身,露出一双通红的眸子,神色冰冷,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响起:“龙姑娘,我知道你身份尊贵,这样神物对你而言可能不算什么。” “可对我而言,却是拯救一切的希望!”夜色与初光交汇,他神色变得有些狰狞,“我不需要施舍!” 龙云舞心中所有的情感,也都随着这毫无温度的言语破碎了。她怔怔地看着那人,褪去了青涩的面孔,却和她认识的那个人,有着天壤之别。 “怎么会···”她心中难受至极,眼角终于划下泪来,她熟悉的那个人,她曾经爱过的那个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不是想知道我过去发生了什么吗?好,我说给你听。”冰冷的话语继续响起,微风拂面,透骨之寒。 “十年前,宁家降临灭世雷劫,我一身修为境界被毁得干干净净,灵海破损道基坍塌,靠着某种力量才让我活了下来。”宁羽冥神色痛苦,血红的眼眸流下两行清泪,回忆着那时的场景。 “如果仅仅是我遭受这场大劫,不过只是沦为废人罢了。可偏偏,我深爱的人,为我挡下了最强的那道劫雷,从此天人两隔。”他哭着喊道,“你可知这十年来我是何等的痛苦!何等的不甘!” “她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真的希望死掉的那个人是我!”他状若疯狂,歇斯底里地说着,“我在囚牢中苦苦挣扎十年,她的一颦一笑都在我记忆里铭记,那般清晰,永远也没办法忘记。” “而我费尽心思,从宁家出来,来到这里,为的就是你唾手可得的人道本源!”他恨恨说道,“这是你的东西,不是我的。相识一场,我不会再有任何念想,也不需要你同情我,可怜我,对我施舍。” “天意如此,人道本源不要也罢。”宁羽冥不再看她,留给她一道充满萧瑟寂寥意味的背影,却不再摇晃,坚定地向前走去。 那人的话还回荡在耳边,她本该气愤,悲伤,难过,却通通没有。 原来在未见他的十余年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些痛苦的日子,对他而言又是何等的煎熬? 她望着宁羽冥离去的身影,嘴唇翕动,没有发声。 直到天光渐浓,白昼到来,那人再也见不着。 她幽幽一叹:“我确实没有资格施舍你。” 心中有一种难言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不知所起,不知所终。 “可是,谁让我这么不争气,偏偏喜欢你呢?” 第二十七章 乱魔城(祝金榜题名!) 如果说,乱魔战场中,何处藏宝最多、资源丰富,那便只有地处最中心的阴绝山脉。而想要获取这片大地上天材地宝的准确情报,或是想有一个安全的庇护所,想做任何事都离不开乱魔城。 这座屹立乱魔战场内围边缘的巨城,已然在漫长岁月里成为了这座禁区的标志,成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不可割舍的部分。 来历神秘的城主在此建了一座城,原本无人看好。直到一系列事件的发生,人们才发现,在乱魔战场,唯有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进出城无需缴纳灵石,也无时间限制,不用任何人同意,哪怕你呆上一辈子,也没人会管。这里有最便捷灵通的情报贩子,最贪婪精明的商人,有最严密庞大的黑市,把控资源大头的修行势力,也有无数敢于追逐梦想的冒险者。 这里没有复杂诡谲的人心算计,没有残酷血腥的利益争夺。相较于城外伴随生存危机的梦魇,人们更愿意在平静祥和的城里,地老天荒。 在这座充满了杀戮与罪恶的禁区上,俨然是一片奇迹的净土。 不仅因城主定下的规矩,也因人们真实的喜爱。一座城分隔开了两个世界,没有人想将这个隔阂打破。 这片无主的地域,因一个人,因一群人的到来,而改变,而彻底焕发了新的生命力。 现在,它是有主的了。那些从远方赶来这片土地的人,那些已经葬身在这片广袤界域的人,还有在城里安顿下来的人,都是它最忠实的拥趸。 数万年来,风吹雨打,这座城和这座城里的人,都从未变化。 城主自由散漫,除了非凡大事,几乎从不插手城中大小事务。不论是谁,只要来到这里,都必须遵从城主定下的铁律。 任你修为通天,任你背景惊世,都只有伏下头来,安分守己。 城主待人也不偏不倚,在外界怎么样他不过问也不关心。管你犯下什么滔天大罪,还是得罪了某方大佬,是正是邪,都无关紧要。 曾有外界大宗中人前来缉拿犯事者,却让城主出面拦下。 城主讲的很清楚,进了乱魔城,就是这里的人,外界的纷扰他管不着也不想管,但在这里,他说了算。 这里的人犯没犯事,只看他们有没有违反规矩。就算出了问题,那也跟外边没关系,外界来拿人,是过界。 城主的这番言论彻底让生活在这座城中的人,得到了解脱。也让他真正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与认可,这座城不再是空洞冰冷的堆砌物,有了灵魂。 人们开始自觉地维护起秩序,建设起家园。在城外,他们争伐不断,杀戮不止,回到城里,如谦谦君子,温文尔雅。 这个鱼龙混杂的聚集地,在这座黑暗冰冷的禁区里,点亮了微弱火光。 许多人闲散下来,就在城里开设起了商铺宝行、药草丹堂,也有供人居住修行的洞府,一饱口腹之欲的食肆酒楼,以及专门提供各类信息情报的据点。 随着各式各样的店铺开设,乱魔城中已经形成了几处庞大的坊市,在整个东域也小有名气,往来者络绎不绝。 哪怕宝物云集,灵石光华耀眼闪烁,却无人闹事,一切井然有序,令人惊叹。尽管城主并未立下税收,但商家们还是不时将一些稀罕宝物送往城主府,以示感激。 除此之外,想要弄到更好的宝物,更详细的情报,就只有在黑市上角逐了。 乱魔城黑市的成立来源已不可考,发起者并不固定。起初是一群人的交流会,随着对珍稀资源的渴求,不断演变成现今等级森严,规则复杂的黑市。 黑市每隔百日一开,从傍晚到凌晨。每个人都需要遮掩自己的身份,不向外暴露黑市中的信息,并遵从黑市的等级制度。 黑市的等级制度分为四个级别,分别是青铜,白银,黄金,钻石。参与者在初入黑市时,会由执法者发放一枚令牌,令牌代表着持有者的身份,与是否本人使用无关。 想要获取参与黑市交易的资格,不仅需要向黑市举办方缴纳一笔灵石,还需要有最低白银级的引荐。 每一级别的参与者只能在该级别的黑市范围内进行交易,不得越界。只有高级别的参与者可以携带至多两名低级参与者,前往其交易范围内参与交易。 级别越高,能交易到的东西也就越好,甚至很多宝贵的资源都是独家享有,特别定制。 级别的划分,是根据境界实力、财富背景等多方面因素来判定的,十分严密。参与者的所有信息只有当届的黑市发起人才有资格知晓,杜绝了参与者信息暴露的问题。 想要升级,就只有不断的进行交易,或是提升境界实力。由黑市方进行评估,给予资格。 神秘无比的黑市定期举办,把控了交易市场的顶端,对不少宝物情报都进行了垄断,甚至吸引不少外界的人闻风而至。对此城主府却从不过问,坐视其壮大,慢慢的,人们也都习以为常。 除开黑市以外,最值得说道的,应该就是乱魔城中兴起的修行势力了。 这些势力的前身,都是一起冒险的队伍,在乱魔战场中成群结伴,很少有人敢于招惹。 渐渐的,在无数修行者为了争夺宝物机缘杀得头破血流时,有人察觉到了其中的隐患,毅然决定带领伙伴们成立修行宗门。 背靠大树好乘凉。宗门的力量永远不是单薄的散修所能比拟的。 那个宗门的名称已然淹没在了历史长河中,作为先驱,它成功的带动了无数人的加入与效仿。 许多门派势力如雨后春笋不断冒头,彼此之间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原本一对一的散修之争,也因此升华,变成了门派之争。 无数人成为了这场斗争的牺牲者,每一天都有旧的势力覆灭,新的势力诞生,比之最初还要残酷得多。 这样的乱象愈演愈烈,终于引发了城主的不满。这位久不露山不露水的大佬终于决定清算,对乱魔城中所有势力展开了严查,将一批别有用心之徒斩杀,将众多宗门势力解散。 混乱的乱魔城又一次恢复了平静,治理之后,唯有三个势力得以保全,迅速壮大,成长为真正意义上的宗门。 四大势力综合评比,还是城主府更显超然。但城主府始终贯彻低调,将角逐的舞台让给了三方势力,久而久之,这三个势力也就成了乱魔城明面上的地头蛇。 对于初来乍到的外来者而言,加入他们便是最好的选择。有宗门做靠山,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要好得多。有高手指点,有前人修行典籍,有修行资源分配,和外界并无二致。 但相对的,成为其中的一员,会缺少很多自由,而在宗门内部也并非那么和气,争斗摩擦都是习以为常,却也没人提出抱怨。 所有人心照不宣地,遵从着亘古不变的真理:一切凭本事说话。 在这片土地上,埋葬着不知多少尸骨,每天都有人死去。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为了资源,为了利益,脸面算什么?放不开的注定被淘汰,唯有不断拼争,才是王道。 三大势力来者不拒,只要加入,那从此往后就是宗门的一员了。至于会有怎样的待遇,只要你有能力,什么都不是问题。 毕竟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人。 一道单薄萧索的身影便来到了城门口,望着眼前雄伟的城池,眼中满是复杂。 昔日的雄心壮志,曾经的山盟海誓,都伴随着心死而沉寂,被风吹散。 和龙云舞分别之后,他走走停停,精神恍惚,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乱魔城附近。随着太阳高升,光亮盈盈,将他照得清醒,本欲就此离开,却神使鬼差地走到了城下。 向某人说出的绝情的话还响彻在耳畔,清醒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悔恨与痛苦。他再也无颜见她,她也不会再原谅他。 宁羽冥不由得轻轻一叹。人世无常,谁曾料想到无主的人道本源竟是属于某人之物?而且还是与他纠葛不清的人。 现在这样也好,两人之间的关系降至冰点,他也好彻底断了念想。命里无时莫强求,天命不在他,又如何求得到? 他想起那个戏言一般的承诺,面容苦涩,还是辜负了她呢。 出宁家时他曾预想过会是怎样的不容易,没想到最后,是他主动放弃了人道本源。 他压抑着的情绪早已发泄完,再也没有了冲动,显得安宁却又空洞。 前方不断有人来往出入,他也随着人流进入,走过一条条街道,望着两旁不断过往的行人,不由得苦涩一笑。 天地之大,人世浮沉,生如蜉蝣,渺小且卑微。 没有了人道本源,他不知道自己还要怎样才能重新修炼,当初与宁家囚牢中那位前辈讨论,广袤世界中蕴含着无限可能。 可他现在十分迷茫,不知该往何处去。他伸手入怀,摸了摸前辈交予的木簪,入手冰凉,却也令他心绪平静下来。那位可能有方法帮他的前辈故人,他一点头绪也没有,木簪也没有起感应。 想到此处,他忽然想起一件奇怪的事,他在万绝鬼海中身遇险境,木簪上有前辈的神识附着,却没有丝毫反应,这又是为何? 或者说是前辈出手救了自己?想到前后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或许还真有这个可能。 “可惜,前辈这缕神识只能被动感应,却不能主动沟通。不然倒可以向前辈请教,之后该如何做。”宁羽冥思忖道。 哪怕他已经是如此模样,他曾经的高傲也没有半分消失。既然说了不会取,他就不会再看一眼。 龙云舞取的是她长辈遗留在此的人道本源,他完全起不了心思去抢夺。不过现在想来,龙云舞的身份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他心中忽然升起某个可怕的猜想,却又摇头否定,不敢再想。 他打量起周围,店铺林立,往来络绎不绝,倒是热闹一片。一些空旷的地方,也有人摆着小摊,稀奇古怪的事物摆在上面供人挑选。 宁羽冥在城中逛了小一圈,见到了很多新奇的事物,还有些宝物也令他动了心思,只是奈何囊中羞涩,只得作罢。 他打定主意,准备在乱魔战场中闯荡一番,好歹也是禁区之一,未尝没有可能令他涅盘重生,尽管,他自己也清楚,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否则数千万载以来,怎么只听闻一个人道本源? 他没有找人去制作一个没有纰漏的假身份作掩饰,也没有购买面具掩饰真正面目,虽然这里的人不可能认识他,但主要原因还是他身上没有修行者们交易通用的灵石。 大长老说的种种,似乎都在一一灵验。宁羽冥想到那张和蔼的面容,心中一暖,摇了摇头,便开始计划起另一个办法。 想要掩饰身份,除开单人行动,还可以选择加入乱魔城中的某个势力。 三个势力,宁羽冥都不曾详细了解过,很难做出选择。 在三个名字上视线来回不定,最终他似乎想起某人曾告诉他的一些话,将目光落在了某个名字上。 第二十八章 加入(祝金榜题名!) 乱魔城中明面上的四大势力,除开地位超然的城主府,便是乱魔宫,鬼妖门,圣天宗。 三大势力的地盘离得并不算太远,彼此之间也只隔着几条街,虽然宗门因为利益纠葛有些小摩擦,但并不影响到三位门主之间的关系。据说他们曾经一起组队闯荡阴绝山脉,交情十分要好。后来分道扬镳,各自组建起宗门势力,关系也并没冷落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三人理念的不同,并不意味着彼此就成了仇敌。相反,三人都更想向另外两人证明自己才是对的。上行下效,三大势力之间,其实算是互相磨砺、帮助的关系。并不像外界以为的那样,看不顺眼,水火不容。 三家往来是常态,三位门主不时也会邀请另外两方共同探索,门下的弟子也经常相约比斗或是前往阴绝山脉中历练,对宗门的发展和实力提升都起到了一定作用。 三大势力坐镇乱魔城,毗近阴绝山脉,这片大地广袤无际,蕴宝无数,并非哪个势力单独能吃得下的,哪怕是外界那些大势力也不行。这其中的宝物机缘吸引无数人趋之若鹜,想要搏一个大好前程,三大势力因此而广纳门徒,逐渐壮大。 早在乱魔城宗门林立的混乱时期,三位门主就知道了,内斗没有任何意义。三大宗门能把控的市场、资源都只是一小部分,与其相互攻伐争斗,不如联手开发阴绝山脉。 三人并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只是曾经在这里有过非比寻常的奇遇,几乎改变了他们的一生。令他们从此生出了浓厚的兴趣。比任何人都想要发掘,埋藏在这片土地下的秘密。 三人境界都在仙圣境,超凡脱俗,道基已与仙道本源交融,灵力升华,蕴含仙道气息,更是能将灵识蜕变为神识,隔空摄物千里传音,不在话下。 他们本是外界前来历险的散修,天赋并不出众,圆满境的境界在这里一抓一大把。正是源于那次独特的经历,让他们彻底摆脱凡躯,叩开了通往仙圣的大门。 只是当人问起,在他们身上发生了何事时,三人却记忆模糊,难以回答,带路去寻,也找不到旧处。 尽管如此,可暗中盯上他们的人也有不少。在生命受威胁的处境下,三人只好抱上外界大势力的大腿求生,危机化解后,三人逐渐认清自身的弱小,于是便在乱魔城最混乱的档口,大施拳脚,组建起宗门势力,谋求壮大。 当时他们恐怕也不会想到,在城主大肆清洗过后,残存下来的他们,竟然成了这座城里真正意义上的霸主。 经过千百年的壮大,如今的三大势力可谓是真的名副其实了。 这次宁羽冥打算投靠的,便是排在第二的鬼妖门。乱魔宫实力太强,竞争激烈,并不适合他。他本欲加入圣天宗,却想起某位至交好友曾对他说过,乱魔城的鬼妖门不错。 他便决定去看看。以他那位至交的性情,他所说的不错便是相当可以了。宁羽冥不知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渊源,不过他相信那人不会骗他。 唯独令他感到疑惑的是,那人为何曾经会对自己说这句话?难道他算到了日后自己会到乱魔城来? 宁羽冥愕然,他那位好友绝世无双,这么想想或许还真有可能。感叹着不可思议的他想着,穿过几条街道,抵达了他打探消息得来的目的地。 脚步折定,抬眼望向眼前的府邸,牌匾上银钩铁画地书着“鬼妖门”三个鎏金大字。 两旁的镇门兽姿态威严森然,白玉瞳孔紧盯着过往的行人,没有丝毫懈怠,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 鬼妖门便坐落此地,占地约有数亩,围墙里外绿意盎然,令人心旷神怡。 玄铁大门左右敞开,门口处,两名弟子神情严肃,侍立一旁。后门则被一扇画屏所遮,隐约可见人影闪动。 宁羽冥在下边打量几眼,这才走上前去,向着两名弟子说明了来意:“我是慕名前来加入鬼妖门的,不知该如何做?” 两人相视一眼,又打量了宁羽冥一番,这才出声说:“你是外边来的吧?已经很久没人加入宗门了。” “你确定要加入咱们鬼妖门?” 见宁羽冥点头,其中一人便招呼道:“你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鬼妖门里,穿过画屏,俨然是另外一片天地。 入眼便是极其广阔的青石广场,广场中央是雕刻着鬼妖门三字的石碑,还有不少人正在磨炼武技。 弟子并未声张,带着宁羽冥轻盈地绕过了广场,来到了一处回廊。 到这里便是精致的园林风格了,宁羽冥一路观赏,越过几处假山,走上蜿蜒小桥。湖水清澈,群鱼嬉戏,湖中的倒影可见眉宇,宁羽冥低头望去,看见了一个普通人模样的自己。 一路上,都由这名弟子向他介绍这鬼妖门中的事物,两人走走停停,到了一处空旷地带。 一旁是弟子们居住休息的楼群,空地上铺着一层大理石,纹路绵延,颇为好看。宁羽冥正打量着这处场地,就听到身前的弟子说道:“来,释放出你的灵力,向我出手。” 宁羽冥有些惊讶,也很无奈。他现在没有灵力可以使用,体内的毁灭之种他也只是初步沟通,控制不好分寸,能用的也只有肉身的力量了。 见他在原地犹豫不定,弟子疑惑道:“怎么,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宁羽冥苦笑:“实不相瞒,在下身体有疾,无法使用灵力。不知可否换一项测试?” “你都这样了,还想着加入鬼妖门?”他咋舌道,“你究竟知不知道,加入我们可不是闹着玩的,进入乱魔战场里面,可是会死人的!” “你现在连灵力都用不了,又能做什么?就算让你加入,到时候遇到危险,自保都成问题。”他疑惑地看向宁羽冥,神色变了变,“你该不会是和那些蠢货一样,以为进到乱魔战场就能得到机缘一飞冲天,这才来的吧?” 见宁羽冥摇头,他神色才缓和了些:“我可得告诉你,那些事有是有,只是少得可怜。这乱魔城里几百万人,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每次进去的有多少,回来的又有多少?” “那些揣着白日梦的蠢货,不知道在里面死了多少,骨头都烂透了。”弟子语气鄙夷,神色满是不屑。“可是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修行者来到乱魔战场,来到乱魔城,然后出去寻宝探索,那些人根本不知里面的恐怖,光想着寻找宝物机缘,却因自己的无知而葬送掉性命。” “这样的人,我们见过太多,奉劝你一句,不要做傻事。” “瞧你的样子,应该也是新到乱魔城的吧?不知道你是从谁那里听说的,跑来加入我们鬼妖门,要知道现在加入宗门的人越来越少了,那群白痴生怕别人分了他们的机缘,一个人进去寻宝,真是不知道怎么死。” 说到这里,弟子颇为自豪得意地笑道:“要说对乱魔战场最为熟悉的,还要数我们三大宗门,门主都是曾经进入过阴绝山脉深处的强者,对里面的一些情况了解得十分详细,很多宝物灵草的消息都只有我们内部人才知道。你想到来加入我们,很聪明。” “不过,你这个情况有些麻烦。”弟子看了看宁羽冥,有些为难:“你这用不了灵力,万一出点什么事,可就危险了,你要不还是回去吧。” 宁羽冥谢过了他的好意,说道:“就算没有灵力,我也还有一些压箱底的手段,真要遇到麻烦,我还是可以自保的,这也是我敢来乱魔战场闯荡的底气。” “那好吧。”弟子见他坚持,也就作罢,“你这个情况我们从未遇到过,我也不好直接答应让你加入。这样吧,我带你去见门内长老,请他们定夺。” “多谢。”宁羽冥诚恳谢道,脑海中开始计划起见到鬼妖门长老时,该如何说道,想来想去,他这才发现,今非昔比,如今的他似乎并没有什么资格让鬼妖门一定接纳他。 “跟我来。”弟子再次转身在前面引路,弯弯绕绕又来到一片殿阁前,这里正是鬼妖门长老供奉们所休憩居住的场所,他要找的那一位就在里面。 看着弟子离开,宁羽冥叹了口气,他实在想不出要是长老拒绝他加入,他有什么办法说服对方。实在不行,就只能搬出那家伙的名号了。 想到那人,宁羽冥自嘲一笑,摇头抛开杂思,静静等候着。 第二十九章 谁说了算(祝金榜题名!) 不多时,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从殿中相继走来。 为首的是一名着青灰劲装的中年男子,神色冷厉,身上散发出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 刚才带宁羽冥过来的弟子正跟在身后,见他望来,便向那人道:“长老,就是他了。” 宁羽冥微微欠身:“见过长老。” 长老打量了他几眼,出声问道:“你为何想要加入我们鬼妖门?” 宁羽冥答:“晚辈因故无法使用灵力,又不甘心沉寂,便想着来乱魔战场中碰碰运气。” “听闻想在乱魔战场中历练,最稳妥的就是加入宗门,故而前来。” 长老略作沉吟,心里起了计较。宁羽冥表现得不毛躁,比许多初入禁区的冒险者都要沉稳,做事也更让人放心,收下他也不是不可以。 但从身旁弟子的介绍,和宁羽冥自己的回答中,都表达出一个问题,他不能使用灵力。 这就很为难了。一个用不了灵力的修行者还能被称为修行者吗?乱魔战场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有生死之忧,至高位面修行者们的禁区,普通人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长老看了眼身旁的弟子,方才他禀报时,似乎提过,这小子有底牌手段足以自保? 几缕细线从他指端忽地飘出,朝宁羽冥的方向落去,这是精纯的灵力丝线,方便他弄清楚其身体的变化。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来加入鬼妖门,他也先得落实这件事,看其有没有说谎。 宁羽冥瞪大了眼睛,长老的作为并未遮掩,他一眼就看穿了长老的意图。 但他的脸色很不好,能看透并不意味着能理解。宁羽冥长这么大,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用这样的方式查探身体。曾经他身具宁家的光环,天赋实力又绝佳,自然不会有人这样做。 只是他很快就平静了。毛孔感知到不断有灵力进出他的身体,在四肢百骸中穿梭,肆无忌惮地探寻着每一个角落。其实长老的做法已经算是越界了,但宁羽冥并没有出声,长老也没有在意。 灵力所过之处,空空荡荡,感知不到任何其他力量留存的痕迹,这让长老十分疑惑。他眯着眼思索了片刻,道:“你这似乎并不只是不能使用灵力的情况。” 一旁的弟子惊讶地望向宁羽冥,连忙说:“长老莫怪!他可只跟我说了不能使用灵力的事,其他的弟子无从得知!” 见宁羽冥神色如常,长老笑了笑:“你这境界可都毁了啊!就这样,你也敢来乱魔战场?” 不能使用灵力的情况,其实很常见,有些是因为经脉蔽塞的身体原因,有些是力量冲突导致的灵力失控,而这些症状都是可以通过相关手段解决的。 但眼前宁羽冥所谓的不能使用灵力,则是彻底的境界没了,修行者最基本的灵海道基,在其体内根本找不到痕迹。这和长老事先料想的完全不同。 如果只是不能使用灵力的情况,安排宁羽冥加入倒没什么,可没了境界那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这可不是儿戏,他们鬼妖门招收这样的废物有什么用? 想着想着,长老的神色渐冷,他觉得被这小子耍了一道,都没了境界,一个普通人谈何底牌?想来不过是哄骗人的噱头,早前对宁羽冥的看好也转变成了厌恶。 在灵力探明结果,准备撤出之际,长老心思一动,原本平和的灵力如化作了恶狼,瞬间暴涌起来,在宁羽冥体内横冲直撞。毫无防备的宁羽冥顿时感到胸腹绞痛,神色痛苦地弯下腰去,四肢不断颤抖,精神受到极大的冲击,根本无法通过意识下达指令来操纵身体。 长老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哪怕是这样,宁羽冥也没有叫出声来,这意志力还真是顽强。他摇了摇头,准备收手,只是略施惩戒,他并不想弄出人命,城主府可不是摆设。 然而,就在他想要撤离宁羽冥体内破坏的灵力时,却突然感受到无形的阻力,如将他和那部分灵力隔绝开,彼此间的联系不断变得薄弱。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长老瞬间打起了精神,警惕地望向四周,着重点更是身后的那一片殿群。只是他这么一分心,自然就给了宁羽冥机会。 灰暗的雾气突然出现在他体内,从四面八方涌出,收缩起埋伏圈。根本不给那些外来灵力反应的机会,瞬间就将其吞噬殆尽,丝毫不留。 惊鸿一现的毁灭之气并未让近在咫尺的长老和弟子察觉,也同样没能让殿群内的长老们感知,只有某个偷闲躲懒的人注意到了,那一闪即逝的独特气机。 长老闷哼一声,却也立刻将视线投回宁羽冥身上,死死地盯着他:“是你!” 感受着体内涌动的灰色气雾开始修复起体内的伤势,宁羽冥缓缓起身,平静地直视前方那道仿佛要杀人的目光,“长老,你忘了,我说过我有底牌的。” 长老怒不可遏,喝道:“你根本不是要加入鬼妖门,究竟是何居心?老实交代,你背后是谁!” 长老身后的那名弟子吓得大惊失色,说:“长老,会不会弄错了?” “闭嘴!你将此人带到门中,我还没有寻你的麻烦,你还有胆子质疑?”长老侧头,眼中的冰冷意味叫人胆颤心惊,两道杀气凝如实质一般,在其身上游走,吓得那名弟子赶紧跪倒在地,低头喏喏。 “长老,你误会了。并没有人指使我,只是诚心想要加入鬼妖门而已。”宁羽冥说。 “诚心加入鬼妖门?嘿嘿,你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长老冷笑,“你不去加入最强的乱魔宫,也不去最弱的圣天宗,反倒来我们鬼妖门,定是有所企图。” “你小子好手段,暗地里藏着强大的力量,连我都险些被骗过去。若你真心来投,就该把一切情况说明,这样藏着掖着,我看你就是别有用心!” 宁羽冥摇了摇头,虽然长老有些不可理喻,但他还是保持着耐心说道:“长老,我所言并无半分虚假。不过是初来乍到,想投靠某个宗门谋求平稳。选中鬼妖门,也是介绍我加入乱魔城宗门的那人推荐。” “境界被毁确实是我隐瞒了,但也只是想让鬼妖门更方便接纳而已。如果长老觉得不妥,那么我离开便是。” “哼,你以为鬼妖门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长老不屑道,“这块地上,可不是你小子说了算!” “这乱魔城里参差近百万众,你以为你是谁?” 宁羽冥哑然,没想到只是加入一个小小的鬼妖门,都会生出这般波折。感受着体内并不安分的毁灭之气,他不禁叹了口气。 眼看冲突就要爆发,这时,却听得一道低沉的嗓音幽幽响起:“李长老,他说的不算,那我说的可算?” 第三十章 寰宇 李长老顿时惊呼出声:“门主!” 跪倒的弟子也赶紧爬了起来,恭敬退到一旁。 那道声音还在回荡,一道身影飘忽而至,鬼魅般瞬息降临。宁羽冥好奇地望去,那是一名穿黑色长衫的男子,面容寻常,眼神深邃,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的模样,扔进大街里,便泯然众人。唯独那抹笑,像是亘古不变的烙印,铭刻在记忆里。 宁羽冥已然知道,眼前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鬼妖门门主,乱魔城手握实权的大人物之一,千年前就已到了仙圣境界,如今气息内敛,看不出深浅,更是不敢想象其实力。 但他没想到,这位大佬竟会替他解围。 门主并未理会一旁的两人,而是望着宁羽冥说:“年轻人,你挺有意思。” 宁羽冥心中一紧,对方的目光如深邃的黑洞,只一眼却好像浑身秘密都被看穿,他不动声色地收敛起体内的奇异力量,生怕被其看出端倪。 门主似乎看出了他有些紧张,温和地笑道:“别担心,我对你并没有恶意。” 宁羽冥舒了口气,算是默认了门主的话。以其的能力,根本不需要对自己产生恶意,只消一个念头,便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哪怕是毁灭之种、木簪都救不了他。 他才刚松口气,李长老旋即嚷嚷起来:“门主,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善茬,方才我就被他暗算。我看他想要加入咱们鬼妖门,定是有所意图,不可不防啊!” “哦?”门主眉毛挑了挑,神色古怪地望向宁羽冥,“你有何图谋?” 不等宁羽冥回答,他又向后摆手说:“李长老,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李长老闻言大惊,急忙喊道:“门主!他隐藏实力,绝对是不怀好意,您可不能放过他啊!”两人之间梁子已经结下,他自然不想就这样放过宁羽冥。 “嗯?李长老,你还有什么意见吗?”门主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那恐怖的压力,凝练为极端的寒气袭来,如坠冰窟般通体发寒,令他不敢生出任何其他的念头,只有乖乖地折回休息的殿阁。 立在一旁的鬼妖门弟子始终恭敬地低着头,只是不断颤抖的身体出卖了他,门主出声道:“江奇,你也离开罢。” “是,门主!”被唤作江奇的弟子如获大赦,恭敬地行礼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如脱离了囚牢的飞鸟,再也看不到踪迹。 在场只剩宁羽冥与门主两人,门主这才将视线放回他身上,微微一笑:“你有什么图谋呢?” 宁羽冥没想到门主仍这样问,颇有些无奈的说:“门主,您大可不必捉弄小子。” 他就不信,他身体的情况门主看不出来!他能有什么图谋? 门主哈哈一笑,说道:“确实,以你的情况,不可能有什么图谋。就算有,也一定实现不了。” “也只有李钧那个蠢货,才会因为折了面子恼羞成怒,颠倒黑白。你不必在意。” 宁羽冥松了口气,道:“多谢门主体谅!既然解释清楚,不如晚辈告退。” 说着就准备离开,却不料门主出声将他拦下:“为何要走?” 宁羽冥疑惑了,为何不走? “既然你来是想要加入鬼妖门,那加入不就行了?李均他不同意,可我同意了。”门主说。 看到宁羽冥的不解,他又温和地问道:“不过,你得告诉我,是谁推荐你加入鬼妖门的。” 听到这话,宁羽冥瞳孔微缩,只是门主一直看着他,这无声的注视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令他不敢妄动,摸不清对方的想法。 他想了想,既然门主这样问,那么一定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信息。想到那个推荐自己来的人,他不住叹气,真的是你? 他正欲开口说明,门主却阻止了他,说:“换个地方。” 说着,便自顾自地往前走去,也不管宁羽冥是否跟来。 宁羽冥苦笑,只得跟上。 两人来到一座小亭,门主这才示意他可以讲了。 小亭看上去平平无奇,静观却别有一番韵味,宁羽冥按捺心思,道:“向我推荐加入鬼妖门的,是我的一位至交好友。” 门主忽然瞥了他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弄得宁羽冥有些犹豫,不过见门主没什么反应,他接着说道:“而我的那位好友,他被称为‘寰宇’。” 寰宇二字刚说出口,小亭内就掀起了一阵猛烈的风暴,恐怖的威压气息如吞噬一切的巨兽,将宁羽冥周身的光明与空气大口蚕食,将他笼罩在一片窒息的黑暗中,那可怕的气息仿佛要将他撕碎,心脏如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住,宁羽冥毫不意外自己下一刻就会变成一摊碎肉。 而不论那力量何等的狂暴,却未能伤及小亭分毫,小亭神奇的将一切波动消化,让人根本注意不到厅内所发生的一切。 就在体内的毁灭之种蠢蠢欲动之际,那凝为实质的可怕气息又忽地消失了,宁羽冥大口喘息着,敬畏地望向前方的男人。 却看到门主一脸无辜的说:“不好意思,刚才失态了。” 宁羽冥只好接受了这个理由,他就是再想要理论,也不至于向一位能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强者讨要说法。 不过,他的内心却掀起了滔天巨浪,这位实力强悍的鬼妖门门主,与他那位好友之间,果然有关系! 那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又一次浮现在他脑海,这也在他的算计之中吗? 门主看了他一眼:“你可知那位的身份?” 不等宁羽冥回答,他就说道:“那位来自十八大教之一,中域妖域,是妖域当代唯一圣子。” 看了眼宁羽冥,门主道:“鬼妖门的背后,就是妖域。那位天赋绝伦,绝世无双,连我也深深折服。” “而他的传奇,更是无人不知。” 那双眼里罕见的带上了一丝狂热,也让宁羽冥沉默,那个名字他再熟悉不过:“至高位面年轻一代第一人,‘至高七子’之首,‘寰宇’沈天一!” 这是无与伦比的光环,也是一座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宁羽冥喘不过气来。不论多少次听人说起,无力感都是那么沉重。 沈天一,所有至高位面年轻修行者们试图超越的目标,以绝对的超然实力凌驾于所有大教家族圣子们之上,在天机山依据至高位面年轻一代修行者境界实力评定的至高七子中名列首位,被尊称为‘寰宇’。 寰宇沈天一,寰宇无敌。 在此之前,至高位面数个纪元里,能让天机山为之封号此类的,唯有每个纪元最强的那拨人,荒古三皇五帝!太古十帝! 由此可见,沈天一的妖孽。 甚至有人说,沈天一之于年轻一代,就好比帝皇之于十八大教五大家族。是绝对意义上的无敌之姿碾压,完全不是对手。 这颗独昼寰宇的新星,没有人会怀疑,他到不了帝境。就连帝皇也对其极为欣赏,愿成为他的护道者,却被沈天一拒绝。 这份傲气,与古之大帝如出一辙,俨然一位少年大帝再现! 力压所有同辈人,许多老辈强者也为之惊艳,无人不服。 许多人对他的评价是:“不论何等境界实力,在他面前都没有秘密可言,甚至都完全感觉不到他有过一点点认真,看不透。” 最为公认的说法是,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让沈天一拿出全部实力来。 这样的人物,却是他的至交好友。宁羽冥忽然想起门主之前瞥他的一眼,顿时明白了意思。 确实,哪怕是多年前他最强的那会,和沈天一相比也是萤火皓月,更别提现在。只要一想到,瞬间就没了斗志,让人提不起竞争的念头。 宁羽冥叹了口气,他和那个约定之间,最大的难题并非是人道本源,而是沈天一。他想不到,也不敢想,和沈天一成为对手的那一刻。 看着表情有些微妙的宁羽冥,门主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既然是好友,又何必在意这些虚名?想来你与他结交也不是冲着这个,他认同你,也是如此。” 宁羽冥沉默,旋即失笑。囚牢封禁的十年,不仅是与世隔绝,还降低了他的心智,如今连这也要计较起来了。 门主说:“现在也都清楚了,你是那位介绍来的人,定然不会有问题。” “从现在起,你就是鬼妖门的一员了。” 宁羽冥倒也洒脱,当即便作势要拜:“参见门主。” 鬼妖却万万受不得,他手一拖,宁羽冥就拜不下去了,“以你和那位的关系,又何须拜我?你小子可别给我找麻烦,我可不想到时候见了那位,还被数落一顿。” “嗯?”宁羽冥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信息,“您是说他要来?” 鬼妖惊讶地望去:“你不知道?” 宁羽冥沉默,他是真没想到沈天一竟会来到这里。现在这副模样,下意识地不想让那人看到,可端端念想作祟,恨不得下一刻那人就出现在眼前。 这种感觉,不便说,也无法说。 第三十一章 消息 见他沉默,门主好奇道:“怎么,不愿见他?” 宁羽冥摇头,不是不愿见沈天一,只是见了,却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 多年前他与沈天一就是至交,对方从未亏待过他,相反还处处照顾,令他很是感动。 曾经,他相信这份情谊不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化,现在也是。沈天一不会因为他的身份地位,因为他无法修炼而看不起他,可他自己会。 宁羽冥苦涩一笑,他过不了自己心里的这道坎。 沈天一如灼眼的皓阳,绝世天资惊艳至高。曾经的他或许还能追赶其脚步,向那个背影不断靠近。可如今呢? 无法修炼的他,与世隔绝十年之久,诸圣子角逐的盛宴再也没人记起他,与那个人之间的距离已无比遥远。他已经不配作为沈天一的挚友了。 从宁羽冥的表现中,鬼妖似乎也读出了什么,无奈地笑道:“小子,既然那位认可了你,你就不要妄自菲薄,过分看轻自己。不过才几十年的人生,弄得那么多愁善感做什么?” 见宁羽冥不语,他继续说道:“那位神秘莫测,无人能揣摩其心思。曾经他对我说,让我多加留意这乱魔战场。” “想来你们这些来到乱魔战场历险的人,也都听说过一个传闻。说我们三大宗门的门主曾在阴绝山脉中有过奇遇,实力精进,突破了仙圣大关。” 鬼妖一声轻笑,将宁羽冥的思绪拉回:“并没错,这确实是真实发生的经历。” “我们比寻常人要更为在意这乱魔战场中的一切,因为我们知道,这里蕴藏着极深的秘密。” “曾经我以为那位的意思是,让我关注乱魔城以及神秘的城主。后来我才了解到,原来他在意的根本不是那位疑似帝境的城主大人,而是这乱魔战场里藏着的秘密。” “比起我们有过奇遇的人,从未来过乱魔战场的他,显然知道得更多。”他的眼里流露出罕见的敬畏之色,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那位最近要过来,则是因为我们得到了一则消息。”鬼妖严肃说道,“一个关于帝兵的消息。” 帝兵! 宁羽冥顿时一个激灵,满脸震撼地望向鬼妖,却收到了肯定的眼神。 修行者所用的灵器分为四个品阶,分别对应着修行境界,分别是灵器、仙器、道器以及帝器。 道器之上,便是帝器,非大帝不可持有。每一件帝器,几乎都是由大帝亲自培养,加以炼制而成。也有少数由天地孕育而生,道纹烙印,威力极其恐怖。 曾经在宁家中,他身为宁氏十杰,也有有幸远远见过一眼家族至宝,宁家老祖征战一生的帝器。 彼时境界低微,一眼望去,险些神魂都要被切割撕裂,亏得大长老挡住视线,才让他得以喘息。 帝境就是绝对实力的代言词,而帝兵则是每一尊大帝的象征。 在至高位面历史上,古之大帝不知陨落了多少,他们生前的宝物功法一经出世,便会招来无数人抢夺,各大顶尖势力更是不惜代价,强者尽出,要将其拿下。 每一次帝兵出世,都是一场腥风血雨。宁羽冥在家族典藏中读到的一条条记录,每一个都意味着无数生命的灭亡,给早年的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而直到帝皇横空出世,威压至高位面,这种情况才好转不少。各大势力,所有修行者之间都心照不宣地减少杀戮,防止被那位惦记上。 可那些都是前人的记载,从宁羽冥出生到现在,还从未听说过有帝兵出世的消息,他一直引以为憾。 却没想到,这个时候,从鬼妖口中得到了这样一则消息,让他有些迷茫。 乱魔战场,又是乱魔战场。 人道本源在乱魔战场,帝兵出世也在乱魔战场。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为何连沈天一都那样关注乱魔战场。这座古老的禁区内,或许真的隐藏着极为惊人的秘密。 但冰冷的现实让他清醒,自嘲的笑笑,他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去竞争任何一物,这副躯壳似乎成为了他的累赘,将他栓在原地,忽生出满心的恼怨,又很快复于平静。 鬼妖继续说道:“有人曾在阴绝山脉某处见到一面遮天蔽日,绘着无数魔物的漆黑小幡。” “而那人在看见那面小幡的同时,也见到了整个乱魔战场最大的凶险——阴兵大军!据他说,阴兵主动去进攻那面魔幡,而魔幡一卷,飞沙走石,阴风肆虐,幡面上的魔物呼啸而出,源源不绝,星月光辉都被遮挡,与阴兵展开杀戮。” “没人知道,两者为何相战,但不可否认的是,那面魔幡绝对强横。”鬼妖神情肃然,“后来经过探讨,我们认为那面魔幡展现出来的威力已经超越了道器级别,拥有部分帝器威能。” 而这就意味着,这里曾有过一尊大帝陨落! 鬼妖沉声说:“消息一出,我们三大宗门便立刻封锁,并传讯身后的几大势力。我们鬼妖门身后是妖域,圣天宗身后是圣域,乱魔宫身后似乎是冥国。” “现在这三方已经知晓,并派遣强者过来。而我们三大宗门则需要在这段时间里,探查清楚那件帝兵的所在位置,以及详细情报。” 只是鬼妖眉间似乎萦着一团化不开的愁云:“我担心,三大势力得到消息后,其他大势力也闻风而动,到时候就麻烦了。” 在乱魔城摸爬滚打多年,鬼妖深知外界那些顶级大势力的脾性,这样的宝物不出现还好,一旦出现,涌起的漩涡中没有人能幸免于难。 尤其这里是禁区,是法外之地。他似乎已经看到那时的景象,狂欢者在欢愉庆祝,执法者在抢夺蛋糕,无辜者的呐喊,添剂甜味的毒药。 在他们眼里,一件帝兵的价值,远远超过这乱魔城中所有人相加。 “外界曾有过风声,天机山与青云宫两家不知在推算些什么,似乎是与乱魔战场有关,若是宝物出世,极有可能便是这杆帝幡。”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三人协定,三日后便动身前往那处,一探究竟。”鬼妖平静地说道。 “那位行踪缥缈,我也不知他何时会到,你有何打算?” 宁羽冥沉思,他当然知道天机山与青云宫在推算什么,看样子天机山还未能看穿虚实,人道本源的事还未泄露,想到这是当初麒麟神将告知的,他不由感慨万分。只是他很清楚,人道本源是龙云舞的东西,与他无关,他不会去争。 而鬼妖所说的,虽然三大门主彼此之间关系亲密,但在一件无主的帝器面前,还是难以揣测人心。在三大宗门背后势力来人未能抵达的情况下,什么变故都有可能发生。 鬼妖的意思,也可以看作是邀请,宁羽冥没有很快给出答复。 是留在乱魔城等待沈天一到来,还是三日后随宗门前去探索帝兵? 他深知自身的情况,单想凭借毁灭之种去完成那个近乎不可能的承诺是不现实的,人道本源已经有主,他需要在其他地方找到能令他重新修炼的天地奇物,重新修行并将修为境界提得足够高。 只有这样,他才有那么一丝可能完成那个戏言般的承诺。他从宁家出来,他现在存在的意义,就是这个。不管有多么危险,他只能在钢丝上行走,铤而走险,别无选择。 可是他真的能够完成那个承诺吗?他不知道。在他的面前,他必须翻越一座令人绝望的参天神峰。 沈天一。 宁羽冥垂眸,他不是不想见沈天一,自他多年做出前闯天堂那个决定后,就再也没见过这位盖世寰宇,他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原因。但他知道,最好的相见并不在这时。 他们最初相见的那次,两人切磋他输了,他至今记得那张好看脸上扬起的得意狡黠,还有那个成为朋友的决定。 对着鬼妖询问的眼神,他恬然一笑,点了点头。 第三十二章 出发 鬼妖拍了拍他的肩,飘然离去,留下宁羽冥独自在亭中思索。 谁也不知道这次帝兵出世会掀起多大的风暴,他们最先接触到帝兵的三大宗门又会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宁羽冥知道自己的能耐,也知道其中的阻碍,没想着火中取栗一步登天。 这一次,是他的一个机会。拥有众多秘密的乱魔战场,神秘出世的帝兵将搅弄风云,他不愿就此沉寂下去。 宁羽冥眺望远方,在看不见的地方,阴绝山脉中,蕴藏着无限可能。 能否有幸破茧,他不知道。可他如果不去试试,怎能甘心? ······ 时间悄然流逝,三天已到。 宁羽冥从沉睡中醒来,精神饱满,收拾好装束,便从弟子们休息的楼阁中走出,向着门口广场走去。 三天里,他已经颇为熟悉鬼妖门内大部分场所的分布,不至于找不着地方。 天光初露,夜褪昼明,鬼妖门内已经开始集结队伍。 一路上,他看到不少人也和他一样,都朝着广场赶去,顿时明白这些人也是前去探索的。 宁羽冥换了身干净衣服,也配了把趁手的宝剑,湛蓝色的剑身锋芒冷厉,轻盈灵巧,还算不错。 多年未曾碰剑的他这几日熟悉了下感觉,手感找回了一些,虽然不能像以前一样御剑,但也算是多了一分自保之力。 来到广场,已经有十几人等候在这。见宁羽冥到来,众人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年纪轻轻,颇为面生的宁羽冥,很快让他们想到前几日门主通告加入的新人。 不过,也有部分人露出不屑,能参加这次探索任务的,那可都是鬼妖门中资深的好手,在乱魔战场闯荡多年的强者,修为最低也在仙圣境。 而宁羽冥不过是刚加入的一个新人,有什么能耐和他们一道,接下这个活?更有甚者,还挑衅地放出了自己的灵力,向宁羽冥靠近,似乎想要试探其能耐。 众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宁羽冥早有察觉,不过并未理会,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他并不想惹麻烦。 但是,那几道灵力确实是放肆地很,他本不想管,那些人却变本加厉,还想将灵力刺入自己体内。 也不知是何处招惹了他们,宁羽冥垂眸叹了口气,那些靠近他想要进入他身体的灵力,忽然间消失了,似乎被一张无形的大口吞噬,切断了和其主人间的联系,引得不少人惊疑不定地望了过来。 感受到毁灭之种的愉悦,宁羽冥看向四周,想看看还有没有送上门的灵力。可惜众人都不傻,在宁羽冥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后,也都不再愿意招惹他。 宁羽冥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刚才对自己动手的人,每个人都对他这位新人表现得和蔼可亲,招呼示好,也让他更深刻的感受到了人心的复杂。 感慨间,由远及近,一道妖娆成熟的身影映入众人眼中,修长丰腴的身段如细柳扭动,雪白的脖颈下,饱满的高峰吸人眼球,连清心寡欲多年的宁羽冥也被那过分的雪白晃动了心神。 然而,人们心中的火热,却随着火辣身姿主人的脸蛋亮相,同时消散。 纤细水润的秀腿迈动,红衣罩体,青丝结三鬟于顶,耸立如飞天状。白里透红的姣好面容上,一双眼睛水遮雾绕,蕴着勾人心魄的媚意,红唇微张,欲使人一亲芳泽。 可宁羽冥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些人看清她时,眼中的恐惧。还有那名女子,妖娆魅惑下,隐藏着的冰冷。 她的到来,顿时让偌大的广场静默下来,女子妖娆一笑,眼中闪过不屑,环顾四周,意外瞧见了某个陌生的面孔,心中一动,迈着修长圆润的长腿走了过去。 “小弟弟,怎么一个人待在这儿?姐姐陪你说说话吧。”女子笑盈盈地说道,看得周围关注过来的男人一阵失神,心中怒骂,真是个妖精! 宁羽冥嘴角一抽,顿时觉得好生的尴尬,只因女子贴近,暴露的春光都被他尽收眼底,那波澜壮阔的景象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所有思绪都跑到了九霄云外。 女子并无不喜,咯咯一笑,却随手将通红似火的衣襟拉了拉,遮盖住了外泄的春光。她脸颊飞上两朵红云,打趣道:“小弟弟,好看吗?” “啊?”宁羽冥不知该怎么回答,脑海里闪过刚才看到的画面,令他万分羞愧,说:“抱歉!姑娘离得太近,在下失礼冒犯了!还请姑娘原谅小子!” 看到宁羽冥这羞涩的样子,女子眼里闪过一丝好奇,笑着说:“哎呦!是姐姐不对,弄得小弟弟不好意思了!” 似乎能感受到周围的视线纷纷投来,宁羽冥这下更不好意思起身了。 就在这尴尬的时候,女子的声音响起,“算啦,姐姐不逗弄你啦!起来吧。” 宁羽冥这才起身,入眼的是一袭娇艳的红衣,他回过神来,打量着身前这位自称‘姐姐’的女子。 说实话,在他早年游历中,从未见过这般妖娆魅惑的女子,惹火的魔鬼身材,实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尤物。 不过,好在他也是有着喜欢的人,没了最初那梦幻般的冲击,他很快便镇定下来,眼中恢复清明,不为美色所动。 “之前冒犯了姑娘,还请姐姐莫要怪罪!”见宁羽冥面色如常,女子心中啧啧称奇,媚然一笑:“弟弟说得哪里话,姐姐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罪你呢?” 宁羽冥咋舌,大长老常说外界的女人各个都是吃人的妖精,他总是不解其意,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他正欲说话,却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后方传来:“好了!红姬,别再捉弄羽魔了。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前一句显然是对着他身旁的女子说的,后一句则是向着在场所有人说道。 “见过门主!”其余人看去,朝发声处齐齐行礼道。 宁羽冥也顾不上与旁边这妖精纠缠,转身行礼:“见过门主!” 被称作红姬的女子有些闷烦地抿嘴,并未行礼。 几日不见,鬼妖仍是那副出尘模样,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似乎变得更为清冷了些,令得宁羽冥心中也肃然起来。 鬼妖朝宁羽冥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女子道:“羽魔,这是红姬,鬼妖门除我之外的第二高手,长生境强者。” 羽魔是他们之前商议好的,宁羽冥起的化名,用来掩饰身份。不过,宁羽冥扭头看向身旁的女子,心中惊讶,没想到如此妖娆动人的她竟是一位长生境强者! 之前他就察觉到其他人看向此人时,表现出来的一些忌惮和恐惧,现在却是弄清楚了原由。 想到之前她调侃自己的行为,宁羽冥心中古怪,随即恭敬道:“见过红姬大人。” “什么大人啊,难听死了!叫姐姐!”红姬有些生气地说。 宁羽冥生怕她又会想着法子戏弄自己,只得强压下尴尬:“红姬姐姐!” 红姬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放过了捉弄他。这位长生境的强者,浑身上下还真是看不出一点相应的气势来,令他惊讶不已。 随即自我介绍说:“我是新加入鬼妖门的羽魔,有幸同你们一起行动,路上还请多多关照。” “嘿嘿,羽魔弟弟,以后在这乱魔城里,就是姐姐罩着你了!”红姬暧昧地朝宁羽冥眨眨眼,弄得他不好意思的别过头,“遇上人,尽管报姐姐的名号,有什么事,姐姐给你摆平!” “咳咳!”鬼妖站在边上,颇有些无奈,“红姬,收敛一下,这么多人看着呢。” 红姬收起笑容,冷冷地朝四周望去,目光所及,众人不由自主地低下脑袋,不敢看她,她疑惑地说道:“哪里有人看着?我怎么没看到?” “好了,大家都准备好了,走吧!”鬼妖无奈的摇头,不再理会她,向众人吩咐起来。 红姬顺势走到宁羽冥身边,温软嘴唇挨着他的耳畔说道:“羽冥弟弟,这几天在外面可得好好跟紧姐姐哦,不然到时候弟弟出了什么事,姐姐可得伤心死了!” 如泣如诉地幽柔声音在耳边响起,夹带着一股芬芳馥郁的香气,吓得宁羽冥浑身紧绷,不敢喘气。 直到身上柔软的触感消失,浓郁的香气也慢慢远离,他这才松了口气,无奈苦笑。 真是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妖精! 第三十三章 初入 一行人准备齐全后,离开鬼妖门,朝着城外而去,等到眼前出现乱魔城雄伟的城廓,出了城门,已然有两队人马等在那里。 一群人浑身黑袍遮掩,十分神秘,远远地就能感受到身上散发出的寒气,不禁让宁羽冥想起了飘雪域的修行者。为首者同样黑袍笼罩,身形比其他人更为高大,背负一古怪长匣,萦绕着淡淡煞气,不知里面装着何物。 在他们侧边,则是一群身穿淡黄衣衫的修行者。等待中人们聊得热火朝天。为首的中年男子一直关注着城门方向,看见鬼妖门队伍到来,他同乱魔宫为首的那人示意,便转身整顿起队伍。 宁羽冥跟在红姬身边,低声询问起这些人的身份。 答案也确实与他猜想的一般无二,穿黑袍的那群人是乱魔宫的队伍,实力强劲,却异常冷淡,令人畏惧。黄色服饰的则是乱魔城势力中排最后的圣天宗,为首的中年男子则是圣天宗的宗主‘圣尊’。 在他们到来之际,另外两边的人马也靠了过来,宁羽冥忽然察觉到一道毒蛇般冰冷阴厉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惊得他通体发寒,连意识似乎也被冻结。直到心脏砰砰地震动,源发出舒缓的暖意,他这才恢复意识,本能地望去,瞥见一袭黑袍。 红姬并未察觉到身旁宁羽冥的状况,说:“那群黑衣人里面身形最为高大的那位,便是乱魔宫宫主‘乱魔子’,乱魔城里除城主外已知的第一人。” “据说门主与圣尊两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疑似已经踏入真境,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在这乱魔城一亩三分地上,也没人敢招惹他们。” 红姬感慨,“他们乱魔宫的人,十个里面九个疯子,完全不能以常理度之,也只有乱魔子才有能耐镇得住他们,弟弟你可得小心些,别跟他们牵扯太深。” 宁羽冥没想到,乱魔宫宫主竟然会是真境强者,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尽管至高位面真境多如牛毛,可在外界却极少能见到,包括他们五大家族十八大教内的真境强者。 看着三大势力的首脑见面寒暄,宁羽冥盯着那身黑袍,想到刚才那道可怕的目光,不由得后怕起来,“希望这一趟不会有事吧。” 红姬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妖魅一笑,红衣飘飘,“走啦。” 宁羽冥回神,在身旁众人羡慕的眼神注视下,无奈地抿嘴,跟了上去。 此时三方已经沟通完毕,三大势力的人员也都整合到一起,在乱魔子宣布出发后,五十多人齐齐踏上了荒芜的褐色土地,向着乱魔战场深处前进。 队伍中的宁羽冥心中一动,好奇问道:“红姬姐姐,为何大家不乘坐灵器飞舟呢?那样岂不是更方便一些?” “没想到小弟弟你还知道这个啊?”红姬丰腴动人的身子靠过来,吐气如兰:“只是这乱魔城中多半是散修,哪里花得起大价钱去向大势力购买飞舟?” “就算是最便宜的小型飞舟,价格也是动辄上万,这里可都是刀尖舔血的活计,一有了钱财便是急着提升实力,没人会想着将灵石用在其他地方。毕竟每一次出了城门,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够回来。” “咱们三大宗门看上去风光,可跟脚出身也不过是些散修,人家大宗门可看不起咱们,别说卖了,连搭句话都别想!” “像那些品质稍好一些的高档货,都是齐家统一管制,只提供给那些老牌大势力,根本不会外流。”红姬低声说,“上面都有齐家联合周家共同绘制的微型灵阵,每一架都会记录在案,流落在外的飞舟齐家都有权进行回收,一旦查明飞舟的来源不正,轻则捉回去罚为苦力,重则就地击杀。” “所以呀,像咱们乱魔城这种偏僻的小地方,是不会出现那种稀罕物的。曾经有某家宝行不知从何弄来了一架飞舟,大肆宣扬拍卖,结果弄得齐家知晓,大老远遣人前来回收。阻拦者当街镇压带走,扬长而去,连城主也不便阻拦。”红姬撩动着发梢,感慨万分。 宁羽冥听完,顿时觉得眼前这位来历不简单,以他知道的红姬的身份,显然是不足以接触到关于飞舟的一些隐秘的。可宁羽冥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向她询问,谁还没有些秘密呢? 随着队伍的推进,身后乱魔城的轮廓远远地只剩一个黑点,直至消失不见。荒芜的土地上没什么植物,显得颇为沉闷,太阳高高升起,光热驱逐了隐藏起来的诡异,现在正是乱魔战场中最安全的时候。 远处一望无际的旷野上,几道凸起不断放大,那儿便是他们要去的目的地,阴绝山脉。 途中有遇见几只不长眼的灵兽,外围警戒的人很快就解决干净,将灵兽的尸体也转化为了灵核与各种材料。可惜这样的好事并没有接连发生,倒是让他们不少埋怨。 路上也遇见不少前来阴绝山脉历练寻宝的人,只是大老远看到他们这么多人,都早早避开,不敢招惹。 三位首领混迹乱魔战场多年,对这一路上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从乱魔城到阴绝山脉,不过也就是半日,可要想在广袤的阴绝山脉中找到藏着帝兵的那处山谷,就很难了。 当初见到那番景象的人,回来通报后就被秘密处理了,他们只能凭借对阴绝山脉的熟悉,以及消息中描述的一些特征去分辨寻觅,连此行的绝大部分人也都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事关重大,三人自然不会全部透露。 可阴绝山脉也绝非他们可以随便搜索的地方,不说夜晚时候会发生诡异凶险,还有许多实力凶悍的灵兽生活在其中,包括许多九死一生的绝地。至今还没有人能够完全走遍探索完阴绝山脉的每一处,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一群人逐渐深入,阴绝山脉的三座主峰隐约可见,路上遭遇的灵兽也多了起来,开始有中阶的灵兽出没,警戒的强者分拨轮换,将不长眼的灵兽逐一击毙,赚取了不少身家。 但这样同时也拖延了他们不少前进速度,于是在圣尊的提议下,队伍中所有仙圣境强者纷纷释放出自身气息,威势滔天,极为惊人。让许多有意袭击的灵兽都打消了念头,队伍这才顺利地进入阴绝山脉范围。 宁羽冥细心的数了数,除了三位首领之外,气息更强的长生境强者足有十九位,其中乱魔宫就占了七人,他们鬼妖门里六人,圣天宗六人。 不过,宁羽冥看着身旁作壁上观的佳人,如果其他人里还藏着像红姬这类没出手的长生境强者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目前来看,乱魔宫确实是当之无愧的最强势力。 至于传闻里据说已经晋级真境的乱魔宫宫主,他隐晦的一眼望去,视线落在深邃的黑袍里,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这位乱魔宫的宫主,应该算是他出宁家以来,见过的实力最强的修行者,可偏偏宁羽冥对他没什么好感。他很快将视线移开,转而打量起四周。 阴绝山脉是公认的乱魔战场中藏宝最多,为了争夺宝物,这里的杀戮几乎从未停过。随着临近山峦起伏,路旁积累的骸骨也越来越多。 不少尸骨上还残留着未腐化的血肉,所着的衣物碎片依附在骨头上,随风飘动。他们生前持有的各类物品早早就有人收走,没给后人留下再度搜刮的机会。 传言,乱魔战场寸草不生的褐色土地,就是因无数的人死在这里导致的。 见宁羽冥神色有些波动,红姬嘴角扬起一道摄人心魄的笑容:“怎么,害怕了?” “没有。”宁羽冥摇头,心中微妙,“只是感慨这些人为了争夺宝物,连命都不要,最后落得这般下场。 “哦?”红姬倒是高看了他一眼,“想不到羽魔弟弟竟然不觉得害怕,姐姐当初可是被吓坏了呢!” 说着,还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让宁羽冥和周围不少人都承受不住。 不过红姬倒也没捉弄宁羽冥太久,说:“这阴绝山脉里面,可谓是寸土寸骨,姐姐这么多年不知见到了多少死法千奇百怪的尸体,他们怀着梦想而来,葬身在这片土地。” “有时候,姐姐也会迷茫,我们哪天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死在这里。”红姬莫名的感慨起来,眼神迷离,“我们拼死拼活,为的又是什么呢?” 宁羽冥诧异地扭头看去,却看到红姬笑盈盈地望来,哪里还有什么多愁善感的模样? 那双眼睛看得他十分不好意思,还没等他转过去,就听到红姬问起。 “说起来,姐姐还不知道,羽魔弟弟又是为何前来呢?” 第三十四章 搜索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宁羽冥摇头,显然不愿多说。 红姬也没打算追问下去,反而说:“待会分组探索,你可得跟紧姐姐哦!” 此时队伍已经彻底进入阴绝山脉,光线黯淡下来,宁羽冥抬头望去,昏暗的环境显得死气沉沉,无比阴森,扭曲的树木怪石更是添了几分令人心跳加速的诡异感。 视线朦胧,几里外便看不真切。宁羽冥忽有种莫名的心悸,就好像有可怕的事将要发生,还未等他深思,心脏内传来奇异地律动,将那种感觉拂去。 同时,他听到三位首领已经吩咐下来,将化整为零,扩大搜索范围,分组探索。 他当然也没得选。初来乍到,他和别人的关系并不融洽,互相之间也难以信任。反倒是身旁这位,虽然莫名其妙地接近他,却让他有真实的亲近感。也正因为如此,宁羽冥并不想拒绝她的好意。 和一位长生境界的强者作伴,尤其还是位大美人,也并非什么坏事。 红姬得意的伸直腰,将诱人的曲线完美展现在宁羽冥眼前,看得他一阵失神,嘴角扬起一道狡黠的笑意,扭着风情万千的身姿款款向前:“弟弟,跟上哟。” 宁羽冥看了看朝前方散开的众人,接连消失在眼前的阴绝山脉中,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此时天还未暗,光线穿过叶隙,照在有些阴暗的空间里,带来肉眼可见的温暖,驱散了临近的寒意。 直到这时,林间还隐隐升腾起氤氲白雾,丝丝缕缕的一簇簇,在山林间缓缓飘动,不知飘向何处。 昼间的阴绝山脉里的危机或许还不足夜里的十分之一,可稍不留神,就会被暗中蛰伏的灵兽撕碎,或是误入绝地中无奈死去。 宁羽冥也深知这点,紧跟着红衣身后,眼前是不时摆动的白皙丰满,足以令其他男人疯狂的娇躯,却让他不敢提起一点兴趣。 此时红姬手里持着一根长而紧绷的鲜红长鞭,像是两条细蛇交颈编织而成的一样,鞭尾稍稍分叉,鞭身上有几处深沉的暗红。 就在刚才,红姬略微展现了一番其作为鬼妖门二把手的强悍实力,轻而易举的就将几只中阶灵兽就地灭杀,看得宁羽冥眼皮直跳。 宁羽冥不敢太过放肆,毕竟差距摆在那里,以红姬长生境界的实力向自己出手,他极有可能连毁灭之种的力量都来不及催动,就被会重创。 故他目不斜视,全身心地关注起了周围的情况。 与进入之前红姬口中描述的其实并无太大差别,一路上都能见到惨死的修行者尸体,激烈的交战痕迹,破碎的灵器碎片,都向他展示了在阴绝山脉中曾发生的故事。 一路上遇到的问题,都是红姬出手解决,他颇为悠闲地走在后面,不禁感慨起前者的实力恐怖。 和他曾见过的一些散修长生强者不同,红姬的灵力极为凝练,显然基础尤其扎实,每一个境界都没有缺憾,实力强劲,出手更是狠辣,往往都是一击必杀,一连串出手连气息都未曾有过波动,宁羽冥甚至都怀疑,眼前这位是否还隐瞒了实力。 越往里去,光线就越少,两人搜寻了一圈无果后,便决定去与其他人汇合。 路上宁羽冥倒是发现了不少珍稀药草,可红姬丝毫不为所动,他也只好放弃。 话说回来,这些东西对现在的他而言,其实没什么用处,在宁家时,他尝过不知多少更名贵的仙草丹药,都无法对他的身体起到效果。 之所以意动,还是因为他现在确实太穷了。 三大势力的人分散的并不算远,行动略微保守,很快他们就遇上了几支,几人稍作沟通,便一齐去向大部队汇合。 宁羽冥能明显地察觉到,这些人在见到红姬时的紧张戒备,其中更是不乏有一位圣天宗的长生境强者。就这一看,他便清楚了红姬在三大宗门内处于怎样的地位。 红衣飘飘,红姬自然不会在意这些,长鞭翻转如灵蛇巧动,探查着各种线索痕迹,向三位首领所在方向靠近。 凭着对阴绝山脉的熟悉,三大门主来去自如,很快就大范围搜索了一圈会合,没有发现帝兵所在,便让人撤回来一起行动。 强横的灵力冲天而起,远远望去如一道光柱屹立在天地间,四散的强者纷纷闻讯而动赶往此处,不多时又重新聚集在一块。 宁羽冥环顾一圈,除了个别气息不稳,倒是没人受伤或没到,不过想想也清楚,三大宗门整合的最强队伍,纪律严明,实力强悍,在这白天的阴绝山脉里,那就绰绰有余了。 众人将收集到的信息整理,却并无多少有用。一番休整过后,外界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夜晚降临了。 夜晚的乱魔战场有多么危险,那都是以血的代价试探出来的,此时,他们正身处夜晚最为凶险的阴绝山脉里,没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无数道灵力升起,炫起的光辉将暗色的山林照亮,众人虽然之前极少在夜里探索阴绝山脉,但此行前也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再加上三大宗主坐镇,倒也没有特别畏惧。 夜幕真正降临,大地上开始渗出死气,向四周蔓延开来。见状,众人早有应对的办法,纷纷拿出一枚通体暗沉,毫无亮泽的丹丸,送入口中药力化开,一层暗色的隔膜在体外生出,隔绝了死气的侵蚀。 红姬正要将玉指间的药丸送入娇润的红唇中,余光却瞥见了一旁无所动作的宁羽冥,微微一笑,将丹药递了过去:“喏,拿着。” 宁羽冥看去,风情万种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态度,他摇了摇头,说:“姐姐你自己用吧,我有办法抵抗死气。” 只是,红姬伸手的动作不变,美眸看着他,眉头略微皱起:“叫你拿着就拿着,哪来那么多话。” 见宁羽冥还是不动,她不知从何处取了另一颗丹药出来:“姐姐这里还有呢,这颗你拿着。” 这一次,她的语气不容拒绝,宁羽冥叹了一声,只好承受了这份好意。 手掌挪开时,还被其玉指轻挠掌心,弄得好不尴尬,看着宁羽冥快速吞服下药丸,红姬得意的咯咯一笑。 丹药入口即化,并无苦涩味道,反而有一种令人沉醉的香气,不知是丹药原本的香气还是红姬的香味,令人陶醉。 药力在体内流淌,无须灵力作支撑,在他体外也生出一层隔膜,让他啧啧称奇。红姬见状很是满意,带着他向前跟上。 周围的死气扩散漫延,将山林笼罩,头顶的灵力光团散发出温和的光亮,让他们在这片茫然的世界也得以视物。 宁羽冥不时听到,从死气蔓延的某侧,传来低沉的兽类厉吼声。生活在阴绝山脉中的灵兽化身夜游者,在地盘上开始了狩猎。 夜间的氛围略显恐怖压抑,众人轻盈前进,四周也都静默无声,在这片白茫茫的背后,不知有怎样的凶险正在等着他们。 宁羽冥不禁庆幸自己加入了鬼妖门,否则他一人来到这里,哪怕有着毁灭之种兜底,恐怕也没什么机会。 他自嘲一笑,却忽然感知到某种召唤。 毁灭之种轻轻旋动,灰色的气雾上下浮沉,如一缕微风拂过,肉眼可见的残缺种子,悄然间饱满了一丝。 宁羽冥并未察觉到体内神物的异动,沉心感应那莫名的呼唤,如倾诉,那声音无比缥缈高远,却又带着生命之初的温暖亲切,仿佛置身于母亲怀抱。 呼唤的来源不知在何处,以何种方式与他之间建起了联系。他沉浸其中回味,心脏却猛地狂跳起来,愈发剧烈,将宁羽冥从恍惚中震醒。 那呼唤已经消失,一道古怪而令人心悸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响。 “哒哒哒”的沉重脚步声由远及近,跨越天地山海,仿佛就在身边。那道声音仿佛同化一切,令听者止不住效仿,融入那奇特的节奏中去,宁羽冥心神震动,眼神逐渐迷离,就要抬脚。 心脏的律动忽然停止,在最深处,原本沉寂的一滴格格不入,带着丝丝灿金色,布满无数复杂的神秘纹理的血珠,刹那间大放光明,缓缓震动起来。金红色的光华无比闪耀,一股浩然的力量瞬间笼罩,将宁羽冥脑海里,不知从何而来的脚步声隔绝于外。 光芒大作的血珠中,似乎盘坐着一道极小的身影,在无穷光影中散发出极玄妙的意味。而光华转瞬即逝,血珠又成恢复最初的模样,平淡如常。 只余丝丝缕缕的血气散发,与周围的血液融为一体。 第三十五章 阴兵 宁羽冥恍然惊醒,却发觉周围的一切并未有变化,他大口喘着气,引来红姬诧异地望来。 那诡异的脚步声似乎只有他一人听到,险些就要将他同化。宁羽冥审视自身,毁灭之种收缩沉寂,并无异样。方才似乎有某种力量将他拉回,只是他无法判断是源自体外还是体内。 体外他尚有宁家囚牢中那位前辈赠予的木簪,而体内有什么? 宁羽冥压下心底的困惑,正准备向红姬询问她是否听到了那诡异的声音,还未言语,耳畔就再一次响起那古怪的脚步声,比之前更加清晰,也更加接近。 如有一支庞大的队伍在正在靠过来,宁羽冥环视周围,人们仍旧保持着警惕提防着未知处可能到来的危险,并不像听到了那诡异的脚步声。 不知为何,自从他出宁家以来,稀奇古怪的事层出不穷,他曾经的见识与之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这也让他对自身的命运感到十分的无奈与担忧。只有想起对她的承诺,他才能坚定脚步,继续走下去。 宁羽冥扯了扯红姬的衣袖,低声问:“不知姐姐可否听到奇怪的脚步声?” “嗯?弟弟听到了?”红姬闻言,神情变得专注而认真,分析道,“是什么感觉?” “像是一支大军一样,脚步声密集而整齐,没有任何杂音,奇特的节奏感好像要将整个人的心神都吸进去,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跟着脚步声而动。” 宁羽冥凝重道:“姐姐可知,这是何种情况?” 红姬听了他的描述,已然心中有数,同样面色凝重:“如果不出所料,应该是阴兵来了。” 宁羽冥面色一震,不等他再生出想法,红姬便吩咐道:“弟弟且在这等着,姐姐去禀告门主。” 红色的身影轻轻跃动,眨眼就到了队伍前头。宁羽冥不知红姬是如何与三大宗主说明的,但紧接着三位首领就发布了命令:“原地等候,等待阴兵的到来。” 人群略有骚动,不过很快就平复下来。死气在山林间漫延,视线外十分模糊,人们凑在一起,等着传闻中的大凶险出现。 对于三大宗门的人而言,阴兵过道并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稀罕事件,常年在阴绝山脉中闯荡,总有时候会遇见。只要不自己作死招惹它们,就不会发生任何问题。 而对于宁羽冥来说,阴兵大军就是虚无缥缈的传说,从未真正见过的他,还未照面就被这大恐怖震慑了心神,险些迷失。这让他内心充满了敬畏,很难真的平静下来去面对。 死气弥漫,四周变得安静,人们的呼吸声变得冗杂,混淆着外边某些生物行动的声音,忽有阴风拂过,树叶花草沙沙作响。 低沉密集的脚步声终于清晰的传来,由远及近,整齐划一,铿锵有力的步伐带动地面也轻微颤动,宣告着一支可怕的队伍到来。 声音越来越响亮,所有人的注意都被牵扯过去,红姬来到宁羽冥的身旁,向他传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让他忐忑的思绪得以平复。 如幕布的死气被粗暴的撞开,纯黑的狰狞甲胄映入眼帘,随后是数不清的漆黑洪流,气势磅礴。沾染着暗红的刀戈泛着冰冷寒光,甲胄兵刃上萦绕着化不开的惊人煞气,整支队伍在灵力照耀下呈现出浩荡凶威。 钢铁洪流横冲直撞,瞬间就已到了眼前,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众人不敢有所动作,生怕引起了阴兵的注意。 和传闻中一样,像是来自幽冥的鬼魂组成的军队,根本看不见肢体与面目,甲胄中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支撑着它们行动,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向何而去。 在场的强者们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身气息,不敢冒犯这群行进中的阴兵,就连阴绝山脉中昼伏夜出的凶悍灵兽,此时也收敛蛰伏,不敢妄动。 阴兵大军整齐向前,毫不停留,可当大军经过了一半的时候,异变突生。黑色的洪流戛然而止,所有的士卒齐整地停下脚步,看得众人心中猛地一跳,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到洪流中央散开,一株黑色莲花升起绽开。 晦暗的华盖缓缓升起,一架幽冥般的车辇凭空出现在阴兵大军中央,四匹同样披戴着狰狞黑甲的鬼马牵拉着,车辇四面封闭,荡漾着层层黑雾,难以窥探其中玄机。 众人心中咯噔一声,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天灵,头皮发麻。从未听闻过阴兵大军中会有车辇出现,那架车辇中载着的,会是什么? 是阴兵大军的统帅?还是来自幽冥的‘大人物’? 还未等人们心中的恐惧放大扩散,更为震撼的一幕出现,原本静止下来的阴兵,竟是齐齐将头部转了过来,望向他们! 被成千上万副空洞深邃的头盔对着,是什么样的滋味?饶是三位门主亦感到心底发寒。 三大门主小心翼翼地调动起力量,以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阴兵大军的变化让人不敢有丝毫大意,谁知道阴兵大军会对他们做什么? 作为阅历深厚的顶尖高手,自然不会将希望放在赌阴兵大军不来进攻他们上,三位领袖心思各异,已经准备好命令众人撤退。 可就在这时,那辆中央的车辇中,传来一声轻叹。 说是轻叹,可对众人而言,却是震耳发聩! 在场的所有强者俱皆感受到一种可怕的力量袭来,完全无法防御,神识如遭重锤砸劈,脸色痛苦地变形,不少人更是口吐鲜血晕倒在地。 就在众人心惊胆战之际,那辆车辇却在各道目光注视下,缓缓消失了! 同时,随着车辇的消失,盯着这边的阴兵大军也都纷纷将头转回,哒哒哒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向着前方离去。 目送着阴兵大军离开,众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红姬小手拍了拍鼓鼓的胸脯,一片汹涌荡漾,但没人在意。回头却望见满脸失神的宁羽冥呆立一旁,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宁羽冥很难形容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无数阴兵扭头的一幕,如时间定格,无数道阴冷的视线死死盯着他,他根本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连思维意识也变得迟钝,逐渐空白。 真正令他感到恐惧的,则是源自那架诡异车辇中的视线,他能够感受到,有一双眼睛看着他,扫视过全身上下,将他一切秘密全都洞悉。 那道目光如若实质,穿行在他身体里,在毁灭之种上停留,在他心脏深处止步。 极度冰冷的感观直到两道暖意传来,才缓缓拔除。一道源自他藏在怀里,宁家囚牢深处的前辈所予的木簪,还有一道则是来自,从万绝鬼海出来后就变得奇怪的心脏。 在他就要扛不住那无数道视线的压力时,自这两处,柔和的力量缓缓散发,温暖驱散了严寒,将他发颤的意识重新巩固。 至于那声叹息,宁羽冥想不明白,似乎是车辇内的某个生物察觉到了他身上的两股气息,所做出的感叹,或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自己倒也察觉到了,在意识恢复的那一刻,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息自心脏与木簪中流出,在叹息声里又缓缓消失。 随即则是一道沧桑古老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响起:“小家伙,好好努力吧,期待你的未来。” 那是只有他一人能够听见的声音,不知是源于车辇内,还是木簪或心脏。 木簪里那道气息源自宁家囚牢中的那位不知名强者,可心脏里的气息又是什么?宁羽冥回想着万绝鬼海中的种种细节,心中生出了疑惑。 那个时候他还不能够很好的操控毁灭之种的力量,凭借初步建立起的联系,还是会失去意识。但他仍有着一丝模糊的印象,印象里他与玄天冥虎联手,也抵抗不了鬼帝之威。 一直到他被鬼帝打落鬼海,意识随着身体沉落,所有的记忆便戛然而止,甚至能感受到灵魂被撕裂的细微刺痛。 宁羽冥并不愚笨,通过一些细节的分析,很快心里就有了一个猜测:源自心脏的那道未知力量,或许便是玄天冥虎当初所言的,玄帝遗留在万绝鬼海中的后手。 至于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他猜不出来。想到木簪中蕴含的力量与疑似玄帝遗留的力量都集中他身上,不免惊叹。 可一想到刚才那架车辇里的神秘存在,宁羽冥就无法保持平静。好巧不巧,自决定从囚牢中走出开始,他已经听闻过太多对他未来的期盼,这其中包含着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深意,令他失神怅然。 直到红姬将他从无边的揣测中拉回,宁羽冥阖眼,哑然失笑,未来还过于遥远,现在才更需要把握住。 第三十六章 山谷 阴兵既过,万象安宁。众人纷纷从震撼中苏醒,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伤势。方才的一幕彻底刷新了他们的认知,让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但现在他们身处阴绝山脉中,想什么都没有用,除开三位门主,几乎所有人都受了程度不同的伤,这也让他们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疗伤丹药灵草成了抢手货,这些以备不时之需的物品终于派上了用场,而几位长生境强者则是由三位门主亲自发放顶级灵丹,那独特的灵晕看得宁羽冥十分羡慕。 三大门主坐镇中央,身上释放出惊人的灵力,穿透了死气氤氲,将大地照得煞白。隐藏在黑暗当中的生物们嚎叫着退开,还有一些诡异的凶险也悄然离去。 宁羽冥和红姬没有受伤,索性来到人群边缘放风,宁羽冥望着身前的背影,这才想到,为何她也没有受伤? 红姬身上,仿佛处处都是迷,让人琢磨不透。结合一路走来所见,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暗夜里的时间流逝十分缓慢,约半个时辰,三大宗门的所有人才彻底恢复,继续上路。 寻着依稀的光亮,众人穿过山林,走入空旷,抬头可见阴绝山脉的三大主峰矗立,银月高悬,繁星点缀的深邃夜空,浩瀚高远,惹人思绪无穷。 宁羽冥睹月思人,感怀起往事,下意识地朝身旁看去,却只见在月辉衬托下更显魅惑的成熟娇躯。红姬没有在意他的目光,尽情地将身姿舒展,显现出凹凸有致的诱人曲线,令人浮想联翩。 他回头轻轻一笑,遂将心事抛之脑后。 山势延绵,死气肆虐,茫茫一片。 静谧异常的阴绝山脉,往日可见的修行者混战,全无踪影。人们心情沉重,沉默地用各种手段探查他们要找的目的地。 据消息称,那样宝物应当是处于某处山谷之中,只是阴绝山脉广袤深邃,众人已经翻越了好几个山头,还是没能找到任何痕迹。 “不如先做休息,等到白天再去寻找?”有人提议道。 “那不如长生境的高手自成一队,独自搜索,其他人则原地等候,如何?”圣天宗某位长生强者发话了。 立刻就有人反驳说:“你们如果全离开,咱们剩下的这些人岂不成了活靶子?等到你们返回,怕是人都死绝了!”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找下去,毫无头绪,不知要找到何时。”不少人希望赶紧找到那东西,离开这里,之前的遭遇已然让他们心中有了一丝恐惧。 况且食物也是一个原因,仙圣境也能不做到完全辟谷,唯有更进一步,晋级长生境界,体内气机循环生生不息,才能不食人间烟火。 三位门主站在最前方,听着下面人讨论分析,默不作声地看着,并没加以阻止。 宁羽冥心不在焉地靠在一棵树上,听着众人争论不休,丝毫没有表态的想法。 只是红姬飘身过来,醉人的香气顿时让宁羽冥回过神,远离了这个尤物,红姬也不恼,笑着问道:“羽魔弟弟在想什么?” “那群人吵来吵去也没个结果,真没意思。”红姬媚眼闪动,看得宁羽冥好不自在,“弟弟一个人跑到边上来偷懒,可是有什么想法了?” “如果没有,那姐姐我可得去跟门主禀报了哦?”红姬巧笑嫣然的漂亮脸蛋此刻在宁羽冥看来,却是那么的可恶,让他十分无奈。 他叹了口气,思索起了众人争论的问题。 但切入点却不一样,当初那人是怎么发现的帝兵所在呢? 那个人显然没有能力将阴绝山脉走遍,却能够带回来帝兵的消息。宁羽冥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一条线索,可真相却仍蒙着一层迷雾,似乎还遗漏了什么关键信息。 可那个关键信息又是什么呢? 红姬看着他沉思的样子啧啧称奇,也没叫醒他,反手在周围设下一个隔音屏障,让外界的声音无法打扰到他。 宁羽冥转念一想,那人之所以能得到帝兵的消息,是因为帝兵当时出现了,帝兵为什么会出现?是因为....... 就差一点,那个被掩藏的线索就会浮出水面,可那一线却如天堑,难以跨越。 “那个地方是否真的存在?仅凭那人一面之词,不能完全确定啊!”有人质疑道。 “只是那个看到的人已经死了,无从对质,谁也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人群中有人冷哼,同样提出了质疑。 但这一系言论还未发展壮大,就有宗主下场澄清了,消息是真的。 为了帮助众人思考,鬼妖也站了出来,将当初对宁羽冥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不过还是掩饰了那件宝物其实是大帝神兵的真相。 另一边,宁羽冥回想起当初鬼妖门主对他说的那番话,在字里行间寻找着那个关键点。“那人在看见那件帝兵的同时,也看见了整个乱魔战场最大的凶险——阴兵大军!据说他看到阴兵主动去攻击那面魔幡···” 宁羽冥猛然一震,瞬间将整个事件串联而起,那个最为关键的线索,已然出现在他眼前:“阴兵!” 因为之前的经历,让他下意识地将阴兵大军给忽略了,现在才想起,这支神出鬼没的大凶险。 “阴兵怎么了?”红姬收起灵力,好奇地望来,“阴兵不是刚刚才过去吗?” 人群中有人敏锐地捕捉到阴兵两个字望来,正好看到一脸失神的宁羽冥,嘲笑道:“小子!你莫不是给阴兵吓傻了,现在才反应过来?” 宁羽冥回过神来,并未因此而恼怒,他向红姬递了个安心的眼神,径直走到三位门主身前行礼后,胸有成竹地说道:“阴兵,就是我们找到那地方的关键!” 这下人群可炸开了锅,当即就有人回应道:“小兄弟,你到底知不知道阴兵的厉害?那可是阴绝山脉最为凶险的恐怖,招惹阴兵,是嫌自己活得不够长吗!” “门主!可不要听这小子信口开河,让咱们去惹阴兵,可是要将我们置身死地啊!” 之前阴兵大军到来时,发生的一幕幕,给这些最资深的冒险者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那架诡异的车辇,无数阴兵齐齐扭头的那一幕,已经成为了他们心中的梦魇,完全不敢回想。 对阴兵大军的恐惧,自然也就化作了对宁羽冥的不满,“是啊门主!这小子以前从未见过,不过是最近才新加入的,能有什么见识?对阴绝山脉的了解恐怕都是道听途说,哪里比得上我们?” “若是听他的,去找阴兵大军,那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小子!你究竟是何居心!你想让我们这么多人都给你陪葬吗!” 人群的质疑、谩骂,宁羽冥淡然听之,不为所动。也正因他的表现,三位门主对视一眼,起了几分信任。 其实话说出来,他还有些忐忑,虽然鬼妖因为他和沈天一的关系带上他,但也不会因为他这个外人白白葬送掉这么多人的性命,另外两位更是第一次见,性情难以揣摩,其中还有令他感到一丝不舒服的乱魔子,他没办法确定,自己的建议会不会被采纳。 圣尊皱眉:“你说的,可有绝对的把握?” 宁羽冥迟疑了会,摇头:“没有。” 他也只是因为阴兵大军曾经与那帝兵交战,提出的建议。但他也无法保证,阴兵大军就一定会再去往那个地方。 “跟随阴兵大军,我们才有机会找到那个地方。”宁羽冥说。 圣尊不再言语,回头看向身边两位,鬼妖抬眼看了看宁羽冥,沉思许久,这才道:“可以一试。” 两人又看向最后那位,浑身笼罩在黑袍底下的乱魔宫宫主轻轻点头,同意了宁羽冥的建议。 只是与此同时,,他又察觉到了与城门口那次如出一辙的毒蛇般阴冷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他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向三位门主告辞,直到回到红姬身边,那种异样感才消失殆尽。 既然三位门主都觉得宁羽冥的办法可行,人们也不好加以阻拦,只是少数人心中仍存着质疑,等着看他的笑话。 宁羽冥一回来,就对上佳人眼中绽放的异彩,心里咯噔一声,还未说话,婀娜娇躯就靠了过来,根本来不及躲开。 红姬暧昧地在他耳边低语道:“弟弟刚才的表现,真不错,看得姐姐都有些心动了哦!” 感觉到宁羽冥身体的僵硬,她笑吟吟地吐气,幽香荡漾,“嘻嘻!” 想要寻觅阴兵的踪迹,其实不难。浩荡的队伍在阴绝山脉中行进,总有蛛丝马迹可寻,再加上不久前,阴兵大军才在他们面前通过,找起来就更轻松了。 重新再见到漆黑的钢铁洪流,内心依旧震撼,也有一种难言的恐惧。阴兵的传说所有人都听说过,也都见识过,紧随着阴兵大军可能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但··· 不久前突然出现的变故,那架诡异神秘的车辇,都预示着阴兵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般简单,不主动招惹就无事发生。 看似已经被人们摸清楚情况的阴绝山脉,内里究竟掩藏着多少隐秘?无人知晓,或许只有当初将此地列为禁区的强者们,才能回答这些问题。 庞大的阴兵队伍尾巴后面,众人紧紧跟随,将动静降到最低,心情十分微妙。 曾有人特意研究过阴兵的行进路线,却根本研究不出什么东西,只好作罢。近距离看着这支不属于阳界的大军井然有序的前进,每一名士卒的动作都精确到一模一样,哪怕前方有地形阻碍,也没有令它们出现不同。 这样的一支军队,一旦能在白日现世,一旦有了思想,一旦离开阴绝山脉当中,该会是何等可怕的事情?众人不敢想象那样的灾难,只得庆幸,还好这一切不会发生。 这一次那架车辇并未出现,宁羽冥倒是松了口气,生怕又出现什么变化,好在无事发生。 阴兵大军默默前行,穿行过阴绝山脉大半范围,也令人们不禁相信起了宁羽冥所说,或许阴兵还真的能带他们找到那个地方。 终于,有眼尖的人,目光穿透死气,在月华的照耀下,发现了远处的异样。 远方山势低凹缓沉,露出一座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隐秘山谷,山谷中黑雾起伏,掩盖一切,魔影绰绰,凶威浩荡。弥漫的死气止于谷外,难以进入。 待到间距更近了些,众人望去,只见黑云滔滔,阴气浮沉,如有无数蛰伏其间,月光凝练处,一面小幡隐约浮动,看得众人内心一片火热,这似乎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件宝物! 第三十七章 魔幡 众人随阴兵大军走近,这才看清了山谷的全貌。 黑云密布,玄光流转,魔道气息显露无疑,小幡在其中若隐若现。幡面上似乎纹着两个大字,其中一个似乎是‘魔’,另一个字上则布满了奇异的烙痕,将原本的字体磨损得无法辨认。 幡面轻轻飘舞,不知是由何等材料制成,漆黑如墨的幡面上沾染了团团暗红,像是黑夜里盛开的花,与许多破开的小洞,一起构成了一幅凄美的画卷。 幡身上还保留着许多细小的裂纹,和其他兵器留下的痕迹,向人们讲述,这件至宝曾经历过怎样的厮杀。 细细一看,幡身上似乎重叠着层层魔影,魔气汹涌,甚是惊人,满山谷的魔气似乎都是由它散发。神秘的纹理交织,布满了整面小幡,充斥着难以形容的古老沧桑,似乎是镌刻在小幡上的大道至理,又蕴藏着浩荡的威能,光华流转,神辉内敛,令人心悸。 三大门主已然能够确定,这就是他们要寻找的那件帝兵! 但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没有说话。 在得到帝兵消息后,他们很快就通知了背后的势力前来,而在这期间,他们要做的只是找到帝兵的位置,并探查清楚详细情报。 按理说现在他们应该派人记录下这座山谷的位置和周边地形,并留意阴兵与小幡之间的冲突,最好是能够探明小幡的威力,然后返回城中等待背后来人,将明细转告即可。 可此时,气氛却有些异样。 乱魔子站在一块大石上,前方就是山谷的入口,与无数奔行中的阴兵。他静静看着这幅画面,身后的长匣里,煞气却越发凝练,那异常的波动让鬼妖和圣尊都心生戒备,如临大敌。 圣尊皱眉道:“莫非你想动这东西?” “你应该清楚,动了它的下场。”他担忧地望着那道深黑背影,“这可不是我们能指染的东西!” 乱魔子没有搭话,也让三人间的氛围变得格外紧张,鬼妖叹了口气,说:“你我三人知根知底,这么多年相互守望,才有了今日。” “若有难处,也没人会袖手旁观。只是现在的你却让我们看不透,”鬼妖走上前去,紧盯着黑袍下的男人,“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不知是源于鬼妖压迫的视线,还是阴兵大军即将闯入山谷的景象,黑袍下终于有了动静。 一双白皙的手从黑袍下抬起,缓缓脱下兜帽,露出了一张俊美却又毫无生气的面孔。冰冷的瞳孔中看不到丝毫波动,乱魔子瞥了眼身旁的鬼妖,转身面对紧张的圣尊,忽然笑了起来。 像是许久未开口说话,他的笑声低沉而沙哑,在幽森的环境里显得尤为诡异。乱魔子平静地望着两人,问:“你们可愿助我?” 其身后长匣内的煞气聚涌已经十分剧烈,让人毫不怀疑下一刻就会爆发出来,鬼妖与圣尊相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与担忧。 “你真的决定这样做?”鬼妖沉声问,“你真的想好了面对之后将会发生的事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乱魔子淡淡答道,“之后会如何,可由不得别人说了算。” “待我得到它后,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圣尊忽然瞪大了眼,似乎猜到了乱魔子的打算,“你是准备...!” 鬼妖似乎也捕捉到不少信息,得出了一个可怕又震撼的结论,满脸震惊地望去,乱魔子无比平淡地轻轻点头,像是肯定了他们的猜测。 一时间两人不知说什么好,圣尊叹道:“希望你会成功。” “咱们三大宗门荣辱与共,就算你一人撇清干系,到头来他们也还是不会放过我们。”鬼妖摇头说,“既然如此,索性就赌一把。” 三人都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没有任何后悔的机会。相互对视一眼,感慨万分。 而另一边,三大宗门的其他修行者们,早已炸开了锅。 “门主,找到了!就在前面!咱们赶紧过去吧!” “那宝物,威力惊人,还不知道是什么品级的灵器!要是能亲手摸上一把,这辈子可就值了!” “不如等阴兵大军先消耗消耗它的力量,然后咱们再趁机出手,将其拿下。”有人提议道。 “门主,走吧!大伙一起冲进去,把它抢回去!” 人们的话语中,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对这件极品宝物的志在必得,宁羽冥忍不住想笑,可他留意到三位宗主那边的动静,却又笑不出来。 他不知道三人秘密商量了什么,但看样子,似乎是准备对这件帝兵动手了。 他很清楚,没有什么极品宝物是很容易就能得到的,更何况是大帝一生所执掌的帝器。且不说大帝陨落前是否留有手段保证帝兵不为外人所夺,每一件帝器都是有灵的。 就像炼器之最的齐家,曾经声势浩大地炼制了几具帝器,本想拿出去显摆威慑,却被帝皇指出,帝器无灵,不算真正的帝兵,只是超越了道器的伪帝器。 任何一件有灵的帝器,都绝不是他们这群连道境都未达到的修行者能染指的,不说得到之后是否有能力守住,器灵这一关就绝非易事。 据宁家记载,至高位面中存有的无主帝器有许多,排在前面的几大禁区里基本上都有,可有人敢去拿吗? 看着那面魔幡,宁羽冥不禁想到,宁家中也有几件帝器,不知哪边更强一些? 滔天魔威无可匹敌,小幡所展现出的威能令人惊叹,尽管他清楚,自家的帝器可能更强,但还是难免动摇。 像他这类身份的年轻人,在听闻帝境的强大后,很难不生出遐想,幻想自己有朝一日登临世间至高,执掌帝器,天地肆意。 哪怕他现在早已过了那般幻想的年纪,却仍是止不住渴望。没有人能拒绝一件帝器。 在他们这群人里,唯一有机会的,应该就是那位疑似晋级真境的乱魔子了,黑袍底下隐藏的神秘,令人难以看透。 三位门主默不作声地将视线回转,轻轻扫过四周,众人的神态尽收眼底,乱魔子重新披上兜帽,向众人说道:“等。” 等什么?人们很是不解,却不敢问,只得默默等着。 宁羽冥若有所思,望向沐浴在月华下的前方,心中恍然。 阴兵大军早已停下了脚步,严阵以待,武器上的寒芒在月辉下熠熠生辉,令人骨寒。兵戈甲胄上那片片暗沉,是战争的记号,也是英勇的勋章,彰显着他们曾面对的一个个敌人,都成了亡魂。 阴兵大军无声地排列好阵型,死气在它们身边升腾,像是助兴鼓舞。前方那浓郁的魔气黑雾中,隐藏的魔影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黑雾涌动,传出阵阵咆哮。 众人睁大了眼睛看着这生平罕见的一幕,伴随着某个看不见的信号,阴兵大军发起了冲锋,黑色洪流宛若一条巨龙,直扑山谷入口。 黑雾里,隐藏的魔物们终于现出原形,太阴华辉照耀下,嗜血狰狞的面目极其可怖,无数道魔影从漆黑的雾海中喷涌而出,跃向谷口那条狂暴的黑龙。 黑龙的身躯上,很快密密麻麻布满了魔物,它们前赴后继,凶威惊人,众人只能见到,黑龙与魔物们的交战处,掀起了一阵漆黑的风暴,黑龙的龙身被死死地定在了谷口。 远远望去,无数黑影翻涌,上下起伏,根本看不清哪一方占据了上风,亦没有殷红的血光绽放,在月华下仍是如墨的漆黑。 人们这才明白,乱魔宫主所说的等,原来是等阴兵与魔物相争,随后他们便可坐收渔利! 心底一片雀跃,各种心思也都抛之脑后,众人安心的等待着前方的落幕,也在心里推算着结果。 对于宁羽冥来说,谁输谁赢都无所谓。只是对于阴兵,他有一种特别的情感,而望着那处魔气滔天则有着说不出的厌烦。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这是为何,可能的话,他还是希望阴兵能够获胜,尽管不知道它们究竟为何会打起来。 黑龙咆哮,魔物低吼,在夜晚的阴绝山脉中发出震撼的波动,狂暴的力量交汇,周围死气与魔气在冲击下不断扩散升腾,氤氲梦幻。 没有地动山摇的浩荡场面,但脚下传来的轻微震动,还是令众人足底发麻,难以站稳。 魔物背靠山谷,有源源不绝的魔气补充,悍不畏死,一波接着一波,终于令黑龙显露疲态,龙躯上接连出现几道裂口,无数魔影蜂拥而上,将伤口撕裂开来,直到形成一道无法合拢的口子,将黑龙龙躯分割成两半。 银色的大地上,倒下的魔物化作黑色的气雾,缓缓升起,重新归于山谷的磅礴黑雾,孕育出又一批的魔物,狰狞地扑出,将黑龙撕裂成数截。 阴兵们的身影再次露出,由未知力量支撑的甲胄,挥动着手中的兵器,仿佛不知疲惫的杀戮机器,无情地收割着一群又一群魔物的生命,全部的动作整齐划一,丝毫没有差别,将各个方向扑来的魔物一一斩杀。 如果夜晚的时间是无限,人们不禁想到,这两方是不是会一直这样打下去,永远分不出结果? 可惜,夜终有尽时。太阴黯淡,收敛光辉,藏于幕后,紫霞远递,太阳携光与热自天际遥起,驱散一切黑暗,光照大地,万物生长。 原本激斗的两边齐齐停下了动作。阴兵们想要挥动武器,却看着刀戈在极致的光亮下缓缓消散,连带着身上的甲胄化为虚无,无从表达的情绪空寂,如梦幻泡影。 庞大的阴兵大军,在日光升起的那一刻,瞬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令人们一度以为产生了幻觉。 无数暴露在外的魔物们,像是遇上了最为恐惧的天敌,四散飞舞着,却难逃穹顶的烈阳,在烈光下如冰雪消融,化作一缕缕黑烟。 山谷中的黑雾凭空少了一截,在烈阳普照下,缓缓地蜷缩在角落,将幡身彻底暴露在众人眼中。 漆黑的魔纹同一时间起了反应,绽放出夺目的乌光,一缕莫名的气息自小幡上散开,在山谷上方形成了一道黑蒙蒙的屏障,将穹顶的火热隔绝在外。 直到这时,最前方的黑袍底下才传出声音:“动手!” 众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向着山谷中涌去。魔幡的力量与阴兵交战有了些损耗,此时又在抵御日光,实在是最好的时机。 魔幡似乎也察觉到了周围的动静,幡手舞动,缩在角落里的黑雾重新飘到幡前,翻涌不止,重新扩充为之前那般浩荡的黑云,新生的魔物从中扑出,一部分守在魔幡前,一部分则是向着众人杀来。 但与夜晚时无边无际的魔潮相比,这些魔物显然不够看。人们拿出兵器,与魔物们交战,灵力光芒极为耀眼,鬼妖圣尊两位门主淡然挥手,就带走一大片魔物的生命,不断缩短着和小幡之间的距离。 一批魔物被清理干净,只见幡面轻晃,黑雾不断膨胀,又是一大堆魔物从中扑出,阻拦众人前进的步伐。 等到他们再一次费尽力气将拦在身前的魔物们清除,却再没有新的魔物生出,小幡的力量首尾难顾,终于沉寂下去,众人神色激动地朝着魔幡奔去。 没了干扰阻挠,人们的面目逐渐变得狰狞,神色贪婪,不怀好意地望向其他人。 终于,不知是谁先控制不住心中的贪欲,朝小幡伸手抓去,紧接着周围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朝着魔幡伸出手,都想将这件具有莫大威能的宝物据为己有。 “我的!这是我的!” “给我!” “都给老子滚开!谁也别想抢!” 宁羽冥在边上静静看着这些人的丑态,身边红姬不屑嗤笑:“一群蠢货。” 他转头看向这位风情动人的女子,颇有些意外地说:“我原本以为你也会去抢的。” 一阵香风袭来,红姬伏下身子,收敛了妩媚,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说:“怎么,弟弟原来是这么看姐姐的?” 宁羽冥深吸口气,无奈的耸肩:“我自然不希望姐姐是那样的。” 红姬得意地白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摄人心魄的笑容:“弟弟嘴真甜!” 宁羽冥摸了摸鼻梁,扭头看向中心。 人们被欲念支配,彼此之间你争我夺,眼看有人就要抓住帝幡时,所有人的视线齐齐暗了一瞬,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一只苍白毫无血气的手凭空探出,将毫无动静的小幡纳入掌间。 一股令人感到窒息的力量缓缓扩散,众人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抬头望去,一袭深邃无比的黑袍傲然而立。 第三十八章 进入洞口 小幡被那人握在掌心,竟有种浑然天成般的契合,小幡上浮起淡淡的魔气,衬托得那身黑袍愈发可怕。 森然的氛围里,黑袍下透出的寒意将人们从幻想中惊醒,神色变幻,忌惮地退开。 没人试着从这人手中抢下宝物,不仅因为他是门主,也因为他傲然超群的实力。 乱魔宫的威望建立在一个个倒下的敌人身上,也源自这位最为神秘的门主。在鬼妖和圣尊因为扛不住各方追问而寻求大势力庇护时,只有乱魔子顶住了压力。 从那时起,他展露獠牙,将一个个对手击垮蚕食,化作乱魔宫壮大的养分。也因此让十八大教中排名第二的冥国注意到了他,不知双方达成了怎样的协议,最终乱魔子臣服于冥国之下,乱魔宫也跻身乱魔城三大宗门之首。 当这位身具传奇色彩的顶级强者,将这件所有人都眼红的宝物收入囊中,没有人敢有异议,这些人混迹常年在生死边缘,自然不会和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乱魔子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哪怕是最熟悉他的人也不清楚。多年前乱魔子就已经突破至真境,现在具体到了哪步,两大门主也无从得知。 随着众人退开,鬼妖与圣尊的身影落下:“恭喜!” 小幡悬在乱魔子掌心,魔气萦绕,衬托出此物的不凡。乱魔子往其中注入灵力,只见幡身上的纹路急促闪动,瞬间爬满整面小幡,幡面轻轻摆动,显现出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奇诡异象: 有悬挂天幕,散发出无穷光影的一面古镜,映照无穷幻象。 有帝气缥缈,血煞滔天,天地反复的交错画面;也有三座小碑镇压一切邪祟的震撼场景。 有环绕生死幻灭的一副棺材,如置身时空漩涡中的一朵虚幻小花,一片极为深邃的黑暗,一道刺眼的白光,还有一座幽森枯寂的孤坟。 一幅幅画面飞快闪烁,似揭露了可怕的历史真相,令人心悸。诡异的异象转瞬即逝,湮灭在小幡散出的黑雾里。 黑雾扩散鼓动,再次有魔影更迭,沉寂的小幡仿佛彻底活了过来,幡面荡漾起虚幻的玄光,铭烙的力量正在逐一复苏。 幡身上突然爆发出绚烂的光芒,穿透云霄,太阳光华亦被其遮盖。在众人震撼的神色中,乱魔子手执小幡,无边威严宛如神只降临。 而知道小幡其实是一件强大帝器的人,不由得想到,这件威能全面复苏的帝兵,在乱魔子这位真境强者手中,又将绽放出怎样的光彩? 宁羽冥心中一沉,这时他已经可以确认,乱魔子是准备将这件帝兵据为己有了。 他望向另外两位门主,却读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眼神不由得黯淡下去,无奈地叹了口气。 红姬看着他的样子,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小幡迸发的光辉很快就黯淡下来,山谷上方的屏障也在一声脆响中如气泡迸裂消散。 黑雾连同山谷中散逸的魔气齐齐涌入幡面,令黑色更为深沉黏稠。感受着帝兵上传来隐晦的波动,与淡淡的联系,乱魔子满意地点头,掌间光华一闪,小幡就消失无踪。 居高临下地环视四周,他的身材本就极为高大,给人以极大的压力,目光中隐含锋芒,令人不敢直视,冰冷的目光所及,众人齐齐伏身道贺:“恭喜宫主获得宝物!” 宁羽冥再次感受到那毒蛇般的阴冷目光一扫而过,如芒刺在背,令人头皮发麻。 冰冷凝实的压力缓缓消散,众人神色复杂,带有各种心思的目光一落在那件深邃的黑袍上,为其所噬。 这时,忽然有一道惊讶的声音响起:“快看!那是什么?” 重新恢复清丽的山谷中,不再是之前魔气纵横,黑雾滔天的景象,大日普照,万般邪祟尽被镇杀,令人感到舒服不少。 人们望去,只见之前小幡所在,被黑雾遮掩的后方,山势衔接之处,露出了一道可供数人通行的巨大豁口,暗色深邃,不知通往何处。 “这样一处通道···”人们各有所思,纷纷猜测起来。 宁羽冥面色一震,再次感受到某种淡淡的呼唤,瞳孔微缩,独自走到一旁。 红姬悄然跟上:“怎么了?” “有种不好的感觉。”宁羽冥面色凝重,那个洞口给他的感觉十分诡异,让他有些抗拒。 “不怕,姐姐会保护你的。”红姬温婉一笑,像是驱散阴霾的暖阳,沁人心脾。如一抹清风拂过,在他心上泛起涟漪。 宁羽冥望着那副笑颜,心中恢复宁静,微微一笑:“好。” 小幡既然已被乱魔子收走,他们此行的目的也就结束了。照理说应该就此打道回府,鬼妖圣尊二人也让麾下略作休息,准备撤离。 可乱魔子并无反应,黑袍正对着那道洞口,不知在想什么。通道内暗影扭曲了光线,显得格外幽深,似有若无的风声低语,让人吓起一身鸡皮疙瘩。 鬼妖和圣尊齐齐望去,似魔鬼的诱惑在耳畔回荡,这件帝兵遗落此地,这里面,有无可能是那位大帝的陨落之地? 与一位大帝的传承相比,帝兵的诱惑显然就不够了。帝器不是人人都可以运用自如,可一尊大帝的传承,修行功法、灵丹妙药,对修炼的各种见解心得,则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 不论是谁得到,都能够脱胎换骨,大道直行,一步登天! 终于,乱魔子开口说:“进去看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无人敢进入其中。鬼妖叹了一声,道:“都准备一下吧。” 圣尊指尖凝聚出一团灵力,弹入洞内,一点荧光轻轻飘荡,没入漆黑如墨的深处。良久,感应到联系仍在,圣尊向着身旁两位点了点头,手指轻动,那团进入其中的灵力又缓缓飘出,散于天地。 他这才说道:“可以试试。” 鬼妖看了眼身旁,见乱魔子点头,环顾众人道:“这处洞口恰好在这山谷之中,又在宫主取了神兵后显现,乃是天赐机缘,不进去走一遭,实在是说不过去。” “那就走吧。” 有三大门主牵头,众人逐个进入洞中,鬼妖看了眼一旁后方无动于衷的两人,一声轻叹,也迈步进入。 随着众人进入神秘的洞口,山谷里寂静下来,宁羽冥看了眼身旁,问道:“姐姐怎么不去?” 红姬露出楚楚动人的娇羞笑颜:“姐姐有弟弟就足够了。” 宁羽冥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正经说话可以么?” 红姬轻轻哼了一声,说:“羽魔弟弟这不也没去嘛?姐姐一个人去又有什么意思。” 宁羽冥咋舌,摇头道:“这不一样。” “哦。”红姬的声音平静地响起,随即是令人失神的娇颜绽放,“在姐姐看来,并没什么不一样的。” “咱们都差不多,不是吗?宁家的小弟弟?” 被揭穿身份的宁羽冥没有惊慌失措,默许了这个说法,他轻轻说:“齐家的姐姐,幸会。” 两人望着对方,随意散漫的面孔下,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认真与坚持,他们其实是一样的。 两个人都笑了,宁羽冥摸着鼻梁,望向前方,红姬看着他,眼里露出捉摸不透的深意。 “宁家,宁氏十杰。”红姬轻笑,“弟弟是哪一位?” “宁羽冥。”他想了想,还是将真名告知,顺带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姐姐和齐家到底是何关系?” 红姬听到他的名字,神情并无波动,没有隐瞒地答道:“齐道一是我弟弟。” 宁羽冥深吸口气,这才压住内心的震撼,齐家只有一个齐道一,正是南域齐家圣子。 与北域苏家圣子苏玄,中域周家圣子周万灵,东域宁家圣子宁神道,西域秦家圣子秦帝,同被视为仙古五人杰的接班人,被齐称为‘五小人杰’。 五人中则以秦帝与他大哥宁神道最强,并称为‘宁家神王秦家帝’。 他万万没有想到,红姬竟然会是齐道一的姐姐。他曾经和齐道一有过照面,和齐家也有过接触,却从未听闻齐家还有这么一位存在。 莫非··· 红姬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笑着说:“别瞎想,姐姐我是自己出来的。” 宁羽冥沉默地望着那张笑颜,似乎有些懂了。 红姬没有多说,宁羽冥也没有多问,两人望着山谷里的风景看了好一会,红姬的声音才幽然响起:“接下来弟弟准备怎么办?” “是进去,还是等他们出来?” 宁羽冥望向前方深邃,宛若巨兽张开的大口,若有若无的呼唤如恶魔的低语,充满了诱惑,理智与恐惧都宣告着不安。 要不要进去呢?他在心里问自己。 仿佛过了千百年那样漫长,又好像只是短短一瞬。 宁羽冥做出了决定,“那就去看看吧。” “那姐姐就陪你走一趟。”红姬点头,素手抚过发丝,好不惬意。 两人相视,微微一笑,一同向洞中走去。 山谷再度空旷,漆黑的洞口吞噬了一切动静,在太阳光辉底下,散出幽深的暗影。 第三十九章 临渊 洞穴幽深,向下蜿蜒,脚下是层层叠起的石梯,走在上面发出轻微的响声。 没有光源,外界的亮也难以照进,灵力散发着微芒,堪堪将眼前点亮,周围是冰冷的石壁,不知延伸到何处。 这处洞口,布满了人为的痕迹,人们摸索着缓缓前行,深邃的未知里,呼吸与心跳紧凑的交响,紧张中带着一丝兴奋。 渐行,通道变得宽敞,石梯到了尽头。众人试探地迈步,脚下是结实的平地,前方笼罩在一片黑暗里,不知道有多大,人群散开,探索着未知的天地。 每一个方向似乎都没有边际,这也让人们愈发惊奇,三位门主并没有感应到灵阵的气息,似乎本就如此。 不知是何等力量塑造的此地,这片空间里布满了玄幻离奇,各种古怪的事物都有可能出现。 乱魔子三人交换了个眼神,暗自戒备起来,如果这里真的是小幡主人,那位不知名大帝的陨落地,那么绝对不会简单。 走在队伍最后的几人,忽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声响,不由得脸色大变,喊道:“有动静!” 他们紧张的模样,迅速传播开来,让整支队伍都出现了片刻骚乱。人们将注意力集中到后方,无数团灵力先后升起,散出耀眼的白光,将身后照得晃白。 两道模糊的身影也因此显露了踪迹,人们如临大敌地等他们走近,却发现竟是熟人。 率先叫出来的那几人有些尴尬,随即盯着走在最前面的宁羽冥说:“小子!你们怎么····” 他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就看到宁羽冥身后飘至的艳红,将未脱口的话咽了下去。 红姬也不理他们,越过宁羽冥身旁,还不忘唤他,“走啦。” 宁羽冥无奈地笑笑,向几人道了声“抱歉”,追了上去。 人们虽然奇怪为何两人会在队伍后方,但只要不是敌人,也就都不在意。 鬼妖望着进入人群中的宁羽冥,眼里流露出无奈。转过头正好对上了黑袍下的深邃,乱魔子道:“你好像很在意那个小子。” 圣尊也颇感意外地看来,鬼妖摇头,“有些渊源罢了,不提。” 乱魔子不置可否地怪笑两声,也没有多问。 队伍向前推进,不知走了多远,莹莹灵光照亮身前,一扇厚重的大门映入眼帘。 人们走上前,惊叹眼前所见。从黑暗中的两侧延伸出长长的石壁在此相接,厚重的古朴大门呈深黑色,爬满了岁月的烙痕,显得极为古老。 两扇门户十分平整,没有任何怪状的凹凸,闭阖的大门中央糅杂着点点银光,晶莹梦幻,像是深邃夜空遥递光辉的星辰。细碎的银色光点无章地分布,忽明忽暗,不断闪烁,人们驻足观望,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漩涡牵扯着他们的心神,要带入烙印在门上的星云中去。人们惊险的回过神来,有人指出,这扇大门,似乎是传闻中极为稀有的噬星石构成。 人群转而查看起大门两侧,灵力照耀下,一切痕迹都暴露无遗,大门周围的石壁上,镌刻着无数神异玄妙的纹理,暗金的光泽密密麻麻,排列如蛛网,透出一种非凡的玄奥,让人难以参透。 有人好奇地抚摸那条条仿佛凝固的纹路,指尖却突然被什么东西吸附,浑身气血都止不住地往外涌去,那人神色大变,捂着手急忙跳开,望着石壁的神色满是惊疑不定。 但他看了好一会,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仿佛刚才只是幻觉。转身进入人群中的他并没能察觉,大门周围密布的纹路,似乎动了一下。 沉寂得像是与石壁融为一体的无数纹理,似乎悄悄地活了过来,一道隐晦的红光在纹路中穿梭不止,没有被任何人察觉,最终,它通过某条纹路,从大门顶一窜而下,落入那团梦幻璇玉的星云中。 在场境界最高的乱魔子终于捕捉到一丝异样,朝大门望去,他扫视大门的每一寸角落,想要找到那个异常,当他望向中央那团星云时,星云深处的漩涡中倏然闪过一抹红色。 乱魔子的双眸瞬间被那抹红色填满,甚至蔓延至他大脑深处的识海!乱魔子闷哼一声,当机立断,以大神通强行中断了自己和识海的连接,并迅速施展手段来拔除那道诡异的红色。 鬼妖和圣尊二人最先注意到乱魔子的异动,还未有所动作,就见一阵强烈的红光从大门中心爆发,铺天盖地的红光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将视野所见全部化作红茫茫一片。 通红的光辉犹如实质,散出浓郁的沉重腥气,仿佛浓稠的血液,交汇成一汪虚幻的血海。 红光仅维持了短短几息,便接连暗淡下去,通红色的空间很快又恢复成最初的模样。 但不同的是,只有乱魔子一人遭受到了红光的冲击,其他人很快从茫然中苏醒,惊诧地望向身前。 厚重的大门如深邃的星空,却不再闪烁着银光,取而代之的是红色。星云似乎也有了变化,有两个模糊的事物从最深处射出,不断放大,似乎是两个古典的字体。 人们屏住呼吸,仔细看去,那是仿佛浸染了无穷血气的两个通红大字,交织着无以伦比的极煞气息。 “毁灭!” 当人们在心中默读出这两个字时,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世界崩塌,万物毁灭的可怕景象,与万物创生相对应的极端伟力填充了整个心神,令人震撼,也感到恐惧。 那两个字里似乎隐藏着无数画面,生灵涂炭,天地毁灭,万象不存。人们惊恐猜测,那些画面究竟是已经发生的,还是虚假的幻象? 天地湮灭,一切都归于虚无,混沌的浊色沉浮,时空历史似乎也不断腐朽衰老,成为那灰色虚无的一部分。 宁羽冥看着那两个充满了恐怖与诡异意味的字,感知到体内毁灭之种在不住震颤,传递出前所未有的恐惧,这让他那份心悸感越来越强。他扭头望去,红姬亦是满脸沉重,紧盯着大门。 乱魔子终于恢复过来,盯着那两个字莫名看了许久。他走到门前,丝毫不顾身后众人震惊的面孔,苍白的手掌破开暗红色的黏稠,按在门上用力前推。 “咚隆隆——”紧密缝合的大门轻微颤动,传出如巨兽低吼的声响,众人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一幕,不无担忧地望向推动大门的乱魔子,生怕再出什么变故。 “咔咔咔咔——”乱魔子再度用力,沉重的两扇大门终于朝后缓缓打开,露出一道寸余的缝隙。 缝隙不断扩大,毁灭二字而随之分开,厚重的尘嚣被未知的阴风带动,从门后刮来,乱魔子不管不顾,张开灵力护罩,铁了心要将门后的世界展现在众人眼前。 不知过了多久,两扇大门终于“砰”的一声彻底打开,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不是什么可怕妖兽,也不是什么机关陷阱,而是一条无比漆黑的甬道。 没有一丝光亮,任何投射的光亮都被黑暗吞噬,根本无法看清里面情况如何。 有人凝聚出一团灵力,微弱的光亮毫不起眼,径直落向暗色的海洋里,顿时没了踪迹。 就在人们等待结果的时候,那人突然闷哼一声,脸上写满了恐惧,望着通道,说不出话来。 他的表现让众人面面相觑,僵持在门口,都不敢朝里迈出第一步。 乱魔子冷哼一声,径直向前走去,他的位置本就最靠前,瞬间就没入了黑暗中,几道罩在黑袍里的身影稍作犹豫,也很快跟上。鬼妖与圣尊相视一眼,只好招呼着其他人:“不管前面有什么危险,有宫主开道,什么难题都能迎刃而解。咱们这么多人,难道就这么呆在这儿什么也不做?” 人们想到实力最强的乱魔宫主已经走在前面,顿时安心不少,就算有什么问题也有他来抗,强压下最后一点迟疑,纷纷跟随着两位门主身后,涌入门后的黑暗。 红姬看了眼宁羽冥,问道:“你呢?” 宁羽冥犹豫再三,实在拿不定主意,说:“我不知道。” 红姬也没强迫他现在就做出决定,走到门边靠着,淡淡地望着他。 体内的毁灭之种表现出来的异样,是让宁羽冥没法做决定的主要因素。他从未见过毁灭之种这副姿态,结合心底不断传来的呼唤,以及大门上可怕的毁灭二字,他似乎已经猜到了部分真相。 这个地方,不仅疑似是小幡主人的葬身地,也同样和他体内的毁灭之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曾经玄天冥虎向他透露,毁灭之种乃是玄帝创造而出。而他心脏深处,似乎就蕴藏着玄帝的某种手段!他不知道自己和这个地方之间能有什么联系,心脏传出的呼唤,便只有可能是因为玄帝。 不论是心脏内的某物,还是毁灭之种,都是曾经属于玄帝的东西。可他并不是玄帝,这里显然和玄帝有着密切联系,他贸然闯入,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事情。 只是,他想到那个戏言一般的承诺,以及被给予厚望却有主的人道本源,思绪又沉寂下去。 红姬没有催促,默默等着,门前门后,格外宁静。 ······ 当宁羽冥随三大宗门还在探索阴绝山脉时,咫尺之隔的东域,爆发出了一则极为惊人的消息,迅速席卷了整个至高位面。 天机山青羊与无涯两位道长,终于通过天机推算得出,人道本源将于东域禁区,乱魔战场中出现。 一时之间,风雨欲来。无数消息在各大势力间相互流通,人们盘算着,如何将这等天地独一份的神物纳入囊中,除了绝对超然的那一列,没有人能无动于衷。 各方云游的圣子们都收到了传讯,有人跃跃欲试,有人不屑一顾,也有人想要趁机前往,试探一番其他人的实力,好在那场盛会到来之前做足准备。 不管怎么说,来自至高位面各处的目光,此刻都汇聚在东域,这座排名最后的禁区又一次落入大人物们眼里。 人道本源,据说乃是至高起源轮回圣皇之物,属轮回六道之一。仙古大战时期,轮回圣皇六道分身之一的人道分身陨落于此,其人道本源不知所踪,人们一度以为早已被圣皇收回,却不想仍遗留在此。 据天机山所说,轮回圣皇六道圣殿之一的,属于人道分身的那座人道圣殿即将于乱魔战场中出现,拥有种种神妙玄能的人道本源就在其中! 消息一出,石破天惊,无数人为之疯狂。传闻中,人道本源具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奇效,起死人肉白骨不过尔尔,令人重筑道基、重新修行这一能力不知唤醒了多少人沉寂的斗志,令生命再次有了曙光。 而顶尖强者们关注的,则是它最为得天独厚的能力——补全道缺,使人历经人道轮回! 要知道,已知的最为强大的时间类宝物也不过只能使人历轮回一世万载,而人道本源虽然也只有一次机会,却没有任何限制,感悟全凭天赋。 而这些,统统都能够反馈本身,相当于真正的重活一世,与时间类的宝物有着本质差别,为天道所认可。 那珍贵的感悟机会,极有可能造就一位全新的大帝! 修行的世界里,不达帝境,寿命终究有限,可想而知,有多少大限将至的老怪物们将从枯寂中惊醒,在这座禁区中掀起腥风血雨! 有人为了得到它救人,有人为了得到它迎接新生,有人为了得到它延续生命。无数人蠢蠢欲动,平静的东域将再度掀起波澜。 没有人知道,谁会是最后的那个幸运儿,但每个人都渴望着,自己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赢家。 在这个本就已经混乱异常、变化无端的纪元里,浩荡的风暴即将来临。 ······ 当最后的两人也融于门后的深邃,空荡荡的门户前,似乎响起了一声无比感慨的叹息,似有无形的风吹过,带动着大门持续晃动,最后哐的一声重新闭合。 黑暗里,所有的光线,所有的声音全部被吞噬干净,死一般的沉寂笼罩,淡淡的压抑弥漫在众人心头。 精神似乎变得混浊,耳边响起无数诡异的呢喃低语,人们惴惴不安,紧张的氛围里,无数负面情绪的种子悄悄扎根,等待着某个时机。 低语声细碎神秘,仔细去听却又得不到任何信息,没人能读懂那些话所代表的含义,从进入甬道开始,它就一直伴随着众人。 实力越强,耳畔回荡的低语声就越密集,鬼妖与圣尊面色变幻,坚守心神,生怕做出什么古怪的举动。乱魔子浑身藏在黑袍底下,不知具体情况,但看他不疾不徐的态度,似乎并没受太大影响。 宁羽冥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从人们的神情交谈中也能窥得一二,知道有某种神秘的诡异现象正在干扰众人。 他扭头看向面无表情的红姬,见她露出的白皙如天鹅般脖颈下,垂落至丰盈的饱满中间,一条紫色项链,散发着莹莹光亮。 宁羽冥羡慕地眨着眼,哑然失笑:“炼器世家,果然财大气粗。” 红姬微微一笑:“弟弟要用,拿去便是。姐姐的东西就是弟弟的,不用客气。” “只是,”她大眼睛扑闪着,炫耀似地挺起胸脯,显现出无比的诱惑,“姐姐担心弟弟不敢来拿呢!” 宁羽冥嘴角抽搐,无语地瞥了眼那丰满的曲线,默默地将视线挪开,确实不敢。 “怎么说也是大家族出来的,能不能有点矜持!” “矜持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人们失神的走着,脚步沉重却无声息,吞噬一切的黑暗似乎在消磨着他们有限的耐心,在空荡的空间里做着恐怖诡异的游戏。 精神的压迫愈发沉重,就在众人将要爆发之际,那诡异莫测的低吟却又如同潮水退去,人们从沉陷的幻境中惊醒,面面相觑。 这地方简直比他们以前闯荡过的所有地方加起来还要邪门,那诡异的低语声根本不知道是从何而起,扰得众人不胜其烦,压力极大。 呼唤声逐渐变强,宁羽冥望向四周,所见都是一片黑暗,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在呼唤着他。 或许是坏运气到了头,天意终于眷顾了他们,人们忽然发现,远处竟有一个微小的光点! 三位门主也发现了远方的异常,相视一眼,都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在黑暗中快要陷入疯狂的人群欢呼起来,鼓起最后的力量,朝着那处进发。 莹莹光点,在深邃的黑暗里散发着恒定的微光,坚定着众人的信念,引领他们迎接希望。 少数保持清醒的人,则对突然出现的光点感到了离奇古怪,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在这片天地里,只有无限的黑暗,只能靠自身的感知。 心血来潮那样的特殊感应,非他们能够拥有的,而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大神通也是无稽之谈。灵力才是他们在这片空间里的眼睛,也是唯一能信赖的东西。 在片天地里,发生的一切都有可能是虚幻,真正的真实是否存在?没人知道。 光点一点点壮大,直到完整地将光亮的世界展现在人们眼前。那是一团燃烧着的神火,悬挂在头顶,璀璨焰芒照亮天地,驱散了周围的暗,带来温暖的热度。 天堑般隔断的悬崖边,架着一座宽广的石桥,不知延伸向何处的彼岸淹没在深邃的黑暗里,难以看清。 石桥漫长,空无一物,布着满满的灰尘,不知已经多少年无人通行。桥下,就在他们身边,是一道纵横巨大的深渊裂口,起始与终点都藏在火光照不进的黑暗里,深邃静谧,无比幽深。 第四十章 噬灵 震撼人心的天堑深渊,长不知几何,深不见底。往下望去,视线被黑暗遮挡,桥下冷风阵阵,阴寒无比,哪怕沐浴在火光里,亦是让人感到通体发寒。 此地究竟是自然的造化,还是玄奇的伟力使然,人们不得而知。岁月的销蚀没有在石桥上留下任何痕迹,光洁而冰冷。 炽盛的神火不知燃烧了多少年,在黑暗中燃起唯一的光,如同永恒。自上而下的光与热带给众人舒缓的暖意,却无法照进深渊之下,穿透无边黑暗。 火光的温度,与黑暗的阴冷,令宽广的石桥成了交锋的战场。人们驻足观望,石桥另一边,冰冷暗色交织成的黑幕下,透出空虚诡寂的未知。 向前?人们踌躇不定,茫然的眼神落在了最前方的三人身上,决定的权力永远在最为强大的几人手上。 乱魔子走上前,在石桥边缘站定,石桥两侧的虚空里毫无动静,宛如一汪死水。他本欲放出灵力一探究竟,忽感知到身上某物的异动,将视线投向石桥那端。 空洞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苏醒,只是极细微的波澜,如同风拂过草地般寻常,没有被任何人放在心上。 乱魔子盯着前方望了许久,才回身对着另外两人点头道:“可以。” 尽管乱魔子已经确认了没什么问题,但人群还是有些犹豫。一路走来发生的诡异仍历历在目,令人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没人知道这神秘的空间里还会发生什么。 乱魔子实力最强,又新得神兵,想来是能够全身而退的。可他们这么多人,既没有相应的实力,也没有强大的宝物,鬼知道下场会怎么样。 鬼妖与圣尊二人对视一眼,也同样看出了对方的担忧,只是他们三人向来共同进退,如今乱魔子又取了外界势在必得的帝兵,也容不得他们反悔,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三位门主瞬间统一了意见,决定向前通过石桥,踏入彼岸。 不久前紧张压抑的精神状态,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令每个人都感到疲惫不堪,众人决定先在原地休息,调整疲惫的精神状态,有备无患。 心境上一旦出现破绽,对于任何修行者而言,都足以致命。轻则境界倒退,重则走火入魔,陷入疯癫。心灵与灵魂这方面一向被各大势力列为重点,乱魔城的三大宗门虽然没有条件,但也深知心境的重要性。 炽火灼灼,浮光掠影,将身前的小天地照耀得形同明昼。众人安心地调息,恢复到最佳状态。时间的概念在这里也模糊不清,不知过了多久,人们调整完毕,神光饱满,斗志昂扬。 乱魔子静静说道:“既然休整完毕,那就上路吧。” 平静已久的石桥,时隔无数岁月,终于再度迎来了新一批访客。第一个人踏步其上,虽然脚下传来厚实感,却仍是十分紧张。 当他走了几步无碍后,大队人马才缓缓压上,满桥面的灰尘轻微震动,荡起了一圈尘埃,随着所有人都走到桥上,这才发觉,这座石桥的长度远比他们想的要长。 火光在头顶摇曳,前方一片迷茫。两侧的可怖深渊广阔无边,石桥好似无尽黑色汪洋中的一根细索,他们则是细索上的蚂蚁,无比渺小,令每个人都生出发自内心的畏惧。 嘈杂的脚步声与冗长的呼吸不断响起,众人收起满心的思绪,大步向前。神火永昼,亘古不息,散出无量毫光,将全部诡异拦在身外。 岁月的力量在这里归于虚无,空间没有了界限,时间没有了意义。 宁羽冥与红姬走在队伍的末尾,宁羽冥想起囚牢中永远不变的黑暗,感慨万分。驱逐暗色的跃动火光,勾起了齐红姬尘封已久的回忆,从记事起就一直陪伴着她的红焰,已然化作她生命的一部分。两者间的相似,令身处齐家时的往事一一浮现,那些炼器的要诀、手法,长辈的教诲,修炼的艰苦,都触动着她的神经。 还有那个她只见过一面的孩子,她名义上的弟弟。 红姬眼里的迷茫只持续了一瞬,直到家族的决定,灰色的潮水将她淹没,从回忆里驱逐出来。艳丽的脸上,神色淡然。她是齐家人,可早就不姓齐了。 众人走着,之前困扰他们的诡异低语不再出现,不少人逐渐放松下来,悠然的状态直到一阵异响传来。 起初人们以为是幻觉,没有太过在意。直到那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才发现不对。 “沙沙”的异响声,本轻微无比,很容易被人忽略。可当这种响声成千上万道一齐响起,就好像无数只虫子在爬行,极其诡异。 众人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古怪的事物,异响声越来越大,在精神心灵里不间断鸣奏,细碎声音宛如无数小虫在身体上、灵魂上爬行,令人头皮发麻,完全无法忍受。 乱魔子一声冷哼,不久前落入他手中的小幡重新出现,汹涌的魔气弥漫开来,将众人环在其中,张开一道透明的黑色屏障,终于隔绝了那可怕的声音,让众人缓了口气。 魔气翻涌的黑雾里魔影闪动,凶戾的魔物再度孕育而生,乱魔子高举小幡,小幡不断放大,长约数米,幡面迎风飘动,无形的力量扩散,看不见的波纹撒向四周,传递出轻微的动静。 人们紧张地望向身侧,就在石桥底下,火光照不到的黑暗深渊,沉寂的死水彻底复活,微微荡漾,浓稠深邃的漆黑潮水不断涨落翻涌,竟在向石桥接近! 这可怕的异象令众人惊惧,深渊下宛如尘封的禁忌,令人根本不敢生出探知的念头。如今这可怕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盯上了他们,这该如何是好? 众人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引出什么别的变故,缩在魔气流淌的屏障内,灵力鼓荡全身,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那片翻涌的黑潮全貌终于原原本本地展现在众人眼前,所有人都为之震撼。 泛着乌黑光泽的厚重甲壳,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形成一片无穷无尽的黑色海洋,从深渊底下缓缓升起,波涛翻覆,令人闻之色变。 任谁也不会想到,看似平静的深渊底下,竟有着如此多的虫子!人们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唾沫,繁复厚实的甲壳下面,是一双双闪烁着森冷寒光的复眼,择人而噬的凶芒,再加上规模庞大的虫群,仿佛一切都要被其淹没,没有力量能够抵挡! 身前薄薄的魔气护罩,真的挡得住这么多虫子吗?人们失神地看着漆黑的虫潮不断逼近,身体僵硬,升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陷入怔怔的迷茫。 饶是鬼妖与圣尊两位实力超群的强者,也呆在原地。始料未及的情况也同样震慑住他们,自嘲地一笑,原来他们早就已经被黑色包围,只是不自知罢了。 石桥两侧,黑色的浪潮终于扑来,高高堆叠的虫浪眼看就要触及桥边,上方燃烧的炽烈火焰,火光却无法对虫潮造成任何影响,深深的无力感让人们放弃了抵抗,望着海潮临近,等待着最终的审判到来。 “真是不甘心啊。”鬼妖神色落魄地笑道,“没想到纵横数千载,竟会死在这些虫子手里。” “本以为是宝地,却不想,会是我等的死地!”圣尊感慨道。他们三人曾经共同闯荡过阴绝山脉深处,有过非一般的际遇,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辉煌的人生还未过半,没想就要如此落幕。 两人摇头,相视一笑,眸子里尽是决然。正欲鼓舞士气,号令众人与虫群决死一战。却听得身旁一道冷冷的声音徐徐响起:“还没到最后,就这么沉不住气?” 浑身笼罩在黑袍底下的乱魔子发出有些渗人的阴冷笑声:“我可觉得你们还没到必须死的时候,怎么,这么急着投胎?” 三人沉默一阵,忽然纷纷笑了起来。鬼妖深吸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搏一条生路出来!” 宁羽冥看着那些不断逼近的虫子,狰狞却又亲切,令他感到十分古怪,又难以理解那诡异的亲近感。 他转身,正准备询问身旁佳人,却不可思议地望见她满脸惊恐的神情。那模样,和初次见到的害怕不同,更像是烙印在灵魂里的恐惧!他从未见她露出过如此神情,此前的齐红姬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一副处事不惊的大姐姐模样,却不想这些虫子,竟是能令这位出身齐家的天之娇女都惊恐异常,这让他也感到不安。 他眼神凝重,猜到极有可能她认识甚至见过这些虫子,也顾不上男女之别,伸手按在她颤抖的双肩,直视着那双失神的眸子,低喝道:“齐红姬!” 宛如惊雷在脑海中炸响,轰的一下将恐惧慑退。那双眼睛里重新聚起了神采,看着身前青涩的男孩,眼中流露的关切之意,心中触动,轻轻一笑:“谢谢弟弟。” 宁羽冥松了口气,指着离石桥只有一线之隔的虫潮,问道:“姐姐知道这些是什么?” 红姬深深呼吸,压下心里的恐惧,道出了这些虫子的来历:“噬灵虫!” “我曾在古籍上读到,此虫专以天地灵力为食,所过之处,一片荒芜,万物凋零,生机泯灭,乃生灵之敌,为天地大道所敌视。” “噬灵虫天性凶残,任何生物都被其视作食物,同族厮杀尤为冷酷。它们身上的甲壳是漫长进化过程中所形成的,能克制一切灵力攻击手段,甚至能吸取各种灵力,是我们人族修行者的克星!” “古籍记载,此虫生长过于歹毒,夺其他生灵之根本,令万象紊乱,天地不容。且后来吞食人族修行者灵力,便一发不可收拾,视我们人族修行者如美味佳肴,无情捕杀,造成无数死伤。” “而在荒古年间,人族壮大,三皇五帝横空出世,号令将此虫斩尽杀绝,我一直以为这些虫子早已灭绝,想不到这里竟然还遗留了如此之多!” 红姬失神说:“噬灵虫乃是我们修行者的天敌,任何灵力都会被其吞噬化作养分,令它们更加兴奋,我们不可能挡得住,所有人都会死的!” 宁羽冥看着她脸上浮起的惧意,扭头望向桥下。他头一次听说这种生物的存在,如此可怕,如此恐怖,夺天地造化反哺,取万灵之生融己身,乃一切灵物的死敌。 这和他体内的毁灭之种,何其类似? 或许那亲近感就是源于此,他想到,曾经乱魔战场被列为禁区,传闻中席卷至高位面的浩劫起源,是否就是这些虫子? 他平静地注视着即将到来的黑色潮水,神色淡漠,灰色永寂。 第四十一章 凝渊 黑色的一线潮气势磅礴,翻滚起无数的浪花,乌黑的光泽明暗闪烁,火光亦无法照进深邃的甲壳,庞大的虫群瞬息而至,沉重的压抑感迎面扑来。 头顶的神火剧烈晃动,火光照耀的温暖领域被噬灵虫不断蚕食,最终让桥下也沦为了黑暗的一部分。来自幽冥的冷风自深渊尽头吹来,无边凛然的寒意令火光摇曳不止,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人们默默地握紧武器,灵力汹涌升腾,吸引得下方的虫群愈发躁动起来。 密集的爬行声,像是催命的符篆,如阴曹地府的勾命阎罗。有人倒吸凉气,有人浑身颤栗,惶恐不安的每个人,都不由得望向队伍的主心骨,手持魔幡的乱魔子。 密密麻麻的虫潮靠近石桥,开始不断有小虫子被虫潮抛上石桥,魔幡散开的黑雾里魔影怒嚎,凶威盖世,却丝毫不能令它们感到畏惧,噬灵虫小小的复眼里闪动着嗜血的凶光,眼前诸人像是无比美味的宴席,等待它们前来品尝。 黑雾里的魔物终于杀出,凝练魔气形成的躯体,极为坚固,众人早在杀入山谷时就已领教了。魔物咆哮着扑向被抛上石桥的数只虫子,它们坚硬的利爪强悍的力量,落在噬灵虫漆黑的甲壳上,却没能将其砸开。 冲击的力道将虫子砸飞得老远,可很快它们又继续行动起来,向人群爬来。魔物的攻击似乎并不能对它们造成任何影响,让希冀地看着这一幕的人们感到沉重的失落。 乱魔子手握魔幡纹丝不动,桥下的虫潮已经开始了暴动,数量惊人的虫子汇聚成一片片浪潮,扑击在石桥侧方,无数虫子涌了上来,密密麻麻,下方不知还有多少。 深邃的翻涌黑潮,自深不见底的深渊裂隙下涌出,无穷无尽,令人绝望。 魔幡忽绽放出强盛玄光,魔气从幡面中铺天盖地地席卷开来,黑雾顿时变得磅礴壮大,魔物们的力量得到了极大加强,举手投足间闪动着惊人的魔力,钻入噬灵虫坚固的防御甲壳,将它们脆弱的虫身绞得粉碎。 魔气暴涨的石桥上方,很快就布满了一层空洞的黑壳,人们还未松口气,就看到下方一批批虫子又加入了战场。 阻拦的魔物不知疲倦地击杀着一波又一波的虫子,终于力尽被噬灵虫爬满身体,啃食魔躯。最精纯的一丝魔气从死去的魔物身上飘起,正要回归黑雾,却转瞬被虫潮淹没。 无主的魔气根本无法对它们造成任何伤害,被噬灵虫抢夺分食,乱魔子终究不是真正的帝境大能,能分心无数,操控最细微的力量。 他只是初步掌握了这件帝兵,还未能唤醒沉眠的帝灵,将他的印记铭刻核心,成为小幡的真正主人。现在魔幡动用的,都是属于他的力量。 而噬灵虫在吸食了那一丝魔气后,巴掌大的躯壳上竟显露出鲜红的纹路,能量如血一般在其中流淌,和寻常的噬灵虫相比,显的更为残暴凶戾。 在这之后,虫潮像是尝到了甜头,魔物们陨落后留下的本源魔气根本来不及逃回,便被虫潮吞食干净,更多变化后的噬灵虫出现,令虫潮前进的速度也更快了几分。 米粒大的复眼里闪耀着嗜血兴奋的光芒,噬灵虫细小的复眼能够看到世间绝大部分的灵力,那特殊的色彩在它们的意识里代表着食物。不需要任何指引,遵从本能,任何一只噬灵虫都是最为残酷的掠夺者。 人族修行者体内的灵海,对它们有着非同寻常的吸引力,精纯凝练的灵力,品尝起来极为爽口,令虫陶醉。而眼前,赫然是数十座异色的灵海,这无可挑剔的美味,足以令它们疯狂! 乱魔子神色凝重,没想到这些虫子吞食了魔气后还会出现变化,由于回收的魔气越来越少,新孕育出的魔物不仅动用的他的力量,数量上也少了很多。 他向后方看去,人们的表情愈发沉重,眼里流露出恐惧和迷茫。乱魔子摇了摇头,对着身侧的鬼妖和圣尊二人道:“准备迎敌!” 他将魔幡一挥,一圈恐怖的力量从幡身上荡出,一圈圈漆黑的魔力涟漪,散发着剥夺生机的可怕波动,靠近的虫子接触到涟漪,瞬间静止,它们强悍的生机如被丝丝缕缕地切除,那力量穿透了他们引以为傲的绝灵甲壳,将这批虫子格杀当场,眼底的凶光一一熄灭。 可乱魔子的奋力一击,也只是沧海一粟,在无边的虫海里没能掀起一点波澜,反而更加激发了它们的凶性。虫潮的豁口瞬息就被填满,黑色的包围圈终于向众人压来。 人群中,两位门主终于发声:“动手!” 紧张的众人终于有了发泄口,色彩斑驳的灵力乱流激荡,拿出了各种看家本领,朝虫群身上招呼过去。 “跟它们拼了!” “干掉这群虫子!” 可是,作为一切灵力的克星,他们给予厚望的种种手段,落在虫潮中,却根本不能造成任何效果,漆黑的甲壳彻底粉碎了人们的幻想,连阻止它们的脚步都做不到。 “我的灵力对他们无效!”有人惊呼。 “我的也是!” “怎么办!” 人们绝望地发现,一切的攻击根本不能起到半分作用,这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难以置信眼前所见,只能疯狂地向着虫潮宣泄着恐惧与愤怒。 “啊啊啊啊!给我去死!” “死啊!虫子!” ······ 虫群对他们的反应毫不理睬,坚定地向着目标前进,魔物们尽力阻拦,却起不到多大效果。随着最后几只魔物不甘地倒下,笼罩众人的魔气屏障外,只剩下了朵朵黑云。 连三位门主也没有想到,灵力竟然对这些虫子不起作用,这分明就是他们人族修行者的克星! 乱魔子有些沉默,就是他决定带领众人进入这神秘的洞口,也是他决定一路前进,来到石桥上。他没想到,这里竟会成为他葬身之所,而这个坟墓,还是他亲手挖的。 他握紧手中的帝幡,眼神满是狠辣,得之不易的帝兵,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岂能在这里倒下! “都给本座打起精神来!”乱魔子呼吁道。 可身处险境的人们,哪里还管他在说什么?虫子不断压缩众人活动的空间,魔气支撑的屏障被无数张口啃食,已经岌岌可危。 “嘭——” 终于,关系着他们性命的屏障破碎开来,森冷的寒意扑面而来,无数的虫声再度响起,人们崩溃了。 “滚开!该死的虫子!” “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我还不想死···” 虫群再也没了阻碍,动作极为迅速,瞬间就追上准备逃开的人,从脚踝爬满全身,大快朵颐起来。 “啊啊啊——!救——” 黑色的浪花将其吞没,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漆黑的身影倒地后,散作无数只虫子,原本的身体已经不见踪影,全部的一切都进了虫群的腹里,令人恐惧无比。 身旁的人惊悚地看着这一幕,神色骇然,纷纷尖叫着朝身后跑去。可虫潮本就已经离得极近,还不等他们跑出几步,虫子们就从脚边攀爬而上。 “滚开啊!从我身上滚开!啊啊啊啊啊!” “救我!我还不想死···” 人们恐惧的哀嚎声回荡在每个人耳边,令人浑身发软。剩下的人恐惧地看着虫潮停下推进,贪婪地汲取死去几人身上还未散开的灵力。 他们该怎么办?人们迷茫不知所措,想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这群虫子就是他们宿命中的终结者,毫不手软地带走他们的生命。 “咻!” 直到一道璀璨的剑光闪动,如黑夜里一闪而过的流星,如平地惊雷炸响,轰的一下令人回神。剑影飘忽不定,留下一道道灰色的轨迹,下刺上撩,每一次挥动,都带起几只虫子的尸体。 人们漠然注视着那个年轻人,看着他螳臂当车,做无用功,虫潮迅速接近,庞大的基数根本不在意这些小损伤,有点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毁灭之种的力量附着在剑上,宁羽冥气喘吁吁,不知出了多少剑,可眼前靠近的黑潮却未有半分动摇。他咬牙坚持着,心脏内流出源源不绝的动力,令他握剑的手不曾有丝毫晃动。 宁羽冥在红姬的讲解下,已经清楚了解噬灵虫的习性,他体内并无灵力,如果说谁能在虫潮下安然无恙,那么绝对非他莫属。这群人和他又有什么瓜葛? 他可以在一旁看戏观望,也能转身打道回府。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站出来,可他就是忍不住想做点什么。或许就像那只冷漠的燕子说的那样,他就是个满腔热血的傻瓜。 碧蓝的剑身不断斩开噬灵虫的甲壳,毁灭之力无坚不摧,将虫体劈成两半时,也不忘吸取它们的灵魂。毁灭之种雀跃的收获,宁羽冥连续不断地出剑,终于,普通的剑身承受不住高强度的拼杀,出现几道豁口,在他下一次挥剑时彻底断裂。 宁羽冥平静地注视着虫潮涌动靠近,莫名的亲切感重新浮上心头,要死了吗? “咻!” 还没等他闭上眼睛,迎接一生一次的最后时刻来临,破空声响起,一阵幽香飘袭而来,几根长长的发丝拂过他的脸颊,露出一张妖媚熟悉的侧脸。 “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孩子。”红姬头也不回地嫌弃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 宁羽冥看着她认真的面孔,轻轻一笑,“知道了,姐姐。” “哼,要不是看着叫姐姐的份上,我才懒得搭理你。”红色的鞭影在空中划出一条条细线,编织成一张鲜红的网,凌厉的网刃竟硬生生的将虫群前进的步伐止住! 只是虫潮不断涌来,红姬亦感到吃力,长鞭飞快地撩动几下,带着宁羽冥回到人群之中。美眸担忧地望着临近的虫潮,算计着逃生的办法。 乱魔子目光扫过回归的两人,没有作声。鬼妖环顾四周,他们来时的方向,石桥后半段已经爬满了虫子,显然要原路返回已经是不可能了,他们现在绝对无法闯过去。 与另外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事到如今,也没别的路可走了,与其葬身在这里,成为这群虫子的食物,不如通过石桥,到另一边去!” 另外一边?众人望去,掩藏在火光无法照亮的黑暗里,遥无尽头的石桥彼端,没人知晓那里会有什么等着他们,兴许是安全之地,也有可能是比这些虫子更为可怕的事物! 可看向身后,无尽的虫子不停地朝他们涌来,若是不离开,他们所有人都将葬身虫腹。 赌了!人们迅速做出了决定,通过石桥,往另一边去。三位门主对视一眼,当即便率领众人朝石桥前端奔去。 没有了任何阻拦的虫群在身后穷追不舍,间距不断拉近,所有人都使足了力量,向黑暗前进,这是速度的较量,也是生死的追逐。 似有若无的呼唤再度响起,变得更为强烈,呼唤的源头似乎就来自身后,来自石桥下方,阴暗深邃的恐怖深渊。古怪的感觉充盈在宁羽冥心头,他望着身前的黑暗,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等着他们,令他生出极不舒服的感受。 他放缓了脚步,扭头看向侧面,深不见底的深渊,像是吞噬一切的恐怖巨兽,无垠的未知里诡异与神秘交织,不知掩藏着什么秘密。 “怎么了?”宁羽冥的异常惊动了身旁的红衣,红姬看向后方逼近的虫潮,催促道:“快走了,那些虫子就要来了!” 她伸出手想要拉宁羽冥,却拉了个空。 “姐姐。”宁羽冥望着深渊,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我要下去。” “什么!”红姬震惊道,“你疯了?!” 可她的话音未落,灰影闪动,那个熟悉的身影便消失在眼前。 红姬发了疯一样冲到石桥边缘,哪里还能看到什么人影? “啊!”她颓然的大喊起来,冲着寂静深渊大声叫道,“宁羽冥!” 她悲伤的叫喊对虫子们来说无疑是对牛弹琴,虫群瞬间逼近,眼看就要爬上她的娇躯。一只有力的手掌抓住了红姬无力的手臂,“走!” “不!我不走!我要去找他!”一向强势的红姬破天荒地哭得泪眼婆娑,湿痕模糊了她动人的美貌,也让鬼妖沉默。 “你找不到他。”鬼妖不由分说地抱起失神的红姬,向着前方黑暗中闪去,身后无尽的虫潮紧追不舍,瞬间淹没了一切痕迹。 ······ 平缓的风声在耳边呼啸,宁羽冥平静地望着无底洞般的深渊,忽想起沈天一曾说过的某句话。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眼前,似乎就有一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正看着他。 四目相对,天地无声。 第四十二章 沉渊 在所有的故事里,深渊向来都是禁忌的代名词。 古老传说中,深渊是一片光怪陆离的玄奇天地,居住着可怕噬人的,古怪的强大灵兽,有恐怖的灾祸在其中酝酿等待爆发,未知的事物神秘莫测,层出不穷。 没人敢挑战深渊。 当火光再也照不到众人的身影,桥下广袤的黑暗与冰冷中,宁羽冥正在下沉。 并没有任何阻力,他身体轻盈,被无形的风带动着,宛若一片叶,一支羽,簌簌而下。感觉不到一点阴冷,甚至也听不到虫群摩擦的交响,他低头望去,黑色的浓稠海洋汹涌着起伏,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彼此间的间距仿佛从未缩短。 幽黑的光泽在深渊中毫不起眼,无数虫子紧盯着这位不速之客,虔诚的目光凝聚,如若朝圣。宁羽冥沉默望着不断涟漪的黑潮,那种莫名的呼唤变得强烈,诱惑他一点点迷失、向下,等着他自投罗网。 黑潮慢慢直立起来,朝他包围,虫群无声地向他涌去,黑色的巨影不断靠近,触手可及,宁羽冥笑了笑:“真是疯了。” 还未等他再生出更多感慨,黑影就将他吞没,无数的虫子层层叠叠,将他彻底淹没在黑潮之下。 没有任何光亮,幽深的暗仿佛又回到了在囚牢中的那些年,冰冷的触感从全身各处传来,那是无数虫子在爬行,生死的边缘,他竟生出极荒谬的祥和安宁。 从桥上一跃而下,是什么力量驱动着他?是对她的承诺,还是心底涌起的呼唤?究竟哪一份占的比重更多,他不清楚,也没有时间让他细想,他即将葬身虫腹。 无数虫子包裹着他,酥酥麻麻,像是按摩,又像是品尝前的仪式,令人无法忍受的一切似乎也就这样。 眼睛无法睁开,上面布满了虫子,虫群的每一点细微变化都能被他清晰地感知,他一度以为会迎来死亡的终结,可虫群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 他这才恍然想起自身的特殊,空洞的灵海根本无法被噬灵虫感知,没有灵力的他,似乎因此而侥幸。 可他听红姬说过噬灵虫的种种特性,虽以灵力为主食,可并不代表着它们就会放过其他的东西,相反,在荒古时期成为人族修行者的大敌之前,所有的生灵都对它们深恶痛绝,噬灵虫所过之处,万象不存,不论什么都会落入它们腹中。 哪怕他没有灵力,可落在虫海里,浑身爬满了虫子,按理也不应该有活路。 是什么原因他不清楚,当下也没有时间留给她思考。虫群的动作变快了起来,不断的摩擦感带动着他也随之运动起来,分辨不清方位的宁羽冥无从得知,虫潮究竟向何处前进。 空寂的黑暗里,黑潮一波接着一波,不断向某个方向涌去。心脏传出的温热,让宁羽冥在翻倒的晕眩感里还能维持清醒,虫群的动作,带给他轻微的疼痛感,不知是虫子终于忍不住对他下口,还是坚硬甲壳间的摩擦碰撞。 如无数只小虫轻噬,撕咬的痛感交织,强烈的冲击贯穿天灵,令他的意识也感到疲惫。身体各处逐一丧失知觉,只余下心脏传来的火热。毁灭之种似乎沉寂了下去,不知是因为这些虫子还是别的什么。 石桥上,虫群密密麻麻的占据了这里,发出奇异的鸣声,却没有东西能够回应。神火的光辉黯淡了不少,漆黑的潮水漫延开来,想要往另一侧的黑暗中涌去。 桥下,忽然也响起奇异的鸣声,古怪的旋律让这部分虫潮停下了动作,缓缓退往桥下。 石桥重归宁静,石桥上斑驳的血花与零碎的骸骨,宣告着这里曾发生过怎样的故事。空荡的石桥横贯深渊,前后都笼罩在迷雾般的黑暗里,等待着下一位到访者。火光晃动,重新炽烈地燃烧,释放着与黑暗冰冷格格不入的光与热,成为这片空间里的唯一。 似融入母亲的怀抱温暖,灵魂在无边无际的汪洋里随波逐流,时空停格,天地失真。不知过了多久,宁羽冥幽幽转醒,身上的虫子消失不见,脚下是不平整的岩地。 无尽的虫潮没有了任何踪迹,凭空消失,之前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是幻觉,令人难以分辨。头顶是无垠的黑暗,根本望不见石桥与火光,他猜想,自己很有可能来到了深渊底下。 深渊里会有什么? 他惊疑地站起身,那道呼唤愈发强烈,就在前方未知。他伸出手,毁灭之力在掌心跃动,沉寂的毁灭之种显得十分活泼,气息更为凝练饱满,发出轻快地欢鸣,如乳燕归巢。 连虫群都在这里销声匿迹,未知的呼唤像是魔鬼的诱惑在心底回荡,黑暗中任何的光亮都被吞噬,任何的声响都传不出一点动静,他摸索着向前走了两步,没有碰壁,又走了几步,这才笃定,脚下是一条康庄大道。 他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前方不知道有什么在呼唤着他,诱惑他跳下深渊,那恐怖的虫潮,似乎也像是特意出现的,为的就是将他送达此地。 这里到底有什么?真的是那位大帝布置的吗?他心里有着太多疑惑。 荒古灭绝的噬灵虫,荒古纪元曾爆发的大恐怖,毁灭之种的异动,玄帝,千丝万缕的瓜葛让他心里涌上一个猜测。 这里是否就是那场灾祸的源头?这个想法如野草般疯长,难以抑制地蔓延,他苦笑着继续向前,如果真是这样,他又能怎么办呢。 已经来到了这里,想回头也没有了路。宁羽冥深呼吸,稳下心绪,大步向前。 是危险,还是机遇?生与死的界限似乎也变得模糊,幽深的黑暗散发着令人疯狂的恐惧,神秘的深渊下方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神秘?答案就在前方,等待着他去揭开历史的真相。 真实与虚假交织的深邃,沉浮无端。 第四十三章 冥仙镇 黑暗空间无比广袤,寂静又显得压抑,不知走了多远,眼前仍是一片深邃。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万象虚混,仿佛回归最初。 莫名的道韵在流转,如开造化,显衍万千玄奥,成为天地间的唯一,能感受到却无从触摸。玄奇纹理蔓延开来,呈现出无边绚烂的绮景,浩瀚而神秘,阐明了无数变化,宛如世间万物的源头。 生死枯荣,天道轮回,明透常理变化更迭,万物破败繁荣,循环往复。极致的伟力,创造与毁灭,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完美的洽融,在混沌中交织,落于无垠虚无。 混沌包容万象,孕育出无穷大道至理,万物归元,蕴含一切的本质,一切的极端都在这里演化,在黑暗中形成一条条虚幻的轨迹。 四周奇异的神韵令人陶醉,宁羽冥心境宁静,沉浸于自然之中,与天地交感,灵魂似乎也在此刻升华。 无数条大道近在咫尺,散发出无比的诱惑,动静之间虚实转换,万象跌宕,流影生灭,一切自虚无中诞生,又归湮于虚无,成为永恒。 毁灭之种忽显得惴惴不安,宁羽冥似捕捉到奇妙的韵律,双眸在黑暗中闪着异光。瞳中映照出一片无形的混沌,一会变得深黑,一会变得纯白,极为诡异。 那混沌犹如实质,和深邃空间里的虚幻混沌彼此相连,演化出无边造化,奥妙之理。宁羽冥难以遏制地睁大双眼,阴阳离合,如宇宙初生,眼眶中竟垂落几缕蒙蒙的灰气! 灰气飘荡,轻盈灵妙,带着难以描述的古朴厚重感,如时空长河的本源,揭露出一片古老异象。灰气中似乎蕴藏着无比可怕的重量,令黑暗空间似乎都要崩碎破裂,绽开无数道虚无。 灵魂的刺痛,令他无比痛苦地想要闭上双眼,可那双眼睛里的景象还在不断膨胀扩张,似乎下一秒就要炸裂,可怕的无形混沌疯狂扩散,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终于,他脆弱的灵魂不堪重负,整个人摇摇欲坠,向后倒去。心脏中突然迸发出炽盛的红光,连黑暗空间也被渲染得通红,令天地间一切的变化都硬生生止住,连瞳孔里肆虐的无形混沌也不得不平静下来。 宁羽冥陷入昏迷的一瞬间,灵魂中似乎有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他听不清那道声音在说什么,就已经丧失了意识。 眼里投影的那片混沌忽然炸开,灰蒙蒙一片迅速填充了整个视野,连带着这座天地间的一切虚幻随之泯灭,诸多变化异象都不复存在。 他揉了揉眼,拭去几缕细小的灰线,一双眸子重新恢复清明,感慨地看着周围,叹道:“你来早了。” 他的声音落在深邃黑暗,似乎引发了一连串不可知的变化出现,泛起无穷涟漪,遥远的黑暗中似乎也有几缕声音在回应他,极细微的动静寻常人难以捕捉。他侧耳聆听,然后微微一笑:“好的,等我。” “去见见老朋友们,”他轻声呢喃,自言自语地对着不知何人说道:“它们对你都很好奇呢,小家伙。” “既然你也来到了这儿,那就顺便去看看吧。对你来说还为时尚早,虽然不是什么坏处,只是···”他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这其中的因果,恐怕你难以承受啊···” “我并不希望你这么早来到这里,这里的东西还不是你现在所能接触的,”他叹道,“可小家伙的执念如此深重,也只好帮你一把。”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真相。”他的身影缓缓向前,彻底融入黑暗之中。 遥远的彼方,撒着点点荧光,在黑暗中尤为宁静。浩然的意味弥漫整片空间,玄虚缥缈的神秘力量在天地间凝聚,形成特异的场。 荧光交织成的淡淡光幕后,是震撼人心的世界。 三座异色的小山矗立在这片空间里,散发着柔和的光亮。秩序与规则在此地交汇,显露出繁杂的大道气息,玄妙威能掩藏在一片混沌里,隔绝了一切窥探。三色的异彩与纯黑碰撞,朦朦胧胧的神辉在空中荡漾,泛起无形的涟漪,沉入永寂的虚无。 纯白的山峰上,山巅倒插着一柄漆黑的长戟,如来自九幽寒潭的透骨寒意实质般凝结,飘落无数霜花,源自幽冥的可怖冥气环绕其间,戟身上密布的纹路闪耀着诡异的幽光。 戟身绘着神秘的图案,内里沉寂着无穷尽的可怕力量,而撕裂一切的威能却未能绽放。无数道纯白的秩序锁链将其牢牢捆绑固定,纯净的白光闪耀着抚平一切、净化万物的神奇力量。无瑕的波纹如不染尘埃的白玉玄月,散出能净化一切的伟力,将狂暴汹涌的一切邪祟诡异平复,令人感到无比的祥和温暖。 最中间的虚色小山上,无数道自虚空投来的力量在此汇聚,无数的玄奥符篆在天地间衍变组合,排列成一行行玄之又玄的图案文字,与天地间流淌的无数大道遥相呼应,如缔结一切变化的根源。 在这里,时间不再流动,空间就此凝固,浩然的伟力自山顶而下,将整座山峰笼罩在内。幽冥之气从山脚氤氲升腾,试图穿透散逸出去,却仍是难逃封锁。山底如镜面,折射出无数道狰狞的身影,身上积压着难以想象的可怕神力,将它们死死地定在底下难以动弹,不断发出无声的咆哮却只能无奈地沉寂下去。 最里面的山峰最为奇特,万物生的特性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万灵生长的力量流转,宛如一切生命的源泉。上方是一片不断演化的虚无,像是混沌初生,无限可能在这里创造,虚实结合,想象与现实不分彼此,无数的势在这里起始,无数的灵在这里创生,勾勒出无比美好的景愿。 山顶上,摇曳着一株黑色的小花,花瓣轻舞,旋动着深邃无比的暗沉,像是虚幻的影子又散发着真实的幽香,宛如扎根在遥远的彼岸,不属于这片时空。创造的生机似滋养,似抽离,与小花散播的暗色不断融合,又不断分开,呈现出绮丽的美感。 三座山峰上,都漂浮一团虚幻的光影,散发着浩瀚的神力,如渊似海,深不可测。相矛盾的意味融洽地结合,无法用语言描绘的力量,像是达到了天地所能容纳的极致,没有任何能凌驾其上,是大道对应的绝对完美,蕴含着一切的究极与源初。 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幽幽散发,轻轻碰撞却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互相问候,轻柔地招呼一声又缓缓消退,淡然平静。 静谧的空间里,本该就这样永远的沉寂下去,却意外的有轻微的异响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临近,宛如羞涩的女子踌躇着与心上人的见面,步伐有些紧张,宣告着来人的心理亦是何等的不平静。 三道力量短暂的交汇,很快就散开。光亮下,一道身影从黑暗中显现,穿透光幕,在光与暗的边缘站定,抬眼望向三座熟悉又陌生的山峰。 三团虚幻的光影从各自的山峰上缓缓飘离而出,在小山边缘凝现,纯白的光影传出不带情感波动的言语,却能感知到它的兴奋与愉悦:“你来啦!” “嗯。”他轻轻点头,“净世,好久不见了。” 他看向另外两团光影,微微一笑:“封印,创造,很高兴再见到你们。” “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被唤作封印的光团提出疑惑,“以你的实力,又得了那个家伙相助,应该没人能将你逼入绝境才是,怎么回事,玄帝?” “就算是那个时候你说的阴宇入侵,也不至于令你陨落。”净世平静地分析道,“哪怕是隐藏起来的诸天重新现世,你也应该能全身而退。莫非,是它···” “若是它出手,玄帝根本不可能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别说活出下一世,任何分散出去的力量也会被循着因果抹除干净。”创造打断了它,“它的力量远非我们所能相比,也只有下面那家伙才能稳胜一筹。” “当初南天崩坏,令它耗费力量封镇诸处,将诸战场清理干净,说服那人和那家伙纷纷自封,还迫使那东西入轮回,这才耗尽力量沉寂下去。” “哪怕过了这么久,它的力量也没能完全恢复,想要再出世不知还要等到何时,它若暗中出手我等都能察觉,故不会是它。” “说的也是。”净世不解地问着,“那你究竟是怎么陨落的?” 附身宁羽冥的玄帝苦笑,感慨回忆:“情之一字,最是难解。本以为笑傲世间无敌,却仍是难以挣脱这情网。” “我从此处离去后,与阴宇决战前夕,被我最爱的人偷袭,取走了我一半的完美真灵。”他平静地描述着,像是毫不相关的小事。 “什么!那可是···” “她为何会伤你?你们不是道侣吗?”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是阴宇的几位最强者之一,妖族的妖帝。早在阴宇准备进攻阳宇,进攻至高位面之前,就来到这里,接近当时的玄界之主,至高位面最强者的我。” “我一直未曾怀疑过,直到她亲自动手的那天。”玄帝痴痴地笑道,“哪怕那个时候伤重濒死,她却还是没有杀我。” “你没杀了她?”封印不解地说,“哪怕你当时没了一半真灵,但只要有一口气在,你都能够借助那家伙的力量。” “那是我最爱的人,我怎么忍心对她出手?”玄帝温柔一笑,仿佛夺去了天地间一切色彩,“我不怪她。” “真是个痴情种。”创造平静地说道,“你们这一脉,尽是如此,令人唏嘘。” “之后,其余九界闻我伤讯寻来,被我击退。不等阴宇攻来,我便闯入阴宇,与他们决死一战,借着它的力量,战胜了他们最强的几人,并签订了三千万载不得进犯的协议。” “只是阴宇一战,也耗尽了我最后的元气,逼退阴宇大军后,再没机会回到至高位面,只得就此陨落。” “以它的力量最后拼死闯入轮回,活出了下一世。”他指着自己现在的这副躯体,“就是他了。” “看着一般。”封印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评价。 净世观察了几眼:“修行出了问题,似乎沾染了天道的一些气息,道基都破碎了。” “不止如此。”创造给出了结论,“他身上牵连了诸多因果,还有一股掩藏得更深的气息,跟诸天有些联系。” “诸天还没有现世。”玄帝摇头,“或许藏在暗处伺机待发,但还不敢公然现世。” “也是。当初那几个压迫得诸天难以喘息的人,连死讯都未有传出,他们小心谨慎也是理所当然的。”封印说道,“更别说,还有个家伙可是令他们签订了最为耻辱的诸天契约,一日没有那人的消息,他们就绝不敢贸然出世。” “至高位面古往今来最强之人,也只有他,才能镇伏诸天,压得阳宇各大位面不敢动弹。哪怕是失踪数个纪元,仍是余威浩荡,慑服宵小,连他曾经的居所也被奉为禁区。”玄帝向往地说起那位令他也感到敬佩的强者,言语间称赞有加。 “谁知道那家伙躲起来又在谋划些什么?最前面那几个家伙都一样,神神秘秘的,十分无趣,还是玄帝你合我们胃口。”净世说道。 “这么多年不见,玄帝,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里?” 玄帝感慨的一笑:“说来话长,神使鬼差,这一世就跑到了乱魔战场,也正巧,人道本源就在这里,真是叫这小子误打误撞。” “起初为了感情,求人道本源拼死拼活,却还是因情放弃。跟着人来闯荡阴绝山脉,得了帝兵后误入了这里,这不,因为毁灭之种和它之间的联系,就过来了。” “原来如此。你说的那件帝兵,莫不是能够驱使魔物的一件魔幡?” “对。” “看样子,跟他一起来的那群人,应该是走到另外一边去了吧?”封印冷冷地说,“也幸亏这小子没头脑一热跟过去,而是遵循指引来了这里,不然可有他好受的,说不定还得指望你出手才有希望带他离开。” “哦?”玄帝来了兴趣,“怎么说?” “那件魔幡乃是当初闯入这里的某个人的兵器,他实力尚可,给他闯到了这里,因为贪图创造镇压的那座山上那朵小花,被我们镇压在另外一边。这些年来,无时不想着逃离,前些时候,下面那个家伙不知道是犯病了还是怎么,闹了番动静出来,我们费了好大劲才让它乖乖回去。就是那个时候给他钻了空子,将兵器送了出去,看样子是想引诱其他人来救他。”封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玄帝明了了真相,不禁感慨,“想着打你们的主意,确实是咎由自取。” “就是,跟下面那家伙一样,欠收拾。”封印说道。 就在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嗯?说啥呢?” “大爷我没听清,小封印你刚说谁欠收拾呢?” 第四十四章 观灵 虚无间有神物,凝九极之仙,聚九幽之冥,极仙冥而生灵,名之冥仙。 三座神辉四射的山峰中央,浮出一道宛如虚无混洞般吞噬万物的深邃黑影,与一切生相对的气息流露而出,令人直面死亡与恐怖。所有的一切都要被吞噬、消灭,造化不显,大道难生,极致的毁灭意味在黑影中演化,万象消弭重归虚无的无上神威自然而然地散发,冲击着天地间另外三道相反的力量。 格格不入的浩然伟力远远超越了人的认知,不属于任何一个层次。天地间没有任何动静,虚无仿佛在颤抖,在恐惧,数缕气息无声的碰撞,似乎要将一切都淹没,混沌泯灭,虚无寂静,如同轮回在轮转,无穷的生灭变幻,一切的意义都无法存在。 空间都要被埋葬,时间亦要被蚀解,无上的大恐怖降临,凌驾于所有力量之上,超越帝境之外,不属于混沌之中,独一无二,饶是三股力量齐齐抵抗,也十分勉强。 方才那道懒洋洋的话语正是从黑影中传出,从中传来一种高高在上的倨傲:“我听着呢,谁欠收拾啊?” “哼,说的就是你!”封印冥仙不甘示弱的说道。 “跟大爷耍横呢?信不信我揍你?” “来啊!怕你不成?”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最为沉稳的创造冥仙发话了,“我知道毁灭你也是想念玄帝了,才从下边出来的吧,好不容易再见,就别添乱了。” “封印你也是的,总喜欢针对毁灭,它真要发起狠来,我们谁拦得住?” “若不是它自行收束了力量,自封在这儿,这座混沌怕是早就重归虚无了,毁灭本就克制它,它可拿它没辙。” “哼,行吧。” “瞧你有些不情愿的样子,莫不是真想大爷我教训你一顿?” 封印冥仙默不作声,显然是不打算再理会它。玄帝笑了笑,说道:“毁灭,好久不见。” “玄帝你小子这么多年不见,怎么混成这副惨样?啧啧,还不如当年听我的,就留在这里,现在后悔了吧!” “后悔还是有一些的,只是时过境迁,再想改变已然没了意义。”玄帝淡然一笑,洒脱地说道:“过去就让它散在风里吧,一切发生的,又何必再作折磨?” “你倒是豁达。”毁灭冥仙感慨,“这小子就是你的下一世?连当初我给你的毁灭之种都留给了他。” “咦?怎么只有这么点?”黑影的目光穿透身体,发现了毁灭之种的不完整,疑惑道。 “抱歉,当初强入轮回,导致毁灭之种也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另外部分不知落在了何处,无法寻到。” “既然给你了,那我就不再管了。看你的样子,已经认可这小子了?” “嗯,认可了。虽然与我当年相差太多,行事风格也截然不同,但还算不错。” “这次来见我们一面,恐怕就是告别了吧。”创造冥仙突然问道。 “是啊,我的力量所剩无几,当初遗留的精血快要枯寂了。”他看着这副年轻的身体,感慨万千,诚恳地说道:“我的力量已经不能再庇护着他继续走下去,所以,也借此机会,我希望能借助你们的力量。” “让创造帮你吧。”净世冥仙说道,“就算你原本的身体已经消散,真灵十不存一,它也有办法再延续你的生命,哪怕是再活过来也是可以的。” “不用了。”玄帝伸手阻止了它继续说下去,看向创造,淡淡一笑:“不过是依附在这缕精血里的一点残灵,又何必再作延续?这份力量,就好好的护他最后一程,我也可以安心。” “那好吧,就依你。” “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诸世因果,无比沉重。”玄帝叹道,“虽然他心性还不错,可往后的压力远非他所能承受的。” “况且这一纪元十分诡异,我怕···”玄帝意有所指,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四大冥仙也都读懂了他暗示的意思。 “外界再多的变化,也是由它调度,不排除它即将苏醒的可能。”净世说道,“说起来,似乎那东西的轮回也要结束了,你们这一脉,可想好了?” “那些已经和我无关了。”玄帝摇头,说:“我不知结局会怎样,但我们存在,绝非没有情感的化身。” “可惜轮回不在,不能令他重塑道基,再度修行。”封印冥仙说。 “就他现在的身体也太弱了点,贸然接受我们的力量,恐怕连一丝都承受不了,你是怎么打算的?”毁灭冥仙问道。 玄帝微微一笑:“他现在是弱了些,但有我们庇佑,将来恐怕不会弱于我。更别说,还有着其他人也在他身上寄予厚望,实在是难以预知,此后是何等光景。” “是你们那一脉的其他几人?” “是,也不全是,还有一个出乎我意料的人,布置最多。” “谁?” “我起初也没有想到,后来才渐渐起了猜测,发生在这小子身上的一切,应该都跟她有些关系。” 玄帝怅然一叹:“说来,他不能修炼,跟我也有些关系。当初我活出下一世的时候,冥冥中有所感应,我的另一半真灵,似乎也入了轮回。” “你是说,那个妖帝?” “可以说是她,也不全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也会这样做。前些时候,这滴帝血激活,我从天地间得到的讯息中,才真真切切地感应到了那股联系。” “而这一世真灵里沾染的两股气息,我也一并了然。” “当初她取了我一半真灵,但两种力量截然不同,她若想要完美吞噬融合,必须经过漫长岁月的炼化。可她却意外地选择了与我共同赴死,活出的下一世因为两股力量的纠缠,不出意外会是两人。” “我也不清楚这其中的玄奥,但感受到两者都在他真灵上留下了印记,这才领悟。”玄帝说道,“他继承了我最后的一半完美真灵,想来定是被妖帝两个下一世中的一人盯上,谋划夺取这剩下的一半,以臻至境。” “结合他的经历,也就洞悉清楚了。在他历经天劫的时候发难,似乎意外引来了天道,令这一世境界破碎,亏得毁灭之种在他体内,这才保全了性命。” 玄帝顿了顿,有些困惑:“只是不知,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世的最后一半真灵并未被取走,仍然保留着,那人也销声匿迹,不见踪影。” “哦?照你这么说,妖帝的两个下一世,一个想对他下手,却没能成功,还有一个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安排了他命运轨迹的人?”创造冥仙分析道。 “没错,就是她。”玄帝笑道,“上一世的纠葛,延续到了这一世,对他而言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他现在确实太弱了些,连毁灭之种都只能催动一丝,若是遇上变故,连自保之力都没有,令人难以放心。”玄帝说道,“我想恳求你们帮他,让他能够具备自保的力量。” “你这就有些难办了。”毁灭冥仙说道,“我们的力量可不是他这个境界能承受得起的,就算是你当初也无法做到。” “那有没有其他办法?”玄帝问道。 “若是像毁灭当初一样,分离出部分力量形成毁灭之种给你,也有很大困难。”净世冥仙解释道,“我们的力量并不兼容,毁灭的力量更在我们之上,我们若是像它一样,恐怕分离出去的力量就会被毁灭之种吞噬,反而令他更难掌控。” “若是将一些强大的宝物交给他,我们这也有不少。”封印冥仙回应道,“还是那个问题,他太弱,根本无法发挥出相应的力量,这些宝物给他非但不能提供帮助,反而会激起外界强者们的抢夺。” “给他服用一些天材地宝倒是可行,有你的精血在他心脏当中坐镇,我们可以在外界帮忙疏通,确保不出现问题。”创造冥仙说道,“但他无法修炼,身体内无法存有灵力,想要炼化药力很难。自行消化的话,磅礴的药力积累,反而对他的身体是一种损害。” “就知道你们都不行,最后还是得靠大爷我来。”毁灭看了眼身边的三大冥仙,说道:“你们说的,那都是外物,都不保险,且都有一定的弊端。” “修行自然是要靠自身,假外物之能,走不长远。要想提升实力,面对危险时能够自保,我这里倒是有一样东西。” “你自己也说了,外物都有风险,我们的都不行,你怎么就保证你提供的东西有用?”封印冥仙反驳道。 “嘿嘿,那得看是谁拿出来的了。”毁灭冥仙不屑地看了它一眼,对着玄帝说道,“我这里有着一部无上法决,倒是可以交给他。” 说着,便从身体里激射出一股力量,投入宁羽冥的身体里,玄帝并未阻拦,他知道毁灭冥仙不会害他,当即沉下心神,检阅起来。 “怎么样,我这《观灵决》还不错吧?” “很是不凡,连我都感到有些心惊。”玄帝很快给出了评价,“真不知道是由何人所创,太过惊人。” “观天地之灵,破虚妄,直达根源,一切虚幻亦无从遮挡,神异无比,令人震撼。心融自然,交感天地万灵,洞察一切,非是炼法、炼道,而是炼灵,着实是一部无上法决。” “能看到感知到一切的本源,而没有任何的限制。”玄帝有些跃跃欲试,“若是我以这部灵决来观你们,会是如何?” “诶!你可别这样做。”毁灭冥仙劝阻道,“以你现在的力量,若是用这部灵决看我们一眼,恐怕就直接湮灭了,那股力量,你承受不住的。” “这部灵决乃是当初重建天庭的那位所创,上观九极,下窥九幽,真灭虚幻道,无不可观。” “炼灵之法,虚无之中据我等所知,除此之外绝无仅有!” “最为重要的,是其具有的融汇、沟通、牵引之能,这才是重中之重!”毁灭冥仙郑重道,“这部灵决就交予他,希望他能好好利用吧。” “天地之浩瀚,真是超乎想象,哪怕登临帝位,我等仍不过是沧海一粟,真是令人向往,那混沌外的世界。”玄帝感慨说道。 只是毁灭粉碎了他的幻想:“当初虚无大战,早就将这片虚无破坏的不成样子,你就算离开这座混沌,也只能看到残破的虚无。” “可惜,当初大战,虚无被它主人不知送往了何处,若有它在,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封印冥仙感慨道。 “是啊,毁灭,虽然你和它都同为至高,可你的力量多数时候,都不如虚无更有用。”创造也应和道,“说起来,也不知道失散的它们,还好不好。” “能找到的,它一定做好了安排,想来也是在某处蛰伏,恢复力量。” 玄帝听着它们的交谈,心绪不由得飘远。 至高位面,阴阳双宇,混沌之外,虚无缥缈。 试问谁主沉浮? 第四十五章 变天 当乱魔城三大势力的顶尖强者们倾巢而出,深陷阴绝山脉地底深处时,此时的乱魔战场,早已是风云际会,至高位面各处的修行者纷至沓来,让这座大城头一次感受到了人满为患。 人道本源的出世消息短短数日就已扬遍五域,所有修行势力都蠢蠢欲动,最为顶尖的十八大教纷纷派出门中强者前来。 东域的各大势力近水楼台先得月,先于其他几域抵达。各大教出动的都是跻身真境的大佬,威名远扬的一方巨擘,有绝对的竞争实力。 天机山的青羊道长最先到达,这位推算出人道本源消息的强者到来,顿时在乱魔城中掀起了一阵热潮。人们怀着各样的心思拜访,都想在之后的竞争中抢占先机。 奈何青羊道长闭门谢客,表示自己不愿牵扯进这些纠纷,只是前来作一个见证者。让众人绝了心思,也有不少人心里冷笑,压根不信。 随后到来的,是飞仙宫地仙殿殿主陆空行,东域有名的老牌强者之一,一身飞仙决修炼得登峰造极,身法无双。 其宫内绝学乃是至高位面中数一数二的身法之最,飞仙缥缈,凝练的仙帝投影战力超凡,无比强悍他一人独行,却也无惧他人联手。 接着,宁家二长老宁谷阳与玄天宗长老言山河联袂而至,一路上相谈甚欢,令人忍不住猜测,两家私底下已经缔结盟约,共同进退。再加上二人到后,直奔天机山青羊道长居所,与之一夜长叹,更是坐实了几家联手的猜想。 帝庭与葬天涯未曾有人到来,也让所有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若是这两方掺和进来,那就真的毫无希望了。帝皇的霸道,葬帝的无情,没人愿意领教。 剑道魁首的仙剑阁最后来人,显得十分低调。来的是剑峰三脉之一的洛氏,仙剑阁外宗之主洛轻珂。 这也是令人们不敢小觑的大人物,剑主杀伐,习剑道者本就杀力极强,又是剑道执牛耳的仙剑阁,作为曾经参与过仙古大战的顶级老牌势力,御剑、万剑两大剑诀下,不知葬了多少亡魂,令人胆寒。 洛轻珂身为仙剑阁外宗之主,广为流转的战绩是曾在混沌战场以一敌二,剑挑两位真道强者的首级。之后多年未有出手,不知其实力已到了何等境界。 东域诸大势力派出的强者,每一位都有足够的实力夺得神物,其他几域的强者还在路上,不日就将抵达,而如此多的强者到来,许多小势力的高手与厉害散修也只好避其锋芒,蛰伏起来等待时机。 此等天地神物,决然是不会放弃的,唯有等到诸强相争,才是他们的机会。 在这人道本源即将出世的前夕,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酝酿着令人窒息的压力,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无数暗流在看不见的地方澎湃涌动,有人摩拳擦掌,有人四处结盟,有人精心谋划,无形的风暴在城中汇聚,久久不散。 而作为乱魔城中最具有权威的城主府,却对此无动于衷,不知打的什么算盘。敬于城主广为流传的实力与名声,东域各大宗门的来人分别前来拜访这位古怪的城主,可连他面都没能见到。 城主闭门不出,异常的举动令人猜疑不定,不知其究竟是稳坐钓鱼台,还是真的无心参与到这场纷争中。 平静的几日之后,其他几域的强者们终于姗姗来迟,除了齐家与周家没有派人,秦家、苏家、宁家,还有至高位面十八大教都来了不少,令这座乱魔城蓬荜生辉,热闹非凡。 大批修行者的入驻,苦了那些原本生活在此的散修们。不仅出城历练的活动范围被压缩,宝物机缘也有了更多人争夺,实是叫苦不迭。 而回到城中,更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现在的乱魔城,不知居住了多少他们平日里接触不到的大人物,连说话办事都不敢太放肆,生怕引得他们不快,惹来祸端。 尽管有城主在,不准杀人的铁律约束了那些大教中人的手脚,还是有人无法忍受这般压抑,选择了离开,坊市中变得有些冷清,店家却不敢发出任何怨言,大家都是明白人,城主不可能为了几个散修和外界所有大势力关系弄僵,再怎么不满,生意也还是得做。 五域势力在城中占据五个方位,分成了数个阵营,彼此之间自然互相提防。而盟友之间,也并非那么牢靠。众人都知道人道本源的神奇功效,对此有着难以想象的渴望,自然不会拱手让与他人。 只是现在的乱魔城中,有太多的人藏在暗处,容不得他们不联合起来。 随即,五域势力暗中沟通,共同决定了先将其余人等清除出场,然后再作争斗。 但做这件事前,他们还需要考虑到这座城的真正主人,那位神秘的城主大人。 疑似帝境强者的城主,绝对是整个乱魔战场中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能够直接决定人道本源归属,没有人会想要将之得罪。 但身为大势力中人,自然也做不到对其卑躬屈膝,哪家不是出过大帝的势力?一个乱魔城主还做不到让他们俯首称臣,想来城主若是识趣的话,断不会同时得罪他们这么多家。 于是五域势力联合,强势宣告整个乱魔城,言明此次人道本源出世,此等神物不容弱者觊觎,让乱魔城中的大量散修与小势力强者掂量身份,莫要卷入进来,招来杀身之祸。 此公告一出,全城哗然,本就对外界大势力的强势不满的修行者们,立即联合起来,表达出愤怒与绝不让步的态度。 “凭什么让我们不参与争夺!凭什么你们大势力的人就高人一等?” “就是!天地神物,有德者居之,你们十八大教行此无德之事,还想指染此等神物?我呸!” 一时间,反对声一浪高过一浪,但身处风浪中心的各大势力中人却对此充耳不闻。 对他们而言,关心的也只有城主的态度,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试探,试探那位疑似帝境强者的城主的态度。 对于其他人,哪怕再多也是一群蝼蚁,至高位面中修行者何其之多,杀一批根本影响不了什么。有人对这样的大肆屠杀于心不忍,只是面对这所有势力的共同利益,还是没有说什么。 在迟迟得不到城主回应后,按捺不住的各大势力终于展现出了残忍的一面,之前那些公然与他们唱反调的人,都没逃过殒命的下场,这一下杀鸡儆猴,让乱魔城顿时人人自危,再也没有了反对的声音。 整个乱魔城中恐怕没人想得到,这群外来人竟敢无视城主定下的规矩大开杀戒! 城里剩下的人们,沉默地看着这些高高在上的外来者作威作福,鸠占鹊巢,将乱魔城平和安详的环境搞得乌烟瘴气。 人们期待着城主横空出世,给这些人惨痛的教训,最好是将之诛杀! 可一想到那样的后果,无非是导致乱魔城与外界各大势力开战!人们涌动的心思便又跌落下去,一些人开始对城主感到失望,认为城主怕了,面对这些外界大势力,选择了退缩,不敢出面来维持秩序。 这样的说法如野草般蔓延,在人们的心底深深扎根,尤其是在城主府始终没有传出半点动静的情况下,宛如精神支柱的城主形象轰然倒塌。 乱魔城的信仰,在一点点质疑中,摇摇欲坠。 不光是乱魔城中的修行者们,各大势力也在等待这位传奇城主的出现。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人道本源近在咫尺,谁都不愿有这样一位强者在旁虎视眈眈, 谁知道对方是真的对人道本源无动于衷,不想掺和进来,还是假意退让,退居幕后? 在城主迟迟没有回应后,各大势力众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联合拜访城主府。强行闯入,这才发现府内早已人去楼空。 这让众人心里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城主竟然消失了? 这一消息也很快传遍了乱魔城,令所有人都感到惊讶与迷茫,一直庇护着乱魔城的城主大人,竟然···不见了? 这一刻,有人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乱魔城变天了! ······ 乱魔战场的另一处,阴绝山脉的某座山崖便,站在高处的一群人,正凝望着远方的城池。 为首者乃是一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模样透着几分帅气,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无比的成熟,是令万千女性心动的典范。 在他身后,站着一男一女两名年轻人。女子轻纱掩面,一双晶眸无比纯净,无瑕深远仿佛能够容纳一切色彩,宁静恬然,婉约如出尘仙女。仔细一看,却是数日前与宁羽冥分开后不见踪影的龙云舞! 她身旁的那名男子,年龄看着要小上一些,剑眉星目,英气十足,英俊的相貌上挂着不羁的笑意,似乎对一切都有着不屑的傲然,令人总是忍不住想要多看他两眼。 三人后方,则是一群森然肃立的黑甲士兵,身上散发出难言的煞气,竟在头顶上空凝聚成形!他们沉默地矗立在后方,宛如庄严的雕塑,令人敬畏。 一群人隐藏在山顶,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将这片地界完全隔绝开来。 龙云舞疑惑问道:“二叔,我们就这么离开么?这乱魔城就这么给他们了?” 被她唤作二叔的男子冷冷一笑,说:“让给他们容易,等他们再想要退出来,可就难喽!” “哦?二叔可是知道些什么?”年轻男子有些明白了。 “嘿嘿,你们的父亲前些时候传讯给我,告知最近乱魔战场中很不太平,即将有什么祸事要爆发,让我注意点,别陷进去了,也提醒我要保护好你们。” “以您的实力仍不足以摆平吗?”龙云舞不解地问道。 “不清楚,听你父亲说,会有些棘手,但应该也不算太难。”他笑着回答道,“毕竟,他可是给了你一件令我也心动无比的护身宝物呢!” “有那样东西在,就没有搞不定的事。他还真是舍得,不仅在我这留了一道后手,还让你也带着那件宝物过来。哪怕是遇上那些消失在时间长河里的绝顶强者,我都有信心与他们一战了。”他颇为感慨地说道。 “二叔的本领,咱们都清楚,资质实力完全足以比肩古之大帝,就算没有父亲相助,又有何难?”年轻男子笑着说道。 “就你小子会说话。”男人笑了笑,神色又瞬间转变,严肃说道:“云舞,傲双,今日这城中发生的事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一手建起的乱魔城,定了不知多少年的规矩就这么被他们视为无物,公然打破,这就是所谓的世家,所谓的顶级宗门!” “你们父亲当年的一些做法我其实还是有一些反对的,本以为只是理念的不同,假以时日定能抹除他们心里扎根得根深蒂固的东西。直到今日之见,我才醒悟,他们已经烂到骨子里了,无可救药!” “立身云端,高高在上惯了,自然不会在意蝼蚁们的看法。自仙古以来,世界的规则由他们一手制定掌控,一念可断长生,一言可定生死,宛若神明。” “当初他们那么多人去阻拦你们父亲,那阵仗可怕至极,为什么?还不是怕!怕他威胁到他们的统治,颠覆他们的权威,令至高位面换天!” “何等的大手笔?就为了一丝虚无缥缈的可能,足以看出他们的疯狂!” “秩序无常,乾坤失道,这至高位面,也确实该变了。”他摇了摇头,看着远方熟悉的那座城,语气冰冷:“看着吧,现在是没人能威胁到他们了,可不代表,这乱魔战场就可以随他们施为!” “这片土地下隐藏的秘密,远超我们所有人的想象。”他身上散发出难以想象的威慑,“连我都不敢说能在这禁区中来去自如,他们又怎敢肆意妄为!” “他们这是自掘坟墓,”男人淡淡地说,“不知到了灾祸降临的那一刻,可有后悔?” 第四十六章 离去 压抑的乱魔城平静了几日。 青羊道人在各方期待下,安心感知人道本源所在的位置。某日忽捕捉到一丝契机,大喜过望,云集乱魔城中的各大势力前来的强者,一同踏上了荒芜大地。 远离了天机山的大阵相助,青羊道人并不能准确地推算出,掩藏在无穷因果迷雾后的真相,类似于心血来潮,冥冥中感应到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便带着众人前来看看。 众人屏气凝神,只见他眉头紧锁,双目微阖,一手托着下巴,轻轻捋动灰白的长须,手指不断拨动,陷入沉思。 丝丝道韵在他身边流转,隐隐天威震慑,因果浮沉天机妙动,令人产生一阵晕眩感,仿佛心神都要绞入其中,不可自拔。 众人不敢出声打扰,在周围散成一圈,以作防范。虽然彼此之间都有算计,但在这个时候也都等着天机山的推测结果,没有发作。 天地高远,世界变迁溯本追源,混乱无常的天机衍变中,泄露出至高缥缈的天道玄韵,不同层次的时空重叠,本我仿佛要在未知里迷失,呈现出迷雾般的深邃未知。 青羊道长的眼珠瞳色变幻,由混沌转化为一片深黑,似乎揭示了天机推算得来的异常。 忽然,在其身边,那深邃宛如黑洞的一片里,隐约泛起了光亮,由一点放大,填充了所有。浩荡的威压猝不及防降临,仿佛神只复苏,古之大帝重现! 众人只觉得有一道难以想象的压迫感升起,震撼并充满心悸。 好在这股力量很快就无声地消散,无边威压收敛不见,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知道这是有结果了。 大汗淋漓的青羊道人长舒口气,捏了个法决,清风徐来,将他身上的汗滴带走,顿时感到神清气爽,恢复了之前和蔼可亲的姿态,对着众人说道:“颇费了些心神,总算是有了结果。” 一旁有人沉声道:“青羊老头,别卖关子了,说吧,把咱们都叫来,这下面究竟是不是人道本源?” 听到人道本源几个字,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有定数。大家现在聚集在这里相安无事,不过都在等青羊道人先找到神物所在。等到人道本源真的出现,其他人都将成为阻碍,他们必会先做一场。 青羊道人微微一笑,说:“诸位莫要心急。天道莫测,变化无穷,我也不能断言,是否真的是人道本源就要出世。只是借着天机感知,在这乱魔战场底下,有一股庞大的生机在酝酿,似乎要从封禁的牢笼里挣脱而出。” “人道本源乃当年起源轮回圣皇遗留之物,连人道圣殿都留在了这里,谁也不知道那位做了怎样的布置。” “这东西毕竟从未有人得到过,老夫也不敢肯定,这股气息是否真的为那等神物。”他解释道,“乱魔战场好歹也是十大禁区之一,若是些诡异古怪的东西被封印在下方,要从底下跑出来,倒也说得过去。” 众人哑然,虽然对于这个说法不是十分满意,却也没人反驳。毕竟除开青云宫,就只有天机山有这个能力确定人道本源的踪迹,青云宫的人又不在,各势力暂时也只有听他所言。 苏家此次前来的乃是“武、斗、战”三堂之一的战堂堂主苏战绝,在至高位面也流传着不小的威名。其曾经与刺门刺天堂之主,联手平定北域荒原的荒兽暴乱,在北域深得人敬仰。 北域武风浓厚,上下都信奉着一条道理:谁的拳头大,谁才是真理!每一代苏家人都是在与荒兽的厮杀中成长起来的,只认可力量,对其他种种手段向来不屑,因而其他几域也都将苏家以及其所在的北域视为另类,鄙为疯子。 这位其貌不扬的汉子浑身气血强盛,散出惊人的波动,身材壮硕,因常年练武,一身气息凝练,内敛深沉,散发出隐隐煞气,令人暗暗心惊。 当下,他便提出了异议:“这乱魔战场中又能有何诡异?这么多年也没听闻有过什么祸事出现,多半是以讹传讹,故弄玄虚罢了。你们天机山不是向来自诩为天机推衍之道第一吗?怎么连个东西都感应不清楚?” 牧青羊倒也不恼,抚着胡须笑道:“苏堂主还是谨慎一些为好,古往今来不知多少惊才艳艳之辈,都倒在了禁区当中。至高位面十大禁区,哪一个不是有着赫赫威名?虽说乱魔战场与其他几处不同,但你又如何保证那些恐怖的诡异不是还未显露呢?” “我天机山向来承应天道,参悟天机,越是推算便越是恐惧,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何为真?何为假?我等推演算计的,不过是结合天道变化分析得出的最大可能。因果无穷,虚幻无边,谁又知道这不是天道的障眼法?” “所见为真?所算为真?所感为真?苏堂主还是不要妄自揣测得好,天机衍变无穷,谁又说得清楚?” 一番话将苏战绝说得哑口无言,有心想要反驳却自忖说不出什么高深的见解,只得默默退到一边。 东域的几人相视一笑,看着灰溜溜的苏战绝很是不屑,引得北域那几位颇为恼火。 青羊道人微笑摇了摇头,对着众人道:“不论是不是人道本源,底下那股气息蠢蠢欲动,即将出来了,大家都做好准备吧。” 他脸上露出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若真的是人道本源,那就各凭本事!” 人们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其他人几眼,包括一直侃侃而谈仿佛置身身外的牧青羊,眼底闪过精光,这些人都将会成为抢夺神物的阻碍! 场中,公认的最具有实力争夺的几人,则是人们目光重点关注对象。像天堂三长老天无尊、冥国长老萧青禾、圣域长老姬永明、生死门死门之主李牧白、刺门绝隐堂堂主聂绝隐、仙剑阁外宗剑主洛轻珂,以及出尘的天机山青羊道人。 或是出身最强的宗门,或是自身实力绝伦,相比其他人而言威胁要大得多。当然,他们也并没有绝对的压倒性的实力镇伏众人,有那样实力的强者各方都没有派出,也算是不成文的约定。 他们之间并不会真的拼死拼活,也还没到那一步。人道本源相比他们以前争夺的一些天地神物要更为奇特珍贵,不想让但并非不能让,不过是权衡利弊。 感受着其他人忌惮隐晦的目光在身上扫过,背负长剑的洛轻珂神色一冷,像是有无形的剑气从他身上散开,将那些道不怀好意的视线绞得粉碎。剑气宛如实质,在他周边生成一座森然炼狱,令人无法直视,灵魂隐隐生出撕裂的刺痛。 但在场的诸人又不傻,怎会轻易地去招惹他?先发者除非有制霸的实力,否则只有第一个被踢出局去,现在也还没到真正相争的最后关头,任谁也不会抢先动手。 生死门出身的李牧白坦然迎向众人的目光,身为死门之主的他并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势,而是平易近人,如沐春风。以他的实力地位,足以在这群人里排进前三,可他人畜无害的表现却让人们对他的忌惮减轻了不少。 要说场中唯一感到难受的,恐怕就属万墓天前来的长老了,万墓天与生死门的道法极其相似,都是统御生死之气。但万墓天专精于死气,生死门则因为创教者乃是荒古三皇五帝之一,五帝之首的生死天帝,对生死一道的认知则大大超越了万墓天创教者,同为五帝之一的极天仙帝。 万幕天三长老墨雨煞,对生死门两大门主也不算陌生,和冰冷得对世间万物无感的生门之主何流云相反,死门之主李牧白身上则涌现出热烈的生命活力,令人惊诧无比。何流云还好,毕竟对他死气克制,可李牧白和他同修死气,两人的实力天差地别,这显然被生死门压了下去,让他十分尴尬。 刺门以其出色的刺杀之道名列十八大教第六,但任何一位刺门出身的修行者,都显得十分低调。刺门三大堂,每一堂堂主都让人不敢小觑,这种另类的以杀力着称的强者,一举一动都让人难以心安。 聂绝隐毫不在意众人打量他,耸拉着眼皮站在北域众强者中间,默不作声。如未出鞘的利刃,一切气机都封锁在那副躯壳里,令人感受不到任何的危险。 十八大教中排名前三的天堂、冥国与圣域的三位长老聚在一团,不知在聊着些什么,言语间多有笑意,引人注目。三人都是早早就跻身真境的顶级强者,自然能感受到周围其他人投来的隐晦目光,只是并不在意,继续聊着。最后不知几人秘密说了些什么,笑眼看了看周围便散开,让其他人浮想联翩。 青羊道人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让人升不起一点厌恶,也不知道他当初说不参与人道本源的争夺究竟是真是假。 人们心思各异,各自打着算盘,也都沉下心来等待,等着牧青羊说的那道气息出现。到时候,不论是人道本源还是别的什么,都需要他们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 随着时间的推移,脚下沉寂的大地忽然轻微地震动起来,将众人惊动,纷纷散出神识,查探着情况。震动来自地底深处,如地龙翻身般剧烈,带动着大地在颤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下方破土而出。这和牧青羊之前预测的结果,无比接近,众人严阵以待,好奇地望向地面裂开的缝隙,等待着始作俑者出现。 感知里是一道莫名的古怪气息,像是新生的嫩芽,又像是枯寂的荒草,诡异的力量在交织,如亘古岁月的变迁更迭,散出难言的意味,令人动容。 模糊间,能看到地底似乎有一团浓密的黑色,自下方浮起,深邃的暗里蕴含着可怕的力量,却感觉不到任何有意识的波动,漆黑的大道在其中演绎,如天地孕育而出的精华,在众人眼中显得无比神秘,令人垂涎。 是人道本源,还是其他什么宝物?或者说,是乱魔战场中隐藏的凶险?人们期待着,暗中运起力量,等待着它现出真容。 ······ 在地底不知名的某处,光与暗交织的世界里,氤氲变幻的混沌下,正听着玄帝交代后事的三大冥仙同时传出一道隐晦的波动,连玄帝亦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望向某个方向。 毁灭冥仙笑道:“早说了你们的封印不保险,人家虽然弱,但好歹也是帝境,你们只想着将他关在那边,他又不傻,肯定会想办法跑的。” “当初我就说了,应该杀了那个家伙,你们不听,这下好了。” “以封印它们的力量,哪怕只有一丝,应该也足以困住那人吧,为何会给他脱困?”玄帝问道。 “平常自然是不可能。”毁灭冥仙解释道:“但之前他将自己的帝器送了出去,估计还在外界留了什么东西,极有可能是分魂之类的,有帝兵牵引,再配合上一些手段偷梁换柱,将分魂与本魂互换,以分魂承受封印,真身逃脱而出,还是可以做到的。” “再加上之前还有一群人不是也往那边去了吗?估计多半就是他的谋划,想让那群人去帮他脱困。” “哼,还不是你之前弄出来的好事!”封印冥仙冷哼,“如果不是你非要跑出来折腾,让我们有了疏漏,以至于给了那个人可趁之机?” “我那不是闲得无聊吗,就想上来找点乐子···”毁灭冥仙看到玄帝望来,自觉理亏,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好了,再怎么怪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创造冥仙平静地说道,看向玄帝:“那人既然已经逃出,想必是不会再来打我们的主意了。但这里的秘密你也清楚,是不能流传出去的。我们的职责是守着这里的东西,同时看着毁灭,而毁灭在这里,也是有它的职责所在。” “需要麻烦你了,玄帝。” “没什么,想来他力量也在这些年里损耗得差不多了,出去之后多半会找个地方恢复实力。” 玄帝笑着说道:“只要他还在乱魔战场,我就能寻到他。” “你能行吗?”封印担忧地问道。 “这滴血里还留着不少力量,真要打起来,胜负也不好说。”玄帝如实说道,“如果我的枪还在,或是在玄天树旁,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惜现在这具身体里的力量太弱了。” “那就让毁灭再分点力量给你吧,反正它闲着也是闲着,分离点力量出去也无所谓。”封印示意道。 “喂喂!你什么意思?”毁灭冥仙怒道,“你怎么不分离力量给玄天呢!当初我可分了好大一团呢,现在都还没恢复过来。” “毁灭你也不用装可怜,你的力量有多少我们大家都心里有数。在给玄帝力量这件事上,确实是你最合适。” 创造冥仙发话道:“他体内有你的毁灭之种,自然不可能再接受我们的力量,也只有你才能帮他。” “好吧好吧。”毁灭败下阵来,叹了口气,“玄帝你过来。” “这次,我会分离出我的一丝本源意识,进入你体内的毁灭之种。”它严肃道,“这缕意识从某种程度上讲,和我并没有本质差别,你也不要用观灵决去观它。” “它就相当于是我活动在外界的分身,你应当清楚其间利害。当然,催动这道本源意识所需的力量无比庞大,你也不要想着我以后能帮这小子一把。” 从毁灭冥仙中,缓缓飘离出来一个极黑的小点,那可怕的力量极其内敛压缩,竟连这里的虚无空间都有些承受不住,似要崩溃裂解。 玄帝伸出手,指端触及黑点,却如遭雷亟,整个人顿时僵了一瞬。直到黑点没入体内,感受到毁灭之种的凝实饱满,他才舒了口气。 “多谢。” “别说这些伤感情的话,”毁灭冥仙声音透出些许疲惫,“没事多来看看我就好。” “是我们。”封印纠正道。 “往后也不知能否再见,”玄帝微微一笑,有些伤感,“下一次见面的话,多半就是这小子一个人了。” “嘿,那到时候我可得想想怎么调教下这小子!”毁灭冥仙发出几声怪笑,却又透出几分无奈。 “到时候我不在身边,还不知他会闹出怎样的祸端,”玄帝目光温柔,“也不知道他日后会走上何样的道路,会否再次来到这里,见到你们。” “会的。”一直沉默的净世冥仙说,“我有一种预感,将来还会再见到他的。” “那么,到时候就请你们多多照顾他了。”玄帝转身,走向来时的光暗交界处,“再会了!” 看着那道身影缓缓融入黑暗,消失不见,这片天地又重新恢复了安静。三大冥仙都不作声,毁灭无奈的叹道:“走了走了,见了玄帝一面,又给小家伙送了份见面礼,该休息喽!” 随着黑影缓缓下沉,融入不可知之地,天地间的光芒这才重新闪耀起来,三大冥仙沉默着化作流光,回归了原本的山峰之上。 三色的光辉柔和地交汇,形成一幅迷人的画卷,磅礴浩荡的力量时而显现,时而收敛,散发出震撼的波动,这片天地彻底宁静下来。 不知要等到多少年之后,才会有下一位访客的到来? 第四十七章 乱魔 此时场中隐隐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每个人身上都闪烁着隐秘的波动,大家心照不宣,一旦真的是人道本源出世,这里瞬间就会化作战场。感应轮回补全道缺的机会无比难得,不论是为了他们自己,还是身后的宗门,这东西都无比重要。 随着下方传来的波动越来越剧烈,那团黑影离地面越来越近。其中演绎的大道规则也不断完整。在场的都是沉浸大道千载万载的大佬,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玄奥。 这条大道中显化有不断变化的微小世界,其核心的几道法则已经被诸人破译出来,失矩无常混乱之显,和其他几种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传出了可怖的魔道力量。 但这条大道和真正天地演化的混乱大道还是有差别的,更多的像是人为创出,而有这个能力创立大道规则的,只有大帝! 莫非这是古之大帝的遗物?事到如今,也没有人还觉得下面是人道本源了。就算他们没见过,却也亲身经历过仙古动荡,或在记录中读到过,轮回圣皇六道的特征,知道那人道本源应有的气息,和眼前这道格格不入。 况且人道本源同时伴随人道圣殿出世,现在却没有见到。众人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大帝遗物虽好,只是他们早已见多不怪了。也只有那些具有赫赫威名的大帝遗留之物,才能让他们重视起来。 牧青羊眉头微皱,望着那团黑影,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沉睡无穷岁月的可怕灵魂正在苏醒,古怪的感觉充斥着他心里每一寸,令他沉默。推衍天机者向来对危机感应极为精准,既是对命理轨迹的把控,也是对不可知未来做出的一丝窥探。 青羊道人不知道那团黑影里是什么东西,但对气机异常敏感的他,还是从中捕捉到了一丝可怕的恶意,令他心悸莫名。 大地在震颤,天光微微黯淡,乱魔战场中忽刮起了风,阴冷的风愈发狂暴,牵动着众人的神经,也让每一个人都警惕起来。 下方的变化却陡然停止,眼看就要浮出地面的黑影忽然消失了!裂陷的地缝仍开着一条条口子,再无任何动静传来,此地重新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中,有几人皱眉,发现竟是再也无法感知到下方。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众人猝不及防,当下就有人问道:“怎么回事?” 人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可还未等他们给出一个结论,就又有新的变故发生。 天机山青羊道人忽有所感,也大致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不等他提醒众人,那在他感知里隐藏的恶意,如恐怖的魔物复苏,荒芜、凶悍的气息猛然冲刷而来。 哧! 一时间狂风大作,大地沉寂,天空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攥住,揉成一团混沌,无形的力量在其中交织,秩序规则变得扭曲,磅礴的力量碰撞着,交融、粉碎,构成一副震撼而凛然的画面。 而在众人的感知里,下方俨然成为了生灵炼狱一般的绝地,极为恐怖的大凶之物从封印的界限中解脱,日月无光,苍穹上罡风凛冽,魔威盖世,魔气升腾,吹动九天星河,泯灭无垠虚空。天地认知似乎都要被颠覆,一道极暗魔影在他们眼中缓缓升起,沉重的压抑感令人忍不住想要臣服。 那仿佛是一切混乱失控的源头,伴随着魔影出现的,是回荡在耳边的呢喃低语,如同魔鬼的诱惑,在脑海中勾勒出引人遐想的妙景,动摇着他们坚定的道心,令他们偏离正常的轨迹,落入未知的变化当中。 无形的诡异力量在侵蚀,饶是众人都是各大宗门、世家内的精英强者,心智不知经历了多少磨炼、多少岁月才成熟,都险些抵抗不住。 众人不敢大意,连忙护着心神朝后退开,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魔影。 “青羊老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苏战绝怒道,心里已是骂声一片,谁也想不到从地下出来的竟会是这样的恐怖事物! 一时间许多人脸上都呈现慌色,只有少数几人还能保持镇定,牧青羊冷哼一声:“之前不知道是谁说这乱魔战场中不存在什么凶险,语气不屑得很,现在知道怕了?” “之前是之前,现在你说怎么办吧!” 魔影散发着滔天魔威,席卷天地,令万象都不住震颤。内里恐怖的威能在复苏,魔气汹涌澎湃,将四周淹没,宛如深邃的黑洞将一切的光源吞噬,恐惧感油然而生,令在场的大能们心里一沉。 牧青羊叹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不是什么大帝遗物,而是大帝真灵复苏!” “沉寂无穷岁月的古之大帝,重现天地!”他的神色十分凝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当今之计,唯有先撤离此地,再做打算。” 此话一出,众人也都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连最为机警的青羊道人都这样说,饶是威名最盛的几人也不敢托大。 古之大帝!多么遥远的词汇,代表着绝强的境界与地位,无敌的代名词,尽数消泯于时空长河当中。可现在却出现在他们眼前!仿佛时光回溯,岁月颠倒,是那混乱力量所造成的幻觉,令人感到错愕又震撼。 嗖! 正在众人踌躇间,魔影身上汇聚的力量更加强盛,一道乌黑的玄光从地底激射而出,没入魔影体内,其酝酿已久的力量瞬间爆发!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仿佛听到了剧烈震动的心跳,生命与死亡的气息结合,散发着猛烈的冲击,魔影的双眼猛地睁开,令天地间陷入无声的沉寂,眼中映射出镇伏一切的魔光,扩散的波纹渗入所见的一切当中,令其产生混乱失序的变化影响。 浩荡魔威震古烁今,魔影睥睨盖世,成为天地间的唯一! 潜藏在天地间的大道在恐惧,在混乱中挣脱,无尽的魔气直冲云霄,将天穹亦渲染成了漆黑!璀璨星河为之黯淡,宛若神只临世,令所有人不受控制地想要拜伏,极端的魔威,在眼前绽放出震撼人心的威慑! 天地颤鸣!乾坤失色!魔影傲然,凌驾于一切之上!无穷威能冲刷着这座禁区,令无数的生灵心中升起无限恐惧!一切都被扭曲,虚幻的认知,真实的痕迹,似乎都被彻底改变。 哪怕是十八大教教主、五大家家主齐至,恐怕也有所不如。那股力量仿佛不存于现世,属于未知的被掩埋的虚无,通天彻地,无所不能!像是回归了最初,秩序未立,乾坤不清,一切有形都是混乱的浊影,没有自我意识的存在。 再也没有人质疑牧青羊所说,任谁也不会料到,古之大帝复苏,这样的大事竟让他们给遇到了! 自帝皇飞升,镇压至高位面以来,再无帝境胆敢随意出世。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渐渐忘却了当初的帝境强者们有着怎样的威势,呼风唤雨,号令世间,无所不能。 眼前的魔影逐渐与记忆中烙印的大帝形象重合,带给众人难以描述的可怕压力。 风起云涌,苍穹变色,魔影凌立天地之间,举手投足都散发出恐怖的威能,惊动九天十地!大道似乎在哀鸣,在变幻扭曲中不断失去意义,瓦解,成为混乱魔影的养料,那是令人心惊,恐惧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力量! 黑暗吞噬一切,魔影中绽放出唯一的光,那是一双可怕的眼睛,猩红冰冷中夹杂着暴虐与凶残,如积压了无穷的破坏欲望,要让一切都扭曲,要将一切都摧毁! 炽盛的凶光从人们身上一扫而过,并未引起它多少关注,目光投向远方,嗜血的光辉在跳动,颠覆的力量狂暴地冲击着天地,令大地龟裂,将天空撕开无数道裂口,连通虚无湮没的力量散逸而出。 在青羊道人眼中,世界早已变了模样,原本有常的天机此刻成了混沌一片,如回归了最初。一瞬息有无穷的变化在发生,快到他根本无法捕捉。 浩荡魔威笼罩一切,他不能从天地间获取到任何信息,一切都混淆无常,前所未有的可怕景象,令他心神动摇,神识如遭受重创,道门不断轰鸣,眼中止不住淌出汩汩鲜血。 遭受重大打击的青羊道人,显然已经无法担任众人的主心骨,催促大家赶紧离开。恐怖的魔威下,众人艰难抵挡,只有少数几人略显游刃有余。 李牧白周身浮动纯黑的精粹死气,将魔气消融在外,其死气规模,凝练程度都远超一旁苦苦支撑的万墓天长老,墨雨煞。黑色的死气倒是显得李牧白的模样多了几分稳重,这位死门之主手持一块小玉牌,上面刻着一个‘死’字,玉牌泛着荧光,与他周身的死气遥相呼应,肆虐的魔气到了它面前也都只有被同化、被消灭的份,令人惊讶。 绝隐堂堂主不见了身影,这位强大的刺客再也没人注意到他,不知潜伏在何处,也兴许趁乱离开了这里,让人难以琢磨。 排名前三的大教长老已然抱团,三人实力出众,联合后更是非同小可,抵御魔气显得轻松写意,这也让不少人有样学样,熟识间相互联合,扛过这波。 唯独某位剑道大修不仅要抵抗,还意欲反击。 洛轻珂执剑而立,任魔气汹涌澎湃,却在剑光下无限粉碎。剑气激荡,一切乱象迎刃而解,呼啸的剑意自平地而起,浮光掠影,飘忽天地之外。 只见他抚剑轻吟: “御剑,游龙。” 纯白的剑光在魔气间轻灵地游动,黑与白交织变幻,如龙戏深海,毫无堵塞凝滞之感,只有雪白的剑气在魔气中舞动,在无穷乱象中跌宕起伏,无瑕与纯黑形成鲜明的对比,剑气激荡,光影浮沉,宛如一条真正的游龙,腾穹潜渊,呼啸而出,畅游于天地,拨乱反正。 “洛轻珂!你疯了?”有人惊呼道,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洛轻珂竟选择了向一位复苏的古之大帝出剑! “剑者,不弯不折,乘天地浩然,动正玄乾坤。”洛轻珂并未回头,淡然回应道,“剑呈心性,修为本命,剑起道起,剑折道折,无二致也。” “剑缺而后补,已非真我。剑主刑杀,虽大帝为祸,亦不可不往。” “御剑,星落。” 剑光再起,却又暗了几分,如夜幕降临,剑影掠动,忽群星闪耀,熠熠生辉。却陡然一斜,俨然银河落九天,平静的星河奔涌流淌,淌落无数星辰。长慧划破残夜,也破开了遮天蔽日的魔威。剑光如雨,群星齐陨,星辉灿烂,耀眼的星空塌陷,砸落黑色的汪洋之中,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强光,将黑暗驱逐,魔气消融,恐怖的威能在这里绽放,令所有人动容! “嗯?”连那道恐怖的魔影目光亦是被这阵光亮吸引,将视线投来,传出了声音,“有意思!” 那双眼里闪动着精光,将洛轻珂的身影映入,混乱的力量在眼中汇聚,嗜血而狂暴,散出隐隐的兴奋意味。 魔影逐渐凝实,化为庞大的人形,露出一道难言的笑容。只见他手掌一翻,一件长长的器物出现在他手中,幡影飘动,遮蔽日月,如要席卷天河,令群星摇动,大道都在磨灭!乌黑的神辉内敛而深邃,散发出奇异的光泽,魔影起伏,魔气倾泻,竟是当初乱魔子所夺的帝器魔幡! 众人可不知晓这件魔幡的来历,只知道它在魔影手中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威能,无穷的魔物在孕育诞生,如淹没一切的黑潮,澎湃汹涌,浪潮破云冲霄,将一切吞噬消融殆尽! 魔影手中魔幡轻轻一扬,无穷魔气瞬间便将洛轻珂淹没,交织成数张黑幕,将其与众人隔绝开来。 众人沉默,再度生出无力感,魔影本身的力量就已经是震古烁今,难以想象,如今再加上这么一件魔幡,令人绝望! 天地颤栗,令人窒息的威能弥漫开来,仿佛天地开辟! 刷! 那双魔瞳扫视四周,魔幡挥动,投出一道乌光,瞬间射向一旁魂教的一名长老。那人大惊失色,刚想要逃脱,身体却似乎被无形的力量定住,无法动弹,浑身力量全然无法调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仿佛能摧毁一切的光芒轰来。 噗! 他的身体瞬间炸开,血光崩散,直接被轰碎了身形,爆为一团血雾,尸骨无存。 这令所有人惊悚,其他人都不免生出了狐死兔悲之感,同为顶级宗门、家族中的掌权者,众人多少都有些交情,再加上境界实力相当,本就惺惺相惜,引以为谋。 本是为了争夺人道本源齐聚一堂,却不想遭遇横祸,就这般惨死,所有人都动容,于心不忍。 魔影冷笑地看着这群形同蝼蚁的人们,像是读出了他们的想法,不屑地嗤道:“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有人忐忑问道:“不知大帝可否放我等一条生路?” 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样,魔影桀桀笑了起来:“尔等蝼蚁,留之何用?” 那不屑的语气冲击着人们不安的内心,令人狂躁,令人愤懑。 有人压抑的不满顿时宣泄而出:“休得狂妄!如今的世界早已非汝能够胡作非为的了,你若敢大胆为祸,定遭制裁!” 宁谷阳更是厉声道:“若是你今日将我等诛杀于此,我等身后的各大势力定会追查到底,等到消息泄露,定会有人来将你镇压斩杀!” “就凭你们身后的势力?”魔影身上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威势,令众人感到熟悉而又陌生的帝道威压流露,独属于大帝的气息扩散,“吾乃大帝!” “吾乃大帝!超越一切存在的大帝!阴阳乾坤为我所掌,万灵生死由我所定!何人能制?何人敢管?” “吾乃乱魔大帝!天地绝伦,举世无双!”那魔影放声大笑,“纵使诸天重现,古帝重临,又能奈我何?! 第四十八章 万剑 魔影肆无忌惮,只因他知道不论是诸天也好,其他大帝也罢,都不可能出来与他争锋,当今世间,他便是无敌的存在! 浩荡的魔威席卷天地,日月无光,群星震动!至高莫测的力量在世间重现,无上帝气傲然凌驾于众生之上,生灵颤抖,天地哀鸣!一切都被扭曲,在破灭,在新生,仿佛要重归于混沌。 一切都在变化,唯有那道魔影凌立,亘古不变如若永恒。令人窒息的威压镇压当世,无人可敌!其不可一世的模样,狂傲之极的话语,在众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风暴鼓荡,永不止息。 众人颤栗而绝望,谁曾料想,在这乱魔战场之下,竟藏着如此可怕的人物?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令他们性命都要丢在这了! 李牧白手中的小玉牌闪着荧光,忽明忽灭,似乎有一条隐隐的线连通向外界,只是李牧白脸色并不好,与宗门之间的联系断断续续,根本无法传达有效的信息回去。 其他人也是一样,都试图与背后的宗门家族进行联系,可收效甚微。魔影嗤笑般看着他们的动作,没有阻止的意思。 魔影是天地间一切扭曲变化的混乱源头,哪怕他站着不动,也有可怕的诡异诞生。 混乱与杀戮的气息无时无刻冲击着周围,众人苦于应对,思绪宛如陷入了某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被无数力量拉扯,陷入混乱迷失。可怕的低语声在心灵响彻,诱惑动摇他们坚定的道心,要将一切都奉献,让一切都混乱。 压抑在心底的欲望和黑暗负面被无限放大,魔气犹如洪水猛兽席卷而来,摧枯拉朽地将他们仅存的理智冲散,要在混乱中迷失自我,成为其疯狂的仆隶。 数道毫光在众人体表闪动,在黑暗中显得格格不入,那是提防心灵失守的各式宝物,和他们抵御魔气的力量不断闪耀,成为扭曲世界里为数不多的色彩。 众人由衷地期盼,外界的各大势力能早些发现这里的异常,能够有人来救下他们。 青云宫和天机山都在外面,只要能捕捉到混乱变化,他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乱魔大帝凶威无匹,当世之中,恐怕也只有寥寥数人能够将其击败、镇压,而毫无悬念的,是那个被奉为禁忌,被所有势力痛恨敌视的至高位面第一人,帝皇! 人们不知道乱魔大帝处于帝境的哪一个层次,但帝皇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至高位面第一人的尊称,是立于累累尸骨上,从不知多少位帝境强者的陨落中得来的! 一人镇压世间,再无帝境敢出世! 天堂长老天无尊沉声说道:“乱魔大帝!我至高位面帝境强者何其之多,若是你今日在此诛杀我等,必会有人前来将你斩杀!” “莫要执迷不悟,须知天外有天!你虽强,却也不是世间无敌!” “若我葬身此地,为天帝所知,你休想离开乱魔战场一步!天帝大人降临,必取汝性命!” “还有帝皇,葬帝!” “两位久居东域,乱魔战场就在东域之中,这里发生的异常根本逃不过那两位的法眼,”人群中有人喊道,“你断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莫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当今世间,并非容不下你的存在,何必与我等为敌?放我们离去,吾等大教感激不尽!”众人苦口婆心地劝道,希望稳住这位。 “天帝?帝皇?葬帝?”乱魔大帝闻言一愣,随即又狂笑道:“哈哈哈,真当本座无知么?” “此等尊号,岂能乱取?纵是三皇五帝当世无敌,也不敢夸大其词。这几人又是什么货色,敢取这等名号?怕不是嫌命长!” “吾复苏此世,理应无敌!” “吾就算抹杀尔等,又能如何?你们背后的势力能奈我何?吾且就在此地等着,等你们口中那几人过来,看看到时候谁人无敌!定将他们打落原形!”魔影不屑道,丝毫没有将众人所说放在心上。 人们气愤,却也无奈。若真像他说的那样,就算之后各大势力背后的帝境强者到来,在这之前他们也都死了,又有什么用? 众人希望借助身后帝境强者的威名将乱魔大帝吓住,留他们一条性命,却不想人家根本不屑一顾,算盘落空,焦急又无可奈何。 唰! 乱魔大帝为众人言语所激,觉得众人十分小觑自己,不由动怒。眼中凶光大盛,手中魔幡挥舞,凝练的力量宣泄而出,冲刷一切,血花在黑潮中绽放,一名不得动弹的大教长老被瞬间格杀! 所有人心中都涌起一股难言的悲痛,在帝境强者面前,没有力量能够抵抗。哪怕他们已经是真境的绝顶强者,距离传说中的帝境只有一步之遥!可这一步却形同天堑,无法跨越。生命如草芥般卑微,愤怒却无济于事,生命层次的本质差别,其至高的伟力注定了他们只有被屠宰戏弄的份! 万物沉默,万象枯寂!有形的力量扭曲混乱,无形的力量泯为虚无,乱魔大帝手持魔幡,魔威浩荡,令天地失色,镇压星河,镇压万道! 这是超然无法想象的境界,帝气漫天,帝威绝世!掌生死,定乾坤,无所不能! 这就是大帝! 深深的无力感侵袭,众人迷茫,苦苦修道不知何求,千年万年,十万百万载,无穷的岁月消逝,换来的这一身力量与寿元,就要在今日终结? 不!他们绝不甘心!隐藏在最深处的血性被唤醒,曾经那些热血奔涌、敢与一切斗争的血性重新焕发!在场的众多强者,哪一位不曾是天之骄子?如果今日注定要在这里陨落,那么绝不会是憋屈、怯懦的死去! 哪怕对手是一尊大帝! 不仅仅是权力与生命在激励着他们,更多的是对命运的抗争!尽管世间有着太多的不合理,尽管他们也曾亲手制造过一例例不合理,可当这样的命运落在自己身上,岂能甘心? 乱魔大帝就像是那高高在上的神明,身坐云端,俯瞰众生。绝对的漠然与不屑,视众生为蝼蚁,在他眼中一切仿佛都是理所当然,要你生就得生,令你死就必须死! 倨傲的姿态,不可一世的话语,令人难以认同。其肆无忌惮的表现,也让人们为之痛恨,反抗! 纵使你是帝境无双,可一样有人不服! 毫无动静的黑幕突然膨胀起来,吸引了所有人注意,从中挤出一缕洁净的纯白,灵动飘逸。随后是一道又一道···乃至成千上万,无数道剑光瞬间撑破了乱魔大帝随手布置的黑幕空间,将无穷光亮带给世间。 洛轻珂轻抚手中剑,承受着无边压力,仍是将那截雪白的剑尖对向了魔影,汹涌的魔气铺天盖地,不可一世的魔威浩瀚无边,可在他眼中,一切都平静下来。 “吾修道十三万载,见识过强者无数,感悟天地大道、至理无数。” “越是修行,越是强大,就越能感受到自身的渺小。天地广袤,纵使至高位面之外,亦有阴宇、阳宇,深不可测,令人震撼。”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岁月时迁,如梦幻泡影。” “修行顺天也好,逆天也罢,境界增长,寿元增长,越是感悟,就越应怀有敬畏。” “无知无畏之人,天地难容。纵你乱魔大帝实力非凡,威势无匹,能镇压天地,为万灵所惧,亦不过如此。”洛轻珂平静说道。 纯净无瑕的剑光亮起,他只身立于滚滚魔潮之前,面色平静,毫无畏惧:“我仙剑阁传承,以剑问道,剑心剑意素来讲究一个承意不羁。” “所以,我要让你明白一个道理。”他孑然而立,留给其他人一个笔直的背影,“无论你修为多强,境界多高,也非天地主宰,哪怕你强到可以掌控所有事,也绝对无法掌控人的意愿!” “并不是所有一切都是你说了算。”洛轻珂直视着那双嗜血狂暴的眼眸,心灵无比的宁静,“我和我的剑,你说了不算。” “哦?”乱魔大帝震惊道,“就凭你?也有资格指教我?” “哈哈哈,来,证明给吾看!” 他放声狂笑,无尽的魔威呼啸而出,将一切的光亮掩盖,云霄震动,苍穹被撕裂,天外的星辰亦被扭曲,似乎下一刻就要簌簌落下!大地沉陷,狂暴的力量在天地间席卷,冲击一切生灵! 帝气与魔威交织着,秩序破灭,大道消磨!极致的黑暗与混乱自魔影身上散发,将整个乱魔战场都笼罩在内,宛如真正的灭世一般! 可任凭前方的威势有多么惊人,有多么恐怖,洛轻珂的身影都不曾有过半点变化。他直视前方深邃的黑暗,紧握着手中陪伴了他无数年的长剑,剑身颤鸣,似乎是感受到了他决然的情绪,爆发出强烈震撼的光芒! 夺目而璀璨,在一片茫茫黑暗中,像是指引方向的灯塔,照耀世间,驱逐迷雾与阴霾,灿烂宛若永恒! “万剑,绝。” 剑光如星河涌动,洒落无尽的星辉,在黑暗中点缀,散出梦幻般的光。无数颗星辰依次亮起,光影璀璨,照耀得他宛若神只,漫步星海天河。 无数颗璀璨的星辰宛如无数道凛冽的剑意,散发出断绝一切的气息,将黑暗截断,令空间冻结!时间亦变得极为缓慢,一切都在被影响,唯有那炽盛的星光剑影悬挂夜空,磅礴而浩瀚,要摧毁一切! “万剑,星云引!” 洛轻珂的声音平静的在星空里响起,牵动着所有人的心神。这是超越了御剑诀的最强剑诀,仙剑阁立身之本,令无数人心动,被剑修们奉若神明,在至高位面有着莫大影响力的万剑诀! 星光大盛,极致的剑意猛烈的迸发,令无数颗星辰震动!星河簌簌,星空中泛起无穷的涟漪,剧烈的波动如天河倒流,无数道星光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中交错,浩然纯净,令所有的邪祟都要被净化、湮灭! 魔气被瓦解,无垠星河自九天垂落,猛然冲刷而下,令魔物恐惧,令鬼神惊悚!一切的诡异都将要在星河中泯灭、彻底断绝,令所有人都心惊的力量轰然爆发,将黑暗洞穿,破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天外的星光与内里的星河交相辉映,带着真实的厚重感,令魔气消融。大道在欢呼,在雀跃,无穷的力量在闪现,根源被断绝,黑暗隐退,天光重临! 所有人惊呼!目光火热,仿佛重新见到了希望。想不到洛轻珂竟如此强悍,万剑诀竟有如此威能! 星河奔涌,气势磅礴,宛如百川入海般自然,如剑落九天,一去不返,没有力量能抗衡,与之争锋!铺天盖地的浩荡魔气在星河澎湃间被消融干净,萦绕在心的压抑感随之一空,齐齐呼出一口气来。 众人心里刚有所放松,却陡然一惊!那尽露颓势的魔气眼看就要被星河冲刷殆尽,忽地黑光大盛,扭曲毁灭的混乱意志转化一切,帝气凛然,诛伏天地!所有的异象都在瞬间被摧毁!大道磨灭消融,星空塌陷破碎! 勇往直前的星河像是被无形的手掌攥住,一切星辉都黯淡下去,星河瓦解,群星破灭!游离的剑光在颤抖,被莫名的气机镇压!魔气卷土重来,气势更盛,将剑光吞没! 剑意融于星河,随着手中长剑寸寸碎裂,洛轻珂噗地吐出一团鲜血,宛如神只一般的身影轰然倒地,被黑潮吞噬。 魔影嗤笑望着众人,其脸上怜悯与傲然、浓郁的不屑表露得淋漓尽致,令所有人感到愤怒而压抑,谁人可敌? 第四十九章 血祭大阵 黑暗重新笼罩,深沉地将一切希望与光线吞噬。魔气将一切痕迹淹没,因果扭曲,时空停格,彻底扰乱了此世与过去未来间的联系,一切无序变化,混乱而疯狂,唯有永恒的魔气铺天盖地,照耀古今! 洛轻珂的剑已然足够惊艳,可在乱魔大帝的力量下,一切都土崩瓦解。这位敢向大帝问剑的绝世剑修,也彻底消失在滚滚魔潮中。 这就是与帝境之间的差距吗?洛轻珂的下场令众人陷入沉默,放眼整个至高位面的真境强者,强过他的也没多少。哪怕是这样的真境强者在魔影面前也不过只是蝼蚁,他们的反抗亦不过是徒劳。 还未升起的反抗念头消散于萌芽,几人不甘地攥紧拳头,又无力地松开。在青羊道人受伤后,隐隐以天无尊为首的诸大教长老们集中在一块,相互守望,默默抵御着魔气侵袭。 魔影上帝气垂落,深不可测的帝威镇伏万象,乾坤失序,诸条大道因混乱显现,逐渐扭曲,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生死循环的轮回似乎被打破!李牧白等精通生死之道的长老敏锐察觉到生死气息产生的变化,大道规则也受乱魔大帝的影响,混乱而失去意义,常理在颠覆中刷新未知,变得极其陌生。 生死的变化仅是大道投影的一小部分,乱魔大帝的阴影笼罩下,任何其他力量都有所衰减,且极不稳定。大道本源意志被强行压制,疯狂地向可怕未知的境地转变,这种涉及大道的变化,会对至高位面的源核造成不小的损伤。 这种转变一旦彻底成型,原有的大道就会消失,而新生大道仍会保持混乱的状态扭曲下去,最终迎来破灭,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众人却没有办法能阻止他,此时的乱魔战场深陷魔气覆盖下的黑暗,与至高位面隔绝。人们只希望,这里发生的异常能够很快被外界强者感知到,及时作出应对。 乱魔大帝虽强,也只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数千万载以前的人物,还搞不清楚状况,肆意妄为,取死之道,委实上不得台面。自仙古流传至今的各大宗门、家族哪一个是好惹的?他们身后帝境强者众多,其中不乏惊才艳艳者,可与古之人杰争锋,要收拾其不过是小菜一碟。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乱魔大帝眼中酝酿着炽盛凶光,令一切走向崩坏边缘的混乱意志极其狂暴地宣泄而出,将众人从思考中拉回。魔气澎湃浩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令他们尸首分离,忐忑不安中,他们迫切希望能有人闻讯赶来,阻止乱魔大帝。 只是,正如他们感知不到外界一样,外界也同样难以感知到这里,乱魔战场中发生的变化都被内部散发的黑暗屏蔽,没有任何动静能够传出,饶是最擅长推衍的天机山、青云宫两派也没能第一时间洞察异常。 青羊道人堪堪恢复,眼中有大道旋转,沟通天理。可天机混乱一片,秩序无常,有形之数飘忽不定,无形规则斑驳繁乱,实在让他无能为力。获取、推演得到的一切神秘爻象,都呈现出诡异的变化,摸不清其代表的含义。 终身追赴的大道现已失去了感应,天地间的一切陷入沉寂,漆黑的暗色显得极为压抑,浩然的伟力震荡,帝气涤世,如渊似海,海纳百川。魔气肆意放荡,粗暴地冲刷着万物。 乱魔大帝随心所欲地操控着一切,帝境的力量在他手中得到完全展现,令人感到震撼又失落。他脸上挂着一丝不屑,神情倨傲地俯视众人,言语间带着些许惋惜。 “这名剑修很不错。”他虽摇头,却也给了其足够的认可,“可惜是与本座为敌,不识时务,葬送了大好前程。” “之前似乎是有些小觑了你们。”乱魔大帝轻笑道,“想不到你们中竟有人敢向吾出手。” “全杀了未免太过可惜,不如,你们投吾座下,为本座效力,如何?” 乱魔大帝语出惊人,令一众大教长老们震惊,想不到其竟会出言招揽。可众人心里对他早就是深深地不满,身后大教底蕴哪个不是超过他千百倍,又怎会愿意成为他的附庸? 有人当即发声怒斥:“恶魔,你胡作非为还想胁迫我等助纣为虐?呸,痴心妄想!” 一人接着说道,“我等身为大教、家族中顶尖长老,早已将一切奉献给了宗门,乱魔大帝,你不过侥幸复苏在此世,空有力量,毫无智慧,就这也想让我们效忠?真是天大的笑话!” “至高位面何等广袤,你不过是坐井观天,等到我们身后强者过来,你以为还能逃到哪里去!这乱魔战场寸土荒芜,乱象频出,与你名号一般无二,正好作你埋骨之地!” 人们压抑的情绪被乱魔大帝不着调的话语点燃了,对其提出的建议毫不留情地反驳,带着不屑。这一刻仿佛身份互换,他们才是那真正高高在上的人物,重新回归曾经执掌乾坤的时候。 乱魔大帝古怪地看着这一切,并未因他们的言语而感到愤怒,忽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令所有人一愣,眼神渐渐变得冰冷暴虐,抑制在心底的恶魔如被放出了囚牢,绽放出嗜血的光彩,那眸子里的无情,仿佛要将一切都撕碎。 阴阳未开,万道扭曲,难以想象的气息从他身上流露,众人只觉得置身寒窟,灵魂都在颤栗,要向那道不可一世的魔影臣服! 他们这才恍然惊觉,回过神来发现早已出了一身冷汗。他们方才竟在指责一位帝境强者!鬼使神差,心魔作祟,公然挑衅冒犯一尊大帝的威严,可想而知会是怎样的后果。 “本座只是顺口一提,想不到你们竟是如此入戏,呵呵,真是有趣!”乱魔大帝笑道。 “看来,还是本座对尔等太过宽恕,以至于让你们都忘记了,烙在骨子里的臣服!”他神色冰冷,漆黑的魔潮中涌现血色的邪芒! “对大帝的臣服!” “大帝威严,不容冒犯!” 魔幡刷动,魔气滔滔,遮苍穹无光,落星河黯然!永恒的寂静中,一切似乎都要归于虚无,大道扭曲走向破灭,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混乱波动,席卷九霄,下抵幽冥! 群星摇摇欲坠,大地深深塌陷,虚空割开无数条裂隙。而魔气无穷无尽,将天地充填。 众人意识如被漩涡牵引,灵魂陷入枯寂,全身的力量被轻易桎梏,对万象的感知纷纷失去意义。如一叶扁舟在狂暴的黑潮中随波逐流,被浪潮颠覆!坠沉深渊! 黑色的幕布上绽开异色的花,一朵一朵,在画卷上点缀,不融于浓墨,展现出诡异的美感。像是醉酒的画师,即兴潦草而作,粗犷而细腻融合,令人叹服。 而唯一有幸观赏这副佳作的人,却对其并无兴致。滚滚魔气冲刷万物,一切的痕迹被掩埋,没传出任何动静,宁静中唯有深沉的暗色,闪烁着噬人的光泽。 众人的身影随黑幕消失不见,乱魔大帝将魔幡插入虚空,扭曲的线条顿时从中孕育,爬满虚空,延伸向乱魔战场各处,隐晦内敛的力量在其中传递,被带向禁区的各个角落。无量魔气席卷四方,闪烁无数光芒,数种负面情绪的极端波动无声地扩散,凝现出万千隐晦的轨迹,串连起无数因果。 蜿蜒的线条不断蔓延,一座巨大的灵阵就此成型,如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乱魔战场笼罩在内。 扭曲的线条莫名变得通红,如血管缔结,散逸出生命精气,交织的血网如有活性,透出惊人的生机,混乱的波动在灵阵中不断爆发,又瞬间平复。 无数道灵魂的波动随后在大阵中心浮现,一缕缕猩红的细丝从灵体内抽离,在中央汇聚成一汪血池,生与死既疯狂又完美的结合,糅合着炽盛的生命精气。 乱魔大帝大手一挥,却见之前被黑潮淹没的大教长老们重新出现在视野中,包括洛轻珂,还有更早之前进入石桥另一侧的乱魔子等人,无一例外都陷入了昏迷。魔气缠绕每一个人,一道道精纯的力量被吸取,抽离最本源的生命精气,在血池上方融汇,结合血池散逸的力量,形成一个一人高的血茧。 血茧,如象征生与死力量完美融合的产物,透出一股混乱癫狂的意味,每一刻都有无数微小的变化发生,那极其不自然的古怪扭曲感,令人心神都要沉迷进去,沦为它的一部分。 乱魔大帝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感受着血茧中的力量不断强盛磅礴,他才满意地轻轻点头,具有疯狂意味的古怪笑容浮现在脸上。 “卑微的蝼蚁们啊,将尔等的生命都奉献出来,献给无上的帝者!混乱降临,天地翻覆,吾即主宰!以这场血与生的盛宴,庆贺吾之新生!” 第五十章 乱魔城主 无数道血气从乱魔城中升起,在血祭大阵中汇聚,血池汩汩冒着红霞,与魔气交融成诡异的异景。大阵中央,血茧吸取散逸的万千血丝,散发的气血波动越来越强烈,并在不断震动,如有一个可怕的生命在其中孕育。 被捕获的灵魂不断寂灭,其最后的灵性被乱魔大帝肆意地汲取,表现出无比的愉悦。可那些灵魂显现出来的面孔上,却看不到任何抗争,取而代之的是截然相反的激动与兴奋,仿佛能够献身给乱魔大帝是一件极为光荣的事情。 极致的混乱干扰着所有,一切的变化都脱离了原来的逻辑轨迹,变得大相径庭,思想意识也被篡改,抹除了原本的人格。 乱魔大帝小心翼翼地将一缕血气从血茧中抽离,融入自身,庞大的魔影顿时颤栗,仿佛灵魂都在升华!那浓稠的血气散发出无比的芬芳,如美味佳肴,令他沉醉。无数年前遗留的隐疾暗伤有了痊愈的迹象,那一缕血气糅合无数生命的精华,使他眼中闪烁更为炽盛的嗜血疯狂! 不知多少年前,他来到这里,彻底见识到了平静下掩藏的可怕力量,也随之遭到封印。 时至今日,他终于从封印中逃脱,状态与全盛时期相去甚远。从之前那位剑修身上,他似乎看到了五帝中某位的影子,其剑意凛然,连他也暗暗心惊。 他击杀几位大教长老,是出于无奈,想要慑服这些人,臣服于他。只是事与愿违,解决掉剩余的这些长老们,他并没有选择将他们击杀。 当然不是因为顾忌他们身后的强者,如今这个时代早已没有了三皇五帝那样的盖世人物,乱魔大帝自诩无人能敌,自然不会将他们说的那些强者放在眼里。 不杀他们,则是为了恢复力量,以这些长老、以整个乱魔战场的生灵进行血祭!抽取他们生命精气与灵魂,用来滋养自身,恢复实力! 而这样的行为,不管在哪一个纪元,哪一个年代,都是被严令禁止的! 早在荒古之前,一切的规则与秩序还未曾制定的时候,许多邪修,乃至其他种族,为了获取力量或是快感,屠戮生灵,以此为乐,视生命为草芥,肆意妄为,不知引发了多少惨案。 荒古年间,人族崛起,自此开始,三皇五帝传教天下,统御万灵,一切混乱与灾祸都被镇压灭绝,制定了一系列措施,保障生灵权利。并严厉地规定了修行者需要遵守的种种条例,惩治了诸多邪修与外族,让乱象得到整治,一切变得井然有序,欣欣向荣。 他知道这是被至高位面所不允许、奉为禁忌的邪恶手段。可那又怎么样?能令他感到惧怕的三皇五帝早已泯灭在历史长河中,太古十界也被打得崩碎,太古十帝都已消亡。如今的世间,还有谁能制他? 乱魔大帝成名于荒古末年,彼时三皇五帝已极少现世,世间到处赞颂他们的传说。他曾亲眼见过三皇五帝的可怕力量,将他深深折服,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而太古十帝虽年纪轻轻,却同样无法小觑,他就曾在几位手上栽了跟头。 就凭那些长老口中说的天帝、葬帝?乱魔大帝不屑地笑了笑,这个时代成帝的后辈,在他看来,都不值一提。若是真的敢出现在他面前,他绝不会介意教会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古帝绝世,诸天不出,他乱魔大帝重新归来,至高位面,谁人为敌?他持乱魔幡睥睨世间,当为最强! 等到大阵血气收集完成,他将血茧融入自身,不仅能恢复全盛状态,可能还将有所提升! 他的神色逐渐癫狂,充斥混乱与疯狂,这才是他所向往的!主宰掌控一切!万物众生都在他的意志下更迭变化,而他将成为唯一!乱魔大帝!他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王者!他将成为至高位面的主宰! 哪怕手段不光彩,哪怕有人不服,可在他看来,这都不算问题。因为他乱魔大帝,是现今理所当然的最强! 那些蝼蚁将用最虔诚的姿态向他臣服,秩序归于虚无,他将带来无尽的混乱!理智与道德被埋葬,新的时代将被开创! 被束缚压抑的欲望,由他来释放!一切都将遵从他的意志,他将成就真正的永恒不朽,彻底超越前人。 无数的生命精华被抽离剥夺,乱魔战场中的所有生灵统统都化作养分,血池散发的红霞氤氲迷离,滋养着血茧不断壮大,感知到其中浓郁的生命能量,乱魔大帝满意地点头,很是欣慰。 ........ 乱魔战场某处,龙云舞一行所在地。那笼罩整个禁区的血祭大阵也覆盖了这里,无穷血丝遮天蔽日,罩下天罗地网,收割一切生灵的生命。众人头顶升起一道灰蒙蒙的屏障,令到来的血丝视而不见,向着远处不断蔓延。 后方大量甲士沉默静立,对外界发生的变化充耳不闻,如冰冷的雕像,散发出死寂森然的意味。 最前方的三人眉头紧锁,注视着外界的变化。龙云舞担忧地看着外面,魔影矗立,浩荡魔威席卷扩散,整个禁区都在其气息笼罩下之。生灵消寂,混乱无常的景象不断显化,无数生命精气被大阵抽离剥夺,送入最中心醒目的血茧中,天道轮回的力量亦被扭曲,所有生灵的灵魂也难以逃脱。 她转身望向城主,眼中盈着晶莹泪花,神色悲痛,怀着期盼地说道:“二叔,救救他们吧!” 城主幽幽叹了口气,想不到事情发展竟会如此,那位乱魔大帝的出世,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没想到那位所言的变故竟如此惊人,连他也觉得十分棘手。 虽说他在此地创建了乱魔城,成为了禁区历练者们的精神支柱,但这也不过是他一时的随性之举,以他的实力和那位的提点,他自然知道这底下隐藏有一些极为惊人的秘密,但他并不在意那些,这禁区当中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无关紧要,无论怎样都不会在他心里留下半分涟漪。 只是乱魔大帝的所作所为,着实太过分。以万千生灵血祭,不知多少万年未有过这样的事发生!这是对生命和规则的藐视!也是对至高位面的公然挑衅! 城主本只想护送侄女安稳取完东西离开,乱魔大帝怎么样他也不想管,可其显然没什么顾忌,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底线,这是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无法忍受的! 就算龙云舞不开口,他也会去阻止乱魔大帝。如此过分的行径,以整个乱魔战场中的生灵进行血祭,他无法坐视不理! 身为大帝,就要担当起相应的责任。帝境并非高高在上、超然一切,君不见帝血荒城? 作为此时此地的唯二帝境,也只有他才能够阻止乱魔大帝胡作非为。 龙傲双此时也愤然说道:“这乱魔大帝依仗帝境威势,强行镇压天地,扭曲万象规则,又草菅人命,屠戮生灵,于道于理皆是罪大恶极!还请二叔您出手,将其降伏!” 城主深深吸气,眼中爆发出慑人的厉芒:“放心吧,我会给他一个教训的!” “我与那乱魔大帝一战,谁强谁弱还不好说,”城主叮嘱道,“你们就在此地等候即可,千万不要离开。” 他回顾龙云舞说道:“他交给你那件护身宝物,看来多半也是因为此獠。这里的变故想必他早已清楚,多半已经作出了安排。” “你手握那东西,足以一锤定音。但也只有一次机会,你要好好考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动用,那将彻底暴露你的真实身份。”城主面色一柔,说,“你和傲双不一样,他可以被至高位面所接受,你却不行。从某种意义上讲,天机山那位圣女甚至都远逊于你,你的存在,你的身份,注定会被那些大教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这次让你来取的东西,也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你。你父亲和那边当初就有过沟通,等你境界合适,便取来融合,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给他们洞察了。” 城主叹道:“你应该也有所了解,他这么多年不让你出世的理由。你的安危,是重中之重,万不可懈怠。” “傲双,照顾好你姐姐,二叔去去就回!”说着,身形化作一道流影,穿透灰暗屏障,没入无穷血线之中。 “二叔尽管去,姐姐这里不必担心。”龙傲双大声回应道,他转过身,看向神色莫名的姐姐,宽慰道,“不用担心,二叔他实力高强,定能将那乱魔大帝斩杀,为此地生灵报仇雪恨。” 可他哪里知道自家姐姐心中真正所想?龙云舞幽幽一叹,乱魔大帝确实不值得她担心,有二叔和她父亲的布置,掀不起什么波浪。 她担心的是另一个人。 人道本源是早早就有了安排,和她融合后能彻底抹除自身外泄的气息,让她真正能在世间行走,和那些大教圣子们一般,畅游天地。 可是,她想到了不久前再次遇上的那人。他颓然的模样,难以掩盖的创伤,以及离开时的决绝背影,都令她难以释怀。 多年前他的意气风发,拨动了少女情丝。现在的他和当初,判若两人,她再也找不到相似的熟悉感。 她还能完美地和人道本源融合吗?她不知道。 “姐姐快看!”身边响起龙傲双的惊叫,将少女从恍惚间惊醒,目光投向远方。 无穷血丝连接的血祭大阵磨灭一切生机,铺天盖地的魔潮涌动间,骤然亮起炫目的白光,将一切阴影血色湮灭,一道模糊的身影自虚空凝现,出现在乱魔大帝身前,傲然与之对峙! 乱魔大帝瞳孔微缩,警惕地盯着眼前的男子,连他也没能察觉到其是从何而来的,感知中透出丝丝深不可测的威胁,可以确定,这是与他同一层次的强者! 突发的异况并没有使他感到紧张和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这名突然出现的帝境强者,恰好可以当作他向世间证明自身强大的踏脚石,宣告他乱魔大帝的回归! “你是天帝,还是葬帝?”乱魔大帝邪魅一笑,眼中闪烁着难以压抑的激动。 城主漠然与之对视,目光逐渐狠厉:“乱魔大帝!枉你身为帝境强者,却心术不正,为祸世间,惨绝人寰,天地不容!” “你身为大帝,复苏此世,本无人招惹,你却偏偏不放过他们,还布下如此大阵,血祭众生,以成全你一人!如此行径,已然超过了做人的底线,这帝位你可配?” 城主神色傲然道:“吾,龙正乾,乱魔城主,特来杀汝!” “呵呵呵!就凭你?”乱魔大帝放声笑道,“你虽也是帝境,但在我看来,不过是比其余人稍大一些的蝼蚁罢了,口气竟如此之大?” “就算吾伤势在身,实力不复,对付你也无须多费功夫!吾观你不过是初入帝境,却如此不识好歹,狂妄至极,想要杀吾?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阴恻恻地笑道:“吾乃乱魔大帝!天地大道因吾而混乱无常,时空因吾而沉寂!你且有何能耐,敢放言杀吾?且让你见识见识,何为真正的不朽!” 狂暴的力量藐视一切,魔气滔天,令天地大道震颤,众生哀鸣!虚空扭曲,泯灭的威力盛放,无边混乱中,万象都在不断破碎重组。 轰! 微弱的光在黑暗中摇曳,随时将要被吞噬,霎时间无穷的力量激射而出,在幽深的黑潮中鼓荡,掀起巨浪,直击星辰,所有的光泽都黯淡下去,令天地沉入一片极黑! 第五十一章 帝战(一) 乱魔幡挥动,时光在飞逝,生命走向苍老,万物衰败。这本该属于无法操控的自然伟力,却在乱魔大帝一念之间尽情显现,生死与轮回都尽在其掌控之间! 因果被扰乱,颠覆得更为彻底,混乱的力量扰动大道天理,令一切认知失去意义。那混乱的力量朝对方漫去,似乎要将城主修结的道与心智都尽数扭曲。 魔气冲刷而来,想要透入体内,一道纯净而绚烂的光从城主身上亮起,瞬间将整座禁区照亮,与外界的魔气互相消解,将一切诡祟隔绝。 夺目的光芒如破开乌云的曙光,和魔气分庭抗礼,亦没有剧烈的波动,轻柔地将混乱的一切平复,将诡异与邪恶净化,令变得扭曲的天地万象都逐渐恢复原状。 光明在他身上盛放,宛如真正的太阳,耀眼而温暖,魔气所带来的冰冷与压抑挥之一空。光与暗在最中心无声地碰撞、泯灭,如漩涡般永不停息,互相磨灭,又不断有新的力量生成填充,黑白被无限放大,像是两个极端的领域,又宛如两个相对的世界在碰撞! 虚空震动,爆发出可怕的波动,逸散出的气息足以镇杀真境! 这一刻,城主真正地展现了他屹立此地近万年的绝强实力,与乱魔大帝的初次交锋,不落下风!这若是让那些大教长老们瞧见了,定会惊掉下巴,委实惊人! 乱魔大帝满脸凝重地注视着眼前人,本以为复苏后足以笑傲当世,却没想到这人竟不弱于他。他此刻终于收起了轻视之心,将此人真正当做了能与他一战的对手。 血祭大阵仍在运转,血气的收集到了紧要关头,血茧中的力量关系到他的未来,乱魔大帝断然不会让其破坏这些布置。不论对手是谁,也休想阻止他的计划! 两道迥异的力量不断摩擦,无数的规则在虚空中显现、交替,又被截然相反的力量泯灭。天地大道终于恢复常态,此刻也有灵性地藏入广袤天地,不再出现。 轰! 两个世界的碰撞,很是惊人,在虚空中荡起无数的涟漪,极道帝威相抗,黑潮滔天,光海波澜,星辰受到了两股力量的牵引,被不断拉扯,颤栗,星域的距离似乎也被拉近。 帝道碰撞,帝气交融,磅礴而凛冽,如大恐怖灭世。两尊大帝的绝世风姿,震彻九天!无边星河垂落,混沌之气,玄黄之息,苍苍茫茫,掉入两个世界之中,在帝道杂糅的可怕漩涡中融化,成为两人领域的一部分。 无穷的闪电飞舞,极致的天威亦在两股力量之下颤栗,极道神威镇压天地,生出种种异象。黑白的光彩朦朦胧胧,仿佛混沌初生、天地开辟。迷幻的光影在不断交错,那是两人正在交手! 砰! 混乱的力量在沸腾!星辰簌簌而落,撕开穹顶的幕布,混沌气垂落,令天地不堪重负,虚空为之破裂。大帝气息弥漫,传入宇宙深处,帝威浩荡,似乎要将星域粉碎!令万界都在颤抖,令所有察觉到的生灵都为之动容! 道纹烙印大道至理,流转着神秘浩瀚的力量,包含着一位帝境强者的极致体悟,威压浩荡,散出莹莹光辉,一霎所有变化的景象都消失,万千世界都在摇动! 刷!魔幡卷起残影,如带动起了时空长河的枯败之风,世界飞速倒转,破裂出无数碎痕!大道之力灼灼燃烧,魔影在各个时空显现,带给无穷世界阴影与恐惧,震动九天十地! 乱魔大帝催动帝器,无以伦比的黑暗自他手中迸发,带来窒息的压迫感,将整个至高位面、整个宇宙都笼罩在内。宇宙频频震动,像是数个纪元前的恐怖重临,勾动了古今,岁月的力量不断涌现,令寰宇枯寂,天道近乎崩溃! 幡影变得无比巨大,一挥一摆便引动天塌地陷,极道威力尤为可怕,疯狂侵蚀着另一侧的光明世界。两种相对的规则不断磨灭,黑暗重新占据了上风! 嗡! 纯洁的圣光摇摇欲坠,似要破灭,漆黑的力量眼看就要包裹一切,骤然间华光无尽,深邃中爆发出绚烂的神芒!浑身的血气在沸腾!城主如化身武神,双拳上涌动着无法描述的神辉,顿时撕破黑暗,震裂苍穹! 这片天地忽明忽暗,黑白轮转,相互交替,激发出恐怖的力量!规则与领域的力量彻底爆发,极道力量再无保留! 时空坍塌,宇宙崩裂! 两尊大帝的战斗,超越了人们的认知,呈现出无比可怕的震撼场景!不知多少万年未曾有过的帝战,今日再现,令万界震颤! 轰隆!无穷的气机在呈现,要令一切都归于虚无、重新演化,异色的力量激烈地交锋,法则交织,爆发出湮没一切的气息!无数符篆在光影中飞舞闪烁,威力绝伦,虚空中绽放出无数朵道花,道纹磨灭复生,展现出无穷的大道奥义。 漫天的血气彻底被冲散,令乱魔大帝无比愤怒。他悍然催动帝幡,将莫大的力量注入其中,幡影招摇,牵引因果,卷动时空!如墨的乌黑盛放,将一切吞没! 魔威盖世,荒芜与枯寂湮灭生机,黑暗中无比冰冷,无止尽的死亡力量与混乱,成为永恒! 哧! 乱魔城主双拳上大道交织,万象皆破,势不可当!朦朦微光护于周身,万法不侵,简单的两只拳头宛如演化出了一切的杀伐手段,将一切可怕的异动都消灭殆尽,无比的暴力!双拳轰下,宇宙万界都在震动,极其惊人! 杀! 两尊大帝身上顿时爆发出可怕的波动,黑白分天,最中心的那一线上,两道身影狠狠地碰撞! 轰!一霎虚空坍塌,诸星破碎!禁区中光雨漫天,演绎着极道杀伐!道痕布满虚空,凛冽的力量顿时惊动了整个至高位面! 恐怖的景象在东域上空显现,传递出惊人的波动,令无数人震动。有真境强者忍不住想要探知那些气息,却根本承受不住其中蕴含的神韵,神识整整缩小了两圈,顿时遭受重创! 而感应到这些气息源头的强者们则惊疑起来,不知道乱魔战场中究竟发生了何等变故。 无数人被派去禁区打探消息,却惊讶地发觉,有恐怖的力量将空间封锁,根本无法进入。几位真境大佬联手,也未能撼动丝毫,这也让人们彻底明白,有惊天变故发生了! 擅长天机推衍的天机山被诸大教势力请求,推算禁区当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天机山掌教商九玄亲自出山,开启天机山大阵进行演算,却发生了惊人的变故!天机天理还未显化完全,他就遭到可怕的力量反噬,半边身子都转化混沌,要强行化道!双眼中汩汩血流,呈现出一片黑白相间的场景,极其诡异,令闻讯赶来的各大家主、教主都触目惊心。 所幸商九玄还存有半分理智,连忙请出天机山至宝太极图镇压己身。大道无极,两仪生化,白玉金桥平定一切,镇压造化,将商九玄躯体的变化死死压制。神霞闪烁,其一身伤势瞬间便已恢复得七七八八,只是化道虽被强行终止,但恢复还需要不少时间。 待他清醒,诸教主询问起结果,他不由得面露惧色:“大帝!我看到了大帝在交战!” “什么?!”人们惊呼,当世仅存的帝境,已知的唯有至高七帝,其他都不敢随意出世,默默潜伏着,这突如其来爆发的帝战,又是哪两人? “商教主,你确定?真的是两尊帝境强者在交战?”当即就有一位教主提出了疑惑。 “那恐怖的威势,不会错的。绝对是两尊帝境!”商九玄的话令他们感到震惊,多少年未曾出现过大帝之战了! 只是,众人随即想到,乱魔战场中还有他们手下的长老,这些人又该怎么办? 救是肯定要救的,可怎么救?现今他们身后的帝境强者难以出世,两尊大帝的战斗旁人又岂敢掺和? “怎么办?难道要去求那个人?”某教主苦笑道。 众人都知道他说的那人是谁,能够解决一切问题的,帝皇!可他们对其的痛恨,始终无法消弭,若要找他帮忙,众人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 “若不找他,我们那些进去了的长老们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都死在里面吧。” “要不,试试找七帝中的其他人?”有人提议道,不少人暗暗点头,也颇为意动。 仙剑阁当代剑主罗斩玄摇了摇头:“他们七人同为飞升者,彼此之间互有默契,交情甚好,要想说服他们中某人出手,把握不大,还是得帝皇点头。” 说来说去还是绕不开帝皇。人们沉默,不知该如何是好,玄天宗宗主言陨天失意地笑了笑:“还是要求人啊!” 一众教主默不作声,到了他们这样的层次,却还是有求到别人头上的一天,而且还是他们曾经试图抹杀的敌人,不得不说,真是莫大的讽刺。 众人低叹着,沉默中做出了决定。商九玄因伤势在身,托众人帮他将天机山长老牧青羊带回,教主们告退离去,怀着各样的心思返回了宗门。 没过多久,东域就有小道消息传来,至高位面各大势力的教主、家主暗中前往东域虚空之中的帝庭拜访,被帝皇请入,不知聊了些什么。 只是他们出来时,不少人脸色很是难看··· 第五十二章 帝战(二) 虚空破碎,法则轰鸣,一切都在道则碰撞中被轰为齑粉。连亘古不变的时空长河都被两人的力量所影响,在虚幻的层面波动。 妖异的红光比黑白色彩更为耀眼,那是大帝在喋血!大帝精血遗落各处,散发出惊人的生命力,弥漫出绚丽红霞,血色中烙印大道法则,细看去,内部竟有两条诡异的线不断缠斗,难解难分。 两位大帝已经打出了真火,幡影与拳影激烈的碰撞,领域破碎,两条演绎到极致的道显化,令一切事物泯灭! 力量冲击在两人身上,撕开了各自的防护,在超越道器的强大躯体上留下了道道伤痕。可两人不以为然,纷纷使出最强的杀伐手段攻向对方。 轰! 可怕的波动震动寰宇,卷动星河,大道沉寂,天地的力量彻底被取代,沦为两人的附庸。 嗡! 霎时间,绚烂的光芒茫茫无边,将一切都淹没,各自的道催动到极致,猛烈的碰撞着,撒下无尽的光雨!两道人影从光雾中穿出,乱魔大帝面色狰狞,魔幡迎风而涨,遮蔽苍穹!数不清的纹理交织,天地间的道在与之共鸣,降下无边的威压,瞬息就将城主的道压制! 轰!极电轰鸣,乱魔城主拳势动天,爆发出惊人的杀力!无数的道都要崩裂,令压迫而来的道力粉碎!无尽的光泽在两手盛放,洞穿一切暗影,直抵幽冥!拳芒破霄,将深空星宇穿出一条笔直的通道,无数大星爆为齑粉! 城主正值巅峰,拳力无双,丝毫不落下风。而乱魔大帝伤势未复,理应避其锋芒,他却全然不惧,全力催动乱魔幡,爆发出无尽幽深的辉芒,无边暗影朝城主绞杀而去! 嗖!幡影刷出一道极细的黑芒,速度快得无法想象,暗影如若泥潭,将城主的行动速度迟缓,他心中涌上极度的危险感,奋力横移,却还是被那道黑芒擦中! 嘭!一只手臂骤然间炸碎,血雾弥漫,缕缕帝气垂落。城主忍着剧痛,快速止住伤势,匆匆避开迎面刷来的又一道黑芒,取出一颗散发着惊人药香的丹药服下,磅礴的药力在体内升腾起,城主咬着牙,只见一道乳白洁光漫过全身,断去的手臂又重新长了出来! 与之前相比显得十分洁嫩,却有着恐怖的威能在其中酝酿,城主微微活动了下臂膀,感受着其中鼓荡的力量,神色凝重。 他本以为乱魔大帝有伤在身,他能很快将其拿下。却不想,对方实力惊人,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乱魔大帝亦是完全收起了轻视之心,眼前这名对手需要他全力以赴!只是伤势未能恢复完全,想要击毙对方很是困难。 此时的血祭大阵在两人冲击下,早已分崩离析,无数血线早就在帝道气息中湮灭,唯独大阵中心的血茧,还在不停闪着微弱的红光。 乱魔大帝趁机牵引血茧,却被城主阻拦,两人再一次近身攻伐,乱魔大帝看准机会,挥出数记暗影,令城主顿住了一小会,他则趁机取来血茧,一口吞下! 噗!乱魔大帝突然吐出一大口血,可怕的是那团血液还在诡异地扭动,弥漫出腐朽的死气!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表面炫发出一层浓郁的红光,散发着惊人的血气波动,不灭生机在体内循环不息,修复着他在漫长岁月里积累的暗伤,令他的实力不断增强。 只是,乱魔大帝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血茧内蕴含的能量远不及他的预期,这可是他准备迈入下个境界的核心依仗,现在就这样用了,显然极不甘心。 他嗜血的目光看向城主,令城主也感受到了深深的压力,乱魔大帝变得更强了,他很难再与其正面抗争。 终于,迫不及待的乱魔大帝出手了!乱魔幡挥动,仿佛隔绝了过去与未来,将一切造化定格,带动着难以想象的威力,冲刷星宇,镇压古今!无数颗星辰被这股力量震击得粉碎,无论什么都禁不住极道帝威的完全展现,宇宙万界都在动摇! 时空长河从掩埋的历史中遁出,被一片浓黑的阴影包裹着,可怕的景象在长河的各个部分显现,每个历史阶段都陷入了极致的混乱之中!城主心中大惊,明白这是乱魔大帝准备循因果镇杀他的过去身! 城主自然不敢让乱魔大帝得逞,身上绽放出莹莹神辉,跃动着永恒的火焰,顿时将万千位面点亮。火焰在时空长河中显化,在各个时间段燃烧,炽烈的焰光泯灭诡异,焚尽一切混乱扭曲! 双拳上亦充盈着激荡的法则异力,撕开浓稠的魔气阴影,朝着乱魔大帝真身落下! 两尊大帝交手的中心,瞬间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威力,可怕的波动如要将时空长河裂为两半!无形的轨迹磨灭一切,时空与因果的联系变得无比混乱,一霎间无边混沌笼罩,两人真身彻底进入了波动的过去当中。 两位大帝各显手段,以古今为博弈,跨越了时空激战!历史的各个时代都出现了他们的身影,灭世的神拳与扰乱秩序的魔幡穿梭在长河中,掀起无数的浪花,引起混沌频频波动!破灭万道,因果加身,来自至高的本源意志,降下了罚光,却被两人无视,毫不在乎! 到他们这个层次,已经无须在意天地规则,帝境已经超越了任何一个境界,是生命的最终进化,撇开各种联系的新生!超脱因果,大道臣服,真灵完整,命由己不由天! 任何一位帝境,都是无法被约束,难以被管理的存在,在古往今来所有认知里,是理所当然的最强! 哧! 恐怖的波动散出,劫灭的罚光在时空长河中不停穿梭,追逐着两人的身影,时空本源受到了极大的压迫,却无法自我修正。罚光转眼就落到了两位大帝头顶,却根本没人管它,两人激烈的搏杀着,令时空错乱,罚光都产生了偏移! 嗡!两人如有默契般地闪身,齐齐进入了时空长河的某一段,也借此令罚光失去了目标,在长河中不断游荡,寻觅着时空因两人战斗而产生的混乱波动。 时空的变化按理说足以引起各个时代强者们的注意,却奇怪的没有人对此做出反应,两位大帝穿梭时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战力无损,狂暴的力量似乎要将世界撕成两半! 帝威浩然,在无垠苍穹之上对抗,星光黯淡,虚无震颤!混沌气流淌,浩瀚而神秘,演化出无数玄妙。 上古的天道早已在数个纪元前消亡,如今初生的天道根本无法与两位大帝抗争,只得潜伏起来防止被力量波及。两人在时空长河中交战,卷起了无数的变化,从仙古到太古,从太古至荒古,肆无忌惮地宣泄着力量,震惊诸世! 到了初古纪元,无边的混沌气席卷,显化出至上的规则,两人并未多做停留,逆流而上,进入了更久远的年代。 阴阳分化,天道初显,这个纪元无比的混乱,到处都是诡异与恐怖的气息,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令人感到无比的惊悚! 两位大帝亦不敢在此多做停留,鬼知道什么样的麻烦就会找上他们,连打斗的动静都小了许多,生怕触动了可怕的禁忌。 穿越初天,两人又进入到了另一片时空,而与前面各个阶段不同的是,这段历史竟出现了真实的物! 九盏小灯亘古长明,悬定寰宇,星河万域都在其照耀之下,散发出浩然的伟力,灯花灿烂,绽开莫名的道韵,飞花缀星云,威势镇万古! 还未等两人开打,就生出奇异的变化!九朵灯火缥缈绚烂,燃起炽盛的火芒,仿佛在心灵中燃烧,令灵魂沸腾,焚烧起全部的精气神,两人身上骤然燃起了无法熄灭的神火,一切的力量都化作了燃料,令火势更加汹涌! 连同大帝真灵亦是感到无比的刺痛,纵使两位大帝实力如何强盛,此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烈火焚身,烧尽他们的一切,令他们陨落! 这是何等惊人的力量,简直骇人听闻!超越了两人的认知!就在城主即将被火焰烧得形神俱灭之时,自其身上陡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连九盏神灯的光辉亦是盖了过去。满身火势瞬间被熄灭,莹莹光辉护身,令一切诡异神秘的力量都无法渗透。 “哼!” 就在城主以为逃过一劫时,一道可怕的气息自四面八方压迫而来,那一声冷哼差点将他真灵震碎!思维仿佛定格,绝望之中却发现眼前的场景在不断变化,乱魔战场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他重新回到了现在。 而同样遭到神火灼烧的乱魔大帝赫然就在不远处,神情怔怔不知所措,身上哪里还有半分火光?突如其来的变化在两人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灵魂仍传来微微的刺痛,方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 仿佛南柯一梦,两人的心境久久难以平复,毕竟那种灼烧一切的感觉太过真实,令他们无法不感到恐惧!初天纪元之前的时代,一向以来被视为禁忌中的禁忌,连古之大帝亦谈之色变,不敢轻易涉足,可见其恐怖之处! 两人方才进入其中,更是差点就陨落! 狂妄如乱魔大帝此时也不敢发声,那绝对是超越了后世认知的至尊强者,比他们的境界不知高出了多少,还未显露真身,仅是九盏灯影就将他们轻松镇压,可想而知其实力是何等强大! 若不是有着宝物护身,方才就死在那了。城主叹息着,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的珠子,却见珠子表面裂开了数道缝隙,不由得深感痛惜。这等保命的奇物可遇不可求,不知有多么珍贵,乃是那位亲手所制,可保他性命无忧! 这可是连大帝都眼红的极品宝物!他冷冷地望向一边的乱魔大帝,若不是他,他根本就用不上那颗珠子! 如果说之前城主还只是想着将乱魔大帝镇压,此时他已然动了强烈的杀心! 第五十三章 请帝灵 但他也知道,仅凭他自己是无法杀死对方的,乱魔大帝的实力毋庸置疑,要想杀他,或许只有动用那个手段了。 那是那位交给他的,足以应对任何状况的强大底牌,同样也只有一次机会。城主虽然极为愤怒,但也没有失去理智,用来保命的那颗珠子已经用掉了,这最后的手段如果用出来,那么他的身份也会随之暴露。 届时,恐怕他就再也无法像现在这般自在,坐镇乱魔城中观天地了。 城主仍在犹豫,只是恢复过来的乱魔大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乱魔幡一扬,阴影漫天,朝城主当头罩下。 清晰的异动立刻让城主回过神来,双拳涌动神辉,将袭来的大片阴影轰灭,阴影爆开,只见一道黑影从破碎光影中闪出,城主双臂交错挡下,却也被轰退老远。 乱魔幡再次扬起,这次却是血一般的猩红,血色瞬间填充了整个世界,令天地变得极为压抑。那流动的暗红,似吸纳了此地死去生灵的怨念,凝现出一张张狰狞的面孔,令城主亦感到惊心。 暗红的阴影中,混乱的时空长河终于停顿,无数扭曲的细线从平静的水面中蹿出,这是时空本源的拨乱反正,将两位大帝遗留的因果排出。 无数道细线被世界暗红的斑块吸噬,令其更为壮大。光线被不断蚕食,暗沉的世界飘荡起数片血云,将城主的感知完全屏蔽,紧密相连的大道联系也产生了波动。 即将被黑暗占据的世界里,却突然亮起了一道炫目的白光,令伺机出手的乱魔大帝和严阵以待的城主都有了片刻失神。 时空长河重新遁入感知不到的虚无,而那道至强的罚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时空游历中吸取了数个纪元的天道力量,显得更为真实。 两位大帝齐齐看去,原本灰白相间的罚光,混沌玄气包裹的外衣似乎已经脱落,暴露出纯净无瑕的白光,在黑暗中显得无比耀眼,也无比平静寻常。 可那寻常的白光却是让两位大帝都感到了一丝心悸,那代表着其中蕴含的力量凝练到极致如一,没有任何散逸的波动! 如果说之前的罚光两人还不屑一顾,那么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轻视它。纯白的罚光凝聚了天地意志,缔结无数大道法则,统御所有一切有灵,传递出令事物回归最初本源的可怕意味。 两人脸色凝重,被那道罚光落下,哪怕强如大帝,也会被褪去光环,打落凡尘,灰飞烟灭。 两位大帝如有默契般的退开,各自收敛了神通,天地间一切异状都短暂恢复,白光缓慢飘行,在两人中间悬浮不定,似是在犹豫先解决哪一个。 面对此时的罚光,城主心里丝毫没有把握,他瞥了眼对面戒备的乱魔大帝,阖上眼做出了决定。 一枚令符翻手出现在他掌心,上面雕琢着一个极具威严的‘帝’字,散出丝丝缕缕的可怕气息,城主手指在字体上摩挲,长叹一声,抬手将令符翻转。 另一面,则雕刻着一道模糊的身影,看不清面容。城主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遮掩面孔的迷雾,与那人对视,恍惚间城主身心俱震,似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他低下头笑了笑,待重新抬头,眼中已迸发出无穷斗志! 身为对手的乱魔大帝一直关注着城主的一举一动,见他拿出一枚令符,那古怪的态度令他心生戒备,城主身上似乎有许多强大的宝物,之前就曾救下两人的性命,让他们得以从时空长河中脱身。现在又不知拿出了什么东西,有着怎样的能力,乱魔大帝小心地看了眼不动的罚光,如果罚光此时先向他射来,城主再一动,他可就危险了! 他这边还在顾虑罚光,城主那边却说道:“乱魔大帝,你复生此世,犯下无穷杀孽,不可饶恕,也该有个结果了。” “你曾言世界独尊,自称不朽?不过小犬之吠,令人耻笑。既然汝执迷不悟,便让你看看,何为真正的不朽!” 乱魔大帝神情凶戾,此人尤为可恨!他必杀之! 他默默酝酿着力量,也不管罚光就在两人中间,当即准备发难。只是这时,他瞳孔猛然一缩,不敢相信的望向那处,一股难言的恐怖气息缓缓扩散。 那波动,令他亦感知不清发生了什么,可他的道在颤栗,他的真灵亦在恐惧!似乎有极为可怕的事将要发生,连罚光亦是不安地晃动。 城主的声音这时才在他耳畔响起: “请帝灵!” 嗡! 自城主掌间忽卷起无形的风暴,令符不断颤动,后侧的帝字绽放出夺目的神辉,正对着城主的那面,令符上的人影似活了过来,身上缠绕着无数的线条,令虚幻模糊的身影不断凝实、放大。 嘭!令符忽然炸碎,爆出一团无色的雾体。 一霎间,天地频频震动,卷起无数气机,一切大道再次陷入混乱,一切力量同时寂灭,任凭乱魔大帝如何调动,亦没有丝毫回应。万籁俱寂,无声的恐惧感侵袭而来,这是他漫长人生中有限地感受到压力。 至强罚光终于不再静止,化作一条肉眼看不清的银线,朝城主疾射而去,穿梭过的虚空留下无数斑斓的轨迹,显现出混沌的色彩。 城主的气息早已察觉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浩瀚高远,缥缈莫测。如凡人望天,飞鸟越雪,至高无上,无比的震撼,发自内心地生出敬畏。 那异样的感觉令乱魔大帝感到极为不适,他唤动乱魔幡,激起虚空动荡,这一动作引发了可怕的变化,无数涟漪似沟通了隐秘天地,时空生出错乱,虚幻的巨浪拍击星辰。 乱魔大帝全力以赴,想要引动不可知的变化,将那未知的异常葬送在无尽的时空当中。 然而,可怕的动静仅仅持续了一瞬,一切便又平静下来,这一次他连陪他征战一生的帝器都失去了联系,手中的魔幡宛如变作了一件死物,散发出冰冷的意味。 他茫然的抬起头,却看见了一只手,手掌似白玉无瑕,无声中轻轻一握。 散发出可怕威能的至强罚光就那样轻而易举的被攫取,在那只手掌掌心不断游曳,却挣脱不出。随着修长的五指收拢,白光被阴影遮盖,再也没有了动静传出。 那只手轻轻一抹,波动的时空就恢复了平静,一切涟漪异动都在那只手拂过下,凝成了一条细线,散出深邃的波纹。 那只手掌轻轻一扯,那根细线便从虚空中飘出,如一根发丝,飘悬着落向大地。 一切都仿佛梦幻般,十分的不真实,乱魔大帝怔怔地看着那只手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举动,却丝毫不感到突兀,浑然天成,无比恰然。 顺着那只手掌望去,先前令符炸开的雾团所在处,一道身影静立虚空。 第五十四章 帝皇 那是一个伟岸的身影,英姿慑人,黑发垂束,眸光深邃,能包容一切,冷漠与温柔同时显现在他面容。祂巍然不动,却有天地万道为之震颤、哀鸣,无穷的波纹自虚空生出,浩荡星域。 那是一种怎样的风采?无人能够完美的形容,因为祂仿佛就是世间一切的极致,所有的道、神秘与睿智同时汇聚在一个人身上,无尽星光加身,宛如最炽盛的光源,夺去了世间一切其他的色彩。 风华绝代,举世无双。时空更迭,万载空幽,唯有那一道身影凌立,睥睨世间,亘古永恒,是为不朽! 苍茫天地没有任何事物能在那道身影上留下痕迹,仿佛立身无尽时空之中,隔着无比遥远的距离,虚幻浩瀚,又透着无与伦比的恐怖。 与之相比,仿佛祂才是真正的帝境,而自己不过是渺小的爬虫,乱魔大帝头一回生出满身心的无力感,眼光迷离,感受到了全方位的压制。 三皇五帝,亦随时间湮灭,他苦涩地想到,当今世间,怎会还有如此人物! 星眸开阖,浮生梦幻,无极生灭,千古凋零。 这是一种怎样的威势?何等的惊人! 放眼至高位面数千万年光阴流转,称帝尊皇者无数,其中强绝者亦冠顶于世。 强如荒古人族三皇五帝,太古十帝等等,最后都泯灭在了历史红尘当中。 可那道身影,却如同永恒般存在,超然无双,唯吾独尊。 他能想到的唯一形容词,竟是先前那些大教长老口中说出的那个名字。 帝皇。 帝是禁忌,亦是至高无上,执掌命格,凌驾天道之上。皇是威严,是举世无敌,独尊万物,天地为之臣服。 这两字透着无比的霸气,帝中之皇,俯瞰万世,绝傲寰宇,又岂能乱称?只因绝对自信的最强! 帝皇者,古往今来,无尽时空之中,唯有一人。 仙古飞升,脚踩帝骨,沐浴帝血,登临世巅。 混沌战场无一敌手,混沌榜上留名不朽,至高位面无帝敢出,起源域外不敢来犯。 九转逆命,霸道之帝神,浩然之圣皇。浩渺诸天寰宇,帝境无敌纵横。 帝皇,龙无邪! 万道臣服,造化不显,至高位面第一人,至此降临! 侧旁,城主面露欣慰,满是感慨。极远处,山崖之上,龙云舞眼中饱含泪水,龙傲双满脸激动与仰慕,身后的甲士们无声跪倒,庄严肃穆。 那道身影宛如世间的唯一,散出可怕的波动,令人肃然起敬。立身虚空,令万象平复,使人感到无比的心安。 世间一切,在他面前,归于平静,产生不了任何难题。 帝皇二字,镇压万古! 乱魔大帝望着眼前那道身影,像是他终于出现的梦魇,令他茫然,令他彷徨。 一切的波动都在那道意志下平息,一切混乱失常都回归正轨。那双眼睛扫过之处,虚空生涟漪,如乾坤逆转,时间倒流,发生了可怕的变化! 原本已经消散的无数道灵魂又重新在天地间显现,那人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牵引拨动,似勾连了无数因果,令本已枯寂死亡的生命重新焕发生机,无数道真灵被他复原,循着隐秘的指引,回归一具具重新出现的身体之中。 笼罩禁区的阴影也轩然告破,碎落无数细小的黑絮。天地规则在他一念之间重新演化,混淆的天机又能被人们重新感应,天机山与青云宫的修行者大喜过望,无数在禁区边缘等候的人们也终于得以进入。 乱魔大帝无法调用任何大道规则,包括他自身的一切力量。那道身影远远地看了他一眼,淡漠寻常的目光却令他惊惧胆寒! 天地重回正轨,帝皇轻轻招手,乱魔大帝就被无形的力量带起,落在其身前。生不出任何反抗的意愿,乱魔大帝此前的狂妄与傲意烟消云散,眼前人境界之高、实力之强远超他的想象,时空长河中遭遇的那位也不过就是这样的程度。 此人到底是谁?乱魔大帝此刻只想弄清楚这个问题,他自认为已经够强了·,可在这人面前却仍是形同蝼蚁。哪怕是他伤势尽复,状态巅峰之时,也远非对手,只能任其拿捏。 “你是何人?”乱魔大帝嘶哑着声音问道,“如今这个世界,怎么可能出得了你这样的强者!” “吾确实不算是至高位面中人。”他说道。 “只是至高位面现今的帝境水平实在太差,勉为其难,只好入主做这至高位面第一人。” “乱魔大帝,荒古时便遭到五帝镇压,太古纪元趁乱而出,却折在此地千万载。这么多年,还未尝到教训么?” “想要为非作歹,凭你这样的实力,不够。”那人言简意赅,摇了摇头。 “你究竟是谁!”乱魔大帝感到无比惊悚,此人竟对他如此了解,而他却闻所未闻!庞大的信息差令他感到无比恐惧,在此人面前没有一点秘密可言! “帝皇。”简单的两个字却仿佛透出无尽的压力,令他快要窒息!大道显化,光电飞舞,天地间陡然升腾起一阵风暴,掀起无数的波纹! “帝皇···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人!” 乱魔大帝再次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之前被自己轻视的人俨然是超越了自身不知多少层次的强者,遥不可及,深不可测。可笑之前自己无知,对其不屑一顾。 尽管明知在这等强者手中必死无疑,没有机会,可他还是想要挣扎。荒古被道冥圣帝镇压,太古侥幸出逃,又误入乱魔战场深处遭到封印,待此时挣脱桎梏,却生死受制于人。 他拼尽力气想要唤醒体内沉寂的力量,想要与天地大道再次取得联系,想要催动帝器乱魔幡破开死局,却都一一徒劳无功。所有的呼唤,所有的努力都陷入了深渊泥沼,被吞噬,起不到任何影响。 浩然的伟力镇压一切,没有任何变化能发生,乱魔大帝终于绝望。 “锁。”帝皇平静地望向远方,根本没有看他,清晰的吐字,空间骤然被冻结,一切大道规则都陷入静止。一条条虚幻的秩序神链从虚空中投影而出,封锁天地,比之乱魔大帝隔绝禁区的手段还要惊人,令其根本不能移动分毫,定在原地。 帝皇并未急着出手将其格杀,没有人能揣摩他的想法,不知他到底是作何打算。城主静立一旁,看着乱魔大帝如蝼蚁一般的可悲境地,摇了摇头。 乱魔大帝久久未有等到审判降下,心中的慌涩也逐渐平静。 “出手吧!”他终于像是认命地叹气,自嘲地笑道:“没想到到头来会是这么个结局,本想一举功成,却还是功亏一篑。” “身为帝者,虽超脱因果,却一样不可恣意行事。”帝皇淡淡说道,“行事不正,祸乱此地,也算咎由自取。” “若你仍心有不甘,可以给你个机会。” 说完,乱魔大帝顿时发现熟悉的力量又回来了!他不敢反击,更是怕帝皇反悔,当下调动力量直接就转身逃开。 只是,帝皇看着他的动作,摇了摇头。 乱魔大帝还未逃开多远,就察觉到身后传来无穷吸力,令他全然无法动作。乱魔大帝咬牙拼尽气力,仅仅调动身影前进了一丝,就有无边压力袭来,令他动弹不得。 天地间陡然亮起一道璀璨的神芒,不知从何处而起,瞬间就洞穿了乱魔大帝僵持的背影! 嘭!血雾弥漫,强横的帝躯炸得粉碎,散作漫天光雨洒下,一尊大帝被瞬杀! 帝皇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幕,自始至终,他仅是动了动手指,就造成如此可怕的事件发生,简直骇人听闻! 哪怕是身侧的城主亦是动容,吞了口唾沫,哪怕仅是那位的灵身,都具有如此威能! 乱魔大帝的陨落并未传出多少波动,只有乱魔战场能见到相应的变化,大道哀鸣,数朵道花飘散,光雨四逸。漫天光雨中闪过一丝乌黑的流光,城主眨了眨眼,却再没有见到,如是错觉。 帝皇无动于衷,一尊大帝陨落的影响,很快就被微风拂过,不留痕迹。任何事情似乎都无法令他产生波动,目光瞥过阴绝山脉,在荒芜大地上停留了一瞬,在远方与西方中,投向了西方。 第五十五章 乱魔终焉 帝皇悬立虚空,秩序的纹理闪烁,大道波动缓缓平息,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他的身姿是那样的伟岸,屹立世巅,傲视寰宇,给人以莫大的信心,只要有他在,就永远不会出事。 城主无奈地一笑,与这位相比,任何强者都显得相形见绌,或许只有古时纪元,才能有与之一较高下的存在吧! 龙云舞双眼朦胧,那道身影是何等熟悉,从出生到永远,他一直都在,在她的身前,是坚不可摧的屏障,永远不会让她受伤。 那个人对龙傲双而言,并不仅仅只是一个身份,是压力亦是动力。身为龙家的男人,他必须要能承担责任,只是少年的天性仍是让他在沉稳与青涩中踱步。尽管他已经很优秀了,可仍是不够,那个人是他一生追赶的目标。 帝皇,是不知压在多少尊大帝头顶的利刃,是至高位面的定海神针,是无数人试图超越的目标,也是无数人恐惧的噩梦。 外界对他的评价一直以来都是杀戮、无情,很少有人知道其也有着难舍的羁绊。 昏迷的众大教长老,以及三大宗门的探索队伍被力量牵引着落入乱魔城中,城中遍布受伤复原的昏迷者,不知要到何时才能醒来。 外界诸势力的请求也已完成,帝皇环顾四周,再无需要他出手的理由,他这才转身,跟着城主朝一侧落下。 虽只是一道灵身,却仍是唤醒发自内心的共鸣,那是血脉的呼唤,也是亲情的羁绊。他缓缓落下,一众甲士顿时虔诚跪拜,城主笑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乱魔大帝的事,诚心坑我?” “正乾,没有早与你说明,是恐生变数,怕引来外力干预,到时岂不是更给你添麻烦?”帝皇笑了笑,继续道,“若是要坑你,哪里还用得着提前将灵身交予你,告知此事?在一旁看你与乱魔大帝争锋对决有何不可?” “……”龙正乾难以反驳,心想反正打也打不过,也就任你说了。龙云舞轻轻一笑,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帝皇才不会显得那样的遥不可及,不论他的身份地位何等尊贵,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疼爱她的父亲。 龙傲双也笑了,纵使身负再大的压力,那也都是父亲给予他的考验,是压力也是动力,鞭策他努力成长起来,接过重担。 “舞儿,之后人道圣殿即将出世,你也该有所准备了。”他叮嘱道,“那东西,可以完美的遮蔽你的气息,令你能再无顾忌地行走世间,自由的去做你想做的事。” 帝皇慈爱的目光落在龙云舞身上,来自父亲的关心令她感到无比的幸福。自由?从出生到现在,她一直奢望的东西,终于就要实现了吗? 无瑕的双瞳里闪动着渴望与激动,她多么想自由自在的在广袤天地中畅游,去结识各种各样的朋友,见识各类古怪离奇的事件,与同好一齐修行,与所爱倾心相予··· 一想到所爱,她眼中的种种异彩都齐齐消散,那个人··· “怎么了?”帝皇温柔的声音响起,关切地向她看来,龙云舞羞涩地一笑,摇了摇头。 帝皇微微阖眼,却也没有多问,转身向着龙傲双道:“人道本源关系重大,傲双,你须保护好你姐姐,提防一些别有用心之徒趁机作乱。” 说道‘别有用心之徒’时,似乎加重了语气,令龙傲双有些不明所以。 只是龙云舞仍是有些出神,眼里盈着的情思看得帝皇心中一阵愤懑,他苦涩的叹了声,没有多说什么。 旋即几人又聊起了一些趣事,城主讲了讲坐镇乱魔城时发生的故事,龙云舞姐弟说了说下界游历的见闻,倒是让帝皇心情舒坦不少。 时间流逝,分别的时候也终于到来。 这具身体是帝皇分离出来的灵身,交予城主并没多少时日,外界当然也不知晓。真身当然还是坐镇帝庭,遥控至高位面。 前边外界教主们才拉下脸去求他,这边转眼就已经解决完了,倒显得他摆了众人一道,帝皇虽不屑于解释,却也不想因此事和众势力之间关系再度恶化,现在的至高位面已经很久没出过乱子了,安定的局面他暂时还不想打破,暗处的算计上不得台面,他无心多管,掌控大局即可。 他的真身不能随意出动,这是当年与五大家族十八大教所约定的,当然这个约束对他并没什么效果。哪怕违背了,那些大教也拿他没办法。潜藏的帝境也不敢出世来找他麻烦。 但帝皇深知自己的影响力是何等的举足轻重,五大家族十八大教统御五域数百万年,早已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体系,他贸然插手,也不合情理。 他并非在意自己的名声,到他这个层次,一切可不是由别人说了算。他实力超然,何事不可做得? 帝皇所考虑的,非是那些大教势力,而是芸芸修行者。他的存在,不是为了标新立异,而是树立起一道标杆。 早年在下位面中修行,他就深深体会到了世间的不平衡。强者肆意妄为,弱者苟延残喘,强者的意志尽情施加给弱者,令其臣服。 这样的事,他见到了太多,直到终有一天发生在他身上,他开始挣扎,开始反抗,在沉寂中爆发。十转逆命,他一生为此奋斗,彻底活出了真实的自己,不再是九十九重天阶下那人的附庸。 如今,他也成为了了所有人眼中的强者,他该怎么做? 帝皇笑了笑,看着眼前的人,龙正乾守着乱魔城还不知要到何等时候,龙傲双还得多多历练。而龙云舞,帝皇心里叹了声,他本希望她无所顾虑地活着,却还是卷入了某些算计当中。 “正乾,之后的事就麻烦你了。”帝皇灵身随手破开一道裂隙进入,向众人最后点了点头。很快裂隙合上,那道身影消失不见。 甲士们起身,恭敬地行礼送别。几人一番交谈,龙傲双拉着姐姐,便准备回归乱魔城中。城主领着一众甲士紧随其后,望着身前两人的背影,心里想的却是帝皇离开前的私下传音:“多加照看,不要让云舞出事!” 龙云舞这番下来的目的,他是清楚的,这个侄女的体质,决定了她不能像正常修行者一样,随意显露在外界。人道本源也是因此和那边达成协议,等龙云舞境界圆满无缺,再来融合。 早在天机山与青云宫推算出人道本源出世之前,和那边的交易就已经完成。帝庭为了此事,不留余力地布置,遮掩天机,连帝皇也亲自下场,可为何他仍觉得龙云舞会出事? 他也知道乱魔城中那些大教长老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冲着人道本源来的。不过有他在这盯着,自然不会给他们有机可乘。 云天依旧,龙正乾的心里却有些沉重,帝皇最后的叮嘱,让他有不好的预感,不知暗示了什么样的变化。 “希望不要出事才好。” ······ 随着笼罩乱魔战场的力量被破除,乱魔大帝被击杀,乱魔大帝遗留的力量被抹除干净,这座禁区重新回归至高位面各方势力的注视之中。 随着天机山长老道无涯借助天机大阵成功得到消息,乱魔战场也不再无法窥探,当伤势恢复了些的商九玄运用至宝太极图还原禁区中发生的事件时,并未出现反噬,也让一众教主齐齐松了口气。太极图显化变化,虽部分地方有迷雾遮掩,却也令众人查明了事情始末,那尊莫名出现的大帝在禁区之中胡作非为,已被击杀。 派遣出去争夺人道本源的各方长老也几乎都安然无恙,除开几位惨死在乱魔大帝手下的,便只有仙剑阁外宗宗主洛轻珂受创严重,被剑主罗斩玄派人迎回疗养。 其他的长老们则纷纷留在了禁区当中,人道本源不知要等到何时,众人此时也淡了心思。对于乱魔战场,但凡经历了之前变故的长老都是存有恐惧的,不过宗门传令,要他们找到乱魔大帝持有的那件帝器,诸人也只能暂时将这份恐惧压下。 幸亏乱魔大帝身陨,否则他们是绝不敢留下的。 之前与乱魔大帝缠斗的人被证实正是乱魔城的城主,可关于斩杀他的人,却没什么线索。一众教主都认为是帝皇出手,却并没有发现帝皇离开帝庭的迹象,这点倒是奇怪,当然也有人怀疑是帝皇早早察觉,并派出了灵身将乱魔大帝斩杀,可信度颇高,只是没有证据证实这点。 既然认定是帝皇出手,以教主们对其的了解,那件帝器帝皇多半看不上眼。须知当初帝陨日,百帝死后的帝器,帝皇也一件未取。既然帝器尚在,众教主便决定将其寻到,以扩充宗门实力。 只是找了数日却都没有什么发现,城主得知这个消息后,也陷入了沉思,惊讶当时他竟没有发现,乱魔大帝身死之时,其帝器似乎消失不见了? 如果其帝器尚在···他心里一跳,顿时想到了乱魔大帝很有可能借助帝器逃脱。 他急忙联系那位,得到的回应却是,让他无需操心,自有人解决。 龙正乾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还有谁能处理,就算乱魔大帝借帝器逃遁,已经虚弱到极致,却也非寻常人物可敌,而一旦等到其找地方恢复过来,便又是一场祸事。 只是那人这样说,想必其中也有玄机,于是索性按捺心思,全心督促起城主府内两位后辈的修行,静候人道本源的出世。 各教的长老们仍苦于寻找那不知所踪的帝器魔幡,在乱魔战场中四处搜寻无果后,也只好如实禀报。各教主虽无奈,却也只好接受了这个结果,乱魔战场终究也不是他们的辖区,城主已经有所不满,并传来了警告。诸大教只好放弃了再寻找那件下落不明的帝器,让门下长老一心等候人道圣殿的出世。 那件帝器,似乎凭空消失,再也无人能找到。 ······ 在乱魔大帝即将被帝皇斩杀之际,强烈的求生欲望使得他在临死时刻抓住了一丝机会,将本就残缺的真灵再次分裂,用真身硬抗神光,乱魔幡则是携带一丝极其微弱的灵魂趁机逃离。冒着极大的风险做出了这样的计划,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被帝皇发现,可他也只能选择去拼。 一切都完美的进行,当光束轰下,帝躯被炸得粉碎,帝血溅落,光雨漫天。紧密相连的联系令他微弱的真灵亦是感到无与伦比的剧痛,乱魔大帝强行忍下,所幸帝皇并没有发现他身上的变化,乱魔幡裹挟残魂顿时成功逃离。 当城主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时,他甚至都以为被发现了,正要认命却什么也没有发生。直到逃出甚远,仍是有些后怕。 对于那位强者,乱魔大帝是敬服的,那人太过强大,令人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也许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只蝼蚁,根本没有被其放在眼里。 哪怕是恢复到完全实力,恐怕也不算什么,报仇更是无稽之谈。 “呵。”无人的空处,乱魔大帝幽幽地叹了口气。想当初他是何等狂妄张扬,成帝后再无所惧,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后来因行事极端而被道冥圣帝镇压,脱困后闯入乱魔绝地,又遭镇压,到现在残魂苟且,真是造化弄人。 兴许是生前作恶多端、行事不正,命里该有此劫。他也不愿再想,当务之急是寻找一副上好的躯体,以承载他的残魂。否则以他现在的情况,纵使有乱魔幡庇护,也根本撑不了几日。 可谓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或许是苍天也看不下去了,竟给他发现了远处有一人正朝这个方向走来!以他的眼力,很快就看出了这是一副极佳的躯体,身体强健,血气旺盛,重要的是还足够年轻。 乱魔大帝大喜过望,当机立断,就决定夺舍此人,乱魔幡裹着残魂化作一道乌黑的流光,咻的一下投向那人身前,蹿入天灵。 只是,乱魔大帝恐怕不会想到,他的这番举动却正好沦为了他彻底陨落的关键。此时的双方,都不曾知晓对方的身份,也就使得必有一方将沦为养料。 自乱魔战场底下离开的玄帝,也没有料到会遇上这样的情况,才走没多久,就有一道微弱的灵魂气息被他感知,他还没来得及探知清楚,对方就直奔他来,径直没入颅中。 见多识广的玄帝顿时反应过来,对方是想要将他夺舍! 不知有多少年没有遭遇过这样的事情了,玄帝微微错愕,随即莞尔一笑。他的真灵强大毋庸置疑,否则也不会被妖帝盯上,虽说当年被取了一半,可这剩下的一半,也已活出了下一世。 若是没有这滴帝血,庞大的灵魂力量无从御动,或许还真会给他得逞。但既然有他在,这力量就不再是无主的,对方将主意打到了他身上,那他自然不介意让其知道后果。 大帝可以驭使时空倒流,重新做出选择。可已是一段残魂的乱魔大帝,已经丧失了这样的能力,也因此再也没有了任何机会。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乱魔大帝断不会再选择夺舍这个人。本是看着他年轻,想必其灵魂造诣不会有多高,才没有做任何准备的进来,直到深入魂海才发现,原来都是假象。 他此时所处的这片灵魂汪洋,是那样的浩瀚深广,灵异非凡,灵魂强度甚至比他巅峰之时都要强出许多! 这哪是什么年轻人,分明就是哪位古之大帝转世重修! 他这才幡然醒悟,哪怕有着乱魔幡的加持,可在对方的地盘上,他也绝不可能夺舍成功。此刻心中满满的懊悔,却无济于事,乱魔大帝咬了咬牙,为了活下去,他只能喊道:“这位道友!还请放吾一条生路!” “吾为乱魔大帝!从荒古纪元存活至今,知晓隐秘无数,虽灵魂残缺,假以时日却也能重回巅峰!夺舍之事,是吾鲁莽,还请道友恕罪!我愿献出帝器,为阁下效力,请阁下饶我一命!” “呵呵···”忽有一道笑声传来,乱魔大帝如看到了一丝希望,左顾右盼却没发现丝毫痕迹,急忙呼唤道:“道友!道友!” 可任凭他如何呼喊,那道声音却再也没回应过他。风平浪静的魂海急促地波动起来,令乱魔大帝一颗心沉入谷底,尽施手段想要抵挡,却根本招架不住狂暴的魂海波涛,如一叶扁舟在风暴中盘旋,最后无力地被海浪吞没。 乱魔大帝的残魂被无情的碾碎,化作丝丝缕缕的灵魂精气成为这片魂海的养分。乱魔幡光泽变得无比黯淡,主人的陨落彻底抹除了烙印在其上的印记,轻而易举地便被玄帝操纵灵魂力量侵入,将虚弱的器灵抹去,在核心处留下烙印。 玄帝感慨,有了这件帝兵傍身,虽说不能发挥其十成的力量,但也足够自保。他正愁呢,观灵决虽好,未修成时却还是少了保命的手段,现在有了这件帝器,以后便能庇护这小家伙了。 自己还能陪他走上一段,之后就得靠他自己了。玄帝温柔地笑了笑,垂眸望着体内的毁灭之种轻声道:“已经解决了。” 毁灭之种缓缓旋动,似乎轻轻点了点头,其深处似乎蒙着一层化不开的黑影,也随之泛起了波澜。 乱魔大帝就此落幕,狂傲的出世,无声的死去,极大的反差或许正说明了,旧人的时代早已结束,而新的纪元已经开篇。 乱魔幡被玄帝封印在宁羽冥的心脏之中,器灵的抹除对这件帝器还是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有他帝血的滋养,深化两者间的联系,也能令宁羽冥更快的掌握这件宝物。 只是,他或许就支撑不到陪小家伙去见识那番盛景的时候了。玄帝感怀一叹,“真不知道,你能否得偿所愿?” 第五十六章 重回乱魔城(祝端午安康!) 乱魔大帝掀起的动荡很快平息,乱魔战场又重新恢复了平静。绝大部分修行者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仍是冲着‘人道本源’的消息赶赴禁区。 各大势力虽封锁了消息,但此次乱魔大帝的出世还是给他们敲响了警钟,荒古弥留的一位大帝,于此世复苏,是何其可怕,乱魔战场险些沦为炼狱! 古之大帝,历来被各大势力奉为禁忌,他们实力超群,在每个时代都留下了惊艳的传说。而其中佼佼者,更是令人感到畏惧。时空更迭,没人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死是活。 帝者寿齐天,而真正能与天道齐寿者却寥寥无几,像人们耳熟能详的荒古三皇五帝,太古十帝,也终究湮没在滚滚红尘,那些更早纪元出现的强者们,再难找到他们存在的痕迹。 乱魔大帝的出现,是否宣告了,一些极远年代的古老强者将会复苏?诸教主不无猜测地想到,终古纪元过去千年,乱象层出不穷,各大禁区均有异动,而域外邪族、至高起源更是虎视眈眈,这一切都彰显着或许将有大乱发生。 可人们对此毫无头绪,宗门中保留下来的典籍里也没有揭示这一异状。不知所终的五大人杰,无从出世的各教强者,或许都对应了其中的某种变化。 但再强的天机造诣,亦是难以推算迷雾后掩藏的未知,诸教主商议无果,无疾而终。 反正有帝皇镇压当世,各种变化迎刃而解。没有人能在那位面前放肆,就算古之大帝齐齐复生,也由不得他们操心。 ········ 斑驳的石墙远远看不到边际,深沉的暗红点缀,令眼前这座雄伟壮观的城池更添几分历史沧桑。 宁羽冥盯着城门上银钩铁画的两个大字,不由得一叹。 落入深渊下发生的事情,他没有任何记忆,似乎做了个温暖的梦,醒来便出现在乱魔战场中。 前往石桥另一边的人们是否还好?他不知道。 那件帝兵的最终下落?他也无从得知。 这一趟阴绝山脉之行,没想到就这样结束。他的收获是什么呢?宁羽冥无声地笑了笑,就是脑海中莫名多出来的一部灵决吧。 也不知道这部灵决究竟是怎样出现在他意识里,或许是什么了不得的功法,但他连翻阅都做不到,更别提修炼了。 宁羽冥无奈想到,不知是何人所赠的灵决,就算再好,可给他有什么用? 怀着种种奇妙的心思,他重新回到了乱魔城,在门口等了许久,才决定入城。 上一次,他目的明确,前往加入鬼妖门。可这一次,他却很迷茫,不知该去何处。 当乱魔子夺下帝兵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和鬼妖再也不是同路人。乱魔城三大宗门和外界势力注定将走上对立,也不知道,是否还能见到他? 并不知道乱魔战场中发生了何事的宁羽冥走在街道上,注意到人影稀疏,不由得想到,这或许是外界势力出手了。 三大宗门夺取了帝兵,自然会令后续到来的大势力中人感到不满,熟悉外界大势力做派的宁羽冥叹了口气,三大宗门被血洗或许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当他走过转角,却意外发现了他意想不到的人。 鬼妖门门口,正随门主鬼妖离开的红姬感受到一道莫名的视线,和以往那些男人们看她的目光不同,不带一丝亵渎意味的干净感,令她有些熟悉,疑惑地回头望去。 这一望,却望见了那个令她苦苦担忧的羽魔弟弟。 察觉到红姬的异动,鬼妖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身侧,同样也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短暂的错愕后,他摇头失笑,无比感慨。 宁羽冥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再见到鬼妖红姬这些人,本以为他们会随着外界势力的清算而与他再无瓜葛,却不想他们都还好好地活着。 又怒又惊的红姬再也忍不住跑了过去,站在宁羽冥面前,盯着这个满脸惊讶的男人道:“你小子还知道回来!” 见宁羽冥不说话,呆呆地望着她,红姬再大的怨气也只有暂时压下,“你知不知道,你那时候跳下去很危险!那么多噬灵虫,你怎么就敢的啊!” “姐姐那么照顾你,到头来你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跳了下去,你究竟有没有把我们当回事!” 红姬略带哭腔的声音令宁羽冥惊醒,他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人,那浓浓的关切让他很感动,也很自责。 当时他没有做任何交代就跳了下去,对于队伍而言,对于红姬而言,都极不负责。现在想来,他连下面有什么都不知道,在下面发生的事也一无所知,那他下去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就为了脑袋里多出的一部翻阅不了的灵决? 宁羽冥抿了抿嘴,满怀歉意地说道:“姐姐,我错了!抱歉害你担心这么久!” 对于红姬来说,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对这个随便认下的弟弟这么在意,或许,是她将她对曾经有过的弟弟的感情转移到了他身上吧。 齐家,早已回不去,而她也再没有了弟弟。 眼前的人同样年轻的面孔,同样干净的眼神,吐出的却不是令她悲痛欲绝的冰冷话语。 谁说她没有弟弟? “不论离开了多久,索性平安回来就好。”鬼妖的声音在一旁响起,“羽魔,好久不见。” 宁羽冥抬头望去,见门主向他点了点头,满心忐忑放了下来,同样笑着点头回应。 两人也没有追问他跳下深渊后究竟发生了何事,红姬接着抱怨了几句,才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说:“弟弟你这么久没回来,怕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宁羽冥点了点头,他确实有无数的疑惑,比如为何三大宗门平安无事?帝兵最后的下落?外界势力的反应? 对此,鬼妖与红姬二人对视一眼,鬼妖说,“既然如此,那你便跟着我们,路上让红姬与你详细道来。” 宁羽冥这才知道,原来刚才两人出门,是为了前往城主府,拜访城主。 对于城主,宁羽冥同样感到困惑,不清楚这位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 没多久,三人便来到了城主府前。 望着城主府的牌匾,宁羽冥满心震撼,充满了敬畏。 外界虽封锁了消息,但对于亲身经历了这些变故的人,记忆是无法抹除的。尤其是造成了这一系列变化起因的三大宗门中人。 一路上红姬娓娓道来,将他跳下深渊后发生的故事讲述了一遍。 “石桥的另一侧,并非善地,反而更为凶险。” “无数封印缠绕的一层模糊界壁后,镇压着一尊古之大帝!” “而我们所得的乱魔幡,那件帝器,则是他故意放出,寻求脱困之机!” “当时,连乱魔子都无法掌控那件帝兵,被其抽取了全部力量,将那尊大帝放了出来!” 而红姬他们同样被那尊大帝抽取了力量,陷入昏迷,等他们醒来,那位大帝早已不见踪影,乱魔战场也毫无异状发生。 “之后的事情,则是由城主告知我们的。” “通过时空回溯的手段,将乱魔战场中发生的事情重新还原,也让我们得以了解城主的真实实力。” 虽然一直有人称城主是帝境强者,可本人却从未出面,此次,城主终于坐实了这点,正是由其出手,阻拦了那位大帝在禁区中胡作非为,这才令乾坤复明,万物无恙。 一位大帝强者坐镇乱魔城,也难怪那位复苏大帝掀不起什么风浪,宁羽冥无比感慨,他何时才能像城主一般,坐镇一方,令大帝不敢来犯? 关于那位古之大帝的最终下场,他们却不得而知,那件帝器也随之下落不明。 鬼妖和红姬二人也向宁羽冥说明了此次拜访,乃是向城主表达感激,感谢他救下了众人的性命。 宁羽冥既然来了,自然也请求着进去拜见,也令两人调侃起其少年心性。 “鬼妖门门主鬼妖,携门下红姬、羽魔,登门拜访!” 三人进了城主府,鬼妖和红姬来过多次,宁羽冥头一次来,有些忐忑,有些激动,也十分好奇。 拜见一位大帝,可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倒也怪不得他这般模样。 走过大门,早有人进去通报,三人等待了会,便传来准许入内的消息。 穿行过府门,正堂大殿已然在望,宁羽冥激动地望去,想要见到那位传奇人物,却唯有一双莹莹晶眸,宁静而清晰。 第五十七章 故人再见(祝端午安康!) 城主府大殿前,正在闲聊的龙家姐弟,听到动静自然地抬头望去。 跨过宫门的鬼妖门三人,最后的那位身形是那样熟悉,牢牢占据了龙云舞全部的视线。 乱魔战场一别已有数十日,没想到他也来到了这里。少女的脸上涌上晕红,或是心有灵犀般的感应,四目相对,少女能察觉到那人的兴奋,枯寂的身体似乎焕发了无穷活力。 满怀心事想要倾诉的龙云舞正欲出声,却忽瞥见了他身旁,一位妖娆动人的女子。 那位女子眼中,同样闪动着对他的浓浓关切。 一如当年听闻他有了喜欢的人,少女轻咬红唇,宁静的眼波终于泛起无数涟漪,一切色彩都黯淡下去。 “姐?”沉默失神的龙云舞,很快让身旁的龙傲双察觉到异样,他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龙云舞突然叹了口气,也没回答,闭上眼转身朝厅内走去,留下有些不明所以的龙傲双呆立原地。 他看着姐姐离去的背影,又回过头看了看鬼妖门的访客,摇了摇头,还是追了上去。 另一边,因重新见到龙云舞而沉默驻足的宁羽冥,也让身前两人疑惑地问来:“怎么了?” 宁羽冥沉默地望着龙云舞转身的背影,抿了抿嘴唇,摇头道:“没什么。” 鬼妖和红姬二人自然看出了宁羽冥有心事,也没有多问,红姬微微一笑,回来拉起他的手,说:“别傻站着了,赶紧进去见城主。” 宁羽冥轻轻应了一声,被红姬牵着走了几步,便不自然地挣脱开来,跟随两人朝大殿内走去。 望着绿琉璃瓦铺设的雄伟大殿,心里缓缓升起一个疑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 大殿内,城主高坐宝座之上,态度平和,并未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左手边坐着早早到访的乱魔宫与圣天宗中人,乱魔子与圣尊坐在前列。 彼时众人谈笑,言语间流溢着对城主的美誉,城主欣然受之,脸上也浮现起几缕笑容。 三大宗门对他挽救乱魔战场众人性命之事十分感激,因此登门拜访,表达谢意。早些时候就送来了不少珍藏宝物,还有大量灵石。 又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他府上出现了两个新面孔,同样奉上宝物示好。 对此,城主点了点头,淡然接受,龙云舞龙傲双姐弟也同样没有矫情。 三大宗门的感激之意,城主很是受用,也借此扫除了和乱魔大帝一战后生出的烦怨,心情畅快不少。 方才通报鬼妖门的人也来了,众人笑着等待,进来的却是另一个面孔。 龙云舞之后,跟着满脸茫然的龙傲双,城主看着侄女的面孔,视线穿透了面纱,其面无表情的模样让城主心中一紧,但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了?” 龙云舞自然不会回答,龙傲双挠了挠头,这才说道:“鬼妖门的人来了。” 城主看了眼右边已经坐下的龙云舞,姣好的面容上透出一丝冰冷,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她突然变成这样。 难不成是那鬼妖门的人惹得舞儿不快? 城主眉头一挑,眼里闪过精光,若真是这样,那鬼妖门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另外两大宗门的人,并不知道城主的想法,还以为龙傲双他们只是进来知会一声,一个个都望向了殿门,等待鬼妖他们的到来。” “吱——” 推门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连沉默的龙云舞也随之抬起了头,再次望见了熟悉的面孔。 鬼妖领头,带着红姬和宁羽冥走入大殿,朝宝座上的城主拱手行礼道:“拜见城主!” 身后两人也有样学样,行礼道:“拜见城主!” 城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向三人颔首示意,待他们落座后,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几人来。 鬼妖门门主鬼妖,行事谨慎稳重,从不予人把柄,千年前曾有奇遇,投靠外界某势力后,带领鬼妖门低调发展,渐渐有了如今的规模。 他身旁的那位女子,城主也有所耳闻,其作风狠辣,实力强劲,在乱魔城一众散修间颇具威名。后来加入鬼妖门,成为鬼妖的心腹臂膀,乃是鬼妖门的二号人物。 至于第三人,城主有些愕然地发现,这竟然是一位无法修行之人!他这下就不明白了,为何鬼妖会带这样一个人过来? 略微整理了下混乱的思绪,城主视线偏移,看向身侧的龙云舞,想要从她身上发现一些端倪。却意外地发现,自家侄女似乎十分在意那个无法修行的人? 城主双眼微眯,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宁羽冥身上,他的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城主的疑惑自然得不到解答,就连宁羽冥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怎样的秘密。城主模样和他记忆中的宁家家主颇为类似,都是散发着成熟气质的中年男子,有着让人安心的能力。 这是他头一次见到一位大帝!按理说他应该十分激动才对,换作之前的他或许正是这样。可经历了万绝鬼海,与阴绝山脉下一游,当他真正见到一位人族大帝时,他却发现,自己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惊喜与意外。 而同样令他心情平静下来的,宁羽冥抬眼望去,还有对面那位。 当初万绝山脉中,麒麟神将所言的一番话,再次在他脑海中回响。 人道本源,天命之人。 眼前的龙云舞。 他曾和宁家囚牢深处那位笑谈,至高位面广袤神秘,未必没有其他可能。 现在,他还说得出这样的话吗? 人道本源,缥缈又真实,他曾志在必得的某物,不过是人家早已预定好的东西。 和龙云舞分别后,他来到乱魔城,加入鬼妖门,进入阴绝山脉,所为的就是那另一丝可能。 既然是少女的东西,他自然不会要。 今日再见,便就此了断吧。宁羽冥怅然一叹,垂眸不语。 一直关注着他的龙云舞苦涩地一笑,似能觉察那份决然,眼神迷幻,悲意渐生。 城主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走,也大概清楚了两人间的关系,视线最终落在宁羽冥身上,城主目光凌厉,像利剑一般洞穿了他的身体,发出一声冷哼。 宛如平地起惊雷,宁羽冥顿时惊醒,似有无形的力量垂落下来,令他的心脏发出强有力的震动,磅礴的气血澎湃,在四肢百骸中游走,抵御着无形的压力。 心脏似乎从深渊底下出来后,又强壮了不少,宁羽冥犹在疑惑,那无形的压力却又忽然消失了。 城主瞥了眼疑惑的宁羽冥,没有再度动作,不然就太过明显了。像有所察觉的乱魔子几人已经望来,不清楚城主为何要对一个小辈动手。 城主对此漠然无视,径直端起手侧的茶盏,微微一扬。 三大宗门的人顿时错愕地面面相觑,不知怎的惹得城主不满,但也没办法询问。 不少人将视线隐晦地落在了鬼妖门三人身上,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乱魔子等三大宗门的首脑对视一眼,只好起身向城主请辞。 城主自无不允,大手一扬,便不再理会。 众人喏喏退去,留下暗自伤神的龙云舞,和不知所措的龙傲双,城主看着两人的模样,幽幽叹了口气。 ········ 众人再度穿过门庭,回望恢弘城主府,满心复杂。 尤其是鬼妖三人,刚到没多久就被请出,显然城主很是不满。 但谁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鬼妖看了看红姬,又看了看宁羽冥,摇头不语。 三大门主寒暄了几句,便相互道别。 宁羽冥陪同红姬走在前面,红姬笑着说道:“弟弟,是不是你惹得城主大人生气了呀!” 宁羽冥无奈地说:“姐姐可真看得起我,我何德何能,敢去招惹城主大人啊!” “你是不敢招惹城主,”红姬揶揄道,“可人家小姑娘就不好说喽!” “···”宁羽冥哑口无言,再度想起那张娇颜,心中长叹。 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见,或许再也不见。对她也好,对他也好。 默默地不知说给谁听,唯有怦怦心跳回应。 一丝冷意一闪而过,并没有被宁羽冥在意,血气的热流遍及全身,很快驱散了那一抹冰凉的触感,同红姬走远。 阴冷角落里,一缕凝练的黑气如潜伏的毒蛇,蜿蜒波动,对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似发出了噬人的凶芒。 第五十八章 追杀(祝端午安康!) 在宗门中休息了几日,宁羽冥还是决定前往阴绝山脉中探索,人道本源无望,他需要一些另外的办法来重新修炼。 红姬闲来无事,便陪他同行。两人径直前往了之前乱魔幡所在的山谷,宁羽冥想要再进入深渊下方看看,可当两人赶到,山谷仍是原貌,不过之前他们进入的洞口却不见了。 两人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洞口是如何消失的,记忆中的洞口位置,变成了一面光滑的山壁,哪怕红姬以灵力轰击,也只能轰落一地破碎的山石。 两人无奈,只好就此离去。等他们走后,一道扭曲的黑影从阴影中浮起,跟了上去。 宁羽冥走走停停,几乎要把整个阴绝山脉逛个遍,红姬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只能一路跟着保护他的安全。 阴绝山脉中的大小绝地,以及一些偶尔出现宝物的宝地,外加许多灵兽的巢穴,都被宁羽冥探了个遍,他浑身气血源源不绝,自然感觉不到劳累,可红姬却有些乏了。 “弟弟,你到底想找什么?”红姬坐在一块大石上,手抚着胸口不断起伏,旖旎景象足以吸引任何男人的目光,但宁羽冥始终没有多看一眼,望着乱魔城的方向怔怔出神。 果真还是寻不到吗?他问自己,广袤天地间真的有着无限可能吗? “我想找的,是能够令我重新修炼的东西。”良久,宁羽冥答道。 “那不是人道本源吗?”红姬疑惑道,“它虽在这乱魔战场中,可它还没有出世呀!” “那不一样。”宁羽冥摇着头否定,“我要找的,是另外的东西。” “还有什么东西能令人重新修炼的?”红姬困惑地说,“姐姐可从未听说过。” “我不知道。” 宁羽冥叹了一声,换来了红姬的一个白眼:“不知道你让姐姐陪你找半天!” 宁羽冥只能苦笑着说道:“谢谢姐姐,辛苦了。” “哼。”红姬不领情地扭头看向一旁,心情却好了不少。 “那接下来怎么办?” “再看看吧。”宁羽冥只能寄希望于还没有被探索的地方。 十大禁区,以他现在的样子根本进不了其他地方,只能在乱魔战场中找找。有那样的奇物当然最好,若没有···那他今后该如何是好? ········ 临近夜晚,红姬带着宁羽冥又四处转了一圈,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还要继续找下去吗?”红姬问,精致的面容微微有些憔悴,声音也低了不少。 宁羽冥已然不抱希望,看着红姬劳累的模样,十分难过:“害姐姐操心了!” “或许是我想错了,并没有除人道本源以外能够修补道基的奇物。”他微微一叹,随即笑着说:“咱们回去吧!” 红姬看着他的笑容,回复道:“好。” 两人便踏上了回城的路,宁羽冥走在最前面,还是和来时一样,看上去精力充沛,只是升起的月光照耀在他身上,留下的影子却似乎佝偻了几分。 身旁不时有动静响起,夜行的灵兽开始了活动,这一次没有大部队的人多势众,两人也是十分小心,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走了许久,突然,树梢间响起异动,引起了红姬的警觉:“谁?” 回答他们的是一阵破空声,两人闻声望去,一道诡异的黑袍映入眼帘。 黑袍下未有动静传来,突然出现的身影令两人如临大敌,红姬取出了灵器长鞭,运转起灵力随时准备出手。 宁羽冥则暗自调动起毁灭之种的力量,躲在红姬身后,观察着来人。 这身黑袍上没有任何纹路,看不出来历,让他联想起了同样罩在黑袍下的乱魔子,不知这人为何要拦他们。 一道阴冷的视线缓缓爬上宁羽冥的身体,最终停留在他的心脏处,那饱含侵略性的目光阴冷毒辣,仿佛一只栖身黑暗中的毒蛇,看得宁羽冥心跳似乎都停了一刻。 好在心脏中缓缓流出暖流,红姬也及时放出灵力护住了他,这才驱散了那种可怕的感觉。 “阁下这是何意?我们似乎并未招惹阁下,为何阻拦我们?”红姬运转起力量,问道。 黑袍似乎鼓动了一下,一道低沉压抑的嗓音从下方传出:“把东西交出来。” 只是这话语令宁羽冥和红姬有点不明所以,什么东西? 红姬耐住性子,说:“我们似乎并没有拿阁下的东西,还请明察才是。” 黑袍下再未有声音传来,两人也随之松了口气,可这时,那人却忽然说道:“那就死吧。” 无比强烈的危机感顿时充满了红姬的身心,她握鞭的手还未能挥出,一片阴影就从黑袍下飞出,向她罩下! “弟弟,走!”红姬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焦急地催促宁羽冥赶紧离开!这边宁羽冥才刚听到那人冷冽的声音传来,耳边就响起了红姬的喊声,他急忙抬头看去,却见一道通红的鞭影朝他袭来,一股大力将他卷起,远远地向后方甩走。 “红姬!”宁羽冥只来得及喊出这二字,就看到一片阴影将红姬的身形吞没。 而始作俑者丝毫不在意另一人的死活,径直朝他飞来,还有一道充满杀意的话语:“把东西交出来!” 尽管宁羽冥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要什么东西,可理智告诉他,决不能留在这里。他咬了咬牙,看了眼身前,随即转身向后跑去。 身后破空声穷追不舍,宁羽冥只能运用其毁灭之种的力量加速前进,现在他唯有进入城中,找到鬼妖等人才有机会救下红姬。 无数颗树木从两侧掠过,宁羽冥极快地奔行在山脉中,所幸红姬最后一鞭将他甩飞极远,拉开了距离,让他有了喘息的机会。 但这样还是很快会被追上,宁羽冥回想起白日里红姬带他走过的一处处险地,很快有了想法。 他身形一转,便偏离了回乱魔城的路线,一头扎进了山势里,黑袍强者紧随其后。 一路上,宁羽冥不断闯入灵兽栖息的领地,引起一连串暴怒的吼声,引得灵兽们不满的他很快脱离了这些灵兽的领地,让它们的目标落在了后面那人身上。 可预想当中拖延那人脚步的想法并没有什么效果,身后灵兽的怒吼仅仅响起了一瞬,就平静下去,一连串的灵兽叫声此起彼伏,很快就再无声息,令宁羽冥感到了十足的压力。 他不死心地又闯进阴绝山脉中十分凶险的生死绝地,想要将背后那人困在这里。当他颇费了番功夫从绝地出口离开时,就听得后方响起一连串的轰鸣,如惊雷落人间,耀起无数光影。 宁羽冥丝毫不敢松懈,只能一个劲地往前跑,城门的方向也越偏越远。最后,当他奋力跃出树林时才发现,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赤褐色大地,自己已经离开了阴绝山脉! 进入乱魔战场就意味着他将再没有拖延那人脚步的办法,很快就会被他追上! 宁羽冥当然不可能再回头进入阴绝山脉,因为几缕风声已经在他身后响起,他及时地往身侧一躲,避开了后方袭来的一道暗影波光,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根本不敢有所停顿。 乱魔战场一马平川,根本没有任何可以遮挡视线的地方,宁羽冥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后面那人眼中,也因为空旷的地形,方便他运用力量施展攻势。 宁羽冥隐隐有所察觉,那黑袍强者似乎并不是为了杀死自己,他的攻击并没有十分强烈的杀意,被自己连连躲过。 可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追杀自己?宁羽冥苦思冥想,终于恍然般地想起了一物。 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件他差点就遗忘了的物品,一支普通的木制簪子,宁家囚牢深处那位前辈所予之物。 想到那位前辈所说,宁羽冥心神一震,难不成后边那人是前辈的敌人! 因察觉到自己身上木簪中留有的前辈气息,故来追拿自己? 宁羽冥百思不得其解,他平日从未将木簪取出,这黑袍强者又是如何发现的? 可不等他疑惑,手中的木簪忽变得炽热滚烫起来,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宁羽冥满心警惕地打量起四周。 还未等他多看两眼,就见木簪爆发出一阵极炫目的彩光,将大地渲染成一片彩色,无穷尽的色彩填充了眼前的世界,看得宁羽冥目眩神迷。 可异动还不止于此,木簪的出现似乎引发了不可知的莫名变化,引起了天地间的一连串反应,脚下的大地似乎震动起来,宁羽冥惊诧地感知才发现,并不是大地在震动,而是天空! 诡异的错乱令他有些恍惚,虚空强烈震动,如有可怕的力量在其中酝酿,不知将要发生何事。 后方的那人也捕捉到了这奇异的变化,仅是停顿了一瞬,随即毫不在意地向着宁羽冥抓去!仿佛就算天塌下来,也不如抓住他重要。 就在黑袍强者即将贴近宁羽冥时,天地间的异动忽然诡异的消失了,一切都平静下来。 “咔——” 就在宁羽冥疑惑之际,一声细微的异响传入他耳中。 轰! 意识海似掀起了可怕的风暴!那道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震得宁羽冥的精神似乎都要裂开,他痛苦地抱着头,只见眼前缤纷的色彩轰然破碎! 无穷光影交织间,他竟看到虚空破开了一个窟窿! 氤氲的绮丽光彩从中流溢而出,露出一段神秘的飞檐,飞檐上雕琢着一尊迷幻小人,看不清模样。 顺着飞檐往里望去,玄黄通透,无色的灵气缭绕,一座恢弘的殿宇静静矗立。 第五十九章 天帝法身 晶莹的光辉在古殿上流转,淌出一股岁月的气息,神霞流转,倒映出人间百态。 红尘枯朽,天地衰亡,轮转生灭,人道轮回。 凛然的气息在天地间散开,令无数强者纷纷惊动。乱魔城中无数道气息升空,朝此赶来。 咚—— 虚空裂隙中忽响起一声声沉闷的声响,那声响仿佛直击心灵,捶打在心脏之上,宁羽冥面色十分难看,好在心脏中及时涌出道道暖流,顶住了这股压力,没有爆碎开来。 可怕的压抑感令天地沉寂,手中的木簪仍释放着彩色光华,那光华似能减轻疼痛,照拂在他身上令他感到轻松了不少。 嗖! 头疼欲裂的宁羽冥只觉得凭空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整个人都吸上半空,他御动起毁灭之种的力量,却根本控制不住身形,那吸力像是能消泯一切,将一切都还原成最初的源质,连毁灭之种的力量都有了转化的倾向。 沉寂在最深处的阴影似乎悄无声息地动了一下,宁羽冥只觉得浑身压力骤然消失,还未等他喘口气,头顶上方那股吸力顿时加强,瞬间就将他吸入裂隙当中。 嗡! 古殿神光闪闪,一时间所有色彩都波动起来,显现的人世百态也随之浮浮沉沉,透出摄人心魄的磅礴气息。 各种神光闪烁,密闭的殿门突然打开了一道缝隙!那吸力从殿内传来,将宁羽冥卷入其中。 咻! 追杀他的那位黑袍强者身上爆发出可怕的力量,漆黑的阴影漫天,却没能截住宁羽冥,那人冷哼一声,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在殿门即将关闭前也没入其中。 殿门开启的裂隙重新合拢,古老的大殿顿时平静下来,无尽的神辉在虚空中闪耀,与天上的星辰交相辉映,神光缭绕,映照出一幅记载众生百态的人间画卷。 ········ 天色未晓,很快,栖息于乱魔战场各处的大教长老们蜂拥而至,望着破开的虚空,若有所思。 青羊道长因乱魔大帝之乱,已回宗门休养,此番前来的乃是另一位,天机山无涯长老。 他走上前仔细观看,又不时潜心推算,众人虽心中各有猜测,这时也不敢出声打扰。 半晌,无涯道长露出无比激动的神色,道:“这就是人道圣殿!” “什么!这是真的!”“人道圣殿出世了!” 众人闻言,也同样表现出激动的神态,他们苦苦等待的人道圣殿,竟隐藏在虚空之中,更是在今日现世! 数位长老正准备传讯宗门,告知此事,却被无涯道长拦了下来。 他眼中闪过异彩,回顾众人道:“当务之急,非是通禀宗门,而是将人道圣殿从虚空中弄出来。” “待会我们一齐出手,将圣殿从虚空缝隙中牵引出来!” 他的话得到了众人的赞同,众长老对视一番,鼓荡起力量,一时间光辉四溢,灵气冲天,交汇成一片虚幻的庞大灵海,汹涌澎湃,席卷高空。 众长老齐齐运力,从灵海中射出无数道灵力细线,搭在古殿之上,众人随无涯道长调度,缓缓牵引着古殿从虚空中飘出。 “嗡——” 天地间一霎响起无数异响,大量玄黄气淌落,古殿上雕琢的种种玄妙终于得以显现。 古殿上各色的印痕斑驳苍老,隐约无数形象,众人屏息望去,这才发现雕刻的并非花鸟异兽,而是形形色色的人! 或喜乐,或暴怒,或哀痛,或得意,或苍老,或初生,林林总总,记录了各种人之情态。檐角上立有四尊迷幻小人,投影出沧桑人世。 只是众人并不在意古殿的奇异,他们的目的始终清晰如一,那就是人道本源! 人道圣殿彻底显露在乱魔战场上空,惊起了无数波纹,就连东域各地的修行者们都能察觉到这里的不凡动静。 无涯道长也发现了这点,他双眉一轩,道:“人道圣殿出世,必将引来各方关注!届时定会涌入大批修行者,不知诸位可有对策?” “还能怎么办?都杀了呗!”秦家长老不屑地一笑,“那些蝼蚁们也配指染此等神物?” “就和之前一样,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直接清除干净。”数名长老如是说。 “不一样,”阵门长老摇了摇头,“之前那是城主不在,咱们才钻了空子。虽事后城主没有问罪,但想来也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更别提,那位还救了咱们一条性命,实在是不便招惹。” 众人没有吭声,城主便是压在他们头顶的大山,有这位坐镇,任何人都掀不起波动,着实无力。 “那怎么办?难不成让那些散修们也掺和进来?” “还有城主,万一他也想要这人道本源,咱们谁拦得住?” 一筹莫展之际,还是天堂长老天无尊发话了:“我有办法!” 他的话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有人好奇地问道:“怎么说?” 天无尊说道:“乱魔大帝作乱后,为了预防再有变故产生,我教大长老特意送来了一样东西,供我在面临突发状况时使用。” 他伸手入怀,掏出了那样东西,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一尊木雕! 木雕上刻着一个“天”字,可古怪的是,这木雕的头部,竟没有雕琢面目,显得十分诡异。 无涯道长仔细看了两眼,神色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颤声道:“是那位?” 天无尊轻轻点头,“嗯。” 众人听的云里雾里,不知两人在说什么,几位长老若有所思,仔细看去,便发现了端倪。 随着木雕的出现,天地大道似出现了种种异动,有莫名的联系牵连其上,奇妙的道韵在虚空中荡漾,卷动起苍茫磅礴的气机。 木雕中似乎也生出了某种力量,与天地大道遥相呼应,几人悄悄感知,发现那气息极为浩瀚,缥缈虚幻,却又有着不可思议的威能! 如天地翻覆,无边道机席卷而来,顿时将几人的神识拍得粉碎,几人闷哼一声,惊怒异常,正要向天无尊发作,却见其满脸无辜地说:“不是我!” 众人疑惑望去,木雕顷刻间光华大作,内里似有一尊可怕的神只复苏,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能! 无尽洁光盛放,一道恐怖的意志从中传出,令众人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嘭! 木雕炸碎,无穷彩芒收敛于一点,被一只虚幻的纤细手掌捏住,递入朱唇。 咚! 天地间似响起无声的轰鸣,激荡起无穷变化,那虚幻缥缈的身影不断凝实,彻底显现! 青玄长衫无风摆动,触起虚空涟漪层层荡漾,星光落在她的脸上,照亮冰冷漠然的眼眸。一道难以形容的威严缓缓流露,女子的脸庞忽一霎变得无比耀眼,非是星光使然,那张脸如大师精心雕琢,每一寸都钟灵毓秀,集天地造化,如晶玉般炫目,将世间一切光亮都比了下去。 那身影凌立虚空,像是接连天地,扩散出遥不可及的气息,万缕大道垂落身侧,衬托得她宛如天上仙帝,威仪凛然,不容亵渎! 女子纤指轻动,被气息压制的诸位长老得以解脱,当众人看清她的面目,顿时齐齐惊呼道:“天帝!” 凤眸漠视,看得众人心惊胆颤,生怕惹恼了这位,“参见天帝大人!” 眼前这位,可是当今世间为数不多能自由行走的大帝!帝皇虽约束了各大势力帝境强者不得现世,却有极少数强者不算在内,其中就包括了这位! 天堂天帝! 十八大教之首,天堂的创建者,仙古年间就已名扬四方,与五大人杰交锋而不败,由此奠定了天堂的独尊位置。仙古大战时期,手下不知陨落了多少大帝,更是获得了帝皇认可,能在至高位面自由走动。 有传言称,这位更是与传闻中的诸天有所联系,北域那个魔头听闻此事后,还专门跑去天堂找天帝打了一架。结果自然不用多说,那位连帝天墟都敢叫嚣的魔头,回到北域后,再也不提寻天帝麻烦的事,甚至某次在禁区中见到天帝,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成为当时人们的谈资。 天帝虽极少在世间走动,但绝无人敢小觑,尤其是经历过仙古时期的各大势力,都知道这位实力是何等的恐怖。 天无尊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天帝,躬身一礼,这才对众人说道:“此乃我教大长老特意向天帝大人请来的,天帝法身!” “有天帝大人在,那城主也只能甘拜下风,那些散修不足为虑,人道本源唾手可得!” 众人心头一片火热,有天帝大人在此,他们再无顾忌! 天帝静止于人道圣殿前,并未理会众人生出的各种想法,人间百态尽收于眼,那双眼中却未浮起任何变化,仍旧冰冷。 第六十章 帝皇画卷 人道圣殿现世的波动,寻常人等自然察觉不到,身处乱魔战场中的一些强大修行者,乃至禁区周边的无数修士,都被这缕气息惊动,纷纷向着感知中的起源地前去。 坐镇城中的城主自然也察觉到了这阵异动,他笑着招呼龙云舞龙傲双两人:“嘿嘿,看起来,似乎是人道圣殿出世了!” “那群长老们已经抢先过去,咱们也不能落下。”城主正欲牵动两人随他一道飞渡而去,却猛然察觉到另一股气机流露,神色大变。 “这气息···”他面色变得十分难看,“是那位!” “该死!竟让他们将她给请了出来!”城主暴怒道,对大势力长老们的作为十分不满,“当真可恶!” “怎么了,二叔?”龙傲双不解地问,“还有什么是您解决不了的吗?” “唉。”城主幽幽一叹,“原本我也信心满满,可以确保舞儿的东西无人能够指染,可现在,他们竟请动了天帝!” “那位的本事,犹在我之上,当世帝境强者之中,唯青云宫那位能与之争锋,也只有你们父亲和葬帝大人能够完全压制。” “真没想到,他们竟能说动天帝降临,”城主详细探查了一番,摇头说,“哪怕仅是一道法身,也非我所能力抗。” “看来,还是要用到那东西了。”城主无比惋惜地叹道,看向了龙云舞。 “之前我还觉得你们父亲是大题小做,现在看来,兴许是他又发现了什么,才会让你带着那东西过来。” “这人道本源,是你的也只能是你的,这关系到你未来的人生,切不能出了差池。” 城主关爱地看着龙云舞,这丫头从出生到现在,几乎一切的时间都在帝庭中度过,少数几次的下界,也需要周密安排,遮掩天机,还很快就得回去。 她的体质,与她的身份,注定了不能随意地在世间走动,一旦显露踪迹,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体质,足以令任何修行者除之而后快,她的身份,足以令任何人心动,加以谋划。 为了保护她,龙云舞只能一直生活在帝庭当中,极少见到真正的世界。她对广袤天地的渴求,他们都一眼能看出,却积压在心底,不想让大人们为难。 作为父亲,帝皇自然不会让女儿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与轮回圣皇交易谋求人道本源,就是为了等龙云舞境界合适时融合,以人道气息混淆天机,消除逸散的气息,彻底将体质隐藏起来。 为了不出乱子,帝皇早早就有所布置,并向青云宫那位提前知会了声。只是人为布置得太多,终究还是给天机山那群老道发现了端倪,算到了有天命之人将出世,以及人道本源出世的消息。 天命者,乃是指龙云舞的先天气运道体,能够承接天地一切因果,无穷气运加身,乃是当之无愧的天地宠儿! 可这样的特殊体质,再加上她身为帝皇之女的身份,便是莫大的不幸! 看着龙云舞清丽无双的淡然脸庞,城主一阵心疼,他默默对自己说,侄女你放心,这东西是你的,二叔拼了命也帮你取到! 城主大手一挥,带着两人化身神虹冲天而去。 ········ 人道圣殿前,诸长老恭敬地立身于天帝后方。 此时已经陆续有修行者从各处到来,聚集在下方地面上,忌惮地望着他们。诸位长老暗自感知了番,发现这群人中竟连一个真境强者都没有,顿时不屑地笑了起来。 “蝼蚁就是蝼蚁,连点本事都没有,还妄图争夺神物,止增笑耳。”有人讥讽道。 “管那么多做什么?等他们来的差不多了再一起动手,直接送他们上路!” “嘿嘿,这些家伙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的在理。” 他们肆意对着下方的人群评头论足,丝毫不将他们当回事,隔着老远,下方的修行者们压根就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诸长老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却将目光放在了前方那道身影上,天帝没有发话,他们自然也不敢真的做什么,惹恼了这位,可不是闹着玩的。 想到天帝的厉害,众人呼吸都急促了不少。只是天帝毫不在意,望着身前,不知在等什么。 时间流淌,下方聚涌的人也越来越多,众人虽有心质问,却没这个胆子,纷纷向天堂长老天无尊眉眼示意,让他去向天帝询问。 天无尊吞了口唾沫,也只能无奈地上前,问道:“天帝大人,不知···” 只是天帝根本没有看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天帝凤眸斜视,望向某处,一道神虹转瞬即至,落于众人身前。天无尊放眼望去,神色一惊,竟是城主到来! 后面的诸位长老们和下方的人群也同样发现了城主的降临,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城主将龙云舞姐弟安置在身后,这才望向身前,点头道:“天帝。” 天帝没有回应,淡然看来,城主也不在意,笑着说:“天帝阁下一向超然,极少插手至高位面中事,不知今日怎有空,来这禁区之中?” “莫非,这人道本源也令阁下心动了?”城主指了指身侧,散发缕缕波动的人道圣殿说道,“不过,这东西吾也想要,还望阁下相让。” 天帝漠然的目光终于波动了一下,朱唇轻启,飘扬出婉婉仙音,清脆而宁柔,却又透出无比自信的傲然与霸道:“你,不够。” 城主无奈地笑了笑,叹道:“既然如此,还是得做过一场。” 他大袖一扬,一卷画轴落入他手中。城主道,“吾的确不够,那么这位呢?” 嗡! 画轴缓缓打开,虚空似乎在颤动,却又像是众人的错觉。诸位长老疑惑地望去,却感知不到任何的变化,随着画卷完全展露,画上的一道背影映入眼帘。 那道身影一身黑衣,幽暗如夜,任何光亮落在上面都被吞噬,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众人不明所以,不知城主是何用意,那画上的画的是何人?为何画了一道背影? 咚! 天地忽响起一道沉闷的声响,如心脏的震动,激起了无数波纹,诸长老大惊,向城主望去,却见城主笑容灿烂,没有任何异常。 咚! 那道声音再一次响起,众人望向天帝,希望这位能找出变化的源头,可人们惊讶的发现,天帝竟面色凝重地望着那幅画卷。 仅是一幅画而已,有什么可看的?长老们心头不解,却还是将视线转了过去。 咚! 随着第三声异响传来,众人屏息凝神,望着那幅画卷,瞪大了双眼! 那诡异的声响,竟是从画卷中传来!一声声异响如生命本源的震动,画卷上的那道身影,衣衫竟在诡异地飘动!而那道身影的位置,较之前也有了变化!众人默默还原推算,发现那身影竟是在转身! “嘶——” 这诡异的变化令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不少人惊悚地望向城主,这幅画究竟是什么东西! 画卷上的身影缓缓转身,将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谁也不知道当画中那人彻底转过来后,会产生怎样的变化,长老们担忧地望向身前的天帝,也只有寄希望于这位身上,希望天帝能够化解。 哧! 只是还未等画中那人完全转过来,一股可怕的威压就已罩下,大道气息缥缈莫测,蒙蒙青气弥漫而出,另有璀璨光芒连成一片,如一张青色的天罗地网遮掩苍穹,每一寸网格都散发出浩然颠覆的天道威压,将画卷连同城主都笼罩在内。 可画卷上的变化并未因此停止,反而变得更快了几分。在青色大网即将落下之际,画卷上陡然耀起一团炽盛的光芒,神辉灿灿,仿佛勾连了无数宇宙时空,在虚空中显现出奇异的波澜。 画卷自行飘动,似掀起了无形的风暴,在虚空中鼓荡,无穷的光影将众人的视线遮盖,看不清其中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天帝凤眸冰寒,眼中同样有青气浮动,映出一片异景。可还未等青气化开,各种变化生出,眼前散发无穷光影的画卷中,缓缓走出了一道身影。 轰! 无数大道紊乱,无数波纹荡漾,那人沐浴光辉走出,笑着说道: “天帝,别来无恙?” 第六十一章 进入 星光璀璨,男子静立虚空,虚幻的法则在身侧交织,勾勒出一片绮丽。 光线从四周涌来,将他的面貌清晰地投映众人眼中,望着他脸上的微笑,众大教长老只觉得通体冰寒,那全然不似作假的震惊神态,也让城主忍不住咂了咂嘴。 青气收束,散于虚无,天帝冷傲的凤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惊讶,她淡然一笑,将双手负于身后,回应道:“怎么,你也要来淌这趟浑水?” 帝皇摇了摇头,朝后方的城主点头示意,又向两名后辈递去了安心的眼神,这才回过头来望向天帝:“抱歉,这东西有主了。” 天帝狭长的眼眸顿时一缩,散出慑人的意味,她周身的青气忽然狂暴起来,铺天盖地,汇成一片玄色之幕,她紧紧盯着帝皇,对方却不为所动,任青气漫天狂舞,都无法进入到那人身前。 虚空中如立起了一面无形的墙,将一切风波都止于此侧,大道法则平静中却又诡异地异动,两股气机分庭抗礼,都未曾有过半分衰弱的迹象。 天帝始终未能打破这僵持的平静,凤眸中闪过一缕金色,朦朦青气虚混无边,自成一境,连人道圣殿垂落的玄黄气也受到了某种牵引,似要融入其中。 缥缈的天意再次出现在她身上,玄妙的意味充斥虚空,宙宇异动,辰光稍黯,天之本源力量即将显现。 忽然,帝皇轻轻抬手,一霎时空忽止,不可名状的种种玄异都硬生生止定,旁人脸上的神情也都静止在这瞬间。 天帝凤眸冰寒,眼见就要再度运转力量,冲散帝皇的封锁,对此,帝皇只好出声道:“天帝,我并不想与你为敌。” 天帝没有回应,但手中的动作却停了下来,见状,帝皇也松了口气,他环顾四周,道出了某段秘闻:“此次人道本源的出世,实乃吾与起源那边的交易。” “人道本源于我关系重大,”帝皇简明扼要,淡淡说道,“而反观天帝你,似乎用不上这东西吧?” 青色的光影再度异动,然而这一次帝皇却并未阻止,朦胧青气重归天地,映衬得人道圣殿的色彩愈发迷幻,天帝轻按眉心,叹了一声。 她望向紧闭的人道圣殿,神色莫名:“你说错了,我其实也需要这人道本源,去做某件事。” 帝皇神色稍动,只是天帝并未多言,威仪风姿俯瞰世间,她瞥了眼帝皇,淡淡道:“只是,争不过你。” 帝皇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相信天帝也应当看出来了,他这具身体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灵身,而是类似于身外化身一般的强大分身,眼前的天帝只有一道法身在此,并非他的对手。 至于为什么不出动真身,并非因为一些俗套的约定,而是他力量太强,容易招惹出一些棘手的麻烦,导致稳定的局面出现差池。如今至高位面动乱未生,一道分身足以解决诸事。 帝皇环顾四周,望向天帝一侧的大教长老们,眉头微皱,眼里流露出不喜,他转身望向城主及儿女,目光又变得无比温柔。 他轻点虚空,时空的封锁倏然消失,人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众长老望向他的眼神里满是忌惮! 对人道本源势在必得的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在最后竟引出了这尊大神! 本以为天帝法身降临,已经稳操胜券,哪怕是城主也拿他们没办法,可却漏算了这位! 帝庭坐镇东域虚空,人道圣殿出世的动静又岂能瞒得过?人们望向一旁的城主,早有传闻道,这位乱魔城主与帝皇关系匪浅,方才那幅画轴便是由他带来的,直接召唤出了帝皇! 哪怕是下方聚集的大批散修们,也都听闻过帝皇的传闻,这位至高位面第一人的画像早已被所有修行者烂熟于心。 此刻下方人群异动,议论纷纷,却无人关注。上方所有人的注意都落在了帝皇身上,哪怕五大家族十八大教一直不愿意承认他的独特地位,可帝皇始终是帝皇,无需他人的承认与认可,所有人却必须认同其存在。 天机山无涯长老第一个作出表态,他深吸口气,毕恭毕敬地行礼道:“见过帝皇!” 周遭的一众长老们虽不情愿,却也只能紧随其后,纷纷向其行礼。 帝皇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并未有讥讽,他望向天帝:“如何?” 天帝望向静立虚空的人道圣殿,精致容貌上的冰冷线条变得柔和不少,她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很快消匿,朱唇轻启,缓缓飘出一个字:“好。” 众长老面面相觑,不知这两位私下里达成了怎样的交易,天堂长老天无尊咬牙上前,开口说道:“天帝大人!这人道·····” 可他的话还未说完,面色忽然涨得通红,两手捂住了咽喉,那强烈的窒息感突如其来,让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求生欲令他挣扎,体内空有庞大的力量却无从调动,意识越来越模糊。 天帝冰冷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周围的空气也变得冷冽肃杀起来,直到天无尊意识涣散,生命体征濒临寂灭,她才转过身去,将视线移开。 没了天帝目光的压制,绝境中的天无尊终于重新感应到一切的存在,他猛然从失神中清醒,一脸后怕地喘着粗气,强烈的恐惧感让他根本不敢看天帝一眼,只得缓缓退下。 “蠢货。”无涯长老瞥了眼调息平复的天无尊,在心里说道,两位大佬决定了的事情,哪是你能干预的? 天堂之中,制度森严,律法严明,天帝有着绝对的掌控,依天帝的性子,哪怕杀了天无尊也没什么大碍,空出的位置再找人补上就是了。 天无尊的遭遇并非他所关心的,他在意的是天帝的态度,天帝代表着他们各大势力的利益,虽不知天帝和帝皇具体交流了些什么,但显然,人道本源已非他们所能奢求的了。 正如他所料,天帝回应帝皇之后,这具法身上忽绽放出绚烂的光芒,一如最初天帝从那座木雕中现身般,光彩盛放,道韵流转,青气渲染出一片光幕,朦朦胧胧。 彩团的光芒持续了几息,终于暗淡下去,而天帝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众长老望着对面不动声色的帝皇,以及嗤笑着望来的城主,心里纷纷打起了退堂鼓。众人将视线投向了此刻场中身份最高的道无涯,希望他能给出对策。 但无涯道长也同样深感无力,面对两尊帝境强者,他们没有任何资本和对方拼,连天帝也在帝皇面前退让,他们又能如何? 他深吸口气,回顾诸长老说:“事到如今,人道本源已是无望,诸位还是趁早离开吧,贫道先行一步。” 说完,道无涯便驾起遁光远离,留下一众长老面面相觑。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有些不甘,却还是做出了理智的决定,一时间虹光遥递,各大势力长老纷纷退场。 此刻下方的诸多散修,也已经发现了事态的转变,帝皇的出现,加上各大势力中人的离开,令这些想要搏一搏机缘的散修们,感到十分不安。 上方的城主嘿嘿一笑,身形忽然闪动了一下,若不注意看都发现不了其刚刚有离开过。帝皇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连后方的龙云舞龙傲双两姐弟也都偷笑了起来。 当然,城主并不在意这几道目光,他盯着下方聚集的修行者们,终于等到了他一手推动产生的结果,被他以城主身份劝退的人群如潮水般缓缓散去,哪怕是其中一些对人道本源抱有志在必得态度的人,也在城主武力威慑下低头。 见状,城主得意地笑了起来:“怎么样,还得是我出马吧!” “嘻嘻,二叔您真厉害!”龙云舞和龙傲双相视一眼,笑着恭维道。 “好了好了,正事要紧。”帝皇打断了城主的自鸣得意,对着龙云舞姐弟说道,“待会我会出手打开人道圣殿的封禁,让你们进入。进去之后,以寻找人道本源为主要目的,断不可掉以轻心。” 他望向龙傲双,严肃说道:“双儿,进入后一定要保护好你姐姐,事关重大,你须谨记。” 龙傲双正色应允。 他又看向龙云舞,面色柔和了不少:“舞儿,你很快就能自由地在世间行走,去做你想做的事,再也不需要遮掩天机,再无顾忌。” 话音未落,帝皇就被眼前的女儿抱住,他慈爱地摸着女儿的头,感受到龙云舞在他怀里抽泣,拍着女儿的背,他忽地豪气大作:“你是我龙无邪的女儿,帝庭长公主!从此以后,你就是至高位面得天独厚的气运之子,这世间再也没有力量能限制你的成长,你的生活!” 泪眼婆娑的龙云舞起身,擦去脸上的泪水,坚强地笑道:“好!” 帝皇最后看向了城主,但龙正乾显然知道他要说什么,拍着胸膛道:“你放心,我会在外边守着,保证人道圣殿的安全!” 帝皇点了点头,再次望了眼三人,这才转过身去。身前静静矗立的人道圣殿恢弘古朴,岁月的沉淀感显露无疑,那人世百态的投影,冰冷毫无生气。 帝皇望着眼前的古殿,眼中盛放出灿金神辉,十指轻动,一条条条理分明的线被他拨动,古殿上的各色人影也随之发生了改变,冰冷死寂的形象如灌注了生命源能,彻底复苏,转眼间,檐角上立着的四尊小人光华大作,原本死气沉沉的人世间投影也变得活灵活现了起来。 一切都在复苏,沉寂无穷岁月的古殿威能也终于苏醒,帝皇收回手指,轻声喝道:“启!” 嗡—— 神霞流转,古老沧桑的人道圣殿传出一连串细密的异响,紧紧闭合的殿门缓缓开启一道缝口,异响声持续不断,与天地间的道韵相互交鸣,直至殿门完全打开,敞露出一片玄黄混沌的世界。 帝皇轻舒口气,向着龙正乾点了点头,对龙云舞和龙傲双两人吩咐道:“去吧!” 龙家姐弟对视一眼,朝着古朴的殿堂落去,混沌的迷幻空间如巨兽的腔口,转眼就将两人吞没。 咚! 人道圣殿的力量自发运转,开启的殿门重新拢合,发出一声闷响。 第六十二章 原来如此 帝皇注视着两人进入,他的身形也逐渐变淡,龙正乾走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这里有我。” 帝皇点点头,轻轻一笑,身形彻底消散。磅礴的灵力流与城主融为一体,感受着浑身传来的畅快舒爽,龙正乾轻吟一声,盘坐虚空,将感知笼罩整个乱魔战场。 身前,人道圣殿矗立虚空,投影出一片丰富多彩的饱满人世,浮浮沉沉。 ········ 沉重,压抑,每一寸空间都被填满,无法再包容其他的事物,呼吸也为之止顿,黏稠的液体在肌肤上游走,将身形包裹。 黑暗的世界中,听不到任何声音,黑暗却在流动。沉寂中不知过去了多久,一点彩芒悄然绽放,投影出无尽绮丽幻象! 黑暗骤然波动,产生了种种未知的变化,黑暗想要扑灭那束彩光,却被光束洞穿,愈发明亮,照彻的世界也越来越清晰,最终,黑暗无可奈何的消匿,呈现出一片茫茫虚无。 苍茫,冰冷,毫无生气的广袤空间里,那道彩光永恒明烁。 被光线照耀的周围,似乎罩着亘古不化的深雾,沉寂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光芒在虚无空间中只是无比渺小的一点,却散发出照亮一切的光,在无垠中漫无目的地飘行。直到,倏忽某个异常动静传来,这片空间忽然间爬满了未知的纹路。 灿金的华彩在虚无中穿梭,古老的意志在这座天地中苏醒,一连串的波动宣告着转变的到来,苍浊的玄黄气从迷雾中飘出,将这片空间渲染成一片虚混,斑驳的彩光也同时失去了色泽,被笼了进去。 无形的力量冲刷着一切,呈现出诡异的变化,这片天地似乎开始了运转,铭刻在这里的大道终于复苏,生命的能量得以释放。 种种夹杂在一起的气息,令彩光不断消融,露出内部某具人类的躯体,很快,他的身体也被吞没,消失在广袤深邃。 ········ 意识如在梦境海洋中漂流,所过一片荒芜,冰冷寂灭的感觉刺激着灵魂。 本就应这样继续下去,直至漫长时间后醒来,可意识中突然如洪钟大吕震响,轰然将梦境世界震得粉碎。 一缕微光从世界的缝隙中透出,他追寻着这道指引,穿过一片空寂,缓缓睁开了双眼。 然而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另一个世界。 宁羽冥疑惑地打量起四周,这是一处荒凉的旷野,脚下是真实的大地,四周空无一物。 依稀的植被散落在远方,增添了一些生气,上空偶尔响过几声清鸣,那是几只鸟雀飞过。 眼前的场景和乱魔战场何其相似,只是土地还保留着原初的颜色。他略微活动下身体,有着最为真实的感观,而无论是空洞的灵海还是毁灭之种,都留存在他体内。 他回想起之前的经历,仿佛隔着无数岁月般久远,极为模糊。思维似乎迟钝了不少,但他还是想起,他被人追杀,落入某处神秘空间当中。 莫非这里就是神秘空间内?宁羽冥有心思索,却头疼欲裂,不知是何缘故。他缓了一阵,逐步向前走去。 这里和他印象中的乱魔战场没什么太大区别,除了土地的颜色不同,空气中游荡的灵力也颇为狂暴,好几次刮伤了他的身体。 宁羽冥沿着记忆中的路线行走,路上还见到了不少灵兽,出乎意料的并未攻击他,当他抵达了那方位,却呆立在原地。 眼前大地空旷,根本没有记忆中那座巨城的影子。 宁羽冥失神地站在原地,他这才清醒,这里并不是至高位面。 幽幽叹了口气,宁羽冥迷茫地行走在这片土地上,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与真实的乱魔战场如此相像?他又该如何离开? 心烦意乱中,思考引发的疼痛感始终伴随着他,令他极为难受地咬牙切齿,想要驱散这种感觉。 直至一股晕眩感袭来,他摇摇晃晃地将要倒下,这才停止了思想活动。 但这样做也让他意识清晰了不少,宁羽冥决定继续前行,方向则是远处露出来的三座高峰,那是阴绝山脉的位置,在那里,他知道有一扇门户。 等他临近寻求真相之地时,身体某处却突然变得滚烫起来,他伸手探去,取出了一支木簪。 寻常材质的木簪此刻却迸发出非同寻常的炽热,从内部中还散发出迷幻的彩光。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顿时引起了宁羽冥的警觉,可当他稍动念头,如蛆附骨的疼痛感又再度袭来。 然而这一次,从木簪中却流出一道彩芒,还未等宁羽冥有所反应,瞬息冲入他脑海之中。 “咔——嚓——” 一声轻微的异响响起,束缚着宁羽冥思维的无形枷锁被一举冲破,他再一次感到晕眩,却并非是源自那诡异的残留,而是那道彩芒在彻底清除那未知力量的痕迹。 终于恢复过来的宁羽冥手握木簪,清楚想起了那位前辈说过的话。 木簪的异动,是否代表着那位前辈要他去寻的故人就在附近? 同时,这也令他愈发迷惑起来,这片天地的异常古怪。 宁羽冥手持木簪,以毁灭之种的力量隔绝了高温,向着木簪波动的方向前去。 终于,木簪冷却了下来,而他,也看清了前方。 那是一位身姿缥缈的白衣女子,吹弹可破的绝色容貌,透着极度的冰冷漠然,三千青丝垂落,却不见柔顺,反是剑意逼人,浮屠长剑青锋寒寂,淌着赤色,森然杀机透骨。 女子同样从远方走来,只在宁羽冥看到她的一瞬间,她也同样感应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宁羽冥看到她毫无情感的目光投来,径直落在了手中的木簪上。 看到木簪,女子眼里罕见地有了一丝波动,却又很快恢复了冰冷,眼前似有无数场景一闪而过,她以极细的声音喃喃道:“就这样么?” 还未等宁羽冥开口询问,对面那位女子就已径直出剑! 而宁羽冥才刚看清女子出剑的动作,就被一道极可怕的剑气击中!强烈的疼痛感仿佛要撕裂他的灵魂,浑身剧烈绞痛,骨骼经络似乎都在这一剑下粉碎! 被这道剑意附带的力道击飞出去,宁羽冥这才后知后觉地向下看去,胸腔敞露,唯有心脏还在顽强跳动,胸部以下全然消失! “噗——”他不受控制地吐着鲜血,面色尤为苍白,下一秒便一头栽下。 这一次,他再也等不到体内的神秘存在出现,他倒下去的余光瞥见了又一抹剑光,不知是临死前的错觉还是幻想,他发现自己竟能看清这道剑光朝他斩来,可又有什么用呢? 灰气在体内流窜,却无力回天,他残余的意识缓缓消散。 忽彩光大作,木簪变得无比耀眼,天地灵气骤然聚涌,宛如一尊真神在复苏,吸取着无穷能量。 女子漠然注视,年轻人的倒下,木簪的异动,都未能令她产生任何动摇,望着那支木簪,女子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露出一道讥讽的笑。 彩光愈发强盛,直至遮盖天地,这极端的异常引发了不可知的变化,引来了某道视线,也因此,场中的一切都被其彻底洞察。 “识别错乱···时空投影···未知···待修复···” 未知的声音突然在天地间响起,女子脸上的讥讽,彩光大作的木簪,即将复苏的某个意志,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诡异的静止! “消除···漏洞···毁灭?复苏···” 那未知的存在忽然感知到了某道异样的气息,语调也有了波动。可就在它注意被吸引过去时,被静止的人与物,却猛地从冻结中挣脱出来! “呵。”女子一声不屑地轻笑,回望了一眼木簪,整个身体突然爆灭,彻底消失在这片空间,再没有其存在过的痕迹。 而另一边的木簪,与其中复苏的意志,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木簪收敛了彩色光华,频频闪动,其中的意志传递出隐秘的波动,与这片空间的神秘存在建立了联系。 “离开···恢复···记忆,轮回···允许···” 随着两个意识达成协议,木簪内的意志也逐渐消散。木簪褪去了光环,却仍保留着强大的能量,眷恋地在宁羽冥身边绕动,最终轻盈地穿透虚空。 此地的一切重新恢复平静,即将死亡的宁羽冥,心脏虽不再跳动,却仍发散着顽强的生机,这也被未知的存在注意。 未知的力量将宁羽冥的身体包裹。 轰! 世界震动,和外界极其相似的乱魔战场,轰然破碎! ········ 人道圣殿前,盘坐虚空的龙正乾忽然睁开眼睛,无比疑惑地望向眼前紧闭的殿门,感知中没有任何异样。他眨了眨眼,方才的感觉,似乎是错觉? ········ 黑暗空间里,忽泛起了圈圈涟漪,虚空如水面波荡,跃然而出一支木簪。 而早有一只手掌等候在那里,正好接住。 许久之后,黑暗中响起一声叹息: “原来如此。” 第六十三章 梦初 “好了,今日便到这里,下课!”温和的声音从室内飘出,同时伴随着一声声小小的雀跃。 “老师再见!”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群少年从室内鱼贯而出,一窝蜂地跑向了近旁的空地玩闹。 等到人散的差不多了,两道小小的身影这才从学室内缓缓走出。走在前面的少年面容普通,却显现出与年纪不符的沉稳,年纪虽小身材却十分扎实,一身腱子肉已经初具规模。 “今日教习传授下来的灵气感知方法,当真是妙用无穷!”少年眼里闪过一丝激动,“恐怕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感知到灵气,正式踏入修行了!” 他笑着望向跟在身后的少年,问道:“羽弟,你怎么样?” 被唤作‘羽弟’的少年长得十分耐看,眉眼英中带柔,而与前者不同的是,他脸上却始终透着一股傲然之意。少年耸了耸肩,说:“也没什么难的,和你一样。” 闻言,前面的少年露出了笑容,“那就好,到时候咱们一起踏入修行界,在外界闯出个名头出来!” “无聊。”后方的少年忍不住瞥了眼前者,摇头向前走去,看得另外那名少年赶紧跟了上去:“怎么就无聊了,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呀?” “那种事情不是轻松就能做到吗?哪里有什么意思。” “······” 随着两人走远,他们的争论便再也难以听清。 直到这时,从方才的学室内,才有一道声音欣慰般地笑道:“这些小家伙,还真是有活力啊!” ········ 学完了感知灵气之法后,今日的课程便已结束。眼见时候尚早,一大群学子便跑去玩了,有的仍在山上逗留,有的径直下了山,或回到家中,或去往其他峰头观摩,精力十分旺盛。 两名少年则是选择了去家族主峰,去见识下那些真正的修行者们。 这是很早前就已经定下了的计划,两个小家伙费了很大劲,才从一望无际的玉阶下爬了上来,沿途不断可以见到往来的家族修士,感知到他们气息的强大,两人都不由得心生向往。 漫长的阶道旁,分出了许多岔道,通往着家族内的一些核心密地,可两人对此丝毫不感兴趣,他们的目标便是搭建在山腰的家族演武场。 两人气喘吁吁,累得脚都抬不起来了,却仍是不想放弃。少年们相视一眼,咬着牙颤颤巍巍地走向了阶道的终点。 恍然间,一切豁然开朗。 他们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目光穿过缱绻云天,是闪烁着金色辉光的绝天宫檐角,那是家族主事者们的办公场所,也是宁家古往今来最为核心的绝对要地。 绝天宫,在少年们眼中,那是绝对的禁忌与神秘,是最强修行者才有资格踏入的圣地,也是每一位宁家人梦寐以求的荣誉与精神信仰!哪怕是家族内部,也鲜有人有资格踏入那座殿群。 顺着绝天宫笔直往下,入眼是极宽广的演武广场,四十七亭台依次排开,下方不时荡漾起灵力光晕,彰显着比试的激烈。 两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雀跃欣喜,一瘸一拐地走向了演武广场,一路上见到他们滑稽模样的家族中人,不约而同都笑了起来。 等两人进入廊道,这才发觉演武广场的广阔,但少年初来乍到,也不清楚下方那些人比试的技巧水平如何,只是想着满足内心的好奇,也没有多作挑剔,找了个地方歇下,便观望起来。 下方两人打的有来有回,灵力四溢,转变成种种古怪强力的招式,让两位少年饱了眼福,大呼过瘾。 沉稳少年低声说道:“羽弟你瞧,他们的灵力运用无比娴熟,意念一动便能很快凝练出招式,玄妙无比。这些灵力的用法千奇百怪,并不拘泥于特定的形式,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被唤作羽弟的少年听出了他的羡慕,反而装作不屑的样子说:“切,这有什么?不就是比我们年纪大些,等我也掌控了灵力后,肯定比他们做得更好!” “羽弟你还真是···”沉稳少年闻言笑了笑,深知对方脾性的他自然知道这家伙的要强,那骨子里的傲是天生的,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是,羽字少年说这话时并未压低声音,被周围不少人都听到了,旋即引来了旁边一位少年的讥讽:“啧啧啧,从没见过牛皮这么能吹的,你可真厉害!哈哈!” “哼,你说什么!”少年颇为恼怒,挣脱了一旁沉稳少年劝阻的手臂,跑过去和对方争论起来,“你凭什么说我吹牛?” “哼,说大话,不害臊!”对方显然不把羽字少年的举动放在眼里,丝毫不怕地说,“你不也是才初学灵气感知的嘛,还说自己掌控了灵力后肯定比他们做得好,这不是在吹牛吗?” “我看呐,你连能否修成灵力都够呛!哈哈!”对面的少年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但这话语自然激怒了心比天高的羽字少年,少年冲了上去,就是一拳狠狠打在了对面少年的脸上! “你竟然打我!啊啊啊!”对面的少年蹬蹬退了几步,捂着脸大叫起来,也同样扬着拳头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等到沉稳少年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两人已经抱着扭打在一块,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打滚,而周围的人们却并无一人出来劝阻,都看好戏似地看着他们,甚至还有人在一旁叫好! “唉。”沉稳少年揉了揉额头,有些哭笑不得,这下羽弟可是糗大了!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可不管外界人们是如何看待,扭打的两个人早已是拼了命地往对方身上砸下拳头,拳脚无眼,两人身上的衣物不知道被撕破了多少口子,脏乱不堪。而脸上则是两边着重招呼的地方,两个乌青的眼圈无比醒目,通红的脸颊上不知留下了多少印痕。 眼看两人还要继续打下去,不死不休,沉稳少年赶紧跑上前去拉开他们,期间当然也少不了被两者拳头打到,但他身强体壮,气力惊人,两三下就将两人扯开。 但双方当然不愿意就此罢休,还咬着牙想要上去给对方几拳头,好在被沉稳少年及时拽住。 沉稳少年将两边拉开老远,这才开口对着羽字少年说道:“羽弟啊,你怎么就跟别人打起来了?不过是口舌之快,又有什么好争的?你还是太冲动了!” 羽字少年仇视对面一眼,哼道:“明明是他故意激怒我!” “明明是你牛皮吹的没边了!” “好了好了,”眼看两人又要再吵起来,沉稳少年阻止了两人,扭头对另一边的少年说道,“我替羽弟向你道歉,确实是我们有错在先,不该动手打人。” “但我也要和你解释清楚,羽弟所说的,并不是在吹牛,而是确实如此。”沉稳少年朝少年笑了笑,继续说道,“虽然他现在还只是在初学感应灵气的阶段,但我相信,以羽弟的能力,他绝对能够做到比这些人更好。” 对面的少年听完,明显有些不服:“就他?” “是的。” “我不信!” 沉稳少年点了点头,他也能够理解旁人对羽弟的质疑,但只有少数几人知道,羽弟的天赋是何等惊人。 他看了看两人,仍是争锋相对、毫不相让的模样,不禁说道:“既然如此,何不以事实说话?” “等羽弟掌控灵力,完全踏入修行之时,他所言真假,岂不一眼明了?” “不如到时候,你们二人再度比试一番?” 周围的人们惊讶地望着眼前的少年,他的言语表现,从一开始就令众人感到不可思议,这真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吗? 不少宁家人都好奇地打量起他,神色间满是赞叹。甚至一些人也动了心思,有了收徒的打算。 可场中三人显然注意力不在这方面,两名少年对视一眼,眼里迸发出激昂的火花。无需多言,两人纷纷答应了下来。 “你可得好好记着你说的话,别到时候谎话圆不上来咯!嘿嘿,那可就别怪我到时候打得你爹妈都不认识你!”三人收拾过后,出了廊道,走在空旷的广场上,少年如是说道。 “哼,今天算你走运,我大哥救了你。等下次,非得打得你屁滚尿流,才让你知道厉害!”羽字少年同样毫不示弱地回应道。 “乖乖等着吧,我叫宁圣,到时候咱们走着瞧!” “嘿,宁羽冥!” 沉稳少年看着两人互放狠话,呵呵笑了起来:“后会有期!宁神道。” 第六十四章 梦晓 岁月无声,悄悄淌过世界的涟漪,当初的少年已长大成人。 初勘灵气的少年们,如今已是青涩的入门修行者,从此开始,高低显露,便有了分水岭的出现。 天赋的比重开始倾斜,家族内的竞争也日益激烈,曾经欢快玩闹的时光一去不返,在家族内的教导下,为了获取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力量,少年们变得愈发成熟起来。 而在这个阶段,开始不断有天才涌现,从无数少年中脱颖而出。更快的灵力吸取速度,更快的转化速度,更高的道基层次,更庞大的灵海容量,以及更出色的灵力运用,无一不彰显着他们的特殊。 便自然吸引了族内高层的视线,也因此有了更好的待遇,修行方面遇到的一些麻烦都轻松化解,和同龄人之间的差距就此拉开。 而在这群天资出众的少年中,一样也有着更为瞩目的人物。 一颗颗冉冉新星升起,在星海中璀璨闪耀,天赋绝佳的少年获取无数青睐,被家族看做是未来的希望,宁神道、宁羽冥两兄弟赫然在列。 勤恳勉励的宁神道,天命不羁的宁羽冥,天赋出众的两人轻松就叩开了修行大门,获得了长老级人物的青睐与认可,成为家族内的核心天才。 而与此同时,出自某个长老闲来无事的提议,在家族内部被快速通过,在家主授意支持下,一场空前盛大的选拔即将开始。 两名少年自然不会想到他们会成为这场选拔的焦点,并从此成为家族的真正门面。此刻两人正翻阅着,选拔大会的相关信息。 作为被一致看好的天才人物,这样的情报自然有人送上,而这场选拔的目的也被交代得清清楚楚,为了竞选出宁家最出色,最强大的年轻一代。 这批人将从此获得一个全新的称号:“宁氏十杰”! 如此热闹的事情自然令两位少年惊喜交加,年未二十的他们难以抑制地心生幻想,这是何等的荣誉! 两人对视一眼,都下定决心要成为‘宁氏十杰’中的一员,他们翻看起参加选拔的名单,注意着重放在了和他们在同一行列的核心天才们身上,而在这寥寥数十个名字当中,宁羽冥却是一眼就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名字:“宁圣。” 曾经在演武场内发生的一幕幕,至今还铭刻在少年的脑海里,望着这个名字,宁羽冥嘿嘿怪笑了起来,看得宁神道一脸莫名其妙。 不过宁羽冥没有解释,他也没有多问。宁神道的注意主要集中在这份名单排名最靠前的几人身上,“宁刑斗”“宁语轩”“宁河”“宁月寒”。 这些人都将是他此战将面临的对手,他认真研究起对方的一些信息,用以准备。 而宁神道不知道的是,他此刻认真对待的对手们,都已聚在了一起。不知为何,一个个却眉头紧锁,面脸愁容。 “大家可有什么提议?”这场聚会的发起者,一位紫衣少年出声询问道。 一名英气少年摇头,唉声叹道:“没办法。” 紫衣少年环顾四周,被看到的人都纷纷摇头,没能给出答复,这令他滋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及荒谬感。 他们来到这里,只是为了一个人,却都没有任何可行的办法,不得不说,令人感到十分的无奈。 紫衣少年苦涩的一笑:“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强?” 但在场众人注定也没人能够回应他,这也是他们都想要问出的问题,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强! 一纸名单,一个名字,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评价,却在少年们心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们也都是将要参加‘宁氏十杰’选拔的核心天才,本以为能够轻松获取最后的名额,却不料,在他们之外竟有着一名更可怕的对手! “宁神道”,这个名字起初并未引起他们重视,只是粗略地扫过。而当他们不经意浏览这个名字后的信息时,这才瞪大了眼睛,看着这简单无比的一句评价。 “此子,有我宁家神王之姿。” 一个‘神王’点评或许不算什么,但众人都早已熟读家族内典籍,知晓诸多秘辛,更是知道宁家当年,就出过一尊盖世神王! 将一名初踏入修行的少年与一位盖世神王挂钩,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一件难以置信,荒谬不堪的事情。 只是这群少年没有这么想,因为这句评价末尾,极其罕见地印了一座山。 这座山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仅仅只是代表了一个人,宁家大长老,宁远山! 大长老的评价,自然引起了众人极高的重视,当查看宁神道资料时,他们才惊讶地发现,此人的所有能力评测,竟都是满星! 而他的道基,更是搭建了九重! 在场几人中,也不是没有单项能力满星的存在,可要做到全都满星,无疑十分困难。至于九重道基,更是全方位碾压了他们! 要知道,哪怕同是被称为核心天才的他们,最高也只有七重道基。 几人将视线投向一旁年纪最小的少年,稚嫩的小脸惹人怜爱,晶莹的大眼睛透着灵气,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年,才是他们当中天赋最高,命格最好的那位。 宁语轩,出生时便伴有大道异动,祥瑞纷呈,令人震撼。成长之初便由家族长老亲自照看培养,修行一路上如鱼得水,可却也只有七重道基。 道基建造在灵海之上,乃是与天地联系的重要途径,更是关系到日后对天地大道的感悟!搭建的道基重数越多,则天资成就越高! 九为之极,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强者都未能做到这一步!却给宁神道做到了! 九重道基的耀眼光环,基本已经注定了其未来的道路不可限量,大长老亲自点评的神王之姿,在九重道基面前再也没有了任何质疑。 在场几人不约而同地苦笑起来,却也透出无比的羡慕。没有人能撼动他的地位,‘宁氏十杰’的名额不仅牢牢占据,还几乎就是首名! 宁氏十杰之首! 此等荣誉,想想便让人觉得激动!少年们也没有任何不满,差距之大,已经让他们彻底服气。 虽说争不了第一,但余下的空位一样是他们竞争的目标。在没有任何办法对付宁神道后,少年们短暂的同盟也不复存在,在场的都是前位名次的有力竞争者,自然也没有多的话好讲,少年们心照不宣的就此道别,匆匆而去。 选拔大会不日就将举行,时间已变得无比重要,每多出一缕凝练的灵力,都有可能是战胜对手的决定性因素。 所有有资格参加的年轻小辈们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以待在大会上展露锋芒。而宁家无数人也闲了下来,静静等候着选拔大会的开启。 另一边,绝天峰演武场外,一名相貌出众的少年走到这里,眉眼间依稀能望见当年的影子。俊秀少年正是宁圣,他笑着望向眼前的演武场,思绪仿佛回到数年前的那天。 “真是想不到,这家伙竟然也是家族核心天才中的一员,还有七重道基。”宁圣低笑,“那时候还真是低估他了。” “也罢,既然当初说好了一决高下,怎么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当初你那一拳,我可至今都还记着呢。”宁圣微微一笑,望着天上云海,模样出尘,“就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别让我失望啊,宁羽冥。” 第六十五章 梦语 时间永远是生命面临的最大困扰。 对于垂垂老矣的修行者而言,唯有抓住一切突破境界的机会,才能让生命永不凋零。 而更年轻的修行者们,显然有着足以挥霍的资本,能在人生最好的年华,尽情绽放出属于自己的色彩。 宁羽冥回望身后高耸入云的界门,驻足良久。这里是生育他的家园,记录了他过去生活的一切,那高悬闪烁的‘宁’字,是他永恒不变的信仰。 距离宁氏十杰选拔结束,又过去了几年时间,哪怕是曾经和宁羽冥结下梁子的宁圣,也在比试中认可了他,两人不打不相识,自此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而家族内的核心天才们,也不负众望地成功被选中,成为宁家年轻一代的标志。 他的大哥,宁神道,毫无悬念地成为了宁氏十杰之首,被家主和大长老悉心关照,被视为家族未来的希望,由大长老带在身边教导,致力于培养出一尊未来大帝! 对于大哥的际遇,宁羽冥满心祝福,他深知自家大哥的能耐,毫不意外他能成为未来的大帝种子。如此天赋,放眼整个至高位面,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但这也同样激起了他的斗志,自命不凡的宁羽冥当然不想就这样被大哥远远甩在后头,宁氏十杰中的其他人也都做出了选择,有的早早离开了家中,外出游历,有的则是被家中长老收为弟子,潜心修行,只有他好像还无所事事。 宁神道曾邀请他一道,这也被大长老默许,只是心高气傲的宁羽冥还是拒绝了大哥的好心。 在他心里,一直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去看看这广袤天地,去见识无数壮阔景象,与各式各样的修行者切磋磨砺,精进自身。自由的天性驱使着宁羽冥向家族交递了外出游历的申请,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后有了结果。 雏鸟终要学会飞翔,宁羽冥也终于等到了离开家族入世行走的这一天,踏入广袤的至高位面,青年斗志昂扬,他的名字一定会流传在这里! ········ 初入巅峰的实力并不算有多出彩,但对宁羽冥来说,已经够用了。 东域的详细信息早已被他烂熟于心,其他四域的一切情况也都有所了解。宁羽冥的第一站,便选择了相距最远的仙剑阁。 作为整个至高位面最负盛名的剑修宗门,其能量自然不用多说。宁羽冥的目的也很明确,准备向仙剑阁购入一柄好剑。 自身的灵器虽然好用,却并不讨青年喜欢,仙剑阁虽以剑诀闻名,但其同样也有着不俗的锻剑能力,其灵剑品质,哪怕是炼器之最的齐家也不敢称自己能炼得更好。 君不见,剑冢洗剑池,引得无数剑修趋之若鹜? 宁羽冥一路奔波,径直来到了万绝山脉的范围。他心有顾忌地望着延绵不绝的幽暗山脉,想起了来之前在书上读到的关于万绝山脉的种种记载,无论是狂暴的兽潮起源地,还是东域最大的高阶灵兽聚集地,这里向来是人族难以涉足的恐惧禁区。 宁羽冥远远地准备向天机山方向绕一个大圈,绕过这片土地,只是还未等他离开,就惊闻身前的山林中回荡起灵兽的嘶吼声,这让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他忍不住走近了几步,这才模糊听到,伴随着灵兽的咆哮声中,还夹杂着一声声娇喝与凌厉的破风声。 放眼望去,山林中似乎不时闪过一两道白光,每当此时就会响起灵兽的怒嚎,宁羽冥听声音判断,应该是有人在与灵兽交战! 宁羽冥细细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动静,心里有些犹豫,要去帮他吗? 踌躇间,一声嘹亮的哀鸣打破了山林的沉寂,也让宁羽冥松了口气,知道那人已经解决了对手,于是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又是几道嘶吼声由远及近地响起,向着之前发出哀鸣声的地方靠近,宁羽冥听到动静,大呼糟糕!那人危险了! 紧要关头,宁羽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急忙冲进树林中,向交战地点赶去。 临近,已然能清楚听到灵兽们的狂暴咆哮,以及一声声清脆的娇呼声。宁羽冥加快速度向前跑去,终于,看到了交战的双方。 数头凶恶的豹形灵兽围成一圈,将中间一道单薄的人影牢牢困住,锋利的利爪与其手中的长剑一次次碰撞,激起一连串金石相击之音。 那是一名模样清秀的少女,一身飘逸的白衣被撕开了几道口子,隐隐能见到正在流血的伤口。但少女自始至终神情都没有过改变,忍着疼痛与灵兽周旋。 望见那袭白衣,宁羽冥忽脑海闪过一丝刺痛,只是异样的感觉转瞬即逝,宁羽冥并未想太多,径直冲了过去,加入了战团。 这突如其来的外来者,瞬间吸引了灵兽们的注意,在一只疑似头领的灵兽示意下,分出了两只迎向了宁羽冥。 少女的压力骤减,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眼神,但宁羽冥根本没闲工夫管这些,眼前的两只灵兽,是他离开家族后遭遇的第一战,手中紧紧握着灵器,体内的灵力也调动起来。 迎着前方两只灵兽凶恶的噬人神态,宁羽冥大吼一声,冲了上去。右手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灵力,砸向了左侧灵兽的头,而左手上的灵器也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然而另一只灵兽则瞬间落在了他身后,尖锐的利爪唰地落下,宁羽冥一声闷哼,背上顿时皮开肉绽,浮现几道长长的血痕,但他咬牙强行忍住了剧痛! “哧!” 一束如晶棱般璀璨的光束轰出,在地面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犁沟,之前还在原地的豹形灵兽顿时凭空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一颗小小的晶核在犁沟里闪闪发亮。 这一击消耗了宁羽冥大量的灵力,解决了这名敌人,还未等他缓口气,身后又接连响起数声咆哮,一道破风声袭来,强大的力道将宁羽冥一爪拍飞,趴落在地上。 就在宁羽冥想要挣扎着起身之时,那只灵兽已然加速跑了过来,他双瞳紧缩,死死望着那即将挥落的利爪,脑海中一片空白,泛着寒光的爪刃瞬间落下,他随之闭上了双眼。 可是,意料之中的死亡之爪却迟迟没有降临,精神高度紧绷的宁羽冥忽然听到一声物体落地的轻响,随即是一串脚步声朝他走来。 “好了,起来吧。”轻柔的女声在身侧响起,宁羽冥慢慢睁开眼,却是一双狰狞的竖瞳正狠狠盯着他! 这顿时将死里逃生的宁羽冥吓坏了,连忙向后退去,可无奈身体受创难以动作,他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对面的灵兽却迟迟没有反应,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他刚才看到的,是一具已经死去的灵兽尸体。 少女见状禁不住捂嘴咯咯笑了起来,她的模样较之前更狼狈了几分,身上有着许多血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但少女似乎并不觉得疼痛,反而是走到宁羽冥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就在宁羽冥望来的时候,少女蹲了下来,伸出了手。 宁羽冥一怔,随即随即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就想要拒绝,但那只布满茧子远称不上柔嫩的手掌却没有移开,他沉默片刻,拉住少女的手,两人同时发力,一起站了起来。 宁羽冥正准备向少女道谢,却发现对方嗖地一下收回了手,脸蛋红扑扑的,大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娇羞。 宁羽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很快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将头扭向一边,不敢看她。 少女看他的模样,清丽脸庞上扬起一道令人沉醉的弧度,轻声说道:“谢谢你来帮我!” “啊!”宁羽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什么的,举手之劳罢了。” 他望向少女,发现她也正好望来,两人对视片刻,纷纷笑了起来。 “我叫洛熙,你呢?” “我叫宁羽冥。”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最后救了我一命呢!”宁羽冥感慨道,“要不是你,我可能已经被那头灵兽杀了。” 回想起当时的惊心动魄,宁羽冥仍是感到心有余悸,他可不想才出家族,就这样倒在这里,还好洛熙及时解决了她那边的灵兽,赶过来救下了他。 洛熙简单地收拾了下身上的伤痕,对着宁羽冥笑了笑:“这也不正是你所做的吗?” 两人相视一笑,也让彼此间的距离迅速靠近。 想到少女那出众的剑法,宁羽冥心里一阵痒痒,便开口询问道:“我看洛姑娘的剑法极其厉害,连这些灵兽合围都能应付得了,着实令人惊讶。” 宁羽冥不好意思地说道:“实不相瞒,我也很喜欢剑,此次离开家中,便是准备去往仙剑阁寻求一把上好的宝剑。” “不知姑娘的剑法,可否教予我一二?” 洛熙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大眼睛里闪过灵动狡黠:“嘻嘻,原来你也喜欢用剑呀!” 少女轻柔的声音在宁羽冥耳畔响起: “你想学吗?我教你呀!” 第六十六章 梦沉 深夜,宁羽冥忽然从睡梦中惊醒,喘息声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尤为清晰。 他推开门,一股凉意迎面扑来,帮助他迅速清醒,走到过廊上,他望着远处被层层隔绝起来如若禁地中的一株苍老古树,心神得以放松了下来, 梦境冗长枯燥,几乎就全是他过往的经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梦中似乎还有后续,如预示未来般揭示了他未来的经历。 这样的梦,自从一年前那次死里逃生后,就频频出现,起初令他感到荒诞无比,可一次次梦境却无比真实,让他开始认真地审视起他在梦境中的未来。 明明是他没有经历过的事,却令他感到异常的熟悉,仿佛那并不是未来的景象,而是已真实发生过的。 渐渐地,他心中充满了困惑,也因此辞别了洛熙,离开了仙剑阁。 遵循梦境的指引,他来到了玄天宗。梦境揭示的未来里,他将会和玄天宗圣子言渊,打上一场。 可他根本不认识什么言渊,又怎会平白无故与他有了矛盾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宁羽冥望着远处的古树,玄色的枯藤缠绕垂下,褐色的树身如烙印着神秘的纹理,散出古老的奇异韵味,树叶成墨色,排列在虬龙般苍劲的枝丫上,十分茂盛,却毫无生气。 这株垂垂老矣的古树,不知已经存活了多久,传闻中,早在玄天宗建立之前,它就已然存在。见证了无数历史兴衰,如活化石般的古树虽有着难以想象的灵性,却也因漫长岁月的销蚀,呈现出死寂的状态。 宁羽冥从初入玄天宗,就被这株古树给牢牢吸引住了,未来的片段中并未显露他和这株古树间有何联系。但他从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生出一种极为亲密的感觉,如灵魂的共鸣,在脑海中升起呼唤。 这闻所未闻的诡异现象,令宁羽冥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是否该向玄天宗询问反应,但几天下来,他从未感受到另一边传来的恶意,只有难以描述的亲切感萦绕心头。 哪怕隔着很远,他也仍能得知其枯寂外表下的惊人活性,简直超越了他此前所遇到过的所有生灵! 他每天都会看它,虽隔着一段距离,他也能感受到古树传来的喜悦,从而心神宁静。 唯一令他感到不适的是,他和古树之间的联系越深入,梦境便越清晰,越频繁。 这让不胜其烦的宁羽冥终于下定了决心,准备离开。 他不知道梦境里的经历是真实地反映未来,还是他虚构的幻想,自从梦境中揭示他和玄天宗交恶之后,他就起了离开的念头。 他天真地想着,只要自己离开玄天宗,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梦境里的一切也将不再对他造成困扰。 ········ 宁羽冥悄悄穿过几处场所,来到了古树所在的禁地前。 在离开之前,他准备向古树道别。近距离望着这株古树,宁羽冥才直观地感受到它的庞大,很难想象它是如何生长起来的。 望着古树,似乎感觉到一股不舍的意念,树枝轻晃,落叶簌簌,宁羽冥心中也同样五味杂陈,他深深地向着古树拜下,以作道别。 起身后的他正准备离开,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质问:“站住!你是何人?” 宁羽冥心中一跳,扭头望去,这是一名年龄与他相似的黑衣青年,满脸的倨傲冷漠,透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眉宇间的熟悉感让宁羽冥瞬间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言渊!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一心想要避开的对方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这令他对梦境的存在更感到恐惧与愤怒,呵呵地笑了一声,他就准备赶紧离开。 但言渊怎会就这样轻易放过这个不明人士?抬手间便是一记黑芒打了过来,诡异的黑芒径直从空气中穿梭而过,竟发出“呲呲”的响声,留下一条深邃的漆黑轨迹! 好在宁羽冥在洛熙教导下,战斗水平急速上升,在察觉身后的异样后,险之又险地躲避开了这道攻击。 黑芒击中了他身后的一面墙壁,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黑芒如一团浓墨散开,将大部分墙面都覆盖进去,随着一声声“呲呲”怪响声传来,宁羽冥注意到,在那团黑芒的力量消散后,原本的墙面竟被腐蚀出了一个大洞! 这样的发现顿时让宁羽冥无法再淡定下去,若是被这样的攻击打中,恐怕不死也得去半条命。他面色难看地转身盯住眼前的青年,心里微叹:“想不到还是要这样。”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身的无力和对命运的无奈,但显然不会是最后一次。 宁羽冥深吸口气,拿出了去仙剑阁时换好的灵剑,轻抚过剑身,他想起这是洛熙替他挑选的一把,她将其命名为“弱羽”。 灵力流入剑身,剑身上亮起一圈朦朦灵晕,如萤火虫的光点,在夜空中明灭闪烁。 宁羽冥紧握灵剑,如握住了情人的手,给了他满心的勇气,朝着对方冲去。 言渊哼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在手上再次凝聚出数团黑芒,那腐蚀湮灭一切的气息令人感到极其的不适,等宁羽冥临近身前,他这才笑着将所有黑芒轰向对方。 知晓黑芒厉害的宁羽冥自然不敢硬接,只能是身形灵巧躲避,同时手中灵剑也不断起落,一道道剑气倏地斩向了一旁看好戏似的言渊。 但数道剑气并未能击中,而是被言渊凝聚出一面黑色护罩挡下。宁羽冥将迎面轰来的黑芒尽数躲开,灵力再度运转,剑走如苍龙,凌厉剑锋一闪即逝,竟响起一声清脆的龙吟! 剑气再度涌来,绵延不绝,言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他早有准备,黑色护罩挡在身前,稳稳地站在原地。 嗤嗤! 护罩如水波荡起一圈圈涟漪,却始终没有被剑气冲破,宁羽冥皱了皱眉,一手仍维持剑气不断,另一只手则聚起灵力,如千钧重锤般狠狠砸落! 咚! 一声巨大的震动传来,整个地面都嗡嗡作响,黑色护罩顿时爆开,将两人轰飞出去。 灵力激烈碰撞的冲击,终于打破了深夜的沉静,诸多玄天宗的修行者都从入定沉睡中醒来,警觉的长老们更是散开了神识,朝冲击处覆盖而来。 宁羽冥摇摇晃晃地爬起身,耳边模糊传来动静,他迅速闪开,躲过了言渊的一拳。 等他意识清醒,便看到言渊正咬牙切齿地站在身前,面色阴沉的盯着他。 宁羽冥知道方才那番动静已然惊动了玄天宗,此刻不敢再做逗留,就准备离开。 怎料言渊冲了上来,将他拦住:“你还想跑!” 宁羽冥倍感头疼,看来要想离开,只能先解决对方。 就在他准备动手之际,突然一道磅礴的力量涌入他体内,将宁羽冥吓了一跳。但很快他就从中感知到一丝亲切,顿时明白了这股力量的来源。 心里感激地道了声谢,宁羽冥信心高涨,直冲前去,言渊阴着脸挡在身前,他头一次在人身上栽了跟头,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他聚起全部的灵力,发疯似地向宁羽冥扑来,引得四周天地灵力都暴动起来,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黑雾! 但怎奈宁羽冥此刻得到外力帮助,已经有了碾压他的实力!区区黑雾自然困不住他,被他轻松突破,言渊满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时的宁羽冥浑身流露出一股摄人心魄的气息,径直冲上前来,言渊咬牙想要阻挡,却根本承受不住那狂暴的力量,被宁羽冥一拳击退,撞上身后的建筑,顿时倒地晕厥过去。 而宁羽冥也赶紧抓住机会,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现场。 几乎就是同一时间,数道震撼人心的强盛气息从远处落下,发现了倒地不醒的言渊。 而任凭他们如何查找,那个打伤了言渊的人,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数道气息颇为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裹着受伤的言渊离开,等这位圣子醒来再作询问。 禁地前又再度恢复了短暂的平静,不久之后,就有大批玄天宗修士赶到,对此地进行彻底的搜查。 巨大的古树静静矗立,注视了一切的发生变化。忽一阵微风吹来,枝叶轻轻晃动,如在向远方的人挥手道别。 第六十七章 梦一 玄天宗里发生的种种,早已被宁羽冥抛之脑后。离开玄天宗后,担心惹上麻烦的他选择了离开东域,也自此开始,宁家宁羽冥的大名开始在至高位面广为流传。 作为宁氏十杰在外行走中的一员,宁羽冥远比其他几位要表现得更为出众。 不论是在北域荒原上与诸圣子对抗灵兽的较量中,还是在闯荡禁区无尽深渊时与其他圣子的交锋,宁羽冥表现得都十分抢眼,也令诸大教纷纷赞誉,宁家出了个好苗子。 但他能够成为被整个至高位面认同接受的顶尖圣子之流,还是因为中域。可以这么说,中域才是宁羽冥真正崛起蜕变的地方,让他真正进入了各大势力的重视名单之内。 最准确的说法,是因为一个人。 在外游历近两年的宁羽冥初来中域之际,便不禁感慨,这片土地的玄奇灵异。在周家与阵门多年经营下,中域早已遍布了大大小小的灵阵,成为名副其实的阵道天地,极大地方便了修行者们的修炼与生活。 宁羽冥如好奇宝宝般走马观花地一路观望,内心充满了震撼。 早早便流传有这样一句话,“中域阵道衍万象”。来到这里之后的宁羽冥才发现,这句话形容得十分贴切,偌大的中域俨然已经成为一座不断运转的超巨型灵阵,显现出无穷的奇妙。 有的如记录投影,有的如拟态修炼,有的如更改天地法则,让人眼前一亮,倍感惊叹。 宁羽冥总算是理解了为何外界谈起中域时,总是一副羡慕的模样。在这里,似乎一切都能通过相应的灵阵达到,任何事都变得无比轻松,他不由得想到,这或许就是中域实力超过其他几域的原因吧。 遵循着指引灵阵,宁羽冥来到了一座客栈稍作休息,这种地方向来往来人流巨大,鱼龙混杂,能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离开家族已久,身上携带的灵石也已没剩多少盈余,宁羽冥微微一叹,中域虽好,较其他几域更为繁华,快捷方便,可这大大小小的灵阵使用起来也是要花费灵石的! 只是进入中域这么几天功夫,他所消耗的灵石就几乎达到了之前两年的总和!这让哪怕对灵石价格没什么太大概念的青年也头一次感到肉痛。 但现在的他还做不到完全辟谷,只能再度拿出灵石通过灵阵点了食物。然而,等待中的宁羽冥并未发现,身侧几拨人已经悄悄盯上了他。 一群人低声交谈,很快其中一人率先离开,其余的众人则继续留在原地。 等到酒足饭饱,精神饱满的宁羽冥这才继续上路,在他身后,数十道身影很快跟了上去。 直到来到一处地形空旷的场所,宁羽冥这才发觉不对,想要离开却已经迟了。 身后顿时冒出数十位修行者将后路堵死,宁羽冥很快就将他们认了出来,这正是之前在客栈中的那伙人! 而在空地前方,也缓缓走出了十来人,为首的男人一头红发,肌肉虬结,神态极为冷漠,望着宁羽冥就好像望着一块死物。 这个男人的出现,顿时引起了宁羽冥的警觉,这群人不知为何盯上了自己,令他不敢掉以轻心,而在他的感知中,为首的那人赫然有着圆满境二重的实力! 这对还仅是巅峰境三重的宁羽冥而言,无疑是极为不好的消息。眼前的男人和后面这批显然是一伙的,只是不知为何要找自己的麻烦。 宁羽冥并未惊慌失措,早已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少年了。 看着周围不断包围过来的人群,宁羽冥目光锐利,双拳紧握的同时,体内灵力也已不再平静。 衣衫无风自动,他深吸口气,问道:“敢问诸位,何故拦我?” 为首的红发男子无动于衷,他身旁的一人则回应道:“为什么拦你?嘿嘿,小兄弟,想必你也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刚在客栈里你既然显了财,就得做好被人抢的准备。” “嘿,识相点,把你身上的灵石、灵器都交出来,然后你就可以滚了!别想着耍心眼,当心你小命不保!” 宁羽冥轻轻点头,看来是自己之前不小心暴露了身上的灵石,又因自己孤身一人,让这群人起了抢夺的打算。 说实话,他并不愿意就这样将财物交出去,可看了眼对方一言不发的首领,宁羽冥还是只有识时务地将东西取了出来。 随即,人群中走出一人来到他面前,伸手就准备拿走他剩余的灵石,这时,宁羽冥开口问道: “你们这样做,就不怕被天眼法阵抓到吗?” 一番话顿时让那人伸出的手僵在原地,连周围的人脸色也都变得极其难看。 “该死!他怎么知道的!”来拿灵石的这人此刻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要知道这可是中域少有的秘密之一,连他们老大也是好不容易才得知这个消息,从此再也没有失手过。 天眼法阵乃是中域所有法阵的中枢,当初周家与阵门打造的最核心灵阵便是天眼法阵,用以监管调度整个中域无数灵阵,其他灵阵都是后来添加上去的。 天眼法阵可以说是监视着中域中发生的一切,任何变化都逃不过它的监测。但它也同样有个弊端,就是消耗极为惊人! 因此,通常时候这座灵阵都只是维持最低消耗状态,这种状态下它仅会被动记录中域中发生的变化,却不会主动作出反应,也不会传递信息给两大势力。 他们这群人的老大正是得知了这点,抢夺财物才频频得手,却不料,眼前这小子竟然也知道这消息! 红发男子的眼中头一次出现了波动,冰冷的目光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饶是经历了不少风雨的宁羽冥也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宁羽冥,声音如同从地狱中传来,不带丝毫感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但还不等宁羽冥回答,男人就已经挥了挥手,指挥着手下行动:“杀了他!” 一霎间无数刀光剑影闪动,灵力在空间中震荡,顿时爆发出恐怖的能量! 轰! 所有的灵力碰撞于一点,炫起刺眼的白光,宁羽冥的身影被无穷灵力淹没! 然而,白光却久久不散,正当众人疑惑地望去时,有人发现了端倪:“那是什么!” 顺着他视线望去,却是一条条在白光中逐渐显露,如发丝般纤细的细线,细线随意穿梭,搭在一起,竟有种奇妙的韵味。 就在人们被白光中的细线所吸引时,红发首领一眼就看出了那些细线的本质,连忙叫道:“快离开!那是剑气!” 可已经迟了。 咻咻咻咻咻—— 狂暴无匹的剑气刷刷斩出,席卷八荒,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剑气洪流之下,远远望去,竟如白荷开瓣,呈现出一片绮丽景象。 “啊啊啊啊啊!”无数惨叫声顿时响起,被剑气冲击的身体如遭凌迟,痛彻心扉,从一条条伤口中流出的鲜血,也被凌厉的剑气切割成了一缕缕血雾,在剑气洪流中散开。 一直等到红白色消失殆尽,一切才终于显露出来,之前要杀死宁羽冥的众人都纷纷倒下,身体上布满大小一致的伤口,脚下的地面被侵染得通红。 红发首领怒目圆睁,死死盯着眼前唯一站着的人,若不是理智告诉他,他的手下还存有一丝生气,恐怕他早就冲上前去将宁羽冥撕成碎片了。 如立身尸山血海的宁羽冥缓缓从修罗景象中走出,微微喘气,面色有些苍白,却强硬着站直了身子,说:“我没有杀你的人,只是给了他们点教训,我不想惹麻烦,这对你们和我来说,都好。” 男人看着眼前的青年,比自己低两个境界的他,仿佛无知无畏般说着天真可笑的话语,可偏偏对方却有着说这话的底气。 他望了眼宁羽冥身后,要想解决这么多人,他能做到,却绝不会比宁羽冥更轻松。眼前的青年手仍不经意地搭在两侧,他不确定自己冲上去的同时会不会面对数道剑气。 宁羽冥的目光透着七分真诚,两分冷漠,一分威慑。男人无法判断,对方是否还有一战之力,哪怕他有着境界优势,也不敢贸然挑战方才解决了他一众手下的剑光。 男人默不作声,宁羽冥索性一步步离开,当经过男人身侧时,他内心的紧张已经到了极点,生怕男人暴起发难,但并没有。 当他走开数十米远,身后也无半点反应,这让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松了口气。可也就是这口气一松,顿时晕眩感袭来,心力交瘁的宁羽冥想要控制身体,却一阵恍惚,眼前落入一片黑暗。昏迷前的宁羽冥最后的念头: “完了!” 随着一声轻响传来,宁羽冥跌倒在地,陷入昏迷。而这一幕正好被听到动静转身的男人看在眼里。 红发首领眼神闪烁,随即朝着宁羽冥走去,眼见他离对方只有最后一点距离时,“嗖”的一声,一件异物一闪而过。 砰! 男人浑身气息沸腾,双手涌出灵力,将身后飞来的异物挑飞,发出一声清脆的震响。可从手上传来的力道却令他面色一变,身形止不住向后飘退数步后才停下,手臂一阵酥麻! 异物落在了地面,他仔细一看,竟是一枚石子! 这样的发现顿时令他大惊失色,将头扬向了后方,那里正是宁羽冥来时的方向,此刻忽然走出了一个人。 如墨般深邃的黑衣隔绝了一切视线,那人的身影幻灭不定,令人难以得知他究竟是否是真实存在的? 那人面貌英俊,剑眉星目,那双眼睛里黑白流转,灵异非常。他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向这边走来,随着他的走动,周围的空间似乎都产生了诡异的波动,变得忽明忽暗。 黑白乾玄变,生死浮屠开! 红发男人满心震撼,那一瞬间如感受到了无边的压迫!他颤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道黑白相间的玄光,径直洞穿了他的眉心。 男人瞪大了双眼,一缕血丝顺着眉心流落,砰地倒地,再也没有起来。 黑衣青年走了上来,没有看男人的尸体,而是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望着昏迷的宁羽冥,良久,他才无奈似地叹道: “这就是你要找的人吗?还真是····弱得很啊。”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他感慨了一句,却注定得不到答案。 他蹲下,双手微微用力将宁羽冥抱起,似乎感觉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很是怪异,青年紧抿着双唇,面无表情地离开了这里。 腰间别着的玉符随着动作而摇晃不定,玉符上是一扇黑白交错的门户,门户正中,一个晦暗的字随着主人的动作而逐渐亮起。 唳玄野,越仙霜,孤洁高雅。 “鹤!” 第六十八章 梦醒 灵光流转,天地变化,阵道衍万象。 缀星河,出云巅,绝峰凌顶,一览大千。 世界如花,摇曳虚影,在时空的涟漪中荡漾变化,呈现出一片梦幻之景。 于这世间无数人不可及之处,白衣随风而动。 青年模样清秀俊逸,却神态懒散动作随意,隐约透露出一种不羁的非凡气质。行走在山顶崎岖的小路上,头顶无数世界投影洒落无尽星光,将这条隐秘的道路与人都照耀得一片明亮炫目。 青年的双眸倒映出天上的异景,星尘璀璨,世界变幻,眼眶明亮,明暗闪烁的一缕缕光线如真实的星流,在狭小的空间里流动,交织出一幅璀璨的星图。 这条神秘的小径仿佛没有尽头,青年走了许久,也未能抵达路径的终点。但他却毫不在意,神态未发生过一丝变化,似乎能不能到终点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星光也逐渐黯淡,明亮的天地迎来了深暗的降临。所有的变化都在一瞬间交替完成,似有一张漆黑的幕布将无穷世界投射来的星光遮盖,原本的璀璨星空只剩下一个个泛着灰白的小点。 青年的脚步也终于停顿了下来,他的眼中一道道沉寂的线条忽然亮起,那是蕴藏在他眸中的星光轨迹! 繁杂的星图被一一点亮,他的双眼成为了黑暗空间里的唯一光源,随着这团炽盛光源的出现,隐藏在黑幕之下的种种也一一浮出水面。 青年望向某处,眼中的星光飞逝而出,将那里点亮。 那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小亭,主体已经破损不堪,却还能奇迹般的屹立不倒。 小亭周围空旷一片,一副牌匾斜插在几块怪石堆积的石缝里,上面的字迹已经彻底磨灭,木匾也在岁月侵蚀中变为尤为脆弱,被青年轻轻一碰,就化作了灰尘散落。 青年收敛了眼中的星光,似乎有些疲惫,揉了揉眼眶。他轻轻走入这座亭台,这里唯一完好保存下来的,只有一张石桌,与两只石凳。 此刻,这座不知多少万年没有人到来的小亭中,石桌上却诡异地摆放着一只酒壶与两只酒樽! 酒壶与酒樽都是以罕见的极品通灵玉制成,能滋养酒酿,延年益寿,促进修行,乃是各大势力中常用的招待之物。 这样的物品显然无法经受住时间的腐蚀,可却诡异地出现在了这里!就好像在青年到来之前,有人提前将东西放来。 可如此异常的情况却被青年无视,他径直坐下,伸手便将酒壶取了过来,水声叮咚,如鸣佩环,酒壶中竟盛满了酒液,顿时飘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浓香。 青年眼中流露出喜色,取过酒樽便将酒液倒入,酒液呈靛蓝色,竟如真实的星空一般,闪烁着无数光点,一闪一闪,极为梦幻! 那浓郁的酒香随着酒液的倒出,顿时飘满了整座亭台,青年见猎心喜,急不可耐地将酒液饮下,发出一声舒畅的咂嘴声。 酒液入口,并无一丝一毫的不适,反而如同压缩的星辰灵气在体内散开,每一个窍穴毛孔都张到最大,想要尽可能多吸收一些,四肢百骸都如同洗尽铅华,灵魂升华,极为享受。 于是,青年一次次地倒酒,饮下一杯又一杯,而酒壶中的酒液却仿佛无穷无尽般,怎么也倒不完。直到青年终于有了些微醉意,倒酒的动作才就此停下。 满腹的酒液并未动摇他的意识,青年闭目片刻,随即睁开,顿时所有的酒液都被转化为了灵力,被其吸收,俊逸出尘的脸上再也没有了懒散,取而代之的是沉静与认真。 他走出亭台,望着仍旧漆黑一片的上空,目光似穿透了深暗空间,穿过了无尽星海,看见了那无数变化中的世界虚影。 他知道,那些世界虚影,都是真实存在的。而它们与此地之间,也仅仅只隔了肉眼可见的那段距离。 那一个个世界是阳宇中的各大位面,因此地的特殊性而连接了空间节点,从此和至高位面紧密相连。 两边的强者最初都想要解开连接,却纷纷无功而返,此地对万千位面的吸引性超出了他们的预期,没有人知道这是何原因导致的。 但青年知道。 因为这里名为‘世界峰’。 哪怕那人离开许久,再未回来。但此地作为他的证道地,自然也具有了种种不可思议的特殊之处。 那人在时,这便是第一禁区。那人不在,此地也始终名列前三。 “世界峰···”青年轻声念叨着这个名字,望着上空的漆黑一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知那位,又在幕后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顿了顿,青年回望亭台,自言自语地说道: “万界起波澜,会峰凌绝顶。” “世界宫开启之时,我要你帮他。” 明明只有他一人,却忽然诡异地响起另一道声音。 那声音听不清男女,如带着一丝始终化不开的遗憾,幽幽叹息:“何以至此?” “你应该清楚,他永远都不可能超过你。” “你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青年摇了摇头,粲然一笑:“若始终是这样,那也太过无趣了些。” “所有人都知道,我注定会成为最强。” 他忽然有些出神地说道:“若,少了我,这一切会否有所不同?” 那道声音沉默片刻,才幽幽而至:“你想多了。” 青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沉默的等待中,那道声音才终于叹了一声,“如你所愿。” ········ 西域。 天堂。 来到这里的宁羽冥沉默望着四周无比熟悉的环境,梦境里的一幕幕又在眼前不断闪现。 入世行走的目的他早已达到,如今的他已是整个至高位面都赫赫有名的年轻俊杰,各大势力都纷纷向他提出了邀请,他的实力也早已晋升圆满境,在一众顶级天才中也显得颇为出色。 在众多的邀请中,唯有一份邀请,令宁羽冥沉默注视良久,才做出了答复。 这份邀请,来自天堂。 十八大教排名首位的天堂,也是他梦境里印象最深刻的天堂。 自梦境起始,就似乎揭露了他未来将会经历的片段,每一次都那样真实,而每一次他都无法逃避。 这也让他从起初的惊恐,再到疑惑,到现在的麻木。他不知道梦境究竟预示着什么?又要向他传递怎样的信息? 而所有梦境,都会在同一个地方戛然而止,随即便是头疼欲裂地醒来。 那个地方,就是天堂。 梦境中没有任何关于天堂的信息,也没有未来的片段,极为模糊,这让宁羽冥感到十分神秘与好奇。 为一探究竟,他答应了那份邀请,终于,他来到这里。 ······ 清脆的脚步声在静谧空间里荡漾,浓郁的天道气息散布在整座空间,周围弥漫着苍茫的混沌之气,使宁羽冥的视线只能堪堪看清前方。 一路走来,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敲击心灵,伴随着天道力量的涌动不断浮现。而识海当中也不断响起直指天地本源的质问,磨砺着他日益坚强的道心。 在他来到天堂后,便得知了天堂中最为有名的试炼场所:天路试炼,天心秘境。 在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后,宁羽冥便选择了前来看看,接待者自无不允。 只是,走着走着宁羽冥却发现,这天心秘境中的一切,他都有着极为熟悉的感觉。 迎路拦截的诸天化身,都被他轻松地化解,而他现在,已经来到了第二十三层,也是最后一层。 天路到这里,便涌现出混沌之气,这种浩然伟力哪怕只是细细一缕,其中蕴含的力量都能将他粉身碎骨。这种外界极难见到的天地本源力量,在这里则不知道有着多少,而这最后一层,竟比前二十二层加起来还要广阔,谁也不知道,在这条路的终点,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仿佛隔了千百年般漫长,周围的混沌之气终于有了变化,宁羽冥看向眼前,天路已到尽头,而天路两侧的混沌之气却忽地变得狂暴起来,开始不断向着他压迫而来。 天路终点的一切都异常熟悉,可宁羽冥却偏偏感到一丝诡异的违和感,仿佛有什么东西空缺了一样。 但不等他多想,突如其来的变化引起了宁羽冥的警觉,可还未等他做出反应,灵魂就一阵刺痛传来,一幅幅画面极为清晰地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记忆如洪水涌来,意识变得极为朦胧,无数的信息流将他淹没。 宁羽冥停下了动作,愣愣地呆立在原地,两旁的混沌之气一拥而上,顿时将他单薄的身影吞没进去。 好像在无尽的深渊中挣扎,被混沌气包裹着将要压碎的宁羽冥忽然睁开了双眼,而随着他的这个动作,周围的一切都骤然停止! 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口中喃喃道:“原来,还是梦吗···” 他痴痴地笑了起来,无比悲伤的气息自他身上缓缓散开。 咔——嚓—— 无论是暴涌的混沌之气,还是空间里充斥着的浩然天道力量,以及整座浩瀚空间,在下一刻都不约而同地裂开了一道道缝隙! 轰隆! 眼前所见,意识所感的一切,都纷纷出现裂痕,而在空间之外,整个天堂,整个西域,整个至高位面,乃至整个世界都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怦然炸开! 在世界之外,无尽的混沌猛地涌出,将宁羽冥的意识淹没。 “宁···青···萱···” 他只来得及轻轻道出一个名字,就陷入死亡般的沉寂。 轰! 所有的一切,彻底爆裂! 梦醒。 第六十九章 门 虚空不时闪过一道道虚影,在混沌中擦出迷离彩色的涟漪,将灰蒙蒙的世界照亮片刻。 一团团斑驳的阴影碎片在混沌中流动,融入看不到的阴暗虚空,整片空间如一汪死水,压抑死寂。 不时耀起的微光却在下方照出极其惊悚的一幕!无数张面孔睁目望向虚空! 这些面孔上,各种表情都栩栩如生,就如同生前的最后表达凝固在了最后一刻,显得诡异又狰狞可怖! 在最初看到这一幕时,宁羽冥也被吓了一跳,直到发现他们始终立在原地,走近才发现,这原来是一具具类人的雕像。 每一笔线条勾勒,每一个动作表情,和真实的人类都没有任何区别,这让宁羽冥心里很快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雕像没有任何温度,冰冷到用手触摸都能感受到刺痛,在这座灰暗空间里密密麻麻散布着不知多少座这样的雕像,而每一座雕像不论以何姿势,是何表情,都不约而同地死死盯着头顶的虚空。 虽然面部的表情不同,可它们的眼神中无一例外都流露出震撼、迷茫,与恐惧,就好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降临,带走了一切。 宁羽冥也顺着它们的视线望去,除了一块块巨大的阴影碎片和茫然无际的混沌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 这似乎愈发证实了他那个可怕猜想的真实性,但现阶段他也没有能力去查明真相,弄清楚这些雕像形成的原因。 记忆中的一幕幕都重新回归他的意识真灵,也让他对到自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有了一些认知。 被人追杀吸入这片空间后,他第一次所见到的世界,似乎是因为木簪的奇异而变幻出的,那位令他仍感到心有余悸的女修,多半也是与木簪有关。 他怅然一叹,身上的木簪已经消失,不知道在他被女子那一剑重创后又发生了什么,心中涌上些许歉意,对那位前辈的嘱托看来是无法完成了··· 再之后便是他所经历的那场深沉的梦境,将他的前半生重新再度经历了一遍。直到到天路终程,再不见佳人从无边混沌中款款走来,他方才如梦初醒,意识从轮回的漩涡中挣脱而出,认清了周遭的一切。 再睁眼就是现在这片空间,极度压抑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令人躁烦得想要发狂。宁羽冥克制住了这种情绪,并开始逐步探索起这个世界。 被吸入这里的主要原因兴许是因为木簪,但现在木簪不在,他也无法参考取证。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会如此异常?带着种种疑惑,宁羽冥开始了他的前行,准确地说他也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去。 在这里,他不仅不能像梦境世界里一样动用灵力,也无法调动毁灭之种的力量,毁灭之种就在他体内,却仿佛陷入了沉眠,根本无法回应他。 失去了依仗的宁羽冥并没有选择等待,因为他清楚,等待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面对未知,唯有保持理智与冷静,才会迎来机会。 灰暗空间里,一切都像是一成不变的,带着灰寂的色彩。宁羽冥孤独的前行在大地上,脚步声极其轻微,没有引起任何异状。 天上的微光不住交替,忽然,远方的一抹亮色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揉了揉眼睛,发现那并不是虚空彩光的投影,而是真实存在的! 宁羽冥很快走近,看清了眼前的事物。这是一个色彩斑斓的绮丽气泡,静静地漂浮在一座雕像的头顶,气泡中有遮挡的雾气阻隔了他的视线,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 他放眼望去,在这座雕像身后,无数雕像的头顶都漂浮着一个彩色气泡,彩色的光华交相辉映,给周围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层色彩斑斓的薄纱。 宁羽冥走过雕像身旁,不经意地扫过雕像的眼睛,却发现了不同。 这座雕像的眼中,并无之前那些雕像一样的恐惧、憎恨,而是充斥着平和与柔爱。宁羽冥看了看周围,发现头顶有彩色气泡的雕像都是如此。 眼神的变化,或许与这些不知作用的彩色气泡有关,但宁羽冥也不敢轻易碰触,毕竟这座空间里充满了诡异未知,他可不想再惹出什么变故来。 细细观察了一阵有着彩色气泡的雕像,宁羽冥忽然发现他内心之前涌动的狂躁感减轻了不少,宁羽冥若有所思,但也没有再继续下去。 他很快穿过这片有着彩色气泡的雕像群,又来到一片崭新的天地。 宁羽冥停下脚步,眼前的大地一片空旷,再也见不到任何雕像的存在,而回首望去,彩色气泡静静悬浮,就好像两个不同的世界。 可前方并没有明显的界壁存在,宁羽冥踌躇再三,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空旷的土地十分荒芜,因为没有了雕像,也让宁羽冥有机会多了解到一些这个世界的本质。 他依稀记得,被吸入这里前看到的最后画面,就是一座古殿。然而进入这个世界后,见到种种奇怪的事物后,他才认知到并没有这么简单。 但要想从这里离开,他也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很难说这片土地有多大,在宁羽冥印象里的东域,似乎也就是如此了。在这里没有昼夜之分,他不仅感觉不到疲惫,还没有任何饥饿感。时间的流速似乎也发生了变化,让他对时间的认知越来越模糊。 不知到底过去了多久,而就当他以为将要在这里沉沦的时候,眼前却骤然出现了一道极为明亮的光芒! 那光芒极其耀眼,七彩纷呈,将眼前的一片都渲染成绮色!宁羽冥缓缓走近,沐浴在光芒中,如遇暖阳照耀,精神的混沌一扫而空。 那是一条彩色的缝隙,从缝隙那头投射出迷离的彩光,在虚空中轻轻荡漾,呈现出绮丽的光带涟漪。 宁羽冥深吸口气,望着眼前的缝隙。强烈的彩光让人看不清缝后的世界,一层玄黄色浑浊的薄膜隐藏在彩光中,仿佛是通往异世界的入口,显得十分神秘。 那里,或许就是他离开的关键! 宁羽冥小心谨慎地穿行过彩色光幕,来到了玄黄薄膜前,薄膜上没有任何封禁的力量存在,就好像只是单纯的为了阻隔视线,隔绝两个世界。 宁羽冥伸手触摸,手指如点在水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径直穿透了过去,出现在了另外一边。 没有想象中的危险袭来,宁羽冥于是决定冒险,迎着玄黄薄膜,他直接穿了过去。 仿佛真的在两个世界的通道中穿行一样,意识有片刻的凝固、混乱,微微失神过后,宁羽冥缓缓睁开双眼,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古朴,庄严,厚重的历史沉淀感在空间里弥漫,空气中带着几分肃杀的意味,冷冽无比。 偌大的肃穆殿堂中,六座古老沧桑的巨大门户,静静矗立。 第七十章 门前 殿堂中并未有绚烂的丰富色彩,一切都显得十分古朴,整座殿堂的设计十分巧妙,时间的厚度与空间的广度显现的淋漓尽致,六座大门相互隔开,如六个平行世界,却又紧密地与整座殿堂融为一体,毫不突兀。 每一扇大门的模样都有所不同,但无一例外的是,在大门左侧,都立着一尊等高的人形雕像。 六扇大门如通往六个不同地方的通道,而门侧的雕像则象征着门后的世界。 宁羽冥细细打量了番整座殿堂,没有发现任何有提示的地方。这才走到左手边最靠近他的一座巨门前,观察了起来。 这扇大门旁的雕像模样普通寻常,浑身上下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就像是一个最普通的人类,宁羽冥抬头望向大门,只见大门顶端,标记着一个大大的“人”字! 看到人字的那一刻,宁羽冥眼前的场景忽然一变,如进入了另一片天地,这个世界里没有任何一位修行者,全是极为普通的凡人。 他所不知道的普通人的一生,就这样展现在他眼前,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却令他感到十分的震撼。 直到从幻境世界中退出来,他仍是有些失神。望了眼门旁的雕像,他又来到第二扇大门前。 这座大门前的雕像,脸上带着温柔与慈爱,如济世救难的菩萨,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令宁羽冥大为触动。 那慈悲的模样唤醒了他尘封的记忆,许多年前,似乎也曾有人用慈爱关怀的目光看着他。宁羽冥的眼眶逐渐湿润,可他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是否是宁家人?是否还在世? 大门上,烙印着一个朴素寻常的大字,“空”! 万物皆空,万念皆空,无欲无求,空空如也。 望见那个字的同时,宁羽冥的心灵如被一股神奇力量抚过,顿时平静了下来,变得无比安宁。 来到第三扇大门前,宁羽冥再次准备观察门侧的雕像模样,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那座雕像的脸上,竟一片空白! 没有面目的脸与宁羽冥对视,一种极度的空虚感顿时席卷了他的内心,让他渴望去拥有一切,来填充内心的空虚。 大门上,似乎能腐蚀人心的“无”字,散发着奇异的魔力,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空外之空,寂灭虚无。透过那个冰冷的字体,宁羽冥仿佛看到了一片充满死寂的无垠虚无,逐渐地,他似乎要在那里迷失,要被空洞的虚无给吞噬! 哧哧! 心脏中忽迸发出一股暖流,晶莹剔透的绯红流光透过血管、皮肤暴露出来,在宁羽冥体内飞快穿梭,将一丝丝从虚空中穿透而来的莫名气机从身体中剔除出去。 很快,宁羽冥的身体变得一片绯红,心脏如炽烈燃烧的烈火,无比滚烫,散发着无穷耀眼的光与热,将他的意识从无垠虚无中拉回。 而在宁羽冥意识与本体重合的那一刻,一切的异样却又悄无声息地平息了下去,在宁羽冥看不到的心脏内部,一滴晶莹的小血珠,表面有数条灿金色的纹路微微黯淡。 回过神来的宁羽冥心有余悸地瞥了眼身前的大门,那种仿佛一切都消失殆尽的绝望无力,与迎接虚无怀抱的诡异感觉,说什么他也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他来到第四座大门前,和前三扇大门有所不同的是,这座大门竟隐隐散发着一种可怕的威压,门侧雕像,则像是由各种不同的形态拼凑而成,显得十分诡异。 宁羽冥望着这扇巨门,从上散发出的气息,竟带给他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而那种感觉,却源自他最不愿提起,最为黑暗的一段记忆···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悄然握紧了双拳,抿紧了双唇。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天道气息! “天道···”像是来自九幽深渊的低啸,他的声音不带一分生气,冰冷得连空气也要冻结。 一切的一切在他眼前回放,记忆里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啊!!!”一声无比凄厉的叫声从他口中传出,宁羽冥抓着脸,直直地跪倒在地上,不断抽泣着,泪水从指缝流出,淌落在地上,汇成一汪小潭。 此时的宁羽冥,就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无助地哭诉着,他的声音在整座大殿中回荡,充斥着不甘与痛苦,却没有任何人能在此时能安慰他。 六座巨大的门户矗立在大殿各方,六座古老的雕像静静地望着那个不断哭泣的青年,此间的一切都陷入了沉默,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仍在哭喊,仿佛要将这十年里所承受的痛苦与悲伤尽数发泄出去,渐渐地,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泪水也不再滴落。 偻着身子的他停止了无意义的哭泣,擦干了满脸的泪痕,慢慢地站了起来。起初,似乎因为长时间的跪立,双腿有些发软,但他仍是顽强的挺直了身体,将背绷得笔直。 宁羽冥面无表情地获取了这座大门的名字:“命”! 天道气息从大门上不断散发,是纠缠宁羽冥十余年的噩梦。那个高高在上的命字,正如高高在上的天道意志一样,缥缈莫测,冷酷无情。 命运,是无止境的变化?还是早有安排的定理? 没人知道最终的答案是什么,只能不断去发掘命运的轨迹,去寻找真相。 可谁又知道,所谓的真相,是真实,还是你想要的结果呢? 宁羽冥沉默地来到了第五座大门前。 一股冰冷森然的意味从这里散出,弥漫整座大殿的肃杀气息,便是源自于这里。 雕像浑身遍布赤色,映照出一片鲜红的幻象,如真实的尸山血海投影,浓郁的血腥气飘扬而出,令人感到十分的不适。 与其他几座雕像不同的是,这座雕像手中竟持有一柄利刃,同为雕像的一部分。极其狰狞的面目,配合可怕的修罗之景,手持利刃的雕像如同死神的化身,无边冷冽的杀伐死寂冲击着一切生灵。 毫无悬念地这座大门上烙印的字,正如宁羽冥所料的那般,是一个“死”! 冰冷的死寂弥漫开来,其威势远超其他四扇门户,这里如镶刻了与生命相对的死亡大道,展现出极其可怕的力量! 但宁羽冥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还感到一丝舒适。在死亡气息的冲击下,他体内无法感应到的毁灭之种却有了异动,灰色的气雾从他身体的毛孔中飘出,与死亡力量接触。 宁羽冥惊喜地感知到,随着时间推移,体内的毁灭之种焕发了一丝丝活性,似乎就要醒来! 于是他索性更靠近死亡大门,让毁灭之种更多的接触死亡力量,从而彻底复苏。 但不论他如何努力,毁灭之种却似乎仍是差最后一丝进度,不知是因为这个世界天然的压制,还是大殿的特殊性使然。 宁羽冥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来到了最后一扇大门前。 这座大门和其他几座又有着极大的差别,宁羽冥这时才注意到,他之前在另一边,也就是来时的大陆上见到的彩色缝隙,那彩色的光华就来自于这座大门! 准确来说,是来自这座大门旁的雕像! 雕像的模样看着极为熟悉,却又难以说出是谁。它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复杂的情绪,各种情感好像都包含其中,这让宁羽冥感到十分惊讶,但更令他震惊的则是,源自雕像眼中,一闪而逝的彩芒! 那双眼睛和寻常的眼睛并没有多少差别,如果不是因为它的主人是一座雕像,说它是一双真正的人的眼睛,宁羽冥也毫不奇怪。 可偏偏,就在这双死物眼瞳中,竟闪现过一道彩芒! 宁羽冥仔细观察起这座雕像,越看越感到疑惑,不论怎么看,雕像与人的差别都十分明显,可唯独那双眼睛,就像是从人身上剥离下来的一样,有着强烈的感情色彩。 那一闪而逝的彩色光芒,难不成就是被封印在那双眼睛里? 宁羽冥抬首望向大门,在大门顶端,清楚雕刻着一个字:“情”。 望见那个字的同时,宁羽冥如落入了一片色彩斑斓的海洋,无尽的浪涛扑涌而来,带着无比强烈的情感冲击,将宁羽冥一下下卷入一个巨大的彩色漩涡。 宁羽冥的意识此刻被数不清的情绪充满,思维十分混乱,整个人迷迷糊糊地仿佛见到了无数破碎的画面,却一段都无法看清记下。 无数段感悟被强行灌入他的灵魂,将之渲染成绚烂的彩色,宁羽冥头疼欲裂,仿佛下一刻脑袋就要爆开! 彩色漩涡狂暴无比,宁羽冥的意识在海洋中浮浮沉沉,最终被一个浪头拍入涡流深渊。 无尽的黑暗中,如同过了无数岁月般漫长,这一天,忽亮起了一道炫目的彩光! 彩色光芒无比的耀眼,将全部的黑暗一扫而尽,露出了一道孤零零的彩色意识体! 无尽的彩光包裹着这道微弱的意识,消失不见。 温暖、熟悉···当宁羽冥再次睁开双眼,眼前不再是可怕的彩色海洋,有无穷的情感冲击。他重新回到了此身所在的大殿之中。 他望向身前的雕像,期盼地想要看到什么,可记忆里的那道彩芒,却再也没有从那双眼睛里出现。 第七十一章 门后 宁羽冥的内心一片失落,他再迟钝也知道,那道彩芒的消失和自己有关。 为了将自己的意识从情感世界中拉回,彩芒或许耗尽了力量,彻底消散,这让宁羽冥的心里极为难受。 他沉默的来到雕像身前,那双人性化的眼睛似乎跟随着他的移动也在变化,始终与他对视。 空旷的大殿里没有任何声音,宁羽冥朝着雕像躬身一拜,聊表敬意。 起身之后,宁羽冥离开了最后一座大门,重新回到了大殿中央,视线环顾六座大门,他心里有了些想法。 这座大殿中再没有其他的出口,六座大门便是全部。在这些巨大的门户之后,谁也不知通往着何处,有着怎样的凶险。 他如果想要离开,只能选择六座大门中的一扇。 “人、空、无、命、死、情。” 六字六象,六扇大门前的雕像似乎就已经预示了门后的状况。再结合他之前对六道门的观察感知,心中对门后世界已经有所判断。 谁也不知道,进入门后,是否就是离开的道路,也许会是另一个更为危险复杂的世界。 但宁羽冥无法坐以待毙,他还有着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且不说多年之后的那场盛会,还有阻拦追击者下落未知的红姬,即将出世的人道本源,光是想到这些,他就已经心急如焚,无法再等待下去。 视线在六座大门与雕像上徘徊,宁羽冥又重新从门前一一走过,感知着每道门独特的气息,他很是犹豫,不知该作何选择。 没有任何提示,六座大门仅仅代表着六种象征,六种不同的意义。没有可供判断的参照物,很难从中选出一个结果。 那么,会不会关键信息就隐藏在门前的六座雕像中呢?或者,就是那六个意义不明的字? 宁羽冥陷入深思,人之大门代表的是平凡生活的凡人,普通平淡,没有波澜,也极少有变化。 而“人”字则笼统地概括了人的一切心理情态,包含人本身。 当然,这对现在的宁羽冥而言,还是比较难以理解,毕竟他也只有三十多岁的生命,还没能对人生做出各种各样的感悟。 “空”之门则代表着一种无欲无求,视万象为空的超然心境。非是空虚空无,而是有容乃大,包容一切的浩然。 “空”字有许多种含义,大致可分为实质上的空和虚质上的空。实质上的空一般指广义上的空,虚质上的空则指个人体悟的空。 但宁羽冥同样很难在这两种空中做出比较,因为他还没有接触到这个层面。 第三座大门,“无”之门则代表着一种极致的空虚,空寂的虚无。空空如也的死寂冰冷虚无,绝对是宁羽冥所经历过最可怕的场景。 “无”的意思一般泛指什么也没有的空无,就是字面上的含义。 而第四座大门,“命”之门代表着缥缈虚幻的命运,也与高高在上的天道挂钩,是这所有大门中最为神秘也最特殊的一座,但宁羽冥却对它有着本能的厌恶与拒绝。 流动的天道气息,无时不在提醒着他,过往的伤痛。那可怕的梦魇,被一次次地揭开伤疤,强大无比的天道意志,肆意摆弄着他人的命运轨迹,操控每个人最为独特的标志! 什么是“命”?是难以捉摸、复杂多变的命理?还是强己掌控不言他的命格?这是每一个窥探天机的人都想弄清楚的东西,也是每一位强大修行者为之不断奋斗的东西! 对于不同的人而言,就会有不同的理解与体悟,而对宁羽冥来说,则是他一向抗拒的命运安排,不论再怎么特别,再怎么适合,也不是他想要的。 “命”之门告一段落,宁羽冥的目光落在了下一座大门上,散发着浓郁死亡气息的“死”之门。 犹如通往死亡之界的通道,强烈的死气敌视着一切生命的气息,却又因毁灭之种的特殊性,令宁羽冥能够在这种环境里安然无恙,甚至还能有所精进。 “死”之门代表着冰冷无情的冷酷死亡,杀伐众生。是令一切生的存在都感到不适的源泉,象征着一种主观意志上的极致,有着极其强烈的色彩,令人发自内心的感到敬畏与震撼。 “死”的含义则包含许多,甚至有很多衍生出的意义,代表着死寂、毁灭这类与生命相对的极端力量体现。 视线来到最后一扇大门,也是宁羽冥最为关注的一座。 “情”之门,是一切情绪情感糅合混杂的一片无尽汪洋,有着最为强烈的情感冲击,如同体验无数段不同的人生,融合无数种情绪情感。情感过少则会导致心灵空缺,适中则丰富多彩,过多则情感崩坏意识扭曲。 “情”,是无数情绪、情感的聚合,象征着生灵的各种感观与相互之间产生的各种关系羁绊。同时也是每一个生命都具有的最基本要素。 望着“情”字大门,宁羽冥忘不了身陷无尽情感海洋,在情感漩涡中挣扎的场景,也忘不了那道指引他来到这里,又将他从无垠黑暗空间中拯救的彩光! 那座表情复杂,带着无数种情感的雕像静静立在一旁,人性化十足的眼瞳里却再也没有亮起过,宁羽冥幽幽叹了口气,收回了视线。 六座大门,六个不同的世界,他要如何选择? “人、空、无、命、死、情。”宁羽冥口中一遍遍念着这几个名字,视线来回不定,时而落向其中某一扇大门,时而飘至大殿顶端。 很快,他就剔除了三个选项,“空”、“无”、“命”。 这三个选项最相似的特点就是,十分的玄奥难以理解,对于宁羽冥来说,这三座门后的具现,他无法完全理解的概念,无疑会成为难以捉摸的未知。 紧接着,他又排除了“人”字门,不是因为这扇门平平无奇,而是他更倾向于选择另外两座。 无论是“死”字门还是“情”字门,都与他有说不清的关联,这或许就将成为他破局的关键! “死”字门对毁灭之种的补益,能够极大提升他的实力,让他得以面对各种棘手场景。 而“情”字门则是源于那道彩光的存在,心存愧疚的宁羽冥,想要看看在这座大门后方,会否还有那道彩芒的痕迹? 两扇大门彼此相邻,却又在空间上相互独立,各自散发的气息独特鲜明,让宁羽冥又一次陷入了纠结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殿中悄无声息,宁羽冥抬起头,睁开了双眼。 再没有犹豫,他深吸口气,走向了排列最后的大门,“情”字门。 在这扇巨大的门户前微微站定,最后看了眼身侧静止的雕像,宁羽冥怀着感激、愧疚、忐忑的各种心绪,伸手按在了门上。 古老的巨门仿佛已经闭上了无数岁月,门上的纹路都显得十分斑驳,凹凸不平。 宁羽冥双臂运力,浑身气血沸腾,大喝一声! “咔——咔——” 紧闭无数年的大门微微震动,极为缓慢的大门推动声在大殿中突然响起,连带着整座大殿似乎都在轻微晃动,宁羽冥没有在意这点,使足了力气,准备将大门完全打开。 随着两侧门扉的不断后移,一条明显的细缝显露出来,一阵温和的暖风打在宁羽冥脸上,令他微微一怔。 轻柔的风夹杂着一丝丝似有若无的奇异芬芳,第一次出现在大殿空间内,似乎给这座千万年未曾变化的肃穆殿堂带来了一丝鲜活的生气。 “咔嚓——” 沉重的推门声还在继续,宁羽冥身上冒出了无数汗珠,连双臂也感到丝丝酸痛,但他咬牙坚持了下来。 大门即将打开,门后的世界也很快将一览无遗。只是,随着宁羽冥的行为,整座大殿的震动也越来越强烈,好像随时都会崩解一样。 但宁羽冥此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大门处,也在提防着门后随时可能出现的变故,大门传来的震动让他误以为整座大殿并没有发生变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 “咚!” 两扇门终于被彻底推开,发出一声剧烈的震响,宁羽冥喘着粗气,正准备看清门后的天地,然而他却没注意到,此时大殿的震动已经极其剧烈,整座大殿都显得极为模糊,不断扭曲,离破碎解体仅有一步之遥! 门后是一片绚烂模糊的乳白光幕,隔绝了视线,宁羽冥向前一步,踏入了大门之后,伸手便要触碰雪白光华。 轰隆! 一股可怕的波动骤然从身后传来,将宁羽冥震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他正准备回过头去看发生了什么,身前的乳白光幕却顿时生出一股吸力,四周的洁净光华也都动了起来,要将他带入光幕深处。 砰! 与此同时,被打开的大门突然重新合上,将门后的光幕掩藏起来,也彻底隔绝了宁羽冥的视线。 突生警觉的宁羽冥还未有所准备,就毫无防范的被拖入氤氲的光幕之后,消失了踪迹。 而在门外,整座大殿如同遭受恐怖的力量轰击,四分五裂的破碎开来,残垣断瓦,无数碎片在虚空中四处漂浮,而剩余的五座巨门全然不见踪影,就像在那道轰击下蒸发湮灭,荡然无存。 天地间,仅剩唯一的一座大门静静悬浮,门上的“情”字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在这一小片虚空中回荡着奇异的波动。 ········ 当宁羽冥重新恢复意识,已经是身处一片光幕之中。光幕如丝如缕,仿佛真的是用光织成,触感十分柔软。 宁羽冥定了定神,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来到了门后的世界,他小心翼翼的在光幕中穿行,却意料之外的没有遭到任何攻击。 随着他不断前行,光幕也可见的出现了尽头,这次,宁羽冥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这才离开了光幕的出口。 入眼,豁然开朗,这似乎是另一座古老的大殿,两旁的雕纹栩栩如生,巍峨的巨柱支撑起了整座空间,令人惊叹。 还未等宁羽冥细细打量,一股失重感就迅速袭来,他啪的一下从空中坠落下来,摔在地上。 “唔……” 疼痛的呻吟着,宁羽冥缓缓爬起,正准备咬牙一鼓起身,却意外地看见,从视线外伸来了一只手。 那只手纤细柔嫩,散发着如象牙般的纯净色泽,一眼便能联想到其主人的美丽。 这熟悉的场景,不禁让宁羽冥想起了他曾认识的那位活泼灵动的可爱少女,只是她的手因为常年习剑的缘故,并没有这般好看。 顺着那只手,宁羽冥的目光逐渐上移,穿过洁白如玉的藕臂,落在了那张充满了惊讶、欣喜与担忧的动人脸蛋上,再也无法移开。 那无比熟悉的面孔,巧笑嫣然,眉眼如画,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 第七十二章 再遇 四目相对,大殿中的一切都安静下来,两人沉默地望着彼此,时间仿佛陷入静止。 龙云舞伸出的手迟迟没能等到另外一人的回应,她轻咬红唇,眼里闪过一丝落寞,随后微笑着捋了捋发丝,将手悄然收了回去。 宁羽冥从失神中恢复过来,没有看龙云舞写满了复杂的脸,低下头去,努力站了起来。 当他拍干净衣物上的尘土后,这才向一旁早已起身等候多时的佳人问道:“你怎么在这?” 他的声音略有沙哑,不知是因为缺水还是别的缘故,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光彩令他心神剧颤,很快便移开了视线,“这里很危险,不宜久留,等我找到离开的办法,我带你出去。” 说完,便自顾自地向后方走去,准备详细探查一遍这座大殿。 只是,还未等他走开,袖子就被人扯住,宁羽冥顿时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那只手准备来牵他的手时,他这才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深深吸气,扭头对上了那副倾倒众生的笑颜。 龙云舞望着眼前的青年,与当年一样年轻的脸上,却再也见不到那股唯我无双的傲意,见不到意气风发胸有成竹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随波逐流的麻木,同样是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态度,却是失了灵魂。 那双眼睛里的光采,在时间的冲刷下,熄灭了。 如今,她只能透过那无神的眼珠,看到一片冰冷死寂,看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在冷漠之后,是伪装得无懈可击的平静,而隐藏在平静下的,却不是一片死海,而是汹涌沸腾的岩浆! 那是最为炽烈的情感!全部积压在最深处!是一个绝望的灵魂的疯狂咆哮! 那一刻,她似乎看见了一切,却又在一瞬之间,消失殆尽。 眼前的人,还是十年前的模样,可他内里的全部,却早已变了。 可哪怕他之前在荒野上说了无比绝情的一番话,在这里再见到自己时,却仍是关心着自己的安危。 龙云舞知道,不论眼前的人如何变化,他最本质的那些东西,始终都不会变。 龙云舞笑了起来,眼睛里的爱意满满得快要溢出来,这,才是她爱的那个人啊! 看着身前的人,她心中满是感慨,替他的沉寂感到无比惋惜与心疼,本该绝世无双的他,竟沦落如此境地! 少女轻抿红唇,嘴角勾起的温柔笑意仿佛夺去了世间一切色彩,在宁羽冥眼中不断放大,占据了视线里的全部。 那深深蕴藏的情感令人动容!仿佛超越了时空,超越了身份,超越了种种局限,落在他的身上,令他强行平静下来的心湖再次泛起涟漪。 明净澄澈的双瞳朝他望来,仿佛道出了千言万语,少女的爱慕情思,漫长岁月里的等待,对他状况的焦急与关切,全都显露无疑。 宁羽冥颤抖着,没有言语,他很想说些什么,可却做不到。 多年来梦境里的沉沦早已击垮了他的斗志,折磨得他苟延残喘,如今的他,只是一只为了完成期愿而短暂重生的鬼罢了,他早就该消失在这世上,岂敢给这世间再添因果? 龙云舞的心意他懂,但他无法接受,他深知自己的情况,没有未来的他,只能辜负这份酝酿多年的情意。 望着龙云舞期盼的双眼,宁羽冥缓缓低下了头,沉默得像一尊雕像。 可身前的目光却再也没有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很快移开,仍旧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感到无比的不自在。 那种感受,让他只有沉默。拒绝的话他在乱魔战场中就已说清了,谁知这因缘际会,城主府偶遇,大殿中重逢,源自龙云舞的那份情非但没有斩断,反而更为汹涌! 龙云舞目光灼灼,这一次再也没有退却,不论身前的男人是何态度。她微微一笑,道:“不用去,这里很安全。” 说着,不顾宁羽冥会是何反应,她便将此间的一切娓娓道来:“这里,便是人道圣殿。而这座大殿,正是人道圣殿的核心中枢所在。” 宁羽冥听的一片失神,意识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到从龙云舞掌心间,冒出一团浑浊色彩的玄黄色光团,而她的声音也似乎从九天之上远远飘落:“这,便是人道本源。” 轰隆! 刹那间,如有一道雷霆神罡自天际划落,在耳边炸响,宁羽冥脑中所有混乱的思绪轰然破碎,无数道声音在耳畔疯狂回荡,他的眼里,只剩下龙云舞手中那团,名为“人道本源”的东西。 乱魔战场中时,他曾怀疑的天命之人便有了答案,那时,龙云舞也对他说起过,她此次出世的原由。 去往人道圣殿,取人道本源。 而现在,他们正身处人道圣殿之中,而人道本源也落入龙云舞手中。 一切都对应了上来,宁羽冥失神的想着,那他在这里又算什么呢?当初,他对龙云舞说了最决绝的话,想要斩断这份感情,也就此道明了,他不愿再与对方有所瓜葛,包括此前他志在必得的人道本源。 宁羽冥叹了口气,人道本源是有人专门留给龙云舞的,他没有理由也没有道理说分一杯羹,以他和龙云舞之间的关系,他断然也不会这样去做。 心头泛起一丝苦涩,他点了点头说道:“恭喜。” 他不禁想到,自此以后,有了人道本源的龙云舞,会在至高位面闯出怎样的一番天地,那些圣子们,或许也只有沈天一还能无动于衷了。 随着一声轻叹,过往、偏执、纠结的一切思绪都逐渐放下。宁羽冥佯装洒脱地笑了笑,这样不是挺好?人道本源本就非他所能得,他也没有嫉妒与怨恨,衷心地替龙云舞祝贺。 旋即,他慢慢转身,面对着大殿的一面爬满雕纹的墙壁,感叹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再留。” “祝你此后能在至高位面中,越走越远,”宁羽冥无视了身后佳人挽留的手,向前走去,“那么,就此别过吧。” 龙云舞伸出的手就这样悬在半空,看着对方毫不留恋离去的姿态,她抿着唇没有作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固执···” 少女心中其实早已做出了一个决定,望着宁羽冥的背影,她温婉一笑,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宁羽冥也察觉到少女的动作,本想甩开对方却怎么也甩不掉,只能随她去了。 这座大殿比之宁羽冥先前所在的六道巨门所处大殿更为宏大,内部的雕饰布局都显得极为精妙,颇为奢华,令人眼前一亮。 这座龙云舞口中的人道本源核心中枢,自然有着它的出口,和宁羽冥来时所穿行的光幕不同,出口则是一扇古老的铜门。 宁羽冥也没管少女的想法,径直走上前,用力将铜门推开,铜门如焊在地上一样,极难推动,宁羽冥用足力气才艰难地推动了几寸。 这让他感到十分无奈,正当他无计可施时,一股暖流忽然从身后涌来,流入他的身体,如生命本源的滋养,令他的灵魂也发出愉悦的呻吟。 四肢百骸如得到了强有力的增幅,浑身气血沸腾,宁羽冥只觉得此时的自己状态前所未有的好,推开铜门不在话下。 但他很清楚,这股暖流的来源,正是紧随在他身后的龙云舞。心里暗叹一声,宁羽冥唯有将内心的悸动压下,全心全意地面对大门。 “嗡——” 一连串细密的声音逐一响起,铜门肉眼可见地开始向两侧展开,将离开的希望展现在宁羽冥眼前。 咚! 两扇大门终于彻底分开,将出口完全敞露,宁羽冥松了口气,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朝着门外走去。 “小心!”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的龙云舞忽然惊呼出声,将宁羽冥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 “嗖!” 几乎就是同一时间,一道浓郁到极致的深邃黑芒从门侧袭来,瞬间击中了宁羽冥! “噗!”一股巨力从胸膛处传来,带动着宁羽冥的身体向后飞去,同时响起的还有几声闷响,显然肋骨也断了不少。 嘴角泌出丝丝血迹的宁羽冥死死盯着门口的阴影,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缓缓响起,“哒哒哒——”每走一步都像是一记重鼓敲在宁羽冥的心灵之上,使其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连龙云舞的眉头也紧紧蹙成一团。 终于,脚步声落定,一道人影从门侧看不见的转角中走了出来,出现在两人面前。 笼罩一切的深黑扩散开来,诡异的黑袍从阴影中浮出,而在黑袍下,一双冰冷至极的眼睛,闪烁着噬人的可怕凶芒。 第七十三章 反击 这副模样,赫然正是早前追杀他的黑袍人!宁羽冥本以为只有他一人被吸入了这里,再加上不停在人道圣殿世界中穿梭,没有见到其他人的存在,黑袍人也被他暂且抛之脑后。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神秘的黑袍强者也进入了这里,在他们即将要离开之际,暴露了出来。 那身黑袍如流动的黑雾,连大殿的光线都照不进其中,如最深沉的黑夜,带来可怕的噩梦! 早在乱魔战场中时,宁羽冥就已经领教过眼前这位的厉害,偌大一座禁区也能来去自如,长生境的红姬只是一个照面就被制服,他更是被追得无处可逃。 如今,不在全盛状态的他,毁灭之种未能复苏,更不可能是黑袍人的对手。宁羽冥缓缓起身,伸手捂着胸膛,余光轻轻扫了眼侧旁,暗叹一声垂下了眼帘。 待再睁开眼时,他已走到了大门前,与黑袍强者仅有数米之隔。宁羽冥放空了身心,以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说道:“没想到,阁下也进来了。” “阁下的目的,我不清楚。在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您如此大费周章,不惜代价也要抓住我?试问,我与您之间可没有丝毫关系。” 宁羽冥不知道对方到底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之前他曾以为是宁家那位前辈赠予的木簪使然,直到人道圣殿的出现,才打消了这个念头,而黑袍人进入这里也要抓住他的行为,让他意识到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他身上,已知神异莫测的特殊之物,有已经消失不见的木簪、尚未复苏的毁灭之种、还有···他望向胸膛,从心脏中迸发的股股暖流很快就将胸前的伤势恢复得七七八八,他目光一闪,还有···从离开万绝鬼海后变得玄妙神异的心脏。 但这些东西,他从来都没有轻易在外人面前显露,黑袍强者又是如何得知的? 带着种种疑问,宁羽冥并未纠结下去,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从黑袍强者手中逃脱,索性说道: “既然你所在意的是我,耗费苦心也要将我捉住,那么,我愿束手就擒,还请您不要伤害旁边的这名女子。” 宁羽冥正视着黑袍强者,眼中十分平静,不卑不亢地说道,“否则,玉石俱焚!” 他的声音郎朗回荡,透出一股坦荡与决然,令人动容。 一旁的龙云舞闻言,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惊呼道:“不!你怎么能···”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道如同来自九幽寒渊底下,无比冷冽冰寒的声音盖住,黑袍强者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怪笑,沙哑着嗓音说道: “呵呵,你···真是这么想的?” 宁羽冥轻轻点头,黑袍强者又笑了起来,视线瞥了眼龙云舞,摇头发出奇怪的感慨:“无须你说,我也不会动她,不能,也不敢。” 这份简单的陈述却让宁羽冥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随即紧张地望了眼龙云舞,换来佳人哀怨的眼神。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眼前这人···有些奇怪。 换作其他人应该是尽可能抹杀知情者,而黑袍强者却一反常态。 他,似乎认识龙云舞!知道她的身份! 顿时,一个念头闪过宁羽冥脑海。 知道龙云舞的信息,也能准确知道他和红姬的信息与位置,这名黑袍强者,极有可能就是乱魔城中的修行者!而且身份还绝对不低! 但乱魔城参差百万众,想要知道对方的身份,又谈何容易? 宁羽冥叹了口气,心里也仿佛一块大石头落地,轻松了不少。但很快又升起一丝紧张,龙云舞的安危有了保证,那便轮到他自己了。 正当他准备兑现自己的话,送上门去时,斜角里一道青色的旋风却忽然打断了他,顺着空气中青色光点的细碎轨迹望去,龙云舞的娇颜便映入眼帘。 她的模样似乎有些生气,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不满地鼓着腮帮冷哼:“宁羽冥!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记忆中从未见过她这副姿态,宁羽冥微微出神,是啊,她对自己而言,算是什么呢? 似乎并没有一个合适恰当的词汇能够形容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宁羽冥叹了口气,知道龙云舞对自己之前替她作出决定的事感到愤怒与不满,对此,他只能以极低的声音轻声回复道:“抱歉。” 但龙云舞显然没有原谅他的意思,细柔而狭长的双眉向上挑了挑,眼神冷淡,不威自怒。她没有理会宁羽冥,而是越过他,对向了大门另一侧的黑袍强者! “你们似乎有了决定?但很遗憾,他说的不算。”龙云舞说道,“不论是他,还是我,都不是你所能动的!” 此时的龙云舞,气势惊人,身上竟隐隐散发出一种可怕的威压。黑袍强者缩了缩视线,眼中流出一丝疑惑,却看到龙云舞的掌中,忽飘出一团浑浊的雾体! 顿时,整座人道圣殿光华闪耀,沉寂在大殿墙壁上的纹路似乎开始了复苏,头顶竟结出金辉璀璨的神电! 望着头顶的神电密密麻麻的聚涌,饶是强如黑袍强者也感到十分棘手,他正欲行动,准备就此拿下宁羽冥然后离开这里,却听得少女口中传来一声娇喝: “人道之禁,开!” 刹那间,数不清的光线在大殿中纷纷亮起,绚烂闪烁,如投影出一片星空,而在大殿各处,都同时响起了轰隆隆的震动声,令宁羽冥睁大了双眼,不,那不是震动,而是雷鸣! 头顶上方已然形成了一座金光萦绕的池子!丝丝浓郁到极致的金色电弧“噼里啪啦”地在雷池周围闪动,令空气都变得扭曲。其中蕴含的力量如果爆发出来,足以将这里夷为平地! 龙云舞掌中漂浮着人道本源,雷池悬于头顶,如一尊可怕的古老强者,彰显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身处不远的黑袍前者极为清晰地感知到了大殿里发生的种种异动,那些逐一亮起的线条,恐怖的雷池,无不令人感到惊讶。 而这一切,都来自于眼前这名少女,或者说,来自于其手中的那团物体! 黑袍强者压下内心的躁动,两眼微眯,问道:“这是什么?” 龙云舞哼了一声,骄傲地回答道:“想知道?” “噼啪——” 可黑袍人却始终没能等到下句话,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水桶粗的灿金神电狠狠地从雷池中朝他劈落下来! 黑袍人连忙催动体内灵力,在身前构筑出一道道防线,冰冷的眼神对着龙云舞一扫而过,全身心地投入到即将遭遇的雷霆洗礼中。 “啪——啪——啪——” 神电如狂暴得一去不返的利箭,径直贯穿了三道防护!每穿透一道灵力,都会亮起一团耀眼的光,电弧飞舞,疾光四射,它前进的势头因此减缓不少,最终因力量消散太多,倒在了第四道防线前。 可黑袍强者丝毫没有松懈的意思,望着雷池,严阵以待。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随着龙云舞的轻声念叨,天地再起变化,凝结的雷池骤然间破碎开来,无数道细小的金色闪电朝黑袍强者当头劈下! 嗤嗤! 金蛇狂舞,一座透露着冰冷死寂意味的森然电狱瞬间成型!将下方的黑袍强者笼罩进去,陷入最深处最可怕的雷电海洋! 无数道金光不停闪耀,顿时将周围渲染得一片炫目,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仅仅只是远远看着,宁羽冥就感受到了无比可怕的威力,那一道道看似微弱的雷电,每一道都蕴藏着不亚于天荒战猿暴怒时独角发出的威力! 是的,这十分熟悉的场景让他很快就想起了这位强大的对手,而和天荒战猿曾经制造出的雷电之森相比,眼前的雷狱明显要更为凝实,闪电的力量更多也更强。 他望向前方如一尊雷霆神只般,散发着可怕威势的龙云舞,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得到人道本源的龙云舞,理所应当地拥有了操纵人道圣殿内部禁制的手段,眼前的一切也正是因此而出现。 在人道圣殿中,龙云舞所能运用的力量十分强大,就连他束手无策的黑袍强者,也没能在其手中讨得了好。 这也令他不禁有了些微难过的感觉,时间不等人呐…… “嗤嗤——”“噼啪——” 金色的狂雷无情飞舞,在空中不断交错,雷狱之下,颜色极其深邃的恐怖雷海将一切吞没! 电闪雷鸣,狂风呼啸,极端的异象也在大殿之中显现,如同真正的世界暴风雨来临的景象。 而黑袍强者的身影,如同被雷海轰成了齑粉,丝毫看不到踪影。 “轰隆——” 万千雷霆疯狂劈落,发出狂暴的咆哮,宛如世界末日降临一般,一道道可怕的冲击力落在大门前,令整座大殿都在颤动,似乎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解体。 无论什么生物,如果落在雷海中,恐怕都会在雷狱中消亡,没有生还的可能。 可龙云舞却感觉有些不对劲,这一切似乎太容易了些,让她感觉很不真实。 人道圣殿的禁制威力固然强大,但也没有厉害到能轻易将一位真境强者困住抹杀的程度。 那个人的实力,常年在帝庭中生活的龙云舞一眼就能看穿,那带给她的压迫感,只会是终境之上的强者,而如果是帝境强者根本不会跟他们废话。 且不说龙云舞还没有将禁制威力开启到最强状态,单是禁制所形成的雷狱,就不太可能能困住已有准备的真境强者。 龙云舞察觉到不对,随即再度操控起了禁制,只见大殿上方再次汇聚起强烈的光线,光团不断膨胀,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出来! 下方的雷海中,一道道狂暴的雷电轰鸣不止,电流激荡,光影交错,将此地打造成如同上古雷神居所般的雷霆领域,而就在这充斥着极致雷霆力量的核心处,无比耀眼的金色光辉却忽然黯淡了下去! 似乎有一片看不见的阴影将雷霆的光芒遮盖,连带着整座大殿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阴影,一股压抑至极的感受从内心深处涌起。 嗡! 只见,自闪电交汇处,璀璨的金光中心,一点浓郁至极的深黑迅速扩散,仅是一刹那的功夫,整片金色的雷海就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漆黑的海洋! 黑色的巨浪起伏,弥漫出冰冷死寂的气息,深黑色的雾霭升腾,如同恐怖的黑夜降临,十分惊人。 啪! 而在黑色海洋中,忽然鼓起一个巨大的气泡,气泡瞬间炸开,露出了里面一道漆黑的身影,深沉的黑色如若液体般在他体表流动,隔绝一切光线,当他出现的同时,整座大殿里的光都变得无比暗淡。 这道身影,赫然正是之前消失在雷海中的黑袍强者!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似乎触动了某个未知的开关,在大殿上方汇聚的光团急剧晃动起来,似乎因黑袍强者的再次出现而感到不安,想要冲破孕育它的力量的限制将之抹除! 下方的黑袍强者抬首,冰冷无情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了光团之上,那双眼里似乎闪过一道诡异的光,只见光团内汇聚的本极其狂暴的能量,如被无形的力量给抑制住了,变得安分下来。 与此同时,一旁的龙云舞只觉得自己和禁制催生出的光团的联系似乎被一股力量给隔断,顿时朝上方望去,只见光团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在不断缩小,而内部庞大的力量则自始至终都陷入沉寂,丝毫没能做出反应。 在另一边的宁羽冥则清楚地看到,那黑袍强者伸出手,朝着上方轻轻一握,禁制力量催生出的光团就那样被他轻易制服,这让他对黑袍强者的实力又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这个人恐怕绝不是什么默默无名之辈! 噗! 一声极其细微的炸裂声在寂静的空间中响起,原本巨大,内含无穷能量的光团越缩越小,最后,变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点,轻轻爆开,原本酝酿的恐怖力量丝毫不见踪影。 这诡异的一幕让龙云舞忍不住轻轻蹙眉,久违的感受到了一丝压力。她定了定神,看了眼身侧满脸凝重的宁羽冥,心情平静了下来。 不管怎样,还有他在。换作是他,也一定会挡在我前面,而这一次,将是由我挡在他身前。 少女在心中默念,嘴角又扬起了笑意,这一刻思绪放空,从容地望向前方。 黑色的海洋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塌缩成一片黑色的阴影,落在其脚下,随着黑袍强者的走动而诡异的蠕动。 黑袍强者停下了脚步,离殿门仅隔一线,冰冷的眼神如从深邃未知的深渊下递来,让人毛骨悚然。虽然已经见识过了其的强大,但他这一眼望来,仍是让两人心跳急促了几分。 “你···能控制这里的力量?” 虽是疑问,但语气却十分肯定,龙云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 “是那东西?”黑袍强者的目光飘至人道本源上,眼中露出一丝忌惮,以及一丝火热。龙云舞手中的奇物他虽不知是何物,但其展现出来的威力已经让他有些心动了。 不过,尽管心动,但他也没有贸然动手抢夺。正如他之前所说的一样,他不会对龙云舞出手,碍于她的背景,他可不会忘记,乱魔战场这里是谁说了算。惹怒了那位,纵使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济于事。 目光回转,轻轻瞥了眼宁羽冥,黑袍强者心中这才平静下来,和那东西相比,无论什么都不值一提! 黑袍前者的目光变化被龙云舞看得一清二楚,这让她越发惊奇,宁羽冥的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这位不知名强者如此大费周章地想要得到。连面对她手中无数人趋之若鹜的人道本源,都能够无动于衷。 想到之前在乱魔战场时,身无灵力的宁羽冥却能够在死气蔓延中安然无恙,龙云舞心中有所了然,看来,尘封了十年再度出世的他,也并不是毫无准备呢。 深吸口气,龙云舞将心情平复下来,虽然眼前的黑袍强者承诺不会对她出手,但他的目标却是宁羽冥!这是龙云舞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好不容易再见到他,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伤害而无动于衷? 她心中涌动着的炽热的情感,绝不是什么一时的懵懂,而是经过了漫长时间考验的真实心意! 望着对面的强敌,龙云舞红唇微抿,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唯有最强状态下的禁制力量,才有机会击败他。”龙云舞心中盘算着,目光移动向宁羽冥,“可是···那样他会···” 明净澄澈的大眼睛里闪过无比复杂的光芒,她轻轻叹了声,随后心情变得无比的平静,微微一笑,眼里闪烁动人的光采,如同最明亮璀璨的星河闪耀,无比梦幻。 “现在,轮到我守护你了。” 第七十四章 与君言思(w字章) 呼—— 大殿中忽若有风起,空间荡起层层波纹,宁羽冥似听到了呼啸而过的风声,敏锐地觉察到这片天地似乎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阴影晃荡起无形的涟漪,黑袍强者的衣角被轻轻吹动,隐藏在黑袍下的那双眼睛,眼神愈发阴冷,空气中弥漫着彻骨的寒意,令人不敢靠近。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同一处。少女脑后青丝飘扬,双瞳中电光烁烁,扩散出朦胧的光晕,而整个人的气息如忽飘至高天层云之上,仿佛掌控一切的主宰,极具威严,令人不由得想要拜服。 少女清丽的容颜上无喜无悲,掌中混沌的人道本源忽地光芒大作!一股可怕的威势在大殿中酝酿,四周的墙壁上所有的纹路在这一刻全部亮起,而这一次,禁制的力量并未径直降临,而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样,令整座天地都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压制中。 静谧的世界里仿佛在酝酿着石破天惊的变化,风声逐渐放大,猎猎作响,竟有肉眼可见的神秘气流在空间中流动! 那气流如同真实的液体,在空气中浮沉,姿态奇异。宁羽冥伸手想要触摸,却发现这似乎就是普通的空气,并没有其他特殊的感觉。 他望向少女,此时全力以赴催动禁制力量的龙云舞如同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气息变得十分陌生。 他亲眼见到了这一幕的发生,知道少女是想以最强的力量来面对黑袍强者,心中不由得懊恼起自己没能帮得上忙,也有些担心少女的情况。 嗡! 忽然,诡异的异动在整片空间引起震荡,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顿时一扫而过,如凝结出真实洞穿一切的视线落在身上,似乎,有某位极其古老的存在复苏了! 而就在那种感觉传来的同时,一道机械化的生硬声音断断续续响起: “权限审核……通过……禁制全面开启……允许……” 这冰冷的声音令宁羽冥的大脑有种轻微的晕眩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却回忆不起来,除了阵阵头疼完全没有印象。 这说不上来的古怪不适之感,也仅持续了一瞬。待那道不知从何传来的声音消失,他便恢复了过来,思维有些短暂的迟钝。 而此时少女的身上,猛然爆发出一股恐怖的波动!靓丽的娇躯散发出压倒一切的气势,整座大殿,整片空间都像是在彻底复苏,活了过来! 那道声音的响起,如触发了某个神秘的开关,令整座空间都产生了变化。最为瞩目的仍是与大殿紧密相连的龙云舞,仿佛得到了源源不绝的力量供应,她的气息不断拔高,很快便超出了宁羽冥的认知。 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在与她呼应,少女俨然成为了这里真正的主宰,烘托得她若女神受万物的景仰膜拜。 但这样的变化还在不断持续,无形的力量汇聚,笼罩了整座空间,四处弥漫着逐渐强烈的压制,似乎就连空气也变得敌对,令人感到十分的不适。 仅是片刻,宁羽冥就觉得整片天地变得极为陌生,和之前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如果不是少女的存在,他都要怀疑自己是否又不知不觉间到了另一处空间。 呼呼! 狂劲的风声呼啸,在天空中形成一个个气旋,并伴随有一闪即逝的闪电,蕴含着强大的破坏力量。 少女的身形也被风带动,轻盈飘起,整座空间的力量都在显现,而少女似乎成为了整个人道圣殿的意志体现,成为调度这庞大力量的核心中枢! 嗖! 然而,就在少女接受天地洗礼的最后一步,一道阴郁的黑芒却不适时宜地出现,打破了这份平静! 但黑芒的目标却不是龙云舞,而是一旁的宁羽冥! 噗! 黑芒瞬息而至,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余地,仿佛撕裂一切的剧痛感袭来,宁羽冥神色一僵,被冲击得抛飞而起,重重摔落在地。 刷刷刷! 还未等他爬起来,就又听得几道破空声响起,漆黑如墨的阴影阴魂不散,再次穿空袭来! 这时宁羽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率先向他出手了!确实也是他大意了,以为有少女的存在,黑袍强者就不敢贸然出手,怎知对方根本不在意这些,目标只有自己! 看着那一团浓郁漆黑的阴影袭来,宁羽冥脑中一片空白,那一片深黑迅速填充了他的视线,还要将他的灵魂也吞噬进去! 记忆里,那黑暗中的囚牢仿佛再现,宁羽冥神色平静,对周遭的变化无动于衷,这一刻他内心无比的宁静,“就此···解脱了吗···” 噗! 然而,就在他意识将要完全泯灭在深邃的黑暗中时,一抹鲜艳的暗红色划破囚牢,撕开了阴影,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烈火灼烧般的炽热感,在他的身体上熊熊燃烧! 那是什么?宁羽冥不知道,但他本能地追寻着那道光的指引,冲破了黑暗的封锁,眼前重新迎来了光明! 然而,从迷茫中回过神的宁羽冥却无比震惊地见到,眼前正对着他微笑的少女! 少女柔软的娇躯几乎完全覆盖在他身上,一股清幽的馨香从上方飘来,想也不想他就知道那是少女的味道。面对这充满了暧昧,令人心猿意马的景象,宁羽冥却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他面前,发现了他醒过来的少女向心上人露出一个动人的笑容,可无论怎么看,少女都不像是能笑得出来的模样,在她的胸前,赫然被洞穿了一道碗口大小的伤口,顺着殷红的汩汩血流,还能看到大殿的顶部! 如此可怕的伤口,少女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望着少女的笑容,宁羽冥只觉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狠狠攥住,越攥越紧,那揪心的疼痛令人无法呼吸! 他终于明白,哪里有什么指引方向的红光,那是从少女胸膛飞溅出来的血!而那炽热感,则是少女洒落的鲜血,带着滚烫的温度在肌肤上燃烧! 那是他在面对阴影失神时,一个少女甘愿以生命作守护!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样做?不问原因他也知道答案,那正是因为他啊! 这一刻,宁羽冥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睁开眼睛,后悔自己为什么在面对攻击时失神!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弱! 他一直以来强装出来的情感防线终于坍塌了,泪水止不住的从眼角淌落,他无比懊悔地哭诉: “为什么!为什么啊!我···不值得你救啊···” 他难过地低下头去,声音断断续续,整个人无助地抽泣着,那脆弱的模样令人十分心疼。 面色苍白的少女轻轻咳了两声,嘴边又泌出一抹红色,看到宁羽冥不顾仪态地恸哭,少女紧张地问道:“你···怎么哭了?” 她的声音十分虚弱轻微,若不细听,根本无法察觉。见宁羽冥仍低头痛哭,似乎没听到自己说话,少女红唇紧抿,看着心上人脆弱的模样一阵心疼,她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安抚在他的脸颊。 少年轻轻抬头,朦胧的泪眼将视线模糊,他很快擦干眼泪,心疼的望着少女,龙云舞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带着那份浓浓的关切,她越是这样,他心中就愈发难过,仿佛有一根尖刺在不断戳击着他的心灵,那无法消除的罪恶感紧紧萦绕,他才该是那个懊悔、紧张的人啊! 抬起的手伸在半空,却不敢继续向前探去,仿佛只要触碰到,那个人就会化作云烟消散。宁羽冥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在梦里,多么希望他见到的都是幻象,可脸颊传来的温度却告诉他,这是真的。 宁羽冥沉默,内心翻涌着滔天巨浪,千言万语到嘴边却拼不出一句话来,少女微微一笑,善解人意地说道:“咳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休养···休养几天就好了,别···别担心了。” 嘴上说着轻飘飘的话语,却让宁羽冥感到无比的沉重。那随着说话不断咳出的鲜血,少女虚弱的体态,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轻易好的了的。 那种疗效极佳的极品药丹,相似功能的天材地宝,在这里也无法获取,宁羽冥正在感慨,却看到少女顽强地站了起来!这时,宁羽冥才惊讶地发现,原本少女胸前破开的伤口,竟有了一丝愈合的迹象! 一股乳白色的未知力量,萦绕在伤口处,如纯净的生命本源般,带着圣洁的气息,将破损的血管经脉逐一修复。 在那股力量的滋养下,少女的气息逐渐平稳,胸口处的伤口逐渐恢复,那酥麻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要发出一声轻吟,却碍于心上人的存在作罢。 而在另一边的黑袍强者则惊讶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她···竟然会如此···”黑袍强者似乎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罕见地有了一丝错愕。 与城主关系密切的少女,竟甘愿为这个小子挡下足以致命的一击!这显然超越了他的认知,令他十分疑惑,也因此让他更为嫉恨起了宁羽冥,为何这家伙的运气总能如此之好! 但他的敌意注定得不到回应,宁羽冥压根就不知道他为何会找上自己,且现在的他注意力都集中在少女身上,关注着少女的伤情。 那乳白色的能量比他见过的所有疗伤圣品效果都要好,仅是片刻,原本碗口大的伤口就已恢复得七七八八,丝毫看不出原本受创的痕迹! 这简直骇人听闻,传说中的那些极品神物也不过就是如此,但一想到龙云舞的身份,东域虚空之上的那座帝庭,宁羽冥心中又释然了,能与那座帝庭扯上关系的,都非同小可,更何况原本就生活在那里的龙云舞? 少女的起点从一开始就比别人高得多,宁羽冥微微感慨,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感到难过与愧疚,他何德何能,能得到少女这般青睐? 待到胸前的伤口恢复原样,感受着体内的灵力流动,少女又振作起了精神,面色仍有些微白,却并不妨碍她的行动,除了衣裙上的裂口处沾着的丝丝殷红,一切无碍。 轰! 整座空间似乎都应少女的恢复而庆贺,响起巨大的轰鸣,原本寂静下来的风再次归来,在空中卷起肆虐的风暴,一道道闪电在重新汇聚起的漩涡中交错闪烁,将大殿中的光线都混淆得明暗不定。 大殿中央,少女淡然而立,身上再次浮现出之前那种可怕的威势,而整片天地也相继出现对应的变化,无比庞大的力量涌现,挟带着一股无与伦比的恐怖意志降临! 那股意志超越了宁羽冥的认知,比他见过的任何强者都要可怕!就连他所见过的人中,实力最强的乱魔城主也有所不及。 天地间洋溢着古老混沌的气息,沧桑更迭的浊态在空间中显现,倒映出人世百态。 人! 一个恢弘古朴的大字忽然出现在每个人的心底,像是与生俱来般,从最初就烙印在每个人身上的印记。宁羽冥直视着内心深处突然出现的字体,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古老的人字似乎蕴含着摄人心魄的神秘力量,让人震撼,也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回想起龙云舞曾说过的话,这里,正是孕育了人道本源这等天地神物的场所,人道圣殿!无比浓郁的人道气息在空间中弥漫,能够从中感受到关于人道的一切。 而在他进入这座核心大殿前,所经历的那六道门户,也同样诠释了人道圣殿中所涵盖的一些概念。 再加上那场无端的梦境,他对人道的认知逐渐清晰。 望着再度承接起人道意志灌输力量的少女,宁羽冥视线又移动至另一边,紧张地防备着有可能到来的袭击。 但这一次,黑袍强者却似乎不打算动手,他迎着宁羽冥紧张提防的目光,径直走向了两人。 这不同寻常的信号顿时引起了大殿中各种力量的变化。狂风怒号,如刀割一般,带着锐利的破空声斩向黑袍强者! 然而,锐利至极的风刃却被他伸出手轻易地夹住! 两只白皙的手指仿佛铁钳一般,将那一缕无形迹的风给死死夹住!而周围呼啸的狂风并不止息,一道接一道风刃接连斩向那两根手指。 青绿的锋芒寒意逼人,两根手指周围的空间都被切割开数道裂口,露出深邃的虚无。而两根看似脆弱的手指却纹丝不动,任凭那足以切山断江的利芒切割,连皮肤都未能划破! 与此同时,大殿上方,汇聚的一座深紫色雷池中,狂暴的雷霆翻滚着,终于劈下一道耀眼的弧形闪电! 轰! 电光如一条深紫色的巨蟒,携带着无比狂暴的天地之威,猛地朝下方扑去! 一丝丝金色的光华在其体表游走,那是内敛的极威神电,整座雷池孕育的雷霆精华,有着极其可怕的威力! 然而,面对闪电巨蟒来袭,黑袍强者仅是抬首望了一眼,并未过多关注,似乎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滋滋—— 巨蟒嘶鸣,恐怖的电流激荡,交织出一片刺目的雷网!电光火石之间,粗大的电蟒轰然劈落,带起一片炫目的电流,将整片空间照得煞白! 白光瞬间将一切淹没,只余下无尽的电流来回游走,可就在这时,白光中忽然浮现一道阴影!阴影不断扩散,将恐怖的电流与电光全部吞噬!在周围顿时形成一片深黑的领域,而在不断蠕动的阴影中央,噗地冒出一道人影,赫然正是黑袍强者。 与之前相比,黑袍强者的模样并无不同,笼罩身体的漆黑衣袍连一丝破损都没有,仿佛刚才那道可怕的雷霆只是错觉。 他静立原地,瞥了眼头顶酝酿着可怕雷霆的雷池,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只是,他前进的动作才刚踏出一步,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上空的雷池猛然降下了无数道雷霆! 轰隆隆! 可怕的威势席卷一切,无穷雷霆顷刻落下,发出巨大的轰鸣!整座空间都在剧烈颤抖,狂暴的雷霆如若瀑布自九天垂落,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无尽的电流滋啦交互,激发出无比耀眼的闪光!将天地间映照得晦明不定。 恐怖的强电场中,一切都难以生存,形同灭世般的雷霆亟灭之下,那一片漆黑的阴影领域瞬息便被融化,被瓦解成飞灰湮灭。而身处闪电最密集、最狂暴的中心处的黑袍强者,身上那如同坚不可摧的诡异黑袍堪堪抵挡了片刻,就在雷电轰击下破碎成了丝丝黑雾。 黑袍强者顿时暴露在狂暴的雷霆电幕下,露出了他隐藏起来的真正面目。那是一张苍白得毫无生气的俊美面孔,极度冰冷的眼神中看不到丝毫波动,嘴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坦然面对着无比可怕的雷电冲刷! 而在另一边,宁羽冥也同样看清了黑袍强者的脸,顿时一颗心仿佛沉入谷底,变得无比冰冷。那张不论怎么看都觉得诡异的面孔,他不是第一次见到,那只要看上一眼就很难忘记的模样,让他几乎同时就想到了这副面孔的主人! 乱魔城三大势力之首,乱魔宫宫主,乱魔子! 宁羽冥内心无比的苦涩,不管他如何猜想,也没有将乱魔城中最顶尖的那拨人划入其中,因为觉得实在是太不可思议。岂料,偏偏事与愿违,追杀他的人,赫然正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乱魔子! 乱魔子为何要追杀他?又究竟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宁羽冥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无从得知。这个答案或许也只有本人才能够回答得出,但看到乱魔子的处境,宁羽冥不禁有些庆幸,看了眼一旁沉默不动的少女,他只想着,最好能让这些雷霆将乱魔子重创,等到少女腾出手来再来将其解决! 轰轰轰轰轰! 漫天雷霆无比耀眼,粗壮的雷柱一道道轰下,形成恐怖的闪击,撕裂着周遭的一切。就连在人道气息加固下稳定的空间也难以承受如此恐怖的雷电,绽开密密麻麻的裂纹,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破碎。 而在这座雷霆瀑布的正下方,乱魔子孑然而立,只身对抗着整个天地之威!无数道雷霆劈落在他周身三寸之外,诡异的阴影将一道道劈向他的雷电拦截下来,阴影与雷霆相互磨灭,互相蚕食。 闪电飞舞,阴影弥漫,乱魔子周身三寸,俨然形成了一片特殊的领域,气机无比混乱。电光璀璨夺目,阴影升腾起伏,两者不断地碰撞,将周围湮灭成一片混沌的空域,两股力量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任何外来的力量进入其中都会被同化,成为两股力量的一部分。 光影闪烁,恐怖的景象令人望而生畏,反观乱魔子却始终一脸平淡,看不到有丝毫紧张的神态。 御动着力量与雷霆交锋,乱魔子表现得十分轻松,似乎还犹有余力,目光还不经意地朝宁羽冥扫了一眼。 那种如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觉又一次回到他身上,宁羽冥强压下内心的不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紧张。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轻轻地在他肩头拍了一下,差点吓得他跳了起来,好在少女那标志性的银铃轻笑声在耳畔响起,他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对上少女微微疑惑的目光。 感觉到后背阵阵发凉,宁羽冥无奈地笑了笑,对着少女摇了摇头。这时他才感觉到身前的少女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的他也说不上来。 龙云舞也没太在意,转身将视线投入场中,这一看,顿时发出一声惊呼:“这···这是···” 宁羽冥见状也知道她认出了乱魔子,迎着龙云舞惊讶的目光轻轻点头。 “那他为什么要抓你?”少女不解地问道。 宁羽冥摇了摇头,无奈地叹道:“不知道。” 少女蹙起了眉头,似乎对乱魔子的行为感到十分困惑,“你身上,有什么他想要的吗?” 少女回想起关键,向宁羽冥提出了疑问,却换来对方的满脸无奈:“那我怎么可能知道。” 思索着,龙云舞目光微凝,看着在雷霆下轻松写意的乱魔子,琼鼻中发出一道轻哼,十分不满,眼珠微微转动,少女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看着大殿上空的雷池,轻轻打了个响指。 轰轰轰轰轰! 瞬息之间,深紫色的雷池轰然破碎,散成无数道紫色的碎片,夹杂在狂暴的电流中,朝下方散落,恐怖的雷暴顿时席卷了整座空间,将一切都渲染成暗沉的深紫! 一道道耀眼的粗壮雷柱,如紫金色的雷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雷亟灭世,要将一切都撕碎! 雷池的变化同时也影响到了下方雷霆与阴影的对抗,深紫色的雷池碎片在散落过程中重新分解为最精纯的雷霆精华,蕴含着摧毁一切的可怕威能,将其附近的雷电威力都提升了许多!而下方的乱魔子并未第一时间察觉到这种变化,阴影的力量并未增强,也就导致了,力量间的平衡被打破,其经营出的三寸领域,被无数道从天而降的恐怖雷霆撕得粉碎! 那张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愕,随即很快恢复了常态,乱魔子再次塑造出数片浓郁的阴影,催动它们向上方飞去,形成一层深黑的薄膜,将万千雷霆阻挡在外。 薄膜看似无比脆弱,却硬生生扛住了雷霆的轰击,一圈圈涟漪荡漾,消弭着雷霆所带来的恐怖威力。 乱魔子这才将视线回转到这边,发现了正一脸冷漠望着他的龙云舞,瞳孔微缩,眼神变得有些凝重。在他的感知中,此时的龙云舞俨然拥有了能够与他一战的力量! 这超乎想象的情况显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本是以猫戏老鼠的姿态戏弄猎物的猎人,原本没人能威胁到他,他也一直没将对方当回事。 可现在不同,现在的龙云舞给他的感觉,丝毫不下于另一位真境强者!而更可怕的是,她还能掌控这里的禁制力量!这无疑更多了几分胜算,让乱魔子的处境变得相当不妙。 他目光阴冷,微微叹了口气,“原本···不想与城主为敌,哪怕被发现了身份也无关紧要,只要没直接动手,都算不得什么。” “但现在,你们要杀我,可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呼! 一股慑人的气势顿时从乱魔子身上席卷开来,独属于真境强者的大道气息缓缓扩散,诡异的阴影刹那间在整座大殿中显现,天上的雷霆顿时黯淡无光,那狂暴的闪电轰击在阴影上,却仿佛陷入泥潭般,被拉扯着不断吞没,而随着阴影的数量增多,竟开始主动地围剿起雷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顿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宁羽冥心中一阵紧张,这便是真境强者的真正实力吗?这差距极为明显的距离感,让人感到窒息般的沉默。 龙云舞眼神也冷了下来,看了眼身旁的宁羽冥,她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熟知自身情况的她,很清楚若是想要解决对方,只能是全力催动禁制,可是那样,他就会··· 轻咬红唇的少女目光闪动,还是没能做出决定,最强禁制的开启,就在她一念之间,可却因心上人的存在,迟迟无法决断。 “呼。”少女轻轻舒气,将复杂的问题抛之脑后,全心全意应对起眼前的敌人来。 阴影弥漫,将大殿内的光线都吸噬干净,令天地陷入一片黑暗,好在龙云舞玉手一挥,及时将殿墙上密布的纹路点亮,丝丝金色的光华被少女抽出,汇聚成一团金色的灿烂光团,驱散了深黑的阴影。 但阴影又再度生出变化,诡异的蠕动着,顿时,大殿中似乎刮过一阵阴冷的冷风,一股透骨的寒意扩散开来,一切都如陷入可怕的压抑之中。 数团阴影竟猛地扑起,如数条漆黑的巨蟒,一拥而上,想要将光团熄灭。 龙云舞怎会给它们机会?意念一动,无数道锐利的风刃径直斩向阴影巨蟒,将数十条森黑的巨蟒斩成数截,可阴影生命力极其顽强,哪怕只剩下巴掌粗细,也能重新变作一只小型黑蟒,朝着光团游去。 嗖嗖嗖—— 锐利的破空声接连响起,无数道风刃在空间中游曳,将无数条不断新生的黑色蟒蛇斩成更小的碎块,场面十分激烈,可怕的杀气肆虐十方,向这片空间中的种种诡异攻伐而去,无比震撼! 轰隆! 天地间骤然电闪雷鸣,狂暴的雷霆再度涌现,天地间似乎飘荡着古老们的哭嚎,无数阴影被闪电击中,在雷暴中湮灭,也有闪耀的雷霆被数道阴影包裹,最终吞没! 轰轰轰轰轰! 种种手段不断闪现,两人相互对峙,整个世界都沦为了双方的战场,爆发出恐怖的波动,仿佛整座大殿都要在双方攻伐下爆为齑粉。 乱魔子眼中光芒一闪,很快又恢复成了之前那副胸有成竹的姿态,方才的战斗中,他已然摸清了龙云舞的套路,和真正的真境强者相比,这小丫头的经验还是太少了些,不足之处十分明显,力量的运用十分草率,很多次机会都没能把握住。 也因此,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个机会! 就在龙云舞御动风刃斩向阴影时,原本光团底下,微微有些黯淡的地方,却突然浮起一张阴影巨口,将整个光团都吞了进去! 大殿中顿时陷入一片漆黑,这突然的变故打了龙云舞一个措手不及,压根没反应过来。而一直关注着双方动静的宁羽冥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就在光亮消失的前一瞬,他看见乱魔子动了! 不用猜也能知道,对方肯定要对龙云舞下手!而此时什么也看不到的漆黑,正是为乱魔子提供了绝佳的出手机会! 宁羽冥回忆着光亮消失前,少女所处的位置,焦急地向那处跑去。 哧! “糟了!” 还未接近,就听到一声细微的响声,宁羽冥大感不妙,想也不想地朝那方向冲了过去! 噗嗤! 最后关头,宁羽冥只觉得时间好似无比漫长,他用足了全部的力气,纵身一跃,扑倒了少女。 砰! 一切的变化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瞬息万变,而与此同时,吞下光团的那摊阴影忽然膨胀起来,越涨越大,最后如气球般炸开,露出里面金光大作的光团。 光亮冲洗驱散黑暗,龙云舞错愕地望着身上的男人,少女满心的羞涩正准备将他推开,却不料瞳孔紧闭的宁羽冥忽然咳了两声,嘴角泌出一丝鲜血! 这顿时让少女慌了神,根本不去管场中还存在的对手,一心探查起宁羽冥的伤势。当见到其背后如深坑般的伤口时,龙云舞无比心疼,眼眶湿润,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 这样可怕的伤势,可想而知该有多疼!而他,却这样傻傻地冲了上来,为自己挡下了这一击! 自己是有着父亲所给予的灵物护体,才得以安然无恙,可他有什么?除了这副身躯,他哪里还有别的啊! 许久未曾落泪的龙云舞,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将宁羽冥揽入怀中,手中不断的冒出灵力,试图修补那可怕的伤口,却没能起到任何作用。 少女悲伤地哭泣着:“你怎么这么傻!我不要你救啊···” 她试图运起各种力量,却都无济于事,而似乎是受到了各种力量的冲击,宁羽冥皱起了眉,面色变得十分难看,这让少女咬紧了牙,不敢再轻易下手。 所幸,随着她这一停,昏迷的宁羽冥有了反应,眼皮轻轻颤动,似乎将要醒来。少女喜出望外,哪怕眼睛一片红肿也不在意,眼中唯有宁羽冥不断颤动的眼帘。 那双眼睛缓缓睁开,露出了那双无比熟悉的眼眸,迷茫中带着一丝疲惫,看得龙云舞心中更是一紧。而更令少女感到心疼的是,醒来的宁羽冥,第一时间握紧了她的手,口中还同时叫道:“小心!” 喜悦感很快散去,龙云舞心中无比难受,因为她发现,他的目光没有焦距,眼中十分迷茫,显然意识还未苏醒! 可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他率先想到的也是自己! 哪怕,她其实知道,对方或许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可这就已经足够了。 心中久久无法下定的决心,似乎也随着这无意识的举措而坚定了下来,龙云舞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正准备动作,却猛地朝另一侧望去。 视线中,空无一物的空间忽然荡漾起来,一片浓郁的阴影缓缓浮现,而同时出现的,还有乱魔子! 此时的他,平静地与仇视着望来的龙云舞对视,不顾那仿佛要杀人的目光,口中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 “把他交给我。” “绝、不、可、能!”少女一字一句地回应道,眼神中充满了仇恨。 “他,如何值得你这样做?”乱魔子困惑地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道,“你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 “他,宁羽冥,是我,龙云舞,所喜欢的人!”少女坚定地说道。 “那又如何?”乱魔子摇着头笑道,“所谓的情爱,在实力面前都一文不值,你爱他?可他爱你吗?” “不。”这个少女本该沉默的问题,这一次却被她轻松答了出来,“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那不就是了?将他交给我,我并不想与你动手。” 可少女却摇了摇头,望着怀中意识朦胧的宁羽冥,眼底闪过一丝温柔:“我喜欢他,所以,我不会将他交给你。” 闻言,乱魔子双眼微眯,“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但龙云舞并未理睬他,根本不管乱魔子的步步紧逼,反而全心全意汇聚在宁羽冥身上,轻抚着他的脸颊,少女心中一片宁静。 “你曾说,人道本源是我的东西,你不愿取。”少女眼中闪烁着动人的光采,温柔地笑着,“可你明明就已经失去了修炼的机会,这摆在眼前的可能,你却固执地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哪怕你只要开口,我都会将它给你,可你却想都没想过。” “我知道,你是不想欠我什么。可无论再怎么珍贵的东西,又怎能和你相比?” “爱是什么?我不知道,也说不清。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在你消失的这十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想你会在哪里,想你在做什么,想你会有怎样的经历,甚至,想你和你爱的人,是否生活得幸福···” “我不知道这些年里,你是否还记得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想起曾有一位爱慕你的少女。但,我想你。” 呼呼!大殿中忽刮起猛烈的狂风,整个世界都变得动荡! 少女衣袂轻飘,神色温婉,轻轻说道: “我很想你。” “想你不可一世的轻狂,想你绝世无双的骄傲,想你固执时的冲动,想你面对孤独时的淡然。” “直到,这次下来,再遇见你。” 她的声音很轻,将少女的情思毫无保留地一一道出,“乱魔战场中的重逢,就像是你我绕不开的宿命。” “原本见你的喜悦,都随着你百般变化的模样而破碎。” “当你没有了灵力,当那双眼睛里失去了目标,当心灵变得空洞,当你失去了所爱之人!” 少女的声音逐渐拔高,甚至有些微颤抖! “那该是怎样的悲伤!这样的打击,你···怎么能承受地住?!” “我所爱的那个人的模样,再也见不到分毫···” “他死了吗?” “不!他还好好地活着!他还要更好地活着!” 少女盯着宁羽冥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地印刻在心里。 “他失去的,我要替他全部找回来!” “那刻在骨子里的傲意,那绝不服输的斗志!” “那毫无畏惧的狂傲,那视一切为无物的淡然!” 少女的声音逐渐高亢,带着一丝狂热与决绝! “我想再见到,你纵横披靡的绝世之姿;我想再见到,你敢向世界不平发剑的意气!” “我要他,重新做回自己!” “做我深爱着的,那个独一无二的你!” 少女眼角滑落几滴晶莹的泪珠,落在宁羽冥脸上,让他不由得发出轻微的呻吟。 少女眼中满盈情意,望着心上人的面孔,微微一笑。 “不论你变成什么模样,但哪怕你只有一点点在乎我,就已足够。” “亦心之所善,九死未悔。” “我会在穷天之上,永远守护你···” 红唇印上了另一瓣唇,那代表着少女情意的永恒之吻就此烙印! “唔唔···” 被亲吻的宁羽冥瞳孔中似乎重新有了焦距,意识剧烈的波动,很快就要醒来,但少女并不在意,火热地奉献着自己的真心与感情,乃至,她的一切。 回过神来的宁羽冥顿时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慌张地想要伸手推开少女,却仿佛没有任何力气,根本推不动。 就在他无奈地只好被动接受时,从少女柔软的口腔中,似乎有一团奇怪的东西渡了过来,正当他疑惑的时候,那东西却根本不等他反应,就径直落入了他体内消失无踪! 直到这时,少女才松开了口,让宁羽冥得以喘息。 “那是什···” 可还未等他问出口,大殿上方便聚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可怕波动,哪怕是之前的人道意志显现也相去甚远,那可怕的波动如同要摧毁一切!带着宁羽冥极为熟悉的毁灭意味。 宁羽冥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妙,正准备向少女问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却看到双颊绯红的少女喘着气朝这边望了一眼,旋即露出一个动人的笑颜。 随后,少女的声音清晰且坚定地响彻在大殿中: “人道,轮回禁···启!” 轰隆! 砰砰砰砰砰! 一霎间,无数道波动相继响起,无比可怕的力量在天地间四处炸开,迸发出无穷威能! 轰! 狂烈的风在呼啸!漫天的电光雷霆闪耀!眼前所见的一切,身处的大殿,整座天地都破碎开来! 宁羽冥失神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少女的手,而少女也同样将手递了过来,忽地,天地间忽然安静下来,再恐怖的惊天动地之势也瞬间屏息··· 这一刻,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两人互相伸递过去的手··· 轰轰轰轰轰! 然而,却随着咔嚓一声巨响,无数狂暴的雷柱狠狠砸落,无情地将两人间的距离彻底隔断! 少女的声音似从遥不可及的彼端轻飘飘地传来:“不要···忘记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恐怖的雷暴遮天蔽日,无数银白的闪电摧枯拉朽毁灭着所见的一切,举目所见,满目疮痍!宁羽冥绝望的呐喊,却根本无法改变这一切,他沉默望着漫天雷亟,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他怎么也想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一切都变了? 宁羽冥心中仿佛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力量不停冲荡!那无法描述的悲痛感,令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发泄! 突然,他张开口狂呼,却被狂风逼了回来;他疯了一般扑向雷柱,却被闪烁的电弧弹开,宁羽冥瞪红双眼,血红的双眼中流出了红色的泪,淌过他的脸颊。 “龙云舞!” 轰隆! 一声震动天地的巨响,天地间亮起一道无与伦比的灿烂光芒,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震撼威能,斩向四面八荒! 恐怖的冲击扩散,天地如陷入永恒的沉寂,唯有一道声音,撕心裂肺一般地狂吼着,久久回荡。 “不!不啊······” 第七十五章 请君听风雨(一) 东域,乱魔战场。 晶莹的光辉在古殿上流转,古朴、恢弘,充满了岁月的沉淀感。檐角的小人,殿壁雕刻的万千形态,无一不在熠熠生辉,投影出的人世百态,宛如一个真实复杂的世界,在虚空中不断变幻。 嗡! 然而,这份平静却被一股神秘的波动打破了! 一股诡异的波动一霎在天地间浮现,不知源自何处,在虚空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原本如老僧入定的城主顿时清醒,双眼中迸发出锐利的锋芒!神识瞬间远去千万里,深入无穷虚空之中,想要探知这股变化的源头。 可随即他却紧紧皱眉,什么也没有发现,惊讶之余,心中顿时生出不妙的感觉。 轰轰轰轰轰! 然而,下一刻他竟听到如排山倒海般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受那声音影响,似乎整片虚空都在震动! 这一次的感观是如此的清晰,龙正乾瞬间就发现了那可怕轰鸣声来自何处,浑身气息犹如火山喷发般剧烈涌动! 咚咚咚! 帝气弥漫,威压浩荡,伴随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感,整座空间都在瑟瑟发抖,他暴怒的目光宛如深不见底的黑洞,要吞噬所有!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切异动变化的来源,赫然正是那座古殿! 此刻的人道圣殿闪耀着莹莹光辉,极其玄异,无穷的光点仿佛洒落浩瀚星域的星辰,绮丽梦幻。然而,在这座突然之间凸显奇异的古殿内,竟是不停地传来雷霆轰鸣声! 那声音无比清晰,在脑海中回荡不止,如同从九天之上落下的玄霄神雷,散出无上的威严,仅是听到,就有一种忍不住想要拜伏的冲动。 但城主何许人也?对这点小小的干扰自然无动于衷,他的眸子无比冰冷,静静注视着异动频频的古殿,浑身那可怕至极的气息如是沉淀、酝酿,给人的感觉比之前还要更为凶险,仿佛一只盯紧了猎物的雄狮,随时可能暴动! 轰隆隆! 渐渐地,那雷声越来越洪亮,仿佛就在真实世界中响起,而古殿四周的空间亦同时剧烈波动,竟隐约能见到一道道银白的弧光! 砰砰砰砰砰! 连绵不绝的一连串炸裂声突然响起,整座古殿刹那间变得灰暗下去,而与此同时,附近的虚空竟爆开一道无比深邃的豁口,一道道耀眼的电弧如银龙飞舞,猛地从裂隙中窜出,向世间发出恐怖而震撼的咆哮! 轰! 乱魔战场的上方忽然变得煞白,耀眼的光芒盖过了一切,吞没了天地间的所有,令远在东域各地的人们都注意到了这不同寻常的一幕。 银色的闪电新星笼罩了整个上空,肆虐的雷电风暴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那可怕的雷电蕴含着无上的威能,所过之处,空间爆裂,一切的灵力都化作了虚无! 砰! 就在乱魔城中的人们提心吊胆地注视着如此恐怖的景象时,茫茫雷海间,突然爆发出一股更强的气息,将所有关注到这里的强者们的视线全部吸引了过去。 “遮天!” 一道声音平静的响起,在雷电的轰鸣中显得微不足道,然而,这轻飘飘的话语却引发了诡异的变化,只见,自银白色的雷电海洋之上,被渲染得雪白一片的天穹忽然暗了下来! 电闪雷鸣,迸发的强光却根本透不进上方逐渐暗淡下来的黑幕,隐约可见无数纵横交错的线条,如同一张遮天蔽日的巨大黑网,缓缓向雷海笼罩了下来。 任凭下方的雷霆倒卷,轰击天幕,那恐怖得将一切化为齑粉的力量,却根本无法撼动这张大网,粗犷的线条如世间最强大的封禁,牢牢地将雷海封锁在下方,无法向其他地方蔓延。 刷! 随着那张网的轮廓逐渐清晰,远在乱魔城中的人们则惊讶的发现,那竟是一只手掌的形状! 掌心翻覆,倒扣雷海! 如此壮举,那只手掌的主人毋庸置疑,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城主! 而此时的城主早已脱离了雷海,出现在了银白茫茫的正上方,左手微微前探,那小小的手掌竟将下方的雷海整个罩住,令人感到十分震撼,不知是手掌变大了,还是雷海缩小了。 轰隆隆! 无尽的电弧在黑白相间的虚空中明灭起伏,而自始至终,城主的眼神都是那么的冷漠,仿佛万载不化的坚冰,散发着凛然的寒意。 望着下方狂暴无边的雷霆海洋,城主的心里顿时一阵隐隐作痛!那其中,还有他最疼爱的侄女和侄子啊! 他虽不知道在人道圣殿中到底出现了什么变故,但他知道,他的后辈已然处在了极度的危险之中! 那银白色的漫天雷霆,粗壮的雷柱如连接天地的纽带,带着难以想象的威势,冲击着整座禁区上方的虚空。那其中蕴含的力量,那纯净的灭绝气息,连他也感到一丝心悸,更别论还未成长起来的晚辈了。 “镇!” 此时的城主内心焦急如焚,他口中发出一声厉啸,整个人的气势节节攀高,如触九天之上,声音竟在虚空中形成回响。 镇镇镇镇镇! 一霎间,漫天交错的雷霆闪电,仿佛感受到了强大的限制,开始剧烈地冲击周遭的一切,城主抬起的手掌掌心间亮起一抹晶莹的翠绿,似乎散发着勃勃生机,又带着无可逆转的诛绝奥义,向着下方狠狠盖下! 嗡! 那掌心间的翠绿瞬间放大,填充了全部的视野,而银白的闪电似乎响起一声轻微的悲鸣!纯净的电光疯狂挣扎,寂灭一切的可怕力量遇上绿光,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就这样轻易地被绿光吞没。 那只手渐渐收了回来,浓郁的绿光也随之缩小成了一团,隐隐可见最中心一闪而过的银白,感受着掌心间极其恐怖的炽热感,城主眼神冷了下去,一声冷哼,竟是将那团绿光捏爆! 然而,此举却没有引发任何动静,除了周围的风似乎更冷了几分。没有任何力量从那只掌心间逃逸出来,同样没有任何波动传出,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 城主将手摊开,空空如也,手掌上也见不到任何破损的地方。他阴沉着脸扭头望向下方,庞大的神识顿时散出,在已经彻底灰暗下去的古殿四周游曳,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很快,城主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眉梢轻扬,意念一动,一道人影便被他从虚空中牵引而出。 那人眉眼紧闭,面色安详,如同在做着美梦,龙正乾一眼就认出了他,正是他的侄子,龙傲双! 但他很快就移开视线,动作并未就此停顿,反而有些疑惑地望向另一处。那里是一道深邃的空间裂隙,而在他的感知中,那里接连着的,似乎是一处已经破损了的小世界。 一处破损的小世界,往往意味着里面的生灵彻底死亡,毋庸置疑,这座小世界应该是属于人道圣殿的一部分,不知为何破碎开来,龙正乾本也没打算深究,匆匆扫过就准备将神识撤出去探查另外几处。 偏偏他却突然感知到了几缕生机!城主没有停下来思考为什么一个破碎的小世界还会有活着的生灵,但不妨碍他立即调动力量深入其中,在一番探索后,三道身影被他从中带了出来。 然而,在看清这三道人影后,城主目眦欲裂,浑身颤抖,帝境强大的实力却连托起三人的力量都有些维持不住,隐隐有溃散的迹象。 他的视线越过另外两名男子,落在了三人中唯一的,也最瞩目的女子身上,神色一怔,整个人颤巍巍地伸出手,却又无力地垂下。 城主的内心仿佛被一柄刀狠狠地刺穿,难以言明的剧痛席卷了整个身心,他无比懊恼地低下头去:“怎么会···” “不!”城主猛地抬起头,将龙云舞的身躯移动到身前。眼前的女子容貌绝美,却因沉睡而面色显得有些苍白,少女似乎有着心事,柔婉的眉眼不知为何紧紧皱成一团,令人看着十分心疼。 乳白色的能量在少女的体表来回游动,一条条白色的丝线几乎要将少女裹成一个茧子,但城主却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因为他很清楚,这是龙云舞身上的保命手段! 只要不是一击之下真灵消泯,再重的伤势也能救得回来,堪称是最强守护! 此刻城主仔细感知着龙云舞的气息,口中自言自语地说道:“没事的,舞儿一定会没事的,不光有赐福存在,只要舞儿得到了人道本源,定然无忧!” “以人道本源的神异···”正在说话的城主忽然瞪大了双眼,顿时气息沸腾,一股可怕的波动扩散而出,压迫得空间都为之震颤! “该死!东西呢!”原本已经松了口气的城主重新紧张起来,他原本在龙云舞身上感应到了一丝极淡的人道本源气息,谁知,等他仔细一探,却什么也没有! 轰轰轰! “是谁!”此刻的城主黑发飘扬,目光中如有闪电闪烁,整个人的气势尤为恐怖!冰冷的眸子中如有实质的烈火在燃烧,似乎连虚空都要被点燃! 他心中的狂怒无以复加,视线环顾四周,随即落在了与龙云舞一同救出来的另外两人身上! 在他印象里,人道圣殿只有龙云舞和龙傲双进入其中,这两人又是哪来的?莫非···城主眼中精光一闪,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两个人是在他们来之前就进去了的! “既然如此···”城主微眯着眼,浑身的怒意已经积压到极致! “舞儿的人道本源,定是被这两人给抢走了!” 果不其然!城主散出感知,顿时就感应到了人道本源的气息,“可恶!” 城主目欲喷火,投影出绯红的虚影,周身的虚空都在他狂暴的怒意中扭曲!那属于舞儿的人道本源,此刻就在其中一人的身上! 他大手一挥,那道身影就落入他手中,被他紧紧攥住了咽喉! 那人十分年轻,可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怎么也化不开的忧愁,双颊划过两道长长的泪痕,留下十分鲜明的痕迹,脸上似乎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恐惧。 城主端详着少年年轻的面孔,顿时错愕道:“怎么是他!” 此人,正是前些日子在府中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与龙云舞之间关系不清不楚的那个年轻人! 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这个人抢走了龙云舞的人道本源! “可恨!”城主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心中的杀意已经酝酿到了极致!他的声音无比冰冷,压抑着狂暴的怒火,“欺骗舞儿的感情,伺机夺取人道本源···” “好!好!好!”他攥着那个人脖子的手愈发用劲,“真是好得很呐···” 在他眼里,眼前这个人死不足惜,他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这样做,而是毫无感情地说道:“想夺走舞儿的东西?呵呵,可曾问过我这个二叔,答应不答应!”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整座天地都震了一震!他的目光带着可怕的深寒,“你能夺走,那么吾便再取回!” 旋即他手中用劲,便要将那人的脖子捏碎! “咳咳···”然而,就在他准备下手解决此人时,一声不和谐的咳嗽声突兀响起,随后一个声音响起:“还···还请城主···大人手下留情···” 城主目光回转,顿时落在了另一个之前他根本没有关注的身影上,“你···在教我做事?” 已经清醒过来的乱魔子沉默片刻:“不敢。” “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城主目光冰冷,令周围的温度似乎都降至了零点,“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城主语气森然,“你可别忘了,你为何会出现在人道圣殿里!” 里字落下,空间似乎掀起了无形的风暴,引得声浪回荡,那一连串的里字在乱魔子魂海中震荡,令本就受创颇重的身子愈发艰难。 但他仍是摇了摇头:“您还是不能杀他。” 迎着城主仿佛要杀人的目光,乱魔子轻轻说了一句话:“因为,他身上,有乱魔大帝的那杆幡。” “你确定?”城主手中的力道松了一些,面色不善地望着乱魔子:“那杆幡,怎么就到了他手里?” “在下不知。但帝兵在他身上千真万确。”乱魔子解释道,“之前乱魔大帝未出世前,我曾短暂持有过帝幡一段时间,将自身气息烙印进了帝兵中枢。” “乱魔大帝出世后,自然就被抹除。或许是因为这样一层关系,故能感应到帝兵的存在,在乱魔大帝身死之后,在下忽然发现,那件帝兵的气息就在他身上。” 乱魔子正色道:“在下不敢确认,乱魔大帝是否真正身死,是否有残魂寄托帝兵之上,故一直未有声张,准备一个人偷偷调查,却发现此人谋图传说中的人道本源,竟悄然潜入其中,在下不敢大意,便也随他进去。” “哦?”城主眯着眼,“照你所说,这小子可能被乱魔大帝给夺舍了?” 乱魔子摇了摇头,说:“在下岂敢妄言?还请城主明察。” “呵呵。”城主不置可否,随即轻飘飘问了一句:“那么,依你之见,此子当如何处置?” 城主轻轻笑着望来,那简单的视线落在身上,却带来无穷的压力!压得乱魔子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不敢去看城主的眼睛,低着头回答道: “此人身具神物,疑为乱魔大帝残魂夺舍,自然不能就这样杀了。” “更别说,他还伤了小姐,断不能从轻发落。定教他饱受疾苦,方可解恨!” “此子关系重大,须城主大人验查真身,方能决定如何发落,如若真为那乱魔大帝残魂不死,城主亦需永绝后患,给至高位面各大势力一个交代。” “哼!”城主轻哼一声,转过身去,看也没看乱魔子一眼,一手抓着那人,一手抱起沉睡的龙云舞,头也不回的,驾起一道虹光飞身而去。 城主最后的话被乱魔子捕捉:“乱魔城中刑示七日,七日后···” “斩!” ······ ······ 十年如逝水,往昔一如昨。 一个人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东域,至整个至高位面。 ······· 东域之南,乃是仙剑阁。剑阁之南,极语见。 山上便尽是些动人的花儿,花海随风,煞是好看。 再回顾,花间,有彩蝶翩飞,姹紫嫣红,一枝独秀。 她轻抚过摇曳的粉艳,裙裾轻舞,浅笑欢颜,如精灵般集造化神秀,极其动人。 缓缓走向眼前的草庐,有一绰约女子轻移而出。 她轻快地走上前:“雪姑姑!” 女子望着眼前如花儿般纯净无瑕的少女,并没有笑。轻叹道:“你真的决定了么?” 没有犹豫,她笑了笑:“他回来了,乱魔城里传来的消息,肯定是假的,他被冤枉了,我得去帮他呀!” “这么久了,再听到他的消息,我真的很开心呢!” 笑着笑着,却是有泪漫出,划过粉嫩双颊,滴落在盈着花香的草地。 女子望着她模样,再叹道:“你真的···那么爱他吗?” 拭去眼泪,她点头。 “可是你明知道,他或许根本不会在意你!这十年你心境蒙尘,而他呢?可曾有半点消息传来!” “他不在意我,没关系的。就算他已经不再记得我,可只要我还记着他,便足够了。” “自相遇那刻起,一切的,就已经注定。” 她那时的笑,笑得那么开心,笑得那么认真,笑得那么悲伤。 “而所有的,我情愿。” 第七十六章 请君听风雨(二) 东域,宁家。 当那个消息从乱魔战场中传出,传到宁家各大高层的耳朵里时,与其他势力的纷纷反响不同,宁家···罕见地沉默了。 那个疑似被乱魔大帝夺舍的年轻人的身份,别人不清楚,他们又如何不知情? 其实准确来讲,只有家主与大长老知晓详情,知道那个人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其他几人都并不清楚内情。因此当消息传出时,宁家压根没半点准备,更别说对此做出反应了。 绝天宫中。 宁九泉伸手揉了揉额头,望着下面争辩不休的众人,轻轻叹了口气。 宁家内部主事的三大长老,宁家宁界的几大管事人,包括暗堂、囚牢等隐秘之地的掌管者,都纷纷踏入了这里。 整个宁家的高层,极其罕见地汇聚一堂的场景,不知多少年未曾出现过了。每一次讨论的,都是与家族延续、外交策略相关的事宜,唯独这一次,是为了决定那个人的···名分。 乱魔城将这个消息传出,谁也不清楚城主究竟知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姑且就当他知道。 那人不仅疑似乱魔大帝分魂夺舍,更是在人道圣殿中伤害了城主的后人,夺取了人道本源! 惹下这样的祸事,别说他只是宁家的一枚弃子,就算他还是宁氏十杰中的一员,宁家也很难保得住他。 据说,城主将那人安置在乱魔城中央,刑示七日,每一日都给予酷刑,折磨其身体与灵魂,令其痛不欲生,而等到最后一日,则剥离出其抢走的人道本源,查证真身,当众祭杀! 这也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城主的怒意与决心,不少势力都纷纷做出了回应。而对宁家来说,那个人的身份如同禁忌,沉重地无法说出,不仅令宁家蒙羞,更是需要担心城主可能的报复。 哪怕他曾是宁家的一员,宁氏十杰中天赋实力杰出的佼佼者,但在家族这个庞然大物面前,他什么也不是。 “你们说该怎么办?”三长老宁玄玉苦笑道,“是承认?还是···否认?” “如果我们承认那孩子的身份,你觉得其他势力会怎么想?城主会怎么想?”宁界的一位主管人反驳道,“他们会不会认为是我们宁家教唆那孩子这样做的?甚至,怀疑我们与乱魔大帝有所勾结!” “现在的问题,和他的身份早就没有了关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旁边一人哼了一声,“他身怀乱魔大帝的帝兵,谁敢说他和乱魔大帝没有关系?还有神物人道本源!这更是抢的城主后人的东西,但谁又知道那人道圣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在意他究竟和乱魔大帝有没有关系,也没有人在意人道本源是他自己得的还是抢的,这些过程都不重要。”他垂眸低叹了一声,“重要的是···结果,等到七日后城主拿回人道本源,那那杆帝幡呢?谁不心动?” “这就是必死之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众人沉默,一位身披黑色重甲的中年男子沉声说道:“圣宗,我们知道你很难过,毕竟那孩子算是你看着长大的,和你有很深的感情。” “但此事关系重大,正如朝明方才所言,如果承认了那孩子的身份,别人会不会怀疑这一切和我们有关?届时,宁家又当如何自处?” “你要知道,非是我们不愿···而是不能,宁家这块巨大的蛋糕早有无数人盯着,我们必须做出最正确的决定。”他略作停顿,接着说道,“那孩子的天赋甚至足以媲美神道,若没有当年那场意外,他现在定然也是家族重点培养的人选之一。” “但是···你要知道,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年了。” 宁圣宗没有回应,望着绝天宫金碧辉煌的殿顶长长舒了口气,口中呢喃:“是啊!那孩子,早就不再是当年了···” “这十年里,他在囚牢中浑浑噩噩渡过了无数日月,几乎从未有过异常的举动。除了这一次,离开宁家。”囚牢的某位看守者发话了,“其实我很好奇,大长老,究竟是什么让你做出了那个让他离开宁家的决定?” 顺着他的目光,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同一处,从进来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大长老宁远山身上。 绝天宫中陷入片刻的寂静,似乎是感受到了四面八方的视线交错,老人从假寐中醒来,微微眯眼笑着说:“哪里有什么原因?不过是老人家我,难得老糊涂咯!” 宁远山轻轻一笑,随即没有再看众人,而是转身对着一直一言不发的家主拱手说道:“此事再怎么争论下去,也不会有个结果。” “那小子的身份,难道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了吗?”此刻的宁远山一双眸子明亮如星辰,顾盼间自有一股威严,他回顾众人说道,“既然如此,何不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可是,万一城主问责···” “呵呵。”宁远山笑了笑,摇头说道,“你们啊,总是操那些没用的心!” “城主难道真的会觉得我们宁家在其中扮演了怎样不光彩的角色吗?最多也就是那些不嫌麻烦的其他大教给咱们扣这顶帽子,城主他又岂会在意?” “对他而言,最为重要的是人道本源,那小家伙是生是死,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背景,很重要吗?” 大长老轻轻说道:“这些,在一位真正强大的大帝面前,什么都不是。” “咱们直接承认了,这就是宁家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城主想要寻我宁家的麻烦,也不过是讨要个交代罢了。至于交代,也早就有了不是?” “你是说···”家主眸子里刹那间明亮起来,旋即皱起了眉。 大长老和蔼可亲的面容上挂着一丝微笑,然而口中说出的话,却如夏日飞霜,令人感到彻骨的寒意。 “承认他是我宁家的一员,然后···” “剥夺其身份,驱逐出宁家!” ·········· ·········· 东域,宁家。 宁家深处,一道紧闭的房门前,几名青年在门外等着。单看其样貌,便知这些人极为不凡。 “大哥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房中,已经整整三日了,不会出什么事吧?”紫衣青年问道。 “唉。谁让大哥一回来就听到这消息?这次老八的事闹出来,我们谁心里都不好受,但要说心里最难过的,恐怕就是老大了。”身旁一名蓝衣青年摇了摇头,很是无奈。 “我也是到回来才知道,原来老八他还在,这本是天大的好消息。可谁知他竟卷入了这些事里···”几人中唯一的一名女子道。 “但这都不算什么。真正令人心寒的,还是家族对老八消息给出的回应。”红衣青年叹了口气,眉宇间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言语之中对宁家的高层抱有很深的怨念。 “那些高层,真是可恶!” 吱—— 这时,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一道挺拔强健的身影从房中缓缓走出,于众人身前站定。 “大哥!”“老大!”几人齐齐点头道。 被他们称作“大哥”的人看其年龄也只是比他们大两三岁,星眉剑目,面容透出一丝刚毅,长发披落下来搭在肩上,一身灰色布衣将强健的身形包裹起来,不露锋芒。 能在这宁家之中还被众人称为大哥的,结合之前他们言语间所透露出来的信息,此人的身份便水落石出。正是宁家宁氏十杰之首,被誉为“宁家神王”的宁神道! 据说,此人天赋惊人,修炼方面毫无瓶颈,一点就通,于筑基境界更是搭建了传说中的九重道基!被选中成为宁家宁氏十杰之首,由大长老亲自调教,后屡破境界,难有敌手,成为至高位面顶尖天才之一。 至高位面中更是有一句广为流传的谶语来形容他与秦家那位:“宁家神王,秦家帝!” 此乃五大家族年轻一代中最出类拔萃的子弟,宁神道与秦帝! 整个至高位面中,除了那个变态的沈天一能够稳稳压制其他圣子一头外,连秦帝、天煜等最顶尖的几人也不过只是跟他持平罢了。 但这也无法掩盖住这位未来神王的光彩,这十年他更是进步惊人,连败数名大教圣子,前些日子更是应苏家之邀,前去荒原与苏家小疯子打了一场,连宁家家主都赞誉有加。自身实力更是到了一种恐怖的层次,隐隐散发出来的气息,连此刻站在他身前的其他几名宁家十杰也都暗暗心惊。 他没有说话,众人也都保持安静。半晌,灰衣青年才开口问道:“你们···都知道了吧。” 红衣青年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犹豫,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紫衣青年想要说上几句却被红衣青年用眼神制止了,他顿时明白过来,这件事在大哥心里恐怕将是一道很深的伤疤,和家族间的关系更是有了一丝破裂的痕迹。 据说,这个提议,还是由大哥亦师亦父的大长老亲自提出···想到这里,紫衣青年暗叹一声,摇了摇头。 宁神道叹了口气,却意外地没有多说什么,回顾众人说道:“最近我要闭关一段时日,你们帮我护法,任何事情都不要来打扰我,包括家主,也包括···大长老。” 此话一出,红衣青年眼前一亮:“难道,你是准备···” 其他几人也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莫非,你已经要踏出那一步了?” 宁神道点了点头,肯定了他们的猜测,道:“我不在的时候,这家族中的事,能不掺和,就尽量少掺和吧。”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风一吹就散,但无论是谁,都能感受到那轻轻的话语里不可动摇的坚定与肃然。 红衣青年正色道:“这是自然。” 见其他人也轻轻点头,宁神道视线扫过在场众人,似乎要将他们的模样深深印刻在心里,然后转身走进屋中,在将要关上房门的时候顿了一会,抬头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旋即,关门。 咚! 随着这道门的关上,在场的所有宁氏十杰都知道,再到这扇门打开的时候,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他最后的话中所表露出来的态度,十分明了。就算不说他们也照样知道该怎么做,这一次老八的事是真正意义上的让他们宁氏十杰感到心寒,不然以宁神道的性情又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只是,他们还年轻,哪怕全部的力量结合在一起,也还没有达到能够跟宁家高层叫板的程度,对于家族给出的结果,纵使再不甘心,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所以他们需要等。 等一些时间,等一个人。 第七十七章 请君听风雨(三) 乱魔城的消息过后,至高位面如下了一场暴雨,风云涌动中宁家的消息接踵而至,如春雨中炸响的惊雷,卷起莫大的风暴! 一场地震毫无征兆地到来,许多人的神经都被那三个字给牵动了,那是一个消失了很多年的名字。 宁羽冥。 ·········· ·········· 东域,玄天宗。 一株巨大的玄色古树下,青年负手而立,抬头看这株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古树叶子飘落下来。 但这株古树实在是太大了,高耸入云,看不见顶,就算有树叶飘落,也要等上一些时间。 四周很是安静,古树上的青翠早已褪去大半,满是褶皱的树身透着浓浓的沧桑气息,光秃的枝干显现着岁月的力量。 而在他等着树叶落下来的时间里,一份令他等了许久许久的消息终于传入他的耳内。 他略有些阴沉的面容上浮现一道笑容,由微笑紧接着变为冷冽的冷笑,眼神也逐渐森然,连周围的空气也似乎变得冷了下来。 他看向头顶,他等的那片落叶轻轻飘落,而他等的人,也已经出现。 一切似乎···都很完美? 忽地,似有一道微风吹拂。 带着一片落叶打着旋飘落,青年轻探出手,它便被掌心俘获。 叶子,被一缕薄薄的黑色萦绕着,在触碰到青年肌肤时消隐。 黑衣青年望着眼前古树,眸中深邃,面无表情。 ·········· 氤氲仙气梦迷潭,在一座小巧晶莹的石碑面前,盘膝而坐的青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仿佛纯净的圣光倏地亮起,整片天地都明亮了几分,青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垂眸望着石碑上光芒逐渐黯淡下去的那个“仙”字,摇头自语道: “还是沉不住气···” 咻! 光影飘摇,仙风忽止,方才还在原地的青年眨眼间就已消失不见,周围流动的如有生命般的仙气,顿时聚拢过来,将这一块方寸之地淹没。 ·········· 南域的海似乎也随着这圈涟漪的扩散而不再平静。 无尽的光洒落清辉,万星闪耀处,南域之西。诸天星海间,浩瀚神秘的未知领域里,一道灰暗的影子孤独前行。 无数道细线连接,仿佛遵循未知的隐秘联系落在那道影子上。 万般星光照拂此身,他抬头望着诸天星辰,笑了笑,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 宽广得没有边际的海域里,飘着一座孤零零的岛屿,小岛上没有任何植被,也没有任何其他的生灵,有的只是一名端坐在一口小潭边上的女子。 女子有着一头如瀑的翠绿色长发,配合上她绝美精巧的如画美貌,以及那白皙到病态的肤色,俨然若自然的精灵! 可偏偏,她眸子里却带着极其冰冷的意味,以及一丝深深的厌恶,仿佛,对天地万物都有着一分抗拒,那不近人情的眸光落在身前的小潭里,不知是望着潭底,还是在看水面倒映出的她自己。 小潭晦暗不明,连晴日的光辉也照不进深处,不停有着沸腾的气泡鼓起又爆开,令人好奇底下究竟有什么导致了这奇怪的变化。 女子伸出手,在水面上轻轻一点。顿时水潭起了剧烈的变化,鼓起一个巨大的凸起,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下方出来! 而女子却熟视无睹,径直伸出手去对着那凸起的气泡轻轻一捞,一枚闪烁着灰色光芒的奇异珠子就落入她掌中。 嗖—— 与此同时,女子身上,同样亮起三道光芒,三枚同样形状的珠子飞起,与她掌心的那枚遥相呼应。 女子轻轻一托,手中的那颗珠子也飞了上去,四枚相同却闪烁着不同光芒的奇异珠子在空中交相辉映,呈现出一片迷人的景象。 女子起身,打理干净翠绿的衣裙,手掌递出,四枚珠子旋转着落入手中。 “这一次,你的魂,是我的了。” ·········· 北海上,她将青丝轻挽,远眺着彼岸东方。 唇角轻勾,似颦似笑,风动轻舞,袅娜娉婷,便是最动人的风采。 似叹非叹间,其声清脆婉转。 “你终究,还是逃不开这宿命的网。” ·········· 荒芜的北域平原上生成无形的风暴,席卷人心,呼啸而过。 某处,一人,一兽,相对而立。 “我得离开了。”一人说道。 一兽摆了摆爪子,轻轻点地,琥珀色的兽瞳折显出人性化的色彩: “唔——” 那人点了点头,旋即转身,那兽则望着他的背影,留在原地。 那人忽然头也不回地叫道:“嘿,霁风!后会有期!” “呼——” 回应他的,则是身后漫天肆虐的狂风。 ·········· 某处,一人将剑锋上血色轻轻拭去,姣好的容颜上透出无比的疲惫。 她望向东方,似能望见那座看不见的城,望见那个见不着的人。 她痴痴地笑道:“君已归,刺可回。” 最后深深地看一眼那个方向,她转身,越过蔓延的血色大泽,向着记忆里有些模糊的归处行去。 身后,倒着无数灵兽尸体。 ·········· 极黑的空间里,充斥着死寂与腐朽的气息,冥气在此地徘徊,如忠诚的骑士,守护着深黑的海。 某个消息的传来,令其中的冥气微微动荡。 至最深处的暗色如海,沉寂的某人再度醒来。 她的眸子缓缓张开,深沉的暗像能吞噬所有。 黑暗在空间中涌动,如簇拥着女王的臣民,将她轻轻托起,向着某个方向蔓延而去。 ·········· 西域又下了场雪。 最寒处,飞雪间佳人轻抚弦。 素手轻挽,琴音起,霜白落,飞晶镂花若天成。 寒风阵阵,雪女轻舞。 一曲罢,其声犹未绝。 佳人轻叹,不见悲欢。 无琴奏,君心可有情? ·········· 死气萦绕的西域之北,地底深处,有一人悠悠醒来。 这里有着无数座小坟,游曳着令人感到极其不适的黑气。 而在这一大片墓地外,则汇聚着世间最为纯净的极死之气。 他轻轻推开头上的遮盖,从坟包中坐起。 良久,似乎是终于适应了许久未曾活动过的身体,他起身走出,将一切整理干净,向外走去。 沉寂了无穷岁月的死气海洋,似乎因他的到来而显得格外活跃,见着身边无尽死气欢愉游动,他笑了笑,在这极死地,忽有生气。 “睡得太久,也该出去走走了。” ·········· 一处不知名之地。一座亭子内。 仿佛世间最动人的美玉,如妖孽般极为英俊的面貌,连世间一切女子都相形见绌,每一处线条都勾勒得恰到好处,整体竟形成巧夺天工般的完美! 日月星辰,浩然天地,仿佛都因他的出现而黯然失色,连这座小小的亭子也因他的存在而蓬荜生辉。他就那样静静坐着细心沏茶,一举一动惬意而自然,有一种让人惊叹的美感。 这般连女子都要嫉妒的完美相貌却生在男子身上,拥有这般相貌,至高位面何处不可逍遥? 本可以靠脸吃饭的他,却不会这样做,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来质疑。 不是因为俗气,而是不需要。 正如那些大教圣子们不需要各种别的手段来增加自己的名气、不将任何外在的手段视作自身的实力一样。 如果说至高位面的各位圣子都是闪亮星海的耀眼星辰的话,那么他,便是囊括了整座星海的浩渺寰宇。 因为,他叫沈天一。 沏完一壶茶,他却不顾风雅,径直拿起茶壶对着壶嘴大口饮了起来,不一会儿一壶茶就已下肚。他这般鲸吞之举非但没有令人觉得有丝毫不妥、让人觉得糟蹋浪费,反而因其相貌与那不做作的性情更添了几分豪放的英气。 他放下茶壶起身,嘴角勾起一丝轻笑,连晨日的光辉仿佛也被夺了去。 “你终究,还是走出了这一步。” 不知是遗憾还是怎么,他眨了眨眼,叹了一声,充满了感慨。 “那场盛会即将到来,破茧重生的你,可能把握住那一丝机会?” “至于之后····”他眼眸迷离,如漩涡般吸引着人的心神。 “谁知道呢?” “这世间的事,谁又算得清?” “我不知道,她会为了你做到如此地步。” 沈天一叹道,“还有那个小妮子,才回来就不要命地进了剑池。” 他的声音放缓:“她们都是为了你···” 那双眼睛里的光彩逐渐汇聚,变得明亮而锐利,他认真地看着那个方向,笑了笑: “情缘谶无解。” “云起惊风雨。” “虔然殊一诺。” “飘零不自知。” 第七十八章 请君听风雨(四) 东域,仙剑阁。 这座东域,乃至整个至高位面都声名远播的剑修圣地,不知怎的,忽变得热闹起来。 说是热闹,其实也算不上,但无数剑修的清修却也因此而破戒。 仙剑阁圣女的归来,无疑让这座平日里冰冷的剑习地有了些许生气,对于那个先天剑体的小姑娘,没有人会不喜欢。 原本,这些个剑道大能都还在潜心钻研各式灵妙的剑诀,对少女的归来也没有太多在意,却不料,少女却做出了惊天之举! 威严肃穆的仙剑阁,无数年以来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 所有仙剑阁的剑修,乃至外来学习剑道的修行者,都不约而同地来到了仙剑阁中的一座圣地前。 这里很早之前就已经挤满了人,甚至连两侧的崖壁上都立着不少人影。 所有人来这里,都是为了同一个人,因为同一件事。 这座圣地的名字叫做剑池,这里是仙剑阁最神圣,是所有习剑者最尊崇的地方,这里不仅有天下闻名,云集无数宝剑的真正剑池!还有无数剑主人身死、剑破损后,各种残剑的埋藏之地——剑冢! 而众人眼前,并非是一座插满了剑的池子,也没有一座散布着断剑的坟冢,而是一面光滑如镜的巨大剑碑。 剑碑极其古老,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风吹雨打,镂刻着数不清的繁密花纹,上面烙印着十二个大小相同的光点,此刻其中一个光点正在不断闪烁,发出莹莹光辉。 传闻,这座剑碑最初并非是这般模样,而是一柄从天外飞落的断剑!被当时的仙剑阁老祖得到,从中领悟出无上剑道,创造了所向披靡的万剑诀!自此开创了盛极一时的剑道圣地——仙剑阁! 后来,为了方便众人感悟,老祖以大神通在神剑中开辟了十个小世界,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剑心试炼!十个小世界代表着十种难度,即是现在所见的十个光点,多出的两个则是后来添加上去的,正是剑池与剑冢所在! 望着剑碑上亮起的一个光点,所有人都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也知道是谁正在其中。 一位年长的剑修忍不住开口说道:“她?真的没问题吗?” 旁边一人摇了摇头,“少主之前就是在剑道问心中伤了根本,哪怕到现在也没有恢复。此次回来本以为她会安心休养一阵,谁知道竟又来闯剑心试炼!” “而且还是史无前例的第九关!要知道这一关数千万年来也只有寥寥数人通过,哪怕是少主全盛时期也都悬得很,何况现在?” 那人幽幽叹道:“只怕是···” 他接下来的话并未说出口,但在场众人也都清楚他的意思,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一名女子剑修出声问道:“我听说,少主她···这次回来,是为了求老祖宗出剑?” ‘老祖宗’乃是剑阁中的一个禁忌!并非是当初创立了仙剑阁的那位老祖,而是那位修改了万剑诀的绝世天才!在仙古大战中名声大噪,号称是仙古最强的剑!甚至与天堂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恨!自仙古末年起,便隐居在剑冢之中,参悟剑道,不问世事。 在场许多人都曾在将征战一生的爱剑送入剑冢中时,见过那位不修边幅的邋遢男人,在剑冢中席地而睡。 没人知道他为何选择在剑冢中沉寂下去,但没有人不尊重他,那一声老祖宗就是最好的证明。 仙剑阁的剑修,素来以清修为主,凡事也多靠自己,不倚外力,因此也没有劳烦老祖宗的时候。 却不想,这千万年以来的第一次,竟是少主先破了例! “唉。”在场几位年纪最大的剑修叹了口气,为首的老者轻轻说道:“那丫头,已经五日未曾休息过了。” “她回到剑阁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这里,在剑碑前跪了整整五日!” “那丫头的毅力着实令人心惊,哪怕身体不支也都坚持了下来。” “可就算这样,老祖宗还是没有表态。”老人拴着剑,顾盼众人道:“为了求老祖宗出剑,她不眠不休,铁了心地要去闯‘九窍玲珑’,没有人能拦得了她。” “以剑绝意,以死相逼。”老人苦笑道,“她已经进去了四个时辰,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得来。” “就怕,和上次一样,伤了根本呐···” 众人默然,少主乃是仙剑阁难得一遇的先天剑体,承载着上上下下无数剑道修行者们的期望!她被视为是继剑冢那位老祖之后,剑阁最强的那柄剑! 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无数人的心,谁知,她竟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屡屡受伤,虽说剑修们受伤乃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她受的却是大道之伤!是道心之伤!伤的是最重要的本源! 而少女的原因,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为了他。” 没人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但并不妨碍剑修们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的将他碎尸万段!少女的情况他们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没人愿意看到一个好端端的剑道第一人的苗子就这样夭折。 少女很坚强,也同样很倔强,哪怕老祖宗不予回应,她也没有放弃,跪求五日后,毅然决然地进了剑心试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最为闪亮的光点之上,期盼着少女从中走出,却又不想见到她满身殷红的狼狈模样。 剑碑静静矗立,其余十一个光点都有些黯淡,忽然,一道一闪而逝的光芒吸引了人们的注意。 “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代表着剑心试炼第九关‘九窍玲珑’的光点世界忽地光芒大作!由一点而折射出无穷光线,将整个剑池都给照亮。 嗖! 一道飘忽的人影突然从光点中闪出,雪白的剑身轻点地面,少女在空中一个旋动,随即轻轻落地,身上看不到任何的伤势,让一直密切关注着她的诸位剑修松了口气。 噗! 可还未等众人将心放下,少女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身前的剑碑与剑池,整个人竟直接跪倒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顿时令所有人的心都提起,几位剑修强者同时运出几道灵力,将险些跌倒的少女给搀扶了起来。 可还未等众人说什么,就看到了极其震惊的一幕! 砰! 膝盖撞击地面,传来一声清晰的交鸣,如一道响彻九霄的惊雷,在所有人心头炸响!少女咬着牙,面色坚毅,不顾自身的伤势,在众人惊讶、震撼的目光中,直直跪了下去! “别···”“少主不可!”“停下!” 直到那声砸地声回荡在众人耳畔,数名剑修想要阻止的话语这才传入人们耳中。 久久无声。 没有人知道,少女究竟怀着怎样的决意!那小小的身躯里,究竟蕴含着怎样的力量,驱使着她坚持下来。 在跪求五日无果后,她选择去闯以她目前状况几乎不可能通过的第九关!然而,在不知怎的侥幸通过了之后,她竟还不肯放弃,还在坚持之前的举措! 跪求老祖宗出剑! 这一跪,跪哭了无数人的眼眶,跪得无数人沉默心堵,跪得大地轻颤,跪得整座剑碑上的光点齐齐动摇! 所有一切!皆为之动容! 然而,天地间却仍是没有一道沧桑的声音响起。仿佛那位居住在剑冢中的老祖宗,睡着了一般,没能见到这一幕。 汗珠从额头滑落,擦过眼睫,少女丝毫不为所动,哪怕咳嗽的欲望十分强烈,她也硬生生地克制了下来,嘴边的鲜血逐渐凝固,她的背挺得笔直,远远望去,如一柄锋利的剑! 少女的倔强与坚强不知触动了多少人的心弦,人群中,有人忽然大叫道:“老祖宗!答应她吧!” “是啊!老祖宗,答应她吧!” ······ 一声声呼求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冒出,到最后只剩下了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老祖宗,答应她吧!” 少女的身体在轻微颤抖,如果不细看很难发觉,她晶莹的眼睛里忽地湿润,视线一片模糊,她紧咬着薄唇,让自己无法哭出来,脑海中无数的思想通通化作了一句话: “老祖宗,答应她吧!” 嗡! 无数剑修的呐喊,似乎终于引起了那位老祖的注意,一股轻微的波动从剑碑中传递而出,令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了叫喊,连跪得浑身发麻的少女也都怔怔地望着那处。 空间似乎泛起涟漪,一点璀璨的光从剑碑中飘出,渐渐拉长。 叮! 那一道光芒忽然爆发出一股难以想象的波动,剧烈颤动着。随着一声轻鸣,天地间顿时激起无穷回响,莫名的气机弥漫,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骤然间冲天而起,贯穿九霄! 似白虹贯日! ·········· ·········· 乱魔城中, 此时的乱魔城中央广场前,早已汇聚了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有来自各大势力中的一些人,也有各地域的散修。 他们来此的目的很简单,看个热闹,顺便见识见识,传说中的人道本源,与大帝帝兵。 这两样不可多得的神物竟然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不得不说,令人感到十分的妒忌。但随着城主定下的七日时间不断过去,这种妒忌也逐渐转化成了一种怜悯。 没有人知道,那个跪在广场中央的男子是怎样想的,但并不妨碍人们可怜他的遭遇境地。 城主吩咐的酷刑,光是看着就令人心惊胆颤,更何况亲自试在身上? 可那个人却像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一样,他的脸色自始至终从未变过。 宁羽冥并不知道周围的人心中都对他起了一丝怜悯,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自从第一日他醒来后,不论外界发生了什么,便都与他无关了。 人道圣殿中,当龙云舞亲吻着他,毅然启动最强禁制的时候,他尘封已久的心似乎活了过来,在他体内怦怦地跳动! 然而,就在那之后,当那道无可匹敌的雷柱将两人分开,他那颗好不容易活过来的心,又一次死了。 十年前他曾体会过的那种滋味,再一次清楚的感受到那种痛苦。当年的一幕幕,之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不断闪现,宁青萱,龙云舞两张美丽的面孔是那么温柔地注视着他,可他···却无法守护住那两名女子。 胸膛空荡荡的,仿佛被剖去了最重要的器官,宁羽冥眼中的世界一片灰暗。 这七日里,无论城主以怎样的酷刑折磨他,他都无动于衷。 万载寒潭的幽冰,永不熄灭的天火,冰与火的双重打击,却没能带给这个脆弱的身体一丝一毫的影响。他的身体仿佛无坚不摧的神金,无论是冰还是火,都无法撼动。 能钻进血管中,腐蚀血液的琉龙,密密麻麻遍布浑身各处,疯狂吸噬着他的血液并转化成毒质的琉晶,还有抽离灵魂的法器,此刻就悬在他头顶上,无时无刻不在抽取着他精纯的灵魂力量。 可这些对常人而言,无比痛苦的折磨,却令他感受不到任何痛感,仿佛五感已经封闭,剥离了一切情感,如同黑暗深渊底部最冰冷的石头。 他平静的渡过了这堪称漫长的七天,哪怕是听到城主污蔑他抢夺了龙云舞的人道本源,他也没有出声反驳,听到他疑似被乱魔大帝分魂夺舍,持有帝兵,他这才想到,原来乱魔子之所以盯上自己是因为这个。 前些时候,从宁家传来了一则消息,宁家向所有人公布了他的身份,消失许久的宁氏十杰之一,宁羽冥。并同时宣布剥夺其宁家身份,驱逐出宁家! 宁羽冥本该气愤,恼怒,甚至表现出癫狂的模样,可他通通都没有。 这些,又都还有什么意义呢?他想着。 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正午临近,黄昏分割阴阳的那条线也遥遥在望。 目光飘忽至无穷远处,穿过了乱魔城高大的城墙,穿过了乱魔战场广袤的荒野,穿过了东域蜿蜒的山脉,来到了他和她最初相遇相识的地方。 小山上似乎还残留着她动人的笑颜,他在心里轻轻念道: “对不起。” ·········· 乱魔战场,一道行走中的人影忽然停下了脚步,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一样,扭头望向上空。 炽烈的日光笼罩四野,白昼下一切阴影都无所遁形。青年静静等待了片刻,忽伸手从脚下拔了一根小草。 咻! 然而,一股几乎快到无从察觉的劲风从他身前拂过,他惊讶地低下头去,手中的小草不知不觉,竟已断成两截。 青年微微眯眼,眺望远方,似乎能看到那座印象中的巨城所在地,嘴角勾起一个令人心动的弧度。 他的目光随着天上一朵悠然的白云飘动,攥着那半根草轻轻旋动,嘴里随意地轻吟。 “这一剑,不知可破得了那座城?” “谁知道呢?” “你小子可千万别死啊!” “风雨声急,人情思缓。这一场,可还未结束。” 青年灿烂一笑,上方云潮汇涌,一大片阴影遮天,他自安然自若。 “请君听风雨,” “不若试还休。” ······ 骤然间狂风呼啸,云潮聚涌,整片天地都暗了下来。 天地异象变化,城主府中浮起一道身影,沉默着望向前方。 天空越来越压抑,搅动的漩涡也越来越庞大,所有人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恐惧的情绪,直至··· 光。 起初只是一个小点,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渐而不断放大,越来越明亮,将天地异象带来的阴霾都驱散一空,形成一道贯穿天穹的炽盛光芒! 风云涌动的漩涡如同停格了一般,被那道光芒径直对穿,然而,空气中响起无数“嗤嗤”声,随着一声轻响,只见昏暗的天幕竟如镜面一样,骤然破碎! 光芒自天际而落,如天坠流星,拖曳着一道长长的彗尾,这时人们才惊讶地发现,这道光竟远远不止这般长! 那光芒看似小小一道,实际上竟蜿蜒千万里!从无穷远的彼方延伸过来,在天空中留下一道明亮且清晰的线,整片天地似乎都被其分割成了两边! 那道光如是银河落九天,洒下一道优美的弧线,然而,随着那道光芒下落的速度越来越迅疾,下落的气势越来越庞大,甚至带动着整座天地都在不断地颤动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那哪里是什么光,分明是一道横跨天地的剑光! 无数大道此起彼伏,争相共鸣,自千年前建成的乱魔城,宏伟的城墙竟在可怕的威势下崩裂!整座城池都在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开成无数残垣断壁,而城中的所有人都如同被定格了时间一样,根本无法动弹,一股绝望压抑的气氛扩散开来,眼睁睁看着那道剑光越来越近。 难以想象,那究竟是何人出剑,剑光无比的耀眼,照耀着世间一切,照进了每个人的眼瞳深处,绽放出无尽的光亮,将视野遮盖,这一剑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冷冽的剑意仿佛连空间都要冻结,散发着令人窒息般的寒意。 唯有那道浮空的身影,还能控制身体,然而,他却只身飞上万丈高空,选择了硬撼那道剑光! 那道剑光中蕴藏的意志十分清晰地传递到他的感知中,没有想象中的霸道,纵横九天十地睥睨世间的意味,有的,只是简单一个信息。 仿佛有一道声音自他耳边响起,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 “让开!” 不知从何处而起,横跨数千万里的恐怖剑光,似乎无坚不摧,无物不破,那震撼人心的杀力与剑力交织,连虚空都在颤抖,大道都陷入沉默。 可城主身为如今当世为数不多的最强者之一,又岂会轻易退却? 只是,哪怕他汇聚起全部力量,竟然也撼动不了这道剑光!一切努力皆被剑光透出的恐怖剑气斩碎得干干净净,如同蜉蝣撼树,剑光携带的力量无比震撼,令他心中都隐隐生出了一丝恐惧,似乎要将他撕碎! 仿佛只要他再作阻拦,那道剑光就会毫不留情地,以斩灭一切的威力将他镇杀! 城主不知道如此大的动静,为何没能惊动东域虚空的那两位,但此时此刻,在恐怖的压力面前,城主终究选择了避让。 嗤! 剑光斩落,凛冽的剑气竟连城主的护身灵罡都抵挡不住,几缕发丝轻轻荡漾,从半空缓缓飘落。 轰!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整个东域的大地似乎都沉陷了下去,若是从万丈高处往下看,便能发现乱魔战场中竟凹陷下去一大块! 屹立千年不倒的乱魔城,应声而破! 无数碎片纷飞,强光冲击之下,一切都无所遁形,一切都化作飞灰。 等到所有的光芒都黯淡下去,无边剑气席卷,天地翻覆。 ······ 这一日,有剑光自天外袭来,催城而破。 乱魔城千年历史,自此终结。 第一卷总结 请君听风雨,不若试还休。 第一卷正是《还休》,这句话也是第一卷的卷旨。 其实看下来不难发现,整个第一卷都属于情节上的过渡,属于是“交代背景”,讲述了宁羽冥走出宁家囚牢,重新归来的故事。 为什么要这样写?因为宁羽冥的过去很沉重,从天之骄子到沦落平凡,挚爱身死。 驱使他走出宁家的,是曾经对爱人的戏言般的承诺。 但是,要知道一个封闭了内心十年的人,不可能突然之间就能转变心理的。 这需要有一个过程,而第一卷其实就是这个过程。 帮助现在的宁羽冥,找回曾经的自己。 这也是龙云舞所做的。 为了所爱,甘愿牺牲自我,心中无悔,但求值得。这种感情令人肃然起敬。 她用她最渴望的自由,换取她想要见到的,她深爱着的,宁羽冥重新找回自我! (别喷,这不是我设计的,而是她的选择,我尊重她的选择。) 还有剑池求剑的洛熙,她相比龙云舞还要纯粹,为了所爱情愿付出所有,哪怕得不到回应。 早在当年,语见峰上,两人习剑修行之时,就已埋下了基础。 人道圣殿,轻生死,为情故,纵无悔。 剑池问心,思君愿,解尘寰,求无错。 龙云舞,洛熙。 ······ 剧情方面,第一卷里其实埋藏了很多铺垫与伏笔,相信诸位或许深有体会,有些地方看得云里雾里,但其实并没有写得特别混乱,并不妨碍解读。 当然,整个的剧情推动,还是存在很多瑕疵的,很多我都是一笔带过,许多本来可以大加篇幅的地方,我都是直接过渡过去了,让人觉得不过瘾,我的错。 这些情节方面的取舍把握,我后面会注意的。 宁羽冥出宁家,前往万绝山脉,是和过去做个了断,并明确接下来的目标。 原本,他是要在接下来去往玄天宗,观东域大比,然后在天机山消息传出后,再去往乱魔战场。 是的,这里我做了设计,拓展了万绝山脉这一段的剧情,让宁羽冥和玄天冥虎相认,也就有了机会接引玄帝当年遗留下来的后手。 这也是在思考后续剧情下做出的改动,因为正常来看,后面宁羽冥会遭遇很多危机,如果没有玄帝帝血庇护,他次次都靠运气,未免有些说不过去。这样写,自我逻辑圆洽。 然后讲解一下其他的: 比如乱魔战场这一段,帝兵所在的山谷内隐藏的那个神秘洞口,通向未知之地。 荒古灭绝的噬灵虫在里面大量存在,通往另一方的石桥,以及桥下如深渊般的世界。 再就是“冥仙”,这是一种虚无之中的奇物,天生能够掌控某一种规则的力量。它们的存在也是这部作品的主线,到后面会逐渐揭开真相。 这里简单说一下,乱魔幡里存在乱魔大帝的分魂,是故意让帝兵出世,然后让人发现他被镇压的地方,从而逃脱。 他当年就是被冥仙镇压的,根本不敢再去招惹。 ··· 城主的身份应该不用多说吧,龙正乾,帝皇的义弟。 帝皇包括那些着名飞升者,也都是我其他作品中的人物,这本书是我13年的构思,帝皇他们所在作品的创立时间则在这之前。 帝皇龙无邪,龙家只有三姐弟,龙无邪老三,龙正乾是后来龙家灭亡后,龙无邪复仇成长过程中认的。 ··· 应该疑惑最多的就是《第六十二章:原来如此》,这一章可能会让人有点看不明白。 玄帝没有出手是因为受到了人道圣殿的压制,而木簪和那道投影之所以能出手,是因为它们有形体,准确说是有能够使用力量的媒介,而玄帝的媒介是宁羽冥,宁羽冥被人道圣殿压制了,所以玄帝也顺带被压制了。如果在进入人道圣殿前,玄帝就附身的话,那他是可以自如出手的。 再是那道投影为什么能出现在人道圣殿中?对方的身份暂不方便揭露,等到下一卷里就可以讲解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整个第一卷,要说最得意的,还得是最后几章。 《请君听风雨》 意境十分到位,和卷旨遥相呼应,很有文感。 君当然是宁羽冥,风雨的意境更浓一些,风雨可以有声,可以无声,可以温柔,亦能暴虐,对应的是外界各种形象,各种反应。 在最后几章中显露无疑。当然,点到为止。 请君听风雨,不若试还休。还休还休,剪不断,理还乱。 故第一卷如此复杂。 接下来的第二卷,将讲述宁羽冥重新开始修炼的故事,也正式重新开始踏上游历至高位面之旅,敬请期待! 额,可以先预告一下,会有一位重要的人死去。 第七十九章 但为情故 记忆无比沉重,仿佛被刀切割成了支离破碎的无数块,思维似乎都在那凛然的剑气下被冻结粉碎,那隐隐作痛的,可是剑气留下的伤口? 黑暗中没有答案,什么也没有,漫长的回廊中似乎传来了声响,却听不清那人说的什么。 什么都像是一片空白,黑暗包围着他,他努力去听那个声音,似乎是一个名字。 于是,他问出了一个问题:“我是谁?” 而后,他得到了答案。 ······ “宁羽冥!” 仿佛从无尽的迷霾中归来,那双眸子睁开,露出纯白的眼珠,直到温和的暖风吹拂许久,才映照出一丝人间的色彩。 迷茫逐渐隐退,他的名字,他的过去都一一在眼前浮现,眼睛里的光明亮了短短一瞬便又黯淡下去,他扭头,望见了呼唤着他名字的那人。 天地清明,微风徐徐,那人的身影仿佛连通天地般那样高大,妖孽般的容貌仅是一眼就令人难以忘怀,那双眼睛如容纳着一片广袤的星海,群星闪烁,璀璨明耀。 记忆翻阅,最终停格在某个瞬间。他的目光骤然亮起,那人谈笑风生的绝世之姿再度映入眼帘。 “沈···天一。” 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像是沙漠里风化千年的干尸。但那人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醒了?” “嗯。”宁羽冥艰难地起身,从地面上坐了起来,视野也随之开阔,听见了浪涛拍击岸边的声音,望见了远处略微有些灰暗的天空,与朦胧迷雾笼罩的未知海域。 “这里是···?” 记忆有所空缺的宁羽冥意识明显还有些混乱,他不是还在乱魔城中吗?怎么就到了这里? 回忆似乎被某种外力绞得四分五裂,稍有触及便是一阵剧痛,而最为深刻的印象只有,一道极为耀眼的光柱天外降下,一切就此终结。 那人笑了笑,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回道:“这里,是虚无之海。” 宁羽冥的眼瞳顿时睁大:“这里是南域!” “对。” 沉默了片刻,宁羽冥摇了摇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救你。” 不等宁羽冥思考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沈天一便接着说道:“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或许你就再也出不了那座城。” “谢了。” “不。”沈天一摇了摇头,叹了一声,“不要谢我。” “我不值得。” 沈天一神色变得有些莫名,“就算没有我,那道剑光并不一定就会伤你,毕竟···” 他认真地说道:“那可是她苦苦哀求才得来的一剑。” 那双眼睛里的神采令宁羽冥没由来心里有些慌乱,感到十分的不安。他强压下那股未知的恐惧感,试图冷静地问道: “谁?” 但沈天一并未直接回答他,而是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 “当年,宁家里,她为你牺牲。” “不……”眼前如同再度浮现那道青色倩影被雷霆洞穿的画面,宁羽冥瞪大了双眼,低声呻吟。 “不要……” 但沈天一没有理睬他,继续说道: “人道圣殿中,又一次,本该就此天命无双的她,却不惜代价也要护你周全,甚至将神物相送。” “还有一人,在仙剑阁跪求五日,喋血不止,哪怕道心折损,也要闯过剑关,求得一剑换你安稳。” 沈天一的话仿佛魔鬼的低语,令宁羽冥内心颤动不已,他痛苦地低下头去,低声诉求道:“求你!不要,不要再说了……” 风声将他的哭诉带向了远方,可沈天一恶魔般的言语还在继续。 “宁青萱。” “龙云舞。” “洛熙。” 三个名字如同三道无形的枷锁,三座沉重的大山!将宁羽冥牢牢锁死,压得无法动弹。 每一句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利刃,狠狠扎进他的心里。 他的眼神变得迷离,灰暗一点点蚕食那双眼睛里的光点。 身前,沈天一朗声而笑,却感受不到任何的快意愉悦。有的,只是说不出的落寞与似乎能冻结空间的寒意。 “宁羽冥!” “你这一生,究竟还要辜负多少女子!” “你究竟还要让多少人替你负重而行!” 水波冻结,风过无声。世间万物似乎都陷入了静止。 宁羽冥好不容易坐起来的身体又蜷缩着伏了下去,如同一只巨大的蠕虫。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沈天一轻吟的三个名字仿佛惊雷在他心中炸响,轰然一震。 漫天的紫金雷海,青色的花儿在暗色下盛开绽放,刹那芳华,却一霎间支零破碎,那永恒的痛,他再也不愿提起。 人道圣殿颠覆之际,通天的雷柱截断一切,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漫天银电之中,那沉沦的梦,要让他如何醒来? 而远在仙剑阁的她,那个温婉的教他习剑的少女,在他毫不知情的境地下,却也是为了他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沉默。 沈天一的那番话像是钉子一样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那强大的压迫感令人窒息,心脏狠狠地抽动,无力感搪塞得满满当当。 一桩桩往事在脑海中闪现,一张张面孔在眼前交错,宁羽冥无法言语,说不出一个字来。 心灵仿佛被无数根细针戳扎着,顷刻间千疮万孔。 “你究竟还要辜负多少女子?” “你究竟还要让多少人替你负重而行?” 无情冰冷的话语绞碎了他的一切骄傲,痛苦填满心胸。 “我究竟算什么?”宁羽冥声音嘶哑地笑着,甚至都听不清他轻微的话。 “我算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梦幻泡影,一触即破,尽皆坍塌,他坚持的又是什么? ····· 沈天一没有看他,仿佛不知道自己的话语会给背后那人带来多大的伤害般,神情悠然地望着远处终年不散的迷雾,那片海域便是整个至高位面最为古老的禁区之一,虚无之海。 古老神秘的海域内掩藏着无数的秘密,可对此刻的沈天一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 目光如利箭般穿透至最深处,似乎能望见那片巨大的漩涡,沈天一嘴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忽然说道: “她们死的死,伤的伤,都是为你一人。而你可曾为她们做了什么?” “她们甘愿付出,是源于对你的感情,超越了她们自身,哪怕赴汤蹈火,粉身碎骨,纵无悔意。” “可是···”沈天一叹了一声,眼神变得无比深邃,语气森寒。 “宁!羽!冥!你究竟,有没有把这些当成一回事!” “我···”宁羽冥艰难地抬起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们的所作所为,不顾一切地竭力相助,在你眼里是否就是理所应当?这样的付出,你可曾感受到她们的心意?” “不,不是那样···”宁羽冥泪流满面,声音哽咽地辩解道。 可沈天一根本不听,他毅然转身,用令人心颤的眼神,盯着眼前这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人,高声喝问道: “回答我!” “宁羽冥!你究竟能否感受到她们的情意?从始至终,你可曾回应过!” 这直击灵魂的话语刺穿了宁羽冥的内心,他浑身颤抖着,想要发泄那不知从何而起的恐慌感,却被沈天一的目光死死盯着,他挣扎着想要辩解,却茫然地发现,他做不到。 “···没有···” 宁羽冥以极低的声音回答道,仿佛简单两个字耗费了他全部力气,他的头栽得很低,可哪怕这样,来自对面那仿佛无孔不入的尖锐目光,还是令他感到无比的羞愧与难过。 最初陪伴的那名女子,哪怕相伴了数年,直至她替他挡下致命雷劫,他始终未曾表露过情意。 与龙云舞,相识相逢别离再重逢,他始终不敢面对,也就使得,那道雷柱落下后,一切决绝。 他的剑,永远都带着一个人的影子,那个温柔如水的少女,始终包容他,故,他逃了,逃了十余年,再未相见。 三名不同的女子,三种不同却又相同的痛。而他仿佛这世上最为绝情的人,从始,至终。 “呵呵。”沈天一忽然笑了起来,笑得那样灿烂,这难见天日的方寸天地似乎刹那间春光明媚,景色怡人。 听到他的笑声,宁羽冥一颗心狠狠地揪起。 没人知道为何今日的沈天一一反常态,变得话多了起来,且他在意的人,都与他关系极浅。 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何强迫地逼着关系莫逆的宁羽冥回答一个又一个问题,字字诛心。 他轻声说,“哪怕她们知道,你心里也知道,这份情意很可能只是一厢情愿。” “可她们没有一个人后悔过,得不到回应也罢,她们所在意的,是你的态度,也不是你的态度。” 风轻轻地吹着,沈天一回头望了望远方,天际遥远,透不出一丝暖煦的晨光,自然也望不见璀璨的深色海洋。 他轻轻叹了口气,微眯着眼,头也不回地说道: “所有的付出,无关你。” “这份感情,对她们而言,值得。” 他转身,正对着宁羽冥带着迷茫,显得抗拒的眼睛,面无表情地问道: “回答我,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过她们?” “对她们来说,若是连走进你心里,让你记住哪怕一息时间都做不到,恐怕死了也不会痛快。” “那么,有没有?”他问。 望着那双眼睛,一切秘密似乎都被看穿,宁羽冥在心中默念着那三个对他而言十分熟悉的名字,泪水仍在流淌,可眼神却越发变得坚定。 他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抹眼泪,眼眸微阖随即再度睁开,清晰如琉璃。 “有!”他认真地回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沈天一怅然若失地回身面对广袤海洋,笼罩的迷雾仿佛就如同他此刻的心境,他望着海面矗立良久,如若一尊雕像。 沈天一沉默,宁羽冥也沉默。他不知道这个回答的意义何在,蕴藏了什么玄机,但面对对方的问题,他不想也不能撒谎。 他缓缓站起身,轻轻走到沈天一的身侧,望着他无比熟悉的侧脸,宁羽冥满心的疑惑与纠结问不出口。 似乎无论他说什么,任何一个字都像是在彰显他的心愧! 他尘封在记忆里,不愿提起的三个名字,每一个,都是一段沉重不堪的过往,以及,倒映着他怯懦、犹豫的模样。 那模样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嘲笑着他,笑他可怜的骄傲,笑他可悲的无情。 回忆的漩涡无情地绞碎过往的美好,只余下最为残酷、真实的痛苦,带给他无尽的折磨。 “既然有,我便要替她们问一问。” 颤抖着,与回忆作抗争的宁羽冥,忽然又听到了挚友的声音,那略带感慨的话语未完,随即,那双能装下满天星辰的眸子转了过来,眼神明亮如晶,似乎能倒映出每个人最真实的内心。 那双眼中的认真令人动容,也令宁羽冥难以直视,只听得那人一字一句地轻声说道: “这般付出,这般情意,宁羽冥,你可承受得起?” 第八十章 活下去 面对一片苍阔,茫茫无边的虚无之海,宁羽冥神情怔怔。 他站立许久没有说话,身体轻轻颤抖,沈天一最后问出的那句“你可承受得起?”,在他心里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眼眸微垂,不敢去看身前那人的眼睛,那明亮的目光,如璀璨的星辰照耀着他,带来无比沉重的压力。 宁羽冥不由得回想起沈天一之前说的每一句话,是啊!他真真切切地辜负了为他付出的女子,犹豫怯懦地不敢表露心迹,最终成为永远的遗憾。 她们的心意,他可否承受得起? 宁羽冥闭上眼睛,脸上带着痛苦,嘶哑着声音说道:“我···承受不起啊···” “对不起···” 风拂过海面,吹不开终年不散的迷雾,也带不来一丝温暖。 望着眼前陷入深深自责的宁羽冥,沈天一明亮的眸子转向波澜不惊的海面,神色平静,仿佛那些话并非出自他口。 负手而立,一股说不出的气势缓缓扩散,隐隐与天海相接。 “对不起···”他轻声念叨宁羽冥满心愧疚的话语,眼神玩味,自顾自的说道:“有用吗?” “现在来说对不起,是不是太晚了些?”沈天一问道。 没人回答。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所有都结束了,现在这一声微不足道的道歉,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如果这能令你感到心安的话。”沈天一轻蔑一笑,透出一股萧索之意。 “这样的付出,换来的仅仅是一句对不起,还真是可笑···” 他回身,看着宁羽冥更为痛苦的自责,沈天一毫不留情地一字一句说道: “宁羽冥!你···没资格说这句话。” “她们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从始至终,你对不起的···只有一个人。”沈天一叹道,“那就是你自己。” “宁青萱替你挡了雷劫,你却画地为牢醉生梦死;龙云舞交给你人道本源,你却心怀死意不予辩解;洛熙替你求剑逃出生天,可你竟仍是浑浑噩噩无动于衷。” “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是为了什么才重新回来的?” “现在的你,哪里还有当初的模样?你可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何在?” 一番话打断了宁羽冥痛苦的呻吟,一幕幕过往重新交织在一起,让他有能力得以思索这个问题。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回来的?我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看着那双眼睛里的神采重新汇聚,沈天一轻轻点了点头,随即继续开口说道: “你现在之所以能站在这里,并非是因为谁的原因,不是她们三个,也不是我。” 面对疑惑的宁羽冥,沈天一缓缓说出了答案:“这一切,都源于你自己。” “我···自己?” “你离开宁家,是你做出了选择,你来到乱魔战场,也是你做出了选择。” “她们的选择促成了你的选择,你的选择导致了她们的选择。”沈天一面无表情地解释道,“这和旁人都没有关系。” 紧接着,他微微一笑,说了句意义不明的话,“就算网编制得再怎么精细,算计再怎么天衣无缝,猎物不进来,终究没了意义。” 听起来荒谬的话,却无比的真实。宁羽冥有些似懂非懂,沈天一所说的那只猎物···是否就是他? “你可想好了?”没等他细细思索沈天一话语中的深意,对方便问道。 “嗯。” 深深吸气的宁羽冥缓缓将思绪放空,微闭的双眼随即睁开,在那双瞳深处,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 出宁家,是为了当年与她约定的那个玩笑般的承诺,尽管那件事哪怕他全盛时期都无法做到,如今也已是个废人,但那是他唯一有机会完成的,答应她的事。 百万年一次的盛会将要到来,如果不去,他将永远怀着内疚在深渊中沉沦,那种感觉,无疑是痛苦的,可最痛苦的,是他选择什么都不做。 故,他做出了那个选择,进入了宁家囚牢深处,拥有了一个渺茫的机会,并得以离开那片黑暗空间。 看着宁羽冥此时的模样,沈天一笑了笑,却也有些莫名的失落,“若什么事都能以几句话转变解决,世间倒是再无烦忧,再无憾事。” 他轻声呢喃着,很快将这种奇怪的状态收敛,问道:“那你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还不待宁羽冥回答,他便继续说道: “是为了偿还所欠下的恩情?还是为了不让其他人的努力付出白费?” “不,这都不是。” 沈天一再度转身,眺望虚无之海,隐隐望去,似与那古老的禁区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融洽,彼此如若一体。 “有人不臣服于活着,有人不惜以生命为牺牲。” “活着的目的有很多种,但活着的意义从来都只有最为核心的一个。” “为你自己。” “不论你离开宁家的目的是什么,你走出来的那一刻起,你就重新成了宁羽冥。” “你不是为任何人而活,只是为你自己。” “告诉我,现在的你,可是当年宁羽冥?” 呼! 未等他言语,在宁羽冥沉默而震撼的目光中,沈天一面前,骤然天地间卷起狂风,宁静万万年的海域也随之掀起了波澜,古老浩瀚的深不可测的气息从无尽的海域中传出,动荡的海面与暴烈的狂风形成可怕的风景。 天地之间,唯有那道身影轻描淡写地两手轻托,恍若拥抱整座天地,令人目眩神迷。水波澎湃,风声呼啸,巨大的动静中,宁羽冥仿佛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以及,一句模糊不清的呢喃。 等他回过神来,天空中涌动的云,席卷的风忽然就那样消散了。波涛拍击着海岸,海面泛起一圈圈涟漪,空气清新,连光线似乎都明亮了不少,俨然一副岁月静好。 妖异的俊美面孔上扬起一个令人心动的弧度,饶是见多识广的宁羽冥都怦然心动。压下心中的绮念,宁羽冥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随即沈天一的声音响起: “浩瀚玄天,万象神乾。” “万界会峰,一世凌顶。” 他惊讶地望去,对上那双璀璨的眼睛,心神一颤。 “那对你而言,很近,也很遥远。” “你是否有资格去争些什么?在如今宁家也将你抛弃之后。” “没人知道。” “或许吧。”沈天一笑了笑,直视着宁羽冥的双眼,认真说道。 “而现在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活下去。” 第八十一章 重筑道基 云卷云舒,海域仍旧平静,光也仍旧穿透不进茫茫的迷雾之中,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是这样,永远不会发生变化。 宁羽冥走到海岛边缘,微微低头,便看见了海面倒映出的自己。 显得有些疲惫的面孔,瞳孔中似乎跃动着火光,眉眼依旧是那样的熟悉,却不再有一丝化不开的阴霾。沈天一的痛斥似乎解开了他的心结,以至于海水中的倒影嘴角还挂着一抹笑。 可他知道,那并不是完完全全消失了,而是现在的他没有能力去承担起什么。 按着胸膛的手轻轻用力,宁羽冥深吸口气,将那种难过痛苦的感觉深藏心底。望着深沉的天空,朦胧的海面,他心中微微一定。 沈天一离开了。 但在离开前,他有一句话让他记忆犹新。 参加那场盛会,是需要资格的,而现在的他,并没有那个资格。 但不论怎样,首先,正如沈天一所说的那样,他需要活下去。 为了那些为他付出的人,也为了他自己。 望着这座广袤无垠的生命禁区,宁羽冥心中沉吟,“虚无之海么?” 一个个古老的传说似乎在耳边流传,比陆地还要凶险千百倍的海域,其内海更是连帝境强者都不愿深入的可怕禁区。 据说,至今还从未有过人能进入这片海洋最深处,并活着回来。 “如果说这算是你给我的考验,那你可还真是看得起我···” 海面的倒影脸上勾起一个弧度,那双眼睛里似乎泛起某种不一样的神采,在灰暗中如若闪烁的星辰。 ·········· 想要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难度可想而知。但沈天一和宁羽冥都知道,他有着这样的能力。 在人道圣殿那场恐怖的雷劫之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宁羽冥狠心放弃的人道本源,也在龙云舞甘为情故的奉献中,交付给了他。 那份炽热的情感如同烈焰般剧烈的燃烧,也让宁羽冥无法接受,无法面对,在乱魔城中一度求死。 在沈天一离开之际,他向宁羽冥告知了一条重要的消息,那就是龙云舞还活着! 此刻,已经坚定了活下去的目标的宁羽冥微微垂眸,人道圣殿最终的那一幕被他深深地铭刻在记忆中,清丽的少女不知可否安好? 压下心里的躁动,宁羽冥沉默地呼唤出沉寂在他体内,除开毁灭之种的另一样天地神物,拥有玄妙威能的人道本源。 灿金色的光华从小腹处亮起闪耀,照出一个光团的模样,已经存在在他体内多日的人道本源,一直默默地不间断滋养着他的身体,直到此时被宁羽冥第一次主动呼应,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玄妙。 被无数人趋之若鹜的人道本源,其最逆天的两大能力之一,便是现在宁羽冥最需要的,重筑道基,使人重新修行! 至于另外一个,补全道缺,使人历经人世轮回,这对那些真正的强者们,那些修为多年的老怪物来说,具有无以伦比的吸引力的能力,他则从未想过。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失去灵力后的滋味,灵海破碎道基坍塌的痛苦谁又能真正了解? 宁家中不见天日的十年,他无数次尝试都无疾而终,深沉的绝望里,谁又能体会那种感受? 没人比他更想重新拥有力量,唯有如此,他才能去完成他想做的事。 尽管宁羽冥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它,但作为当初宁氏十杰中的一员,他也曾接触过不少这方面的知识。 将魂念输送至人道本源中,顿时金色的光辉收敛,光团释放流动的光芒,将小腹处缓缓包裹住,形成一圈暗金色的圆环。 咻! 随着圆环的衔接成型,无数金色的丝线从光团中穿出,在圆环周围缔结成了一枚巨大的印记!繁复密集的线条上金色的光芒闪烁不定,随着印记成型的瞬间,一道无比耀眼的金色光芒冲天而起,瞬间洞穿了头顶的霄穹! 嗡! 天地间骤然变幻,虚无之海终年不化的迷雾似乎也起了波澜,海面剧烈的波动,掀起巨大的浪涛!而上方灰暗的云层随着金光的不断涌入,汇聚成一片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赫然闪动着赤红色的闪电! 那闪电上充斥着令人心悸的力量,通过漩涡显露出来的,是一片暗红色的天空,黏稠如血般令人望而生畏,散发着恐怖的威压。 而金色光柱的突然闯入,则令这片未知的神秘之地产生了可怕的变化,暗沉的天幕如血一样在天空中流动,无数绯红的闪电在空中交错,噼里啪啦地划出一条条血色的长虹! 轰! 金色的通天光柱被一道闪电击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恐怖的强光!剧烈的轰鸣声中,金光纹丝不动,而绯红穿透了金光,余威不减的透过漩涡,击中了一片云层。 砰! 恐怖的爆炸掀起狂暴的气流冲击,将灰暗的天空都染上了片片暗红,那强烈的震动令身处彼端的宁羽冥都能清楚地感受得到。 此时的他正全身笼罩在金色的光柱内,抬头望去,金色的光芒宛如箭矢,狠狠地射进暗红的未知深处。 金光闪耀的巨大印记似乎蕴含着无尽的能量,金色的光柱贯穿天地,极为震撼。仰望天空的宁羽冥忽然感觉到人道本源存在的小腹中,渐渐变得温热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酥麻感。 这种感觉······ 宁羽冥双眼微眯,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从心底涌出,浑身的经络在这一刻都连续成了一体,在他的感知中显得那么清晰,人道本源悄然消解,化作一种看不见的能量在体内流动,流通过四肢百骸与心脏头颅,最后重新在腹部汇聚成一股巨大的能量。 随着这股能量进入腹部,一股前所未有的饱胀感传递而来,仿佛庞大的灵力在体内生成一般,令宁羽冥激动得热泪盈眶,双拳颤抖。 感知无限放大,宁羽冥的心神随着这股能量重新涌入了记忆中曾经的灵海所在。还是印象中的模样,空旷荒芜,破碎得一干二净的枯寂海床,完全感应不到一丝灵力存在的痕迹。 此时,无数次尝试过重筑灵海道基无果的宁羽冥,却惊讶地发现,随着那股庞大能量的进入,空空荡荡的灵海猛地震荡起来,体内空间似乎裂开了一道道裂隙,能量涌入其中,修补着这十余年来藏匿无踪的陈旧创伤。 一阵阵舒爽的感觉传来,宁羽冥的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好,随着体内能量的运作,他甚至能感受到体内的气机从破碎不堪到逐渐修复圆满的过程,那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感觉,如果说之前的身体像是一座四面漏风的危楼,那么现在便在蜕变成一座圆满无缺的神圣殿堂,所有的陈年旧伤,所有的大道创痕,都在那股神奇的力量下抹平。 与此同时,外界,金色的光柱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收缩,最终消失殆尽,只剩散发着圣洁光辉的金色法印。 法印在不断的飞速盘旋,暗金色的圆环也随之缩小,最后竟如液体一般完美镶嵌进宁羽冥的腹部,并在一阵金光闪烁间,缓缓融入体内,只余下一层浅浅的铭痕。 然而,依旧沉浸于体内的变化之中的宁羽冥并未发现外界的异状,也就没有发现头顶的未知之地,正酝酿着极其可怕的凶险! 上方可怕的暗红深渊中,无数绯色的闪电划开无数道漆黑的裂隙,如无数绯红的蛛丝向下方射来,凌厉之极,铺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猩红巨网! 哧哧! 无数赤红的闪电划破天际,穿过深黑的空间与风云搅动的漩涡,追随着消逝的金光径直落下,如蛇蟒一般的电光锋芒转瞬间就已到了宁羽冥头顶! 咚! 眼看宁羽冥就要被万千闪电轰击得粉碎,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自他心脏之中骤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红光!红光大盛,顿时将漫天的赤色闪电都吞噬进去,一阵低沉的闷响传出,一切再无动静。 红色的光华朝外界不断漫延,很快就将整座小岛与上方的未知空间都笼罩在内,连同虚无之海的迷雾都被侵染成了红色,氤氲流动的红光充填着整个世界,宛如一片虚幻的血海。 一股无法形容的威压从红光的最中心缓缓扩散,在红光的照耀下,苍穹上的漩涡亦陷入了静止,红光径直穿透更上方的未知地带,没入无人可及的最深处。 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如同最冷寂的虚无,红光的进入似乎引发了不可知的变化,天空绽裂开的大洞缓缓闭拢,云层中的巨大漩涡也紧接着消散,一切异象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外放的红光如潮水退散,迅速地收拢成一团,没入宁羽冥怦怦直跳的心脏之中,璀璨的光华照耀得他强健的心脏如同一颗晶莹剔透的巨大红玛瑙,红光逐渐黯淡,收敛无迹。 呼! 然而,就在红光收束的同时,天地间忽然被一股可怕的气息笼罩,空气顿时狂涌,形成呼啸的飓风!天空中,无数复杂玄妙的纹理凸显而出,一条条大道接连浮现,令整座天地都流传着一种莫名的道韵。 与此同时,在宁羽冥腹部表面,金色法印留下的浅痕亮起,顿时产生无穷的吸力,整个天地间无限的能量都朝他涌来,成为天地间无数股狂风汇聚的最中心! 庞大的灵力流在他周身流动,掀起可怕的波动,其中蕴含的能量足以令任一名低阶修行者爆体而亡,然而心神内视的宁羽冥却来者不拒,腹部如同化身一个恐怖的黑洞,疯狂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灵力。 轰隆! 天空上方再次响起雷声,粗壮的银白雷霆在云层中亮起,空间接连产生震动,荡起一圈圈波纹,天地间的大道都在明暗不定的闪烁,似乎是对雷霆感到畏惧。 但可怕的天象并不能令宁羽冥回过神来,此时的他,正激动又紧张地望着在他腹部空间逐渐成型的一缕微弱灵力。 这缕灵力宛如初生的嫩芽,只有发丝一般纤细,却在不断茁壮的成长,每每吸收外界一股庞大的灵力,它都会壮大一丝。哪怕宁羽冥并未感知到他与这缕灵力间有何关系,但这对他来说,同样意义非凡。 随着那一缕灵力成长到手指粗细,外界天空中已然成为了一片灿烂的银色雷海!无数雷霆疯狂闪现,传来一声声巨响,光影交错,恐怖的天地之威冲击而下,就连虚无之海的海面都掀起了惊涛骇浪,宁羽冥所在的小岛宛如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在不停的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灭! 轰隆隆—— 一道无比耀眼的银白闪电划过长空,将晦暗的空间照得煞白,顿时,自苍穹之上飘来一股慑服万物的古老气息,一道苍茫意志降临! 砰砰砰砰砰!!! 一霎间,天地万象都宛如遭到了难以想象的重压,漫天雷霆骤然间爆碎成漫天光雨,银色光点飘落,空间绽裂开一道横亘天际的狭长裂口,并还在不断向远处延伸,露出暗红色的界壁。 天地间的一切都随着那缕气息的下落而破碎!就连宁羽冥所在的小岛也不堪重负,地面皲裂出无数道口子,虚无之海的海水没入其中。 然而,广袤无垠的虚无之海似乎却并未受其影响,海面翻涌着巨浪,在那古老的意志降临之际,自虚无之海迷雾重叠的最深处,忽然升起一道巨大的水柱,若是从天际遥瞰,便能见到同时海面上升起一面由无数灿金色的闪电密密麻麻交织成的电幕! 一抹金色飞快的蔓延,几乎就是瞬间,占据了整个南域四分之三面积的虚无之海就变成了金色,而笼罩在其上方的迷雾也随着金色闪电滋啦流窜而形成了一片无比巨大的雷电之森! 金色的海面将整片天空都倒映成一片灿金,而在其上方,无数道金色的雷电交错汇聚,宛如一座森然雷狱! “嗷!” 一道宛如巨龙怒吟的巨大声音从金色的虚无之海中传出,天空亦是接连劈下金光闪耀的巨大雷霆,声势浩荡,令人感到无比的震撼! 天穹落下的古老意志为之一顿,似有一道无形的视线投出,与虚无之海内的某位帝王遥遥相对。 轰! 两者的气息无形的交锋,空间剧烈震荡,传出一道道震耳欲聋的爆鸣声,天地间无数气机流动,连大道都陷入其中,在被磨灭! 嗡! 然而,就在两尊可怕的存在对峙之时,一股微弱得毫不起眼的气息悄然诞生,顿时打破了两道威压的封锁! 咚!咚!咚! 两道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小岛上那个卑微的人类修行者身上,一股新生的力量从那幼小的躯体上传递而出,若燃烧的薪火,显现出顽强的生命气息,也令两尊古老存在都陷入了沉寂。 “唉。” 一声轻飘飘的叹息响起,天空中的古老意志缓缓消散,同时,天地间仿佛出现了一双无形的大手,依次抚过天地间所有动荡崩碎的地方,只见一切都恢复了原状。 而海中的存在则是一直紧盯着古老意志的消失,直到最后,它才将注意力落在了虚无之海边缘处的这座小岛上的人类身上。 “唔——” 金色的海面瞬间恢复,亮丽的金光如飞箭掠入深海,海面上方,无数道金色雷电化作金色的流影朝看不见的远方汇聚而去。 咻! 就在这时,一道金色的流光忽然从回归深处的电流中窜出,反向朝着宁羽冥飞来! 宁羽冥的心脏怦然剧烈跳动起来,红光再次从胸口处涌出,然而,还不等红光将那道金光拦截,金色的影子就在半途猛地加速,宛如离弦之箭般先一步击中了宁羽冥。 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冲击,金色的流光径直没入了他的额头,在宁羽冥的左额角上形成了一道金色的闪电印记,还未等红光靠近过来将它清除,那枚莫名出现的印记就浮入体内,无影无踪。 炽盛的红光在搜寻无果,想要呼唤宁羽冥意识回归,却根本得不到回应,只能无奈地回归心脏之中。 而此时的宁羽冥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体内空间中的一幕。 在那道不知为何出现的灵力吞噬外界灵力,终于饱满之际,一股新生的气息便迎面而来,令宁羽冥心跳加速,好像那扇大门就要对他重新打开。 只是,在短暂的惊喜过后,宁羽冥却震惊地发现,这缕新生的灵力看似散发着无限生气,却是一团死物! 他将魂念意识度入其中,却发现根本无法调动,仔细查探一番后,他竟发现,这缕灵力根本不是正常的灵力,确切来说,这缕灵力无“灵”! 与此同时,他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那缕看似圆满的灵力也根本不是真正的圆满,在其正上方却是有着一道肉眼难见的细微缺口! 可哪怕外界再吸取更多的灵力,也无法使这个缺口填满,宁羽冥十分失望,难道有了人道本源也无法解决他无法修炼的问题吗? 一想到挚友的话,还有那些为他付出的人,宁羽冥心中一黯,无法平静。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早在他进入人道圣殿后就陷入沉寂的毁灭之种,忽然轻轻旋动起来,自其上方漆黑的阴影之中,陡然射出一道纯黑的光线,径直没入他的头颅之中。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宁羽冥根本没反应过来,也就无从阻止。 哧! 正在疑惑毁灭之种异动的宁羽冥忽然听闻一声异响,抬首望去,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方才毁灭之种将黑光射入的头顶,竟缓缓飘落一道透明残缺的灵力!那灵力上弥漫出一股衰败枯朽的气息,与之前体内生出灵力的勃勃生机全然相反。 宁羽冥此前从来不知,在他体内竟然还存在这样一道灵力,而且在他的感应中,这道灵力竟是他可以操控的!这简直匪夷所思,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难道他当年并非真正的无法修炼? 但出于小心,宁羽冥还是没有干预灵力的运动,内心无比紧张,紧紧盯着透明的残缺灵力慢慢飘落,要与下方形成的那缕散发着生气的灵力融合。 嗡! 当两道灵力融为一体的瞬间,整个体内空间都震荡起来,一阵强烈的金光从灵力中迸发,遮蔽了他的视线,紧接着是一道道金色光圈升腾而起,无数他无法解读的文字与形象在金光中显现,伴随着如同古老的吟唱的诡异声调,令宁羽冥为之一怔。 还未等他清楚认知到发生了什么,一股庞大的信息就冲入了他的意识之中,将他的思维搅乱得一片混乱。 仿佛置身于茫茫混沌,在意识保护开启的最后一刻,身体传来轻盈的感觉,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掌控感随之而来。 那是什么··· 第八十二章 不一样的道基 天地孕育万灵,自真灵内诞生一道本命灵力,此为万灵与外界天地之联系,借此便可以感应天地灵力,达成修为。 但在古老的岁月里,所有生灵的修行都是启蒙于天,自身的本命灵力沉寂,一切所得、一切所感皆为天地所制。 直至零帝斩三天,传世修行法,万灵才踏上了觉醒之路。 披荆斩棘,筚路蓝缕,从此才有了百花齐放的修行盛世,才有了万灵之崛起。 无数生灵总结的各大修行体系才得以流传下来。 ·········· 宁羽冥缓缓睁开双眼,忍不住感慨万分。通过体内两道灵力融合所产生的信息洪流,他也得以了解到某些遗失在历史长河间的古老隐秘。 从头顶飘落的那道残缺透明的灵力,乃是他自身独有的本命灵力,从诞生开始就存在在他体内。 通过一些残缺模糊的影像,宁羽冥认识到,当初宁家中的那场雷劫,并没有完全摧毁他体内的本命灵力,在当时突然出现的毁灭之种辅助下,将其藏入了魂海之中。 至高位面中,无数再也无法修炼之人,都是体内的本命灵力破碎,再也无法感应到外界灵力,成为了废人。 而他的本命灵力虽说仍然存在,可实际上早已在当年那场雷劫中受损严重,濒临破灭了。这也是为何当其出现时,他却从其上感知到浓郁的衰腐死气。 所以,这些年里他也根本无法修行。 但不论怎么说,这仍旧是货真价实的本命灵力,与尽显玄妙的人道本源制造出的那道虽有生气却无活性的灵力相融合之后,彻底升华,形成了一道近乎完美的本命灵力! 现在,宁羽冥能够完全感知到它的存在,并且他似乎能够主观的完全掌控这道灵力。但他同样也清楚,本命灵力乃是每个修行者的根本,是与天地之间架起的桥梁,绝不可滥用。 将本命灵力小心翼翼地再度渡入魂海,宁羽冥眺望远方的迷雾海域,心绪难平。 想到宁家囚牢中的那十年,每日吞服灵药却一次次地失望,在黑暗的世界里沉陷,无法自拔。 再是万绝山脉中,麒麟神将的一番点拨。 最后,画面永久定格在了,人道圣殿破碎的那一刻,那道璀璨的雷柱将那道倩影吞没··· 双拳用力攥紧,甚至掐出了血丝,宁羽冥的眼角不知不觉竟已流出了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在下颚一滴滴砸落在小岛上。 他的痛苦,他的坚持,在这一刻全都有了结果。 “龙云舞···”干涸的嘴唇轻轻呼唤,他的眼睛仿佛亮起了光,连灰暗的天空亦无法遮挡他的视线,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而诚恳,泪水并没有破坏这一刻的肃穆,反而更为震撼。 “谢谢你。”他轻声说道。 所有的所有,包括此时的安宁与感激。他知道,一切都是真的,而一切也都只不过是,有人替他负重前行。 ·········· 体内仍是空荡荡的,人道本源也已经消失不见。作为最直接的受益者,宁羽冥不得不对人道本源这件传说中的天地神物感到震撼,在一系列不明就里的运转下,他竟神奇地成功修复了本命灵力,并且能够重新踏上修行之路! 若非亲身经历,恐怕谁也无法相信。 至于人道本源的另一个能力,令无数大能心动的重历轮回,他也能想象到这个能力该会有多么的逆天。不过人道本源已经在他使用后消失不见,也无法再感知到其存在,宁羽冥也就只能将尝试另一个能力的心思收敛。 脸上扬起了笑容,困扰自身多年的问题得到解决,心境都轻松了不少。 但这还远远不够,为了曾经那个约定,也为了去偿还他所欠下的债,他必须抓紧时间变强! 深深吸了口气,宁羽冥不顾地面上的坑坑洼洼,盘膝坐下,精神内敛,便准备开始下一步。 记忆里,幼时修习灵力法门,夯实修行基础的过往一一浮现,他旋即沉定心神,进入万物不惊的忘我状态之中。 接下来,他便要再造灵海! 灵海是修行者体内用以容纳灵力的地方,在修士到达一定的境界之后,体内世界便宛如一片真正的天地,灵海则如同一片真正的无尽汪洋。 但那只是传说中的描述,真正的景象谁也没有见过。 感知无限放大,此时的宁羽冥的意识好像进入了一个纯黑的世界之中,见不到丁点光明。但他并未着急,眼前的这一幕何等熟悉,当年他需要连续感应五日,才有了收获,现如今却不需要这么麻烦。 他轻轻一笑,心神一动,魂海中的本命灵力随之微微颤动! 轰! 刹那间,无数光点从黑暗中冒出,将深黑的世界点缀成一片繁盛的星空! 每一个光点,都是天地间的一簇灵力源泉,而宁羽冥现在要做的,则是尽可能多的吸纳天地灵力,并使其在体内留存,将之转化为自身的力量,构造出灵海。 这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但宁羽冥并不在意。 时光荏苒,星辰不显,不知过了多少日,灰蒙蒙的色调保持不变,而宁羽冥的体内却早已是另一番景象。 一股股灵力正安静地在他体内流淌,盘旋向下,在下方汇聚成一片灵力湖泊。数不清的灵力光点在空中升腾,宛如宇宙间的星烁。 此时灵海的构造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其中的难点便在于需要令灵海彻底形成,并把控好灵力间的平衡。 灵海的范围并不是此时就固定下来的,还会随着修为的增长而不断扩大,直至圆满境,灵海的规模才最终定型。 宁羽冥原本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就将灵海扩张地极大,因为这样会导致他后面修行速度下降不少,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道本源的缘故,他转化后的灵力竟附着着一丝淡淡的金色! 而在感知当中,这种灵力强度也是高于他印象中曾经修成的灵力,只是,当他吸收外界灵力全部转化为这种淡金色的灵力后,这才发现他构造出来用以容纳灵力的灵海竟然被撑爆了! 没办法,他只能将灵海进行扩张,直到有他当年巅峰境那般大,才堪堪能将灵力容纳进去。 成型后的灵海,一眼望去,宛如一片金色的沙海,淡金色的光芒炫目灿烂,十分震撼。 宁羽冥内心也呆住了,这样的灵海他从未听说过,哪怕是他天赋异禀的大哥宁神道,灵海也没有这样的异常。 这或许也就只有一个人能告诉他答案了吧,宁羽冥无奈地想到。 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在灵海问题上纠结太久,而是准备进行下一步。 这也是对所有修行者而言,修行路上最为重要的一步。 于灵海之上,筑造道基。 道基,顾名思义,乃是大道之基,是每位修行之人的根基,关系到每个修行者的天赋资质,以及前程未来。 搭建道基一生中唯有一次机会,一次定型,道基一共有九重,九重为之极。 但凡五重道基以上,便算得上是天资出众了,六、七重道基则可一跃成为各大势力中的天才弟子,至于八重道基,则是各大势力倾尽宗门之力培养的大教圣子,而九重道基则是至高位面公认的未来大帝! 由此可见,道基对于修行者而言是何等重要,简直决定了一个人的一生! 在道基形成之后,身体与天地的联系便愈发紧密,灵力的修炼速度也能得到提升,差距也就此拉开。 而这还只是以道基来评判天赋资质的好坏。 修行路远,红尘漫漫,大道争锋,犹未可知,道基最重要的能力,还是在于进入修行的后期,用以感应天地间的各种大道! 不得大道,不入真境! 道基筑造于灵海之上,谁也不知道为何要将它建造出来。有古老的传言众说纷纭,有说这是某个特殊的境界,说这是为了加强对灵海的掌控,也有说这是前辈们发现感应大道之难,而特意想出来巩固修行基础。 随着时间推移,最后一种说法成为了主流,被众人所认可。 后来在无数修行者们前赴后继的研究下,终于肯定了道基的层数与感应大道间的相辅关系,道基层数越高,感应大道便越发容易,这也是为何九重道基者被认定为日后的大帝的缘故。 若保持道基始终无损,晶莹无缺,则有跻身至高境界的希望! 道基的重要性也使得,各大势力内最顶尖的修行苗子从出生起便接受各种顶级灵物滋养,用以形成更高层数的道基,培养所向披靡的绝世天才。 只是谁也想不到,会出现沈天一那样的绝世妖孽,力压诸圣子,登顶至高位面年轻一代第一人。 ·········· 道基的筑造并没有想象中复杂,和灵海的构造类似,同样是聚引灵力,通过筑基之法在灵海上方形成道台,再聚引灵力建成道基。 通常的筑造道基,需要特定的灵液与灵药,这是无数修行者们实践总结得出的,能够有效提升道基层数的方法,被各大势力沿用至今。 不过宁羽冥显然是没有这样的造化的,早在乱魔城中受刑之时,他就已经得知宁家将他抛弃的消息,但他并没有对此感到愤怒,因为他知道,家族并不欠他什么。 尽管这次筑基显得十分仓促,但宁羽冥却信心十足。他当年本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拥有七重道基,如今更是在人道本源的帮助下能够重新修炼,又岂会畏畏缩缩? 体内新形成的灵海虽只是初具规模,但淡金色的灵力让他心中隐隐起了一丝期盼,这一次的筑基显然会与众不同,那么,他的目标便是冲击更高! 轰轰轰! 宁羽冥的体内掀起滔天轰鸣,宛如天雷震响,淡金色的灵海前所未有的咆哮,金色的光芒迸发,透过四肢百骸,将宁羽冥照耀得如同一个金人。他闭目盘坐,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凝聚道台筑造道基之上,任由灵海掀波澜,淡金色的灵力升腾而起,宛如一条条金色的蛟龙,在灵海上方盘旋,无数淡金色的光点洒落,似乎形成了一道灿金色的虹桥。 体内的精气滚滚沸腾,气血格外旺盛,汹涌澎湃,闪现出晶莹的红光,与外放的金色光芒交汇融合,极为玄异。 咚! 一道悠扬的钟声不知从何而起,蓦然于天地间震响,引起一阵音浪。天地间的大道如同受到某种召唤纷纷显现,空间震动,宁羽冥的身体仿佛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无数灵气如旋风呼啸而来,磅礴的灵气很快便形成一股巨大的风暴,风眼处正是身上散发着金红光芒的宁羽冥! 呼! 宁羽冥浑身上下的所有毛孔全部张开,浓郁至极的灵气顿时涌入其中,灵气汇聚成的一片雾海,不断分化出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如百川入海般窜入宁羽冥体内,但奈何灵气的数量过于庞大,强大的压力令宁羽冥毛孔已经张到极限,从中不断泌出血丝,但他神情不变,硬生生承受了这样的痛苦。 漫天的灵气沾染上了一抹殷红,远远望去,身处灵力漩涡中的宁羽冥就宛如一个涂炭生灵的恐怖邪修,令人望而生畏。 与此同时在他体内,金光闪烁的灵海上方,无数灵气被吸引而来,在宁羽冥的调控下,灵力汇聚在一起,隐隐间仿佛要凝固,一座虚幻的道台轮廓逐渐凸显出来。 见状,宁羽冥心中一喜,知道已经成功了第一步,但接下来要将道台完全筑造出来,这才是难点,不能出现丝毫差错。 随着虚幻道台的出现,下方的灵海立刻起了涟漪波澜,金色的波纹荡漾,那小小的道台顿时不稳,虚幻的形态闪烁,仿佛就要消散。 “不好!淡金色灵力太强,对天地灵气凝聚成的道台产生的影响难以避免!” 宁羽冥察觉到灵海与道台之间的异常波动,心中一紧,顿时想要找出解决的办法。 “有了!”望着沸腾的金色灵海,宁羽冥眼中露出光芒,瞬间有了主意。 既然天地灵气形成的道台会受到灵力的冲击无法成功建成,两者间的联系也就无从谈起。那么何不就以体内的灵力来汇聚道台?如此一来,定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宁羽冥的想法十分奇妙,因为虽然有人遇到和他类似的问题,但自古以来都没有人会像他这样做。 筑造道基都是灵海初成之际,灵海内的灵力都没有多少,更别说去筑造需要灵力远超灵海的道基了。 就算开启大型聚灵阵,有源源不绝的灵气补充,但由于有限的灵力转化速率,这样的想法也无法实现。 况且,最初灵海所能容纳的灵力是有限的,若是大量吸收灵力,有极大概率便会直接爆体而亡! 但无巧不巧,经过人道轮回再造的宁羽冥,有着一次完整的修行经验,并且相较常人更强的灵力与更大的灵海,让他有了这样做的底气! 无数的灵力再度被吸引而来,这一次却先被转化成了淡金色的灵力,宁羽冥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灵力融入他新开辟的灵海之中,很快便传来了一种到达极限的感觉。 宁羽冥不由得皱起了眉,心里有些犯难,难道说还要再度扩张灵海? 哪怕是现在的他的灵海,其规模也是远超常人,若是再度扩张,他很怀疑自己的身体能否承受得住。 要知道,基础、巅峰、圆满这三个境界全都是关于灵海的修行,每个境界所能掌控的灵力都是有限的,其灵海能容纳的灵力也是有限的,若是基础境就拥有了圆满境层次的灵海,那么他的下场只会有一个,身体无法承受也无法掌控如此规模的灵力,从而爆体身亡。 苦思无果的宁羽冥有些想要放弃,继续尝试以普通的灵气筑造道台。就在这时,他忽然想到多年前,沈天一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世间一切,都有着它对应的位置,包括我们生灵在内。但这片天地所能容纳的总量是有限的,没有位置就必然无法存在,这是很残酷的真相。” “天地间的位置就那么多,那么该如何保证自身的位置,并获得更多的位置呢?” 当时的沈天一傲然一笑,说出了宁羽冥听不懂的一番话:“两个一是两个位置,但一加一得到的二,包含了两者却只占一个位置。” 当时的宁羽冥始终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直到此刻,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丝灵光,整个人豁然开朗。 将目光投向散发出淡金色光芒的灵海,他的眼里满是紧张,一加一等于二,这个简单的理论此刻却像一座大山一样压的他喘不过气。 若是···将两道灵力合为一道···会怎么样?宁羽冥颤抖着想到。 这无疑是一个危险而大胆的想法,宁羽冥心神澎湃,尽管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但他知道,这是解决困扰他现在的麻烦的唯一途径。 深吸口气,他立刻着手调动出两道淡金色的灵力,心中无比紧张,控制着两道灵力相互靠近,进行融合。 出乎他意料的,过程前所未有的轻松,两道灵力逐渐靠近,甚至伸出金色的灵力丝线缠绕在一起,整个过程感受不到一点阻碍,在他的注视下,那两道灵力彼此交错,就这样融为一体。 嗡! 意识海掀起无形的风暴,这道融合后的灵力与之前的两道灵力完全一致,唯一不同的,便是它的金色光芒愈发深邃,从淡淡的金色变成了真正的金黄色。 宁羽冥甚至能够感知到这道灵力中蕴含的庞大能量,超越了融合它的两道灵力中任何一道。 他的呼吸显得急促了几分,看着这道全新的灵力缓缓落入灵海,没有引起任何变化,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此时的宁羽冥或许还不知道,他这个举动已经超越了前人,向禁忌的边缘迈出了一步,谁也不知道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但他知道,这一次的筑基,真的不一样了。 ·········· 金色的海洋旋转回荡,闪耀的金光照亮了灵海上方逐渐成型的一座巨大道台,道台脱离了最初的虚幻感,闪过古朴厚重的暗金光泽,在体内空间静静悬浮,神秘的纹路爬满了整座道台,宛如一片巨大的金色菱晶。 道台一成,宁羽冥顿时浑身颤抖,一股令他感到敬畏恐惧的诡异力量,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出的完美感觉,快速的在道台上凝聚,一道强烈的金光从道台上迸发,迅速地扫过他全身上下! 他波动不止的灵海顿时出现了停顿,刹那间传出咔咔之声,犹如结冰,几个呼吸间就完全冻结,如同一块巨大的暗金色琥珀。 他的身体在那道金光下,血肉变得极为坚韧,他的经络血管,以及皮肤,都变成了金色,齐齐发出了金色的光芒! 若是有人能看到,便会发现,此时的宁羽冥的双瞳,也变成了璀璨的金色!如同古老的般散发着可怕的威压。 一股无以伦比的强大感觉,在这一刻,从宁羽冥心底滋生。 一切在他眼中都变得不再相同,他的灵识疯狂地增长,很快就感知到了一层朦胧的界限,但没有丝毫停顿,强大的灵识很快冲破了障碍,一霎间,宁羽冥神清气爽,意识如同来到另一片天地,灵魂都在不断升华! 轰隆隆! 宁羽冥体内骤然响起阵阵雷声,暗金色的道台似乎打破了某种禁忌,引得雷霆无尽轰鸣,却偏偏不见有雷霆落下。 意识逐渐回归,金色的光芒敛去,望着那仿佛完美无瑕的暗金色道台,宁羽冥心中澎湃,这一刻,他没有迟疑,直接选择了于道台上起道基! 呼! 金色的灵海再次涌动,无尽的灵力如光柱般升起,连接上方的道台! 金光摇曳,很快,道台上就凝聚出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灵基虚影! 轰! 随着那层灵基虚影凝实,宁羽冥脑海中轰然一震! 一重道基,成! 深深吸气,宁羽冥眼中闪动着疯狂之色,下一刻,只见下方的金色灵海瞬间暴动,无数条金光璀璨的金龙腾空而起,化作无数道锐利的金色流光,宛如瀑布倒流,笔直冲击在他的道台之上! 砰! 道台猛然一震,轻轻晃动,磅礴的灵力瞬间转化,金色的光幕间,只见数层晶莹的灵基缓缓凝结,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二、三、四、五!五重道基! 五重道基的虚影仅是一霎就已凝实,很快,一道全新的灵基虚影出现,迅速凝结,还未等它完全实质化,又是一道灵基出现! 第七重道基!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出现在宁羽冥心底,七重道基,正是他以前所能到达的极限! 他的双眼微眯,脸上竟浮起一丝笑意,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无比的坚定,这一次,他绝不仅限于此! 瞳孔中金色的光影闪烁,灵力如倒卷的天河,金色的狂潮奔涌不息,洒落漫天金色的星辰,无比梦幻。 在宁羽冥紧张地注视下,第七重道基迅速凝结,与此同时,又是一道无比熟悉的虚影在其上方形成! 第八重道基! 轰! 然而,他的筑基之路却似乎并不停止于此,道台散发出的金光越来越明亮,震动也越来越强烈,一股浩瀚磅礴的玄妙气息,在道台上缓缓诞生。 那一刻,宁羽冥的心跳仿佛都陷入了静止,难以置信地望向金光璀璨的道台上方,在那里,第八重道基之上,赫然出现了最后一重虚影! 传说中的第九重道基! 伴随这道灵基虚影的出现,宁羽冥的气息节节攀高,道台下方的灵海更是不受控制的自行扩大,无数的灵力从外界吸引而来,自行转化成了淡金色的灵力,融入灵海之中,令此刻已经输出了无数灵力的灵海重新填满。 与此同时,外界宁羽冥的身体上,毛孔不断收缩,大量黑色的污垢随之泌出,而他的体内顿时响起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炒豆声,整个人的身高都增长了不少,身形无形间变得更为挺拔,连面容也变得更为俊美。阵阵清香从其体内飘出,扩散开来,香气弥漫,小岛上的花草树木竟是瞬间再度生长! 仅是第九重道基出现的一瞬间,宁羽冥已然脱胎换骨! 虽然不知道身体的变化,但体内的充盈感告诉他,这就是九重道基的强大! 看着第九重道基逐渐凝实,宁羽冥心中无比的激动,眼睛也变得湿润。 传说中的九重道基! 未来板上钉钉的大帝之姿! 宁羽冥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拥有如此逆天的资质,从未想过他未来能够成为一尊天地绝强的大帝! 可这一切就这样,十分自然地发生了。 这让他不禁怀疑,这是否是一场虚幻的梦境,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 但显然,一切都是真的。 沉默的宁羽冥脸上终于扬起笑容,相信再见到沈天一时,他便有资格真正追随这位老友的脚步。 宁羽冥放松下来,望着如今已有九重道基的道台,心情微妙。 然而,很快他便发现了异常,如今九重道基都已凝结完毕,可下方灵海中的灵力却仍源源不断地朝着道台涌去! 怎么回事?宁羽冥皱起了眉头,疑惑地沿着漫天金光望去。 可下一刻,他的眼框顿时张到极致,仿佛两只带着血丝的眼珠就要从中滚出,满脸骇然,写满了难以置信,就连心跳都在一霎间陷入了沉寂。 只见,漫天的金色光影交错间,折射着金光的晶莹道基之上,世间极致的第九重道基上方,一道无比虚幻,缥缈莫测的灵基虚影,正缓缓成型。 第···十重道基?! 第八十三章 道基成 彼时无声,针落可闻。 没有人能形容此刻宁羽冥内心的震撼,比他亲眼见证自身九重道基的蜕变还要震惊! 传说中,无上极致的第九重道基竟然不是真正的极致!在它之上,竟有着第十重! 这怎么可能? 这完全颠覆了宁羽冥的认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一定是假的,是他看错了。 要知道,古往今来所有的记载中,道基的极致就是九重!至于十重道基,则是从未出现过! 可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前的景象仍未有半分改变,那虚幻的第十重道基正在一点点凝聚成形! 轰! 脑海里卷起无形的风暴,宁羽冥内心无限接近于崩溃,他浑身颤抖着,仿佛在对抗着什么可怕的事物,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憔悴。 他沉默地望着自身道台上,一点点成型的道基,金色的灵海呼啸,此刻已经完全不受他意识的调动,本能地将灵海中的灵力源源不断地送入道台之中。 第十重道基,立于第九重道基之上,仿佛不存在于时空之中,任凭体内的灵力疯狂输出,那座灵基的轮廓仍是无比虚幻。 它的出现,如同打破了某种未知的禁忌,让宁羽冥感到十分的惶恐不安,这状况已经超越了他的想象,完全找不到任何相应的东西来解释它的存在。 没有人能告诉宁羽冥,这第十重道基若是凝结成型,会造成怎样的后果,现在的他也无力控制体内的灵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虚幻的灵基被一点点充填,逐渐凝实。 ·········· 与此同时,外界。 就在宁羽冥体内第十座道基出现之际,天地间陡然一暗,原本就灰暗的世界顿时如同陷入某个深黑的囚牢。 光线被一点一点吞噬殆尽,刹那间,天空投影的黑幕上骤闪过几道鲜红如血的赤色闪电!闪电一闪即逝,随即整座空间都开始了震动,自遥远的天际,骤然亮起一抹妖艳的紫意! 几乎就在那道紫意出现的瞬间,自宁羽冥体内,气血沸腾的心脏中,迸发出一阵无比强烈的红光!红光飞速蔓延,将整座小岛都笼罩在内,下一刻所有的红光收敛,原本还处在虚无之海边缘的小岛顿时没了踪影,在这个漆黑的世界中彻底消失。 轰隆! 眨眼间那片浓郁的紫色就到了眼前,让人震惊的是,这竟然是一片绵延无数里的巨型紫云! 而在紫云中,还能看到接连不断闪现的雷电!这赫然是一片巨大的雷云! 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偌大的紫金雷云如同知晓下方的海域中有着恐怖的生灵存在,竟选择了从沉寂的虚无之海上方绕开!但这也就使得,雷云没能捕捉到最后一点红光的痕迹。 漆黑的世界顿时亮起一片银白,无数雷霆轰鸣的声音震耳欲聋,其中更是伴随着几道耀眼的金色,那是雷云最深处孕育出的最强劫雷,包含着无比可怕的毁灭力量,任何修士在其面前都唯有灭亡。 然而就在这样恐怖的雷云之上,紫金交汇的中心处,竟有一道虚幻的身影踏云而立! 那人身上充斥着紫金光华,与下方那些紫金雷霆一般无二,由世间最为纯粹的元素力量组成。却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宛如雷霆中的神明,至高无上。一股高深莫测的气息飘扬而出,古老而浩瀚,仿佛面对的是整座天地! 其面容极为模糊,隐隐似乎是个男子。而令人感到惊讶的是,这个紫金神人的身体竟然有所残缺,自左肩向下,空空荡荡! 而他自身似乎也对此感到十分的不满,充满威严的紫金神瞳扫过左肩,带起一串电流。而他的肩膀处则是疯狂蠕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从中钻出来,可哪怕他全身激荡的电流无比骇人,空荡荡的左肩也没能再重新长出一条手臂来,似乎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诡异力量,将那里完全封锁! “哼!” 漫天光影交错,那人眼中神光慑慑,一头紫金长发随风飘舞,如同无数条可怕的雷蛇! 紫金雷霆从雷云中狂暴的飞出,在一片黑暗的世界中游走,疯狂破坏,似乎在宣泄着主人的愤怒与不甘。 可这并不能令他心中的愤怒减轻多少,无尽的怒火就要喷涌而出,那双眼里的光芒却突然黯淡下去,蒙上了一层朦胧灰影。 一场近乎屈辱的回忆片段闪现,看了眼左臂,眼中凶戾之色一闪而过,那人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再次发怒,反而平静下来。一切气息内敛,雷霆造成的波动也瞬间平复。 天地间充斥着冰冷的毁灭气息,无比的压抑,那人于万丈高空往下俯瞰,一切尽收眼底。 “咦?” 然而,他的脸上,一双由微小雷电构成的紫金长眉却扬了起来,眼中紫金光芒闪烁,十分困惑。 在他的感知之中,竟无法找到那个引起天道异动的根源!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要知道,他可是代天执法者!权柄高得可怕,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哪怕这并不是他的真身。 他瞬间想到一个可能,难道有人将他的感知屏蔽了? 但很快他就将其否定,能屏蔽他感知的,除了那些特定的地方,就只有实力远超过他之人。可那样的强者,又怎么会使出这种无聊的把戏?但凡将气息一露,自己哪里还敢去招惹? 但天道的异常反应也绝非是幻觉,他很清楚,若非是头等重要的大事,至高位面天道意志根本不会苏醒,之前还只是沉眠状态,在这里短暂降临了一次,而这次却几乎要完全复苏! 自他在仙古末年担任此职以来,天道意志仅仅暴动过一次,而那一次,正是帝皇飞升! 情况紧急,他也没办法第一时间真身赶来,只能让分身前来一探究竟。 可眼下,这里除了令他忌惮不已的虚无之海外,什么都没能感应得到,让他不由得有些焦急。 极有可能,那个根源逃离了这里,或是进入了虚无之海中。前者的可能较小,但哪怕他作为至高六道之首,实力无比接近帝境,也不敢轻易闯入这座禁区之中。 古老的天道并没有记载这座禁区是如何形成的,但也记录了不少相关的事情,例如其中生活于其中的那几尊可怕存在。 正在犹豫是否要去那个地方向那几位汇报这件事的时候,一道信息忽然从他心底浮现而出。 天道意志重新陷入沉睡。 那人疑惑地看了眼下方,那个引发天道异动的源头?他随即摇头,没有再想。最后冷冷瞥了眼空荡荡的海域,庞大的紫金雷云再度飘动,向着另一个方向快速移去。 啪! 顿时,随着紫云的远去,漆黑的世界破碎出数道巨大的裂痕,透出丝丝微弱的光。空间猛然一震,瞬间所有的黑暗都消失殆尽,天空与海洋恢复原状。 嗡! 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原先小岛的位置上亮起一阵耀眼的红光,光芒一闪,整座小岛便已重新出现在了海面之上,就像从未消失过。 ·········· 随着一阵虚弱感传来,灵海内的灵力终于告终,这也就宣告着,宁羽冥的筑基之路圆满谢幕。 空荡荡的灵海上,暗金色的道台静静悬浮,整座道基如若琉璃,看不到丝毫杂质。一到九重道基上都闪耀着璀璨的金色光芒,十分惊艳。可偏偏在这之上,竟还有一层看起来十分诡异的道基,这层道基相对其他道基来说,颜色稍黯,一半灵基上金光闪闪,照耀出一道道奇异的花纹,然而顺着花纹延伸,却陷入一片深邃的虚无! 这层道基的另一半,竟仍是一片虚幻迷离,没能彻底凝结形成! 一半道基形成的瞬间,他的整座道基彻底凝结为一体,远远望去宛如一座金光闪耀的恢弘宝塔。而自他体外也同时升起一道金色的光圈,由下至上,整个人的气息都因此得到了升华,浑身的血肉以及骨骼,都沾染上了一丝暗金色泽。 当金色光圈来到头顶时,他早在筑基时就已得到增强的灵识再度进化,附带上了一抹纯正浩然的金色,而他的魂海也在金色光圈消散融入时,变成了一片浩瀚的金色海洋! 宁羽冥满心复杂地望着道台上那看起来与他人有些明显差别的道基层数,心里闪过一丝庆幸,然后是深深的无奈。 经验告诉他,若是给这层道基彻底凝实,恐怕就会发生一些极其可怕的事。 好在灵力终究有限,第十重道基在宁羽冥提心吊胆中没能完全凝实,让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 不过,虽然第十重道基只成型了一半,但这依然是一个令人震撼的事实。他,超越了自古以来公认的极致——九重道基! 若是传扬出去,定能震动整个至高位面! 他很有可能就是凝聚十重道基的世间第一人! 宁羽冥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人道本源的特异,还是因为他是第二次筑基,又或者说是他融合灵力导致的,令第十重道基出现。 但他很清楚的知道,这闻所未闻的第十重道基,绝对是了不得的禁忌! 否则,又怎么无数年来,只听闻九重道基便是世间极致? 哪怕第十重道基没能真正凝实,只凝结了一半,但那远超之前的强大感觉,令宁羽冥为之动容。 如果当时体内灵力足够,且全部转化为融合后的金色灵力的话,会不会就能达成真正完美的第十重道基?宁羽冥想道,不由得吞了口唾沫。 世间传言,九重道基便是大帝之姿,那么十重道基呢? 他根本不敢继续想下去,太过匪夷所思,他连自身未来能成长到大帝这样的高度都还没能完全接受,转眼间就告诉他,这还不算他的上限? 对他而言,哪怕是真的,也十分震撼,难以接受。 深深吸气,宁羽冥压下内心的躁动,开始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但很显然,一时半会间难以做到。 第十重道基,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不知道,但这将会成为他最大的秘密。 若是当初自己有着九重道基,宁家还会放弃自己?恐怕在自己无法修炼时,就已全力寻找救治的办法。 宁羽冥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金色的灵海重新吸收着天地灵气,加以补充,但看规模,恐怕没有十来天无法做到。微微感慨灵海过大的不便,感受着体内重新拥有的一点点力量。 宁羽冥闭上了双眼,嘴角慢慢地扬起一个弧度。 遥远的以后似乎显现出非同寻常的光景,而每一步,都将从现在启程。 第八十四章 虚海商会 随着道基的成功筑成,标志着宁羽冥彻底脱胎换骨,自此修炼无碍。 被龙云舞赠予的人道本源仿佛耗尽了力量从而消散,再也没有存在过的痕迹,却在他心底留下了深刻印象。 不论是特殊的金色灵力,还是前无古人的第十重道基,这都是人道本源带给他的,这也让他再一次念起人道圣殿中那场无悔的奉献。感受着心跳,他的目光眺向东方,饱含歉意。 这份情意,无以为报。 宁羽冥满心复杂,终是叹了口气。东域,那个与他充满了纠葛的地方,他最为熟悉的地方,他可还能回得去? ·········· 雾霭沉沉,罩海成迷,难见天日。虚无之海附近的模样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整个南域也只有极少数地方拥有正常的环境。 日子一天天过去,宁羽冥站在岸边,望着宁静的水面,有些出神。 体内的灵海也已慢慢充盈,流淌出一抹耀眼的金色,道基也十分稳固,只待灵海恢复,他便正式地重新踏入修行,成为一名基础境一重天的低阶修士。 但困扰他的并非此事。他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恢复修为的第一步没有任何问题,可偏偏他卡在了第二步,离开这里。 环顾小岛四周,方圆数十里都是辽阔的海域,这里属于虚无之海外海的边缘地带,前方便是禁区虚无之海,而后方则是南域海域。 一般像这种地方,几乎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人来。偏偏沈天一将他带到了此处,等到他处理完自身后才恍然发觉,欲哭无泪,这叫他该如何离开! 郁闷的宁羽冥在岛上等得望眼欲穿,也不见有任何人影经过,若不是岛上还有些可以充饥的果物,等到他那位挚友想起来,他恐怕早已饿成一具白骨! 他也尝试过用灵力牵引海域中生活的鱼类过来,捕捉饱腹,但不知是此地太过偏僻,还是他的金色灵力比较特殊,数日都不见有鱼类前来,食物的丰富性极大减少。 再次叹了口气,宁羽冥笑容苦涩,都说你算计无双,怎么连这都给忘了?将朋友扔在岛上不顾,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他眯着眼,双手轻拂微风,心中正在感慨,眼角不经意的一瞥,却出乎意料地望见了某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事物,双眼瞪大。 远处,一艘巨大的舰船,正缓缓朝这边驶来。 ······· 很难想象,在虚无之海这边竟能见到如此巨大的航船。要知道,虚无之海的海水与别处的不同,有着独特的强大腐蚀性,任何材料在其中浸泡超过十个呼吸都会完全瓦解成粉末,迄今为止,整个至高位面中也仅有极少数材料能够抵抗这种腐蚀,但想要建造成一艘能在虚无之海内航行的大船,则是无比的困难,几乎不可能完成。 后来,人们偶然发现,用采自西域,禁区之首的帝天墟中,生长的某种古树的枝干,能够完全抵御这种强大的腐蚀,且这种树木在海面上浮而不沉,也是极好的建船材料。 但这种蕴含强大生命能量,被称为‘建木’的树木采集十分危险,需要深入禁区内部才能得到,也让很多计划打造连通虚无之海与南域航线的大势力放弃,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这类海船的信息,宁羽冥当年也有所耳闻,只是百闻不如一见,看见这艘船的一瞬间,宁羽冥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在做梦,当他掐了自己几下发现是真的后,不由得喜出望外,离开这里有着落了! 整艘船呈青灰色,船身通体由青葱的古树树木构成,连年轮纹理都清晰可见,散出一圈朦胧的青光。远远地便能感受到其上散发出的磅礴生气,这种生命气息对于修炼者来说益处极大,不仅能方便修行,还能修复体内的一些暗疾,轻松摆脱桎梏。 通过记忆中的描述,宁羽冥很快就确定下来,整艘船正是由出自西域的建木打造而成。船桅系挂的船帆上印着一个大大的‘虚’字,随风飘动,待大船临近,宁羽冥这才看清,船身侧板的建木纹理,竟连接在一起,勾勒出两个青光扑朔的大字:“虚海”! 在他的印象里,似乎没有哪个势力是以虚海命名的,但这并不奇怪,因为至高位面中势力数不胜数,有些不为人知倒也正常,他虽早年闯荡至高位面,但那时终归只是游戏心态,对于至高位面中的绝大部分信息了解都不是很详细。 不过这个势力既然有能力从帝天墟中取得建木,又能在这虚无之海中畅通无阻,不怕他人觊觎,想来也是背景惊人。 就在宁羽冥打量着大船,心里构思着如何搭乘上去时,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船上某些人的眼里。 “咚——” 随着一阵巨大的响声,海水波动间,大船稳稳地停靠在了小岛附近,船身丝毫不见晃动,朦胧青光中,宁羽冥隐隐看到船头上出现数个漆黑的小点,似乎是船上的人。 见状,他连忙走了过去,想要靠近,并试图与船上的人沟通一二。 但就在他迈步的同时,从船首位置忽然迸发出一阵红光,在空中快速凝结成一道虹桥,定定地落在他身前。 一个黑点迅速放大,顺着虹桥飞落在他身前,化作一道人影。宁羽冥惊讶地望去,发现对方是一位面容矍铄的老者,穿着管事服样,胸口以金线纹着虚海二字。 而在他的感知中,眼前的老者气息雄厚,宛如一座大山,散发出实质般的威压,境界不知比自己高出多少,十分可怕。 还不等老者发话,他便恭敬地行礼:“小子见过前辈!” 领事老者打量了他一眼,随即环顾四周,眼中透出一丝好奇:“你为何孤身一人在此?” “此方海岛位置偏僻,你又是如何过来的?” 宁羽冥闻言,面色一变,隐隐可见几分悲痛,愁眉苦脸地说道:“晚辈本在家中长辈庇护下,意欲前往虚无之海中游历一番,殊不知,前来途中竟遭遇了几只较强的海灵兽,家中前辈仓促应战,无力照顾,遂将晚辈带至此处,引开了那些灵兽。” 他眼中挤出几滴泪来,眼眶微红的颤声说道:“可···晚辈等待了十余日,亦不见其返回,恐怕李老他····” “唉。”这悲伤的遭遇顿时令老者动容,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看着少年人的模样,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伸手拍了拍宁羽冥的肩膀,管事老者安慰道:“莫要瞎操心!你那长辈既然能带你出来游历,想来也是有几分实力的,不会那么轻易就死了。” 尽管他们都知道,这番话不过是安慰,但老者看着眼前神情悲痛的宁羽冥,还是觉得自己应当做些什么,至少不要让眼前这个年轻人再沉浸于悲伤之中。 于是,他不假思索地向宁羽冥发出了邀请:“但你那长辈这么久都还未归来,怕是遇到了些麻烦,既然这样,不如你且随我上船去,到其他交通便利的岛上,再与家中联系?” 宁羽冥内心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呆呆地望着他,问道:“我···真的可以吗?” 但还未等老者回答,一道极具威严的声音就从船上远远传来: “不行!” 一名身穿青色劲装的中年男子脚步轻点,瞬间便从船首飘落。目光凌厉,带着十足的压迫感落在宁羽冥身上,令人难以喘息。 而他衣服上,胸口处同样纹着虚海二字,却比老者多出了一个灰色海洋的图案。仔细看去,那灰蒙蒙的海洋与眼前的虚无之海极为相似,几乎就是一个缩小版的虚无之海! 此人的出现,顿时打断了老者要说的话,也令宁羽冥心里响起咯噔一声,表现出一种茫然,不知所措。 只是那中年男子看都没有看他,转身对着老者斥责道:“宋老,您身为商会的副管事,怎么能就这样让一个不知底细的外人随意上船?万一他是那些海贼的人,出了事谁负责?” “您负责整艘船的运营管理,岂能如此马虎?不论对谁,都必须一视同仁,确保万无一失。” “否则,到时候,非但货物被洗劫一空,包括你我,整船的人都会遭殃!你可别忘了,船上还有···” “行了行了,”老者摆摆手,打断了男人的话,“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老朽还是有些眼力的。” 他转过头来,无奈地看着宁羽冥叹了口气,虽不至于男人说的那么严重,但他刚刚也确实犯了错误。在海运上摸爬滚打几十年,老者十分清楚人心的险恶,在这个没有规则的残酷海域上,自己竟仅听了别人一番话就动了恻隐之心,犯下最致命的错误。 若事情真的发展到男人所说的那样,他难逃其咎,虽然以他的经验告诉他,宁羽冥并不像是那种作恶多端的坏人,但没有经过核实查验,就轻易让其上船,也属实不该。 摇了摇头,他向着男人轻轻摆手,男人虽还想再说什么,也只好就此作罢,冷冷地瞥了眼一旁的宁羽冥,随即身形闪动,消失在船上。 老者这才望向宁羽冥,清了清嗓子,神色也严肃起来:“接下来,需要你如实回答每个问题,商会也会依次一一查验,若是没有问题,你便可随老朽上船,前往他处。” 宁羽冥轻轻点头,从之前老者两人的对话间,他便能得知许多信息,结合虚海二字,一个全新的势力便跃然纸上——虚海商会! 虚海商会,虚无之海,有点意思。 “你的姓名,身份背景,修为,说说吧。” 老者很快发问,好在宁羽冥已有准备,没有犹豫,径直回答道:“晚辈乃南域大教圣域外宗,李氏族人,李玉明,修为基础一重天。” “嗯?”听到圣域外宗时,老者都还没有什么反应,唯独当宁羽冥说到他修为只有基础一重天时,老者却诧异地望来,十分疑惑。 “你说你的修为只有基础一重天?” “不敢欺骗前辈,确实如此。” “那就怪了。”老者显然十分纳闷,在他的感知中,宁羽冥所散发出的气息显然不止于此,以老者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其肉身与灵力强度绝对不止这等程度,为何他却说自己只有基础一重天? 难道他真的有问题?老者想不明白,可若是这样,那这个谎言也太浅显了些,何不直白说明? 于是他直接问道:“既然这样,不知可否让我探查一二?” 宁羽冥表情略作为难,随即还是爽快地点了点头,同意了老者的做法。 随着一缕缕灵力深入宁羽冥体内,老者的表情也越来越惊讶,虽然宁羽冥已在构思此方案时就已经将体内道基与毁灭之种做好了遮掩,但他体内那仍旧异于常人的灵海还是令老者动容。 当探查清楚宁羽冥确实只有基础一重天时,老者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望着宁羽冥的眼睛似乎都在放光,“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他立即想到,虽然是圣域那边的,但现在嘛,老者眼里精光一闪,很快有了主意。 老者沉吟片刻,旋即说道:“既然是圣域外宗的人,那么真实性想来可以保证,不过这事自然有我商会中人进行查验,两日之内便可清楚。” “这段时间,你便随老夫上船吧,念在你突遭横祸,这船费就免了吧,我也不多问你什么,只有几点你须谨记,”老者直视宁羽冥的双眼,严肃说道,“上船后,不得随意走动,不得窃取财物,不得作损害我商会利益之事!安分守己即可。” 宁羽冥点了点头,面露喜色:“多谢前辈!” 老者挥了挥手,没说什么,抓住宁羽冥的手,便准备踏上虹桥离开,宁羽冥也松了口气,放心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老者的身形突然一顿,带着宁羽冥也停留在了原地,宁羽冥心中没由来地一慌,生出一种怪异感,不等他加以思索,就见老者转身望来。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老者与方才相比,身形竟变得挺拔了几分,整个人的气势也大相径庭。宁羽冥心中一紧,正欲说话,不料却撞见了老者转过来的双眼。 轰! 宁羽冥心神一震,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全部意识都被吸入老者眼中无比璀璨的金色漩涡之中,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老者眼中闪着金色光影,卷起混沌般的漩涡,举止十分怪异,突然开口对着宁羽冥问道:“十余日前,虚无之海曾发生惊天变故,你可知晓?” 意识仿佛在迷宫中百转千回,头晕目眩的宁羽冥本能地回答道:“不知。” 老者望着他眼神里的迷茫,不似作假,随即松了口气,眼眸开阖,明耀的金色顿时褪去,恢复成了之前的寻常模样,随着金色消失,宁羽冥的眩晕感也随之减轻。 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与船上某处投来的视线短暂交汇,老者抓起这位李家后人,一道虹光驭起,没入船上。 船上某处,灵力幻化成的光幕上,两人的身影也同时消失不见。 ......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烟波荡漾的灵力幕布顿时化作光点散去,莹莹闪闪,将黑暗中的某人身形给勾勒出来。 “圣域外宗李氏···”他口中轻声呢喃,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笑声,灵光唯一能照亮的两瓣薄唇,嘴角轻轻上扬。 “李玉明么?” “小家伙,编的连我都快信了呢···” “也难怪那丫头会对你死心塌地,人道本源都舍得给了。” “呵呵,早知道是他,说什么也不会来这一趟。” 神秘人微微叹息,有种说不出的惆怅,感慨万分。 “为什么,你要如此不留余力的帮他?” 随着光点逐一熄灭,最终,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 当老者与宁羽冥都上船后,休憩的巨船便再次运动起来,伴随着一声声轰鸣,平静的海面动荡不止,灵石化作精纯的灵力燃烧,使整艘船的速度不断加快,片刻后,就已彻底消失在这片海域中。 而等到巨船离开后,逐渐恢复平静的海面骤然间又掀起波澜,只见原先宁羽冥所在的小岛,竟在不断震动起来! 平整的地面裂开缝隙,露出深不见底的豁口,无数碎石滚落海底。小岛的震动足足持续了半柱香,仍在继续! 嗡! 谁也没想到,震动中的小岛竟开始了下沉!小岛下方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牵引着无数海水倒灌其中,如同无底洞般疯狂吸噬着小岛。 噗! 终于,海面收陷,之前的小岛再也见不到踪影,一道数十里粗的巨大水柱冲天而起,极其壮观。 而在无人注意的深海之下,一抹庞大的阴影很快消失不见。 第八十五章 观灵决 三日后,虚海商会巨船之上。 宁羽冥倚靠在窗边,静静望着窗外,咸湿的海风吹过脸颊,带起几根调皮的发丝。暗沉的灰色天空下,透着浓浓的压抑,清新的风并不能缓解积郁的状况,却能为浮躁的心湖带来一丝清凉。 窗外的世界并没有什么值得看的,随着商船的航行,他们已经彻底进入了虚无之海外海海域,这里的海域已经开始有大量海灵兽出没,不时可以看到它们浮出水面的动静。 不知是否是建木的缘故,那些性情暴虐的灵兽只是在船的周边游曳,并没有攻击商船,这点令他颇为惊讶。 海面上方仍旧有着无法驱散的迷雾,阻隔着视线,若非船上散发出的翠莹莹的光华,他也无法看清周遭的一切,很多时候,他见到从船侧方掠过的巨大礁岩,心里难免会感到紧张,在这样的海域中航行,若没有经验丰富的航海家,恐怕很难保障安全。 如此看来,这个没听说过的虚海商会,还真是有些能耐,不容小觑。 船上的生活十分平淡,他遵循着安分守己的规矩,听从老者的话,从那日上船后,就进入这间舱室住了下来,没有外出一步。 他并不担心自己编造的身份被拆穿,因为这是沈天一临走前告知他的,让他离开这里后,以圣域外宗李家后人的身份行走,并让他后续去一趟北域,在荒原上寻找一种名为“千面魇”的异兽,用它身上的材料来改变身份容貌。 沈天一早已做出了安排,他只需照做即可,无需费心。在他道出的身份被商会核实查验后,老者便对他热情了起来,似乎是因为那日他故意显现出的异于常人的灵海,老者对他格外欣赏,亲自给他送饭,嘘寒问暖,令他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老者有意招揽他这个遭遇意外的修行苗子加入商会,而他也有心想要得知更多关于这个未知势力的情报,两人一拍即合。 在老者的介绍下,宁羽冥很快就了解到这虚海商会的部分信息,和他猜想的差不多,虚海商会乃是终古纪元才创立,算是一个新生势力。 按理说,虚海商会的底蕴应该偏弱,怎么也不像能吃下虚无之海这么一大块地盘的样子。事实却恰恰相反,虚海商会的能量大的可怕! 他们掌握了数量惊人的建木,可怕的禁区帝天墟仿佛是他们的后花园一般,最出人意料的,则是他们与虚无之海内的真正霸主之间达成了协议,赢得了对方的认可,就基本掌控了这座海域的主导权。 在众多势力还在角逐虚无之海内的资源规划时,都被这个突然冒出的不明势力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没人知道这个势力背后是什么来头,却都被其所表现出来的能量给镇住了,但各大势力自然不甘心,这么大一块蛋糕让其凭空独占,暗中联合,想要以绝对实力干涉,逼迫虚海商会让步。 只是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 在那场谈判中,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虚海商会力压群雄,将整片虚无之海都划入囊中!反而是一众势力出人意料地默许了对方的做法,让人啧啧称奇。 但不知怎的,虚海商会并没有选择垄断虚无之海的资源利益,反而让另外那些势力也参与进来,分了杯羹。 依老者的话说:“虚海商会再大再强,也始终只是个商会,而商会最需要的,不是资源,而是吃得下资源的人。” 自此,虚海商会成为了虚无之海真正的话事人,负责整个南域的商务贸易,以及各类海洋资源供应。 就连活跃在外海的海贼,也不敢随意招惹强大的商会,就是那些不要命的大海贼,在面对虚海商会时也得掂量掂量,老者自信地放言道:整座虚无之海,除了那些深海之中的真正霸主,他们虚海商会就是最强的存在。 宁羽冥现在都还记得当时老者说这话时那自信满满的模样,心中对商会也愈发感到好奇。 据老者所言,虚海商会的能量大得吓人,背景不会简单。宁羽冥在心里盘算了一阵,也没能得到什么结果。至高位面何其广袤,这虚海商会就很有可能是某位强者暗中创立的。 微微一叹,宁羽冥将视线移回室内,明灯一盏,飘摇的烛火正如他此刻的内心一样难以平静。 身在异乡,作为一个漂泊无根的人,很难不感怀自身的际遇。从老者口中,他隐晦地查探到了关于他的消息。 因乱魔城毁于天外一击,宁羽冥得以逃脱。但城主自然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于整个至高位面中对他进行了通缉! “昔宁家弟子宁羽冥,疑为乱魔大帝夺舍,于乱魔城动荡之际逃脱。旦有发现其踪迹者,可传讯各大势力将其捉拿!赏帝兵一件!如有包庇,一并处置!” 由此可见,城主对他的怨念到底有多深,但他也没办法指责什么,龙云舞,是他的痛,也是城主的伤。最让宁羽冥心惊胆颤,与龙云舞关系密切的帝庭高层还未发声表态,这其实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是他却不知,帝庭那位恨不得生撕了他,若不是多人阻拦相劝,外加他行踪不明,他现在的下场只会更惨。 宁羽冥叹了口气,无论城主怎么做,他都不会有丝毫怨言,他现在要做的是补充实力,备战数年后的那场空前盛会,那也是他全部的夙愿。 在那之后,他会用余生来为他所亏欠的那些人,一一作出补偿。 伸手抚摸着胸膛,磅礴的热力带来一丝温暖,驱散了萦绕的寒意。宁羽冥知道,城主所说的,乱魔大帝所执帝兵——乱魔幡此刻就安静地沉睡在这里,但他却从未感应到其存在。 若非这件突然出现在他身上的帝兵,他当初也不会被那个黑袍人盯上,也不会发生后面一系列机缘巧合,不进入人道圣殿,也就不会遇见龙云舞··· 只是,相应的,他也因此而得到了人道本源,并借此重新修炼,拥有了更强的资质。 这其间的因果关系,有几人能理得清? 宁羽冥垂眸,孤影孑孑意阑珊,就着一丝清辉,无声而容。 不去想那些复杂的事,他起身正对着建木的莹莹青光,收敛心神。 无法摒除的过去,难以揣测的未来,以及迷茫不定的现在。 与其想这些,不如潜心修炼,正巧,他也有些东西想要钻研。 在进入船上的几日里,借助建木增强修炼的功效,他体内的灵海已经趋近饱和,那凝练的灵力程度,说成是基础三重天他也不会觉得奇怪。 毕竟他体内的情况十分特殊,不说十层道基,就单单是那异于常人的庞大灵海,以及金色的合成灵力,都不像是任何一个刚开始修炼的人所能拥有的。 他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故不敢暴露。 在灵海圆满之后,便是正式踏入修行阶段了,这个时候通常会修炼部分辅助性的灵决,来巩固灵力,扩建灵海,增强实力。 这对重修一次的宁羽冥来说再简单不过,记忆中宁家传授的那些灵决就是现成的,再修行一遍就是了,宁家所授灵决数量庞大,分类甚多,不光是用来打基础的辅助灵决,还有各种攻击性灵决,或是各种流派的入门级灵决,数不胜数。 但对现在的他而言,修炼宁家灵决无疑会使他的身份有被人发现的风险,得不偿失,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圣域外宗弟子,修炼宁家灵决反而无法交代。 在他隐约表示出对虚海商会的向往后,老者为了让他加入虚海商会,也特意将商会里一些顶尖灵决给他亮了亮,并承诺只要他加入商会,这些都可任他挑选。 宁羽冥很感激管事老者的真诚,知道其是真的动了爱才之心,如果不是他还有着必须要要去完成的目标的话,或许他真的会加入虚海商会吧。可惜,这只是一个不可能的梦,他在表现出一番心理斗争后,还是婉拒了老者的好意。 明面上可供挑选的灵决几乎都存在一定的风险,宁羽冥不由得将心思放在了另一个本不在他考虑范围里的选择上,那就是之前他在乱魔战场中意外醒来后,脑海里凭空多出来的那部神秘法决。 当时他曾好奇这部灵决的出现,但由于没有灵力,也没有神识,无法翻阅,很快便将其抛之脑后。 直到现在,他又重新回想起了这部突然出现的神秘灵决。 混沌的光团静静地沉寂在他的魂海之中,悬挂在空中,宛如一颗浑浊的星辰,宁羽冥感受着光团内蕴含着的庞大信息,心中升起感慨,经历过这么多事后,他再迟钝也能了解,自己体内的异样。 从当年突然出现救下他一命的毁灭之种,到玄天冥虎指出他是玄帝传人,再到乱魔战场下方未知的变化。 他不清楚自己和那位玄帝之间的羁绊到底有多深,但他能够确认,自己身体里有着那位玄帝的力量沉睡。 这份灵决,极有可能就是因此而出现的。 宁羽冥叹了口气,遂将意识接触光团。 一霎间,恐怖的信息流冲刷而来,宁羽冥的思维意念顿时受到了冲击,意识如同冻结,悠悠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才恍惚回过神。 意识仿佛穿越了无限时空,见证了万物起源变化,魂海中的光团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段浮现在心里的文字: “万象有灵,可尽观之。” 当他轻声默念出这句话时,眼前似乎浮现出了一个画面,一位面容模糊的强者,立身于无尽虚无,显现出洞察一切的智慧,举手投足间都散发出一种与无垠虚无交融的奇异感,整片虚无与他浑然一体,与之完美的结合,至高无上的权柄被他理所当然地执掌,他即为一切! 仅仅是一个意念,一个眼神,都能引起恐怖的异象,掀起无尽的波澜,从那位强者身上,宁羽冥如同见到了一切的本源、一切规则意志的体现、宇宙轮回的变化,令他感到无比的震撼! 隐隐间,耳畔似乎响起一道低语:“交感天地,观万灵,一切有质,一切无形,破虚妄,根源出。” 寥寥数字似乎揭示了全部变化,宁羽冥顿时回过神来,试图捕捉到声音的来源,却仿佛只是幻听。 宁羽冥回想起方才所见,令他大开眼界,这部灵决绝不简单! 虽不知画面中出现的那位强者是谁,但那似乎正是创造出如此灵决的至强者,让宁羽冥心生敬畏的同时也有一种深深的火热。 这部灵决的强大超乎他的意料,他不禁想到,若是自己修炼了这部灵决,会是什么样子? 他很清楚自己和如今的顶级天才之间的差距,他现在正处于一种追赶的状态,任何一丝变强的机会,他都必须牢牢抓紧在手中,如此才有可能在最终的那场盛会上一步登天! 但古怪的是,这部灵决却并未提及灵力修行之法,也没有各种运用灵力的手段,似乎只是纯粹的观想之法。 宁羽冥很难确定,这观灵决修炼的到底是什么,是灵力?还是神识?两者似乎都不太像。 “交感天地,观想万物,破虚妄,达本源···”宁羽冥试图理解这篇灵决的真正含义,却越想越感到疑惑,若是照这个方法,最终能得到什么? 他可不会天真地以为,修炼之后就能达到画面中那位强者的程度,那显然过于遥远。修炼后,见到了万物的“灵”的本质之后,接下来又该怎么做? 是转化?还是建立联系?宁羽冥不得而知,他并非愚钝之人,但这篇灵决确实太过玄异,极难理解。 宁羽冥逐渐冷静下来,这篇灵决的修行方法他已了解,但对修炼得到的结果却十分模糊,观想感应到“灵”后,接下来是否是对“灵”的使用?如果是,那么又该怎样使用它? 万物的本源“灵”算是一种抽象的概念,很难直观地认知,若要运用,首先就要完全将其理解、掌握。 头脑飞速运转,宁羽冥的思路逐渐打开,计算起各种可能,对整篇灵决的理解也越来越深刻。正如他方才所想,通过观察万物,感应到万物的本源之灵后,需要将其概念理解,完全掌握,从而便能形成共鸣,非是将其同化,而是“成为了它”。 如此,蕴灵后,便是自身即万物!这即是《观灵决》的本质! 宁羽冥豁然开朗,眼里流露出震撼之色,这部灵决果真非同小可!令他发自内心地感到惊叹与敬畏,这部灵决的发明者,真乃神人也! 万物有灵,无不可观,交感天地,洞察万千。 他不禁有些跃跃欲试,想要实践一番,目光流转,落在了身前的木桌上。 木桌光滑平整,没有凸凹,据老者所言,船上的各类家具,都是由建木枝干制成,同样能够滋养生命气息,加快修行速度。 他已经洞悉了《观灵决》的真意,虽然没有实践,但看待诸事物,已然有所不同。 而在此刻的宁羽冥眼中,木桌上每一条细小的沟壑,每一道纹理,都放大了无数倍,一股淡淡的生命气息从中流露,沁人心脾,他静下心来全身心感受着来自木桌的气息,渐渐地,他闭上眼睛,时间流逝似乎变得缓慢,安静的室内心跳声震耳欲聋。 那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与以前他感知天地灵力截然不同。他的主体意识似乎进入了一片苍茫的世界,有一道似有若无的联系牵引着他往前飞去,很快,他便“见到”了一团极为耀眼的绿光。 那并非是通过肉眼、通过神识的主观层面上的看见,而是一种通过冥冥中无形的联系,建立模拟出的一种动态感观。 青色光团里流逸出熟悉的生命气息,却与宁羽冥所感知到的不同,似乎多了一分厚重与沧桑,沾染了成熟古老的味道。 这就是木桌的本质? 宁羽冥旋即开启观灵决中记载的观灵之法,体内的灵力流动,眼中一霎变得明亮,原本的瞳孔周围泌出点点金影,细看去,竟如生重瞳! 观灵之法,仅有两式眼法,分别是“灵眼”与“心眼”,心眼即是灵眼的进阶,每一层又有数个不同的层次,大抵上分为“观、纳、融”三个境界。 此时宁羽冥所开启的就是灵眼,以灵力辅助构成的一双灵眼,帮助构析万物灵的本源。他虽然只有初观的层次,但并不妨碍。 《观灵决》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它不分修为,不挑境界,只重悟性,只看理解。 随着灵眼打开,宁羽冥所见又不一样,青色光团中呈现出一个世界,如同过往的历史重现,他看见一颗青色的种子落地,生根发芽,在无数风雨、环境变化中顽强地生存下来,最终成长为一株参天神木,散发出无尽的生命精气。 宁羽冥知道,那便是这张木桌的真正本源,“建木”。 建木的来源已不可考,无人知晓其来历,荒古纪元时为人在禁区中发现,后因其蕴含磅礴的生命能量而闻名。 灵眼所看见的世界,零碎残缺,绝大部分都是一片空白,宁羽冥在短暂思索后也明白了这些空白产生的原因,一是因为他的能力不足,无法将木桌的本源里附带的其他真灵通过气息还原出来,二是空白是他现阶段无法理解、无法观灵的事物。 宁羽冥并没有对空白一探究竟的心思,因为他知道建木的很多信息,其中就包括了建木生长在传说中的第一禁区,帝天墟之中。 单单排名最后的乱魔战场,都发生了许多让宁羽冥至今无法理解的事,排名第一的禁区里的恐怖更是不言而喻。 见证了一颗古老建木的生长过程,当宁羽冥再度望向青色光团时,很多之前无法理解的东西也都有了概念。 双眼睁开,一丝微弱的联系自木桌传来,从中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亲切,灵眼望去,却是一团浓郁的青色。 宁羽冥伸手抚摸桌沿,心底生出一丝愉悦。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能算成功,因为他没有成为“建木”,没能调动“建木”的力量。 但他同样没有失败。 心中泛起一丝自豪,信心澎湃,从这篇灵决上,他见到了无限可能! 接下来,宁羽冥环顾室内,开始了一次又一次观灵之旅,乐此不疲。室内诸物几乎都被他观了个遍,专注其间,连管事老者的到来也没能注意。 “这是···”老者很快发现了宁羽冥的状态不对,稍加留意后便发现这似乎是在修炼某种灵决,看着精神高度集中的年轻修士,老者心中愈发坚定了要将其招揽入商会的念头,将饭菜放置在桌上后,轻盈地离开了房间。 室内一片寂静,就连宁羽冥呼吸的声音也微不可闻,整个人处于一种玄妙的状态,整个房间似乎都成为了他的领域,各种事物之间如同交织了一张大网,彼此连接,而他则是那只织网的蜘蛛。沐浴在磅礴的生命气息之中,他似乎也成了其中的一部分,通过观灵决,他与这些事物的真灵本源建木之间的感应越发深厚,与这艘通体由建木建成的大船之间也诞生了一丝薄弱的联系。 如果此时有人从虚无之海上往商船看来便能发现,宁羽冥所在的房间里,建木散发的生命能量最为浓郁凝练,散发出朦朦青光,十分显眼。 但这样的异样几乎没有人能感应得到,哪怕是船上最高层内修为最高的几人也没有察觉。唯有黑暗里的一双眼睛眨了眨,闪过一丝异样。 “倒有些能耐···”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笑了笑却没有声张。 一夜过去,宁羽冥逐渐从观灵状态中醒来,头脑有些昏涨,这是精神过度消耗的后遗症,但他却表现得很开心,因为他与真灵“建木”之间的联系又进了一步,尽管仍旧没有达到“纳”的层次,却也收获良多。 起身调整了下状态,宁羽冥瞥见桌上已经凉了的饭菜,微微愣住。随后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食物很快吃完,补充了些许精神后,宁羽冥坐在桌前,轻轻敲着桌面,思索着某个问题。 观灵决,无物不可观,洞察本源。 一切有质、一切无形之物也都在这个范围之内。 那么...他突发奇想,观灵观灵,若是以观灵决来观他所修灵力,会怎么样? 眼里泛起一道亮光,这无疑是一个十分疯狂的想法,宁羽冥舔了舔嘴角,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一番。 没人知道他这样做会有怎样的后果,因为从未有人向他一样修炼过《观灵决》,而同样也没有人知道,灵力的本源是什么。 第八十六章 异动 灵眼复现,但这一次宁羽冥选择观灵的则是自身的灵力,随着心神内视,金色波光荡漾,如琉璃般的世界折射出无尽华彩,丝丝缕缕的金色灵气升腾而起,庞大的灵海如画卷展开徐徐呈现在眼前。 灵力的本源是什么?这个问题自古以来有许多人进行过研究,但众说纷纭,一直没有一个完美的答案。 天地灵力究其根本乃是天地间自孕育初开以来便存在的某种能量,在漫长岁月里被人们引为修炼。 宁羽冥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很清楚自己观灵灵力是得不到结果的,他选择这样做的理由是因为,他的灵力与别人不同。 在人道本源帮助他重新修炼后,他的灵力就带上了一丝淡淡的金色,显得十分奇异,他至今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金色灵力所蕴含的力量比普通的灵力要更为强大。而在重筑道基时,他冒险将灵力融合,形成了一种金色的全新灵力,其深邃的光芒,庞大的能量都超越了宁羽冥此前所见过的所有灵力,这道全新的灵力如同禁忌一般,本不该现世,却被他误打误撞地融合了出来。 宁羽冥真正想要观灵的,也正是这种不存在于世间的特殊灵力,想要借此窥探其本源,从而真正将其掌控。 金光闪耀,灵眼洞察一切,他调出一丝灵力,将感知延伸过去。 确定了灵力的存在,循着隐隐间的一丝联系,眼前所见陡然一变,宁羽冥知道这是观灵决奏效了。 意识穿越虚无,光线尽皆被吞噬,眼前是如同黑暗深渊般的世界,黑暗笼罩一切,与他所料想的完全不一样。 宁羽冥十分惊讶,因为他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这难道就是自己融合出的灵力的本源? 无论怎么看,也无法将两者联系到一起。宁羽冥很是疑惑,这会是什么? 但他注定得不到答案,因为黑暗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冰冷而死寂,找不到任何灵的存在。 宁羽冥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不知道这到底是观灵决出了问题,还是他融合出的灵力有问题。他所修习的灵决太过特殊,也没有长辈在身边能教导他一二,在黑暗中遨游许久,他只能无奈放弃。 这次观灵算是以失败告终……然而,当意识回归本体时,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对灵力的理解变得更为透彻,运用起来也似乎更加地得心应手。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成功了?可他观灵分明什么也没有见到啊! 带着疑惑,宁羽冥苦笑摇头,或许,只有等自己修为更高了,观灵决修炼的层次更高了,才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吧。 想着他便准备离开,去向老者询问关于航线上岛屿的一些事情。灵眼刚要收起,不经意间一眼扫过了悬浮于灵海上的道基。 轰! 宛如一道霹雳炸响,宁羽冥脑海中轰然一震,整个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下一刻意识就被卷入了一个奇异的世界。 嗡—— 天地间回荡着无数嗡鸣,一缕缕异色的流光刷刷地飞舞,浩漭苍茫的世界中,漂浮着各种光怪陆离的奇妙景象,缥缈若虚的仙影,绝世惊鸿的剑光,种种不可思议。 虚空中大道沉浮,无数道纹铭刻,古老的印记中蕴藏着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伟力,泛起无穷波澜。 整个世界充斥着慑服众生的力量,恐怖而神秘,无比的震撼。 当宁羽冥回过神来,看清眼前的一切时,世界的中心忽然轰隆隆地震动起来,无穷力量汇聚,一座巨大的晶莹建筑凭空出现。 “一二……七八九……十!”建筑共有十层,每一层都散发着耀眼的金光,而最上方的第十层,却是一半金色,一半虚幻! 与他体内的道基完全一致! 金色的光辉将整个奇异世界都渲染成了金色,道基上繁复的花纹璀璨闪耀,光影交错间,第十层虚幻的一侧里,似乎悄然浮现出一张瑰丽的王座。 那是什么? 不等他思考,一霎间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扩散开来,宁羽冥那在同龄人中都称得上强大的精神力却在不断颤抖,似乎要爆开! 嗖! 一道无法形容的炽盛光芒骤然迸发,从虚幻的第十层道基中射出,径直冲入宁羽冥的体内! 咚咚咚咚咚! 精神如同要被撕裂,像是有人手持大锤敲击一般,轰轰作响,无比的剧痛! 不知从何而来的信息强行挤入他的意识,灵眼瞬间崩溃,识海掀起巨大的轰鸣,七窍流血,尤为可怕! 砰! 恍惚间突然一声巨响,如同皮球炸开,宁羽冥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十层道基中,凭空凝现的王座刹那间璀璨夺目,漫天的大道轰鸣,一切力量都陷入沉寂,它如同至高无上的君主,散逸出永恒不朽的气息! 咚! 忽然,从宁羽冥的心脏之中,涌现出一股磅礴的红光!红色的光芒顿时遮蔽了天空,与道基中散发出的金光分庭抗礼,浓郁的光华中,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什么? 他双眼微眯,很快注意到了对面的十层道基与第十层虚幻的一边里那张散发着无尽威能的王座。 无数信息过滤,他很快清楚了始末,惊讶道:“有意思。” 从未出现过的十重道基竟是代表着某种资格! 然而,不等他有所反应,王座背后的虚幻里,忽浮现诡异的波动,金光顿时大盛,仿佛一轮巨大的璀璨金阳,令另一边的红色光芒节节败退! 这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看了眼那张神秘的王座,他皱了皱眉,立即做出了决定,先离开这里。 这个奇异的世界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也并非他人所构造出来,而是由宁羽冥自身的力量形成。但之前宁羽冥并未来得及思索,就被第十道基中蕴含的神秘力量伤到。 赤红的光芒收敛,融入他的体内,一阵红光闪烁,他的身形顿时消失。 漫天的金光一拥而上,却扑了个空。金光熠燿的道基上,神秘的王座一阵波动,旋即黯淡,重新融入虚幻之中。 嗡! 整个奇异的世界,仿佛失去了支柱,瞬间崩塌,支零破碎。 …… 虚无之海,外海某处。 浓密的迷雾中闪烁着银弧状的电光,海域上空的迷雾深处,天上的云层沉落,流溢着梦幻般的银月色彩,雷电如幻影般交错,传出一声声轰鸣。 云雾缭绕间,浮光掠影,照出其中庞然大物的某段身形。 鳞羽交叠,电弧跃动,巨兽肆意。 忽然,一阵细微的波动从遥远的彼方传来,云雾中的巨影一震,苍茫天地间顿时升起两轮银月! 轰! 一霎间无数雷霆纷纷炸响,掀起可怕的波动,狂暴的雷云中,巨兽低吟,令整个海域都陷入可怕的沉寂之中。 呼! 海面上骤然掀起波澜,海潮涌动,风暴聚集,雷电轰鸣,一个巨大的风暴漩涡正在生成! 整个虚无之海都为之震动,一尊尊古老存在的意识瞬间落在了这里。 哧哧! 而下一刻,风暴阴影中的巨兽动了起来,雷云延伸,盘旋在漩涡周围,夺目的雷光闪耀,将四周撕裂出一道道缝隙。 电光交错,风暴漩涡之中汇聚了难以想象的狂暴能量,如同灭世的劫罚般带着恐怖的毁灭气息。 整个海面都在震荡,卷起无数的水珠,阴影中数不尽的雷霆风暴,燃起一朵朵绚烂的电火,暴烈的能量足以摧毁一切! 风暴漩涡中两轮皎洁的银月高悬,巨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响彻在海域。随后风暴漩涡开始移动,在银月的光辉指引下,朝着远方不断移动,惊起无穷波动。 第八十七章 风暴来袭 莹莹微光穿透云层的封锁,洒落晨辉,难见天日的海域中每一天几乎都是同一个样子,虚海商会大船上,休憩的人们恢复了精神,迎着拂面的凉风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航行在这片古老的禁区之中,每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哪怕有着前人呕心沥血绘制的图纸,想要清楚地辨识方位还是十分艰难。 浓雾笼罩海面,不时响起一两声灵兽的叫唤,越是深入虚无之海,遭遇灵兽的几率就会越大,普通的兽类在这里已经无法生存。 虽然由于建木散逸出的生命精气,会使绝大多数灵兽不会主动攻击他们,但商会也不会将全部希望寄托于灵兽身上。 唯有自身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几乎每一艘虚海商会的船上,都会随行一两名终境强者,保护船只与船上客人们的安全,这种实力在整个外海范围都算得上强悍。 而像宁羽冥这番搭乘的则是商会中运输货物的货船,并没有几名乘客。船上配备的强者更多,有时为了应对随时出没的大海贼,更是会派出真境强者坐镇。 这样的实力配比,足以显现出虚海商会的深厚底蕴。 优秀的信誉加上严密的安全性,童叟无欺的公道易价,让虚海商会稳坐虚无之海第一势力的宝座,在外海里的各大岛屿中有着良好的口碑,深受广大修士的欢迎。 除了那些桀骜不驯,无恶不作的大海贼们,外海这块地域上几乎鲜有人敢招惹商会的存在。 宁羽冥所搭乘的这艘船上,装载着许多从外界运往外海内岛屿上的器物,不容马虎。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宁羽冥上船时会有人制止的原因。 微风徐徐,带着一丝凉意,透过建木青辉的屏障,鼓起了船帆。 甲板的一侧,几名船员惬意地靠在船舷,望着远处的云层轻松地聊着天。 不远处,几名修士正在逐一检查昨晚航行时船体是否出现损伤故障,并确认前方的航向上有无生物存在。 一切都很平静,如同往常一样。 忽然,正在聊天的一名船员疑惑地皱了皱眉,伸出手感受了一番,旁边的同伴见状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今天的风,好像有些大。”那人挠了挠下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有点奇怪,平时很少起风的。” “哎,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大海上刮点风不是挺正常的,只要不是那种罕见的大风暴,这点风你就当它不存在好了。”另一名船员拍了拍前者的肩膀,笑着说道,“起风了是好事,就不会出现一些别的干扰,这样咱们也能更快到岛上去。天天在船上憋着,都快憋出一身病了,等靠了岸,得好好放松一下!” “看来是我想多了。”那人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想风的事,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抛之脑后。 一旁,检查船只的几名修士也听到了几人的交谈,互相递了个眼神,不置可否地笑笑,也没有将这当回事。 正如另一名船员所说,海面上起风再正常不过了,他们加入商会这么久以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仅是风大了点并没什么可奇怪的,也犯不着大惊小怪去通知几位大人。 几人说说笑笑,很快检查完毕离开了甲板,也正因这样,导致他们没能看到,背后极远处,那里的云雾中似乎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在检查的修士离开后,船员们也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紧张的忙碌中,一名船员似乎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试图找到那动静的来源。 咚咚咚—— 像是有人在轻轻敲击鼓面,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响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些奇异的波动。 他抬起头,疑惑地望了望四周,却并没看到有什么人在敲击什么东西,这让他不禁怀疑起来,难道自己出现了幻听? 轰! 然而,下一刻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整个人呆滞在原地,一动不动。 良久,他才缓过神来,脸色变得极为惊惧! 他怎么也想不到,就在刚才,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的时候,那声音忽然拉近,旋即一道振聋发聩的巨大雷声骤然在他脑中炸响!恐怖的雷音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给劈成碎片,泯灭一切!令他感到无比的后怕。 他顿时抬头望向远方,哪怕有着浓雾遮掩,相隔了数万里,他仍是看见了那个令他感到恐惧的源头,巨大的雷霆风暴! 银电如雷蛇般激荡,绽出耀眼的白光,雪白的光华在昏沉的空间中无比醒目,巨大的风暴漩涡吸纳着周围游离的能量,不断壮大,风眼中横亘着一片庞大的阴影,如同极黑的深渊般吞没一切,似乎只要看一眼,就连灵魂都将坠入其中,永恒沉寂! 狂暴的雷霆闪烁,风暴漩涡中不断迸射出令人心悸的电光,哪怕相隔甚远,仍是能够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威力,和令人窒息般的压抑。 “咕嘟——” 船员浑身颤抖,喉咙不自觉地吞咽,如同见到了梦境深处的梦魇,内心无比的恐惧。 天呐!那究竟是什么! 他意识里有一道声音在疯狂地呼喊,令他险些崩溃! 砰地一声,他双膝砸落跪倒在地,引来周围其他船员们的注视,只见他瞪大了双眼,如同溺水者般艰难地大口喘息,终于嘶吼般地喊出了他想要说出的那句话! “大大……大风暴来了!” 简单一句话如同耗尽了他全部力气,说完整个人就栽倒下去,一头砸在冰冷的甲板上。 旁边的船员们顿时一惊,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听得有人喊道:“快看!” 众人闻声望去,顿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团恐怖的雷霆风暴终于从远处的云雾背后显露真容。 银电狂舞,将每个人的脸色都照耀得一片煞白!这时,有人想起方才那人说的话,顿时惊醒过来,赶忙招呼起众人: “快!赶紧去禀报几位大人!有大风暴正在靠近!” 一时间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有的满脸焦急跑入船舱,有的赶紧调动起船只,试图避开风暴,还有的将之前倒地的船员扶起,送往下方进行救治。 很快,在船员们的奔走相告中,所有人都知道了有一场罕见的大风暴正在朝他们靠近。在众人焦急的期盼中,几道身影也从下方走出。 为首的是一位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脸部如被一团迷雾遮掩,十分神秘,他到后来便矗立原地,望着远处的风暴默不作声。 在他身旁是一名蓝裙女子,身形凸凹有致,却满脸凝重,眼神尤为冰冷,浑身散发着惊人的煞气,令人不寒而栗。 而在两者身后,赫然便是之前宁羽冥上船时见到的那名中年男子,他与宁羽冥熟悉的管事老者站在一起,站在两人身后。 四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对前方即将到来的风暴显然很是重视。 为首的神秘男子似乎在思考什么,没有说话。蓝裙女子也没有在意,随即问道:“对于这次的风暴,你们有什么看法?”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有些蹊跷。” “按理说,大风暴数月才出现一次,这几乎成了定律,而上一次商会遭遇这类大风暴的时间,距今尚不足一月。” 他直接了当地点明道:“依我看,这次的风暴……有问题!” 蓝裙女子闻言点头,又看向一旁的老者。 宋管事咳嗽两声,不紧不慢地说道:“正如小陈所言,这次风暴的出现十分诡异,难以揣测。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发生,依我看,足以进入紧急状态!” “风暴出现的原因,我们尚未清楚,现在就宣布进入紧急状态,是否有些不太妥当?要不再看看?”中年男子诧异地望去,有些迟疑。 “虽然不排除风暴自然生成的可能,但宋老说的没错,我们也要做好应对的准备,以预防出现其他的变数。”蓝裙女子肯定了老者的建议,眼中寒光闪动,令人心惊。 “哼!倒要看看是谁在打咱们商会的主意!” 下一刻,她环顾甲板上的众人,澹漠地发表了一系列关于船只进入紧急状态的通告。 在她说完后,甲板上还剩下的人也赶紧行动起来,一旁的中年男子靠近过来,轻轻提醒道:“要不要提醒一下...那位?” 蓝裙女子一怔,正准备回答,耳畔却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 最前方的那人轻声说道:“不用,在我们上来之前,我便已经通知过她了。” 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的声音隔绝在内,“以她的能耐,我们并不需要担心,整个外海没人能威胁到她的安危。” “我们唯独需要做的,就是查清风暴出现的原因,以及保护这艘船安全地抵达目的地。” 说着,男人眉间浮起一丝凝重:“对了,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团风暴漩涡中的异常?” 三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男人眯起眼睛,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风暴漩涡,说出了一个令三人感到无比震惊的猜测! “有没有觉得,那个漩涡里,有东西?” 第八十八章 外海兽王 风暴中有东西! 另外三人怔住,那恐怖的风暴中心,天地之威最为狂暴肆虐的地方,不论什么不消半刻都将沦为齑粉,灰飞烟灭,可男人却说里面有东西! “你们仔细看那团风暴漩涡的中心,那里是不是有一大片阴影?” 三人闻言望去,确实在雷光闪烁间发现了中心的大片阴影,于是问道:“那是什么?” 男人指着中间说道:“那里,有没有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其中?不知道是生灵,还是别的什么。” 宋管事与陈执事两人觉得有些荒谬,风暴中心的温度能令坚不可摧的几大神铁都融化成铁汁,什么生灵能在那样恐怖的高温中生存? 蓝裙女子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这次的风暴并非自然生成的,而是人为制造的?” 只是男子却摇头道:“我并不确定这是不是人为的,是否是那些海贼们的针对。” “在我印象里,他们似乎并没有改变天象操控风暴的能力”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当然,在这个地方确实有人能够做到这点。如果是那个地方插手了,那就另当别论。” “可咱们商会并没有侵犯他们,他们又怎么会对我们动手?”蓝裙女子不解地问道,“难道他们就不怕···” “不知道。”男人望着波澜荡漾的海面,看着不断靠近的风暴漩涡,感慨道:“所以说,这次的风暴很蹊跷,不知为何会给我们遇上,或者说本就是冲咱们来的。” 再次回顾风暴中心,男子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顿时神色一变,涌上一丝难以置信。 “怎么了?”蓝裙女子隔他最近,最先发现了他的异常,出声询问道。 “我方才才想明白,我漏算了一件事···”男人嘴角挂上一道苦涩的笑容,“整个虚无之海里,除开那个地方,并非没有其他生灵能做到,操纵风暴之力。” 蓝裙女子敏锐察觉到他言语中所用的并非是“其他人”,而是“其他生灵”,她快速思考着这其中的含义,很快心里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想。 她顿时明白了男人的表情为何会变得那么难看:“你是说……” “没错。”男人叹了口气,缓缓说出了那些‘生灵’的指代者,“这片海域中的真正霸主,存活了无数岁月的古老兽王!” 轰隆! 男人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令在场几人都感受到无比的震撼! 要知道,男人言语中所指的兽王,并非是指自立为王者,那种谁都能做,上不得台面。他指的是实力与血脉都能得到其他存在认可的真正王者,例如东域中的玄天冥虎。 可整个东域能真正达到兽王标准的也就只有一个玄天冥虎,包括至高位面其他几域,其中诞生的兽王也都寥寥无几,和南域,虚无之海内的这些兽王根本没得比。 虚无之海的存在无比久远,甚至能够追溯到人族第一位大帝诞生之前!其中孕育的灵兽因为虚无之海的特性,比外界灵兽都要强大得多。 环境的差异同样体现在,外界的兽王几乎个个都是血脉单薄极少数存在,而虚无之海内海的兽王,都拥有着庞大的血脉族群。 每一尊兽王级别的存在,都是可以依靠血脉跻身帝境级别的战力,而放在虚无之海中,这个比例还要放大许多! 没人知道虚无之海内的兽王到底存活了多久,每一个的实力都难以想象,在绝大多数人的认知中,正因这些强大的兽王存在,虚无之海的禁区排名才得以名列第二。 此刻,男人的意思十分明确,这次风暴的起源,极有可能就是一位兽王! 尽管几人再怎么觉得震撼不可思议,可事实似乎就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们不接受。 “这是真的吗?”陈姓执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那些兽王怎么会突然来攻击我们?” 没人会觉得那不断逼近的雷霆风暴,只是恰好路过而已。 “没人知道为什么,但是这一切已经发生了。”男人的目光始终紧盯着风暴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说道,“再怎么想也没有用,倒不如好好面对。” “我还是不敢相信,那些兽王会来主动攻击我们。”蓝裙女子面露愁容,“这么多年来,咱们商会与它们之间不是一直都相安无事吗?” “更何况,当初商会不是还和它们兽王之间签署了协议吗?怎么会这样?” “你说错了,当初签署的协议,并不是面向所有兽王,而是只针对虚无之海内海中的那三位,真正的海中霸主。” 男人说道,“而外海的那几位兽王,其实和我们商会之间并无联系,这么多年的相安无事,其实也只是遵从内海那几位的命令,井水不犯河水罢了。” “一直以来,商会都试图打造一个和谐稳定的虚无之海环境,致力于与所有兽王达成共识。内海那三位倒是无所谓,反倒是外海这边商会频频吃瘪。” 对于外海的兽王们而言,虚海商会就像是来和它们抢地盘的,能给好脸色就怪了,更何况商会约定那么多条条框框,根本没有几个愿意老实遵守。 对它们而言,虚无之海本就是灵兽的家园,能忍受那些外来者,彼此相安无事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想让它们乖乖听话,那就是做梦! “也就是说,这次风暴很可能就是外海那几位引起的?” 这样的雷霆风暴,只有顶尖层次的兽王才有可能做到,男人点了点头,说道:“外海四大顶级兽王中,鬼珊瑚群岛中的那位,近年来与魂教关系暧昧,根本不将商会放在眼里,很多次商会船只经过,还得给它些孝敬才肯放行,不过商会有消息称魂教那名圣女最近到了这里,极可能与其会面。这种情况下,可以排除它的嫌疑。” “至于寒泉那位,已经多年未有音讯,不知是否还在底下。与那只喜欢到处晃悠的老龟不同,它嗜睡喜静,对外界几乎毫不关心,和那只老龟一样,与商会的关系比较友善,也从未在这海上惹出什么祸来。” “确实如此。”女子叹了口气,“那就只有它了吧?” “四位兽王中,唯有最后那位最有可能,不光因为它实力最强,性情暴躁,对商会的态度最为恶劣,也是因为它的能力,恰好与此有关,操控如此规模的雷云风暴轻而易举。” “如果是正常的风暴,咱们的货船安全度过不成问题,可偏偏由它来操纵。” “可它为何要来攻击我们?咱们商会并没有招惹它啊!” “不知道。”男子轻轻吐了口浊气,同样是满心疑惑。 对方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吸引了兽王? 船上运载的货物?可能性很低,因为这次运载的货物和以往并无差别,这次的航线也没有问题,虚海商会早就派人探查清楚了,这次航行的航线不仅避开了外海中较为危险的区域,就连那些强大海灵兽的领地、外海几大海贼势力的活动范围,也都避开。 男子心知肚明,这次的航行极为隐蔽,虽然和平时运输货物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这次任务却是临时敲定的,包括他在内,船上的四名主事人都是临时抽调来。 运输货物只是表象,这次航行的真正目的,是护送某个人? 男子也不能确定,毕竟这次任务本就充满蹊跷,他们护送的目标来历神秘,实力未知,他曾偷偷感知过,感知到的信息则是极度危险! 就连他们虚海商会的神秘会长也需要亲自接待对方,这样的存在真的会需要他们的护送? 这次的航线便是由其规划,目的未知,一路上倒是没有发生什么变故。只有一个圣域李家的小子,在师长生死未卜、流落荒岛的情况下,幸运地遇上了他们商会的船只航行通过,幸免于难。 那李玉明的身份与遭遇并无问题,男子很快就将其抛之脑后,望着远处不断逼近的风暴雷云,他心里有了一些猜测。 兽王的出现可能不是巧合,极有可能就是冲着他们此次任务护送的目标来的,想到这,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其的目的不得而知,可眼下兽王的威胁却是迫在眉睫的,男子心中无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场的几人都了解即将到来的那位兽王的强大,是整个外海范围实力最强的生物,帝境之下,几乎没有对手。 蓝裙女子幽幽说道:“不知道能否与它沟通?它的强大有目共睹,咱们都不是它的对手,它暴怒之下,恐怕无人能幸免。” “寄希望于它的仁慈,机会渺茫。”男人叹道。 “船上还有那位在,要不要先通知她离开?”女子忽然问道。 男人略作思索,回答道:“以她的能力,兴许已经预见了这个场面,没有离开多半是有她自己的打算。你去通知她一声也好,商会的贵客确实不该怠慢了。” 蓝裙女子点点头,随即离开,余下的几人之间陷入沉寂,望着不断逼近的风暴漩涡,心神难宁。 ······ 天地起异象,沧海起波澜。 遥远的风暴雷云终至,雷霆轰鸣不息,雪白的电弧在虚空中跃动,激起一串闪电,风暴漩涡中汇聚着难以想象的狂暴能量,散发着极致的毁灭气息! 狂暴的雷云中不时耀起绚烂的电火,炽热的电浆烧灼苍穹,绽放出令人心悸的光芒,中心的阴影连绵,如同恐怖的暗影深渊,一道模糊的影子在光影中闪现,随着间距拉近逐渐清晰。 影子的真容时隐时现,赤红的鳞甲如燃烧的烈焰,湛蓝的翎羽上闪烁着深紫色的电光,巨大的身躯隐藏在浓郁的阴影之中,有银色的光辉自阴影中明耀的两轮圆月洒落。 哧哧! 狂暴的殛电在雷云中肆虐,照亮了不断扭动的身形,银月清冷,却散发着一股逼人的寒意,空气中弥漫着肃杀的气息。 银月如在流动,一股可怕的气息逐渐在天地间扩散。 轰! 风暴漩涡中骤然响起一声雷暴!令所有人的精神都产生一种刺痛感。 只见,庞大的风暴漩涡,环旋的雷云竟如同球体一般分裂开,中心的阴影顿时凸显出来。随即,银色的光辉下,阴影如同无数细小的尘埃,不断消散,红蓝相间的光滑身躯一节节显现,蜿蜒华美,呈现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鳞羽覆盖下的躯体如玉质般晶莹,无可挑剔。 如同梦幻般只存在于神话中的古老生物,就此显露真容。 虚无之海外海,最强兽王,极雷天蟒。 第八十九章 要求 雷霆轰鸣,两侧分裂的风暴雷云中电弧闪烁,绵延数千里,光芒闪耀,空间震荡,可怕的威压伴随令人窒息的肃杀气息弥漫,将偌大一片海域都笼罩在内。 银色的光辉如波涛涌动,将巨兽的身形衬托得无比神圣,晶莹的躯体光滑如镜,反射银辉与电光,曼长的身躯横亘天际,似神秘的大道之纹,散出奇异的波动,明耀的双瞳仿佛宇宙间的星辰,洒落清冷的银辉,银色瞳孔中无数微小的细线游动组合,凝聚出冰冷的眼神。 蟒尾在虚空中轻轻摆动,空间中荡起细碎的电弧,兽王的眸光宛如实质,清冷的银辉扫过下方虚海商会的商船,整艘大船跟随着虚无之海的这片海域正陷入剧烈的动荡中,威压犹如实质令人通体发寒。 海浪狂涌,商船如一叶扁舟摇晃不止,船上的众人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周围的景象剧烈变化,但所幸船只是由古老建木制成,朦胧的青色生命气息在汹涌的海浪中宛若定海神针,只是片刻就稳定下来。 没有了外界的干扰,船上虚海商会的四位强者纷纷松了口气,视线上扬,怀揣着各种念头,见到了这尊虚无之海外海海域中的最强兽王。 恐怖的生命气息,比之建木还要强盛,还要古老,深不可测。生命本源层次上的差距,令人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海浪卷席,风雷呼啸,风暴雷云分裂环旋左右,如兽王展开的双翼遮蔽苍穹,银色星辰般的双瞳投下冷澹的光芒,令船上的四人感到无以伦比的压力。 甲板上四人对视一眼,为首的男子深吸一口气,顶着压力来到船首,虽知来者不善,却仍是恭敬行礼:“虚海商会,见过兽王!” 他身后的三人也纷纷上前谒见:“见过兽王!” 听闻“虚海商会”的名号,银色的瞳孔中有了一丝波动,巨大的蟒首凝视下方,巨兽的声音如惊雷乍起,顿时在几人的脑海中响起: “人类!” 来了! 男子与几人对视一眼,心中已经做好了面对最坏可能的准备,当即沉声回应道:“敢问兽王前来何意?有何吩咐?” 极雷天蟒漠然注视下方的几名人类,在它感知中,这艘船上并没有值得它重视的强者,最强的不过就是下面为首的那名终境人类修士,它轻易就能将其碾碎! 对它这种层次的生命来说,做到这样的事不用耗费吹灰之力,可后果有时候却令它感到极其厌烦。 在外界的人类势力与内海那几位至尊签订契约之后,它们外海的灵兽便不复往日般自在,更是多了许多规矩需要遵守。 那些低阶中阶的海灵兽们还好,少有灵智,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可如它这般的高阶灵兽与兽王级存在,却是十分难受。 它们生活在此无数岁月,自有它们固有的生存法则,几千万年前的人类尚不过是它们的口粮,如今却发展壮大成这般! 让它们遵从那些曾经是食物的人类制定的规矩,却是比杀了它们还难,可它们却不得不遵守,约束自己,因为这是由内海几大至尊所发布的命令! 虚无之海的历史无比久远,其中的灵兽迭代了无数代,唯在所有海灵兽们的模糊记忆里,内海那三大灵兽帝王却是从未变过,从古至今如永恒般存在。 它们的命令对所有海灵兽而言都必须服从,因为其不仅是虚无之海的真正主人,也是这片海域里所有灵兽的守护者。 让极雷天蟒按捺下杀意的正是源于内海帝王的约束,同时也有听闻下方人类道出背景的原因。 虚海商会!作为人族群体中占据虚无之海利益大头的势力,同时还致力于改变虚无之海的环境现状与内海三大兽王签订协约,极雷天蟒对虚海商会的信息了解得十分详细。 甚至包括隐藏在虚海商会背后那个顶级霸主级势力的身份,它也略知一二。 对于它这种级别的兽王而言,虚海商会根本不什么,也就是内海那几尊兽王作为虚无之海的真正霸主,为了族群以及内外海域无数生灵考虑,决定与虚海商会携手改变现在的虚无之海。 极雷天蟒虽然性情暴躁,但并非没有智慧,否则也不会成长为兽王。它能够无视虚海商会,却无法对其背后的那个势力熟视无睹,它这次前来的目的,正是源自此前它所感应到的那股气息!与当年那个地方里的如出一辙,对它来说至关重要,关系到它是否能更进一步,再作进化! 若是因为击杀了下方这批人类修士,从而引出那个势力里的强者过来,发现了那个秘密…… 银辉流动,巨大的眼瞳轻微波动,极雷天蟒微微阖眼,很快做出了决定,它与虚海商会之间虽不待见,却也没有什么过节,没必要招惹麻烦。 “人类!这艘船留下,你们离开!”它如此说道。 在它感应到那股气息并赶过来的时间并没有太久,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它非常确定那股气息的来源就是这艘船上,只是不知道是人还是别的什么宝物。 至于船上那四名虚海商会的人类修士会如何选择,是乖乖离开,还是誓死守船,它可不会在乎蝼蚁们的想法。 在它看来,不杀这些人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听到极雷天蟒的话,船上几人不由得一愣,随即陷入沉默。 “果然还是冲我们来的。”男子向其他三人传音道,语气莫名,透出无奈与茫然。 “怎么办,要答应它吗?”蓝裙女子问道。 “这艘船上并没有什么价值很高的珍稀宝物,能被这位兽王看上眼的恐怕一个都没有。”男子叹了口气,说道:“看来,还是那位的缘故···” 可在场几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位的行踪十分隐秘,此番商会出行也是暗中布置,它又是如何得知的?” “它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男子望向上空,与巨兽间的距离仿佛隔绝了一座天地,无比的遥远,“问题是咱们要如何做?” 众人哑然,片刻后女子问道: “你说吧!怎么做?” “既然人家选择了我们商会,我们又岂能辜负人家?” “待会我假装答应它的要求,将它拖住,你们趁机进入船舱,通知并护送那位离开!”男子深吸口气,面容变得平静,眼神坚毅,“只要那位不出事,就算咱们都死在这里也没有关系,切记!一定要保护好那位的安全!” “那你……”蓝裙女子还准备再说什么,却被旁边的老者与年轻管事拉住,朝她摇了摇头。 女子贝齿咬住朱唇,眼里泪花闪动,向男子重重点了点头。 “好!我会保护好那位离开,你也……你也一定要活着……” “好,我答应你。”男子看着她的模样,忽如释重负,轻轻一笑,做出了承诺。 另外两人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里有些发堵,他们很清楚男子的处境,也清楚男子……几乎没有可能从一位兽王存在手里逃生。 但一个敢想,一个敢答,仿佛真的会有奇迹发生。 …… 下方人类的传音讨论并没有引起极雷天蟒的注意,它根本不关心几人偷偷讨论了些什么样的内容,它所在意的始终只有结果,下方人类抉择的结果,这艘船的归属结果,以及它能否找到那个气息源头的结果。 很快,下方的人类修士做出了选择,在银色巨瞳的注视下,男子从四人中走出,承受着源自兽王不经意间散发出的威压来到船头,向着极雷天蟒通报他们商量后的选择: “兽王阁下,经过我和同伴们的讨论,最终我们决定遵循您的意志,离开这艘船,将船交给您。” 极雷天蟒满意地点点头,和它预想中的答案完全一致。 “只是……”男子忽然犹豫道,“船只中还有大量其他人员,事发突然,都还留在船舱中,不知兽王阁下可否通融片刻,容我等准备妥当就立即离开!” 银辉再次波动,极雷天蟒清冷的兽瞳平澹地扫视过下方的船只,望着男子忽然道:“怎么,你们还有其他的什么打算?” 男子心中一惊,表面却不动声色地回应道:“兽王说笑了,我们虚海商会与虚无之海多年来亲密无间,关系融洽,兽王之令便如会长一般,岂敢轻慢?还望兽王海涵,不予计较才是。” 言语间隐有所指,搬出虚海商会与虚无之海之间的关系来,半是希冀半是警告,以期兽王莫要犯了禁忌。 “呵呵。”极雷天蟒传出两声笑意,并没有回应,似乎听取了男子的话,并不打算计较什么。 只是男子才刚刚松了口气,就感到周围的威压骤然变得无比凝实,如有一座巨大的山岳般压下,令人喘不过气来! 眼瞳中洒下的银辉这一刻如凝结成实质一般,如同无数道凌厉飞舞的刀片,散发出惊天的杀伐之气! 同一时间,极雷天蟒的声音响起: “既然你们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这艘船已经算是吾的私人之物!既是吾之所有,又如何能让汝等指手画脚?” “既然你们不着急离开,那么就永久留下来吧!” 高空中旋即荡起无数细碎的闪电,彼此连接交织成一张巨大的雷电之网,在其意念操控下,迅速朝着下方罩落! 男子心中一沉,深吸口气,便决定出手!哪怕这毫无意义,但只要能拖延眼前的兽王哪怕一秒也已足够! 他正准备燃烧体内灵力孤注一掷,却忽然发现他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 一股奇异的波动突然出现,空间中的一切都变得极为缓慢,包括他的思维意识,以及下落的雷电之网。 极雷天蟒澹然的目光终于出现了变化,银色如星辰般的巨大眼瞳里浮现出一丝惊讶,望向下方。 哒哒哒—— 船只内通向船舱的甬道中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轻缓脚步声,脚步声似乎暗藏某种奇特的韵律,令空间都产生了奇异的变化。 然而人未至,其声先至: “想要动我虚海商会的人和物,极雷天蟒,你可有这个资格?” …… 商船内的某座舱室内,昏迷沉睡中的宁羽冥眼皮轻颤,缓缓睁开眼睛。 第九十章 帝令 漫天银辉照耀,电光闪烁,风暴雷云中不时爆开一团绚烂的电火。海面泛起微波,无形的波动自空间震荡,整艘船散发着莹莹清辉,一株古老建木的虚影凝现。 嗤嗤—— 高空落下的雷电之网停滞在空中,被建木虚影的枝干拦截,青光大盛,与那雷电之网相互磨灭。 “恩?” 极雷天蟒眼神冰冷,恐怖威压毫无保留地宣泄而出,令周围的空间与海洋连连震动,建木虚影在风暴中飘摇,光影摇曳,随时都会破灭。 建木虚影摇摇欲坠,下方,在数道光芒的照耀下,一道人影终于从阴影中显现,走了出来。 来者身形隐藏在如流动的黑雾般的黑袍之中,看不清模样,难以辨别身份。 兽王双瞳紧紧盯着他,方才那句话正是从其口中说出,挑衅一位强大兽王的威严! 曼长的身躯轻轻摆动,在虚空中晃起涟漪,鳞羽的色泽都变得幽深起来,兽王心中怒火难平,区区蝼蚁安敢如此欺辱它? 极雷天蟒居高临下地望着从船舱中走出的身影,清澈明耀的瞳孔中映出那人的身形,如镜面中的浮动阴影。 眼看就要发作之际,下方出现的那个人身上,却忽然散发出一股令极雷天蟒感到无比意外的气息! 那竟是一缕纯正、浩然的绝世帝气! 极雷天蟒自身的气息就已经算得上是强大无比了,可与对方身上流露的气息相比,却仍是差了一大截! 极雷天蟒眼神急促变化,它自身就已经是九阶灵兽中的巅峰存在了,在虚无之海这片海域里,比它强的,不过仅有内海三大帝王,无一例外都是十阶,相当于人类中的帝境强者! 在漫长的生命中,它也遭遇过数次这般强大的存在,可他们的气息却远不如下方那道精炼与强大。 “这不可能!”兽王在心里惊呼,早在虚海商会为代表的人类势力与内海帝王约定时就已明确规定,人类的帝境强者绝对不许进入虚无之海,否则内海三位帝王将联手将其击杀! 然而,感知中下方那个人类身上散发出的帝境气息却做不了假,那一缕帝气流动,仿佛深渊般令人深陷沉沦,又如同寂灭虚无透出万物寂灭的诡异感,就连极雷天蟒这样的古老生命所散发出的生命本源气息都受到了压迫,似在战栗,如在恐惧! 在兽王的沉默中,下方那人却是出声道:“想不到堂堂兽王竟也会不顾身份为难这些弱者,实是令人大跌眼镜。本还想高看你一分,却不过如此。” 极雷天蟒眼中光彩闪烁,强行压下愤怒,询问道:“人类,你到底是何人?” 在下方那人开口的同时,它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气息波动,却与它预料的大相径庭,下方那人的实力并非帝境,不过三阶水准,可那缕帝气却是实打实存在的,与其紧密结合,如同附庸一般! 这奇怪的情况令极雷天蟒感到惊疑,下方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能殊获一缕帝气护身!莫非是外界某位帝境强者的后代子嗣? 这般幸运者,不由让它想到了,它曾见过的另一位获得如此机遇之人,那是由外海另一位兽王带在身边,有四件帝器护身的女子! 据悉,那人所出身的宗门与那位兽王有旧,故才得了其庇护,在这虚无之海中历练。 极雷天蟒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盖因那只向来跋扈横行的大章鱼,竟一时变得安分守己了起来,还警告它休要伤害那名女子。 它纵横外海无数年,对外界人类势力也大致了解,但下方那人的身份并不像是它所熟悉的外界大势力中的一员,这便是它困惑的地方。 忽然,极雷天蟒仔细端倪之际,却察觉到一丝被它之前忽略的莫名熟悉感,顿时心中一动,眼中银辉荡漾,浮起一个念头:“难道是那个···” 似乎感知到这细微波动,下方那人抬起头,迎着银辉照亮了白皙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笑道:“怎么,兽王可是想起来了?当年趁着我们与云塔一战,闯入雷塔夺走一颗雷珠的你,后来不是还暗中借虚海商会打探我们的消息?难道这么多年过去,兽王都忘了?” 没有回应。极雷天蟒庞大的身躯似乎在颤动,无形的力量激荡空间,引起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涟漪。过往的回忆随着那人的话语重新被兽王回忆起,明亮的眼瞳震动,极雷天蟒的气息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声音带着一丝震惊:“是你们!” 那是它最不愿回想起来的一段经历,在它还没能成为虚无之海外海的最强兽王时,因意外发现某个外来势力与隐藏在虚无之海上方虚空之中的南域另一座禁区“浩劫云塔”交战,极雷天蟒趁机偷偷潜入另一座主塔雷塔之中,盗走了一颗雷珠,从而修炼有成,本源进化,一跃成为外海最强兽王。 它原本一直以为自己的潜入并未被两方势力所发现,现在看来恐怕当初两边都注意到了自己,只是无法顾及。而它后来暗里试图打探那个与禁区对战的势力消息的举动,也完全暴露出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个势力可以说是它的恩人,如果没有他们与浩劫云塔战斗,它也无法轻易地取走雷珠,更进一步成为外海中的最强者。而那个势力现在看来,恐怕就是虚海商会背后的操控者,在被揭穿之后,它此番压迫虚海商会的举动,就显得不那么光彩。 尤其是,它十分清楚那个势力的能量有多么强大,能与一座禁区争锋,力压其他大势力获取到虚无之海的绝对主导权,这样的实力恐怕在外界都是排的上号的。 原本它此次过来就不打算多生事端,只想达成目的就离开,只是没想到这艘船上竟然藏着那个势力的人,让它的算盘落空。尽管下方那人的实力没有达到能与它抗衡的地步,但其可是有着一缕帝气守护,其重要性自然不用多说,令极雷天蟒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谁知道附近还有没有那个势力的其他人在? 甚至此刻极雷天蟒还隐隐有所怀疑,之前它所感应到的那股气息,是否是那个势力为了引出自己而布置的圈套?如果真是那样,它的处境就有些不妙了。 下方那人却不知这位兽王心思玲珑,继续说道:“兽王如此行事,想必定有原因,不妨细说一二,也好方便化解彼此之间的矛盾。” “我等也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还请兽王莫要自误。” 哼! 极雷天蟒头颅摆动,银瞳稍缩,并未与他争执。 那人也不在意极雷天蟒的态度,就算它真的出手,他也有办法化解。他轻笑两声,道:“既然兽王不愿说,那就算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还请兽王早早退去。” 只是,极雷天蟒心有不甘,事到如今,它也不知对方是故意诓它也好,还是真的不知此事也好,好不容易才抓住有一丝突破的契机,不愿就这样轻易放弃,巨颚摆动,说道:“可否将那物交给我?” “何物?”却是轮到下方那人惊讶了,“可否具体说明?” 兽王沉默,它自然也不知那气息具体是何物散发,只好说道:“那便将此船给我就是。” “哦?这么看来,兽王是还不死心,执意要与我们为敌了?”下方那人闻言摇头,叹了一句,言语间流露出惋惜之意,“既然如此,兽王尽管来试!” 说着,他从黑袍中伸出右手,将一直攥在掌心间的某物亮了出来,彻底暴露在银辉下。 极雷天蟒的目光顿时被其所吸引,一股令人心颤的气息从那只手中缓缓扩散,虚空波动,大道法则如在与之共鸣,天地间荡起无数涟漪,浩瀚的气息弥漫,与极雷天蟒记忆中的数道气息重合,在无形的风暴中,凝聚为一缕浩然纯正的无上帝威! 那是一枚蔚蓝色的令牌,古朴神秘,深邃的波纹在令牌上交织,似活物般游动,凝聚一片虚幻的海洋!无形的波浪起伏,令时空生出奇异的错乱感,漫天的银辉亦被扭曲,变得黯淡。 哗哗哗—— 虚幻的海浪声不绝于耳,虚空泛起波澜,巨大的海洋无比真实,如大道法则的本源显现,顺着海浪的波澜望去,无穷气雾弥漫,在遥远的天际,一面高高的崖壁如同天之壁垒静静矗立,任凭海浪冲刷,足以粉碎星辰的力量冲击其上,巍然不动。 而在崖壁最高处,海水无法留下任何痕迹的地方,却赫然烙印着一个字! 丝丝缕缕的无形之气浮沉游荡,一切生命的本源都受到无形的压迫,难以想象的寂灭气息冲击着意念,死亡所散发出的冰冷意味笼罩,无边寒意扑面而来。 浓郁到极致的可怕气息凝结,如时空冻结,万籁俱寂。 ‘葬!’ 第九十一章 落幕 如果极雷天蟒能够离开虚无之海去往外界的话,兴许就有可能知道这面令牌真正的来历。那是一个能够与“帝庭”相提并论,隐藏在东域虚空之中的传奇势力——“葬天涯”。 葬天涯主人实力恐怖,与帝皇相媲美,名为‘葬帝’!传说,他未成帝时,所在位面曾遭到至高位面中某座禁区入侵,使其关系亲密之人身死,而葬帝以绝顶神通逆转生死,成就帝位,一举葬下整个位面,以无穷生气庇佑所爱一点真灵尚存。 其宁背负整座位面无尽死气侵袭反噬,牺牲无数人以救一人,如此可怕行径自然令入侵的那个禁区退却。只是葬帝飞升至高位面之后,仍是没有放弃寻找幕后黑手,其更是曾与帝皇等众飞升者一同大闹帝天墟,令寰宇震动! 如此强者,自然令人感到敬畏。在至高位面中更是隐隐流传出一句话:“宁犯帝皇,莫惹葬帝。”帝皇身为至高位面第一人,尚且还有公道公正可言,而葬帝其性情冷澹,几乎无牵无挂,毫无破绽,凶名赫赫,令人闻风丧胆,不敢与之为敌。 无形的波动逸散,浓郁的死亡气息弥漫在空间中,寂灭之意扩散,虚空静谧,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极雷天蟒自然不知葬帝是何人,但它知道下方那面令牌的真正主人实力极为强大,且下方那人随身携带如此之物,其身份自然无比重要。 它之前涌起的冲动与阴暗念头很快就被冲散,银辉流动,它再次望了眼下方的船只,它所渴求的那份机缘就在下面,几乎触手可得,只是却彻底与它无缘了。 极雷天蟒生存了无数年之久,自然懂得取舍之道,下方那人取出这面帝令来,既是自保也是警告。 先不说它是否能在这面帝令保护下击杀对方扬长而去,那事后一尊强大帝境的追杀就足以令它吃尽苦头。且是它犯错在先,内海那几位也不便庇护它。 况且,那面令牌内蕴藏的力量何等强悍,它仅是稍稍感应,真灵神识就如同坠入极黯深渊,在寂灭虚无中走了一遭。若真要动手,它并无绝对把握能够将对方制服。 再者,这般身份的人物,真的就只有这么一面帝令保护?其身上会不会还有别的东西?这周围又是否还暗藏着其他强者?就等它动手然后借此机会杀它! 哪怕强如极雷天蟒,也不得不在这种情况下让步。它虽然心中不舍,但与性命相比,这也算不得什么。极雷天蟒最后凝视那面令牌片刻,一句话也没说,庞大的身躯在虚空中游动,搅起无数波纹,两侧的风暴雷云慢慢合拢,异色的躯体遁入阴影,随后被庞大的风暴雷云遮蔽,明耀星辰般的巨瞳最后消失,银辉消散,整片空间旋即暗了下来。 天空忽明忽暗,电弧跃动,巨大的风暴漩涡显得异常安静,不时向外散出轻微的波动。 极雷天蟒身形已经彻底隐藏在风暴核心当中,动荡的空间恢复平静,船上的那人自然乐见其成。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却又透出些许遗憾之意,望着风暴远去。 嗡! 空间波动,巨大的雷云风暴重新在极雷天蟒调动下移动起来,沿着来时的方向离开,于空中留下一条由无数细小雷电晶碎形成的银白色轨迹,最终在时间推移中爆灭。 咚! 一声轻响,在极雷天蟒离去后,之前与兽王虚与委蛇的领事男子,在船上那人撤开那禁锢空间的奇异力量后,毫无准备地跌倒在地。 虽身体被桎梏,但他也是完整地见到了兽王退去的全过程,心中震撼,他深吸口气,快步走到那人面前,恭敬行礼道:“见过大人!” 只是那人伸手一推,打断了他的话,其摇了摇头,对他说道:“不必多礼。” “说起来,这条航线还是我临时决定的,若不是我,恐怕你们也不会遇到这样的波折。如今兽王退去,大家都平安无事,我便安心了。” “顺着航向,不出几日就要抵达海源群岛,届时我便会离开,你们按之前说好的,原定路线返程即可。剩下的几天里,不会再有意外发生,你们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听完那人的话,男子的情绪也快速平复下来,不由得松了口气,在经过了兽王这么一出后,他也怕剩下几天的航程里遇到各种麻烦,不过既然这位发话了,他便听着就是。 “谨遵您的意愿。” 那人点了点头,看着连通船舱的甬道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我过来时,封锁了船上空间,他们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现在都还在下面等着呢,这个消息还是由你去传达比较好。” 那人边说边走,很快就隐入深邃的甬道之中,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男子才回过神来,心中感慨万千。 明明兽王之事并没耗费多少时间,却感觉过了数十年般漫长,他抿了抿嘴唇,抬起头,望着远处的海面。 眉间愁色尽消,一抹悠然上眉梢。 ·········· 船舱内的某间室内,苏醒过来的宁羽冥在短暂的迷茫后,就回顾起来他运用《观灵决》探查体内的经过。 对自身灵力的观灵,虽然没能观测到什么,但却让他对灵力的理解感悟比之前更透彻,与自身灵力间的感应联系也更加紧密。原本因为灵海过大、灵力过强而导致的修炼问题也得到了一丝缓解。 不过···因为他的冒失,导致出现了一些诡异的变化,现在回想起来仍是感到不可思议。 宁羽冥想到体内的第十层道基,仍是心有余悸。记忆最后出现的那张王座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不知是因为他特殊的第十层道基还是《观灵决》引起的。 最后涌入他体内的那股庞大信息流完全无法解析,任何信息都无法理解,不知道是因为他认知太过浅显,实力十分低微,还是因为那些信息实在过于深奥玄妙。 在他醒来后,便发现这股信息在自己魂海内化作了一个白色光团,直觉告诉他,千万不要察探,否则极有可能会死! 宁羽冥只是叹了口气便接受了这个奇异光团的存在,他心里十分清楚,关于他自身身体的奇异,无论是超越了九重道基的第十层道基,还是神秘的《观灵决》,又或者是他古怪的心脏、体内沉寂的毁灭之种,都是超乎想象的禁忌。 这些秘密,他只能深深地藏在心底,丝毫都不能暴露出来。 “唉,不知何时才能···” 宁羽冥尤自感叹,心里却涌起无穷信心,现在他已经能够重新修行,前程宽广,那场盛会,也不再遥远,可望而不可即。 忽然,宁羽冥神情一怔,一种无法言喻的冰冷感侵袭而来,紧紧包围着他,如同置身一片冰冷的黑暗虚空之中,浑身热量都消散殆尽,无边寒意冻结一切。 心脏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掌紧紧攥住,扼制着血液的流动,虽仍自顽强的跳动,却愈发微弱···身体的一切都无从感知,宁羽冥的意识似乎也要随着心脏走向寂灭,无尽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咔——” 然而,似乎一阵轻柔的微风吹过,那冰冷的寒意又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温热的血液流通全身,仿佛刚才的状况仅仅只是他的幻觉。 宁羽冥眨了眨眼,那心有余悸的恐惧感过了许久才缓缓消散,他伸出手抵着胸膛,若有所思。 ····· 另一个方向,光亮满溢的室内。 房间内的人身罩一袭如流动黑雾般的黑袍,周身黯淡,连光线都要被吞噬,赫然正是之前出现在甲板上逼退了兽王的那人。 神秘人的薄唇扬起一个轻佻的弧度,口中轻声嘟囔着什么,似乎有些得意,露出怪异的表情。 很快光芒熄灭,残辉消散的最后一刻,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掀开兜帽,散开一团柔和的星云。 第九十二章 抵达 三日后,商船抵达目的地。 宁羽冥在船员的通知下,也随着其他船员与商会中人一齐登上了甲板。 阳光穿透云幕,海面泛起微波,雾气渐渐散去,露出一座狭长绵延的岛屿,以及背后的群岛,在询问一旁的船员后,宁羽冥知道了那里便是他们航行的终点,海源群岛。 在年代久远的过去,这曾是一个名为“海源宗”的修行宗门所在地,在海源宗衰落消亡后,生活在海域内的人们也习惯性地将此地称为海源群岛。这片群岛上,至今仍残留有许多海源宗的遗址,包括海源宗当年的功法秘籍、灵器法宝等等也都埋藏在这片土地里,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寻宝,碰碰运气。 间距拉近,船只速度放慢,不远处的港口上许多黑点攒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宁羽冥许久没有见过这般场景,凭栏远眺,目光惬意。 “玉明。”宁羽冥听到身旁传来一声呼唤,转头看去,正是之前带他上船并邀请他加入虚海商会的领事老者,老人慢慢走了过来,笑着问道:“这些时日过得可好?” “宋老。”宁羽冥轻轻拱手,答道:“托您的福,一切安好。” “嗯。”老者微微颔首,转身面向岸边,对着宁羽冥道:“方才过来时,见你有些出神,怎么,可是有什么心事?” 宁羽冥闻言一怔,摇了摇头,旋即失笑道:“让您老见笑了。玉明自小在家中修炼,难见繁华之景,此番变故流离,陡见此景,记忆涌上心头,难免感慨。” 老者微微动容,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看着眼前眉眼清秀的年轻人,老者回想起当初见他的时候,孤身一人流落荒岛,师长音讯全无,若不是运气好遇上了他们,这修行上极具天赋的年轻小子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哗哗—— 海浪翻涌,船只进入港口,也代表着这趟行程迎来尾声,老者也难免思绪万千:“时光匆匆。转眼就到了要告别的时刻,还记得你上船的那个时候,犹在昨日。” “上次我提出的那个建议,你考虑得如何?”老者看了眼宁羽冥,笑道:“有什么话想说的也都可以说出来,不必拘束。” “那就恕小子唐突了。” 宁羽冥想了想,说道:“晚辈仔细思考过,加入虚海商会确实是个很不错的选择,您给出的条件也十分优越,令人难以拒绝。且带我来虚无之海历练的长辈失踪后,晚辈只身漂泊,全承蒙您老慈心,才得以脱险,玉明感激不尽!” “在船上这些天,也是您悉心照顾,还不忘给晚辈引荐,如此大恩,玉明没齿难忘!” 宁羽冥躬身一拜,行大礼道,言语间真情流露,令人动容。 “只是晚辈师长下落不明,尚不能独善其身,还须与家中交代清楚,小子深思熟虑后,决定放弃这份际遇。” “你...”老者欲言又止,他自然清楚那带对方历练的师长,九成九的可能已经遭遇不幸,只是这样的话说出来未免太残酷了一些,可若不说,他也不忍心见这么个好苗子耗费大把时间在这无用之事上,蹉跎了修为。 老者尚在犹豫,宁羽冥已然开口说道:“宋老所虑,我其实心里也清楚,师长多日未有音讯,哪怕借商会之手也没有半点消息,生还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尽管如此,晚辈也不能置身事外,”宁羽冥叹道,“师长盖因救我性命才置身险境,我苟且至此,无时不想念师长的音容,若是弃之不顾,恐此心难安呐!” 老者看着他诚恳的模样,一番肺腑之言,良久,他叹道:“既然如此,便祝你那位师长有幸逃生吧,你如此诚心,我倒是也不好作这个恶人。接下来,你可做好了打算?” 宁羽冥点头,看向前方:“寻师长踪迹是其一,一日不能了结此事,小子便一日有心结,恐修行也难以进步。晚辈打算,借此机会,在这海域中游历一番,见识下这里的风土人情,开开眼界,以求在修为上进益。” 闻言,老者微微颔首:“如此甚好!” “既然你已有了计较,我便不多多此一举了,”老者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精丝编制的白色袋子与一面刻着‘虚海商会’四字的令牌,递给宁羽冥,“这是老夫的一点心意,算作离别之礼,如不嫌弃就收下吧。” “这白色的袋子乃是空间袋,内置乾坤,足以容纳一室之物,重量却只是这袋子这般重,你有任何东西也都可以装在里面,平时无须负重,只需以神识开关即可。” 老者笑道:“不过对你来说,还只是灵识吧?也没什么关系,就是开关速度会稍慢一些。” “另外,这里面我还特意放了一些灵石,看你小子也不像是有钱的样子,这些灵石也够你生活所需,外加修炼之用了。” “这面令牌,则代表着我们虚海商会,本来是商会认可的贵宾身份才有资格持有,不过我将它交予你,若有困难,可执此令牌去往我虚海商会任意分部寻求帮助。” 听得老者说完,宁羽冥已是大惊失色,不知所措,惊道:“这如何使得!” 宁羽冥向着老者一拜,说道:“前辈厚恩,救小子于生死之间,已经无以为报。倒是小子惭愧!拒绝了前辈的好意,这离别之礼本该是小子送上才对,怎么能让您来呢?” 他正声道:“且这份礼物太过厚重,小子何德何能,能受如此大礼?这是万万受不得的,还请前辈收回!” 老者眉毛一挑:“你先起来再说。” “若宋老您执意要送,晚辈便不起了!”宁羽冥倒是丝毫不识抬举地说道。 闻言,老者眼中精光闪过,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经过船上一段时间的相处,老者早就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对方如此其实也在他意料之中,只不过,莫非这小子真以为自己奈何不了他了? 见宁羽冥如何都不肯起身,老者却有些怒了:“老夫欣赏你,愿意给你些关照,你不赶紧诚惶诚恐地受了,还不识抬举,在此驳我的脸面!” 老者眯着眼说道:“此礼乃是我代表虚海商会送出,你若不受,岂不是看不起老夫,看不起虚海商会!” “晚辈不敢!”宁羽冥听得额头冒汗,赶紧解释道:“晚辈并非此意,宋老您莫要猜忌小子!” “商会待我不薄,小子又岂是忘恩负义之辈?不过是希望宋老您收回礼物罢了。” “呵呵。”老者冷笑两声,讲道:“既然是我虚海商会送出去的东西,就绝没有收回去的道理!这东西你今天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若你还要拒绝,那可就是在打我虚海商会的脸面!你可想好了这么做的后果?” “前辈!我...”听到这里,宁羽冥再也忍不住了,直起身子就要与老者争论,可抬起头,宋老正望着他得意笑着,哪里还有刚才咄咄逼人的姿态? 看着眼神戏谑的老者,宁羽冥嘴角抽动,知道老者是以虚海商会强行逼迫自己接受这份礼物。 宁羽冥无可奈何,只好再拜一次:“谢宋老!” 这才从老者手中接过了空间袋与令牌收下。 见宁羽冥收下礼物,老者这才点头,笑道:“玉明小子,你可莫要嫌老夫不厚道,这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你也不要多想。” “这些东西给你,是为了让你能在这虚无之海中有些自保之力,这片海域可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太平,你孤身在外,凡事都需多加小心。老夫可不想才投资的修行苗子,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了这片海里” 听得老者解释,宁羽冥这才明白对方的用意,眼眶微微湿润,用力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老者笑着转身离去。 有微风起,宁羽冥转过身,面对着另一边的大海,忽闭上眼睛,仰起头张开双臂,风吹起他的头发飘舞,轻盈而自然,如迎着狂风高歌的乐者,宁静狷狂。 ····· 望台上,蓝裙女子疑惑地问道:“秦,为何你要将一块贵宾令牌交给那么一个小家伙?他哪里引起了你的注意,让你这么看好他?” 被称为秦的正是船上虚海商会四位高层中修为最高的那名男子,听到女子的话,他笑道:“为何这么说?” “这孩子虽然修为低了些,但天赋不弱,基础境灵海就修建得极大,后面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在遭遇变故后还能保持一颗平常心,十分难得。” “这样的心性未来注定不会平庸。”他对着身旁的女子说道,“既然这样,何尝不在其起步阶段给予对方一些小小的帮助呢?这对我们而言算不得什么,但却有可能改变某个人的一生。” 咚!在两人交谈间,船只已然停靠妥当。 ····· 双脚重新踏上地面,宁羽冥自然而然地感到心安。兴许是在海上呆的久了,那种随波逐流的不稳定感十分强烈,直到现在他重回陆地,异样感才减轻了许多。 望着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宁羽冥微微一笑,大步向前。 第九十三章 购剑 一座竖起的石碑立在港口中,雕刻着“海源”二字,提醒着到此的人们,这里便是海源群岛。 放眼望去,远处一座座殿宇楼阁高低起伏,石制建筑高矮参差不齐,模样也大不相同。走过的巷道与墙壁上,经历风吹雨打的岁月痕迹清晰无比,宁羽冥穿过人群密集的港口,好奇地张望起来。 离开港口,便是各条主干道,路面由方石铺成,在时间的打磨下变得十分光滑,遍布着许多坑坑洼洼。宁羽冥尚不知方向,随意选了一条,走进去一看,吆喝声不绝,他似乎来到了一片像是集市的地方。 这里的行人往来匆匆,服饰各不相同,绝大多数还是身着劲装,外来历练的修士。在宁羽冥的感知里,这些人气息高低不同,却都带着一丝凌厉之意,和他在乱魔城中见到的那些经常出去探寻宝物的修士们一般无二。 道路两旁开着许多店铺,墙边上也有许多人摆摊吆喝,样子像是刚从海中出来,气息尚不稳定,带着些许血腥味。摊上也多是售卖一些入海的收获,如海灵兽的尸体与灵核、海底的各种矿石、完整或破损的灵器、奇形怪状的灵材,以及小部分未知的物品,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海灵兽的尸体能够分解成许多有用的材料,价值很高,越高阶的海灵兽尸体就愈发珍贵,当然在这路边摊上是见不到的,会被海源群岛上的几大势力早早联系收购。 在虚无之海,修士与海灵兽的战斗是常态,海面下无时无刻不有着激烈残酷的战斗发生,这还涉及到当年两方所签订的契约。 因为无数年来的安定,海灵兽的数量之多,已经让海洋生态受到了很大影响,在人类势力与内海帝王沟通时,关于是否允许猎杀海灵兽一事进行了长时间的交流,最终内海让步,放开了这个口子。 这样的后果它们自然清楚,外海的海灵兽便在它们默许之下遭了殃,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族势大,内海帝王们在见识到人类各大势力的能量后,很清楚虚无之海绝不是人类的对手。 虽然它们实力强大,可又有什么用呢?坐拥宝地,自然会引人觊觎。 单独的某个人类势力它们不怕,可若联合起来呢?虽然说人族内里勾心斗角,很难联合,可虚无之海这么一大块丰饶宝地,无数年里的积累孕育,换谁都会动心。 如果选择与人族开战,不说最后还能剩下多少海灵兽,它们三个必然是会死的,而它们一死,这虚无之海里剩下的海灵兽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为了族群的延续,与全体海灵兽的生存着想,内海帝王们最终还是选择与人族签订契约,让他们将手伸进来。 而在猎杀海灵兽一事上,内海帝王们则是被迫妥协。因为人族修士所需求的各种矿藏与宝物,或是宝地与灵材,都不可避免地会和生活在海洋里的灵兽们发生冲突。 让这些海灵兽们允许人类存在就已经尽它们最大的努力了,这件事不是它们不想管,而是管不了。海洋法则向来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那些海灵兽又怎么可能忍受人类与它们争夺呢? 内海帝王们无法约束人族修士,也不能制止海灵兽们与人类争斗,因此,这猎杀海灵兽的允许,只能不情愿地认下来。 在这之后,海洋中的宝物归属,便是听天由命了。 宁羽冥自然是不清楚这些内情的,他听着两旁传来的吆喝声,与行人的问价声,原本因初到异地而紧张的心神,也慢慢平静下来。 他想了想,也走上前去,打量起售卖的物品,他正好缺少一把趁手的剑,要在海中历练,没有武器怎么能行? 以前这些自然有家中专门操办,可他现在孤身一人,宁家也宣布将他逐出门去,便只能他自己解决了。 他走走停停,目光扫过路边摊上的杂物,见到感兴趣的也会偶尔停下脚步驻足观望一番,不时也会进入店铺中看看。 集市上有许多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譬如与陆地灵兽有着很大差异的海灵兽的灵核,灵核上呈螺旋状缠绕着一圈蔚蓝色的波纹,从中散发出独特的水属性波动,对于修炼水属性灵决的修士大有裨益。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只有海域中才能出产的各种奇珍,如出自虚无之海海底千米处,含在口中便能在海底自由呼吸的“海云珠”,因其外表上有着一层层蓝白相间的波浪条纹而得名;还有出自“寒泉”如冰晶般晶莹剔透,寒气逼人的“冰璃草”;出自“雷渊”深处蕴含着狂暴雷电之力,状若蒲公英的“闪雷花”;生长在深海无光之地,能强化肉身的“龙涎草”等等。 这些东西对宁羽冥来说都十分新奇,让他增长了不少见识,对海洋的广袤与资源丰富也有了全新的认知。 不过逛下来,却并没有他中意之物,倒是有些可惜。 从周围人的交流中,宁羽冥了解到,岛上还有供修士们修炼的场所,那是名为“海源洞天”的一座大型道场,就建立在岛屿腹地,乃是原海源宗中心所在,之前老者所告知他的虚海商会分部商行,也建立在那里,外表是一座醒目的白色塔楼。 同时,宁羽冥也在与众多修士的交谈沟通中了解到许多关于这座岛的情报消息。 岛上最出名的有三大势力,分别是虚海商会、海源洞天与海源执法团。 其中虚海商会是外来势力,而海源洞天与海源执法团都是本地修士组织建立起来的新兴势力,分别把控了整个海源群岛的经济、修行与管理。 虚海商会宁羽冥再熟悉不过了,另外两个势力则没有听闻。 海源洞天坐拥海源宗原址,重新修复了铭刻在地下的大型聚灵阵,并向外开放,只需交纳一定灵石,便可在规定时间内借助这座大型聚灵阵修炼,大型聚灵阵的好处自然不用多说,此举吸引了大量修士前来,其中部分人也在海源洞天的福利下选择加入,成为势力中的一员。 海源执法团则是负责管控整个海源群岛的秩序,处理一切大小事务,由一名终境强者担任执法长,四名长生境强者担任副执官,每年都会在海源群岛范围内招募执法团员,现如今规模已经相当庞大,实力不容小觑,因其手握执法权,岛上的另外两大势力也对其颇为忌惮。 了解到这些信息后,宁羽冥心中规划起来,接下来他需要在岛上购买一些疗伤灵药与一把灵剑,用于海中历练,其他时间便可以去这海源洞天中加速修炼,争取在离开虚无之海前,晋升巅峰境。 有了目标,宁羽冥的脚步放快,在循着道路上的指引后,很快到了岛屿中心。 海源洞天最为醒目,占据了岛中心近三分之二的面积,远远就能感应到其中喷涌而出的磅礴灵力波动,这就是大型聚灵阵的厉害之处,哪怕只是外泄的灵力,都能令整个岛屿中心的修炼环境得到改善。 宁羽冥没有选择先去海源洞天预订位置,目光游走,锁定了另一边的白色高塔,正是虚海商会所在。 塔楼共有五层,每一层都有近五米高,是这座岛上最高的建筑。大门的牌匾上银钩铁画勾勒出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散出淡淡的威压。 虚海商会的商行作为这片群岛最顶级商行,出售物品种类繁多,什么样的需求都能在这得到解决,品质也有保障,很受岛上修士的欢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 门口站着两名修士,衣服上绘制有宁羽冥熟悉的虚海商会图案,是两名守卫。 宁羽冥好奇地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顺着人群进入了商行内部。 商会内部别有洞天,不同于外表的简约,内部修缮得十分华丽,配合上满堂灵器灵物散发出的光彩,琳琅满目,令人叹为观止。 宁羽冥在第一层看了看,发现都是些常见的物品,如各类灵器、灵兽灵核等等。他扫了几眼,发现并无什么特殊之处,这些东西大都是些寻常货色,以他的眼界自然挑剔,很快就将目光放在了通往第二层的通道上。 上去第二层的人也有不少,在通道门口,同样站着两名守卫,和正门口的那两位相比,气息要更为雄厚,显然实力更强。 在宁羽冥上楼时,他们仅仅轻轻扫了一眼就不再关注,第二层比第一层人少了一些,摆放在大厅中的物品也开始出现些稀有货。 其中就有之前老者赠予他的空间袋,还有如闪雷花冰璃草等各种灵材,其中的灵器品质也比第一层高出一个档次。 宋老送的空间袋比这第二层中售卖的,品质还要高出不少,宁羽冥只是看了两眼就不再关注,那动辄上千灵石的价格买其他东西不香吗? 宁羽冥在第二层逛了一圈,这些灵器中,还是没能找到符合他心意的,脚步不停,便走向通往第三层的通道处。 通道两旁同样有两名守卫,在微微打量过后,也没有做出什么以貌取人的举动,宁羽冥进入第三层。 这一层的人数就要少得多了,仅有第二层的三分之一,在宁羽冥上来后,很快就有一名店员走了过来,微笑问道:“您好,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宁羽冥粗略扫了眼四周,灵器的光华内敛,从外表上并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但作为第三层出售的灵器,品质自然要比前两层好,于是说道:“我想购买一件灵器。” “请问您是使用什么类型的灵器呢?” “剑。”宁羽冥立即答道。 作为他以前最为擅长的武器,剑陪伴了他非常久的时间,每每用剑,他心里都会浮现一个人的影子,正因为她,他的剑道才得以蜕变,所向披靡。 尽管此刻他的身份变化,很多东西也都变了,但他对于剑的喜爱,对剑道的追求仍是如初。 对方带着宁羽冥来到大厅的一角,这里排列展示着六七十把宝剑,锋芒内敛,散出一缕缕微不可查的剑意。 宁羽冥走到展台边缘,听对方讲解起每一柄剑的属性与特点,在心里快速做出判断,分析着哪一柄剑更适合自己。 当听到其讲到一柄名为“玄羽剑”的灵剑时,宁羽冥心神一动,叫停了对方。 玄羽剑,一品灵器,乃是灵器级别里品质最高的,由一根未知生物的羽毛熔铸而成,这根羽毛自虚海商会得到之后,百般测试,无法损伤分毫,遂请了炼器大家加以炼制,以天火熔炼,幻海晶髓定型,其品质更是隐隐超出了灵器的级别,有了一丝道器的神韵,剑锋尤为锋利,甚至能轻易切割开空间。 “您可是中意这把剑?” “嗯。”宁羽冥轻轻点头,眼神热烈。 在听到玄羽二字时,他就隐隐有种特殊的感觉,这把剑和他十分契合! “客人真是好眼力,这把玄羽剑正是我们第三层的镇层之宝!” 店员微笑说道,随即将玄羽剑从展台中取出,解开了封印。 听到‘镇层之宝’四字时,宁羽冥眼皮跳动,就准备放弃,可看到解开封印的剑身后,他立刻便被吸引住了。 剑身泛着淡蓝的光泽,晶晶闪闪,宛如一片星云,锐利的剑锋透出一抹幽深的黑色,似能吞噬所有。 店员将这把珍贵的宝剑递给他,宁羽冥毫无犹豫地接过,剑柄入手清凉,剑身轻盈,握在手中如若无物,好似一根真正的鸿羽,灵动缥缈,神异非凡。 宁羽冥手持此剑,却有一种‘天人合一’之感,和剑之间隐隐有一丝奇妙的联系建立,如臂指使,十分玄妙。 他全身心沉浸在那一丝玄妙的感觉中,殊不知,外界的玄羽剑已是光芒大作,幽蓝清辉刹那间席卷了整个第三层!在一旁的店员早已是目瞪口呆。 宁羽冥循着那种感觉,轻轻起剑,剑走如流水,轻灵婉转,连绵不绝,幽蓝剑影交织成一片帷幕,周围的空间轻易便被切割开,一道道剑光飞舞。 而反应到外界,因玄羽剑突然间的变化,以及宁羽冥的舞剑之举,令在场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那一道道剑光已然触发了这第三层中的防御机制,一时间,第三层中的顾客们都纷纷退到边上,而虚海商会的店员们,以及第三层和第四层通道口的守卫,则是快速上前,将沉浸在舞剑中的宁羽冥包围起来。 就在众人准备动手,制服此人之时,宁羽冥的闭上的眼睛忽然睁开! 铮! 仿佛有一柄无上神剑出鞘,似有一道无形的锐利剑气斩过四周,在所有人都不明所以之际,一根根发丝飘然而落。 宁羽冥回过神来,大赞道:“好剑!” 旋即,他才发现有点不对,安静的场中,他与其他人面面相觑。 ······ 收拾好东西,宁羽冥面色淡然地在店员的护送下中离开了虚海商行。 掂量着怀中的空间袋,宁羽冥表情微妙。 因为玄羽剑的突然变化,他被当做了心怀不轨的敌人,甚至被认为是外海某个大海贼势力派来搞破坏的。 这让他不得不解释起自己‘清白’的身份,并拿出了宋老给他的那面虚海商会贵宾令牌加以证明,这才摆脱了嫌疑。 在对方了解清楚这只是一出闹剧后,也就没有对他多加苛求,所幸商会也没有因他而受到损失,不用他赔偿什么,这让宁羽冥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不过,玄羽剑他是一定要买下的,盖因玄羽剑与他之间无比契合,所以导致了这次事故发生,又有贵宾级身份摆在那里,虚海商会自然乐意顺水推舟,卖个人情给他。 随后宁羽冥又购买了一些疗伤灵药,总计花费了六千八百块灵石,这也让他一阵感慨,若不是宋老在空间袋中留了一万灵石给他,恐怕这次这把玄羽剑就要错过了。 轻轻呼出一口气,宁羽冥眼里是止不住的欣喜之意,如此宝剑入怀,海中历练大有可为!接下来,他准备前往附近的海源洞天修行一段时间,然后再出海,磨砺自身。 只是激动的宁羽冥并没有发现,背后多了两道影子。 第九十四章 暗流 还剩下不少灵石,宁羽冥倒也没有吝啬,爽快地订了三天的聚灵阵资格,就进去修炼去了,这次他准备好好巩固灵海,并看看能不能借助这座大型聚灵阵一举突破到基础三重天。 而在他进入海源洞天后,从出商行起就一直跟着他背后的两道身影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随即一人留下,一人离开。 离开的那人匆匆走出岛屿的中心范围,没有再走大道,而是拐进了小路中,七弯八拐,来到了岛屿的西面。 和中央区域的繁华相比,这里就显得较为冷清了,杂草丛生,空地闲置,零星十几间民舍,店铺也鲜有人光临。 那人径直走入其中一间店铺,那店铺中仅有一个老板,见他进来,两人对了个眼神,轻轻点了点头,老板随即在一旁打开了一扇暗门,那人迅速进去了,等到他身影消失,店铺老板这才回到最初的位置上,端起茶盏慢慢品了起来。 暗门后并非什么密室,而是一座露天的庭院,那人轻车熟路地转过走廊,向着庭院门口处看守的几人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即快步向着中间走去。 院子中间,一群人围坐着,看两名汉子比试,灵力激荡,两人出招都透出一股狠辣之意,却点到为止,旁边的众人不时指点吆喝,甚至还有骂的,倒不像是比试,更像是外头耍杂的一样。 而这些人身上不约而同地散发出一股凶戾的气息,显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不少人身上还残留着运用过灵力的痕迹,这就有意思了,难不成这一院子的人都是修士? 几十人的修行者团体,只有岛上三大势力才有可能招募到,来岛上游历的修士大多彼此陌生,相互提防之意十分明显,哪怕是加入了同一个势力,也需要不少时间来熟悉。 而观这院子里一群人,并不像是海源群岛上的三大势力隶属,未成编制,混乱无章,倒是更像外面的海贼作风。 事实上,这伙人也正是从外界过来的一股海贼,以这海源群岛为坐标,暗地里专挑一些外界来的肥羊劫掠,犯下了不知多少罪行。海源执法团的人早就恨他们到牙痒痒,可奈何这些人下手作案速度太快,每每等到他们到来,对方早就逃之夭夭了。 为此,执法团还着重在海源群岛周围布置盯梢,却始终没有发现这伙贼人的踪迹,谁又能想到,他们的老巢竟然就在这海源岛上呢? 在庭院的一边,有一名虎背熊腰的壮汉正躺在椅子上小憩,以他为中心,周围有四人侍立一旁。 不难看出,此人就是这群人的首领,站在他周围的便是心腹了。 这时,闭着眼休息的壮汉忽然眉头皱了皱,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旋即从不远处响起,由远及近,动静将在后面几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怎么回事?”壮汉身后一名青衣修士快步走上前,对着匆匆过来的下属轻声询问道。 那人颇有些紧张,小声地向对方解释起了事情真相,听完,那青衣修士露出一副错愕的神情,惊讶道:“真的?” “千真万确,带回来消息的探子就在外边,几位当家询问便知。” “去把人带上来。”青衣修士吩咐道,转身便准备向其他几人汇报这个惊人的消息,却看到椅子上的壮汉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望着他。 “发生什么事了?” “老大,这次是好事,天大的好事!”青衣修士有些激动地解释道,“方才我们派出去盯着商行那边的探子传讯回来,说虚海商行第三层里的那件镇层之宝被人给买走了!” “嗯?”此话一出,包括壮汉在内的几人都是一脸惊讶,有些不敢相信。 “消息当真?”壮汉身后两名模样相似的中年修士中一人问道,“可知道那买家是何人?” “已经监视住了,对方是外边来的一个年轻小辈,现已进了海源洞天修炼。” “等等,一个年轻小辈哪里来的那么多灵石购买那宝剑?这消息没问题吧?”壮汉身旁最后一名身穿红色劲装的男子出声询问道。 “我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那柄剑可是价值近一万灵石!就这么给一个毛头小子买了下来?” 几人议论纷纷,都觉得这消息不大像真的,倒是壮汉始终一言不发,皱着眉头沉思。 很快,刚才前来通报的那人便带着探子过来了,青衣修士看了眼首领,见对方心不在焉,也没有多想,以为老大只是一时间对消息感到怀疑,他当着众人的面,便向那名探子问起关于那玄羽剑与买家的情报来。 那人不敢怠慢,将事情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原来在宁羽冥买剑的时候,他就在第三层中,亲眼目睹了一切,本来是想在第三层里找个合适的目标,却不想来了条大鱼! 包括宁羽冥买剑时引发的一些骚乱,还有对方最后离开商行,进入海源洞天的事,也都被他交代清楚。 这下,几人再也深信不疑,眼里流露出喜色。 “嘿嘿,这可是一条大的不能再大了的大鱼!干了这票,至少半年不用愁了!” “老大快下命令吧,这小子可得盯住了,决不能让他跑了!” 他们正激动间,却突然发现一向热衷于这种事的老大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发声,不由得看去,却见壮汉首领轻叹一声,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众人面前,开口说道: “事情恐怕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几人面面相觑,不懂壮汉话中的意思。 壮汉耐心解释道:“正如你们方才说的,一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财购买一层的镇层之宝?更何况刚才信息里还有一点,就是他在买剑时曾引发了未知的变化,令虚海商会无比警戒。” “那可是虚海商会啊!这片海洋里最强大的势力,就这么一个小子,居然能在里面惹了事还能无事离开,还让他将宝剑买走了?” “你们动动脑子想想看,这只是一个毛头小子能做到的吗?” 几人听到壮汉的分析,也都冷静下来,照这么看,确实里面有些问题。 “老大你的意思是说,这小子的身份可能没那么简单?” “没错,”壮汉应道,“而且还有一点可以印证。” 他看向那名探子,问道:“我问你,那小子是什么修为境界,身边有无其他人跟随?” 探子回忆了片刻,便做出了回答:“如果感知没出问题的话,他应该只有基础一重天,身边也没有其他人,至少我们跟了一路,并未见到有其他人跟随他。” “咦?这就怪了,”中年修士中的一人说道,“如果对方真的是外界大势力背景,怎么可能放心让他只有基础一重天就来虚无之海闯荡?而且还没有长辈保护,就不怕那小子死在这里?”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按老大的分析来看,对方极有可能是外界某个大势力的身份,可这样的身份又怎么会让对方孤身一人出来闯荡?基础一重天的修为,怕是随便一只海灵兽就能把他吊起来打吧。 “你确定他只有基础一重天,而不是隐藏了修为?” “确实如此,我们二人暗中跟踪,感知无误,确实是基础一重天,灵海刚刚开辟的气息十分明显。” “这...”几人面面相觑,刚开辟灵海就敢来虚无之海?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刚刚开辟灵海的小家伙,就敢一个人来虚无之海,持金过市···嘿嘿,也不怕给人抢了,我看呐,这小子多半是自己偷偷摸摸跑出来的,其身后的势力用不着在意。” 另一名中年修士说道:“既然到了这虚无之海,那就是生死听天由命,这小子要是不走运死在了这里,他背后的实力也没法说什么。既然如此,咱们何须畏首畏尾,直接做了这票,大不了做完之后换个地方就是!我不信,这茫茫大海,还真有人能知道是我们做的!” 闻言,壮汉双眼微眯,凝聚出如利刃般的锋芒,笑道:“该是这么个道理!” “既然大家都决定做了这票,那便速速准备,对方现在进了海源洞天,恰好给了咱们布置的机会。海源洞天那边也得盯好了,等那小子出现,只要他入海,咱们就跟上去,找机会给他做了!” “可要是他一直待在那海源洞天里修炼怎么办,毕竟他修为太低了,可能到海源岛来就是奔着这大型聚灵阵来的。” “不,他还会出来的。”壮汉摇头说道:“你们别忘了,他可是在虚海商行里买了那第三层的镇层之宝!” 见众人点头,他便解释道:“一来就购买了一件顶级灵器,可见其心思重在出海历练,不会在海源洞天里待上太久。” “好!只要那小子离岛,到了这大海里,可就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了,到时候,可就是咱们说了算!”红衣修士喊道,众人也是面露喜色,都在心里规划起来。 壮汉眼神扫过众人,微微点头:“那就都下去准备去吧,这岛上各个入海点都给我派人盯着,这次,不许出现任何差池!” “是!” 第九十五章 入海 三天后,宁羽冥神清气爽地走出海源洞天,满脸的意犹未尽。 海源宗遗留下来的大型聚灵阵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修行者们趋之若鹜的修行圣所,在里面修炼一天,几乎比得上外界寻常地带十天左右的苦修! 这不由得令人憧憬起来,那还要在其之上的超品级聚灵阵以及极品聚灵阵又会是何等功效? 宁羽冥在海源洞天加速修炼的这几天,有大型聚灵阵帮忙汇聚天地灵气,实在是免去了他很多功夫,源源不断的灵气被他疯狂吸纳至灵海之中,只花了半天,他就已经将灵海所需的灵力填充完毕,并借此机会一举晋升基础二重天。 基础、巅峰、圆满这三个境界都是针对体内灵海,基础境在体内构造出灵海,作为运用灵力的依仗;巅峰境则是灵海扩张到一定程度,初步拥有战斗能力;而圆满境则是使灵海规模彻底成型,体内灵力自成小循环,从而真正拥有战斗力。 有着以前的修炼经验,这三个境界对他来说都没有困难,只要有充沛的灵力,他随时都能突破。甚至他在当初重建道基,构造灵海之际,就已经隐隐触及到了后两个境界的程度。 因为灵力强度的问题,他的灵海规模远超同境界修士,更是比一些巅峰境一重天的修士还要大上不少,甚至由于他为了搭建道基,动用的体内灵力的缘故,疯狂吸纳灵力的举措更是令灵海险些爆开!最后若不是天马行空地弄出来一个前所未闻的融合灵力来,恐怕他现在的灵海可能就要有圆满境那么大了。 超越同境界修士的灵海规模与灵力强度,让宁羽冥的实力无法用寻常修行境界来定义,在海源洞天中修炼三天后,现在的宁羽冥以体内灵力总量来算,已经是基础境三重天级别了,可这却是没有将他融合灵力的强度计算进去的结果! 他现如今的战力,照他以前的经验来判断,至少是巅峰境二重天层次! 灵海的扩建一层比一层难,灵力与灵海间的平衡是最难以把握的,基础境至圆满境共有九个小境界,也就是九次扩张灵海的机会,盖因宁羽冥最初的灵海规模就远超常人,灵力更是金色的融合灵力,他想要一路晋升至圆满三重天,所需的灵力将会是恐怖的海量! 他在海源洞天修炼的这几天最后,就已经感觉到了扩张灵海的艰难,这还只是基础境,后面还有巅峰、圆满两个境界,自然只会更难。 若是以海源洞天中这座大型聚灵阵来修行,不出两年,他就能彻底突破到圆满三重天。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且不说他有没有那么多的灵石,光是在其中修炼两年的资格他就不具备,想要长时间在其中修炼,就必须加入海源洞天势力才行。 他自然不可能加入海源洞天,他的目标可不只在这虚无之海,而是在数年后将会举办的那场盛会上,这才是他的终极目的。 除开按部就班的吸取天地灵气修行,往往进行战斗,尤其是生死间的磨砺能激发人的潜能,令人更容易找到突破的契机,宁羽冥往后的晋升之路十分艰难,自然要抓住各种机会。 宁羽冥前来海源洞天修炼,就是为了之后的入海历练做准备,意图磨砺自身寻求精进。而在修为实力暴涨后,心中渴望以一场战斗来验证自身实力的想法,更是如野草一般滋长。 旋即,宁羽冥就不再犹豫,向着岛上的入海口方向走去。 ······ 在古老的时代,海洋就一直是人类乃至各种生命的禁区,如今也不例外。 哪怕各族生灵都掌握了修行之法,强者辈出,征战各个时代,纵横无数位面,可面对这片广袤无际的虚无之海也仍只能望洋兴叹。强如大帝,也无法深入虚无之海的海底深处,一探究竟,这座古老的禁区始终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宁羽冥手持海图,来到海岛边缘。 这里位于海源岛的北面,海浪波动较小,也没有暗流,是大部分人选择入海的最佳地点,宁羽冥来时,周围也汇集了不少人,不时可以见到有人身上升起一圈蓝色的护罩,潜入海中。 虚无之海的海水具有强烈的腐蚀性,能够消融各种事物,为了抵抗这种腐蚀,人们发明出了一种名为“辟海丹”的特殊灵丹,服下后能够在周身升起一层抵抗海水腐蚀的护罩,保障修士在水下的活动能力。 这种灵丹在附近就有供售卖,价格公道,乃是入海必备之物。不过辟海丹也有弊端,那就是所生成的防护罩仅能维持一定的时间就会消散,想要长时间在海底活动,就只能多买几份。 宁羽冥便买了许多,他手中的海图也是从售卖处买到的,一番采购倒也算得上是准备妥当了,也让他并不富裕的钱财快要见底。 海图是在海底乃至整个虚无之海中活动都需要的必备之物,能够辨别方位,防止在海洋中迷失。海图上记载了包括海源群岛在内的整个外海海域岛屿、势力、海贼活动范围分布,外海中的另外两大岛群‘鬼珊瑚群岛’以及‘星云群岛’在上面也有较为详细的介绍。 每个岛上的地理位置、势力划分、附近资源产出,都明确标注了出来,只要不是遭遇到特殊情况,任何修士都能通过手中的这张海图在外海活动。 至于虚无之海内的其他地方也记录得比较详细,类似‘虚海涡流’‘海神风暴’这样的极端灾害可能会出现之地,还有像外海中许多强大高阶海灵兽聚集地‘海王庭’、以及虚无之海各个地方的危险之地,和‘寒泉’‘雷渊’这种能够产出特殊宝物的地方。 有这样一份海图在手,无疑是平添了几分自保之力,这上面记载的信息不知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耗费多少时间才查探清楚,若是没有一份这样的海图,想要在茫茫大海中活动自如,无异于痴人说梦。 望着苍茫海面,海水波澜,海天一色的天地之美,令人震撼。宁羽冥心旷神怡,忽生出一种想把世事皆抛,融入自然的奇妙心态。 很快他清醒过来,笑了笑,现在的他可还放不下··· 深深呼吸,宁羽冥来到海边,海浪拍打着脚边的沙滩,他取出辟海丹吞下,一股奇异的蓝色能量在体内化开,通过毛孔,在他体外生成一层蓝色护罩。 宁羽冥最后检查一切都准备妥当后,进入海中。 视线瞬间变化,四周变得幽暗,光线稀微,被海面阻隔,原本开阔的视野被压缩得极小,入眼只有辟海丹形成的蓝色屏障散发出的微弱光亮将四周照亮。 四周静悄悄的,广袤的海底世界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只有一些轻微的声响从远处隐隐传来,幽暗的海底中,偶尔有蓝色光影闪烁飘动,那是和他一样服用了辟海丹的修士。 宁羽冥四下张望,并没有什么发现,他对海底的了解现在才刚刚开始,海底昏暗,光线难以照临,使得他们在这里作战有着极大的不便。 但海底也并非所有地方都是这样幽暗的环境,海图上记载,在某些灵材生长之地或是海灵兽生活的地方,周围都会存在光源。 但那些地方都存在一定的风险,危险不仅来源于海底环境,也来自海灵兽,想要在那样的地方活动,必须具备足够的实力才行。 宁羽冥是第一次下海,并不急着现在就照着海图指引去往那些有光源的地方,他准备得十分充分,可以在海底逗留很长一段时间,虽然眼前里的幽暗令人感到不适,却也不失为一种心境上的磨炼。 更何况,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在宁家囚牢中见惯了这样的幽暗,在那深邃地压抑着呼吸的极暗里,他曾反复沉沦,又岂是现在周围的幽暗环境能比的? 海水在身旁流动,蓝色屏障隔绝了海水的腐蚀,宁羽冥在附近几公里范围活动了一圈,却并没有遭遇到任何一只海灵兽,就连修士也极少遇到,更别说有什么天材地宝之类的了。 这并不奇怪,毕竟这个范围仍然属于海源岛管辖内,周围的海灵兽与修士一批批战斗下来,恐怕早就迁徙离开了这里,而那些天材地宝也只怕是早就被人摘了个干净。 宁羽冥此行倒也不是为此而来,所以也没放在心上,他的目的是试验自身战力,最好的当然是寻找海底的海灵兽作对手。在周围搜索无果后,宁羽冥以海图为参照,很快决定了下一个目的地,动身前往。 第九十六章 海中初战 距离海源岛约五十公里远的一处海底。 周围的礁石模样千奇百怪,上面生长着许多海藻,时而可以看到有微小海洋生物在其中游动。 宁羽冥从远处飘行而来,幽暗逐渐褪去,他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部分海域并没有显眼的光源,却格外明亮,将一切事物正常地显现出来,十分神奇。 海图上有信息,这里是一种名为“锯齿角鲨”的海灵兽聚集地,这种灵兽体型要比正常的大白鲨更加庞大,有着锋利的锯齿和坚硬的角,实力属于二阶灵兽,正好可以作为他的对手。 宁羽冥没敢招惹大片聚集的锯齿角鲨,那不是他现在能对付的,最好是能找到一两只落单的。 在附近耐心寻找,小心翼翼避开大多数锯齿角鲨的活动范围,没多久,宁羽冥就惊喜地发现,有几只锯齿角鲨正在远处活动,他收敛气息,悄悄靠了过去,在一旁观察。 和海图册上记载的信息一样,这种灵兽体型巨大,通体煞白,细小的双眼宛如黑珍珠一般,而它的头部则是占据了整个身体的一半,显得十分臃肿,一只纯粹如晶玉琉璃般的独角从额前钻出。巨口开阖,如同黑洞吸噬万物,锋利如刃的细密牙齿令人望而生畏,生物被咀嚼撕咬的血腥画面光是想象就已经不寒而栗,不愧是这部分区域里的顶级猎食者。 宁羽冥注视前方,三只锯齿角鲨都是二阶,相当于人类中的巅峰境修士,从这点上看,只有基础境的宁羽冥还不够它们一口咬的。 但以实际战力而言,双方其实都在伯仲之间,真正的战斗并不是看谁的境界高低来取胜,需要考量的因素非常多。 宁羽冥之所以没有选择快速动手,就是在想着接下来怎么战斗。 他虽然有不俗的战斗经验丰富,但同样也有十年之久没有真正以自我意识为主导来进行一场战斗了,需要找找感觉。 最好的情况就是遇到单独一只锯齿角鲨,可以让他很快对战斗熟悉起来,找回曾经的状态。 不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能找到三只落单的锯齿角鲨,已经很幸运了,宁羽冥也不准备放它们离开。 作为曾经的天之骄子,宁羽冥又怎么可能没有极高的心气?只是是在多年前随着境界与道心而破碎了。 而随着道机重铸,灵海再造,他散去的自信也一点点重新回到了他身上,这一次,在那场盛会即将召开之际,他坚信他将有资格登上那个辉煌的舞台,去角逐至高的荣耀,完成那个十年前玩笑般的承诺。 “呼。” 宁羽冥闭上双眼,深深呼吸,随即睁开,眼里迸发出昂扬的斗志,他的目标是星辰大海,自然不会在此退缩。 取出之前购买的玄羽剑,轻抚剑身,玄羽剑上幽光闪动,发出一声清吟。宁羽冥不再收敛气息,体内灵力涌动如江河,滚滚不息,浑身气息升腾,滔滔如烈焰! 他顿时持剑向前杀去! 前方,海水波动起来,三只锯齿角鲨察觉到动静,巨大的身躯迅速转向,发现了朝它们靠近的宁羽冥。 六只漆黑的小眼睛里释放出噬人的凶芒,巨大的口腔张开,露出一排排锋利的牙齿,犹如深渊般令人望而生畏。 没有任何犹豫,在猎手本能的驱动下,三只凶兽嘶吼着,发出低沉的叫声,庞大的身躯快速游动,加速,以独角在前,猛地朝宁羽冥撞来。 唰唰! 海水向两侧分开,三只锯齿角鲨并排齐冲,三支琉璃般的晶莹长角上闪着寒光,若是给这一角撞上,低阶修士的防护根本抵挡不住,会被穿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宁羽冥同样不会直面这样的攻击,前冲的架势一缓,在对面三只锯齿角鲨迎面撞来之际,迅速往侧方闪避开来。 旋即,宁羽冥调整身形,趁着那三只锯齿角鲨冲撞之势停下,露出身后的空档,迅速持剑而上。 嗖! 灵力流转于剑身,宁羽冥瞬间接近,斩向其中一只锯齿角鲨的背部,玄羽剑闪烁着深邃而内敛的光芒,轻易地穿透了脂肪表皮,刺入血肉。 他手腕转动,改为倒持,玄羽剑再度用力,猛地一划!一道狭长的伤口出现在锯齿角鲨背部,血液顿时从中流出,呈雾絮状在海水中散开。 “嗷!” 受伤的锯齿角鲨发出怒吼,受伤与血腥气味令它变得更加愤怒与狂暴,挣扎着身子想要咬住背后的宁羽冥,巨口连连开合,宁羽冥甚至能看见锋利锯齿间的暗红色斑块与粉色肉末。 眼见这只锯齿角鲨的动作越来越大,其他两只锯齿角鲨此刻也已经朝他冲来,宁羽冥放弃扩大战果,玄羽剑从伤口中抽出,顺势一蹬,脱离了受伤的锯齿角鲨身边。 嗖! 而这时,一张血盆大口顿时在他眼前放大,要将他咬杀,宁羽冥瞬间将玄羽剑拦在身前,挡住了满口锯齿! 呲—— 鲨口咬合,却没能咬住对方,而是咬住的玄羽剑,剑身斜在满口锯齿之间,任凭其如何用力都无法完全咬下。 宁羽冥持剑的手就在对方口腔之中,那尖锐的牙齿已经刺破了他的皮肤,可却无法再进一步。 腥味扑鼻而来,锯齿角鲨的鼻尖几乎要抵到他的额头,而正对着锯齿角鲨的宁羽冥脸上却全无惧色,看着锯齿角鲨变得通红的眼睛,想要将玄羽剑咬碎,见状,宁羽冥忽然微微一笑。 就在锯齿角鲨使劲之时,持剑的宁羽冥却动了!卡在上下锯齿之间的玄羽剑忽然一转,趁着锯齿角鲨牙齿咬合之前,宁羽冥左手猛地推在右手手背,同时身体一侧! 嘶拉! 幽蓝色的剑光闪烁,玄羽剑平斩向前,从口腔斩至尾身,竟全无阻塞,沿着锯齿角鲨的身体划开一道狰狞的恐怖口子! 嗷! 无比凄厉的叫声传来,那只锯齿角鲨身体如同被剖开,内部器官几乎都被锋利的玄羽剑给斩开破损,血液止不住地流出,几乎是瞬间就形成了一大团血雾,而那只锯齿角鲨则在其中疯狂翻滚,令血雾愈发浓厚。 身体被洞穿,失去了大量血液,已经是必死的局面,宁羽冥也不再看它,而是看向了另外两只冲来的锯齿角鲨。 他握紧手中灵剑,眼里斗志昂扬! “剑!” 宁羽冥一声轻吟,手持玄羽剑翻转抬起,无视前方冲来的凶兽,闭上双眼,脑海中回忆起习剑的点点滴滴,宁家里、仙剑阁,无数次剑道修行的累积,剑法的各种变化,都深深铭刻在他骨子里,无法磨灭。 犹记得语见峰上,她问他为何习剑,他当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将剑作为了一件工具,一种强化实力的手段。 而那名先天剑体的女子则向他诠释了一种全新的境界:“我相信剑。” 简单相信二字,深深震撼了他的心灵,在那之后,他的剑道便确立了下来,从此在至高位面年轻一代中闯出了不俗的名声。 宁羽冥睁开双眼,望着即将冲至身前的锯齿角鲨,面色平静,他持剑的手攥紧,无比平稳,任由两只锯齿角鲨朝他撞来,也丝毫没有颤抖。 那锋利坚硬的独角狠狠刺来,前冲的架势仿佛要将宁羽冥的身躯狠狠洞穿,如黑珍珠般的眼珠此刻已经变成了红玛瑙一般,闪动着凶恶的光芒。 嗖! 就在那两只角要将他洞穿之际,宁羽冥动了!只见他突然向下一滑,堪堪躲开了两只锯齿角鲨的撞击的同时,滑至其中一只锯齿角鲨的腹下,手中玄羽剑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体内灵力宣泄而出! 咻咻咻咻咻! 剑影掠动,玄羽剑的动作快到令人难以看清,仿佛一瞬间挥出了无数剑,令宁羽冥与那只锯齿角鲨间的方寸空间顿时填满了无数道光线,剑光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张网,朝着锯齿角鲨网去。 身体下方传来的波动顿时令那只锯齿角鲨察觉到了一丝危险,可庞大的身躯此时已经来不及扭转,被那张网印上。 唰唰唰唰! 瞬间强烈的光迸发,蕴含着恐怖切割力的剑气爆发,无数道剑光顿时将这只锯齿角鲨的腹部切成一块块血淋淋的肉块,掉落下来,而更多的血肉则是在剑光威力中融化。 血雾弥漫,剧烈的疼痛令这只锯齿角鲨发出痛苦的呻吟,庞大的身躯急剧摆动,最后竟猛地朝宁羽冥撞来! 血雾中,海水的波动已经提前预警,宁羽冥知道这只锯齿角鲨已经和之前那只一样,不需要再动手,很快就会死去,自然也没有硬接对方拼命一击的打算,迅速朝着旁边躲开。 轰! 那只锯齿角鲨猛地撞入海底岩层,震起一大圈灰尘,灰尘中殷红的血气散开,一阵波动之后,却再不见那只锯齿角鲨上来。 嗖! 正在宁羽冥暗自点头之际,一团透明的能量忽然从另一个方向射来,轰在了他体表辟海丹形成的防护罩上,防护罩不断颤动,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不好!”宁羽冥顿时紧张起来,要是没有这层防护罩,他恐怕瞬间就要被这海水腐蚀得干干净净,不敢多想,他立即取出一枚新的辟海丹服下。 啪! 几乎是同一时间,旧的防护罩破碎,还未等周围的海水大肆涌入,新生出的蓝色防护罩就已经从宁羽冥体内升起,将海水隔绝在外,也令其松了一口气。 他这才往那个方向看去,发现了之前三只锯齿角鲨中的最后一只。 宁羽冥心中暗骂自己,差点忘了是同时与三只锯齿角鲨交战,险些酿成大祸。他眼角余光扫过另外一边,那只被他几乎全身剖开的锯齿角鲨静静地浮在海中,早没了动静,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见到最后一只锯齿角鲨独角上又凝聚起微光,宁羽冥深吸口气,身形前冲,敌人只剩最后一只,直接斩了便是。 “御剑,疾影!” 宁羽冥一声轻喝,玄羽剑幽光闪耀,人与剑竟同时变得模糊起来,只余一道虚影在海水中穿梭。 虚影一路留下无数痕迹,波纹荡漾开来,时间忽然间如陷入静止,那道虚影则不受影响,似流星赶月般冲向那头锯齿角鲨。 嗡! 只是一霎那,时间就恢复了流动,而无数的声音这才交汇,如洪流般爆发开来,那虚影留下的轨迹如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涌动,不断涌向前方,只是片刻,停留在过去时间里的无数奇异波动叠加,最后全部融入最前方的虚影之中! 那道虚影顿时凝实,呈现出宁羽冥的模样,此时他正高举玄羽剑,剑身绽放出无尽的幽蓝光芒,照耀了周围的海底空间。 咻! 从宁羽冥最初的位置,如有一道威力恐怖的炽盛剑光从遥远的时空而来,海洋中出现一道道漩涡。 剑光一息千里,瞬间就融入宁羽冥手里的玄羽剑中,雪白的光芒迸发,一股极致的剑意散发而出。 宁羽冥的动作极快,那只锯齿角鲨尚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已然出剑前刺,玄羽剑上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恐怖的剑意顿时宣泄而出,破坏力更是瞬间撕碎了那只锯齿角鲨的头颅。 随着这只锯齿角鲨的身躯沉落海床,三只锯齿角鲨已经全部被宁羽冥杀死。 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海洋法则,弱肉强食,自古如此。 倒是宁羽冥对自己的战力有了一个全新的判断。 这一战可以说是较为轻松地就解决了,宁羽冥甚至没有动用全力。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之前对自己实力的评估还是保守了。 宁羽冥沉思,他当初就有相当不俗的战斗经验和磨炼出来的战斗技巧,又有洛熙传给自己的顶级攻伐灵决,而这些并没有随着他沉寂而遗忘,只要有修为,随时都能再度用出来,只是强度上的区别罢了。 换句话说,他的战力仅仅是因为道基和灵海的破碎,而被限制住了。 但重新修行后,不论是古怪的九重半道基,还是远超常人的灵海,还有他弄出来的融合灵力,这些都是他曾经没有的。 两相结合,他的实力只会比以前更强,拿曾经的标准衡量现在的自己,就十分不妥了。 宁羽冥抬起头来,看着三具灵兽尸体,淡然一笑,该是收获的时候了。 第九十七章 变故 掏出几枚之前购买的回灵丹服下,一缕精纯的药力散开,被宁羽冥的灵海快速转化吸收。 宁羽冥环顾四周,三只锯齿角鲨的尸体两只沉落海床,一只漂浮在海中,下方的两只尸身都被他破坏得比较严重,估计也就只剩灵核能卖出去,就是不知道头上的独角是否还完好,宁羽冥可是还记得当初在海源岛上就有不少人卖这个。 只有被他开膛破肚的那只看上去还比较完好,取走灵核后,还可以将它的尸体带回去卖掉。 宁羽冥先是去下方检查了一番,果不其然,两只锯齿角鲨的尸体上已经没有几块完好的肉,巨大的骨架也残缺了不少骨头,脏器落了一地,血腥味十分浓郁。 宁羽冥以玄羽剑刺入锯齿角鲨的头部,快速搅动切割,割开了个口子,向里望去,一堆粉红色的软肉之间,有一颗蔚蓝色的晶体闪烁。 宁羽冥从空间袋内取出一个白色玉盒,这是由通灵玉制成,能有效保存灵兽的灵核或是一些天材地宝之类的,令其蕴含的灵力不轻易流失。 宁羽冥将灵核收起,又来到另一只锯齿角鲨尸体前,故技重施,将这一只的灵核也取了下来,随即他看了看,来到尸体前方,将剑刺入头部轻轻旋动,就将这只锯齿角鲨头上那只如玉般的独角挖了下来,收入玉盒。 之前那只锯齿角上头上的独角撞上了海底岩层,已经断成了几截,失去了价值。 此地不宜久留,这三只锯齿角鲨死亡的血腥味很快就会吸引周围的海灵兽过来,宁羽冥抓紧时间,来到最后一只锯齿角鲨面前,以同样的手法取出了脑部的灵核,并挖下了头上的独角,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有这三只锯齿角鲨的灵核加上两支独角,这次出海的第一战算是有了不小的收获。 嗖! 就在他准备将这只锯齿角鲨的尸体收入空间袋中装好离开时,却有一道细微的波动突然在海洋中出现,并笔直地向他冲来! 宁羽冥在捕捉到那股波动后就警觉起来,有人! 那股灵力波动的目标显然就是冲着他来的,宁羽冥来不及多想,身子便向后退去。 嘭! 那道攻击随即击中了那只锯齿角鲨的尸体,灵力爆发,顿时将这具灵兽的尸体炸成了无数碎肉。 这一幕令宁羽冥眉头紧锁,那一击自然是和他一样的修士所发出,他本以为对方是没有发现他,误以为这是一只活的锯齿角鲨,所以才发动攻击,现在看来恐怕不是这么回事。 周围的海水动荡间,远处的珊瑚礁林中,忽然凭空出现了一道蓝色的透明光罩,而在它出现后,周围竟是又冒出来一个个蓝色屏障,不约而同地向他所在的方向而来。 宁羽冥在看到这些蓝色屏障的时候就明白了,这是和他一样服用了辟海丹的修士,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足足三十余人,看他们的样子,恐怕不是临时凑在一起的,宁羽冥眼神微动,来者不善呐。 不论是刚才那道突如其来的攻击,还是现在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修士,宁羽冥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扫了眼四周,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拔腿就跑! 对方冲他来的意图已经十分明确,如果对方是一伙的,他一个人怎么都不可能打得过,宁羽冥又不傻,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有多远跑多远。 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他跑掉自然就安全了。 可他这一跑,就让后面的人眼珠子都要惊掉了。 “草,老大,那小子跑了!”顿时就有人大叫起来。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追!”最前方的一名青衣修士急道,“要是给那小子跑了,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吃不了兜着走!赶紧给老子追!” 一听得这话,这一大批修士就赶紧向前冲去,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劲,抓住已经跑出去老远的宁羽冥。 他们这一冲,倒是将最开始在前面的几人给甩到了后方,为首的乃是一名虎背熊腰的壮汉,在他身旁分别是两名面貌相似的中年修士,以及一青衣一红衣两名修士。 这一伙人,赫然便是此前在海源岛上盯上了宁羽冥的一伙海贼,在宁羽冥离开海源洞天出海后,他们便紧随追踪而来。 现在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脱离了海源岛范围,不会被海源执法团的人抓住痕迹,所以选择不再隐藏,准备就在这里收拾对方。 而当他们看到宁羽冥单枪匹马解决了三只锯齿角鲨后,心中的欲望更是膨胀得无以复加,锯齿角鲨在二阶灵兽中并不能算多厉害,但能在基础境以一敌三,显然也不是一个普通的第一次入海的人能做到的。 这愈发肯定了他们对宁羽冥出身某个大势力的猜测,只有那些大教子弟,才具备这种战力。像他们这种散修,在基础境的时候哪个不是努力修炼,寻求突破,就连对战一只一阶海灵兽都得小心翼翼。 不过,虽然宁羽冥背景不俗,战力惊人,但他们也并不惧怕。亡命的海贼可不会因为你身份高贵就放过你不抢了吧?真正让他们动了杀心的,还是因为宁羽冥周围并没有人保护,孤身一人又身怀巨富,在这伙人眼里可不是一块大肥肉? 在这海里杀了对方,根本留不下痕迹,尸体没了辟海丹的保护,瞬间就会被海水腐蚀得渣都不剩,就算到时候对方背后来人,谁又能知道是他们干的。 既然起了杀心,因对方身份所起的担忧自然就被压了下去,他们这次倾巢出动,三十多个人还怕拿不下一个刚开辟灵海的小子? 就算那小子在海源洞天里修炼了几天,修为突破了,也不还是没到巅峰境?虽然宁羽冥展现出了能斩杀三只锯齿角鲨的战力,可众人却丝毫不以为然。 人尽皆知,基础境和巅峰境向来是以灵海灵力多寡来对比实力的,就算那小子战斗力不赖,可没突破到巅峰境,就基础境层次的灵海能支撑他战斗多久? 更何况,他们这边三十多个人,几乎全都是巅峰境!而且还有十来个圆满境! 那小子除了乖乖领死,哪还有别的什么路可走。 第九十八章 临战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片火热,壮汉身旁的四人也不例外,只是他们却搞不懂,为何老大不第一时间去追那小子,反而是在这里慢悠悠地闲逛? 当然,他们已经第一时间派出了手下去抓那小子,手到擒来之事倒也不需要他们几个亲自出马。 壮汉双眼微眯,他之所以没有选择去追击宁羽冥,是因为宁羽冥与那三只死去的锯齿角鲨战斗所留下来的痕迹,引起了他的注意。 之前隔着远了,并不能完全看清宁羽冥是如何解决这几只灵兽的,别人都说是那小子运气好,修炼了厉害的灵决,这才能‘艰难’地杀掉三只灵兽,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可壮汉首领靠近一看,很快就发现了端倪,他与外界一些势力中的人打过不少交道,曾经就是因为在外面惹怒了某个势力的天才被追杀,不得已之下才逃入了这虚无之海中做了海贼。 宁羽冥最开始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身上带着大量灵石,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刚刚开辟灵海就独自一人跑到这虚无之海中来历练,任谁都会轻视。哪怕推测出他背后有着一个不小的势力,可也没有人放在心上。 此次来抓他,所有人都认为是十拿九稳的事,不会出什么差池。可壮汉仔细看了看之前对方留下来的战斗痕迹,一双眉毛不由得皱起,那三只锯齿角鲨尸体上的伤口与尸体的位置,都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像是...提前计算好了一样!壮汉双眼猛地睁开,他顿时明白了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那小子的战斗经验不对!对方给他的感觉就是从头到尾都无比轻松,游刃有余毫无压力,一个一个刚刚开辟灵海,踏入修行之路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战斗经验和战斗力? 壮汉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所在,之前所有人都觉得是对方修行了厉害的灵决,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就算修行了厉害的灵决,就能直接拥有这样的战斗力吗?就能第一次入海就毫发无伤地杀死三只二阶灵兽吗? 壮汉停下动作,迅速在脑海中将宁羽冥的战斗过程回忆了一遍,越回忆眉头就皱得越深,身旁的几人不知老大为何突然停下,虽然心中都想着赶紧去追逃跑的那小子,却又不敢出声打扰,只好在旁边等着。 很快,壮汉回过神来,幽幽叹了一声,那小子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这一手战斗经验就要比他手下绝大多数人都出色,如果对方背后没有大势力支持,壮汉第一个不信!而且还极有可能是像十八大教这样的超级势力! 但这不会成为他放过对方的原因,相反,更加坚定了壮汉杀他的念头!他刚刚的叹息也是因为此,这样的人,要么不与之为敌,一旦为敌,就绝不能给对方一点机会! 若是让他跑了,来日他们就会有覆灭的危险,将迎来灭顶之灾! 壮汉神色一冷,眼里闪过犹如实质般的寒芒,他立即环顾左右,吩咐道:“现在,都给我以全速追上去!一定不能放跑了那小子!” “一旦抓住,立刻杀了!” 四人顿时神色一凛:“是!” 下一刻,几个人的气息瞬间变化,灵力从身后喷涌而出,加速向着之前众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壮汉一马当先,犹如一柄利刃般在海洋中穿梭,辟海丹形成的蓝色屏障都开始荡漾起来,可他毫不在意,一心只想赶紧追上目标,将其杀死。 那小子绝对不能留! ······ 而此刻,在另一边,宁羽冥和壮汉派出去的手下也终于照面,宁羽冥站在中间,从后方追上来了几个人,正眼神玩味地将他包围起来。 宁羽冥看了看这几个人,以及他们后面数十个蓝色光点,眉头皱起,他自问从没见过这群人,为何对方却要追着他不放? 以他现在的力量,绝非这群人的对手,他之前在追逃中就隐隐察觉到了后面那群人的实力远在他之上,不是他现在能抗衡的。 除非...宁羽冥眼神一冷,除非动用毁灭之种的力量,否则他恐怕是无法轻易脱身的。 但宁羽冥心里叹息,毁灭之种固然强大,可自从他进入人道圣殿开始,毁灭之种就一直处于一种沉寂的状态,无法使用,无法唤醒。 他扫了眼周围,包围他的人明显不怀好意,逐步向他压近。 “小子,别跑了,乖乖把身上值钱的家伙都交出来,保你一条小命。” 当包围圈收缩到一定范围时,那几个修士中的一人开口说道。 嗯!宁羽冥眼里闪过一道微光,顿时明白过来,这群人竟是冲着自己身上的财物来的! 刹那间前因后果就都串联起来了,宁羽冥也清楚了这伙人的身份,能做出这种事的,只有海贼! “嘿,别废话了,赶紧把这小子绑了,刚跑起来这么利索,差点就给他跑掉!还好困住了这小子,否则等老大他们到了得刮了咱们的皮!” “怎么,你还怕这小子跑了不成,后面的兄弟马上就到,他还能跑到哪里去?”其中一人不屑地摇头,指着宁羽冥说道,“刚是咱们隔着段距离,才给这小子找着了机会跑开,现在哥几个都给他围了起来,还能让他跑了?” “就他一个小小的基础境,今天要是能从咱们几个圆满境的手里逃出去,老子把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小心!” 这人表情狂傲,丝毫没将目标放在眼里,正说话间,却忽然感知到身前传来一股波动,却是宁羽冥趁机出手,持剑冲到了他面前! “哼!”他怒目圆睁,不屑地哼了一声,浑身灵力涌动,竟不闪不避,任由宁羽冥一剑砍来! 叮! 剑锋穿过身外的蓝色屏障,那人身上忽涌现出一层灰色,削铁如泥的玄羽剑斩上去,竟传来金石交击之声,无往不利的玄羽剑就这样被轻易挡了下来。 宁羽冥眉毛一挑,认出了对方所使用的灵决来历——铁身决,乃是至高位面中流传最广的几部低阶灵决之一,能增强肉身防御,防御力堪比金铁,极难打破。 本来以玄羽剑的特性自然不会被这铁身决挡住,但那人有圆满境的灵力支撑,单凭玄羽剑的锋利还是没有办法破开。 玄羽剑自那人胸前划过,带起一道淡淡的白痕,宁羽冥一击不得,也不恋战,迅速回身撤回中间,也顺带躲开了对方的一掌。 但他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惹怒了在场的几名海贼,当即就有人喊道:“小子,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活路不走,非要找死!” 宁羽冥冷笑一声,鄙夷道:“若是我将身上的东西就给你们,哪里还能在这海里活得下去?还活路死路,也不知道是哪个白痴想的,还真天真地觉得我会乖乖束手就擒?” “他娘的,你找死!” 不等宁羽冥说完,就有一人冲上来,一刀朝他劈下! 叮! 宁羽冥抬剑抵挡,从剑身上却传来恐怖的力道,压得他身子不断向下沉,这时,宁羽冥忽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脚步一错,身形就向后飘去。 而刚等他退开,一只碧蓝色的拳头就轰在了他之前的位置上,拳头上一圈圈蓝色漩涡缠绕,威力十分恐怖,打在空处,竟令周围的海水都短暂地形成涡旋,卷动起来。 “嗯?”拳头的主人一击不中,眼神里流露出疑惑之色,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能躲开他这一击。 而此时宁羽冥却不管正面的这两人,身形拉开,旋即就往另一人冲去,而此人却正好是他刚才最先攻击无果的那人! “找死!”那人见宁羽冥冲来,表情竟无比愤怒,好像宁羽冥选他作目标是看不起他一样,他怒极反笑,还是不闪不避,体表流动着一层灰色,想要和之前一样,再次挡下宁羽冥的攻击。 宁羽冥平淡地眼神中骤然亮起一道光芒,淡蓝的玄羽剑上瞬间明耀,激发出一片璀璨的光影,恍若一条奔涌的星河,冲刷而去! 幽蓝的闪光,如星空里闪耀的星辰,涌动的星河中,朦胧星辉闪烁,一簇簇疾光闪电飞逝,广袤的深海之中,瞬间星光熠熠! 轰! 幽蓝的剑光带动星河,以一往无前的姿态,猛然撞上对方。 嘭! 薄薄的辟海屏障瞬间告破,还不等海水涌入,几乎是同时,那人体表的灰色黯淡,宽阔而绚烂的剑光星河顷刻间洞穿了他的身躯,炽烈的剑芒蔓延数米,留下一道炫目的斑斓轨迹。 那人的表情就此凝固,满脸的不敢置信,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方才挡住了宁羽冥一剑的铁身决,却在对方第二次攻击时被轻易破开!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宁羽冥一剑杀敌,尸体沉落深海,周围其他人全都没反应过来。然而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却见到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一个个瞪大了双眼。 嘶! 一股凉气从背脊处直冲天灵,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他们看到了什么,一个基础境的小子一剑斩杀了一个圆满境?!! 要知道,被杀的那人在他们几个里,实力可都是在前列的! 可就算是这样,也没能反应得过来,被这小子一剑给杀了? 一时间,其他几人看向宁羽冥的眼神中同时浮现出惊讶、凝重以及恐惧的色彩,所有人都被震住了,竟没人敢再先出手。 然而,更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宁羽冥在一剑杀了一人之后,竟然没有选择逃走,而是仍然留在原地! 他看了眼周围,又看了眼即将到来的数十名海贼,眼眸微阖,身形一动,率先打破了平静,向着场中一人冲去。 他的对手则是又惊又怒,看着宁羽冥持剑杀来的模样,竟一时间忘了对方只是一名基础境的小修士,心中升起一丝恐惧,以至出手都慢了半拍! 噗! 他仓促间举刀抵挡,却不料剑上根本没有多少劲力传来,不由得面色大变,却为时已晚,宁羽冥另一只手握拳,拳头上涌动着金色的光芒,一拳从侧方轰至对方腰间,将其打飞了出去,喷出一大片鲜血。 见状,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紧盯着宁羽冥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丝毫大意,生怕对方下一个找上的就是自己。 可宁羽冥却没有再找上任何一人,而是就那样从包围圈破开的范围冲了出去,向着远处跑了! 顿时,场间剩下的几人只觉得一股逆血直冲大脑,那小子居然跑了! 他们不敢想如果后方的人来了会是怎样的嘲讽,老大他们到了又该是何等的愤怒!几人想要追上去,眼前却仿佛出现了宁羽冥那冰冷的眼神,阵阵发寒,浑身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 嗖! 可就在这时,从他们身后却突然出现一股恐怖的灵力波动,周围的水流湍急变化,未等他们回头看,心中就升腾起难言的恐惧。 嘶! 时间一瞬间好似静止,一道耀眼的碧蓝螺旋光柱悄无声息地从后方轰出,穿透海洋,瞬间命中了前方那道身影! 轰隆! 这时,光柱经过所留下的痕迹与声响才传出,碧蓝色的光柱在深海中留下了一条漆黑的隧道,令人触目惊心,狂暴的能量冲击几乎将整段路上的海水都给蒸发! 爆裂的能量在宁羽冥的背部爆发,将他的身体猛地轰飞出去,重重地落在海底。 “唔——”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宁羽冥只感觉整个背部似乎被轰破了一个窟窿,完全感应不到后背的存在,浑身精气似乎都随着那个窟窿不断宣泄而出。 他狼狈地爬起身,还没站稳,四周流动的水波就动荡起来,他抬头看去,却是追杀他的那伙海贼的大部分不知何时已经到了。 在宁羽冥就要逃出生天之际,壮汉带人赶到了,亲自出手将宁羽冥轰了下来。 包括刚才包围他的那几个人也站在了周围,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死死盯着他,气氛无比压抑,灵力蠢蠢欲动,好像随时都会爆发出来一样。 宁羽冥沉默,握紧了剑,眼帘微垂,轻轻站直了身子。 第九十九章 决命 在这深海的海底,海水的温度其实并不寒冷,然而,此间所逐渐弥漫开来的氛围却冰冷得可怕。 “不逃了?”看着沉默的宁羽冥,为首的壮汉眼里闪过一丝厉色,身上的灵力凝成实质般的气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他身旁的那几名头目则说道:“老大,咱们这么多人,他就是想逃也逃不出去啊!” “就是!这小子竟然还杀了咱们的人,更不能给他跑了!待会得好好折磨折磨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敢跟咱们动手!” “喂,小子,把你身上的东西统统交出来,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他们本以为抓住对方是手到擒来之事,都没太放在心上,可却没想到居然给他杀了一个,更是险些跑掉!要不是老大带着他们及时赶到,恐怕这次抓这小子的计划就泡汤了。 任谁都没想到,一个基础境竟然能杀死一名圆满境的修士,说出去怕是能让人笑死! 宁羽冥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抬起头,脸上全无表情,玄羽剑上荡漾着幽蓝的色彩,剑锋清寒,他持剑而立,意思已不言而喻。 但众人本来也没指望他乖乖听话,毕竟杀了他们的人,横竖都是死。可看到他手中的宝剑,所有海贼心中都一片火热,这可是最顶级的一品灵器,虚海商行第三层的镇层之宝!至少价值一万灵石! 此刻,宁羽冥已经不被他们放在心上,一个基础境而已,在场这么多人还怕收拾不了他?任谁都觉得对方只是凭借着这把宝剑的厉害,才能侥幸杀死圆满境。 至于死掉的那人,谁也不会说着替他报仇之类的,海贼之间本就如此,除开壮汉那几个最开始就一起打拼的,其他人之间并没有太深的感情,死了也就死了,还能少分一笔。 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玄羽剑上,唯独壮汉没有轻视对方,紧盯着宁羽冥,双眼微眯,轻声道:“杀了他!” 虽然对方实力较强,能越阶而战,可面对他们这么多人,也一样不是对手,只能乖乖领死。 “上!”“杀了这小子!” 随着壮汉首领一声令下,除了最外一层与壮汉身边的几人没动以外,其他海贼都一窝蜂地冲了上去,只要杀死那小子,就能拿到那柄剑,到时候可就发达了! 看着冲来的众人,宁羽冥心中一片冷寂,他知道,今日谁都救不了他。 想在这么多人围攻下活命,可能吗? 可能吗?宁羽冥扪心自问,他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费尽心思走到如今,就要倒在这里了吗? 他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他还有那么多的债没还,做不了,还不清了吗? 他眼前闪过一幕幕画面,一道道人影,最后定格在了某一刻。 那是沈天一站在海边,离开前对他说的最后一番话。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努力走下去,拼上你的一切,走到所有人的前面,走到最后的终点。” 那双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着,“你相信吗?” “相信什么?” 可沈天一当时没有回答他,而是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相信。” 自始至终,宁羽冥也不知道沈天一言语间所指的是何意,但有一点他说的其实很清楚了。 他需要去拼,拼上自己的一切,才有机会弥补这十年里和其他人之间落下的差距。 眼前,此情此景,可不就是要他豁出一切去拼吗? 置之死地,唯死战而已。 不等海贼们到来,宁羽冥眼神冰冷,身形陡然冲起,向着对方杀去! 这一刻,他心里没有任何其他的念头,只有战斗!你死我活! 咻! 玄羽剑斩出一道幽蓝的轨迹,斩向一名海贼的脖颈,那名海贼冷笑一声,也是一刀砍来! 叮! 一声清脆的刀剑击鸣声回荡在海域,两件武器相撞,究竟是玄羽剑更胜一筹,将那把刀的刃口劈开一个小小的豁口。 那人见状,脸色微变,就要退开,这时宁羽冥竟出乎他意料地朝他撞来,踉跄间一道幽蓝光影闪过,他脸上的表情就此定格。 血液顿时从伤口处冒出,宁羽冥正要杀向另一名海贼,血雾中突然杀出一柄剑来,犹如毒蛇吐信,刹那间寒光闪烁,眼看就要刺中宁羽冥的肩膀。 宁羽冥脑袋两侧顿时突突作响,一瞬间,他浑身气血似乎都在沸腾,眼睛顿时睁大! 呲! 一瞬之间,灰白色的剑光如毒蛇窜起,刺入了宁羽冥的肩膀中,宁羽冥面无表情,玄羽剑同时带起一道弧度,煞白的剑气斩向了血雾之中! 嗯哼! 血雾中响起一声闷哼,那刺入宁羽冥肩膀的长剑随着对方向后撤回,宁羽冥眼里凶芒一闪而过,自然不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就要出手追击。 嗖嗖嗖! 然而,身后顿时响起了数道破空声,宁羽冥感知已经放大到了极限,察觉到背后波动,背脊忽地涌出一股寒意! 来不及转身应对,宁羽冥只有向着一侧闪躲,湛蓝色的光影在身后一闪即逝,几枚深蓝色的飞镖以惊人的速度穿透海水,丝毫没有被阻碍的迹象,从宁羽冥左手边擦身而过。 嗡! 可不等他松口气,斜里一杆赤红长枪陡然刺出!如赤色璃龙咆哮扑来,不等宁羽冥反应,枪尖的旋劲就已经撕开了他体表的辟海屏障,整个枪头都扎入了他身体之中! “嗬唔——” 宁羽冥顿时如同煮熟的虾子般身子弯曲,一口血沫从喉间涌出,枪尖从背后透出,整个右手都短暂地失去了知觉,垂了下去,宁羽冥眉头皱起,猛地咬牙发力,想要摆脱长枪。 可就在这时,一道影子闪过,宁羽冥瞳孔睁得老大,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巨力就从左腰处传来,恐怖的力道渗入五脏六腑,止不住一口逆血喷出。 嗤嗤! 而这时,更加雪上加霜的是,由于辟海丹形成的屏障被破开,周围的海水涌入,正在腐蚀他身上的衣物! 见状,宁羽冥直接咬碎了之前藏在口里准备好的辟海丹,一抹蓝色瞬间亮起,将就要接触到他皮肤的海水隔绝在外。 这时,宁羽冥却感觉到穿透他右肩的长枪动了! 长枪的主人一记鞭腿踢出后,手中也没有停下,抓着长枪便运劲一转! 嘶拉! 一杆长枪在体内搅动是什么样的感觉?宁羽冥此刻就深刻体会到了,他的左手死死抓住不断前进的枪杆,额头上冷汗直冒,面色通红,浑身气血都在向着伤口处涌动。 那剧烈的疼痛简直不是人能忍受的,可宁羽冥却始终没有露出软弱之态,咬牙抵住长枪的不断贯穿,对方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用长枪将他穿起,以作羞辱。 宁羽冥眼里闪过一丝疯狂之色,他岂会让敌人如愿? “喝啊!” 宁羽冥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整个人如同疯魔,竟放开了手,任由长枪从背后刺出,反而迎着枪尾处冲了上去! “噗嗤——噗嗤!” 长枪顺着其主人的刺力与宁羽冥的冲力,狰狞地从宁羽冥背后刺出,三米长的长枪有一半都贯穿了他的身体,从背后刺出的部分越来越多! 血雾翻腾,长枪沾染鲜血,色泽愈发鲜艳,如同一条真正的璃龙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 宁羽冥爆发出一声怒吼,浑身无比的疼痛,五脏六腑仿佛在燃烧!剧痛中,逐渐麻木的右手恢复了一丝知觉,在长枪主人难以置信的震惊眼神中,右手以不可思议的诡异角度扬起! 恐怖的意志接管了身体,那钻心剜骨的疼痛在这一刻完全爆发而出,肩膀的转动,右手高抬而起! 咔! 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量,竟令贯穿他身体的赤红长枪硬生生地在体内断开! “死死死死死!” 宁羽冥全力一击斩下,带着他疯狂拼尽一切的信念,玄羽剑绽放出有史以来最强烈的光彩,无尽金光盛放! 轰! 全部的色彩都在那一剑下湮灭,无数的光影飞烁,这一剑恍若开天辟地,令整座海底都发生了剧烈的动荡! 虚无之海的海底掀起了可怕的波动,无形的风暴冲击着一切,在这一道决绝无双的剑光下,对面那名海贼的身体瞬间被劈开,连任何声响都未能发出,转眼间形神俱灭。 就连海水也被这一剑斩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灿金的光芒如鎏金铺就,幽蓝的光影交织,呈现出绮丽而恐怖的景象。 嘶! 所有海贼都被这一剑给震撼住了,第一次在心里生出了荒谬之感,这个人真的只有基础境吗?! 这样的攻击,真的是从那个年轻的身体中发出来的吗? 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不真实之感,无数道视线汇聚浑身浴血的宁羽冥身上,此刻的宁羽冥好似地狱中出来的恶魔,模样狰狞血腥,原本清秀的面庞看上去却令人心底发寒,生出阵阵恐惧感。 碗口大小的贯穿伤口中露出清晰可见的断裂白骨,渗出的血雾中夹杂着丝丝金色,这样的重伤放在其他人身上,恐怕都早就失去战斗力了,可那个人却仍稳稳地站着,始终没有倒下。 哪怕可能只要再一次攻击就会令他倒下,也迟迟没有人动手。 这样的人,真的要作为对手吗?看着那双赤红冰冷的眼睛,众海贼罕见地迟疑了。 可宁羽冥没有迟疑,浑身剧痛,大量失血,可他并没有就此停下来休息,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是在拼命,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咻! 宁羽冥孤身向前冲去,玄羽剑一转一撩,两道剑光闪过,就将一名正在发愣的海贼斩杀! 他没有停顿,再次往前杀去,在他眼前,三名海贼也因为被对方再斩一人从而回过神来,连忙招架,想要将他挡住。 宁羽冥面无表情,炉火纯青的剑法招式早已铭刻在骨子里,手中的玄羽剑仿佛化作了一根轻盈的鸿羽,灵动缥缈,拂动海水泛起微波涟漪,时若惊鸿一瞥,时若御剑临仙,剑影连绵,织出一片幽深的帷幕。 他以一己之力同时对抗三名巅峰境的海贼,竟丝毫不露败迹,反倒是靠着令人惊叹的剑法将另外的三人都给压制,令人大跌眼镜!灵力不断涌出,交汇于剑锋之上,幽暗里乍起一点莹白,如破晓的曙光,一瞬间盛放! 炽热与煞白交融,盛放的白光中忽浮起一抹赤红,宛如旭日初升,无尽的光与热散发,恐怖剑光瞬间在三人眼中放大,将他们视线里的一切淹没! 噗噗噗! 三点红光撕碎了黑夜的封锁,令周围的海水亦变得滚烫而沸腾,与宁羽冥交战的三人眉心同一时刻出现一个巨大的血洞,鲜血汩汩外流,残留的剑意搅碎一切,将他们的意识与灵魂都斩成了微末。 宁羽冥再次全力爆发,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再一次斩杀三名海贼,更是在其他海贼中激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犹豫了,不知道是否应该出手。 “哼!” 一直在旁边观战的壮汉顿时心生不满,虽然对方很强,可他们这么多人难道是做摆设的?就这么惧怕他一个人不成! 他眼神凶戾,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犹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酝酿着极其可怕的能量波动,周围的海水也在这股气息影响下加速流动,他死死盯着宁羽冥:“如此,更是留不得你!” 就在众海贼踌躇之际,一股狂暴的灵力波动涌现,宁羽冥猛地抬头,却见到一道幽碧光柱径直轰来,如碧龙飞舞咆哮,轰在了他的胸口! 轰! 宁羽冥毫无抵抗,被轰飞出去,如炮弹一样重重地撞上远处的海底岩壁,坚硬的岩壁顿时炸裂,无数碎石激射。 等到尘埃散开,众人屏息望去,却见岩壁前杂乱散着一堆石块,石堆中间垂首坐着一个血迹斑斑生死不明的人影,人影胸口处破开一个可怕的豁口,一颗爬满了奇异纹路的金红心脏,正在缓慢跳动。 第一百章 虚海涡流(求收藏求推荐求评论!) 金红色的心脏?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感到惊奇,这恐怕是修炼了什么了不得的灵决,或是服用过特殊的天材地宝之类的,才会造成这样的效果。 壮汉首领愈发肯定自己之前的判断,能在基础境就拥有这样匪夷所思的实力,还有这样奇特的心脏,此子必定是外界那些超级势力培养出的绝顶天才! 可这样的人,自己真的要杀了他吗?壮汉心里不由得生出动摇,一旦他杀死了对方,可想而知接下来会遭到何等的报复!不死不休! 他眼里光芒闪烁,其余人此刻也都大气不敢出,等待着壮汉的决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壮汉又看了眼那石碓中生死不明的人影,终于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宁羽冥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能以基础境之身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相当地了不起了,但很遗憾,壮汉不能就这样放过对方,不论是为了对方身上的财物,还是因为其背后的背景势力,今天宁羽冥都必须死在这里。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以一己之力对抗我们这么多人,你也足以自傲了,今日,这里正好来作你的埋骨地。” 说完,壮汉身上便涌动起惊人的灵力波动,向着岩壁前的宁羽冥飞去,其余海贼见状默默跟上。 金红色的心脏跳动,而石碓中的人影则毫无反应,若不是心跳还在,恐怕谁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对方的身上满是血迹,心脏周围似乎因为那奇异心脏的力量而没有流血,可一边的肩膀上那恐怖的贯穿伤口中却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血雾弥漫成一团,不断向着周围扩散。 就算壮汉不出手,以宁羽冥如今的失血量也几乎没救了,重伤昏迷,失血过多,又是身处海底,这样的情形完全是必死。 可壮汉望着那颗仍在顽强跳动的心脏,心中却总是有一丝不安,所以他决定亲自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再见了!”壮汉伸出手,灵力在掌心汇聚成一团光球模样,向着石碓中的宁羽冥轰去。 嗡! 眼看那道攻击就要解决对方之时,时间如同陷入了静止!那道攻击瞬间停顿在了水中,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维持在了那一刻,只有意识还能活动。 “咚咚——咚咚——” 而在此刻,众人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有力的心跳声! 从宁羽冥胸前破开的大口中,那颗金红色心脏突然一震,一层绯红的光华从中喷薄而出,瞬间就没过了周围所有人的身体,漫延向更远处。 壮汉顿时心生不妙之感,可他却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变化发生。 轰! 整个海底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那道红色的光芒漫延过后,整片海域都产生了诡异的变化! 而且这种变化还在不断向远处扩散,海水也被渲染得鲜红一片,如同血液一般! 一种奇异的力量从海水中浮现,令这片海域中的海水流速变得越来越快,湍急的激流令海洋中出现了无数个漩涡,这些漩涡不断扩大膨胀,牵引着整个大范围内的海水,这恐怖的自然力量似乎打破了海底那诡异的静止,顿时令壮汉等一众海贼恢复过来,重新掌控了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饶是众人经常在虚无之海游荡,却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动静,一个个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大!怎么办?”壮汉的几名心腹也担忧地问道。 壮汉眉头皱起,目光看向石碓中的人影,如果他看的没错的话,这海底的变化全都是由对方那颗奇异的心脏引起的!可这样的动静,怎么说也都太不可思议了,故壮汉也不能肯定,就是那心脏导致的。 可这一看,他的表情却变得无比诧异!盖因那颗原本在宁羽冥胸口的金红心脏,不知何时竟已停止了跳动! 金红色彩变得无比微弱,静止的心脏已经宣告着对方的死亡,可壮汉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他居然就这么死了? 轰! 可不等他多想,再看一眼,海底又一次震动起来,越来越多的漩涡出现,恐怖的牵引力令这海洋里的一切都在动荡,而这些漩涡之间互相竟也在牵引着彼此,最终形成一个个规模更大、吸引力更大的漩涡。 壮汉尚还在惊讶宁羽冥的突然死亡,可他手下的众多海贼却已经骚乱起来,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忽然大喊道: “快看!” 所有人都闻声看去,包括壮汉在内,可这一看却令他们眼珠子都要惊掉了! 那些不断变大的漩涡彼此吸引着,形成一片恐怖的力场,而随着时间推移,这些漩涡竟有了再次融合的迹象,全都向着中心靠拢,即将汇聚成一个规模恐怖的超级漩涡! 哗哗—— 漩涡中激荡的水流带着强劲的冲击力,向着中心涌动,如同无数急速翻滚的水刃!任何事物落入其中都将被绞成碎片。 在那恐怖力场的中心,海水都无法在那里停留,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呈现出深邃而恐怖的黑,看上一眼,心神都要失守,都要被卷入进去。 这可怕的动静顿时令所有人都警惕起来,一个较为年长的海贼更是浑身颤抖着,满脸惊恐地说道: “虚海...涡流....这是虚海涡流!” 回忆翻涌,他曾经远远地见过这样的灾难景象,那恐怖的破坏力令他到现在都无法忘却,那是虚无之海内最为可怕的凶险灾祸之一,人人闻之色变的“虚海涡流”! 一旦被卷入其中,任你修为通天,也只有死路一条! 眼下的虚海涡流还没有完全形成,可关于它的传说早已烙印在了所有人心里,令众人齐齐色变,大呼恐怖! “怎么会!怎么会是虚海涡流!” “完了完了,这下咱们都要死在这里了!我还不想死啊!” “怎么办!怎么办,谁来救救我们啊!” 明明根据海图记载,虚海涡流极其罕见,周围的海域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灾害,可眼下它却是真真切切地出现了!没人去想虚海涡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所有人心里只剩下对这样灾难的深深的恐惧! “老大!”壮汉手下的几名头领焦急地出声,此时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了壮汉身上,他便是此时众人的主心骨,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命令。 “怎么办?”壮汉此时也是满心恐惧,他看着即将形成的超级大漩涡,一颗心都沉落谷底,完全想不到任何办法。 对了!壮汉心里顿时闪过一道灵光,虚海涡流此刻还没有完全成型,他们还有机会! “所有人!走!” 眼看身边的水流已经变得极其狂暴,恐怖的吸引力逐渐蔓延过来,壮汉使出了浑身的劲,发出了有史以来最洪亮的声音,号召着众人逃命! “快跑啊!” 壮汉带头向着远处逃去,其余的海贼也不敢怠慢,使出了浑身解数争先恐后得向着远方逃亡,根本不敢慢一点。 轰! 他们刚刚离开,那巨大的超级漩涡就已经形成,恐怖的新引力卷动起来,高速旋转的水流与各种碎片如同飞速旋转的刀片一般,将周围的一切都绞得粉碎,所有东西都被那巨大漩涡的中心给吞噬进去! 远处,及时脱身的众人回过头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吓得咽了一口唾沫,一身冷汗,一个个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地,若非离开得及时,他们也会陨落在那里! “得救了!” “啊!天无绝人之路,还是给咱们活下来了哈哈!” 众人劫后余生,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唯独壮汉望着远处那开始逐渐移动起来的虚海涡流,沉默不语。 他叹了口气,想到宁羽冥那颗诡异的心脏,心头始终萦绕着一丝不安。 可那颗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按理说那小子应该死了才对,而且还有那么恐怖的虚海涡流,他不相信有人能从这样的自然灾害中存活下来。 对方死了,倒也算是了了他一个心结。 “对了,有件事我要交代你们,”壮汉心中稍安,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回顾众人说道:“之前那小子的身份不简单,这次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给我烂到肚子里,谁也不许多嘴一句。等回去后,咱们去其他地方躲一段时间。” “是!”众人点头。 “对了,”壮汉心里一动,又道:“这次没能得了那小子身上的财物,咱们反倒还损失不小,这样吧,等回去,一人一百块灵石,算是补偿了!” “谢老大!”众人闻言,满心欢喜,本以为这次没什么收获了,没想到还能有一笔补偿,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喜色。 时间流逝,虚海涡流终于远去,其他地方的海水不断朝着这里涌来,周围又恢复了正常,最后看了眼已经远去的虚海涡流,他收回目光:“走了。” 一行人向着海源岛的方向快速离开,海底再次陷入平静。 不过他却没有看到,后方数公里外,向着远处移动的虚海涡流内部,不时闪起一点幽暗的红光。 第一百零一章 雷劫! 虚无之海外海海面上常年被浓雾笼罩,难以见到明媚的天光,唯有散布在海域中的无数岛屿周围,才没有这样的雾气。 关于雾气形成的原因,各方势力都想要查明,只是近千万年过去,却仍是无果。 有人猜测雾气的形成是因为这里曾经陨落了诸多大帝导致,还有人怀疑在虚无之海的海底最深处孕育着难以想象的至宝,只是这些猜测都缺少关键的依据,难以令人信服,真相究竟如何,恐怕也只有内海那三大帝王有可能知道了。 雾气的形成原因未知,并不影响修士们在这片辽阔的海域中探索,和具有强腐蚀性的海水不同,这些雾气并没有特殊的作用,只是干扰人的感知,令方向感混淆,容易在大海中迷失。 故久而久之,人们的注意力就从这上面转移了。 虚无之海的神奇远不止于此,要知道,南域面积是至高位面六域中最大的,而其中虚无之海就占据了南域的四分之三,光是外海范围就已经超过了南域中人族所占据的总面积,更不用说内海了。 内外海的范围划分,最早是源自虚无之海的霸主——三大帝王,是在人族众势力准备开发虚无之海时所提出,人类可以进入外海,但不能进入内海之中!任何胆敢闯入内海的人类都将被三大帝王斩杀! 当然,光是一个外海就已经够各大势力瓜分吃透的了,制作出囊括大半个外海的海图耗费了无数光阴,更危险的内海,至少现在没人会打它的主意。 可追逐未知一向是人的本能,虽然下了禁令不许进入内海,但并不妨碍人们对这神秘之地进行幻想猜测。 虚无之海的内海里有什么?那里会是怎样的一片景象?那里隐藏着什么秘密? 但无人能知晓答案。 一个普通的修士,花费数十年,乃至一生的时间,才有可能在安全的情况下探索完外海的每一寸海域。 而内海,那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涉足的地方。 就连最高层次的帝境强者进入那里,都无法保证一定能活着出来。 这里的信息鲜为人知,唯有那些传承千万年,乃至更久远光阴的超级势力,才有关于此地收集到的零星秘闻,讳莫如深。 早在数个纪元以前,早在内海三大帝王出现之前,乃至更早的人族第一位大帝诞生之前,虚无之海就已经存在,在那时,这片海洋就已成为了禁忌的代名词。 那时的虚无之海可不像如今这般平静。 ······ 这片海域不知为何没有迷雾的存在,方圆数千里都见不到丝毫雾气,阳光毫无阻碍地洒在海面上,碧波粼粼,反射出橘黄色的光彩。 见惯了外海的浓雾,如今再见这一番景象,那阳光似乎洗涤了心灵上的阴霾,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海域里星罗棋布着几座孤岛,岛上青绿横生,生机盎然,不时响起几道清脆的啼声,远处几个小点飞起,与海面的碧蓝在遥远处相接,如一幅气韵生动的水墨画,让人不禁放轻了呼吸,不忍打破这份宁静。 可天公不作美,远处的云层中却有几道银亮的弧光闪烁,沉闷之音震云彻霄,坏人兴致。 在这海域中的某座小岛上,阳光轻拂海洋,拂过大地,拂过从林,最终照在某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物体上。 那是一个红色的球形物体,散发出一圈莹莹红光,红色的光华默默盛放,好似一朵娇艳的花儿。 在温煦的阳光照耀下,那团物体似乎有了反应,表面的红光如液体般,开始缓慢地流动起来。 随着光华流转,那团球体开始如花苞绽放一样,层层旋动着打开,露出包裹着的中心。 那似乎是一个蜷缩着的人影,四肢紧紧抱成一团,绯红的光芒浓郁到几乎凝成实质,从人影的胸前散发而出。 人影一动不动,看不清五官,随着阳光照拂,包裹着人影的红光似乎得到了滋养,光芒逐渐盈盛,最后猛地光芒大作,迸发出强烈的红光,将周围一切都渲染得一片绯红。 然而,这种异变只短短持续了一瞬间,外放的红光就如百川入海般,倒卷流回人影身上,浓郁的红光紧紧裹着人影,急促地闪烁几次后,顿时涌入了人影胸口中,消失不见。 “砰——砰——” 一丝若有若无的轻响传出,像是心脏跳动一般,从那人影身上渐渐有了一丝生机出现。 红光消失后,暖洋洋的阳光照在人影上,蜷缩的身体浑身都逐渐有了血色,暖意漫延,人影的四肢逐渐打开,身体慢慢舒展。 不知过了多久,人影身上散发出的生机愈发强盛,口中发出一声轻吟,眼睫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令人失神的明耀,宁羽冥适应了一会,才得以张开全眸。 这是哪儿?宁羽冥揉了揉眼睛,轻松站了起来。 “咦?”宁羽冥这才发现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这是什么地方?他不是在海底同那伙海贼交战吗?怎么到了这儿? 这时,他突然后知后觉地摸起自己的身体,侧头看去,之前右边肩膀处被洞穿的伤口居然不见了! 而且他的右手活动起来,丝毫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他可是记得自己之前连骨头都碎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宁羽冥心里涌起无数的疑惑,自己身上的伤竟然全好了? 还有之前那伙海贼呢?宁羽冥可是清楚地记得他们想要杀死自己的,怎么现在一个都看不到? 难道是有人救了自己?宁羽冥眉头皱起,思索着,可那种地方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哪,谁又会跑到那去,还正好救了自己? 那伙海贼可不是吃素的啊! 宁羽冥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正准备放弃思考真相时,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那是有一段时间的事了,当时宁羽冥尚在万绝山脉,答应玄天冥虎去尝试修补万绝鬼海的禁制,可当时哪怕已经激发了毁灭之种的他,也完全不是鬼帝的对手,他隐隐记得自己当时似乎是被打落鬼海下方,几乎必死。 可事后他醒来,却也是和现在一样,危险全无,身体无恙。 这两件事虽然发生在不同地方,却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宁羽冥顿时像是想到了什么,还没开口却又沉默下来,幽幽叹了口气,视线微微下沉,落在了胸口。 那里,是心脏所在。 宁羽冥曾隐隐察觉到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一切的异样与危机化解,都是源自他那次万绝鬼海中的经历后,而这种屡次救他于危难之际的力量,似乎就沉寂在自己的心脏内。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又是谁施加在他身上的?为何是他? 宁羽冥忍不住伸出手,按在了胸口,感受着心脏有力地跳动,他内心涌起的无限疑惑与躁动,不知为何却突然消散了,他愣愣的站着,一颗心无比宁静。 那道力量是谁留在他身上的,又为什么要留在他身上,重要吗? 宁羽冥轻轻摇头,如果不是这股力量,他早就不知道死在了什么地方,何必执着在这上面呢? 想说的话,涌动的情绪,在他长长的一声叹息中,飘散在风里。 宁羽冥伫立良久,终于将注意回到周围与自身,玄羽剑安静地插在一旁的地上,周围一圈都散落着他掉落的各种物品,宁羽冥走过去捡起空间袋,还好并没有破损,里面的东西也都完好的保存着,他将散落的物品逐一轻点收拾好,随即打量起四周。 他处在一座小岛上,不过这里似乎有些奇怪,他放眼望去,茫茫海面上,全无雾气,和外海的景象有着天壤之别。 这里是什么地方?宁羽冥拿出海图,仔细对照,却并没有找到自己如今所在的位置,不由得心里一惊,难道自己已经从虚无之海中出来了? 这点不得而知,周围的景物也不像是能分辨这里是不是虚无之海的样子,他索性也就不再深究。 轰隆! 可他刚走两步,便听到天空传来一阵沉闷的雷声,要下雨了?他有些诧异地抬头往上空望了一眼,搞什么?大晴天的打雷了? 然而,这一眼看去,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丰富。 “轰隆隆——”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天空上方不知何时早已聚拢了一片乌云,银白的雷电在其中翻腾闪烁,带起一片片炫目的雪亮电弧。 这可一点也不像是下雨的迹象,反而,更像是针对某个生物而出现的变化。 宁羽冥自然清楚这片雷云所针对的是谁,因为他对此再熟悉不过了。 在宁家囚牢中的十年里,他无数次梦到过和这一样的天地异象,那雷云的模样已经深深烙印在他骨子里。 “雷劫。”宁羽冥脸色复杂,轻轻吐出两个字。 曾经的他便是毁在了雷劫之下,修为尽毁,甚至连挚爱之人也香消玉损。 而现在,它又出现了。 宁羽冥在看到雷云的同时,脑海中无数画面闪烁,最终定格在了一个模糊的场景。 那个画面里,有人如流星自长空划落,有人只身立于云霄之上,也有人倒在地上血流成河。 像是梦魇再现,可这一次,他却没有和那十年里一样,沉默、绝望、最终疯狂。 他轻轻伸出手,掌心处涌起一道璀璨的金色,在逐渐变得昏暗的环境里,好似一株微弱的火苗,在顽强燃烧着。 如薪火,生光明,起希望。 “呵呵!”宁羽冥忽然笑了,笑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轻狂。 可笑着笑着,眼睛不知为何,却已是朦胧一片。 他猛地抬头,雷云逐渐成型,在其上方,却空荡荡的,没有那道记忆中的人影。 眼中的寒意逐渐消散,冷静下来的宁羽冥,没有再去关注上方,而是内视自身。 雷劫的出现必然有因,正如当初那次一样。 修行乃逆天而行。 是在向天夺权柄,故,小境界一境一炼,大境界一境一劫,此乃天之惩戒也。 凡突破大境界者,必有雷劫降临。 他记得自己的修为应该是基础三重天,可眼下却有雷劫出现,这岛上也没有别人,很显然,因为之前与那些海贼的殊死一战,他突破了。 果然,当他自视灵海时,便发现他的修为已经不知不觉达到了巅峰境一重天! 如今的灵海规模则是已经有了他当初巅峰三重天时那么大,而其间涌动的灵力也已经完全超越了正常巅峰境一重天该有的量级。 宁羽冥不知该说什么好,灵海更大自然是好事,但也是坏事,更大意味着灵力容量更多,战力自然更强,可也代表他突破境界需要付出的努力更多,时间更久,越到后面就越难。 但宁羽冥并没有对此感到绝望,反而还有些欣喜。 只有越强的实力,才越能让他登上那场盛会的舞台,他可是要走到最后,去成为那第一人的啊!那个戏言一样的承诺,其中的阻力又岂是这提升境界的困难所能比拟的? 宁羽冥呼出一口气,重新抬眼看向上方。 他可是和沈天一约定好了,要离开虚无之海的呢,岂能因一个小小的雷劫就止步在此? 眼中迸发出强烈的自信与斗志,似乎比那天上的电光都要夺目,而在他看不到的额角,忽然浮现一道金色的闪电印记,印记出现的同时,宁羽冥的眼瞳深处仿佛也有两道金色闪电浮现。 而天空上方,电光涌动的雷云也彻底成型,震动不绝于耳,无比狂暴。 终于,在宁羽冥灼灼目光下,一道银白的巨大雷霆劈落,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汹涌狂暴的银色洪流! ······ 在宁羽冥正在迎接重修后第一场雷劫洗礼时,自这片海域的最边缘处,浓浓迷雾之中,忽然浮现出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走出,长发蔚蓝,眼瞳如有黑白二气流动,十分奇异,衣衫随风而动,于万丈高空闲庭信步,在他周围似有波涛涌动的声音响起,如有一片无形的海洋。 极远处闪过银亮的光,吸引了他的注意,感知中捕捉到某股气息,澹然的面孔上泛起了一丝波动。 “就是他么?” 思忖之际,天地间忽有另一道气息浮现,他顿时皱眉看去。 在他对面,远处的云层之上,有大片阴影浮动,似有某个庞然大物躲在云层后面,窥探着世间。 看到那片阴影,他的目光逐渐深邃,面部冰冷的线条也随之变化,流露出某种莫名的意味。 那似乎是在...笑? 第一百零二章 葬帝、浩劫云塔 大片阴影自上而下,笼罩了大片天空,天地间的光线随之黯淡,未知的庞然大物隐藏在阴影背后,也一点点显露真容。 气息激荡,那阴影中的事物终于破开云层,降临世间,远远望去,一大片建筑映入眼帘。 那是一片庞大的塔林,许多座石塔颜色各不相同,散落在各处,形成了五个区域。这些石塔都散发着奇异的荧光,闪烁着不同的色彩,在这不同的石塔区域中,分别矗立着一座高大尖塔,仿佛撑天之柱一般屹立,四座尖塔在四片塔林的簇拥下发散出不同的波动。 最前方的尖塔呈白色,塔基矗立于虚空,一缕缕纯净无暇的白色流光在塔身上环绕飞舞,周围的云层似被某种奇妙的吸引力聚拢过来,绕着塔顶飘动流淌,好似九天云峰般孤高缥缈。 稍靠后方,是一座青色的尖塔,数万道玄奥非凡的青色秘纹遍布塔身,青色的气旋环绕,似有看不见的力量从中诞生,影响着周围的空间,无形激荡。 最左方是一座赤红色的尖塔,塔刹是一簇燃烧的炽焰,塔身上下漂浮着红色的火云,赤霞弥漫,远远望去,仿佛一团燃烧着的巨型火焰。 最后一座尖塔上,银色的电弧在塔身跃动,塔顶汇聚着耀眼的白光,蕴藏着极其恐怖的力量。塔尖周围则有几颗雷球旋转,颜色尤为深邃,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五片区域,唯独有一处既无核心尖塔,也无微光闪烁,那里呈现出一片破败枯寂的灰色,大量石塔倒塌,散发着一种腐朽的意味。 而在五座石塔区域的中央,竟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建筑存在,反而是漂浮着一个巨大的彩光光团,彩色的光华流转,像是一层巨型保护膜,隐约从中露出某个事物的一角,似乎是一块巨大的水晶,不时有奇异的轰鸣声从光团中传出。 遥远的天端,这片巨型塔群彻底从阴影中显现,露出恢宏的气象,神秘、古老的气息弥漫,冲击着整片天空。 另一边,蔚蓝色的身影望着远处的巨型塔群,脸上的笑意神秘且古怪,他立于虚空,目光遥递,却只是一扫而过四座显眼的尖塔,停留在最中心那团彩色光源上,眼神深邃。 以他的实力,也无法穿透彩光的阻隔,看清那光团里到底有什么。 哪怕已经见过这片巨型塔林数次,可他仍是没有办法探知到那中心最核心的隐秘。 内心跃跃欲试,但他并没有付诸行动,因为那样做很危险。 危险却不是源自中心的彩色光团,而是周围那四座高大尖塔,心思恢复淡然,他的目光逐渐转移到塔群边缘的几座尖塔上,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冰冷。 环绕于周身的虚幻海洋,亦同时掀起了波浪,令空间也随之震荡。 “浩劫云塔。”他眼中的冰冷仿佛万载不化的寒冰,令人望而生畏,“还真是阴魂不散。” 浩劫云塔! 对面那片巨型塔群的来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其正是至高位面古老神秘的十大禁区之一,排名第五的浩劫云塔! 传闻,这座禁区早在荒古纪元之前就已经存在,掌控着世间一切劫力,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 不光能降下天灾天劫,更是能穿梭位面空间,在阳宇任意遨游。在荒古纪元以前,掌管着无数大小位面的生杀之权! 但在荒古纪元中,这座禁区被人族崛起的三皇五帝击溃,从此极少现世。据说那一战更是将浩劫云塔的一部分打落,令其永久地缺失了部分权能,无法再穿梭位面,只能永远地舒服在至高位面之中。 浩劫云塔五片区域里,那黯淡残破的一角,便是证明。 自荒古纪元之后,几乎没有这座禁区出现的消息,也让人们一直怀疑这座禁区是否真的存在。 浩劫云塔和排名第七的太初禁地,被视为是最神秘的两大禁区,太初禁地是因为任何人都无法进入其中,而浩劫云塔则是由于其几千万年来无人得见的缘故,而同样神秘的帝天墟和无尽深渊则是十大禁区中最为危险的两座,连帝境强者进入其中,一不小心都会陨落。 眼下,这座消失了无数岁月的神秘禁区竟再一次出现了!还是出现在另一座禁区的范围内! “既然来了,还要藏到什么时候?都给我滚出来!” 面对一座禁区,蔚蓝色的身影竟是无比狂妄地说道,言语间充斥着藐视! 他话音刚落,自远处的塔群中便升起几道可怕的气息直冲天际,四座尖塔同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四道奇异的身影,浑身散发出无量毫光,自尖塔中飞出。 最右方的那道身影,身上涌动着乳白色的光晕,几朵白色的云漂浮在他身边,衬托得他宛如缥缈真仙一般,瞳孔中白茫茫一片,映出无穷威严。 在他身侧,是一名穿着铠甲的人形生物,背后有一对巨大的青色羽翼,羽毛锃亮,散发出一圈青金色的微光,宛如一枚枚刀刃,锋利无双。有微风盘旋在他左右,数个青色的气旋在他身后涌现,如同风之神只。 再往左看,是一道通体赤红的巨大身影,像是巨人一样的壮硕体型,额上两边长着两根长角,角身分别缠绕着一缕火焰。而在它赤裸的胸膛中间,浮现出三朵正在燃烧的火苗,惊人的炽热从他身上扩散,整个人就好像一团不灭的神火,散发着恐怖的高温。 最后一道身影却是一名浑身都由雷电形成的雷人,无数道细碎的电弧在他体内不停流窜,银白色的活性身躯中汇聚着难以想象的雷霆闪电,其所在的空间都因那恐怖的能量而扭曲,呼吸、开眼间都有一道道闪电涌动,无比的可怕。 四道身影身上都散发出一股强大到惊人的气势,威压席卷天地,令万丈高空下的海洋亦随之波澜起伏。 四人凌立虚空,视线从四个方向同时汇聚而来,落在另一边的蔚蓝身影上。 这四人已然强到可怕,令人惊悚,几乎世间无敌,却在看到对方时,四双瞳孔竟都不约而同地收缩,脸色阴沉。 两边的距离明明相隔无数里,却仿佛咫尺之间,双方的每个神态、每个动作都能被对方一览无遗。 “葬帝!你好大的胆子!” 白色的人影怒喝道:“吾等堂堂大帝,岂可被汝如此羞辱?!” “枉你也身为大帝,竟蔑视吾等至此!” “尤为可恨!” 除却最后那名雷电人影,其他三人都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对蔚蓝身影的话语生出了极大的不满与怨恨! 葬帝! 对面蔚蓝身影的身份被浩劫云塔四尊点明,竟是传说中的葬帝! 这位与帝皇齐名,可以说是至高位面最强几人之一,一手创立了“葬天涯”,令至高位面无数修士闻风丧胆的超级强者,竟出现在了这里! 葬帝降临虚无之海!这绝对是轰动整个至高位面的大新闻。 而对面从禁区浩劫云塔中冲出的四道身影,竟也是帝境强者! 五位大帝,两座禁区,在此刻竟齐聚一堂!这绝对是令所有人震撼的消息,可却无一人知晓此地发生的一切。 “就凭你们这几个手下败将,也配让我重视?” 相反,葬帝竟仍是不依不饶,依旧口出狂言道,视眼前的四道身影如无物。 “可恶!” 可令人惊讶的是,不管那四道身影如何恼怒,却并没有选择动手,任凭他嘲讽,居然忍了下来。 “土鸡瓦狗,何足惧之?” 葬帝淡然将目光投来,扫过四人,脸上忽然勾起了一丝微笑。 而看到他脸上的笑意,浩劫云塔这边的四人,一个个却都猛地咬牙切齿,四股气息震动天地,好似四支巨大的火炬一般,令整个空间都沸腾起来。 “葬帝!你该死!!!” “哈哈哈哈!”葬帝脸上毫无惧色,狂笑不止,丝毫没将对方的威胁放在心上。 他在这边笑着,那边的四道身影却奇怪地平静下来,看向他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 他忽然道:“云、风、火、雷。浩劫云塔四塔齐出,四尊齐聚,还真是看得起我。” “就连当初那几次交手,也不曾看到你们如此卖力,今个却是怎么了?” “这样的阵仗...”葬帝的视线从对面四人身上一扫而过,眼神忽然变得玩味起来,嘴角挂着一道耐人寻味的笑容,令对面的四大尊者都齐齐皱紧了眉头。 他笑着说道:“能值得你们这群废物大动干戈,费尽心思也要做成的事,怎么看也都只有一件吧?” “怎么,想杀我?” 他的表情十分淡然,脸上还挂着一丝微笑,仿佛从他口中说出的那些字都与他无关一样。 “葬帝!休得狂妄!今日你孤身一人来此,就注定是你的死期!”对面那名雷电人影开口道,其声如同雷霆轰鸣,震动天穹。 “我等忍你已久,今日,你插翅难逃!” “就算你此刻跪地求饶,也无用了!汝之真灵魂魄,将陷入永恒的折磨与痛苦之中,永远不得解脱!” “你对我们的侮辱,将千万倍奉还于你!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后悔来到这世上,与我们为敌!” 对面的四道身影如此说道,言语中都透露出一种极度的兴奋与自信,似乎葬帝的死已然成了定局。 “就这样?”却不想,葬帝听闻他们说完,却流露出失望之色。 “还以为你们比以前有了些长进,不成想,竟还是这般愚蠢,自作聪明。” “莫不是以为,你们只要动动嘴皮,就能随意将我格杀?”他笑道,“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哼!多说无益,今日你必死在这里!”云尊冷冷说道。 “不知道你们从何处打探到我会来此的消息,不过,这也无关紧要。” “我很好奇一点,你们究竟从何而来的自信,觉得一定能杀了我?” 他望向对面四人,眼神平静,“交手这么多次,也从没见你们这样的姿态,莫不是今日还有着我所不知道的变化?” 此言一出,对面四尊却是脸色一变,像是被葬帝说中了心事一般,背后长着翅膀的风尊摇着头说道:“就算你猜到了又如何?今日你绝无可能逃脱,葬身于此方才是你的宿命!” “没错!”他身旁的火尊眼里闪过炽烈的火光,“当初杀不了你,不过是因为你身边有着一众帮手,才没有发动,眼下你只有一个人,同时面对我们四个,却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就凭你们?”葬帝眉毛一挑,那眼神充满了不信与无视,仿佛是对四尊说的话的无声嘲讽,令人火气大冒。 云尊厉声道:“我等同为帝境,虽实力一线之差,却远不及与帝皇之间的差距!我们四个,莫还敌不过一个你吗?“” “你并非帝皇,如何能看不起我们!今日杀局,你必死无疑!” 一霎间,云气涌动,狂风呼啸,烈焰烧灼,雷霆震荡!四种不同的异象在四尊身后浮现,狂暴的气息席卷整片天空,令天地震动不已。 反观另一边,葬帝却仍旧风轻云淡地说道:“话虽如此,却也大相径庭。” “吾虽逊色帝皇,不及甚多,可强过你们的虽哪怕只有一线,这一线对你们来说,却也如是天堑!” 他的目光十分平静,令人难以看穿他在想些什么,“帝境深远,哪怕到了我们这等层次,也不过是刚起步罢了。尔等的见识,不过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不足为道也。” 虚无之海内海海面早已不复平静,海浪汹涌,卷起噬人的惊涛。无形的波动自上而下,惊扰了整片海域的宁静。海面下金色的光电游动,内外海交接的浓雾明晦不定,穹天之上的厚厚云层间几个不起眼的漩涡正在形成。 无论是天上或是雾中、海中,都有隐晦的意志传递而出,隐藏在天地间产生的种种波动里,关注着天空中的两方。 这样的关注,对于帝境强者来说,几乎无所遁形,只有同等境界的存在才能不被发觉。 而天空中对立的双方,不知是没能察觉到无形的窥探,还是已经知晓却并不在意,双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方身上,没有丝毫分散。 浩劫云塔庞大的塔群随着四股气息的弥漫,半隐匿于虚空之中,四座光彩闪烁的尖塔看上去虚实莫测。 轰! 磅礴的云气飘荡苍穹,伴随着青色的微风呼啸长空,卷动起无数个青白相间的气旋,熊熊燃烧的炽热烈火仿佛穿透了无垠虚空,令周围的空间亦产生了极致的扭曲,狂暴的雷霆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几乎弥漫了半边天空的恐怖雷网。 浩然伟岸的可怕威压,浩浩荡荡,席卷天地,浩劫云塔四大尊者的可怕气息冲击,形成恐怖的异象,令人不寒而栗。 而在葬帝周围,也有一股力量显现出来,却是一片奇异的虚幻海洋,在天空中真实的具现了出来! 任凭四股气息冲击,那片时而虚幻、时而真实的蔚蓝海洋,都无动于衷,丝毫不受干扰影响。 葬帝本人面色平静,视线沿着蔓延而来的四股气息移动,无视了绮丽混乱力量交杂的半壁天穹,落在四人身上。 “哪怕同为帝境之间也同样会相隔无法逾越的差距,看似简单能弥补,实则不然。” 葬帝平静讲道:“这个境界的强大,世人皆知。可其间任一小境界的差距,却远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不然,当初帝皇飞升,也就不会有百帝陨落之灾。” “帝境之深远,超乎想象,我与帝皇亦不过只是走到了所能及的最远。”葬帝目光从四人身上扫过,微微一笑道:“虽不知你们布下了何等杀局,可还是那句话,就凭你们四个,想杀我,不够。” 他轻描淡写的姿态,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种强大的自信,随性而淡然。 只不过,这番姿态在浩劫云塔四尊看来,却是心中如有一团火在焚烧,心境难平! 风云狂卷,雷火爆闪,比之前更为可怕的气息从四位尊者身上流露出来,令广袤的天穹在混乱力量的交织中震颤,愤怒的情绪逐渐在积累。 “葬帝!”雷尊沉声说道,“你太狂妄了!” 粗壮的银色闪电,宛如雷蛇一般在其身边狂舞,恐怖的雷网在上方交织,闪耀着耀眼的电光,如若实质的恐怖电浆在流淌。 嗖! 以此同时,侧方骤然窜起一簇巨型火焰,在虚空中燃烧,散发出无尽的光与热,空间扭曲嗤嗤作响,像有一片火海凭空生成,漫延千万里苍穹,无情地灼烧着天幕。 火尊的声音从燃烧的火焰中传出:“就算你有百般道理,今日吾等便要试试,看看你这道理是否镇得住我们四个!” 一旁的云尊与风尊虽没有说话,但满天的风云气流同样变得凌厉无比,风云之气如同利刃般切割着周围的空间,彰显出两人的态度。 葬帝的眼中依旧平静,似乎对他们的反应早就有所预料,他轻轻摇头,“执迷不悟。” 一股令人心颤的气息从他身上扩散,弥漫虚空,浩瀚无上,遥不可及。 虚实变幻的海洋瞬间凝实,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黑白二色所侵染,散发出种种无形的波动,引起天地共鸣,无比神秘。 实质般的气流在黑白海域中流淌,葬帝立身中央,蔚蓝色的身影也沾染了几分黑白色彩,令那张平静的面庞看上去,显得冰冷而无情。 “既然想要杀我,那就来吧。” 第一百零三章 力压四尊(w字章) 黑白双色转眼便弥漫开来,席卷了半边天空。 玄异流转的黑白二气,如同阴阳大道的显化,盘旋在葬帝身边,好似太极两仪,玄奥莫测。 从中,两种波动悄然孕育而生,一道如死亡寂灭,一道如万物苏生,生死之力演绎,不断交替循环,竟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若是专修生死之道的生死门在此,怕是已经瞠目结舌,激动莫名了。 如何将生死之力融合,难倒了生死门历代高层,唯有往上不断追溯到生死门最初的道统创始人,即三皇五帝中的生死天帝,方才做到了这一点。 可荒古纪元更迭已久,生死天帝更是不知何时就已经陨落,记载生死之力融合的法门也就这样失传,生死门也因这个缘故,分成了两个派系,分别是生门以及死门。 眼下,这困扰了生死门几千万年的难题,就这么轻易地给葬帝解决了,生死玄气流转,衬托得葬帝的身影愈发伟岸,神秘令人感到畏惧。 作为对手的云塔四尊自然不会对葬帝生出畏惧之心,他们和葬帝交手过数次,早就清楚对方能够将生死之力融合,自然也就不会因此动容。 可哪怕已经看到葬帝多次使用生死玄气,再看时,四尊心里仍是有所波动。 像,实在是太像了。 葬帝此时的模样,像极了他们印象中的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是三皇五帝中的生死天帝! 古往今来,至高位面中唯有一个人能够令生死之力融合在一起,那个人就是生死天帝!而这么多年之后,却只出现了一个葬帝! 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 至高位面中有传闻称,葬帝成帝之时乃是葬下了一整个位面,以绝顶神通逆转生死,以无数生灵生气庇护他所爱之人一点真灵不灭。 这个传闻从未得到过证实,许多人都以为这是无稽之谈,可唯独四尊知晓,这是真的! 当初,在葬帝所在位面中搅动腥风血雨的幕后黑手,正是他们浩劫云塔!而葬帝成帝之际,杀死其所爱之人的,也是他们! 四尊无比清楚,葬帝未成帝之前,不过只是掌握了创生之力,却因挚爱身死,疯狂到以整个位面为葬,这才一举领悟了死亡之道,并融合了生死之力。 当年,浩劫云塔之所以要去往那个位面,正是因为那个位面中,出现了有关生死天帝的痕迹! 而他们迫切地寻找生死天帝的踪迹,则是因为在当年的大战中,他们浩劫云塔的第五座核心尖塔和第五位尊者,正是被对方给带走了! 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为了令浩劫云塔恢复昔日的威能,四尊自然要去一趟那个位面,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看,便出了问题。 不仅没有找到遗失的第五尖塔,而且他们所要针对的生死天帝之女,居然还是葬帝的爱人! 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一切。 可以说,正是他们成就了葬帝,亲手造就了这个可怕的敌人,在葬帝飞升至高位面后,很快就查明了真相,从那时起,葬帝便找上他们,不死不休。 他们一直就有所怀疑,葬帝是否得了生死天帝的传承,这两人简直太像了! 同样的性情,同样的强大,还同样能够融合生死之力,说是转世恐怕也不为过。 葬帝的成长他们不曾关注过,可生死天帝的成长,那段光阴却是他们实打实经历过的。 荒古纪元,万族争霸,血色黑暗,无比的恐怖,不知埋葬了多少大帝。 人族在当时不过是弱小的蝼蚁,被随意欺凌,是最底层的存在。却在那个时代里,接连诞生了一位又一位强大的天骄人物,是那黑暗年代中最闪耀的星辰! 生死天帝的过去已不可考,唯一能知道的是,其第一次扬名,是在万族角斗场中。 经历了无数场厮杀,杀死了无数异族,其中不乏那些种族中的精英血脉,最后惹得各族大怒要杀他,令当时的生死天帝逃出角斗场。 一路逃亡,无数次生死危机,生死天帝非但没死,反而还在逆境中飞速成长了起来,与无数异族强者争杀,战败无数强敌,硬生生杀出了一条生路,威震异族! 生死天帝就这样一步步拼杀,最终登临帝境,成为引领人族崛起的至尊领袖之一,被尊为三皇五帝中的五帝之首! 死在其手中的生命数不胜数,令人为之胆寒!据说其本可名列三皇,却因杀孽过重,性情极端,而只能位列五帝。 不论放在哪个时代,生死天帝都足以进入最强者之列,其的影响力远远超过了五帝中的其他人,与三皇并列,可若是要说起他的杀名,三皇五帝之中只有一人能将他盖过,那就是三皇之中以杀着称的戮灭皇。 生死天帝的强悍由此可见一斑,作为当初的对手,四尊对生死天帝谈不上有多恨,毕竟是正面搏杀,还是在浩劫云塔最强盛的时期,心中只有敬畏。 自那之后,生死天帝便再难见踪影,少数几次露面也都是人族陷入危机之时,不知道究竟在做什么,后来无数年过去,便再也没有了这位人族至强大帝的消息,仿佛他已经不知不觉间陨落。 而眼前,同样执掌生死大道,融合了生死之力的葬帝,很难不令人想到当年的生死天帝! 可像归像,葬帝却并非那个令他们发自心底生出敬畏的生死天帝! 无须言语再说,四尊眼中凶芒大盛,恐怖的气息爆发,帝威震荡苍穹,身影闪动,便朝着葬帝扑去! 四股帝气凝练如长龙,咆哮杀向葬帝,风云激荡,天空中卷起漩涡,风尊羽翼闪动,转眼就到了葬帝身前,手上亮起青铜般的金铁光泽,一爪抓下! 而在侧面,一缕缕云气流动,凭空结成一道洁白的人影,正是向来与风尊形影不离的云尊!云尊手中白色云气延伸,凝结成一片片细小的云晶,形成一把洁白的晶体长剑,闪烁着锋利的寒芒,也向着葬帝杀来! 见状,葬帝黑白色的双瞳中骤然亮起,生死玄气瞬间化作黑白巨蟒扑杀向风尊,而他自身则是一步踏出,瞬间就来到云尊身前,一拳轰出。 云尊瞳孔猛地收缩,白色晶剑斩出肉眼无法捕捉的痕迹,可那个方向上,却早有一只拳头破空而至,径直撞上了剑锋! 轰! 像是迎面遭受了太古凶兽全力一击,云尊身形猛地被击飞出去,洁白的身体竟如白瓷一般浮现出几道裂纹,手中的晶体长剑更是寸寸崩碎,爆开一团团乳白色的云气。 可还未等云尊稳住身形,就看到一只涌动着黑白二色的拳头在眼前放大,那只拳头上恐怖的生死之力爆发,印在了云尊的胸口! 噗! 云尊顿时如遭重创,身形倒飞出去,身上的裂纹又多出几道。 而另一边,同样攻向葬帝的风尊,却被生死玄气所化的黑白巨蟒挡住,那一爪下去就连道器都要破碎的恐怖利爪,面对黑白巨蟒却完全奈何不得。 由生死玄气所化成的躯体,根本不惧他的利爪攻击,一爪下去,却像是抓在了空处,而生死玄气恐怖的杀伤力则是令风尊叫苦不迭,极其难受。 眼看云尊被打飞出去,风尊顿时又惊又怒,顾不上查看云尊的状况,背后双翼瞬间青光大放! 呼!呼呼! 一股股狂风顿时在空中生成,青色的光影化作了漫天风刃,向着黑白巨蟒暴射而去,而他本人则是向着另一边的葬帝杀去! 此时葬帝所在的位置,早已化作了一片恐怖的战场,炽烈的火焰与暴虐的闪电不时闪耀,生死之力泯灭一切,可怕的波动令整片天空都在震动。 火尊的体型变大了数倍,头顶的双角上火焰更为炽盛,整个人如同一团巨型火焰,令周围的虚空都在焚烧。 灭世般的火焰蔓延开来,将四周变成一片恐怖的火海,巨大的火尊如同火之神只一般,拳拳带火,燃烧着恐怖的烈焰,砸向葬帝,拳头上凶焰熊熊,可怕的重击砸落,空间亦为之破碎开来。 葬帝面无表情,生死玄气涌动到极致,生死之力与烈火之力无情地碰撞,像是两个世界在碰撞一样,爆发出恐怖的波动。 轰隆隆! 而在葬帝应对火尊之时,天幕陡然变化,大片大片的紫色遮盖了天空,令整座天地间的光线都暗淡下来。那浓郁的紫意中,一条条银龙翻滚,虚空中一道道金色的闪电蔓延,天空如同化作了巨大的雷网! 雷尊凌立虚空,周围是无数闪耀的雷霆,他看向葬帝,眼中杀意涌现! 轰! 笼罩天空的那片紫色之中,骤然鼓起一团,无比恐怖的力量在其中孕育,就连下方的火海也黯然失色,难以想象那会是何等的攻击。 昏暗的天地间骤然亮起一点银白,天地剧烈震动,一颗巨大的银色太阳落下,看似缓慢实则快到难以想象,眨眼间就落到了葬帝头顶上方! 不需要用肉眼看,都能感知到那团无比恐怖的能量,一点点落下,浑身毛发都竖立了起来,无与伦比的危机感几乎要让人窒息! 葬帝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凝重,他很清楚,决不能承受这样的一击,想要退开,可火尊岂会让他如愿?浑身焰光闪耀,一记记巨大的拳影好似陨石一般砸落下来,极致的高温焚烧一切,天空都在这样的攻击下破碎开一道道裂隙。 “葬帝,受死吧!”火尊眼里流露出极度的兴奋,全力出手,封死了葬帝躲闪的空间,不给对方任何逃离的机会。 葬帝眼神一冷,却是放弃了再闪躲,以生死之力同样轰出数拳,与火焰拳影在空中碰撞,互相爆灭开来。 “死!” 火尊怒喝一声,浑身火焰竟是同时沸腾起来,周围的火海也散发出更恐怖的高温,就连生死之力仿佛也要在其中融化!无尽火光迸发,一只巨大的拳头轰出,周围的空间如镜面般齐齐破碎! “帝葬!” 从葬帝身上,突然涌现出一种奇异的无形力量,自虚空中蔓延向那只恐怖的拳头,火尊只觉得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线缠绕上他的手,令他打出的这一拳力量不断削减,最终停了下来,拳头上燃烧的火光也逐渐熄灭。 火尊顿时神色大变,想要收回手来,可那只手却如同被整个天地镇压着,根本抽不动分毫。 而葬帝手上则涌起那未知的无形之力,以手为刀,一刀斩下! 咔! 一道轻微的声音响起,缠绕着火尊手臂的无数条线纷纷断裂,可火尊目眦欲裂,一条赤红的巨大手臂竟是被斩落下来! 轰! 这时,头顶的银色太阳已经近在咫尺,葬帝就要闪开,可突然间异变生出,一缕缕乳白色的云气凭空浮现,无数细小的白色云晶填充了他周围整个空间,葬帝皱眉,一道道生死之力挥出,想要泯灭这些云晶,却又有一股力量出现,化作一道道青色的风刃将生死之力拦下。 正是风云二尊赶至,出手要将葬帝留下。 而没有了生死之力阻拦,充斥着整片空间的大量白色云晶,则迅速发生变化,晶莹的气息流转,竟是将葬帝所在的那片空间都给冻结起来,凝结成一个巨大的白色晶块! 咔嚓! 空间冻结仅仅延缓了葬帝一息不到,可却已经足够了!葬帝猛地抬头,那颗银色的太阳完全落下,将他的身影淹没! 轰轰轰轰轰! 时空一霎如同静止,紧接着铺天盖地的耀眼白光猛地从中心处迸发,无数道银色雷电从银色太阳中爆发,席卷整个天地。 混沌显现,虚空破碎,霹雳闪电飞舞,威势震动九天,连天外的星辰都露了出来,整个虚无之海都在震动,浪涛冲天,拍击上了星空之中。 景象恐怖到了极致,散发出浓郁的毁灭气息,四尊远远驻足,看向那白光爆发的最中心,这样的威力,就连他们也感到无比惊心,若是换成弱一点的帝境强者,恐怕就要在这恐怖的一击下毙命陨落了。 “这样他应该死了吧?就算不死,多半也是重伤。”风尊开口道,脸上流露出激动的神色。 “不好说。”可雷尊却意外地摇了摇头,作为这道恐怖攻击的主人,他自然最有发言权,也最清楚这道攻击的威力,可却仍是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复。 只因为,那个人是葬帝啊!在对方身上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雷尊并没有绝对的信心,敢说葬帝一定会死在这样恐怖的攻击之下。 “哼!他最好是没死,这断臂之仇,我定要亲手来报!”说话的正是被葬帝斩断一臂的火尊,此时火尊断掉的手臂却已是被一只由纯粹火焰能量形成的手臂代替,神色阴狠,尤为凶戾。 嗡! 这时,耀眼的白光散去,一股奇异的波动悄然弥漫开来,察觉到这股波动的四尊同时皱眉,朝着前方看去。 银色太阳恐怖威能爆发的最中心,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连通了宇宙虚空,从中可见无数星辰明耀闪烁,而在这个巨大无比的空洞内,却诡异地存在着一颗黑白色的巨茧! 巨茧上黑白光芒流转,其中散发出的气息四尊早已无比的熟悉,正是葬帝的生死之力! 在见到黑白巨茧的瞬间,四尊身影便已经动了,齐齐朝着那颗巨茧冲去。 咔—— 可还未等他们冲到巨茧面前,黑白色的巨茧表面就浮现出一道道裂痕,在四尊惊惧的眼神中,巨茧顿时破碎,化作流光回卷,而其中一道人影踏出,不是葬帝是何人? 四尊又惊又怒,没想到葬帝居然能在这样恐怖的攻击下存活,而且看上去还像是完全没有受伤一样! 葬帝面色平静,站在宇宙虚空之中,气息较之前相比,竟完全没有跌落,这让注意到这点的尊者们心中一紧,生出一丝无力感。 葬帝目光顾盼,扫过四尊,眼神瞬间便冷了下来,生死玄气毫无保留地宣泄而出,冲荡整座宇宙。 黑白玄光冲霄,震动星域,无上帝威浩瀚莫测,身上散发出震古烁今的力量,整个宇宙都在大帝的愤怒下颤栗,惊动九天十地! 见此情景,四尊心中同时生出一丝忌惮来,这样的敌人必须尽早除去,否咋再等他成长一段时日,他们浩劫云塔就要不复存在了! 所幸今日他们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更是抓住了葬帝孤身一人的最好机会,对方绝无可能能活过今日! “杀!”四尊对视一眼,无需再多说什么,径直便朝着葬帝杀来! “帝葬!” 葬帝面无表情,身上再次涌动起那股无形之力,向着冲来的四尊蔓延过去,四尊出手抵挡,却似乎对那无形的力量完全没有影响,那无形之力落在身上,并没有爆发出诡异的力量,反而毫无动静。 四尊大喜,再度杀向葬帝,可他们却突然发现,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锁链锁住了他们,身体变得无比沉重,根本无法挪动分毫。 而且不限于此,他们身上的力量也受到了某种压制,虽还能够运转,却无法打破困住身体的无形锁链,一道道力量没入,却像是泥牛入海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尊顿时大惊,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葬帝自然不会解释,他一步踏出,已是来到云尊面前,一拳轰出。 黑白色彩在拳上闪烁,闪耀过后却忽然内敛,变得十分普通。这看似寻常的一拳打在在云尊身上,云尊身旁萦绕的云气瞬间破碎,一股令人窒息的威能爆发而出,将云尊的胸口贯穿出一个狰狞的大洞! 嘭! 四尊中实力最弱的云尊,根本无法躲避,正面承受了这一击的全部威力,本就已经受创的身体,顿时如同气球一般爆碎,散成无数云气与细小结晶,梦幻般闪烁。 然而葬帝眼中却并无击杀大敌的喜悦,他忽然扭头看向远处,那里无数缕乳白的云气正从天地间悄然聚涌,汇聚成一个洁白的光团,一道熟悉的生命气息正在其中诞生,正是方才被葬帝打爆的云尊! 葬帝眼光一凝,便要出手,然而一道雷霆霹雳从侧方袭来,葬帝抬手将其扑灭,这时,却听得头顶轰隆震响,无数道雷霆瞬间劈下! 雷霆闪敌震荡,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漫天雷霆之中,一道由无数雷电形成的身影,沐浴着恐怖电光,朝葬帝杀来。 轰! 一声巨大的轰鸣震动天地,耀眼的白光顿时淹没了漫天雷霆,白光中却忽然涌现出一点黑芒,生死之力逆势而上,两道恐怖的湮灭之力顿时碰撞在一起,将周围的一切都给破坏殆尽。 呼! 白光刚刚散去,虚空中忽然浮现出无数青色气旋,无数道风刃从中射出,伴随着可怕的九天罡风形成,吹向葬帝,风中所蕴含的威力,令天上星辰都在摇动,仿佛要被吹落,九天罡风所吹拂之处,一切都在慢慢瓦解。 轰!整片天空震荡不已,扩散出无尽的波动。 “葬灭!” 生死之力涌动,黑白光彩闪烁,竟一霎间冲入了九天罡风之中,那无数道向葬帝袭来的风刃都齐齐爆碎,可怕的罡风之力想要瓦解那黑白光芒,却意外地僵持不下,两种力量在虚空中交汇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那深邃的色彩令人胆颤心惊。 葬帝退后一步,目光冷漠地看向身前的雷尊,不远处的风尊,重新凝聚身体的云尊,以及虎视眈眈的火尊。 在他刚才出手击杀云尊的时候,那束缚住四尊的无形之力就已经散去,也让四尊得以脱困出手。 “葬帝!受死!”就在这时,蓄势待发的火尊终于出手了! 火尊胸前那三簇火苗红光盛放,浑身毛孔都散发出赤红的光芒,如同一片铺天盖地的火焰狂潮向他涌来,火海之中,三朵璀璨红莲熠熠生辉,恐怖的火光从中迸发,尽数融入了火尊那只由纯粹火焰能量形成的手臂之中,令人窒息的威能散开,无穷精纯火能凝聚在那只火焰手臂中,颜色红极转黑,一拳轰向了葬帝头颅。 轰轰轰轰轰! 深黑拳影破碎虚空,散发出无比霸道的杀意,天地隆隆作响,从中竟是迸发出一阵深黑色的火焰,散发出极致的毁灭气息! 火尊这一击,可谓是惊动宇宙,震撼万域!恐怖的波动令无数颗大星都簌簌而落,跌落进深黑色的火焰中,燃成了虚无。 “葬天!” 一股惊天之力顿时从葬帝身上显现,冲刷星空,刹那间混沌闪电飞舞,似有哭嚎,天地间莫名的气机在流淌,那股力量仿佛要将天都给埋葬,传出浩大的波动。 轰! 那道惊天之力犹如实质般冲天而起,撕裂了虚空,露出了神秘的混沌,天地间的无数大道都纷纷显化出来,大道在恐惧、哀鸣,那股力量连天都要化作尘埃,无比的惊悚! 轰轰轰轰轰! 恐怖的毁灭之力与葬天之力狠狠地碰撞在一起,激起恐怖的变化,天地间无数缕气机被斩掉,在毁灭,大道亦在轰鸣,混沌气丝绦垂落,整个宇宙无数位面都在震动! 两道身影纷纷倒飞而出,一边是缺了一只手的火尊,那只由火焰能量形成的手臂已经消散,半边身子都被轰碎,身上燃烧的火焰也都熄灭了,胸前的三簇火苗黯淡无光。 葬帝也同样不好受,口中泌出丝丝鲜血,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也萎靡下去,不复之前。 而方才两人交手之处,万米范围内的一切都化作了虚无。 呼!如此大好机会自然不会被四尊放过,风尊伸手一招,天地间骤然掀起狂风,无穷的风之能量从四面八方聚涌而来,形成实质的龙卷漩涡,生出强大的吸力,定住葬帝周围的空间,而漩涡中涌动的青色能量,在恐怖风力的带动下无疑于最锋利的利刃,能够撕碎一切! 而与此同时,云尊也同样出手,一丝丝白气从天空中的云层中抽离出来,被云尊转化成纯净的云气力量,凝结成无数白色羽刃,撕裂天空,向葬帝刺去。 嗡! 葬帝神色一凝,右手轻抬: “葬空!” 手掌向着风尊方向拍下,似有无穷的压力镇压而下,恐怖的力量爆发,瞬间就将风尊凝成的龙卷漩涡压得晃荡,然后爆灭! 无数青色的气流从中逸散,被无情粉碎,风尊顿时鲜血狂喷,身形向下方落去。 然而,葬帝拍下的那一掌却如影随形,霎那临近! 那手掌似缓实快,在风尊眼中不断放大,遮蔽天穹,手掌轻拢,深邃的掌纹令周围的空间亦受到了影响,扭曲的视线逐渐被阴影填充,风尊仿佛看到了古老的时空长河就在眼前,时空的伟力包容一切,生死玄力流转,似有一个个世界诞生破灭,无尽的孕生之息逐渐消泯,死葬之气形成的灰色线条如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将风尊牢牢封锁其中! 风尊无处可逃,唯有爆发出一切力量对抗无处不在的死亡之力,否则,他的生命也将在那源源不断的力量冲刷下,凋零寂灭! 葬帝一掌拍出,便不再关注,转身向另一边踏出一步! 轰! 天地震动,身下的海浪狂涌,翻覆若怒龙滔天,整片空间都在震荡,他如神只俯瞰,视睨苍渺,无上帝威,浑浩变化。 恐怖的压力将无数云气凝成的羽刃碾碎,无形的冲击席卷开来,令云尊心神剧震,如同遭到可怕的心灵冲击,双目一瞬失神! 那无情的目光让他不禁想到了之前被葬帝打爆身体的那一刻,浑身都在颤抖,生不出丝毫反抗之意。 噗! 云尊顿时倒飞出去,一口鲜血喷出,嘴唇翕张想要说什么,眼里的光采却忽然黯灭。 嘭! 云尊又一次爆碎开来,远处的云气迅速凝聚,又重新孕育出云尊的生命气息。 砰!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震动,却是葬帝那一掌的力量终于耗尽,让苦苦支撑的风尊脱困而出。 风尊的模样十分凄惨,身上的战甲残破不堪,背后的双翼上还缠绕着大量死葬之力,与青色的风力不断湮灭,青金色的羽毛显得灰败黯淡。 他一脱困,迅速来到雷尊、云尊二人身旁,看向葬帝的眼里满是忌惮后怕,若是葬帝铁了心要杀他,全力出手他根本抵挡不住!他可没有云尊那样的复活手段。 火尊沉默的从远处飞来,却并没有和之前一样出手,还有同样沉默的云尊,默默走到众人身边。 四尊与葬帝隔空相望,看着对方的眼神里,却再也没有了之前那般的自信。 浩劫云塔与葬帝结怨已久,双方此前也有过数次交手,在之前的交手中,浩劫云塔并没有出动全部尊者,而葬帝也显然没有动用全部实力。 而这一次,一经交手,四尊便立刻感受到了葬帝的恐怖之处,实力稍弱的风尊和云尊,在面对葬帝时,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正面唯有雷尊,和全力爆发的火尊能与之一战! 雷尊深深地看了一眼葬帝,心中一叹,不由赞道:“不愧是葬帝。” “也只有这样的实力,才配得上作我们浩劫云塔最大的敌人!” 雷尊叹道:“这一战,便验证了你所言的帝境差距了吧。真是天眷般的人物,成帝不过近百万年,却连我们这些成帝数个纪元,也都不是对手。” “如此强大的你,恐怕还真不是我们这几个所能杀死的。” “若非吾等为此做了万全准备,今日或许还真要给你走脱。” 他缓缓说道:“为了杀你,我们专门准备两道后手。” “不知你是否因我们出现在这里而感到疑惑,为何吾等要将战场选在这里,在这虚无之海中。” “你应该知道,虚无之海里有什么东西存在。”雷尊望向葬帝。 葬帝面色平静,静静听着,并没有因他的言语而产生生出波澜。 雷尊也不在意,“或许因为你曾经与这座海洋里的存在签订了契约,所以并不担心。” 他忽然笑道:“但你想过没有,这座海洋里的存在,无一不是活了数千万年之久,甚至在人类尚未出现之前,它们就已存在。” “这样的存在,又怎么会甘心屈服于人类之下?” 雷尊的话,像是魔鬼的低语,有一种惊人的魔力,“人族势大,它们不得不妥协,不仅要开放虚无之海,还要让你们人类肆意捕杀海灵兽。” “作为所有海灵兽的主宰,你觉得它们可会忍心,见到人类杀害它们的同胞而无动于衷?” “而一旦有机会,你觉得它们会不会爆发,反抗人族?!” 随着雷尊话音落下,整座天地轰然一震! 天空之上忽然掀起了阵阵罡风,席卷虚空;内外海交接处的浓雾中光暗闪烁,雾气弥漫;而在最下方的虚无之海中,骤然升腾起无数金色的闪电,宛如一座盛大的金色琉璃森林! 天上,雾中,海里,同时传出隐秘的波动,似有无上的存在将意志接连在天地间浮现。 葬帝的目光终于产生了变化! 却不是像四尊意料中的不安、紧张,而是愤怒! 葬帝视线扫过天空,扫过深雾,最后停留在海面。 “九风玄鹰,极宙游龙。”葬帝冷笑道,“想不到你们竟然联系上了这两个家伙。” 他的目光冰冷,眼中流露出的意味,令虚空为之震颤! 浩劫云塔的出现十分蹊跷,按理说不可能绕过这座禁区内的至高存在。 他之前确实怀疑过四尊为何会选在这里阻杀他,出于对深海帝王的信任,他并未多想,却不料,竟有两位深海帝王与浩劫云塔勾结,联合杀他! 他丝毫不顾眼前的强敌,也不在意隐藏在天空和雾海之中的那两尊帝王生物愈演愈烈的浩荡声势。 他的目光始终不变,望着海面上那座仿佛黄金琉璃打造而成的闪电森林,穿透深海直下,似乎望见了这片海域里最后一位,也是最强的那位帝王存在。 他忽然平静下来。 “那两个家伙,就算再怎么不满,也没有胆子敢来杀我。”葬帝说道,“这其中,必定有你的默许。” “帝鲸,我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是否也要和它们一样,与我为敌?” 葬帝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的声音并不算多么洪亮,但他却知道,它一定能听清。 那是虚无之海里最为强大的帝王存在,它的意志无比重要。 葬帝在等待它的回应。 浩劫云塔四尊也在等,因为他们也无法确定那位的态度,当初他们找上的,也是三大帝王中的另外两个。 而海面却始终没有动静。 寂静之中,葬帝忽然说道:“如果你想杀我,当初签订契约之时,你们早就动手了。” “那个时候我只有一个人,你们勾结浩劫云塔,绝对能将我留下。” “可你们没有。”葬帝叹了口气,“所以,你并不想杀我。” “你不表态,难不成真觉得就凭它们两个加上那四个废物能将我留在这里?” 他平静讲道:“如果你再不表态,我不介意今日会不会有另外两尊帝境生灵陨落。” 这几乎是纯纯的威胁! 超出四尊的意料,没想到在这种情形下,葬帝竟还敢威胁虚无之海最强的那位存在,真不怕对方发怒,彻底翻脸? 九天之上的罡风愈发猛烈,那浩瀚云层之中,似有一道遮天蔽日的巨大阴影将要降临,落下无尽的压力! 而雾海之中,光暗交织,两种色彩也愈发闪耀起来,一条长长的影子在雾海中沉浮,光暗的交替扰动了位面之外的星辰,产生浩大的波动。 无论云层背后的九风玄鹰,还是雾海中的极宙游龙,都因葬帝的态度而愤怒,几乎就要现出真身! 天地间无数波动扩散开来,大帝气息弥漫,大战一触即发。 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葬帝的目光丝毫不受外界波动影响,始终望向深海。 他的视线始终不变,目光却愈渐尖锐、冰冷,极具穿透力,无视海洋遮挡,似乎望见了一双金色的瞳孔,与深海中的那位存在对视! 轰! 海面忽然震荡起来,掀起了惊涛骇浪,无数闪电搭建而成的琉璃森林顿时消散。 一道恐怖的意志从深海下方浮现! 宛如时空冻结,一切生命都停止了活动,在这股气息下战栗,如是对万物生命本源之初的恐惧,席卷了整个天地。 “葬帝!” 那道恐怖的意志传出来无形的波动,传达出了声音。 “我们无意与你为敌!” 那道意志顿时扫过浩劫云塔,扫过四尊,“他们的计划,与我们无关!” 祂扫过天空,云层背后传出一声鹰唳,巨大的啸声震荡天穹,似有所不甘,却在那道意志压迫下,巨大的阴影慢慢消失。 祂扫过浓雾,光暗交替的变化顿时止住,浓雾中传来几道巨大的吼声,散发出无形波动,如在与那意志进行沟通。 然而,祂的意志无比坚定,令雾海中的存在亦感到一丝恐惧,曼长的身形迅速隐匿在浓雾深处。 “你和浩劫云塔的恩怨,我们无意掺和,希望你莫要追究。”那道意志再次传出波动。 在葬帝的注视下,那道意志与之对视,沉默片刻后,再次传出波动:“不论你们谁赢谁输,都与我们虚无之海无关!” 葬帝顿时严肃道:“好!” 随即,那道恐怖的意志凭空消失,连带着整片天地都寂静下来,仿佛刚才出现的种种波动都是错觉。 四尊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有想到竟是这么个结局,那位虚无之海中最强的存在,竟然妥协了! 四尊顿时脸色变幻,如今虚无之海两个大帝级别的生灵退走,他们准备的第一道后手已然落空。 四尊对视一眼,心中十分犹豫,事到如今,唯有动用最后那张底牌了…… 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们并不愿意暴露这最后的底牌,现在他们围杀葬帝的举动,尚且还在至高位面可接纳范围之内,可一旦暴露出那张底牌,就彻底没有回旋余地了! 可若是不用,今日葬帝绝无可能陨落,以他们的心气绝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双方已经到了这种境地,怎能善罢甘休? 今日葬帝不除,他日便是浩劫云塔覆灭之际! 四尊踌躇间,葬帝已然不准备再等下去,生死玄气环绕着他盘旋飞舞,散发出慑人的气势,极道帝威俨然,浩荡虚空,散发出一种唯我独尊的至强威势。 四尊脸色一变,当下不再犹豫,做出了决定! “请……”雷尊立即开口,却被葬帝的声音掩盖了下去。 “帝葬!” 葬帝眼眸冰冷,浑身散发出一股可怕的威压,周围生死玄气飞舞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形成了一个急速旋转的黑白漩涡! 令四尊印象无比深刻的无形力量再一次从葬帝身上散发,这一次,超越了之前,令诸天大道都为之颤栗,激荡虚空,如要磨灭整个星空! 就在葬帝这一击即将出手之际,雷尊终于动用了他们隐藏最深的最大底牌! “请圣皇出手!” 话音刚落。 无形的气机扩散,时间犹如静止,变得无比漫长。 葬帝不变的神情终于变化,可却做不出任何反应,一道幽深的乌光忽然出现,鬼魅般的从后方飞来,葬帝周围的生死玄气与无形之力像是被冻结,全然不动,被那道乌黑流光层层湮灭穿透。 几乎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那道流光已经出现在葬帝背心,继续向前飞去。 而冻结的时间恰好在这一刻恢复了流动。 葬帝轻轻低头,在他胸前,一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口开在那里,露出内里的殷红。 葬帝气息忽地萎靡下去,心神巨震,他慢慢抬头,看向那抹流光,只见它飞速游曳,轻盈灵动,瞬间就穿梭到极远之外,然后忽然不动。 包裹着它的乌黑光芒收敛,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一柄幽黑的骨质长刀。 那长刀颜色幽深,不知是用何等生灵的骨头制成,遍布玄奥的神秘纹路,望见的同时,耳边似乎响起了诡异的呓语,魂魄仿佛也要被勾去未知之地。 忽然,他的视线凝固。 一支手掌从虚空中伸出,握住了骨质长刀。 刀锋随势一转,幽黑如玉的刀刃上,一滴晶莹的血珠滑落。 第一百零四章 不死圣皇 血珠沿着刀刃向下滑落,释放出莹莹微光,血珠在这光芒中如同放大了千百倍,黑白光芒照耀四方,散发出慑人的气息。 血珠黑白光辉盖世,朦朦胧胧,大帝气息弥漫,传出浩大的波动。 那是葬帝的帝境真血! 这时,这滴帝血中,一抹灿烂的金色涌现,一股恐怖的生命气息从中流出,仿佛一尊古老的神明复苏了。 然而,骨质长刀上,死寂的光芒在闪耀,令人惊悚的恐怖威能从刀身上涌现,如若开天辟地般,一切异变都在被斩掉,帝血中的力量尚还在酝酿,就已经被灰蒙蒙的刀气斩碎,啪的一声爆灭。 葬帝嘴角泌出丝丝鲜血,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他的视线落在前方,落在那柄刀上,不断上移,眼里罕见地流露出了忌惮之色。 整个至高位面,乃至整个阳宇,值得葬帝忌惮的强者并不多,可眼前就恰好出现了一个。 幽黑的骨质长刀被修长的五指攥拢在掌心,顺着那只手看去,目光被一件洁白的圣袍遮挡,圣袍上数根黑色的羽毛轻盈地飘动,长刀主人的面容被一张无脸面具遮挡,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去,目光都将失陷在诡异的阴影里。 神秘人手握长刀,立于虚空,身后是破碎的天穹与无垠星空。 “没想到,竟会是这位……”葬帝心思复杂,视线落在对方身上,心里升起一丝淡淡的无奈。 “葬帝。”无脸面具下传出一声轻笑,神秘人却是笑道,“多年未见了。” 他像是怀旧般地念叨起来:“不成想,我们再一次会面,是在如此情形之下。” “圣皇。”葬帝面上略微苦涩,“想不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这位如今出现在这里,意思其实已经不言而喻了。 葬帝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浩劫云塔最后的一道后手,竟然是这位! 怪不得四尊之前有那样的信心,觉得自己今日必死,一切都清楚了。 这位竟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至高位面之中!这是他完全没有考虑过的变数,也是能要了他的命的变数! 葬帝心思复杂,盖因对方的身份与实力,带给他无比的压力。 眼前的这位,赫然正是至高起源的绝对领袖,起源第一人,不死圣皇! 刀下无生,无物不斩,无物不死!故尊之为不死圣皇! 不死圣皇早在仙古年间就已扬名,一身杀力极强,不知多少强者毙于刀下,饮恨黄泉。 而如今,至高位面两大敌人之一的至高起源,正是其在仙古纪元时期所集结的一大批强者组建,从至高位面中分裂出去,与域外邪族联手攻打至高位面。 双方早在边荒斗了无数次,在葬帝飞升之后,也曾去过边荒,与至高起源战斗,两边可以说是知根知底,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至高起源与域外邪族中强者极多,若不是有着帝血荒城和三座帝级灵阵的存在,至高位面早就被攻破了。 可现在,这位至高起源的最强者,竟绕过了边荒周围的天衍大阵,悄然潜入了至高位面,出现在他的面前! 葬帝不敢去想,如果对方不是为了杀他,而是选择从背后突破帝血荒城,边荒会变成什么样子,到时候,至高位面的局势又会怎样? 在这之前,他其实并不怕边荒的局势会有所变化,只因为,至高位面中,还有帝皇在。 就算有人能绕过天衍大阵,进入至高位面,也会第一时间被帝皇洞察到,根本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哪怕是眼前这位也不行。 可葬帝心里清楚,那是之前,帝皇在的时候。 他苦涩地笑了笑,现在的帝皇,却是完全无心关注至高位面,也无法腾出手来。 作为帝皇的好友,他自然清楚对方如今是个什么状态,因为爱女重伤,甚至根基都受到了影响,帝皇因此事已经急得焦头烂额,无比愤怒,不止一次要去找那个得了人道本源的小子算账。 还是青帝苦苦相劝,才拦下了帝皇的杀心,帝皇封锁帝庭后,他们几个便要担起守护至高位面的职责。 而他这次之所以来虚无之海,就是为了那小子的事来的,青帝言天地气运有变,让他来看看那小子是否得了原属于龙云舞的那份气运,帝皇也悄悄找上他,让他一定要好好教训那小子。 可还不等他去查明对方的状态,浩劫云塔就已经找上门来,不知他来此的消息如何走漏,对方竟已经提前布置好了一切,让他毫无防备地踏入了这个杀局之中。 如今帝皇不在,至高位面中几乎无人可以拦住不死圣皇,而他也有极大可能将要陨落在这里。 说到头,还是因为浩劫云塔的缘故,葬帝实在是没想到,浩劫云塔为了杀他已经疯狂到了这个地步,居然勾结不死圣皇! 那可是不死圣皇啊!天知道浩劫云塔许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请动了这位出手,他们难道就不怕对方翻脸变卦吗? 飞升至高位面数十万年之后,葬帝头一次感觉到了如此可怕的生死危机,感知中对面的不死圣皇好似一柄破碎一切的恐怖利刃,浑身散发出惊人的可怕杀力,斩断这世间的一切联系。 整个世界似乎都因他的存在而恐惧,他就那样静静站在那里,却如同世界的中心! 无形杀机弥漫,天地间的一切变化、一切神异,都遭受致命的威胁,在被斩掉。没有一丝波动逸散,天地间无比静谧,一切都陷入死寂。 葬帝叹息,对方的强大他早已心知肚明,那是能和帝皇争锋而不败的人物,杀力惊世,威震寰宇,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葬帝不由得看向胸前那个细不可察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可仍是令他心有余悸,若不是他在最后察觉到了那柄刀穿透帝葬之力的波动,护住了心口,他现在已经无法站在这里了。 可那柄刀,仍旧轻而易举地贯穿了他的心口,自始至终,却都没有散发出任何一丁点杀意,无比的可怕。 这样的敌人,却要来杀他! 葬帝闭上眼睛,心灵渐渐平静下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坐以待毙。 这命,谁要想轻易就拿了去,可还要看看,他有无这个资格! 第一百零五章 一点星光 不死圣皇现身后,浩劫云塔四尊便飞来,恭敬道:“见过圣皇冕下!” 不死圣皇淡淡扫了他们一眼,轻轻点头,便不再理会。 雷尊等四尊面上俱有些尴尬,心中有些不满,却不敢发作,毕竟想要除掉葬帝,必须得仰仗这位。 “圣皇冕下,还请您遵守约定,替我等击杀葬帝!”四尊高声喊道。 但出乎意料的,不死圣皇并没有回应,那张面具上没有脸,完全看不出喜怒,圣皇的心思宛如大海一样,无法看透。 面具凝视前方,望着葬帝,始终不发一言。 四尊连续呼喊了几声,毫无回应,心中顿时有些惊慌,摸不透不死圣皇的心思,不知所措。 谁也不知道这位为何突然之间对他们置若罔闻,静静地看着葬帝,毫无出手的意思。莫不是不死圣皇突然想要反悔了?四尊皱眉,他们与不死圣皇虽然约定好了要击杀葬帝,可其实这个约定对对方并没有多少约束力,毕竟他们才是求人的那一方,能请动不死圣皇出手完全是意外,并不在他们最初的计划之中。 如果这位现在要反悔的话,那可就难办了。四尊也不敢斥责对方不遵守约定,否则一旦激怒圣皇可就糟了,他们只能静静等待着不死圣皇表态。 良久,静谧的氛围被打破,不死圣皇开口说道:“葬帝,你怕死吗?” 像是在聊家长里短般轻松,可给人的感觉,却是令人心弦紧绷,大气都不敢喘。 葬帝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既然是来杀他的,又何必与自己多费口舌?以自己之前受伤的状态,圣皇若是出手,他很难抵挡得下来。 可对方偏偏没有选择这样做,反而在给自己时间恢复? 葬帝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对方似乎...并不想杀自己? 之前那种整个世界都化作了利刃,刀尖对准他的可怕感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葬帝重新感知到天地间万物,却并无一丝明显的杀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葬帝心中无比疑惑,脸上却不动声色,看了眼对方,想了想说道:“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 “既然怕死,便终有一死,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不死圣皇淡淡说道,“若不怕死,则可搏条生路,死中取生。” “那圣皇是希望我怕死,还是不怕?”葬帝忽然反问道。 “呵呵。”面具下传来一声轻笑,“你觉得呢?” 又是一段沉默,葬帝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思索着,不死圣皇究竟是何用意,这些话里又隐藏着怎样的玄机。 可另一边,浩劫云塔四大尊者可坐不住了,不死圣皇竟与葬帝聊了起来,言语中的意思连他们也捉摸不透,难不成圣皇真的不准备杀死葬帝了? 四尊不敢赌对方一定会遵守约定,既然圣皇不动手,那便还是得由他们出手了。四尊对视一眼,心意已决,哪怕冒着得罪不死圣皇的危险,今日也绝不能给葬帝离开! 嗡! 一阵嗡鸣声响起,隐入虚空中的浩劫云塔重新显露出来,四片区域此刻都亮了起来,各自闪烁着对应颜色的光芒,照耀了大片虚空。 四片塔林中,四尊所对应的四座尖塔同时闪耀,云、风、火、雷四种力量的本源从尖塔中浮现,传出浩大的波动,群星震动,异象频出,四色光环顿时从尖塔上浮起,高悬虚空。 轰! 纯白的云雾、青色的风漩、赤红的烈焰,与银耀的雷电,四种力量在人所不知的变化中,渐渐地融合,形成一片绚烂混沌的巨大漩涡。 哧哧! 绚烂的霞光照耀,浩劫云塔镇压虚空,自整片塔群中传出令人心悸的古老气息,威能震荡星空,若有无数道星河在流转。 大道气息缥缈,被牵引落入其中,令那恐怖的气息再度暴涨,令整个天地都在动摇。 “嗯?”不死圣皇与葬帝都察觉到了这股异样的波动,齐齐看去。 整个浩劫云塔都在发光,每一座石塔上都闪耀起一个淡淡的符文,那无数符文如蝌蚪一般在光芒中流动,到最后,竟全都连接在了一起! 轰! 天地震动,四尊早已落在对应尖塔的上空,双手结印,勾动天地间莫名流传的气机,只见整个浩劫云塔上都浮现出细密的银色纹路,奇异的光芒瞬间闪耀虚空! 轰隆隆! 似是九天雷震,浩劫云塔中传出恐怖的雷鸣之音,银色光芒照耀,就连天空中的巨大混沌漩涡都停止了转动,银光飞速漫延,所过之处,一股奇异的波动散发开来。 就连不死圣皇与葬帝周围的时空,乃至他们二人自身,都陷入那种奇异的波动之中。 像是有一个高高在上的万物主宰,无情地将一切都给剥离,一切都被影响,在从天地间消失。 然而,这并不是真正的从概念上消失,而是一种无法察觉到的隐匿状态,像是有一张无形的膜,将一切都给隔绝了。 这正是浩劫云塔的核心威能之一!封禁这片天地间的一切力量! 当年浩劫云塔之所以能够横行霸道,执掌万千位面劫罚,不仅是因为五大尊者的强大,和任意穿梭虚空的能力,也因为它能够运用无上劫力,并封禁力量。 在这样的封禁之下,再降下恐怖的劫杀,自然只有死路一条,凭借这点,当时不知多少强者饮恨。 而这样强大的能力,却并非他们所拥有的,而是浩劫云塔自带的! 浩劫云塔并非当初的五尊修建,而是早就存在,它的来历未知,威力却无比惊人,具有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然而如此神物却失陷在未知虚空内,当他们找到浩劫云塔时,才发现这件似乎超越了极限的帝器已经破损,力量流失大半,只剩最中心的彩团内还有着大量能量储存。 不敢想象,究竟是何等层次的强者方才有资格使用它,又是因何缘故导致它成了今天这个模样。 经过无数年的运用,浩劫云塔的能力早已被四尊研究的七七八八,威力也不断地在提升。 如今他们便要运用这股封禁力量,去压制葬帝! 葬帝蹙眉,眼里流露出一丝凝重,他自然知晓四尊正是冲他来的,那股奇异的波动隔绝了他与天地的联系,甚至连他体内的力量都失去了感应,无法调动。 葬帝眼中光芒一闪,与浩劫云塔交手这么多次,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四尊用出这样的能力,竟然惊讶,他心里却并无多少担心,那股波动只是隔绝封禁了力量,并不是真正地令力量无化了,既然是这样,那么自然有破解的办法。 然而,正当葬帝准备运用‘葬力’将其这种封禁力量破除时,却忽然一怔,随即,脸色变得极为古怪。 不知是四尊故意还是无意,那股奇异的波动力量竟也同时影响到了一旁的不死圣皇,而这位向来以冷酷无情着称的人物,自然不会容忍这样的行径。 “哼!”一道清冷的哼声响起,不死圣皇手腕轻翻,幽黑刀影飞舞,那股奇异的波动像是完全对他起不到效果一样,一道斩灭一切的意志浮现,刹那间,天地间响起无数的崩线之音,像是无数根连接在他身上的未知之线被斩断,那斩灭世间万物,无物不斩的恐怖波动顿时取代了由浩劫云塔释放出的封禁波动力量,每一寸空间都化作可怕的刀刃,惨烈的凶煞之气充斥星空,天地如同崩裂,无数大星都被劈落! 不死圣皇转身,长刀微提,气息冰冷,气势凌厉,令人发自心底地感到恐惧:“你们...找死?” 浩劫云塔发出的封禁波动被不死圣皇破去,已然缓缓消散,可天地间仍有恐怖的杀机弥漫,四尊脸色大变,浑身毛孔都隐隐作痛,似乎下一刻就会有无数道恐怖刀气斩落,将他们斩成齑粉! 在这可怕的压力下,四尊丝毫不敢托大,立即中断了和浩劫云塔的联系,天地间的异变中止,四人连忙躬身请罪道:“圣皇饶命!我等非是有意冒犯,乃是无心,还请圣皇宽恕我等!” 哼! 还未抬头,一股阴冷气息飞来,四周温度骤降,感知如陷入一片黑暗囚牢之中,四尊顿时大惊失色,想要挣脱,然而还未等他们调运力量,那道阴厉气息就已经绕着他们脑袋盘旋一周,宛如一柄随时可以夺去他们性命的飞刀,寒意逼人,令四尊身体僵硬,不敢动弹一下。 而在葬帝视角,则看得非常清楚,不死圣皇仅是握着长刀的手轻动几下,就有一道灰色刀芒掠向四尊,在他们脖颈周围绕了一圈,只要刀光略微再进一分,四尊就要当场毙命。 四尊此刻的模样虽然狼狈,却也令葬帝感到十分心悸,不死圣皇之威,竟将四尊压迫至此! 很快,那道刀光就又飞了回去,四尊顿时感到浑身一轻,心中无比的侥幸,性命得以保全下来了。 “做好你们该做的事,其余的,无需你们操心。”不死圣皇的声音冰冷空灵,宛如清冷的弦月,响彻在静谧虚空。 声音响起的同时,那充斥在整个天地的恐怖斩灭之意,也随即消散,四人松了口气,心中惊惧万分,还有一丝隐隐的愤怒!可却不敢表现出来,一个个低头道:“谢圣皇不杀之恩!” 他们的心灵之中已经浮现出大片的阴影,葬帝和不死圣皇带来的压力太大了,大到令人窒息! 面对葬帝时受到的打击,和面对不死圣皇时受到的屈辱,几乎要将他们压垮,如今四尊只盼望,今日这两人赶紧动手,最好是两个都死在这里,他们便解脱了! 一旁,在经历了这番变故后,葬帝却是心中有了些明悟,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不死圣皇说道:“圣皇似乎不想杀我?” 不死圣皇没有回应,葬帝却反而笑了:“我与圣皇之间并无仇怨,若只是受了浩劫云塔之邀就前来杀我,未免也太说不过去。” “圣皇大老远从起源而来,总不会是专程为了来杀我不是?” “哦?”不死圣皇面具下传来几声轻笑,“何以见得?” “因为我并没有从圣皇身上感知到多少敌意。”葬帝侃侃而谈,“圣皇若想杀我,有太多机会可以动手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这样么……”不死圣皇轻轻点头,“确实,你说得挺有道理。” “不过,”面具下忽然传来笑声,在手中把玩旋转着的长刀顿时停下,自不死圣皇身上散出凌厉的气势。 “你又凭什么肯定,我不是专程为了杀你而来呢!” 凌厉的杀机骤起,从四面八方扑来,令人难以喘息,但葬帝不为所动,道:“那就请圣皇出手吧!” 圣皇长刀轻轻举起:“你不怕死?” 葬帝却反问道:“求生难道一定可活?求死难道一定必死?” 周围的杀机霎那间散去,不死圣皇放下长刀,笑了。 “那么,既然圣皇不是为了杀我而专程前来,又是所为何事?” 不死圣皇轻叹一声,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我来至高位面,是为了找帝皇,确认一件事。” 这倒是勾起了葬帝的好奇心,不过,不等他开口询问,不死圣皇便再次说道:“是不是疑惑我为何不直接去找帝皇?而是来找你?” 葬帝心头一跳,似乎预测到他接下来将要说些什么,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果不其然,不死圣皇随即说道:“我欲寻帝皇不见,就连他的帝庭也消失踪迹,这才知晓,他现在恐怕无法现身。” “既然找不到帝皇,我便只有来寻你了。” “至于为什么要答应浩劫云塔来杀你···”不死圣皇面具下传出轻笑:“你说,如果你死了,帝皇会不会出现?” 葬帝顿时神色大变! 嗡! 不死圣皇周围的虚空,骤然荡漾起无形的波纹,身后无数颗大星的光芒同时一黯,气息浩荡,星域震动! 这一刻,他凌立虚空,身姿挺拔,无尽威压散发,睥睨气概,绝世无双! 而不死圣皇手中那把骨质长刀,忽然间光芒大作! 天幕混沌,光华流溢,其下却忽现幽冥异境!幽褐之水蜿蜒曲折,连通不可知之地,玄奥的道纹缥缈闪现,生死轮回演绎变化,黑色大浪排空,直击星辰!河水幽深,其中似照见了大千世界,为万千生灵、一切起源的终结! 骨质长刀乌光烁烁,蒙蒙灰影从中浮现,在幽褐河水的上方,浮现出一条虚幻的魂河,似有万千魂灵在其中浮沉,随波逐流,无数尖啸厉嚎与呓语声回荡,将心灵都要渲染失色,魂魄如同生出极度的渴望,想要融入那条魂河之中,十分惊悚。 虚幻的黑浪起伏明灭,升腾阵阵幽幻的黑色雾霭,景象极为惊人,宛如传闻中的九幽黄泉具现! 天地间的天光,虚空中的流光,星域内的星光,一切的光源俱被那升起的黑色雾霭吞噬,整个天地蓦然陷入一片黑暗! 嗤嗤! 黑暗中顿时响起莫名的异响,隐藏在其中的大恐怖似乎在一点点的逼近,制造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葬帝的感知也在黑暗降临的同时,被幽深的黑暗所阻隔,低沉的呓语,魂灵的哭嚎,无形力量的吞噬,空间的破碎声……各种不同的声音在这片黑暗中交汇,几乎令人快要疯掉。 一股烦躁感涌动起来,各种欲望不安地躁动,葬帝深吸口气,闭上双眼,强迫自己镇静心神。 当年的尸山血海亦不能令他动摇,为一人葬无数人亦无悔无惧。葬帝回想起往事,一张不染尘埃的脸在他眼前浮现,心灵的躁动瞬间消失,整个世界都清净下来。 黑暗,无边的黑暗,与黑暗作伴的是撕裂空间的无尽罡风,恐怖的空间风暴犹如世间最锋利的刀锋,撕扯、切割着黑暗虚空的一切物质。 凌厉的风刃吹刮而来,葬帝轻轻睁开眼睛,眼中黑白深邃,一切变化都无动于衷。 望着这片黑暗,他的视线仿佛无阻,各种恐怖诡异的幽冥异象被他收入眼底,心灵宛如万古不化的玄冰一般冷寂。 黑暗中里,什么也不少,唯独少了一丝亮光。 葬帝凝视黑暗良久,掌心一件冰冷的东西出现。 哧哧—— 忽然,黑暗中,远处似乎响起了密集的震动,那是虚空中,裸露的星域所在。 似乎有无数看不见的事物在黑暗中穿行,然后汇聚,融入葬帝掌中的那样东西里。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千年,又仿佛一瞬,浓郁的黑暗忽然如轻纱般飘拢拂动,揭开一角。 葬帝掌心,一点星光梦幻。 第一百零六章 破局、发现 哧哧—— 伴随着那点星光的出现,遥远星域中的波动愈发密集,无数颗星辰或明或暗,都陷入一股奇异的波动,无数微弱的光点从遥远的星域中涌来,汇聚成一道溪流,涌向葬帝掌心。 那一缕微弱星光如同飘零的萤火,在黑暗中摇曳,闪烁梦幻般的波澜,似指引方向的明灯,牵引着虚空中的无数奇异能量奔涌而来。 哗哗—— 水流声激荡,在那缕星光照耀下,浮现出朦胧的影子,一条色彩斑斓的光河流淌,宛若古老天河般浩大,像是无数条银丝织成的彩带,莹莹灿熠,散开漫天霞光。虚空中的异能,天地间的斑驳能量,也都混杂其中,汹涌彩色的涟漪。 星流熠熠,彩色洪流冲刷,巨大的声响在黑暗中回荡,将黑暗中的诡异湮灭。 嗡! 虚空中响起奇异的嗡鸣声,葬帝整个身子都在发光,无数道流光涌入他掌心,令那一点星光逐渐凝实,愈发璀璨。 流光绚烂,自诸天星域中奔涌而来,星辰的光辉消融暗色,大片的黑暗冰雪消融,很快就荡然无存。 万物原初的模样逐渐显现出来,黑暗消散后,幽黑的骨质长刀悬浮在空中,它所投影出来的幽冥异象也同样受到了莫大的影响。 那仿佛是黄泉一样的幽冥之水,在清冷星辉照彻下,在不断蒸发,整个幽冥异境之中,各种变化陡然升起,那诡异地像是不存在于这片时空的力量,和葬帝掌心那点星光,与绚烂星流光河的力量,剧烈对抗着,传出浩大的波动。 光临人间,照彻万物,也照彻清楚葬帝掌心那一点星光的本来面目。 万千光芒涌入之后,葬帝手中最初的那点星光已经变成了一个光团,炽盛光源内,星辉浓郁夺目,映照出一尊晶莹剔透的透明小塔。 小塔古朴玲珑,似最纯净的晶体般晶莹剔透,静静浮在葬帝掌心,塔身上无数个微小的光点闪烁,像是宇宙中的星辰,缩小了无数倍的星空节点,有朦胧的纹理线条连接着一个个光点,脉络自成,如是烙印了一副波澜壮阔的星空舆图。 小塔光彩熠熠,散发出氤氲梦幻的光晕,朦胧星辉萦绕塔身旋动,这奇异的景象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 虚空一角,不死圣皇静立原地,疑惑地看向葬帝掌间,不由得轻咦道,“那东西的力量,似乎有些熟悉...” “星塔!!” 然而,另一边却传来了四尊的惊呼,他们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望向那座星光灿熠的小塔,眼中涌现出难以想象的狂喜与震惊! “那是星塔!” “我没看错吧,消失了数千万年的星塔,竟然重新出现了!” “浩劫云塔终于要恢复完整了!” 四尊无比激动,心中无比火热,遗失无数年的星塔,居然出现了! 那座小塔正是他们找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星塔,原属于浩劫云塔的第五塔! 云塔、风塔司隐匿、能量转化,火塔、雷塔司劫灭、破坏、杀伐,而星塔则司迁跃、穿梭虚空! 自当年浩劫云塔被三皇五帝打破后,星尊与星塔自此消失,从此浩劫云塔失去了自由穿梭位面空间的能力,相当于被三皇五帝给囚禁在了至高位面中。 从那之后,浩劫云塔便不复昔日威力,躲藏起来,怕再被人族强者给打落其他核心尖塔,这一躲就是数个纪元。 谁也没想到,这座浩劫云塔苦苦找寻了无数年的核心尖塔——星塔,就这样突然出现了! 无数年来,四尊不知道有多么想恢复浩劫云塔昔日的强大威慑力,再次威震星空万域,可没有星塔,这一切都是妄想,根本无法实现。 可现在,星塔就在他们眼前出现了!多年来的梦想,就要成真了吗? 四尊无不激动地想着,就想要冲出去将星塔拿到,可正待他们准备这样做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看到,他们梦寐以求的星塔却是被一只手托在掌心,而那只手的主人,竟然是葬帝! 刹那间四尊冷静下来,看向葬帝的眼神里是赤裸裸的敌意与忌惮,他们完全想不到,这座对他们而言至关重要的星塔,居然给葬帝得到了! 当年,在葬帝所在的那个位面中,他们追寻生死天帝留下的痕迹而去,却并没有发现星塔的踪迹,故这么多年,哪怕怀疑葬帝得到了生死天帝的传承,却也丝毫没有想过对方手里会有星塔! 而现在,在不死圣皇的压力下,葬帝终于拿出了这件藏了无数年的至宝,一举逆转了局面! 星塔身为浩劫云塔核心尖塔之一,天生就能和浩劫云塔建立起联系,并具备浩劫云塔部分威能,而且,凭借着此塔庇护,浩劫云塔几乎不可能伤到葬帝,对他造成影响。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基本不可能将葬帝留住! 而令四尊感到忌惮的是,过去这么多年里的交手中,葬帝竟从未透露出他拥有星塔,哪怕在之前的交手中,对方也没有动用星塔! 四尊不相信葬帝会不知道星塔的重要性,和对浩劫云塔的影响,可他却一次都不曾使用,显然就是看不起他们! 四尊的表情顿时扭曲起来,眼里闪动着疯狂的杀意,极度的愤怒,他们从没想过,眼前这个男人,竟然从来没有将他们当成过真正的对手吗? 葬帝今日必须死在这里!星塔也必须回归浩劫云塔! “圣皇冕下!”雷尊高呼道,“还请您今日定要将此獠斩杀于此,令星塔重归我浩劫云塔,不论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了!” “还请圣皇出手,诛杀此獠,替我们夺回星塔!”其余三尊也拜道,“往后,但凡圣皇差遣,我等万死不辞!” “请圣皇出手!!” “吵死了。”然而,作为四尊的仰仗,不死圣皇却是态度十分冷淡,微微侧头,无脸面具看来,之前那股可怕的压迫感又出现了,令四尊不寒而栗。 “你们好像很喜欢教我做事?”面具下的声音似笑非笑,令四尊感到无比惊恐,无边寒意笼罩,那恐怖的杀机又一次在感知中出现了。 “再有一次,死!”四尊顿时不敢再多说一字。 不死圣皇却是看都懒得看他们,面具重新望向葬帝,而另一边,葬帝的目光也同样投来,两大帝境至强者遥相对视。 嗡! 光河奔涌,流光溢彩,却在某个瞬间,遥远星域中的奇异波动忽然消失,宽阔的光河席卷着磅礴的星流精能,尽数涌入葬帝掌心的星塔。 葬帝掌心的星塔忽然飘起,塔身旋动,如一团绮丽星云,那漩涡中无数光点亮起,一股无比庞大的星辰能量顿时从中涌出,融入葬帝身上。 葬帝身体骤然亮起,毛孔若吞吐星能,无比神异,整个人的气息瞬间攀升,拔高到一种难以想象的层面,气息散开,威势极为惊人! ······ ······ 而在虚无之海内海,某座岛屿上。 突破到巅峰境的宁羽冥,轻而易举地渡过了这场迟来的破境雷劫,雷劫的威力虽然强过了当年他突破巅峰境之时,却仍然没有带给他太大压力,反而意犹未尽。 想到这,宁羽冥笑了笑,心中充满了感慨。 灵力在体内流动,浑身充盈着力量,宁羽冥那消失已久的自信,又一次在眉宇间闪现。 这一次,重新踏上修行之路,有着十重道基的他,心中的目标已经不再遥不可及。 那个宁青萱曾经玩笑般的话,也有了实现的可能。 能不能在那场盛会中走到最后?宁羽冥不知道,但他会拼尽全力,去接近,去做到! 而完成约定之后呢?他眼前闪过一幅幅画面,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浮现,沈天一,宁神道,大长老,洛熙,龙云舞...... 等他为宁青萱做完最后一件事,便是偿还那些甘愿为他付出的人的情了。 旧债,新债,令人苦恼而沉沦,少年却甘之如饴。 良久,宁羽冥整理思绪,便准备离开。 海图上没有标明此地是何处,他也不准备和之前一样用笨办法,在这里等有船只经过,辟海丹还剩一些,他准备离开这里,去海图上的其他地方。 轰! 似有雷电在耳边炸响,宁羽冥一个踉跄,疑惑地张望起来,头顶上方却并没有出现乌云密集,电闪雷鸣的景象。 然而,还未等他再走出几步,一阵低沉的震动顿时上方传来! 轰隆隆! 宁羽冥猛地抬头,怎么回事?莫不是有什么变故发生了? 而上方的轰鸣声连绵不绝,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宁羽冥微微皱眉,察觉到了不妥。 他望向天空,苍穹之中,隐隐有几种不同的颜色涌动,却因距离极远,看不太真切。 宁羽冥心里忽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这声势,该不会是有两名强者在上空交战吧? 随即,他再次朝天空望去,眼眶亮起,瞳孔周围泌出点点金影,金芒荡漾,这一次他用上了灵眼。 灵眼一出,原本模糊的视线便变得清晰起来,仿佛间距一瞬间拉近,宁羽冥眼中浮现出了数道身影! 嗤! 然而,在宁羽冥看见他们的一瞬间,双眼便传来剧痛,似乎看到了不能直视的事物,眼眶忽然迸裂,丝丝鲜血溢出。 宁羽冥连忙闭上眼睛,可眼皮却不听使唤,整个瞳孔不仅无法闭拢,反而越张越大,眼珠都已经凸出来了大半,金色的眼眶中血色弥漫,似乎下一秒双眼就要爆开! 此时,宁羽冥的身体已经全然没有了知觉,整个身体像是被牢牢钉住,无法动弹,如同一尊凝望着天空的雕像。 眼中的痛感愈发强烈,就连精神魂魄也仿佛有一根根针穿扎而下,整个魂海似乎都受到了无形的压制! 宁羽冥什么都做不了,精神上的刺痛无比强烈,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撕咬他的血肉,又像是有一柄万钧重锤,一记记砸下,势要将他魂魄砸得粉碎!若非他的魂海早已经历过数次变化,恐怕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 宁羽冥整个身躯都在颤抖,恐怖的压力自上而下,压迫着他每一寸血肉,每一寸筋骨,眼前逐渐朦胧,变得通红,这一刻他无比地懊悔,为何自己要去查看上方的动静,遭受这无妄之灾! 周围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好似整个空间都在挤压而来,宁羽冥第一次见到有如此可怕的强者,仅仅只是注视他们,就要被天地间的压力给碾碎! 这几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今日难不成就要死在这里? 啪! 宁羽冥身上的血肉不断向内挤压,被压成了薄薄一层,终于不堪重负,爆开一大片血雾,鲜血横流。血雾中一丝丝金色光芒闪烁,那是宁羽冥的骨骼。 嗡! 就在宁羽冥难以为继之时,自他体内忽然传出一阵波动! 那是在灵海上方,金色的道基之上,在尚未完全成型的第十重道基,虚幻的那一侧上方,似永恒的横亘着一片漆黑的阴影。 阴影遮蔽了第十重道基那虚幻的一侧,像是和整个道基融为一体,毫无排斥也不突兀,从未有过变化。 然而,这一刻,那片阴影忽然动了! 大片漆黑的阴影蔓延开来,瞬间便覆盖了下方的道基与灵海,将原本金色的道基与灵力全部染成深黑,而在外界,宁羽冥金色的眼瞳中忽然一暗,骨骼间也渗透出无数如墨般浓郁的黑点,将整副骸骨都包裹进去。瞬间,各个方向望去,地面上只剩下一片阴影,毫不起眼。 漆黑的阴影像是在宁羽冥体表外隔了一层幕布,将那源源不绝的压力阻隔在外,宁羽冥这才得以喘息。 血肉在一股奇异力量的渗入下,重新充满活性,整个身体的掌控重新回到宁羽冥手里,那种浑身都要爆炸的感觉终于烟消云散。 那种力量宁羽冥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他体内的毁灭之种! 可毁灭之种不是灰色的吗,何时变成了黑色?而且,一直处于休眠状态,无法唤醒的毁灭之种,为何会在此时自主运转起来? 宁羽冥很想问,既然毁灭之种会在自己遭遇生死危机,承受不住之时出现,那么为何他之前在海底与那群海贼搏命时,却没有动静? 不过,宁羽冥却发现了毁灭之种的力量的不同,之前他能在陷入极端情绪下调动毁灭之种的力量,而在万绝鬼海的经历之后,几乎可以做到随时调动毁灭之种的力量。 可现在,他竟完全没办法调动周围阴影的力量,甚至无法影响它的运作。 宁羽冥不知道毁灭之种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他此刻的心思已经不在上面。他忽然发现,这层阴影并没有隔绝他的视线,而且,没有了那股要将他碾碎的压力,他可以不受影响地观看天空中的战斗了。 第一百零七章 三刀 星华灿熠,葬帝沐浴在星辉之中,好似漫步星河的神明。 远处,不死圣皇伸手握回长刀,面具下传来清冷的声音:“那是浩劫云塔遗失的第五塔?” “是。”葬帝轻轻点头,心念一动,手中星塔便释放出朦胧星辉,梦幻神秘,塔身上的无数光点对应着广袤星域中的群星,散发出莹莹微光。 星域再次震动,在星塔牵引下,无数颗星辰依次亮起,宛若一片光之海洋,璀璨的星能在星域中涌动。 空间如镜,折射万千星芒,映照出一团团微小的绚烂星云,远方闪耀的星光与无尽星能,仿佛无视了空间,跨越了无穷距离,出现在葬帝身边。 “倒还真是件奇特的宝物。”不死圣皇望着星芒簇拥的葬帝,若有所思。 “想不到此物竟会出现在你手中,”不死圣皇瞥了眼身后,道:“你与浩劫云塔结怨,却得了他们苦苦寻觅的星塔,真是极有意思。” “既然能够牵引星辰之力,想必也一定和传闻中那样,能够无视空间封锁,具有穿梭位面空间的能力了?” “有此塔在手,看来我们是拿你没辙了。”不死圣皇轻笑道。 “圣皇说笑了。”葬帝不敢拖大,“圣皇战力惊人,就算有星塔在手,我也不敢断言能在您手里逃脱。” 葬帝忽然说道,“圣皇有言在先,向死而生,若我就这样引颈受戮,也非你我所愿,既然如此,这一战,我接着便是。” “久闻圣皇天刀名震寰宇,可否不吝指教?” “好!“不死圣皇笑了,“有点胆量。” “葬帝!既然这样,我也不为难你,接我三刀,若这三刀之后你不死,今日之事便就此作罢!”不死圣皇道。 “好!”葬帝欣然答应。 “圣皇不可!” 这时,听到不死圣皇的话,四尊面色大变,急不可耐地喊道,“万万不可放他离开!请圣皇三思!今日若走了葬帝,来日后患无穷啊!” “圣皇助我等击杀葬帝,乃是早就说好的,又怎么能轻易变卦?” “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圣皇再作斟酌!若葬帝不死,日后必将是起源的大敌!圣皇三思啊!” 哪怕冒着被不死圣皇斩杀的风险,四尊也不能坐视不死圣皇与葬帝两人达成协议,他们不知费了多少功夫,才布置出今日的杀局,而眼下一片形势大好的情况下,不死圣皇竟然有意放过葬帝! 这绝对不行!四尊心中无比焦急,想要劝不死圣皇一定要斩杀葬帝,葬帝接不接的下三刀他们不知道,可四尊一丝机会都不想给葬帝留下,其手中有着星塔,若葬帝不死,这星塔岂不是永远和他们无关了! “请圣皇今日定要斩杀葬帝于此!”四尊齐声喊道。 可不死圣皇却连头都不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完全将四尊当成了空气。 四尊眼底浮现出一丝怨毒,心中无比恼怒,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他们很清楚惹怒面前这位是什么下场,可葬帝的生死与星塔的归属,显然更加重要! 哪怕已经感觉到了周围有杀机正在酝酿,四尊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圣皇···” “够了!” 面具下传来一声冷喝,打断了四尊想要说的话,不死圣皇冷冷说道,“你们屡屡挑战我的底线,莫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们?!” “一群废物,若不是你们几个太过无用,又何尝轮得到我出手!”不死圣皇冷笑道,“至于之前答应你们帮忙击杀葬帝,乃是我觉得有趣所以才答应,真以为是你们许诺的那点代价的原因?” “圣皇你!”四尊大惊失色,没想到不死圣皇竟然就这样将真相赤裸裸地宣之于口,令他们最后一丝颜面也荡然无存。 “哼!你们几个若是有用倒也算了,偏偏无用还喜欢自作聪明!”不死圣皇怒斥道,“葬帝乃是你们浩劫云塔的大敌,可非我之敌!他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说罢,不死圣皇就不再理会一脸尴尬不甘之色的浩劫云塔四尊,转身看向葬帝,道:“虽然我没有杀你的想法,但你若接不下我这三刀,也一样会死!我之前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葬帝一愣,随即想到对方出现在此的目的,“自然记得。” “那就好,”不死圣皇有些奇怪的叹了口气,说道:“你可准备好了?” 对方乃是不死圣皇,实力恐怖,与帝皇不分伯仲,葬帝心里不敢有丝毫轻视,借助星塔牵引而来的星能快速调息,提升着自己的实力,片刻后方才轻轻点头。 “请!”葬帝气息圆满,伤势早已在纯净星能洗涤下恢复,甚至还有所提升,一团团微小星云环绕周身,眼中星光点点,生死玄气涌动,早已蓄势待发! “好!” 一股玄异的独特气息顿时从黑羽白袍下透出,超越一切,凌驾于众生之上。 这方空间中的温度骤降,天地间的气流如若一缕缕微小冰晶形成的白雾,瞬间弥漫开来,又顷刻间消失,一股仿佛要冻结一切的恐怖寒意散发。 这一刻,其似乎成为了这片天地中的唯一,遗世独立,冰冷而孤傲,是令一切臣服的绝对皇者。 嗡!嗡嗡! 奇异的嗡鸣响起,白袍上飘动的黑色羽毛忽然急速地飞舞起来,莫名的气机流淌,天地间的大道震动,弥漫无穷道机。 不死圣皇的气息陡然一变: “第一刀!” 空间一震!长刀挥出,带起一片茫茫灰影!阴影中似有大恐怖,灭绝生机,蕴藏死亡的真谛,一刀斩出,泯灭万物生机,令一切归于死亡。 葬帝眉头紧锁,他自身便是精通生死之道的强者,自然察觉到这一刀中蕴藏的极致死亡力量,连散落在虚空中的细碎能量,都齐齐湮灭,可想而知这一刀该会是何等威力。 不死圣皇这一刀中所蕴含的死亡奥义,不在他之下! 极致的死亡波动透出冰冷的毁灭之意,长刀泛起幽冷的微光,轻易地斩碎虚空,刀光斩向葬帝,巨大的灰影掠动,遮天蔽日。 这一瞬,葬帝眼中的整个世界似乎都成为了那道刀光的一部分,每一寸阴影中,都有一道刀光斩来,刀气凌天地! 葬帝目光一凛,一手拍出,生死玄气涌动,附着而上,化作一只巨大的黑白手掌! 啪! 黑白大手猛地拍向刀光,生死之气垂落,散逸出一股股精纯的生死玄能,去主动地压制那片死亡阴影。 哧! 刀光所带起的阴影中,散发出深幽诡暗的气息,一股股奇异的死亡之力,从阴影中斩出,化作一道道冷冽的刀光,斩向四面八方! 嗤嗤! 死亡之力凝聚的刀光,与垂落的生死之力,顷刻间湮灭无数,在虚空中掀起了浩大的波澜。 随即,巨大的黑白手掌与那道真正的清冷刀光也碰撞在了一起! 轰轰轰轰轰! 两道力量碰撞的中心,顿时传出剧烈的爆炸,黑白大手一霎间白莹如玉,磅礴的生命气息散发,顿将死亡的波动压制! 一簇簇生命精能,骤然神辉四射,耀眼到了极致,释放出纯净的生命气息,冲刷着死气。 嗡! 而不死圣皇斩出的那道刀光中,死亡之力骤然汹涌,汇聚成巨大的死亡潮汐,猛然爆发! 一明一暗的两片光芒碰撞,生命与死亡的能量激烈地交锋,扭曲的力量将虚空中的一切都湮灭。恐怖的气息在天地间流窜,无数星辰瞬间爆灭。 嗖! 然而,明暗交错的世界内,忽划过一道毫不起眼的微光。 那道微光倏一闪现,便穿越了生死波动的海洋,两大规则涌动的战场,莫名撕裂成无数块碎片。 碎片中,生死之力仿佛凝固,法则波动被牢牢封锁在内,如同一颗颗巨大的浑浊琥珀。 葬帝面无表情,抬手再动,纯白大手随即抓向那道不起眼的微光。 哧哧! 原本不起眼的微光忽然间亮起,周围的时空变得朦胧,弥漫古老的道韵,如同时空交叠一般,而其间那一道刀光骤然明耀! 纯白手掌上撕裂开无数道细密伤口,散落晶莹的生命精能,然而,大手遮空,浓郁的生命气息却忽然变化,变作狂暴凶厉的死气! 巨大手掌瞬间完成了黑白转换,顿时锁定了那道刀光,一把攥住! 轰隆! 天空震动,传来一声巨大的爆鸣,黑色大手猛地炸开,散作无数黑雾消散,而那道刀光也随之消失无踪。 不死圣皇声音依旧平淡:“第二刀!” 幽黑的骨质长刀劈下,幽暗的刀光仿佛穿越了时空,瞬间就到了葬帝身前! 刀光极暗,透出一股可怖的气息,凌驾生死,超越轮回,如同世间万物的终结。 而刀身上却突然光芒大作,幽影绰绰,黑雾腾腾,眼前似乎浮现一条朦胧的深色河水,伴随着令人疯狂的恐怖低语,曾经昙花一现的幽冥之境再现! 时空被影响,冻结了一霎,葬帝的思想和意识,顿时陷入其中。 幽冥之境中,出现了葬帝的身影,他的眼神恍惚,处于失神的状态,他的到来引发了剧烈的变化,脚下的深色河水忽然汹涌扑起,黑色的雾霭瞬间笼罩,将葬帝吞没,耳边诡异的声音响起,足以令人癫狂! 幽冥之境内的诡异力量运转起来,似乎要将葬帝永久地沉陷在这里。倏然,葬帝眼中的迷茫散去,周围疯狂涌动想要挤入葬帝身体内的黑色雾霭,突然顿住。 嗡! 下一刻,葬帝眼中忽涌现万千星芒,星光灿灿,将笼罩视野的黑雾瞬间瓦解。而他的身体也同时释放出无尽星光,璀璨的星光照耀,幽冥之境中的一切都如冰雪消融。 葬帝身影凌立,如一束星炬,绽放出无穷的星火光辉,偌大的幽冥之境在万千星光的照耀下,悄然崩塌。 外界,葬帝掌心的星塔光芒大放,扩散出朦胧的星辉,照彻变得幽暗的世界。跨越了时空的刀光眼见便要命中葬帝,却被一层层突然凝结的星幕所阻。 葬帝眼中恢复神采,随即掌间星塔旋动,周围的空间旋即变化起来,如镜面般折射出绚烂的星云,星云震荡,散开无数晶莹的星尘,那无数点星尘随着星塔引动,竟神奇地出现在葬帝周围! 一眼望去,晶光闪烁,繁星点点,仿佛浩瀚星空的缩影! 本在不断穿透星幕的刀光,速度忽然迟缓,葬帝身边点点星尘闪耀,连接一条条星线,顿时,自无垠空间外的星域中,无穷星能涌现,注入星幕之中。 一层层星幕光华流转,星辉如瀑,封锁了刀光,不断消融磨灭着它的力量。 最终,这道差点斩中了葬帝的刀光,在大量星能冲刷下,终于散去。 只是葬帝脸上却并无喜色,反而眉头深锁,心里涌起一丝疑惑,为何不死圣皇要故意放水? 第一百零八章 异变、暴露 难道他真的不准备杀自己?可这样的话这三刀之约又有什么意义? 这两刀虽说也极强,可葬帝却全然没有从上面感受到不死圣皇那堪称恐怖的刀意,那可是堪称世间第一的刀意啊,无物不可为刀,无物不可斩之! 与之相比,眼下这两刀又算是什么?葬帝完全无法理解这位圣皇的想法。 目光被面具阻隔,不死圣皇的声音依旧冷清:“还有一刀,看你了。” 葬帝严阵以待,没有说话,他隐隐预感到,这最后一刀将会极其恐怖! 不死圣皇举刀凝视,帝袍上飘舞的黑色羽毛某一刻悄然静止。 整片天地忽然陷入寂静。无论是生息的草木,运动的虫兽,荡漾的海水,还是漂浮的云层,都同一时间陷入静止。 一种无形的气机弥漫在天地间,万物、万象这一刻好似不复存在。 嗤嗤! 不死圣皇手中的长刀倏然颤动,莹莹乌光耀起,引动了时空变化。 哗哗—— 虚空中骤现一条古老苍茫的河流,整个世界忽出现一刹那的混淆,刀身之上,闪烁的辉光变得炽盛,光华如同贯穿古今,虚幻的时空长河蓦地震荡,连通过去、现在、未来的时空长河中流动的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攫取,一切的时间都悄然被夺取了一瞬! 不论是过去时空中的生灵、物体、能量等一切有形,一切拥有存在概念的事物,还是这片天地间的葬帝、浩劫云塔四尊、或是海洋中的帝境生灵、天地间的一切事物,所有的一切的生命本源都悄然流逝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而过去现在所有一切消失的那一丝时间之力,那无法估量的巨大量级,出现在了骨质长刀之上! 轰轰轰轰轰! 诸天万界震动!幽黑长刀神辉熠熠,散发出无比恐怖的气息波动,那逸散的光芒将天地都斩破,宇宙中的一切都受到了影响,古老的时空长河更是要被那股力量同化! 混沌终于浮现,神光闪电飞舞,景象恐怖到了极致,然而,那近乎无限的时间之力瓦解一切,威能盖世,那股波动,更是令星域和虚空都破碎开。 哧! 待那波动蓄势到了极致,刀身倏然爆发出绚烂的光芒,时空震动,毁灭波动磅礴而凛冽,斩出一道朦胧的刀影! 轰! 星宇震荡,成千上万道银河丝绦垂落,刀光蕴藏着恐怖的威能,超越了一切,从无垠时空之中斩来! “葬帝!若接得下这一刀,你足以自傲了!” 惊人的力量涌动,这一片虚空中陡然射出夺目的光芒。无穷时空重叠,光影迷乱,一道可怕的刀光恍若开天辟地,贯穿古今未来! 它从现在斩来,却像是斩向了过去、未来! 葬帝顿时从时空混乱中惊醒,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这一刀,足以杀他! 时空不断变化,刀芒未至,茫茫虚空中却遍布杀机! 葬帝心中明白,那道刀光已经锁定了他,无法避开! 这最后一刀,居然如此恐怖! “帝葬·葬天!” 葬帝全力爆发,发丝飞舞,极电凌空!天地间丝丝缕缕的无形之力瞬间凝现,没入了虚空之中,那是天地因果之力,在葬帝控制下,去湮灭那恐怖的时间之力,去找到那道刀光所在! 找到了! 一瞬间,葬帝的双眼变成了诡异的黑白漩涡,在因果之力和时间之力的磨灭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波动,终于被他捕捉到了! 时空震颤,天地黯淡,一道璀璨的刀光在混乱光影间,跨越时空斩下! “问生死!” 轰! 整个世界一霎变作了黑白二色,充斥着生死法则力量,两种截然不同的规则融合,生死开辟,轮回演绎! 生死之力,结合天地因果之力,这便是葬帝所向披靡的帝葬之力! 这股力量此刻,正在澎湃爆发,葬帝气息沸腾,双手间生死大道交织,布满了道纹,轰出至强的一拳! 轰! 黑白世界响起无数爆鸣,整个空间都在震动,似乎无法承受那一拳的力量。天地哀鸣,拳意摧枯拉朽,似要崩灭宇宙,破碎虚空! 嗤! 未知时空中,一道闪耀的刀光忽然跃出,开天辟地的气机呈现,演化古今未来! 无数大道符号飞舞,飘旋一朵朵道花,刀光炽烈,超越了一切,无限时空,永恒,亦只在一瞬! 轰轰轰轰轰! 两种力量碰撞的地方,散发出惊人的波动,星空天地都在震颤。 无数因果之力猛地崩碎,生与死在时间面前亦是泡影云烟,葬帝眸中射出慑人的光辉,帝躯光芒四射,星塔悬浮在头顶,一道道星河在身旁流转。 嗖!葬帝身形闪动,拳光灿烂,向刀光轰去。 然而,这必中的一击落空,一只温莹如玉的手掌,在时空更迭中出现,握着幽冥长刀,从另一方时空中斩下! 葬帝寒毛倒竖,从未感觉死亡离他如此之近,刀光透出死亡的大恐怖!他已然无法调动力量回防,拳芒砸向了前方身形虚幻的不死圣皇! 轰!幽冥长刀上光霞璀璨到了极致,从时空中闪现,发出了致命一击! “就是现在!” 可就在这紧要关头,四道光柱陡然从远处迸发,融合在一起,散出浩大的波动,时空封禁降临,瞬间压制了葬帝与不死圣皇! “敢尔!”不死圣皇怒喝,浑身杀气沸腾,恐怖杀气冲天而起,几乎是瞬间就破碎了浩劫云塔方的时空封禁! 尚还沉浸在葬帝与不死圣皇今日双双殒命的幻想中的四尊顿时脸色大变,根本不敢再留下来坐收渔利,身影赶紧遁入浩劫云塔中,这座禁区随即震动,变得虚幻,隐入虚空逃窜。 而一道恐怖的刀光接踵而至,似穿透了虚空,斩中了隐藏起来的塔群,引起空间震荡,无数高塔坍塌。 然而,这一刀也仅限于此,四色光芒闪耀,很快就将刀光湮灭,没等更恐怖的刀意袭来,虚幻的浩劫云塔就彻底消失不见,无从感应。 “该死!”不死圣皇无比恼怒,万万没想到这几个家伙竟然抓住这样的机会袭击,虽然他同样爆发,将四尊惊走,可却因此失了抵御葬帝攻击的先机! 就算再怎么痛恨四尊落井下石,不死圣皇也只能暂时压下怒火,迎接葬帝的恐怖一拳! 轰! 万界时空震动,泯灭虚无的恐怖刀光完全闪现,瞬间斩灭葬帝身边的万千星芒,凌厉刀意斩下,整座天地都仿佛被一分为二,葬帝身上悄然浮现出一条血线! 同样受到浩劫云塔时空封禁的影响,葬帝也一样无法及时应对这至强的一刀,任何力量都在那一刀下瓦解,他承受着无边压力,身体似乎要裂成两半! 嘭! 刀芒斩下!天空、海洋顿时被斩开成两半,原本紧密融合的生死之力都在那一刀下悄然泯灭,无尽光芒中,葬帝身影猛然一顿!下一刻,葬帝身上的那条血线猛地炸开,金色血液横流,却瞬间黯淡,那一滴滴帝道真血中蕴含的力量转眼间就被消磨干净,血雨中,那一条血线中炽盛红光涌现,无穷气息随着大量血液喷涌而出,葬帝气息顿时萎靡,变得无比微弱。 葬帝浑身力量十不存一,身体已经被牢牢锁定,动弹不得,他望着刀光斩向眼前,心中一片空灵。 就到这了么?今日便要死了? 葬帝内心无比平静,好似早就准备好了面对这一刻的到来,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就让我来陪你吧。”葬帝在心里轻轻说道,静静闭上了眼睛。 叮! 然而,那预想中的死亡并未到来,而是响起了一声清脆的轻响,自葬帝胸口,有一枚小小的水晶挂坠状事物,忽然间白光盛放,飞了出去,迎向斩灭一切的恐怖刀光。 轰! 葬帝身影顿时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浑身鲜血淋漓,一道狰狞的伤口贯穿身体,散发出可怖的死亡气息。 尽管被那水晶挂坠挡下了刀光最恐怖的威力,剩余的力量仍是将葬帝重创。可葬帝却对身上的伤势视而不见,呆立虚空,他的目光呆滞,望着前方的水晶挂坠,无语凝噎。 …… 与之同时,另一边,凝聚着葬帝全力一击的拳影也到了,生死奥义迸现,大道垂落,展现出无穷威力。 无形道机弥漫,光雨飞舞,不死圣皇帝威无匹,战力惊人,无比的惊艳,几乎将葬帝这一击的力量尽皆磨灭! 而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余光顿时扫过另一片战场。 “怎么可能!” 不死圣皇心中万分震惊,手上的力量旋即减弱。 嘭! 葬帝这一拳的最后力量顿时突破,命中了不死圣皇! 光芒闪烁,恐怖的力量冲击而至,彰显着不死圣皇身份的无脸面具,在这一刻悄然碎开! …… 上方的景象越来越惊人,宁羽冥看得目不转睛,心神震憾。 因为灵眼的缘故,他轻易地就能捕捉到上方的情况,但无奈的是,那些强者之间的交手,对大道法则的感悟无比之深,根本不是他所能理解的。 他不敢运用《观灵决》解析,上次在虚海商会的商船上,他运用观灵决就引发了诡异变故,那神秘的第十重道基等同于禁忌,完全不是他现在所能窥探的,直到现在他都还心有余悸,宁羽冥可不想在上方强者交手时引出什么乱子,暴露自身。 不论是那两名独霸一方的强者,还是倚靠那片塔林的四名强者,都显然不是他现在这个境界能接触到的存在。还有那隐藏于虚无之海中的古老存在,更是令人震憾! 这样的强者,为何会在虚无之海中打起来?而且,宁羽冥还发现,上方的强者竟似乎是在针对一个人! 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才能让这么多同层次的强者来联手针对?宁羽冥不知道,也不敢知道,上方的战斗显然极为隐秘,几乎不太可能让别人知晓,可他却是目击者,还是实力极其低微的目击者! 宁羽冥已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跳动得极快,这要是被上方的强者们给发现,他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可能能存活。 不过,暂时来看,毁灭之种力量形成的阴影似乎完美屏蔽了他的气息,隔绝了上方的气息威压,令他到现在都还安然无恙。 但他不敢移动,天知道阴影是否会跟着他移动,只有等上面战斗结束。 他现在只希望上方不论是谁赢,都赶紧结束,放他离开。 但很显然,冥冥中自然不会令他如愿。 事情并非如他所想的那样尽快结束,反而上方的波动愈发浩大,看得宁羽冥心惊胆颤,生怕被战斗所波及,死于非命。 而且,毁灭之种形成的阴影,竟然也随着上方的力量波动,浮动起来。 从中,似乎传来了一种,想要将那些力量吞噬殆尽的渴望! 无奈的宁羽冥瑟瑟发抖,心灵已然麻木,可就在这时,灵眼余光却扫见了一个惊人的画面,令他呆滞当场。 …… 不死圣皇脸上的面具破碎,露出一张冰寒的俏脸,还未完全暴露出面容,破碎的面具碎片就被不死圣皇重新凝结,恢复如初。 可尽管面具恢复,但她的心境却显然无法平静下来,手中长刀紧握,心中的异动很快消失。 她心中一叹,随即目光转向葬帝,正要说话。 “咦!” 这时,茫茫时间之力散去,却忽有一股异样的气息,在下方浮现! 她目光落下,下方一座小岛上,一团朦胧的阴影忽然显露,原本想要去捕获四处散逸的时间之力的阴影在目光下骤然停顿,紧接着,似乎像是无法承受这道目光,剧烈震动起来,阴影倏然消散,露出了内部隐藏的一人。 宁羽冥瞠目结舌,似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他的视线正落在无脸面具上,似望见了与宁家囚牢最深处挂着的那副画卷上的那人! 而下一刻,他猛地回过神来,顿时发现了阴影消散的真相! “糟了,被发现了!” 刹那间,死亡的恐惧笼罩全身,宁羽冥全然不顾,当即拔腿就跑。 上方,不死圣皇忽然发现下方凭空出现的一人,微微惊愕。 “这…是谁?” 对方明明十分年轻,模样陌生,却透出一股令她感到熟悉的气息。 不死圣皇思索片刻,却无果。 这时,她忽然看到下方那人转身就跑,心中一惊: “莫非…他方才看到了什么!”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下方这人不知何时到来,竟巧妙地蒙蔽过了她们所有人的感知,躲在下方不知看了多久。 虽然对方境界低微,并不像是能够直视他们这等存在的样子,可不死圣皇看着对方逃跑的样子,思维愈发清晰,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死!” 不死圣皇浑身寒意逼人,一刀斩出! 凛冽的刀光瞬息跨越了空间,斩杀而至! 宁羽冥从未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不论是当初面对那场毁天灭地的雷劫,还是在虚无之海下与那伙修行者的战斗,都远不及这一刻,他所感受到的死亡威胁。 那道刀光自天外逼近,凌厉的罡风像刀子一般从背后割来,刮出一道道血口。 宁羽冥不敢停步,疯狂向前跑着,他呼唤突然沉寂下去的毁灭之种,却一片沉寂,他焦急地呼应着心脏,希望那道神秘力量能再救自己一次,同样也没有响应。 这一次,好似所有力量都抛弃了他,茫茫天地,孑然一身。 不!我不能死! 宁羽冥咬牙,在心底高呼,涌出强韧的信念,速度竟再快了几分。 然而,那刀光如影随形,散发出恐怖的压力,还未命中,就已然令他感到窒息。宁羽冥大口喘着粗气,好似背负着一座大山,又若陷入泥潭深沼,脚步无比地沉重。 咚! 终于,宁羽冥再也没有了力气逃离,扑通一声倒下。 嗤! 惨烈的杀意冲击而来,像是凌迟一般切割开身体,好似要粉碎,钻心的疼痛传来,宁羽冥额角青筋暴起,眼前一片殷红。 “要死了吗?” 宁羽冥眼神朦胧,眼前似乎浮现出斑斓幻象。 “抱歉...答应你们的...做不到了...” 光芒闪耀,那道刀光终于斩下,宁羽冥的意识瞬息支零破碎,陷入黑暗虚无。 “唉。” 在宁羽冥意识消散前的最后时刻,似有一声叹息传来,耳边如有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 “好好休息吧,接下来…一切有我。” 第一百零九章 帝血玄(1.5w章) 凛冽的刀光带着恐怖破坏力斩下,然而,绯红的光华迸发,散逸出一股奇异的波动,那一刀被被诡异地瓦解了。 嘭嘭—— 宁羽冥心脏忽响起鼓点般的震动,气血沸腾,散发出氤氲赤霞,赤红色的光霞照耀间,隐约可见一束束血色晶链缔结,展现出玄奥的血络纹理,好似一颗巨大的人形红玛瑙。 哧! 朦胧赤霞中,忽明耀起一抹灿金,宛若一轮金色烈阳升起! 炽盛的金芒中,好似一尊神只复苏,一股极致的生命本源气息流出,帝气流转,震动星域。一簇簇黑暗阴影浮现,犹如深渊般可怖,散发出令一切消亡寂灭的波动。 金芒熠耀,炽盛的光芒扰动了天地星空,一道道波纹流转、旋动,撼动大道法则。 那种波动越来越强烈,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制,令世间万物不自觉地颤栗,心生恐惧,仿佛有一位绝对的主宰将冰冷的目光投来,那种波动就连大帝也有所不及。 这波动周天的极道帝威,尚在凝聚涌现之时,顿时引起了葬帝与不死圣皇的注意。 不死圣皇握住骨刀的手掌悄然握实,望着金光的方向,微微皱眉,那个方向··· 似乎正是之前那人逃跑的位置,她明明斩了一刀下去,却引发了连锁反应。 那人到底是谁?! 情绪黯然的葬帝受到触动,将那枚水晶挂坠小心翼翼地收起,在他头顶,星塔黯淡无光,上面布着一条极细的灰线,那是之前不死圣皇最后一刀留下的痕迹。 葬帝目光转动,望向那团炽盛的金光,也诧异万分,怎么回事? 呼呼! 天地间风起云涌,星辰摇晃,一缕缕浩然帝气在场间生成,天地气机宛如狂浪滚滚,无尽能量向着金光中倒涌,浩大的威势与席卷的帝威,令人心神震颤,毫不怀疑,这景象,是一尊古之大帝在复苏! 嗡! 炽盛的金光在天地狂澜中沉默而孤独地闪耀,随即黯淡,露出蕴藏在内,浓稠如血的绯红光华。 宁羽冥的身躯早已消失不见,金光缩小成一条条细密的金线,缠绕在红光之上,将溢散的红光收束,凝成一团。 远远望去,如若一轮金红巨阳!而等到光华收敛,却如一滴放大了无数倍的血滴! 纯净,无瑕,金线缠绕,血滴好似一块巨大的宝石,内部朦朦胧胧,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 那浩瀚的生命气息如同汪洋大海一般,源源不绝的从那血滴中流出,是造成各种变化波动的源头。 血滴周围,深黑阴影弥漫,将天地星空都给遮蔽,那恐怖波动所散发出的意味,乃是极致的毁灭! 不死圣皇与葬帝同时色变,这毁灭波动的源头,毫无疑问是和他们相差无几的大帝强者,可哪怕不死圣皇自仙古以来纵横世间近千万载,却也从未听闻有谁能在毁灭之道上达到如此程度。 这样的人,绝无可能籍籍无名,两人都警惕起来,准备看看这突然出现的帝境强者究竟是何人。 浩然气息弥漫,朦胧的血滴中,忽然映照出一道身影。 绯红的世界,幻焰迷光,他仿佛自无尽时空之外,跋涉无量光年而来。 一缕阴影轻盈地在他身上游动,双眼深邃,吞噬万物,身形伟岸,发丝飘舞,倏一出现,漫天的阴影就变得活跃起来,毁灭气息愈发浩瀚,绯红光华渲染下,他的形象如同古老魔神般恐怖。 他沐浴在绯红光华下,在血膜边缘矗立,与真实的世界相隔一线。那层脆弱的血膜似乎轻轻一碰就会嘭的爆开,释放出恐怖魔神。 他打量着外界,外界的两人也同样打量着他。 这是谁?不死圣皇心中疑惑,血滴中那人的模样清晰可见,却令她完全没有印象。 要知道,不死圣皇身为至高起源第一人,仙古纪元时就已扬名,几乎举世无敌,掌握了恐怖的资源与情报,仙古乃至终古两个纪元里,没有哪位强者成帝是她所不知道的。 可眼前这人她却从未见过,若要说他是偷偷躲起来成帝的,更是无稽之谈。成帝前或许籍籍无名,可既然成帝,又是以毁灭之力为核心,怎么可能不出来蹦跶几下? 不死圣皇十分清楚那些在毁灭之道上有所建树的强者的性情,基本上都是一个个性格暴虐的大魔头,绝不可能说什么有了能力就要藏拙之类的,君不见,当年荒古纪元时,人族至尊三皇之一的戮灭皇,就是以毁灭之道和杀戮之道共修,到最后沦为一个恐怖的魔头,被人族自己镇压。 而眼前这人,却是走的极致的毁灭之道,要说他偷偷成帝,然后暗中苦修到如此程度,不死圣皇绝对不信。 那么对方的来历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仙古纪元之前就已经成帝了的强者! 但不死圣皇心头却仍是有着一丝疑惑挥之不去,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又为何出现在这里?而且,之前那小子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 不死圣皇心中冷寂,因对方来历而带来的不安散去,重新恢复淡然。她实力强大,鲜有敌手,放眼如今的至高位面,乃至阳宇,几乎已经可以称得上无敌二字,也就单一个帝皇能被她视作对手。 突然出现的这名强者,不论他是谁,不死圣皇自诩能将其压制甚至击杀,不论对方和之前逃走的那小子是何关系,只要解决了他,那只蝼蚁自然就已在掌握。 和杀意渐起的不死圣皇不同,葬帝并不知道方才发生的小小插曲,反而对这名帝境强者本身起了很大兴趣。 据他所知,当年至高位面的帝境强者被帝皇屠戮了一遍后,剩下的要么去了帝血荒城,要么就都藏了起来不敢现世。 而对方也不像是知道帝皇暂时抽不出身的情况,否则至高位面就不会到现在还保持平静了。 他自然能够看出,对方乃是一尊古之大帝复苏,相比不死圣皇关注对方的来历,葬帝却从对方的登场方式中看出,其是以一滴帝道真血蕴藏了部分真灵与力量,借此复苏过来。 这样的手段几乎很少有人会用到,有太多不稳定的因素,弊端很大。且不说这滴真血会不会遗失,会不会被熔炼,单是其中蕴含的那部分真灵和力量就时刻会面临逸散的情况,几乎没办法保证漫长光阴的存留。 葬帝所熟知的一些帝境强者,多是封印自身本源,保证状态与战力都处于巅峰,以诸多生命精华滋养,来确保能在日后复苏。 而对方的手段,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葬帝眯了眯眼睛,随即想到了两种可能——除非对方寿元干涸大限将至,或是知身将死所以布置的后手。 一位帝境强者,几乎很难想象其命竭而死的情形,在葬帝认知里,几乎没有哪位帝境是这样死去的。 而说到明知必死所布置的手段,就很难说了,连这样层次的强者都必死的情形,该会是何等的恐怖? 葬帝很是好奇,这样一位帝境存在,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而他复苏的目的又是什么? 血滴内,沐浴在绯红光华中的人影,正是玄帝。 正如葬帝所想的那样,这滴真血乃是他明知必死所以布下的后手,本是留在了万绝鬼海中以防不测,却因宁羽冥的到来,从而融入其心脏之中,默默守护到如今。 玄帝一声轻叹,本想陪宁羽冥再走一程,再看着他成长,见证他向着那个遥不可及的目标靠近,也可看看她分裂出的两个下一世。 但路终有尽时,少年的前路仍旧宽广,可他的路却已是临渊。 外界的那两人,已经超越了宁羽冥和毁灭之种所能应付的级别,和当年未入绝地之前的他也不过是在伯仲之间,而最前方手持骨质长刀的那人,其身上那宛如可以斩断万物的可怕锋芒,连玄帝都感到忌惮。 他心里明白,今日绝无幸理,在这样可怕的对手面前,仅剩最后一丝真灵弥留的玄帝,只有全力以赴,甚至豁出一切,才有机会给宁羽冥搏出一线生机。 可事到如今,玄帝之所以仍停留在帝血中,并非是因为他迟疑畏缩,而是在他的面前,血滴中同样有一层淡淡的阴影,拦住了他。 阴影没有波动,好似不存在般,玄帝也没有说话,眼神宁静,面容透出一股沧桑与疲惫,却还有着连岁月也化不开的温柔。 他叹息道:“毁灭,让开吧。” 嗡—— 那片阴影忽剧烈颤动起来,一道意志从中浮现:“玄帝,你不能出去!” “为什么?”玄帝神色宁静,望着阴影,眼角带着一丝慈意。 “你现在的状态,出去一定会死的!”阴影中的意志浮动,带着一丝悲意,“玄帝,看在这么多年的情谊上,算我求你,不要去好吗!” “可我若不去,这孩子又该怎么活下去呢?”玄帝温柔一笑,令阴影沉默,随即是更猛烈的爆发! “不!玄帝!我不管这小子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他死不死又怎么样?你才是最重要的啊!” “听我的,现在赶紧离开,去找创造,它有办法能让你彻底活过来!” “不用了,老朋友。”玄帝制止了阴影中的意志,微笑道,“你最清楚我的性子,当初若是我想活,又岂会入那绝地中去寻找你们?” “而在我与你们重逢后,也拒绝了复活。”玄帝叹道,“就算我活过来了又有什么用呢?当年的故人早已不复存在,连她都追寻我活出了下一世,我又何必空守着这无用之身苟延残喘?” “可是玄帝...” “不用说了,毁灭。”玄帝笑道,“若是我死了,希望你能替我,继续守护他。” “不!这不可能!若你死了,我宁愿带着这道本源力量和毁灭之种一同爆灭,也不会继续留在这小子身体里!” “你还真是...”玄帝摇了摇头,“随你好了。” “无尽岁月里,我只有过两任主人,第一任主人威震虚无,霸道无双,我乃是发自内心的臣服;而第二任主人就是玄帝你了,情投意合,轻舍生死,胸怀无限,令我心折。” “可这小子何德何能?我绝不服他!” “哈哈哈哈!”玄帝闻言大笑,不再多说什么,他和毁灭本就亦师亦友,自然不存在强令之事,毁灭冥仙意愿如何,他也不会干涉。 玄帝低头自视,只有他能看到的视角,在这副躯体的心脏中,赫然沉睡着一个小小的人影,正是消失的宁羽冥。 他以自身为壳,隔绝了宁羽冥与外界天地的联系,除非有人能突破他的真灵与帝血力量双重保护,才能直接伤害到宁羽冥。 玄帝望着宁羽冥安详沉睡的脸庞,眼角浮起一丝柔意。 这孩子是他当年那最后一半完美真灵燃烧所活出的下一世,不论哪方面都和他十分相似。 这多彩世间,这一世的心中夙愿,上一世的宿命情缘,无一不是他想继续看下去的理由。 可惜,他不能。 “孩子,往后的路,就得你自己走了。” 玄帝望着他,似乎望见了日后的光景,默默道出了心声,“且祝你能得偿所愿,平平安安。” “玄帝....”阴影的意志带着伤感,“你真的要为这个小子拼上一切吗?” 玄帝望着它:“毁灭,这是我的选择。” 阴影轻轻波动,像是在哭泣,深暗如同流动。 “呵,”玄帝忽然笑了,笑意温柔。他蓦地想起了妖帝,如果是她,想必此时一定会对他说,犹犹豫豫的可从不是他的风格。 玄帝微微阖眼,再开时眼里尽是决然! “毁灭,来吧。”他说道。 “可你如今的状态,太勉强了。” “你的真灵残缺,灵魂力量极其虚弱,再强行使用我这道本源的力量,无疑会加快你这道真灵的消散。” “无妨。”玄帝澹然一笑,“本就无需活那么久。” 阴影沉默了。 “既然这样,那就让我陪你最后再疯一次!”阴影中传出压抑至深的疯狂狂笑,“来吧!” 嗡—— 奇异的嗡鸣声响起,血滴周围的阴影齐齐震动,毁灭波动如怒龙咆哮,恐怖无边,而此时,血滴内,那片淡淡的阴影无声消融,玄帝身上蓦地荡漾起一层红黑色的光焰! 那光焰附着在玄帝身体表面,似实还虚,令周围一切都扭曲变化起来,血滴所在的虚空,更是扭曲如同漩涡一般。 玄帝的气息不断飞涨,阴影知道,这是玄帝在燃烧自身这最后的真灵与帝血力量,来将状态强行提升到能够使用自己力量的程度。 这样做,无疑会加速玄帝这道真灵的消散,可他却毫不在乎。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能力一举逆转乾坤! 嗡! 一股令人心悸的诡异波动缓缓弥漫开来,难以言表的极致气息扩散,如若大道破碎,世界崩塌,万象破灭,一切生命、一切存在,都要在那毁灭意志中破碎,化为齑粉,不复存在,极致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这股气息令外界的不死圣皇与葬帝两人都齐齐作出了准备,紧盯着血滴中的人影。 “风华绝世又如何?且摘眼中云烟,揉成星子,照新人。” 玄帝风姿慑人,如帝王信步,口中轻吟,独步寰宇,走向那隔绝了两个世界的血膜。 啪! 金红血液轻轻荡漾,那一层薄薄的血膜随着玄帝的决意微微爆开,绯红光华四溢,笼罩整片天地。 天地之间,也悄然闯入一道身影。 虚无之海的海面倏地波澜,天空卷起狂风,遥远的星空中群星震动,虚空,乃至时空都在剧烈地波动。 玄帝立身于虚空之中,感受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无数的气息冲击而来,又悄无声息地复归平静。 唰! 而这时,一道清冷的刀光打破了平静,不死圣皇手中的骨质长刀这一刻终于展露出了獠牙,刀身上骤然涌起幽黑深邃的光芒,顿时引动天地变化,幽冥降临! 诡异的黑雾升腾而起,瞬间将天地笼罩,恐怖的呓语与神秘的黑河朦胧间再度显现! 波动周天的玄帝,气势顿时被压制下去,他望着这片诡异的幽冥异象,眉头缓缓皱起。 再度显化的幽冥之境,同之前葬帝接刀时,已有了明显变化。 之前的幽冥之境乃是由不死圣皇的帝器骨质长刀自主激发,且刻意收敛了威力,对葬帝并没有太大威胁。 而现在的幽冥之境,则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由不死圣皇亲自操控,幽冥之境所形成的种种异象都如同有了灵智,威力直线上涨。 那低沉恐怖的呓语传入心灵,影响灵魂,令人不由自主地朝着呓语中的指引去做,而这样的下场要么彻底陷入疯狂,要么沦为丧失心智的傀儡。 黑雾散开,形成令人心悸的黑暗,曾经笼罩了葬帝的恐怖黑暗再度降临,将玄帝的身影吞噬进去。 望着眼前不断延伸的黑暗,葬帝不由想起此前不死圣皇也曾以这一招对他,不过他因为有星塔在手,倒是不惧这片黑暗的封锁。他望向浓密幽深的黑暗空间,心里隐隐有了期待,不知道这位神秘的强者能否破开黑暗封锁? 那蜿蜒虚幻的诡异河水,宛如一条庞大的黑龙,在幽冥之境中翻腾舞动,激起惊涛骇浪,万千魂灵在其中沉浮,幽暗河水连同着不可知之地,演绎着生死轮回变化,如映照了一切的终结! 玄帝望向四周,无尽黑暗将视野封锁,只有四处包围过来的诡异黑雾涌动着,想要将他吞没。 在这片幽冥之境形成的瞬间,无处不在的幽冥死气就侵袭而来,却被玄帝周身的光焰焚烧,嗤嗤作响。但幽冥之境持续存在,幽冥死气近乎无穷无尽,还有随后弥漫开的黑暗,若是换成一名寻常帝境,下场恐怕就是被这幽冥之境给活活耗死。 玄帝不论是见识还是能力,自然非寻常帝境所能比,虽然他没有星塔,但他却见过真正的幽冥。 不止是见过,他还深入进去过,也是在那里,他才认知到这个庞大而浩瀚的世界的真相。 那是十分久远的记忆了,玄帝感慨微叹,随后将注意放在眼前。 虽然同样是幽冥,但他曾见过并进入的幽冥,和眼前的幽冥之境,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幽冥,缺乏了真正幽冥所具有的规则,只是形似,且具备了一丝神韵,算不上真正的幽冥。 不过仅是这样,也足够惊人了。哪怕是与他同时期,精通灵魂一道的魂界至尊——魂帝,亦没能做到这点。 他猜测,不死圣皇那柄连他都看不透的骨质长刀,多半就是一件与幽冥相关的器物,所以能沟通幽冥,凝聚幽冥死气,形成幽冥之境。 玄帝轻轻抬头,深邃的眼眶中,幽紫色的火焰缓缓跃动,他周身的红黑色光焰,不知何时,竟变成了紫黑色。 嗤嗤! 黑暗空间中响起细密的微响,凡玄帝目光所及,皆燃起了紫黑色的光焰,那紫黑光焰,自虚空中诞生,完全无视了黑暗封锁,灼烧着这片黑暗。黑暗空间本就是由无数细微能量组成,能够形成极为厉害的困境,却在紫黑光焰燃烧下,迅速变得虚幻、扭曲。 原本快要连成一体的黑暗空间顿时动荡起来,光焰飘摇,将这片黑暗无情地撕裂开来,那一团团黑暗能量也在光焰灼烧下,化作一缕缕黑烟飘散。 轰! 玄帝身上猛然爆发出一股无比强悍的气息,一团巨大的紫黑色光焰从他体内涌现,爆发出恐怖的波动。 那光焰似有形而无质,存在于未知的时空,令周遭的一切都焚烧起来,那深邃的波纹缓缓散开,毁灭一切的意志弥漫,令整个幽冥之境都在颤动! 这股傲然霸道的毁灭气息,几乎是瞬间就压制了整个幽冥之境的波动,诡异的呓语声断断续续,蜿蜒的幽冥河水如同冻结! 充斥着整个幽冥之境的幽冥死气,在这一刻仿佛遭遇了天敌,低颤不已,那是本源层次上的碾压,自紫黑光焰荡漾出的深黯涟漪,凝聚着世间最极致的毁灭本源波动,那是真正意义上的至高无上的力量! 不论有无形质的存在,都会为其所制,任何规则、大道,都无法与之争锋!一切都有起源与终结,而它正是代表着终结的浩然伟力! 幽冥死气的本质源自幽冥规则与死亡大道的融合,可毁灭之力则是这两种力量的上位极致! 玄帝的眼眸映照着摇动的紫焰,如有极致的高温从他眼中传导而来,这片幽冥之境内的温度迅速上升,仿佛要融化一般,无数朵紫黑光焰凝现,灼烧瓦解,令整个幽冥之境发生急剧扭曲变化。 呼! 整座幽冥之境内燃烧的紫黑光焰,在这一刻,由无形的神秘力量联系在一起,形成了一团巨大的虚幻黑焰! 而在这团黑焰形成的瞬间,玄帝的眼眸也在同一时间转变,原本还剩几分的眼白彻底融入黑色,确切说来,更像是被眼眸中的黑色所吞噬! 在玄帝的眼睛周围,悄然生长出了道道繁复的黑色纹路,给玄帝的面容增添了几分邪异之感。 在巨大虚幻的黑色光焰照耀下,玄帝的双眼宛如最深沉的恐怖黑暗,一切光线都被吞噬,映照出万物内心的恐惧!好似深渊虚无,令灵魂和意识都要为之湮灭。 嗡—— 那团巨大虚幻的黑焰散出一阵波动,顿时,整座幽冥之境内的温度飞速下降,只是瞬间就跌落至常人极限的零点,并且还在不断下跌。 上一刻还是令人仿佛要融化的高温,下一刻就变成了如同要将灵魂都给冻结的极致寒冷,在这个过程中,一片片深黯却又虚幻的结晶不断凝现,好似上方那团巨大的虚幻黑焰缩小千万倍后的模样。 虚幻的黑色结晶大片大片地生成,很快,整座幽冥之境中的一切都化为了一颗颗结晶,这座由不死圣皇再现,激发出蕴含的真正幽冥法则的诡异秘境,也随之成为了一颗巨大的虚幻黑色结晶,成为了彻底的死物。 咔嚓—— 在玄帝深黑目光的注视下,这座由幽冥之境形成的巨大结晶,轻微地晃荡着,裂开了一道道缝隙。 ······ 而在此时的外界,不论是严阵以待的不死圣皇,还是一旁看戏的葬帝,都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了前方的变化。 不死圣皇的神情被完美隐藏在了面具之下,无从端倪,但从其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变得更加冷冽,令周遭的空间都在无形中撕裂开。 葬帝眼里流露出一丝讶色,有意思了。 在两人注视下,前方被大量黑雾笼罩隔绝的空间,忽然静止,原本流动的黑雾如被冻结,宛如一颗巨大的不透明黑宝石。 而在下一刻,这颗巨大的黑宝石就此破碎,无数齑粉纷飞间,被紫黑色光焰簇拥的玄帝身影映入眼帘。 今日以前,不死圣皇从未想过,以骨质长刀为引导形成的幽冥之境,会这样被人轻易地化解,而且还是两次! 不论是手握星塔形成克制的葬帝,还是眼下以毁灭之力压制破碎了幽冥之境的玄帝,都超乎了她的意料。 相较而言,以毁灭之力正面令幽冥之境破碎的玄帝,明显更强,而不死圣皇和玄帝的目标,也不约而同的瞄准了对方! 海面微微波澜,广袤深海中的生灵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远离,深海帝王们匿于深海,对上方情形视而不见,保持沉默。 撕裂的虚空透出苍凉、荒芜的意味,群星黯淡,帝气纵横,虚空之中,恐怖帝威如渊似海,弥漫开来。 玄帝,不死圣皇二人对峙,散出的威压令星空震颤,扰乱天地,大道法则的光纹纷飞乱舞,形成恐怖的风暴。 两道身影似定海神针般巍然不动,漫天的帝气交锋,帝境意志影响着整片天地,两股恐怖绝伦的波动,互相碰撞、湮灭。 轰! 两种气息的碰撞,所造成的波动,震动无数位面星域,两种力量的交锋,如同两个领域,两个世界在对抗,磅礴而凛冽,演绎极道杀伐! 不死圣皇面具下散发出的气息愈发冷厉,帝威浩荡,激起万千波纹,不论对方是谁,今日都要死! 两股强悍无匹的帝道气息分割了天穹,令大道为之影响,涟漪不息,异彩纷呈!星域中的群星如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拉扯,不停地动荡,苍茫浩瀚的气息席卷一切,传递至广袤宇宙中,恐怖的波动,令无数生灵动容! 大道垂落,流转着氤氲神秘的光纹,光雨激溅,一朵朵大道法则所凝结的道花飘摇落下,烙印无上至理,洁净而恐怖,令整座天地,万千世界都在摇动! “你很强!”不死圣皇开口了,“想不到至高位面中还隐藏了像你这样的强者。” “不过,今日注定了,你将死在我手上!” 话音刚落,不死圣皇整个人气势猛地暴涨,瞬间成了这片天地间最为瞩目的存在! “死!” 哧! 冷冽刀光绽放,惨烈杀气席卷,令星宇都破灭,如洪荒猛兽奔来,潮水一般向着玄帝压去。 刀光之下,一切都被镇压,天地间的一切气机、万物万象间的联系都被斩断,虚空裂开如深渊一般的口子,海洋卷起如同倒挂天幕般的滔天巨浪,拍击上了宇宙深处。 在这恐怖的一刀下,一切都将破碎,没有事物能够抵挡! 这便是不死圣皇赖以成名,无物不斩的霸道天刀! 嗡! 然而,一股同样浩瀚高深的气息爆发,玄帝的身影刹那变得深邃模糊,就像有一大块阴影遮蔽了所有光线。一种与死亡同源的波动扩散,却还要在它之上,吞噬、消灭万象,令一切归于虚无。 比斩灭一切的刀意更为霸道的毁灭意志弥漫,无数的阴影附着在虚空之中,瓦解着那刀光上的恐怖威力,阻碍这这一刀落下。 而于此同时,玄帝却将手高举,一股古老莫名的波动散开,他望向远方,眼中满是怀念。 ······ 冰冷、死寂的黑暗虚空之中,这里到处是残垣断壁,充斥着各种事物的残骸。 混沌之气在这里自在流动,深黑的虚空中满是裂口,连同外界深邃的虚无。 呼! 忽然,一座岛屿飞掠而来,通体莹白,仔细看去,却令人毛骨悚然,原来,这竟是一座以无数白骨拼搭而成的岛屿! 一座巨大的石碑斜立在岛屿上方,以石碑为中心,无数点荧光散布在整个骷髅岛上,却是无数个骷髅!十分惊悚。 而无数骷髅竟井然有序,清一色的面朝石碑方向,那模样,似是参拜一般,举行着某种神秘仪式,所有骷髅整齐划一,无比的诡异! 这时,自另一个方向,却忽有一个闪烁着无数色彩的光点飞逝而来,待靠近一看,令人倒抽一口冷气,那并不是什么彩色光点,而是被无数根锁链缠绕的一副巨大棺材! 锁链上彩光萦绕,一圈圈涟漪扩散,被虚空吞没,如同古老神秘的禁制,将棺材死死封住。 嗖嗖! 两个同样诡异的事物不停地向前飞去,若无意外,必然会相撞,届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 可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在骷髅岛和巨大棺材即将相撞之时,两者竟毫无预兆地,突然之间停住了! 与其说是自行停住,不如说是被某种力量所影响导致的。 嗡—— 一股奇异的波动浮现,自这片虚空的深处,有一小片陆地静静的漂浮着,上面的建筑无比残破,微风一吹,便倒塌化作齑粉。 而在这一小片陆地上,却有一处相对保存完好的地方,那里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守护,像是一个古老宗门的破败遗址。 遗址前,有许多散落的石块,石块上雕刻着残破的字样,这些石块似乎本是一体,却被人给打碎了,上面的字体也已经完全认不出来。 而在片遗址内部,一座匆匆搭建的祭坛上,却漂浮着三个光团。 第一个光团内是一株青灰色相间的嫩芽,本应翠绿的嫩芽因为已经无数年没有得到滋养,逐渐呈现出枯寂之态。 第二个光团内,是一团深黑色的球体,其形虚幻,其中似乎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大恐怖一般,极其诡异。 而第三个光团内,却是一杆断裂了的长枪,枪身早已不知去向,只余枪尖和部分枪身在,岁月的沉淀并不能褪去这杆断枪的锋芒,光泽深沉而内敛,仿佛随时都能相应主人的号召,而伴随其征战杀伐! 嗡! 这时,一种无形的波动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传递而来,三个光团内的事物齐齐震动起来,其中,第三个光团中的断枪几乎是颤动到了极致,一道黑色的光芒顿时冲天而起! 咻! 待再看时,第三个光团内的断枪,已然消失。 而此时虚空之中,因为外力的影响,骷髅岛和棺材都齐齐停顿,可这显然令这两样诡异的事物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骷髅岛上,无尽骷髅参拜石碑的动作忽然停下,旋即,一阵阵刺耳空洞的声音响起,那无数骷髅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眼眶内,莹白火焰飞快跳跃,似乎极为愤怒! 而这股愤怒倾泻的对象,自然就是近在咫尺的巨大棺材! 咚咚咚—— 棺材内响起一阵沉闷的撞击声,似乎内部封锁的东西复苏过来,想要撞开棺材出来,缠绕着棺材的无数锁链上彩芒闪耀,将虚空都照耀成一片迷乱的彩色。 棺材内传出的撞击声,瞬间就吸引了骷髅岛上的无数骷髅,顿时,所有骷髅眼眶里的莹白火焰停止了跃动,转而不断发红,而与此同时,骷髅岛中心的那座巨大石碑,也变得通红一片,诡异的哭嚎声与喊杀声从石碑内传来,而在巨大石碑下方,斜插入岛屿内部的地方,一圈血红色的深邃漩涡悄然浮现。 “杀杀杀杀杀——” 自那血色漩涡中,恐怖的低语回荡,如同尸山血海般的修罗场景显化出来,血浪滚滚,无边杀气冲刷而来。 眼看那血色漩涡中如血海一般的世界里,一个个气泡鼓起,从中显露一道道厉鬼恶魔般的血红身影,而棺材内传出的声响也愈发浩大,蕴含着恐怖的道音,震碎了大量血红骷髅,同样诡异的两方即将爆发一场大战之际。 轰隆! 一股浩大的波动传来,一道深邃的黑芒贯穿虚空,从两者上方掠过,飞去未知之处。 不论是棺材,还是骷髅岛和石碑下的血色漩涡,此刻却都又一次停顿下来,随即,无声中,骷髅岛上石碑下的血色漩涡消失,所有骷髅眼中的火焰也从血红重新变回莹白,随即从岛屿边缘回归,继续向着石碑参拜。 而棺材内,那复苏过来的东西也诡异地宁静下去,一切都恢复了原状。 这一次,两方同时动了起来,各自朝着前方飞去,然而,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碰撞,两者似乎极有默契般的绕出一个弧度,擦肩而过。 虚空又一次陷入死寂,深黑中忽响起一阵嗤嗤的声响,虚空裂开的口子里,浑浊的力量不断涌入,一片巨大的阴影很快从远处飘来,将虚空的痕迹吞噬,随即远去。 而在那片阴影之中,却有一座高大的石碑浮沉,若隐若现。 ······ 轰轰! 势不可挡的刀光斩落,摧枯拉朽,毁灭之力凝聚的阴影虽拖延了其斩下的速度,却没能令刀光的威力削弱多少,这是因为玄帝更多的力量选择了横跨星域,去呼唤他曾经的帝兵! 眼见刀光劈落,万象爆开化为齑粉,玄帝却丝毫不为所动,周身的紫黑光焰爆发,将那刀光再次拖延了一分。 嗖! 忽然,一道贯穿天地的黑芒刺穿虚空而来,同时,恐怖刀光斩落! 轰轰轰轰轰! 恐怖的气浪席卷,浩大声势铺天盖地,隆隆作响,周遭一切都在那股波动下破碎,无数颗大星爆开,波动冲击寰宇,令宇宙间所有位面都在颤抖! 然而,不死圣皇目光却骤然一凝! 光芒消散,玄帝站在原地,手里握着一截断枪,枪虽断裂,其散发出的波动却极为惊人,枪尖寒星闪耀,破灭气息震动虚空,若不是亲眼看,谁会相信这只是一截断枪? “咳!” 突然,玄帝咳血,原本强盛的气息随之萎靡。 虽说帝兵在手,挡下了不死圣皇一刀,可终究还是太过仓促,且耗时太久,对于燃烧真灵与帝血力量的玄帝而言,损耗极大。 但他这个样子,早已被不死圣皇所注意,没有任何犹豫,她冷笑一声,抬手刀起刀落,一道惊天长虹斩下! 玄帝虽状态不佳,但也并不慌张,手中断枪枪尖闪烁着紫黑色的光芒,毁灭之力融合,一道燃烧着紫黑光焰的枪影刺出。 刀光斩开虚空,一道巨大的裂痕出现,而枪影如潜龙跃渊,扶摇而上,贯穿九霄! 轰轰轰轰轰! 剧烈的波动荡开,爆炸声回荡,两种力量碰撞,却是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互相湮灭。 唰!唰唰! 然而,下一刻,不死圣皇却已出现在玄帝身前,骨质长刀闪耀,一道道惊天匹练划破虚空,刀刀夺命! 无以伦比的压力顿时降临,斩灭一切的恐怖刀光就在方寸之间,威力毫无散逸,恐怖刀光恍若开天辟地,摧毁星宇,没有人可以力抗,就连大帝也要饮恨! 轰轰轰! 恐怖波动漫天,玄帝险象环生,断枪连连横扫、撩刺,尽力抵挡,却被不死圣皇一刀刀斩得狼狈不堪,周身光焰都斩灭了大半。 噗噗—— 玄帝更是连连喋血,气息枯败,跌落至低谷。他这一身实力乃是燃烧真灵帝血换来的,几乎时刻都在下降,周围的紫黑光焰都变得虚幻起来,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玄帝清楚,这是因为他真灵已经所剩无几,与毁灭之种的融合开始变得极不稳定导致的,他能够感受到自身的虚弱,这种虚弱还在不停地侵蚀着他现有的力量,而不死圣皇步步紧逼,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时间。 “呵。”玄帝苦笑,本以为自己还能与之一战,却不想还是高估如今的自己了。 当年能以绝对实力傲视十界,能以一己之力,守护至高位面,令阴宇退败的玄帝,如今却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便是时间吗?任你绝代天骄,任你风华盖世,却终究要在这岁月中沉沦,消磨,谁人得不死?几人又长生? 哪怕逆天如大帝,也将在这时光冲刷下,化成一抔黄土。 啊!玄帝的心灵被触动,似在无声的呐喊!一股无形的力量应运而生,瞬间,玄帝眸光闪烁,枪势破天,横扫八荒六合,将一道道刀光消解,逼退不死圣皇。 可短暂的爆发过后,是更致命的虚弱,玄帝的视线都开始模糊了,连握枪的手都颤抖起来,而与此同时,更恶劣的情况发生了,与他融合的毁灭之种自行从他体内分离,力量流失的感觉无比清晰,玄帝似乎还能听到毁灭冥仙的意志在高喊他的名字。 随着毁灭之种力量的消失,天地间那股毁灭波动随即减弱,缓缓消散了。玄帝的气息也如决堤一般,一落再落,到最后,竟跌落了帝境!真境、终境、长生境、仙圣境、圆满、巅峰、基础,瞬间便降至一个普通凡人,一丁点儿力量都荡然无存。 或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局面,玄帝倒是很淡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在心里略微叹了一声:“毁灭,对不住了。” 随即,他的身形晃荡起来,再也无法维持在虚空中,向下跌落,如流星一般,坠至深海。 而作为对手的不死圣皇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多大反应,并不打算去救,也没有补刀的动作。 对方的气息古怪,这是她早就发现的事情,一介残身还能爆发出这样的实力,身前多半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死圣皇注视着对方落下,速度越来越快,连身形都变得飘忽不定,虚幻变化。 显然,对方已经必死,不用她出手,一位传奇的落幕,或许生前波澜壮阔,此刻却无比平淡。 葬帝倒是想救,但他也清楚,对方就算救下,也没有活的可能了,真灵燃烧殆尽,最后一丝存在痕迹也将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彻底死亡。 可惜了,这样一位强者,他生前的时候,又该是何等模样? 嗡——! 然而,就在两人感慨之际,一股奇异的波动毫无征兆的出现,而就在两人诧异之时,却猛地瞪大了眼睛,神色无比错愕! 盖因,下方的虚无之海,竟陡然间狂暴起来,整座虚无之海,竟倒冲天际!!! ······ 下落的玄帝幽幽叹息,他的力量耗尽,身形已经变得虚幻起来,无法继续维持下去,可他知道,他还不能死,如果他死了,昏迷的宁羽冥落入虚无之海内,也同样是死路一条。 可他已经没有力量了...吗? 玄帝淡然一笑,眼眸中却闪动着疯狂的意味。要说力量,其实一直都有一种力量是他可以用,却没有用的。 确切来说,那并不能称之为一种力量,更像是一种规则,通过规则之力,去沟通、操纵、融合,乃至成为那种力量的本质。 而这种能力,它并不需要自身的修为境界,只看理解。 这便是当初在阴绝山脉之下,毁灭冥仙给宁羽冥的《观灵决》。 观灵决乃是玄帝烙印在宁羽冥魂海中的,他自然早就会,只是从未使用过。 如他这般,在观灵决上的层次自然是要高出宁羽冥许多的,也可以发现、理解很多宁羽冥发现、理解不了的东西。 但他一直谨记着毁灭冥仙当初对他说的,如果以观灵决来观它们会怎么样,毁灭冥仙的答复是,会死,会瞬间崩溃,没人能活。 毁灭冥仙告诉他,那不是因为无法理解那种本质,也不是无法沟通,而是,两者间存有无法逾越的差异,那是“灵”的差异。 而他在得到毁灭冥仙警告后,也询问了其他一些他所不能观灵的事物。 而这其中,就有他眼前的虚无之海。 虚无之海的来历未知,没有人知道它是如何出现的,玄帝脸上浮起笑容,却透出疯狂的意味。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一直都没有动用,因为之前他怕自己一瞬间就会消亡,无法庇护宁羽冥,所以不敢。 但现在,他已经要消失了,人之将死,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本就是个疯子,否则当年也不会进入幽冥去寻毁灭冥仙,一人血战阴宇。 既然是疯子,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哈哈哈哈!”玄帝放声狂笑,喉咙却倏地卡住,发不出声来,而视线也逐渐涣散,最终陷入一片黑暗。 呼呼—— 伴随着下落的风声,玄帝内心忽变得无比宁静。 嗡—— 他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了,似乎没办法进行观灵,可他的心脏却怦怦直跳,一股奇异的嗡鸣散开,他的心脏猛地一顿,不再跳动,然而,玄帝的状态却前所未有的好。 他的心脏忽变成灿金色,明耀却不耀眼,而同时,天地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寂静黑暗中,一双金色的眼睛缓缓睁开。 观灵决灵眼之上的境界——心眼!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一切在玄帝眼前重组,由无数根线条,无数个本源搭建,世间一切都清晰地浮现在他眼中。 一切大道、一切规则、一切本源、一切波动、一切生命、一切具有存在概念之物。 无数个温和的光团间,唯有一个庞大到没有边际,亦毫无生气,没有任何波动,却非是蔚蓝的海洋色,而是一种空寂的黑白交替。 玄帝没有犹豫,用尽自身最后一点力量,将全部的力量都燃烧起来,金色的心眼骤然明耀,观灵! 空寂,冰冷,没有丝毫波动,玄帝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心眼仿佛承受着无边压力,就要爆开! 然而,他却没有找到期望中,虚无之海的真正本质。 是什么?玄帝完全无法理解,虚无之海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为何他观灵却什么都没有?!! 玄帝绝望了,心脏破灭了,心眼也无法维持下去,可他却仍然存在这片奇异的虚无里,什么都做不了,玄帝最后的一丝意识,静静等待着死亡到来。 嗡—— 霎那,玄帝最后一丝意识望向这片虚无,只见这片空寂的虚无中,一点点晶莹的碧色忽然涌现,最终,凝聚成一滴翠绿晶莹的小水滴,轻轻落下。 这一刻,玄帝懂了,虚无之海的本质,竟是虚无之泪! 他笑了,随着这滴虚无之泪落下,玄帝的气息彻底消散,半分不存。 滴答—— ······ 轰隆隆—— 似乎该永远沉寂下去的虚无之海,在这一天完全爆发了。 海水倒卷,冲霄而上,涌入星空万界!整座虚无之海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浩瀚的波动散发,似乎整个宇宙都要在那股波动下破灭! 哗哗哗—— 虚无之海的海水在宇宙间横流,摧枯拉朽,数不清的位面被冲刷崩塌,爆灭开来,无穷生灵俱皆惨死! 不死圣皇与葬帝二人始料未及,根本不曾想过虚无之海会发生如此变化,而不死圣皇望向下方,倒涌的海水已经遮蔽一切,全然望不见玄帝落下的身影。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死圣皇心中恼怒,今日究竟是怎么了,这么多件大事都赶巧一般的撞上,这虚无之海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暴动起来了? 难道是之前那人做了什么?可不死圣皇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样的能力,才能令虚无之海变成这样! 而葬帝也向深海帝王发出了询问,却没能得到答案,就连三大帝王都是无比茫然,不知道虚无之海发生了什么变化。 这恐怖的天地之威,完全非人力所能抵挡,哪怕强如不死圣皇、葬帝,在这倒涌宇宙的虚无之海面前也束手无策,那恐怖的海浪横冲星宇,拍碎无数星辰,阳宇不知多少位面都在这海浪下崩塌破碎,无数位面中,唯有至高位面方可不受影响,虚无之海本就是从这里流出,自然不会破坏至高位面。 可这恐怖的情形,已经是万分焦急!若是任由虚无之海这样席卷下去,恐怕整个阳宇的破灭也只是时间问题!可到底要怎么阻止,葬帝却毫无头绪,十分茫然。 唰! 这时,不死圣皇没有坐以待毙,而是选择了出刀! 作为此间实力最强者,她自然知晓虚无之海将会造成多么可怕的灾难,可她却不能不管不顾,不仅是因为某个隐秘,也关系到她所在的至高起源! 嗡—— 茫茫时空长河再现,这一次,不死圣皇却是胆大包天! 她这一刀,不仅是斩向虚无之海,更是斩向时空长河! 葬帝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这是要以斩断时空长河形成的恐怖时空乱流,来影响虚无之海! 不得不说,不死圣皇此举若成,有极大概率能使虚无之海恢复正常,可葬帝心知肚明,斩断时空长河,同样的危险!甚至比虚无之海的危害更甚! 可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葬帝心中一叹,只能寄希望于不死圣皇成功,时空长河莫要再生事端。 轰轰轰轰轰!!!!! 惊天动地的波动炸开,亘古流淌的时空长河,在不死圣皇决绝一刀下,豁然断开! 那一瞬间,似乎有无法言说的大恐怖降临,整个阳宇内的无数生灵俱皆窒息了一瞬!每个人身上的时空之线和时空之力都错乱了! 有源自过去的古老强者蓦地在现世闪烁,有古老的恐怖倏忽间降临,有人一瞬间死去,有死去无数年的人忽然间复生,有人一息之间身影接连变幻,在各个地方出现,有老态龙钟的强者一刹那变成了婴孩,大眼睛扑通闪烁。 整个宇宙的时空都乱套了! 而不死圣皇本意想要影响的虚无之海,在这浩瀚的时空错乱伟力下,也变得混乱扭曲起来,一部分流回了至高位面中,却还有一部分变得更加狂暴,向着各方奔涌而去。 “哞——!” 就在不死圣皇与葬帝都感到绝望之时,自下方虚无之海中,骤然响起巨兽低鸣! 那波动,竟是令混乱的天地宇宙都为之一顿。 “哞——!” 巨兽再次低鸣,这一次,原本倒涌宇宙的虚无之海海水却是慢慢地平静下来,旋即,如百川入海般,向着发源地涌回,而在磅礴时空伟力影响下的宇宙,也恢复了几分秩序,时空修正力涌现,开始拨乱反正。 一切乱象开始向好的方面转化,而不死圣皇和葬帝两人却是同时望向下方,下方的虚无之海中,浮起一片无比巨大的阴影,那模样,似乎和虚无之海差不多大小! 而在海水回涌间,下方的那只巨兽真容也彻底显露出来,那赫然是一只无比巨大且苍老的巨鼋! 虚无之海本已经够大了,占据了南域差不多四分之三的面积,可这只老鼋体型却比虚无之海仍要大上一圈!无法想象,如此巨大的老鼋是如何生存在虚无之海中的,且就连生活在内海无数岁月的三大帝王灵兽都不知道其存在! 这只老鼋像是完成了使命一般,便要沉入虚无之海中,可就在这时,不死圣皇面具下的瞳孔却陡然一缩! 盖因那只老鼋的背上,就是之前她欲杀之而消失不见了的宁羽冥! 不死圣皇决不能放此人安然离开,尽管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到,可她不能赌! 唰! 不死圣皇毫无犹豫,斩下一道惊天刀芒!刀光仿佛贯古通今,撕裂虚空宇宙,朝着老鼋斩下! “你疯了!”葬帝大惊,完全想不到对方居然会向这等恐怖的生物动手! “哞——!” 刀光转瞬即至,然而巨兽却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叫声,显然被不死圣皇的举动给激怒了。 老鼋浑身绽放出碧蓝色的光芒,速度瞬间快了无数倍,还未等那道刀芒落下,自老鼋巨大的两个鼻孔内,喷出两道气来,顿时将那道刀光粉碎! “哞——!”巨兽第四次低鸣,却是进攻的信号,全无征兆,老鼋的身影就消失不见,而不死圣皇却瞬间感受到了死亡的警兆! 轰轰轰! 虚空突然破碎,一张仿佛能吞天的巨口咬下,将虚空以及至高位面都咬破了一个直径几十万里的大窟窿! 这一口咬下的地方,正是不死圣皇先前所在,然而,远处,虚空中忽然一副彩色画卷缓缓打开,一道身影从中跃出,正是不死圣皇。 但和方才相比,不死圣皇气息大不如前,就连帝袍上也悄然绽开一朵朵红色小花,显然已经受伤。 “吼!!!” 见到不死圣皇,巨鼋明显发怒了,旋即巨大的身体再度消失。 而不死圣皇却是汗毛倒竖,浑身似乎都不听使唤,无法动弹。她一咬牙,显然继续留在这里不是明智之举,不仅无法击杀那个年轻人,甚至自己也要搭在这里! 当机立断,不死圣皇不再犹豫,之前那副画卷再度展开,整个人跳了进去,而随后画卷竟迅速变淡,变得虚幻,然后消失了! 轰隆隆! 这时,巨鼋又一次咬来,还未完全咬下,便停住了动作,那比星辰还要巨大数倍的眼珠转动,却丝毫没了不死圣皇的踪迹,场间,丝毫气息也没有留下。 “哞——!” 巨兽没有多想,没有了敌人,它便又老老实实地恢复本性,身形朝着虚无之海中落去。 而这时,即便是葬帝也发现了,巨鼋背上的那个不起眼的人影。 他微微错愕:“这小子怎么就跑到这个大家伙身上去了?” 但救人要紧,葬帝同样没有犹豫,头顶星塔微微转动,身形便已经消失在原地。 而与此同时,巨鼋背上,葬帝的身影浮现,一把将昏迷不醒的宁羽冥抓起,星塔再次一转,便消失无踪。 唯独巨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四下张望着,大眼睛里满是茫然。 “哞——!” 随着巨兽低鸣,巨大的身影顿时完全沉入虚无之海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漫天的混乱景象也逐渐恢复,不时有澎湃的波动传来,震动一片。 (ps:爆炸,真的爆炸,这一章前前后后,两天差不多写了3w7出来,删删改改,这算是最满意的一版。 心力交瘁,但也很爽,哈哈。其实这章还能继续写,就是写后续的一些影响,但感觉上就有点不太协调,所以到此为止。 本来今天是不用这么晚的,但是下午被家里搞了,就有点没办法哈,抱歉了。明天见啦~) 第一百一十章 落幕 至高位面。 早在葬帝与浩劫云塔四尊交手时,帝道气息的碰撞,制造出的惊人波动,就已然惊动了至高位面。 南域上方早已是风起云涌,异象频频,偌大的虚无之海上方,道痕遍布,虚空波澜,万象为之跌宕。 虚无之海外海内,无论是修士还是普通人,都在上方那凛冽的力量交锋中感到心神震荡,无数人争先恐后地逃离这里,就连平日里不对付的各方势力与海贼们,也都顾不得往日恩怨,一个个向着外界逃窜。 而在其他几域,正当各势力高层疑惑、担忧为何又一次出现了大帝交战时,虚无之海上方虚空,却又一次传出浩大的波动,震动星空万界。 这下,各个势力高层都坐立不安了起来,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大帝级存在交手! “怎么回事!怎么又有帝境强者大战?现在这些帝境都跟不要钱一样,一窝蜂的冒出来,一个个都不要命了吗?” 有部分势力教主闻讯大骂,“这些不怕死的,不知道帝皇还在吗!” 也有如天机山这般对时局十分敏感的势力,察觉到了这其中的问题,“上次乱魔战场中发生的那场帝战才过去不久,怎么虚无之海中又发生了?” “按理说,帝境强者不会无缘无故的轻易出手,更何况有帝皇威慑,寻常帝境根本不敢出世。” “而且,这两次帝战,还都是发生在禁区之中?” 虽说各大势力早有预料,终古纪元越往后,时局和天机变化就越诡异莫测,可这也来得太快了吧?上一次发生帝战,可就在几个月前! 而且,这两次帝境存在的交手,竟都是发生在禁区之内!这让人不禁深思,那些禁区中到底藏着什么? 要知道,人类现今发展开拓规模最大的两个禁区,正是虚无之海和乱魔战场!而这两个禁区中,却都发生了未知帝境存在交战! 这些帝境强者,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交战?混乱的天机令人不安,这一起起帝战是否和曾经预示的终古大劫有关? 有部分势力认为,这两起帝境存在的交手极不寻常,背后可能隐藏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他们极力想要探查清楚,却没有任何头绪。 没有人敢靠近那片战场,现在的虚无之海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生命禁区,就连海洋里生存的无数海灵兽也都四散而逃。 对现在的各大势力而言,帝境强者的存在就像是无法逾越的高峰,任何有关帝境的消息,都令各大势力感到无比难受。 照理说,帝境强者交手,损失最大的还是他们的利益,可他们却对此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非是不想,而是实在阻止不了! 许多教主、长老都在心底暗骂,若不是因为当初帝皇的缘故,现在他们每家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连个撑门面的帝境都没有,只能坐视那些强者为祸。 而在这些超级势力里,天机山则十分尴尬。上一次乱魔大帝复苏出世也就罢了,至少天机山还事先察觉到了,只是误以为是人道本源出世。 可这一次,关于虚无之海内的帝战,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让许多其他势力都感到不满,私下里嘲讽起来。 作为天机山山主的商九玄也是满心无奈,终古纪元天机变化反复,本就极难推衍出信息,更何况战场还在那禁区之中,交战的双方更是大帝! 未达帝境的商九玄,哪怕有着至宝太极图守护,天机山大阵守护,也绝对不敢轻易推算,这其间因果反噬,可是要命的! 就在各方势力高层联系,该如何解决此事时,派去东域帝庭的人却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帝庭不见了! 所有人都惊讶了,帝庭消失,也就意味着帝皇不在。这下各大势力可谓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帝皇不在,可以任意施为,而忧的则是,如今没了帝皇,这虚无之海内的情形,又该如何是好? 上一次是帝皇出手,轻易抹杀了乱魔大帝,而与乱魔大帝交手过的乱魔城主也能视为是好的一方。可现在,他们连虚无之海内交战的双方身份都尚不清楚,更别说去判断两边善恶了。 只能寄希望于他们能快速结束战斗,让至高位面恢复平静吧,各大势力的高层无不祈祷着。 然而,坏消息却接连到来。 先是虚无之海中,不知为何,又突然爆发出一股绝世帝威,睥睨九天十地,霸道无双,如若至尊锋刃出鞘,斩灭星海八荒。 这股波动一出现,各大教主俱是胆战心惊,一片茫然,怎么回事?怎么又有帝境强者出现了? 虚无之海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因为很快,虚无之海内又爆发了一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恐怖波动,席卷万界,破灭星宇,散发出恐怖的毁灭波动。 各大势力的高层已经彻底麻木了,没有人知道,为何虚无之海内会汇聚如此之多的帝境强者,一个个都不要钱似的涌了出来,帝皇在时怎么不见你们如此蹦跶? 而随着时间推移,最初的气息中,有一道较为混乱的气息已经逐渐消失,不知是陨落还是离开了,而另外三道气息则是一道比一道惊人! 这时,五大家族的家主、十八大教的各大教主,乃至这片天地间有资格知晓一定隐秘的教主级别存在,都不约而同的得到了一个消息! 这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盖因这则消息,是从至高位面的最前线,边荒禁域、帝血荒城中传出! 若非事态紧急,边荒绝不会轻易传讯! 消息只有两段,却令所有人沉默不语,一部分人甚至浑身颤抖着,险些崩溃。 第一段很简洁,却也无比沉重,只有一句话:“起源——不死圣皇已至虚无之海。” 虚无之海内传出的波动无比浩大,哪怕是远在边荒的帝血荒城也能察觉到那恐怖的气息,作为老对手,自然就将其辨认了出来,正是至高位面的最大敌人,不死圣皇。 这段消息看完,没有人还能保持镇定,就连第二段记载“有一道贯天黑芒从域外飞掠而来,轻易撕裂了边荒大阵,进入至高位面中”的消息,也被所有人给无视了。 那可是不死圣皇啊!至高起源第一人,与帝皇齐名的人物! 这样的盖世强者竟然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至高位面中! 想到这里,所有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如坐针毡,若是不死圣皇没有出现在虚无之海内,而是在至高位面中大肆破坏,在如今帝皇不在的情况下,谁能阻挡? 但所幸,这令人不寒而栗的可怕事件并没有发生,不死圣皇不知为何竟去了虚无之海。 可随即,众人又是心中震惊,要知道,如今的不死圣皇几乎是举世无敌,可虚无之海内另外那两道帝气的主人,却能与之争锋! 那另外两人到底是谁?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去搜集关于他们的情报,很快有了结果,其中一道的主人,疑似为葬天涯的葬帝! “居然是葬帝!”顿时,所有人心里松了口气,他们就怕那战场中的另外两人,也是和当初乱魔大帝一样,无恶不作的魔头,那样的话,不论虚无之海战局结果如何,至高位面都要遭殃了。 还好,上天没有让他们彻底绝望,其中一人,正是葬帝! 葬帝与帝皇关系莫逆,战力惊人,有他在,定可保至高位面无忧! 各大势力高层一致认为,是葬帝发现了不死圣皇的踪迹,故前去阻拦对方,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真相却是反过来。 而战场中最后一人的情报却迟迟没有消息,各大教主级存在互相询问,却也没有任何关于这名修行毁灭之道的强者的印象,只能就此作罢。 到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做不了什么,只能寄希望于葬帝身上,力求其能逼退不死圣皇。 轰! 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虚无之海内的情形瞬间变化,方才还能与不死圣皇争锋的那道毁灭气息,一刹那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察觉不到痕迹。 紧接着,整个虚无之海传来恐怖的波动,无尽汪洋竟倒涌向宇宙之中! 然而顷刻之间,再生变故,时空伟力降临,一切都混乱了! 这场像是要令宇宙崩塌毁灭的混乱灾难,并没有持续多久。 宇宙震荡,无穷波动中,如是响应宇宙中无数生灵的祈求,一切波动都缓缓平复了下来。 没人知道人们是如何度过的今天,但毫无疑问,这一天没有人能够忘怀。 ······ 南域,西海。 一片泛着银光,梦幻斑斓的海洋,像是铺了一层细密的银纱,轻悠荡漾,海浪涌动,卷起一团团星漩,星漩随即爆开成无数细碎星芒,沉落深海。 银光闪闪的海洋,像是浩瀚星海的倒影,光影迷乱,深沉变化。 这座海洋被称作是万星海,而这里便是十八大教之一的星玄教所在处。 万星海的海底,便是星玄教坐落之处。 站在下方往上望去,流动的海水就成了头顶的星空,令人啧啧称奇。 此刻,星玄教内部,却引发着激烈的讨论。 议事厅内,星玄教的一众高层都在这里,而他们所要决定的,却是星玄教的未来。 因为之前虚无之海中流露出来的两道气息之一,竟然触动了他们星玄教传承无数年的老祖遗留之物! 这可是惊动整个星玄教的大事!在和其他势力高层交流完毕后,宗主星仙翊立刻召集了所有高层前来商议此事。 而他也将与其他势力交流得到的信息公布出来,那名引起了他们老祖遗物异动的帝境强者,极有可能就是葬帝! 对此,高层们的态度出奇的一致,都认为应当去寻葬帝问个明白。 开什么玩笑,星仙翊自然不会答应,那可是葬帝,他们星玄教有几条命够惹葬帝的! “不行!”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虽说老祖遗物变化很重要,可星玄教的传承更重要! 众人面面相觑,但很快就又有人提议道:“既然教主不愿惹恼了葬帝,那便这样好了。” 他侃侃而谈,说道:“葬帝既然之前在虚无之海中和不死圣皇有过交手,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离开南域,而说到底,咱们始终都是要与葬帝接触的,对方既然能触动老祖遗物,显然是和老祖存在一定关联,我们不妨将葬帝邀请来教内,近距离看看这位到底和咱们老祖之间有怎样的联系。” “可若他是老祖的敌人,又该怎么办?”当即便有人站出来问道。 确实,谁也不知道葬帝和他们星玄教老祖到底有何瓜葛,按理说,他们星玄教的传承可以追溯到荒古纪元,而那时,葬帝甚至都没有出生,相差无数岁月的两个人,又是怎么建立起联系的呢? 这时,下方一人却说道:“我倒觉得不必如此谨慎,葬帝在虚无之海中出手,如今是什么状态谁都不好说,他的对手可是那位不死圣皇!说不定他现在都已经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了呢?我看呐,就直接找上门去,问个清楚,他要是愿意说还好,若是态度强硬,咱们就趁他受伤直接给至高位面除去一害!” “住口!”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话音刚落,他就感受到了教主冰冷的目光投来,还有不少长老冷漠的模样也一并落入他视野。 “你想死可以,别拖累整个宗门!”星仙翊冷冷说道,“掌嘴一千,自己滚去暗崖禁闭思过!” 暗崖乃是宗门中最阴暗寒冷的地方,任何光都无从照进,对修炼星辰灵力者无疑是梦魇一般,听到宗主的话,那人顿时打了个冷战,却不敢出言反驳,啪啪啪地低头扇起了耳光,打得满脸血痕,脸都被打破了,也没有叫出一声。 整个途中,殿内无一人发声,针落可闻。 一千下打完,他抬起头,正好对上星仙翊冰冷无情的目光,顿时打了个寒颤,狼狈地出了大殿,向暗崖禁地去了。 待其走后,星仙翊才长叹了口气,道:“宗门虽落魄了,可这是非曲直却不能扭曲。无论葬帝此前如何,此战他都是帮我们拦住了不死圣皇,避免了其危害至高位面。” “此举,岂能不称英雄?”星仙翊环顾众人,说道,“我等虽平日里怨恼帝皇、葬帝等人居多,可在大是大非上,却绝不容半点马虎!” “虽然因帝皇而导致我们各大势力实力大降,可没有了帝皇他们,边荒可能够守得住?这至高位面是否也将要沦陷?” “帝皇、葬帝等人,哪怕此前再痛恨他们,但如今这个时代,这个纪元,却需要他们来守护我们!无异于定海神针!” 众人皆点头称是。 “唉,既然这样,就按你说的来吧,邀请葬帝来我星玄教作客,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星仙翊吩咐道。 “是。” “既然邀请别人来,这些天就劳烦你们多辛苦下了,宗门内都布置妥当,我不希望届时出现什么差池。” “遵教主令!” ······ 星玄教禁地内。 迷幻的万千星辰亘古不变,散发着永恒的光辉,无穷的星线仿佛指引了一切方向,好似一张巨大的星辰舆图。 而在这张星图中央,一个模样古朴,印着斑驳痕迹的银色罗盘正闪烁着莹莹辉光,被之前虚无之海内传出的某股气息所触动,朦胧光辉闪耀,显然正在复苏。 然而,随着虚无之海战场中,又一道气息出现,罗盘复苏的迹象竟硬生生止住了。 星辉弥漫,罗盘上散开的光环仿佛令人置身于星空宇宙之中。 而这时,那股突然间出现的气息,又极为突兀的消失了。 轰!银色罗盘猛地炸开,耀眼的光芒中,一种深远,浩瀚的伟岸气息缓缓波动。 虚空中,似乎有一道伟大的意志轰然从沉睡中苏醒,睁开了眼睛。 一道如同幽灵般的身影从罗盘中升起,目光牢牢锁定着虚无之海的方向。 它的身体虚幻,星光点点,此刻却全都黯淡下去,整个身躯都在震颤。 它的嘴唇几度开阖,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眼角淌下两行浊泪。 一股悲意散开,痛苦而低沉的话回荡在室内,久久不息。 “尊...主!” ······ 遥远的东域,玄天宗内。 在所有人都在为虚无之海中传出的波动而感到惊慌失措时,却无人发觉,在玄天宗内的玄天古树,因其中某道气息的显现,而轻微震动。 这株垂垂老矣,不知存活了多少万年的参天古树,这一刻如焕发新生! 嗡—— 奇异的嗡鸣声在树身周围回荡,却无一人注意,烙印着神秘纹理的枝干轻轻拂动,无数片墨色树叶无风而舞,簌簌成调,却无一片落下。 而在某道势不可挡的黑芒贯穿边荒封锁,进入到至高位面中时,巨大的树身内,如同墨汁喷涌般,无数极小的黑点从各个部分涌出,整颗树都变成深黑,散发出深沉的墨色光华,浑然一体,一股难以想象的毁灭波动流出。 与此同时,苍劲的树身内部,却浮起一个虚幻的光团,明明和玄天古树同色,却一眼就能看到。 光团内,却是一杆缺失了上半截枪身的断枪! 然而,就在那杆断枪有所动静的时候,自遥远彼方散出的那股毁灭气息,却如气泡般,破灭了。 轰! 整个玄天古树都剧烈震动起来!这一幕顿时被玄天宗所发现,所有人都惊讶了,不明所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嗖嗖—— 令他们震撼的还在后头,只见不知何时变得漆黑一片的玄天古树如若发狂了一般,无数枝条抽动,打得空间都破碎开来,景象堪称恐怖! 噗! 突然,一根漆黑的树枝抽下,周围数名玄天宗修士身子顿时炸开!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被树枝抽爆开一团团血雾。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玄天古树怎么了!”这一变化令所有人心惊,全都从树身周围跑开,有人大叫道,无比的恐惧。 “怎么回事?玄天古树怎么变成这样了?”有高层皱眉不解。 “谁知道?别想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制止玄天古树的暴动!” “来,来几个人,我们联手将其镇压!”这时,玄天宗中,几名真境强者走了出来,准备联手将狂暴的玄天古树镇压下去。 然而,狂暴状态下的玄天古树却是超出他们想象的强悍,几人狼狈地闪躲着疯狂抽舞的枝条,一道道攻击打在漆黑的树身上,毫无反应。 这时,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散发黑芒闪烁,恐怖的毁灭波动笼罩而下,几人顿时大惊,想要逃脱,却瞬间被碾成粉碎! 如此骇人听闻的景象,让所有人都不敢再上前一步,就连号称最熟悉玄天古树的玄天宗宗主,言陨天,此刻也不敢靠近。 在他印象里,玄天古树生长在这里无数年来,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反应,这一次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导致的? 难道,是因为虚无之海内那未知的帝境强者?! 这时,言陨天瞳孔微缩,似乎察觉到了真相。那个和葬帝、不死圣皇处在同一战场内的强者,其气息散发出的波动,和玄天古树几乎同源!都是极致的毁灭之意! 轰! 就在他思索之时,一道深邃的黑色流光自天外强势飞来,虚空中一圈圈黑色涟漪浮现,黑芒如离弦之箭般迅疾,径直便落入玄天古树中,令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轰轰轰轰轰! 几乎是光芒没入玄天古树的瞬间,自玄天古树巨大的树身内,猛地爆发出一团吞噬一切的深黑光芒,将整个天地都吞没进去,黑暗中,令人窒息的威能镇伏一切,空间一瞬破碎,连星空都在颤抖! 这股波动久久不息,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消散。当众人睁开眼时,狂暴的玄天古树早已恢复了之前那副模样,无比平静,却无一人再敢轻视它。 劫后余生的玄天宗内,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言陨天深深地凝视玄天古树,随即下令众人,今日玄天古树的异动,全都烂在肚子里,不可外传一句! 而在玄天宗重新恢复秩序之时,却无人留意到,玄天古树通体仍是深黑色,而在那深黑的苍劲树身上,一处被阴影遮蔽的死角,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机涌动,一个指甲大小的花苞正在生长。 ······ 在玄天古树大展神威之际,毗邻玄天宗的万绝山脉中,那座被誉为东域最高峰之一的万绝峰顶上,一株玄色古树下,一道身影默立。 玄天冥虎静静地站在山顶,如若一尊雕像。 它的神情没有悲哀,没有愤怒,也没有痛苦,有的只是一片茫然。 云海浮沉,天意流连,而玄天冥虎双瞳内,却没能映照出怡人景致,而是深邃如渊。 不久前,当玄帝的气息出现时,它欣喜若狂,高声咆哮,震动整个万绝山脉,恨不得立刻冲到玄帝身边。 可没过多久,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瞬过后,玄天冥虎却无比茫然。 因为玄帝的气息消失了,彻底消失了,再也无法感应到。 主人..... 无尽悲意笼罩身心,那一刻,玄天冥虎好像也一同死掉了,没有意识,没有情绪,没有反应,一片茫然。 世界黑暗一片,明明强大到无边的玄天冥虎却显得极其虚弱,站都站不稳,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忽然,一丝微弱的光出现。 眼前有无数画面闪烁,有它和玄帝从弱小逐渐成长的画面,有它陪玄帝一起并肩作战的画面,有太古纪元它和玄帝诀别的画面,也有它在万绝鬼海内再度和玄帝重逢的画面。 最后,所有的画面都一一熄灭了,只剩下了一幅还散发出微弱的光。玄天冥虎眼眶湿润了,画面里有一只幼小,浑身湿漉漉,满是褶皱的小黑虎,挣扎着睁开眼睛。 而小黑虎睁开眼,看向世界的第一眼,是玄帝向着它温柔一笑。 如若永恒。 “吼——!” 震天动地的虎啸声,随即响彻了整个万绝山脉。 ······ 至高位面,西域。 一处晦暗的秘境空间内,不时可见绚烂的流光从天穹划过,飞向未知。 这片空间里,肉眼可见地飘荡着数不清的幽冥死气,令整个空间都显得死气沉沉。 在这处秘境的南边,有一座高大的雕像矗立,雕像面容模糊,身材隐约是名女子模样。 而在雕像后方,是一片透明清澈的湖水,湖中开满了青莲。 湖边上,却有一道身影静立,不知站了多久。 她望着满湖青莲,面无表情,顾盼间,自有一种难以想象的威严流露,如天般浩瀚深远。 嘭! 不知发生了什么,像是有一缕无形的风吹拂而过,眼前这片湖水忽地荡漾起来,一圈圈涟漪扩散,那满湖青莲却如同镜花水月一般,揉碎在湖光清晖里。 她忽然抬起头,望向某个方向,明明面容冰冷,眼底也无情感波动,可偏偏有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涌出。 感知蔓延向无穷远外,因果相系的那一道气息却完全消失了。她愣了片刻,随即沉默。 像是有无形的枷锁卸下,一股股无形的气机从虚空中涌出,气势忽然间拔高到难以想象的地步,震动整个空间。 吹皱了湖水,亦打破了倒影。那条她曾经千方百计想要摆脱的线,断了。 明明值得喜悦,可她却怅然若失,在湖边伫立良久,轻轻一叹。 ······ 至高位面,中域。 云峰缥缈间,星尘璀璨处,荒废不知多少年的亭子内,沈天一轻轻斟酒,如星云般荡漾的酒液倒满了两盏。 他左手持盏,起身对着虚无之海的方向,将酒缓缓倒下。 随即,他端起另一盏,短暂的沉默后,向着那个方向三敬三拜,随后一饮而尽。 “玄帝,走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 星玄教的邀请 至高位面,南域。 南域四处汪洋,光是虚无之海就占据了四分之三的面积,更别说除此之外的其他几片海洋了。陆地罕见,基本上都是独立或簇拥的岛屿,大规模的陆地极其稀少,早已被南域各大势力瓜分干净。 此时,距离虚无之海帝战引发的混乱结束后的第四日,一座巨型岛屿上。 整座岛呈蓝白色,两侧狭长,中部有数处拱起,如海浪一般起伏连绵,岛上陆面却要比海面高出一大截,颇有浮空之意,高出的部分却不是凹凸的岩石,而是以无数无瑕的极品通灵玉组合而成的外壳,光滑剔透,浑然一体,宛若天成。 如此财大气粗的手笔,放眼整个南域,也就只有一个势力能做到了。 岛屿前方,一块碑石竖立,上书:“虚海商会!” 这座岛,正是虚海商会的总部! 作为几乎一手操控了整个虚无之海利益枢纽,和各方势力联合维持虚无之海秩序的关键势力,虚海商会不仅要售卖各种物资、情报,还要处理诸多与虚无之海挂钩的事件。 在虚无之海刚经历了一次帝战、甚至自身沦为恐怖的灾难祸害宇宙之后,需要处理决定的事情就更多了,所有管事的高层,都对此感到焦头烂额。 大帝们打完走人,可留下的却是一堆烂摊子。虚无之海的暴动使得几乎所有势力的利益都受到了影响,损失极大。而这份损失却找不到赔偿的人,至于去找不死圣皇或是葬帝?没人会蠢到这种地步。 同时,还有大量人口在虚无之海异动中失踪、死亡的事要解决,秩序恢复后,百废待兴,大量重要事件需要处理,譬如需要和内海帝王进行沟通,安抚海灵兽,防止二次生乱,以及虚无之海异变期间,因混乱所引发的无数激烈矛盾,也要妥善处理。 这些事很大一部分并不是下面的人能做主的,就需要由虚海商会会长来亲自作决定。 此时,虚海商会总部,一座高大的碧蓝色楼阁中,这位在外界传闻中无比神秘的会长,却并没有去处理虚无之海的问题,而是毕恭毕敬地站在一人身侧,向其详细汇报因虚无之海异变从而引发的各种问题。 在他前方,有一个人站在窗前,眺望着海面,沉默地听着,却没有对这些问题做出回应。 等到会长讲完,那人才叹了口气,转身看了过来,赫然正是葬帝! “唉,这一切说到底,都是因我而起。”葬帝表情略微有些惆怅,嘴角笑意苦涩。 如果他没有来虚无之海,浩劫云塔也就不会布下杀局,不死圣皇也就不会想要杀他,而那名未知帝境强者也就不会出现,从而,虚无之海也不会有那样恐怖的变化。 所以,扪心自问,葬帝还是对此感到了内疚:“这样,待会你吩咐下去,凡是在此次变故中受伤的人,其疗伤费用与药物皆由我们承担,失踪的尽力找回,找不到都以死亡来算,而在这次变故中死去的人,都给他们的家属发放一份补偿吧。” “是。”无疑这将会耗费巨量的财富,但会长没有多问,不仅因为这笔钱对他们虚海商会而言并不算伤筋动骨,也因为说这话的人乃是葬帝,他所效忠的尊主。 虚海商会的背景,正是葬帝和葬天涯,这个势力创立的原因很简单,单纯的因为葬天涯不方便掺和进虚无之海这个巨大的利益漩涡中来,但浩劫云塔就隐藏在南域虚空里,虚无之海显然也不可能放弃。 所以,葬天涯暗中扶持出了一个附属势力,就是虚海商会。有葬帝在背后撑腰,所以虚海商会才能和内海三大帝王签订契约,才能从一众势力中脱颖而出。 不过这个消息并没有人知晓,所有人都怀疑虚海商会背后是否是帝皇,但没人想到,会是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葬帝。 虚海商会的会长很快就退了出去,去向其他商会高层宣布这件事情,而葬帝却忽然瞥过头,向着身旁说道:“你以为呢?” “你不是都决定好了嘛?也没什么问题,叫他们照做就是了。”阴影中响起一道略显俏皮的声音,一道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出现,言语中透出一丝古怪,“嘻嘻,我哪敢对父亲您的意见质疑呀?” 葬帝无奈地笑了,“你要真是这样可就好了,那我也能少操点心,不用去整日担心你惹出什么事来。” “谁说的!人家可乖了,不信你去问云舞···” 当她提到某个名字时,突然想到了什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葬帝也是叹了口气,保持沉默。 沉默间,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抬起,将遮住视线的兜帽放下,像是有一团绚烂的星云闪耀,一张充满英气的脸随即浮现,肌肤细腻,双眼炯炯有神,映出一抹金色,一头如若绚烂星云般的银紫色秀发披散,顿时驱散了室内的阴暗。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犹豫了半天,这才出声询问:“父亲您之前带那个人回来,是要做什么?” 葬帝看了她一眼,见她表情平静,不禁摇头,说道:“没那么复杂,就是看那小子受伤昏迷,有死掉的危险,就带了回来。” “哦。”女子轻轻点头,态度却很奇怪。 “云袖,我知道你是因为云舞的事,记恨他。但我们都清楚,那人道本源本就是龙云舞气运的一部分,完全没有被人夺走的可能。人道本源出现在他身上,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龙云舞自己分离出去给他的。” 葬帝叹道,“但现在龙云舞昏迷不醒,谁也不知道人道圣殿内发生了什么,她又是如何受了那样重的伤。这种情况下,你迁怒他,也情有可原。” “但我要提醒你,因为人道本源的缘故,原属于龙云舞的逆天气运不知发生了什么变化,开始逐渐向那小子身上转移。这份气运变化,就连帝皇也没有办法制止,到现在云舞那丫头也没能醒过来。” “你子燚叔叔倒是提出了一个猜测——这份气运转移,极有可能是龙云舞自主引导的。”葬帝叹了口气,缓缓说出真相。 “所以帝皇他才会那么的怒不可遏,青帝也托我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您有结果了吗?”不等葬帝说完,赵云袖就满脸焦急地问道,“那个气运转移,能制止吗?” “唉,我也不知道。” 葬帝没有对女儿说谎,将他的感知和猜测都说了出来:“人道本源本身就是龙云舞气运的一部分,如果说是她自愿分离出去给宁羽冥,这份气运增长应该很快就会停下,不可能还源源不断地转移气运。” “而且还有一点很奇怪,如果说这是龙云舞自己主导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可是单向的气运转移啊,她这样做无异于是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她可是堂堂帝皇之女啊,至高位面最尊崇的身份!谁担得起如此殊荣?” “而我观察宁羽冥,也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葬帝眼神有些凝重地说道,“他身上纠缠了无穷因果,有许多股气息混杂,东域玄天冥虎的气息、虚无之海帝王的气息、数种不同层次的毁灭波动气息、还有许多神秘到我无法感知的气息,等等,而这些毁灭气息中,有一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是那天和您一起出现在虚无之海,对抗不死圣皇的那个强者?” “没错,就是他。”葬帝说道,“我一直没想清楚他是从哪里来的,原来就是隐藏在他身体里面。” “那个强者...” “你放心,他已经死了,或者说,其本身就不是一个活人。而是远古时期的强者,一点真灵残存到了如今。” “那宁羽冥体内那名强者,是否和他们的气运转移有关?该不会就是那位不知名强者做的吧?”赵云袖咬牙切齿道,恨不得将那个人碎尸万段。 “这倒不是,”葬帝否认道,“我仔细查看了几遍,才确定下来,气运转移就是以龙云舞为主导,没有外力干预。” “难道这是云舞她自愿的!这怎么可能?!”赵云袖心神震撼,难以置信。 “可真相似乎就是这个样子。”葬帝叹道,“谁知道云舞那丫头在想些什么?现在看来,她之所以迟迟不醒,多半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不愿醒来。” “难道就没有办法中止吗?”赵云袖眼眸有些朦胧,问道。 “制止的办法自然有,”葬帝回答道:“宁羽冥是气运接收者,只要在他身上略微布置,以气运镇压之法镇压他自身,兴许有用。” “或是以气运隔绝之法,阻断两者间的联系,但不知道能是否真能隔绝他身上的气运。” “那有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 “有,比如说,杀了他,”葬帝答道,“这份气运没有了人接收,自然就又会回到龙云舞身上。不过,还有很大可能性,龙云舞再也无法醒过来。” 这下却是赵云袖无话可说了,要是杀宁羽冥真的那么简单的话,她早在宁羽冥还在船上时,就杀他泄愤了。不仅像葬帝说的,这会导致龙云舞再也醒不过来,而且,宁羽冥那家伙本身就很不对劲,她从没见过有人能牵连这么多因果线的,太诡异了。 “难不成就这样干等着?等他把云舞的气运吸完吗?”赵云袖幽幽问道。 这一次,葬帝没有回答。 良久,他重重地叹息,说道:“我不知道。” 赵云袖默默地将兜帽再次遮住脸,径直向外走去,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刻,葬帝的声音响起:“我会尽力。” 她的身影默默顿住,很快又恢复,迅速离开这里。 偌大的房间内,便只剩葬帝一人,他转身,静静望着海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飞逝,忽然一股异动传来,葬帝先是一愣,随即才想起自己现在还在南域里。 异动是葬天涯传讯,葬帝稍稍感知了下信息内容,旋即笑了。 “呵,有意思。” 没想到,这居然是一份邀请,乃是十八大教之一的星玄教,邀请他前去作客。 经历虚海一役,葬帝猜到可能会有势力坐不住,想要向他询问有关那一战的细节,但却没想到,第一个却是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星玄教,而且,却是请他前去作客? 等等!葬帝忽然心思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久远的记忆在翻动。 他和星玄教之间...似乎并不是没有关系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禁地异变 南域,西海。 这里没有浓雾笼罩,也没有成群结队的海灵兽群,但这里却极少见灿烂的阳光,天气仿佛永远都不会变化。 云天下,是一片泛着银光的海面,像是披上了一层薄纱,层次鲜明,海面下闪烁着各种光彩,如星空中的万千星辰,银色的星尘荡漾在海水间,像是洒落了无数颗宝石。 这片海洋名为万星海,而十八大教之一的星玄教便坐落在这片海底。 此时,有几名身穿蓝色打底、银色线条交错的服饰的修士,正站在海面上,目光望向远处,像是在等人。 从这些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无一例外都十分强大,为首的乃是一名面容矍铄的黑发老者,其身上的衣服也和周围人有些差异,上面不仅有银色的线条,还纹着一些星辰的图案。 这些人便是星玄教的人,专门在此等候答应了星玄教邀约而来的葬帝。 不多时,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丝波动,老者顿时打起了精神:“来了!” 身旁几人也纷纷严肃起来,静静等待着那一位到来。 几乎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他们脚下的海水荡漾起来,空间中黑白光芒闪耀,瞬间眼前就多出了两个人影。 “咦?”星玄教的老者感到一丝奇怪,不是邀请的葬帝吗,为何还有一人? 前方身形伟岸的那人正是葬帝,虽收敛了浑身气息,可仍是如太阳一般耀眼,叫人难以直视。而在他身后,却跟着一个气息很微弱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的模样,老者记忆中并无印象,莫非是这位葬帝的子嗣后代?老者不敢妄自揣摩,但心里也重视起来,能被葬帝带着一起前来,怎么也不可能简单了。 而这名年轻人正是在虚海之战中死里逃生的宁羽冥,在玄帝燃烧真灵帝血引发虚无之海暴动后,因为某种奇妙的联系,他出现在了那只巨大灵鼋的背上,后被葬帝救下,带回了虚海商会。 从昏迷中醒来后,宁羽冥对那之后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直到葬帝给他讲解了真相,宁羽冥这才知道,是一直隐藏在自己心脏内的那股力量救了自己。 他明明应该对劫后余生感到庆幸,可感受着跳动的心脏一如之前,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就连体内陪伴他很久的毁灭之种也消失了,现在浑身上下全无一丝异力残留,按理说他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宁羽冥却觉得无比茫然。 为什么茫然?宁羽冥自己都说不出来,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人永远地失去了一样,气血虽饱满,内心却极度空虚。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葬帝告诉宁羽冥,他将要去星玄教一趟,问他愿不愿意一起。 宁羽冥其实早在少时修行之初,就早已对帝皇、葬帝这些强大人物感到崇拜敬佩,少年心性自然不会去管谁好谁坏,而是渴望和那些强者一般强大。 如果是当初的宁羽冥,现在得到葬帝邀请,估计早就激动地欣喜若狂了,可现在的宁羽冥,多了一份沉淀,早已没了那份轻狂。 都说年少当轻狂,老来亦自狂,可这些在深渊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唯有见识过深渊之后,才能真正明白,世间一切其实也不过如此。 迷茫中的宁羽冥暂时地恢复了一丝清醒,他关注的重心却在葬帝身上,他已经知晓葬帝是全程旁观了后续战斗以及虚海暴乱的见证者,而且自身也是最初和另一个势力交战的人,他有一点很好奇,那就是葬帝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没错,宁羽冥其实已经很通透了,主要还是葬帝的行为太奇怪了,而且意图一点也不遮掩。 若只是出于怜悯之心救下自己也就算了,也可以让虚海商会将自己安排妥当,这段时间在虚海商会总部,葬帝并没有遮掩自己的身份,也让宁羽冥知道了这位正是虚海商会真正的幕后主人,惊讶了好一会。 可到后来,邀请自己陪同一起前去星玄教,就有些图穷匕见的意思了。他何德何能,能和葬帝一道受星玄教邀约?不管怎么说也太不合适了。 但葬帝的意思很明显,路就这一条,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没有别的选择。宁羽冥倒也没有犹豫,直接就答应了,虽然不知道葬帝想在自己身上谋划什么,但要想对自己不利的话,碾死自己就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哪里需要搞这么多奇怪的举动? 而且,宁羽冥还怀疑一点,那就是葬帝已经清楚他的真正身份。在他报出李玉明这个身份时,葬帝的反应太平淡了,好像早就料到了他会这样说。 葬帝和帝皇关系莫逆,这是至高位面中人尽皆知的事,而龙云舞因自己的缘故,听沈天一说,到现在情况都很严重,帝庭里龙云舞的亲属恐怕都要发疯了。 之前在乱魔城,乱魔城主就恨自己入骨,要折磨他七日才杀,而乱魔城主背后,经过乱魔大帝那一场,现在谁都知道他后面站的是帝庭,是帝皇! 根本没人敢招惹,就连宁家都选择了放弃他,唯独那个骨子里和他一样执拗,教他剑道私传剑法的她,才不会去惧怕虚无缥缈的帝庭,拼着道伤,也要求得一剑,助他脱困。 如果不是沈天一说起这其中的曲折,他恐怕再也不敢想起那个语见峰上的少女,那份情太炽烈,和龙云舞一样决绝,不容亵渎。 宁羽冥不知道在那之后,帝庭有没有去找仙剑阁的麻烦,但他很清楚一点,那就是帝庭中人绝对很想弄死他。作为和帝皇关系非同一般的葬帝,自己这点伪装根本遮掩不了什么,这也是为什么当时沈天一离开前,让自己一定要尽快去北域寻找千面魇的缘故。 他甚至怀疑,这次去星玄教就是一个圈套,葬帝其实是想把自己带去帝庭。可转念一想,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葬帝这样的人物,犯不着在这点事情上欺骗他,要抓他去早就抓了。 归根结底,去星玄教肯定是真的去了,宁羽冥索性也不去想,星玄教和葬帝间会有什么关系。作为十八大教之一的星玄教,历来都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摸不清楚底细,宁羽冥只在很多年前听说过,他们的宗门似乎建在海底。 现在,他便已经来到了星玄教所在的海面上方。 “见过葬帝!” 星玄教众人纷纷行礼,葬帝也坦然受之,不等星玄教的人询问,随即将宁羽冥的身份报了出来:“这是李玉明。” 说罢,便没了下文。 星玄教几人愣了愣,连忙道:“见过李公子!” 宁羽冥眨眨眼,自己这算不算是狐假虎威? 但星玄教这些人并不知晓宁羽冥底细,事先也没有得到葬帝还要再带一人的消息,自然不敢怠慢了。 葬帝已至,星玄教为首老者便出声邀请道:“有请葬帝大人与李公子跟在我身后,接下来由老朽负责为你们引路。” 葬帝点点头,那老者和其他人对视一眼,随即几人身上灵力涌动,将葬帝和宁羽冥都笼罩进去,宁羽冥本能的就想要放出灵力抵御,却见身旁的葬帝神色如常,心中一动,任由这股灵力将自己包裹在内。 星玄教几人的灵力一模一样,都是相同的银色,和这片海域海水的颜色相同,数股灵力融合,形成一圈隔膜,和当初宁羽冥用过的辟海丹功效类似。 这时,在星玄教几人的操控下,众人所在的银色光球迅速下落,沉入海洋之中。 耳边没有异样的声响,视野变化也不像宁羽冥第一次入海那样,变得昏暗,海底的一切都清晰地映照出来,明亮且绚烂。 仿佛头顶的海面不存在一般,海底的一切都沐浴在银色辰辉下,如闪烁的宝石,散发着迷离的光彩。 银色海水流溢,如是一簇簇纯净星流涌动,涌动间,有无数细碎星尘爆开,洒落深海,此间仿佛是流淌在宇宙中的亘古天河,神秘而又梦幻。 宁羽冥算是长见识了,如此美轮美奂的景象,真是令人流连忘返,沉醉其中。怪不得星玄教会将宗门定在这里,当真是令人震撼。 这时,星玄教老者笑吟吟地说道:“李公子不妨抬头看看。” 嗯?宁羽冥心中一动,随即抬头看去,骤然间,他的瞳孔放大,满脸的不可思议“这,这是....” 他看到了什么!头顶居然是一片璀璨星空!诸天星斗倒悬! 就连葬帝眼中也闪过一丝异彩,轻轻点了点头,赞道:“不错。” 以他的见识,一眼便看穿了虚实,头顶的这片‘星空’虽不是真正的星空,但却和天外的真正星域有着微妙的联系。 银光闪耀的海面,像是浩瀚星海的倒影,光影迷乱,深沉变化。 那些海水流动间爆开的星尘,上面却是附着着一丝微弱而纯正的星力,如此一看,这偌大的整片海洋,其中恐怕蕴藏着难以想象的星力。 万星海,名不虚传,星玄教倒是找了个好地方。葬帝微微一笑,却没有将真相说出来。 听到葬帝的夸奖,星玄教众人俱是喜形于色,当下便有人主动替葬帝和宁羽冥讲解起来,头顶这片星空的虚实,以及他们所在的这片万星海的来历。 据说,万星海并不是天然形成,此地原本名叫潜龙海,乃是有一条真龙潜藏,后不知怎的,这片海域突然发生了奇异变化,而此地原来的主人那条真龙,也不知所踪,似乎就是一夜之间,这座海洋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十分奇异。 而他们星玄教当时的老祖发现了这里,通过惊人手段,将天外星域的星辰之力凝炼在了海水之中,而且,海面也被炼化,连接了星域宇宙,宇宙间的一切星象变化,都毫无保留的显现出来。 如此布置,直接就将星玄教所在的万星海打造成了一处天然宝地,修炼事半功倍,益处极大。 只可惜,星玄教那位盖世老祖却生不逢时,被当时陷入疯魔的人族三皇之一,戮灭皇盯上,一番血战下来,虽万星海和星玄教的道统保住了,但星玄教老祖却因此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也正因为这样,星玄教的传承遗失了某一部分,而这片万星海本该作为星玄教的天然屏障,加绝佳修炼场所,也因为传承的遗失,无法开启。 说到这里,星玄教众人无不惋惜,葬帝倒是面色平静,唯有宁羽冥一心打量着海底世界,根本没有在意他们在说什么。 很快,星玄教便到了。 这里设立了隔绝海水的超大型灵阵,将整个星玄教都笼罩在内,到了宗门内部,众人不用再分出精力维持灵力罩,放松下来。 宁羽冥跟在葬帝身旁,慢慢走进这座古老的宗门内部,他发现,无论是殿宇楼阁,还是雕刻装饰,几乎都是清一色的星辰模样,可见星玄教上下对星辰的尊崇与钻研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不过嘛,宁羽冥想起了另一个也都是疯子的地方,和仙剑阁相比,这里就显得小巫见大巫了。 葬帝既至,一路上星玄教早已安排妥当,很快众人就来到了星玄教十三星辰殿之首的天星殿前,星玄教教主星仙翊早已率一众高层等候多时了。 “恭迎葬帝阁下!”星仙翊笑道,“阁下到来,真是令人不胜惶恐,令我这小小星玄教,蓬荜生辉啊!” 葬帝点了点头,却没有在这上面多费口舌,而是径直询问道:“直入主题吧,不知星教主此番邀请我来,是为何事?” “呃。”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葬帝居然这么不给教主面子,星玄教的众多高层都有些皱眉,不过星仙翊倒没有因此不喜,轻轻点头,微笑说道:“那好,那我便直说了吧。” “教主!”他身后许多高层呼喊道,眼中露出焦急之意,生怕自家教主会惹恼了对方! 星仙翊摇了摇头,看向葬帝,说道:“无妨,葬帝既然来了,显然也不会因这点小事动怒,对吧?” “呵呵,说说看。”葬帝不置可否,没有表态。 “此番邀请葬帝您前来,乃是因为此前虚无之海帝境大战之际,我星玄教创教老祖遗物被惊动。”星仙翊将事情真相娓娓道来,“故想请教当时在场的您,可否知道是何缘故?” “星玄教老祖...”葬帝沉吟,“敢问你们那老祖遗物是何物?” “是一方烙印了星图的阵盘。” “哦?”葬帝眉毛一挑,却是不禁笑道:“可是一块缺失了上层部分的星盘?” 轰! 听到葬帝的话,星仙翊和一众星玄教高层猛地抬起头望向他,心里顿时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知道?我明明只告诉了他是一块阵盘!”星仙翊此时脑子里嗡嗡作响,头脑一片混乱,蓦地却有一道精光闪过,他猛地回过神来,丝毫不顾尊卑地一字一句道:“你知道!” “呵呵,”葬帝笑了,随即面色转为平淡,“没错,我知道。” 见对方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葬帝却没有动怒,面无表情地说道:“不仅知道,你们想要找的那另一半,就在我手里。” 说着,他伸出手掌,掌心间,一尊晶莹剔透的玲珑小塔浮现,闪耀着梦幻般的星光。 轰轰轰轰轰! 然而,还未等星玄教众人有所反应,一股剧烈的震动便传递而来,将所有人都震得东倒西歪。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 “那是....” 众人反应各不相同,而在场所有人里境界实力最高的两人,却是齐齐扭头,看向了星玄教某处! 星仙翊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不知是因为葬帝手中突然出现的小塔,还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异动:“糟了!那里...是禁地!”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星路秘闻 那浩大波动愈发强烈,整个海底都受到了影响,不止是这片海洋,包括他们脚下的海底岩层,也都剧烈震动着,声势无比惊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却是自星玄教的内部出现,光是从星仙翊的表情来看,就知道这绝对是了不得的大事。 这位星玄教教主的目光一直在葬帝手中的星塔和星玄教深处之间徘徊,面色阴沉,一言不发,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难。 而葬帝则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能令他关注的,也只有因他拿出星塔而出现的奇妙变化。 轰轰轰! 刹那间,震动声密集地响起,一抹耀眼的银色从星玄教深处涌现、蔓延,海底世界顿时大放光明! 嗡—— 像是荒芜古老的星辰域界降临了,整片海底涌现出无数异彩,有万千星流虹电哧哧飞逝,磅礴的星辰之力浮动,呈现出一种苍凉、浩瀚的意味。 银亮群星闪耀,有星河流淌,星漩转动,这片万星海的海底,这一刻,明耀如同宇宙星空! 在场所有星玄教中人,则俱是心中生出一种奇妙之感,仿佛此间已经沟通了真正的天外星域,活了过来,无比庞大的星辰能力涌动,让他们浑身每个毛孔细胞都在发出舒适的呻吟。 而场间境界较低者,却突然间惊喜万分,盖因他们迟迟没有动静的牢固瓶颈,竟然在这星力充沛的环境变化下,出现了松动! 若非这场变化来得太过突然,且不知是否还有后续变化,星玄教众人都要将这当成是上天的恩赐了! 而此时,星玄教禁地之内。 这里是异变爆发的根源,星辰能量最为浓郁之地,无数颗星辰仿佛永恒地烙印在虚空之中,澄亮的星线勾连指引,如组成了一张巨大的星辰舆图。 宇宙间古老星域中发生的无数变化,似乎都能在这里窥见痕迹,无数光点无时不在发生着变化,时而骤然明耀,时而忽然黯淡,无数星辰的变化规律,都奇妙的展现出来。 在这张似虚似实的星辰舆图中央,那里本该存在着一个银色罗盘,也就是这张巨大星图的核心所在,同样还是之前星仙翊提到的,那个他们创教老祖遗留下来的残缺星盘。 可此刻,星图中央那个本该出现在中心的星盘却消失了,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银黑色的结晶,结晶中不时闪过几道彩芒,内里涌现出一股古老沧桑的深远气息。 咔嚓—— 就在外面葬帝取出小塔的那一刻,无形波动瞬间影响而至,那星图中央的结晶上也顿时露出一条裂缝。 轰轰轰轰轰! 一股强烈浩大的波动浮现,刹那间,禁地之内星光璀璨,光芒耀眼到了极致,一道虚幻而浑浊的身影在光影中凝现,那张巨大星图上的无数光点此刻似乎都活了过来,如同真正的星辰一样,散发出浩然的力量。 那道身影犹如幽灵一般,不具备实体,身形虚幻,本该纯净无瑕的身体里却夹杂着大量浑浊的能量,令其看上去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可他虚幻的瞳孔中却猛地爆发出炽盛的光,犹如实质一般,如两道光虹,刺破了虚空,穿透了重重阻碍,似乎望见了葬帝手中,那尊晶莹剔透的玲珑小塔。 “星塔!”人影口中陡然发出一声惊呼,居然是星塔! 下一刻,一阵轻微的波动闪过,人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而身处天星殿前的葬帝瞳孔则是微缩,一种浩瀚的气息突然间出现在这里,海底内的无数光线,此刻全都被吸引了过来,星华流转间,一道身影悄然浮现。 倏一出现,他便目光炽热地看向了葬帝手中的星塔:“果然是星塔!” 随即,一只由无数星光凝聚而成的银色大手就朝着葬帝抓下,目标直指星塔! “哼!”葬帝冷哼,转手一道生死之力打了过去,生死之力本就有着瓦解各种能量的特性,刚一接触,便看到那只银色大手顿时化作了黑白二色,随即,嘭的一声爆灭开来。 星尘落下,那道身影的脸上忽然皱起眉头,问道:“汝是何人?为何阻拦我拿回星塔!” 而葬帝只是冷冷看着他,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场间的气氛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可一旁的星仙翊脸色却变得无比精彩。 “这,这是....”他满脸的不可思议,似乎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一样,目瞪口呆。 这名忽然出现,与葬帝争夺星塔之人,其模样,和他们星玄教的那位创教老祖一模一样! 不会错的,星仙翊越看越肯定,那模样,就画在星玄教历代祖师的画像供奉处,他从接任星玄教教主之位起,到现在已然看过了无数遍,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这赫然正是他们星玄教的创教祖师,真正的老祖宗! “这,这到底是....”星仙翊内心都在颤抖,不敢相信,早在荒古纪元就已经失踪,甚至一度疑似陨落了的这位老祖,竟然还活着!而且,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这对他内心造成的冲击可想而知。 星仙翊的情绪有些崩溃,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先是葬帝竟然知晓他们星玄教老祖的遗物是何物,再到他取出了那个令他震惊的小塔,最后,居然连他们消失了无数岁月的老祖都出现了! “后生小辈,你可知你手中那座星塔,本就是属于老夫之物!”星玄教老祖皱眉喝问道,“如今要物归原主,汝何故阻拦?” “呵呵,你说这星塔是你之物,可有何证据?”葬帝闻言冷笑道,“星塔乃是我偶然所得,据我所知,其上一任主人似乎也不是你,而是...” 说到这,葬帝眼里流露出几份追忆和怀念:“而是一个名叫叶无羁的人,通过神秘的星路,将星塔带到了我所在的那个位面。” 话音刚落,一旁的星仙翊却是猛然抬起头来,死死盯着葬帝,眼神满是骇然! 天啊!他听到了什么!叶无羁!还有星路! 星仙翊顿时只觉得脑海中一阵嗡鸣,天呐,为何要如此折磨他?今天发生的这些难道还嫌闹得不够吗,竟然又扯到了那个人身上去了! 叶无羁!此人正是当年仙古纪元时期,星玄教的第三百多代教主!然而其却不知为何背叛了星玄教,不仅叛逃,更是带走了当时的星玄教至宝——星塔! 原本星玄教老祖所遗留下来之物,便是星塔和天星盘,两者本是一体,却因叶无羁而自此分离,而且星塔其实本就是星玄教老祖最初持有之物,天星盘乃是后来增加上去的,可有可无,更多的是用来配合星塔,增强星塔的能力。 但叶无羁无故叛逃,还带走了星塔,直接就令当时的星玄教元气大伤,在仙古大战时期完全不敢冒头,错失了发展壮大的时机。也正因为此,这么多年来,在十八大教中的排名才一降再降,已经跌落至第十七名,仅比排名最后的飘雪域高出一线。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可万万没想到,叶无羁竟丧心病狂地用星塔强行启动了星路! 星路乃是星玄教无数年传承间,由历代教主与各大惊才艳艳之辈,探索宇宙星空,所开辟出来的一条,可以穿行于真实浩瀚星空的古老通道。 而这条星路最主要的作用就是,能够直面周天星辰与宇宙星空,提升感悟,并且将星空作为星玄教的后花园,里面的资源取之不竭用之不尽,更是还有无数前辈在里面留下的传承,以及宇宙间无数强者战斗所遗留的痕迹,供以参悟,这便是星玄教的崛起的资本。 然而,这个星玄教依赖的重要命门,却被叶无羁毫不犹豫地给毁了! 这条原本需要集星玄教整个宗门的力量才能打开,被固定了锚点的星路,被叶无羁通过星塔,肆无忌惮地在外界打开了,并通过星路,从此彻底消失在了至高位面之中。 这样的叛徒,令当时的整个星玄教上下都恨他入骨,恨不得活生生将其撕碎!可却始终没有对方的消息,而星玄教在此之后,试了无数种办法想要重开星路,却都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应。 从那之后,星玄教就一蹶不振,从超级势力中跌落下来,若非传承了数个纪元的底蕴摆在这里,恐怕早就被踢出了十八大教的位置。 作为有资格知晓这些隐秘的星仙翊,在听闻葬帝说起那个名字后,又怎么可能不感到震惊,怎么可能不感到愤怒! 但忽然间,星仙翊冷静了下来,他刚刚似乎是听到葬帝说,叶无羁是星塔的上一任主人? 星仙翊冷笑,那个叛徒怎么可能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遗失在外而不去夺回?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早就已经死了! 否则,他们星玄教的至高神物也绝不会落入葬帝之手。 听完葬帝的话,星玄教老祖却并没有被叶无羁和星塔所吸引,而是满脸凝重地看向葬帝,言语中透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意思: “这么说,你...应该也已经见过他们了?” “是。”葬帝轻轻点头,虽然对方的话颇为奇怪,但他很明显知道其指的是什么。 “既然如此...”星玄教老祖沉吟,随即笑了,“星塔到现在仍然还保留在你的手上,看来,让你作它的主人,倒也不算辱没了它。” 葬帝没有说话,可一旁的星仙翊却是瞪大了眼睛,他没听错吧,老祖居然承认了葬帝作为星塔的主人?! “这这这这这...到底....”他心中一片迷茫,星塔不是他们星玄教的传承宝物吗,就这样不要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重启星路 正如星仙翊大为震惊,猜不透老祖的想法一样,在场的各大星玄教高层也都对此表示不能接受。 “凭什么?你是何人?我们星玄教的宝物凭什么你说给就给?” “对啊,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我怎么不认识你?咱们星玄教里好像没你这号人物吧。” 众高层众说纷纭,他们不敢将矛头对准葬帝,但这另外一人可就不在乎了,质疑起了对方的身份。 也有几人隐晦观察到了星仙翊的表情变化,小声询问道:“教主,你可知道此人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星仙翊几乎吓得一身冷汗,这些人真是不要命了,这可是创教老祖!他不敢想如果这位老祖发怒,会是何等情形,连忙向着其方向跪倒在地,道: “请老祖恕罪!我等愚钝,竟有眼不识泰山,亵渎了您老人家的威严,罪该万死!还望老祖宽容,不要计较!” 老祖! 星仙翊此话一出,在场所有星玄教高层顿时傻眼了,星仙翊难不成疯了?怎么会对着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就喊老祖? 然而,星仙翊并没有疯,这位星玄教的现任教主历来以审时度势、顾全大局着称,这也就是说.....众人心里顿时感到一阵恐惧,额头直冒冷汗,如果星仙翊说的是真的,那这个人...他真的是老祖! 天啊!这...他们星玄教的老祖竟然还活着! 所有人都对此感到无比的震撼,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原本在星玄教这些高层发话时,就闭口不言的星玄教老祖笑吟吟地将目光收回,看向星仙翊:“你如何认得我?” 星仙翊连忙答道:“我乃星玄教第五百二十七代教主,老祖尊容早已铭记于心,供奉画像日夜参拜,自然认得。” “五百多代了么?”星玄教老祖闻言一叹,摇了摇头,“没想到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传承这么多代而不灭,看来你们也是有天意眷顾的。”老祖忽发出一句莫名其妙的感叹,随即看向葬帝,目光深邃,“看来,这便是因果了。” 因果?什么因果?星仙翊一头雾水,递给老祖一个询问的眼神,但老祖却微笑不语,看来是不准备参破这玄机。 另一边的葬帝却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老祖的话,也让旁边的宁羽冥思维混乱了。 “确实是一桩因果,前辈所言不差。”葬帝说道,“今日我来此,既是应星玄教之约,亦是为了了结这段因果。” “哦?”星玄教老祖忍不住看了眼葬帝,“你有心了。” 葬帝面无表情,旋即看向仍然摸不清楚状况的星仙翊:“星教主。” 星仙翊刚回过神来,就听到从葬帝口中传出一句石破天惊之语:“不知贵教当年那条沟通宇宙外域的古老星路,今安在否?” 星路?星仙翊听到这个名字,顿时一惊,葬帝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这条能够穿行于真实星空的通道,几乎是被永恒地锚定在了他们星玄教内,不存在消失的可能。但自从叶无羁强开星路,带星塔离开之后,星玄教逐渐没落的根源就在于,这条拥有无限资源和机遇的古老星路,已经无法被打开了。 叶无羁之后的历代教主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法再次打开星路,这条星路固然存在,可却等同于被封禁了一样,自此,星玄教日况俞下,彻底失望后放弃了星路。 除了每一任星玄教教主需要做的固定检查,星路已经被所有人遗忘,当年与此相关的‘天星卫’,也逐渐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星路事关重大,乃是历代教主口口相传的秘密,葬帝虽然知晓叶无羁是从星路到访的他曾经所在的下位面,但星仙翊笃定葬帝绝不知道关于星路的种种。 可对方现在提起星路,又是何意?星仙翊心中不由得起了疑问,星塔上一任主人乃是叶无羁,而其正是通过星路离开的至高位面,如今星塔被葬帝得到了,他这时候提起星路,莫不是和叶无羁有关? 仿佛是看出了星仙翊的疑惑,葬帝却没有再冷着一副脸,微微一叹,以一种清幽而肯定的语气,说道: “我能开启星路。” 轰! 星仙翊愣住了。葬帝轻飘飘的一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平静的心灵,山呼海啸一般地沸腾起来。 “这这这这这.....”星仙翊一双眼睛似乎要掉出来,凸得老大,满脸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他失声惊叫起来,随即一副自我怀疑的模样,小声低语道:“我肯定是听错了,这肯定是在开玩笑...” “不。”葬帝打断了他,认真地说道,“是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星仙翊口中喃喃自语着,声音越来越大,眼神也越来越明亮,最后竟猛地抬起头,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眼角却滑下泪来,“是真的...历代先祖,你们看到了吗?咱们星玄教有救了!” 这位星玄教的当代教主,在整个至高位面中都称得上是身份尊贵的星仙翊,全无犹豫地向着葬帝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跪了下去。 就连面对帝皇都从未跪过的十八大教之主,这一刻,发自内心的向葬帝跪下了! “葬帝!您助我星玄教重启星路,如是再造之恩,如此大恩我星玄教上下永世不忘!此后,至高位面中,星玄教俱以您唯首是瞻,上通九天,下达幽冥,凡有吩咐,我星玄教必倾力完成,永不相负!” 这几乎是将葬帝摆在了和他们开教老祖差不多的地位上,哪怕老祖就在面前,星仙翊却还是这般说了,盖因若能重开星路,无异于使整个星玄教重生一般,让星玄教再次有了问鼎至强超级势力的能力,能够发展壮大起来,这样的功德,星仙翊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愿意臣服。 “教主,这...”听完星仙翊的话,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当即便有人出声想要制止星仙翊的行为,却被教主投来的冰冷目光一望,想说的话顿时全咽了下去。 在场的星玄教中人或许不明白星路对星玄教的重大意义,但身为星玄教教主,知晓无数隐秘的星仙翊却无比清楚这意味着什么,那是能够让星玄教一举从十八大教末尾直冲最强的通天大道! 星路开启,源源不断的资源供应,挥霍不完的无限能量,古老的星辰秘诀,无数变强的途径。 甚至...还可以走的更远,星仙翊遥远的记忆涌动,回忆起了星玄教十三星殿之首的天星殿,历代教主才能进入的奇地内,他曾看到过的某一任教主的留言——他们星玄教,当初可是差一点就能自成一界! 古老的典籍记载,太古有十界,即十大势力划分至高位面,当时的至高位面可远不止现在这般大小,一界几乎就是现在的一域之地! 而当时的星玄教却是只差一线就能自成一界,这全要归功于星路! 从今从葬帝口中得到其能够重启星路的消息,星仙翊那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心脏忽然又重新有了活力,欲望和野心在滋长,有了星路,他们星玄教早晚有崛起称霸的一天! 对此,星玄教老祖没有表态,他虽没有亲眼见过星路,但光听描述就能够知道,这条星路有多么的不凡,会带给星玄教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 星仙翊的情感极其富有感染力,可葬帝直接无视了。他看了眼星仙翊,随即开口: “不需要你来报恩,立下怎样的承诺,这本来也并非是恩情,只是一桩因果的结束罢了。” “福祸相依,你们星玄教失星塔而无灾,吾得星塔而多难,一饮一啄,早有定数。” “吾可以帮你们重启星塔,但只有一个条件。” “葬帝请言。”星仙翊眉眼愈发恭顺。 “很简单,星路既开,想必定要走上一遭。”葬帝眼里闪过一丝深意,伸手拍了拍身旁宁羽冥的肩膀,“你们星玄教进入的人里面,再加一个,将这小子也带上即可。”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进入 在星仙翊和葬帝达成的共识下,尘封的星路即将重启,星玄教上下动作起来,很快拟定了首批进入的名单,而一头雾水的宁羽冥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这样进入了名单之中。 在场的星玄教高层散去大半,去通知名单上的人前来集合,星仙翊带着老祖、葬帝等人则是前往星玄教禁地方向,古老的星路坐标就被固定在那里。 路上,百思不得其解的宁羽冥终于忍不住向葬帝问道:“为什么我也要进去?那个地方不是星玄教的秘地吗?” 葬帝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静静反问道:“为什么你觉得你不能进去?” 这还用问吗?宁羽冥诧异地看向葬帝:“那是星玄教的地方,我一个外人怎么方便?” “可这条星路却是我打开的。”葬帝摇了摇头,没有再看宁羽冥,径直往前走去,留下沉思的宁羽冥。 宁羽冥隐约好像抓到了什么,可仍是不太明白葬帝的意思,迅速追上,想了想说道:“您是说,您施了恩惠,星玄教需要讨好您,所以才让我这个跟随您一起来的外人进入?” “你错了,”葬帝停下脚步,偏头说道:“让你进去不是星玄教的意思,而是我的意思。” “我帮他们开启星路,他们讨好我,没错。”葬帝面色平静地说着,“可我本来自己就能开启星路,为什么一定要帮星玄教呢?” 最前面的星仙翊身形一震,不动声色地默默等待着,心中却不像表面这般平静。 他和宁羽冥都同样地生出一个疑问,那就是葬帝为何要帮他们星玄教? 真的是因为要了结那什么因果才这样做?星仙翊是绝对不信的,可却没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 宁羽冥也觉得奇怪,想了想至高位面的格局,自觉抓住了什么,于是试探的问道:“莫非,您是想收服星玄教?分割至高位面中这些超级势力的联合?” 有道理!星仙翊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在里面,不由得回头看了眼葬帝,却正好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顿时收敛了心思。 “你想的倒不少。”葬帝轻笑,“可你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你说的这些,我都不需要。” 那又是因为什么?宁羽冥想不明白,沉默不语。 “因为我有资格。”葬帝看了他一眼,道:“这也代表着和我同来的你也具备一分资格,有资格,有能力,有何不可?哪里还需要在意那么多,去做就是了。” 宁羽冥似懂非懂,皱眉深思,葬帝话语中透露出来的那种意思,他能感受到,却不是很能够理解,那所代表的一些东西,也和他本人有着区别。 “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葬帝忽然说道,“穷极一生,老死在这至高位面中,永远不曾见过真实星空的风采。” “这...”宁羽冥沉默了,一生到死,也不曾见识过真实星空的模样,这实在是太残酷了。 可...这对他来说,又好像无所谓。他不禁联想到自身,以前或许还会对这样的情况耿耿于怀,但现在,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他早已不是在为自己一个人而活。 可他想要拒绝的时候,却犹豫了。心底没由来地生出某种奇怪的想法,如果这次拒绝了,那么下次,再有一个机会放在他面前时,他是不是也会拒绝?如果所有的机会都拒绝了,当初宁家囚牢中那位前辈所说的‘无限可能’,是不是就彻底离他远去了? 那么他到时候,还有可能去实现那个承诺吗? 宁羽冥内心无法给出答案,他叹了一声,平静的脸上没有变化,可浑身上下却仿佛多了点什么,眼神收敛,和之前似乎有了很大不同,却又说不出来哪里有了变化。 “好,我进去。” 葬帝面无表情,眼眶深处却浮起一丝赞许,转瞬消散:“那就走吧。” 于是一行人继续上路,很快便来到星路坐标锚定的节点位置,不久后,星玄教组织好的人手也都汇聚到来。 宁羽冥看了几眼,不少都是熟悉的面孔,方才跟随星仙翊来迎接葬帝的星玄教高层中的几人,赫然在列,还有几副年轻面孔,是星玄教这一代的杰出弟子,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都在圆满境这一层次,而在这些人里,有一道身影引起了宁羽冥的注意。 “想不到,他竟然也在。” 宁羽冥微微感慨,多年不见的旧友再见,却已物是人非。 那人青年模样,穿着一身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灰暗衣服,整个人周围的光线似乎都变得模糊扭曲了,和周遭的星玄教众人看上去全然不像是同一个门派出身,脸上始终挂着一丝微笑,目光深邃,隐隐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 这便是星玄教这一代的圣子,星舞阳。 当年宁羽冥在至高位面中游历时,曾远远见过一眼,后来在西域应天堂邀约时,彼此有过交手。宁羽冥对他的印象不算深,但星舞阳给人的感觉却很奇怪,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宁羽冥几乎已经快要忘掉对方了,没想到,今日前来星玄教,却又遇上了。 宁羽冥的目光自然吸引了星舞阳的注意,但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他早就忘了宁羽冥的样子,况且再有人跟他说明,对方是跟随葬帝前来,一个叫做李玉明的年轻人。 修为似乎在巅峰境二重左右,很平庸的水平,和那位不知道是什么关系。星舞阳扫了他一眼,迅速做出了判断,一个累赘。 来的路上,已经有人告诉过他这次要前往什么地方,而关于星路的一些秘密,作为被星仙翊曾经看好,一度作为下一任教主培养的星舞阳自然也是知晓的。 星路已经无数年没有开启过了,谁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危险,所以星仙翊特地安排了两名真境长老带队,还有七名终境强者,再加上教内几名年轻弟子和一个葬帝带来的李玉明。 原本星仙翊还邀请了葬帝和老祖,但两人都表示没兴趣,星仙翊本人需要坐镇教内,其他真境长老也都有安排,这支队伍算是现今能准备出的最强阵容了。 星舞阳更多的注意还是在葬帝身上,有这样一位传奇帝境在前,李玉明自然就被忽略了。 “既然人已到齐,一切准备妥当,那便请葬帝阁下出手吧!”星仙翊环顾众人,开口说道。 “好。” 葬帝也不废话,手掌一翻,星塔再次出现,晶莹剔透的小塔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忽然涌现出无数银色星线,连接向虚空之中,一阵低沉的嗡鸣响起,周围的空间轻微震动,众人屏气凝神,静静等待着。 嗡! 自虚空中,忽然流溢出无比浓厚的星辰能量,光芒灿烂,牵引着所有人的心神。 轰! 虚空巨震,仿佛破开了一道裂缝,光线顿时一暗,虚空中,一团高速旋转如同星云的气团悬浮着,大量的星辰之力从中源源不断地发散开来。 光芒炽盛的星塔从头顶落下,稍稍黯淡,众人望去,只见一个银色的星云漩涡,而在漩涡中心,则是漆黑无比。 那就是星路的通道?众人心中一片火热,刚要有所动作,异变突生! 嗖嗖! 从星云漩涡中,忽有一阵凛冽的寒风吹来,那寒风极为可怕,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为之冻结,生出了片片寒霜,在场众人无一不感到毛骨悚然,有一股恐怖的低温侵袭而来,几乎要将灵魂都给冻碎! 这是什么?!星玄教众人浑身颤抖,星辰之力毫无保留的放出,抵御着这股寒气。所幸,这股冷风并没有后续,在无数星辰能量涌动下,这股可怕的寒意很快就被湮没,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经过这么一出,众人心里的火热也消散了不少,看着那个星云漩涡,星仙翊皱起了眉头,这毕竟是他第一次见证星路开启,对星路的信息了解全都来源于过往的记载,他不知道,刚刚这股诡异冷风的出现,究竟是巧合,还是预示星路出现了什么变故? 但内心对星玄教崛起的渴望占据了上风,星仙翊没有多想,立即对着众人宣布道:“诸位,这便是咱们星玄教先辈所开辟出的星路!” “曾经,因为教内出现了叛徒,导致星路尘封了千万年之久,我星玄教也没落了千万年之久,”星仙翊高呼道,“而现在!星路再一次被打开了!我们星玄教就要崛起了!” “崛起!崛起!崛起!”在场所有星玄教中人都跟随着教主高喊起来,心情无比的澎湃,他们星玄教要崛起了! 待到众人热情消退,星仙翊便看向将要进入星路的众人,示意可以出发了。 宁羽冥也同样心潮澎湃,星路!能被星玄教视作崛起壮大之资的奇地,里面究竟有着怎样的际遇呢? 他正要上前,一只手却按在了他肩上,他回头看去,葬帝的表情依旧淡然,嘴里轻飘飘地说出两个字:“小心。” 宁羽冥心里一暖,点了点头,随即葬帝将手松开,宁羽冥深吸口气,向着这位深深行了一礼,转身步入了进入星路的队伍中去。 葬帝目光深邃,没有言语,这时,反而是一直悠闲无事的星玄教老祖靠了过来:“怎么,舍不得?” 葬帝摇头:“只是不想他这么早就死了。” “咦?”星玄教老祖笑了,“呵呵,有意思。” 他看了眼那边正在给一行人讲解星路注意事项的星仙翊,叹了一声,随即看向葬帝,眼神莫名:“既然这样,也没老身什么事了,如今的星玄教挺好,我也该继续沉睡了。” “星塔在你手中,我算是了却了最后一个心愿,那帮...家伙估计是永远也不会有得到的一天了。”星玄教老祖的身影逐渐虚幻,声音也变得微弱,“答应我,不要让他们得到星塔...” “好,我答应你。”葬帝眼神清澈,像是最无瑕的宝石一般映射出纯净的光彩,“再见了,星尊。” “哈哈哈哈!”星尊身形一震,随即大笑起来,整个身影也在笑声中彻底消失。 第一百一十六章 食日 黑暗,冰冷,空旷,寂静,这是所有进入星云漩涡中的人第一印象。 视线瞬间漆黑,随即眼前变得朦胧,柔和的星辰能量照耀,直至视物。脚下是一条透明宽敞的通道,延伸向黑暗未知,周围像是处于某个空间壁垒之中,银色的光华流转,隔绝了外界。 从进入这里起,便到了星路的起始段,众人打量着周围,向着前方走去。 在进入之前,星仙翊已经提前说明,这一趟星路之中或将有变故发生,毕竟星路尘封已久,谁也不知道里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只能让他们暗自提防,小心戒备。 两名真境长老一前一后,七名终境强者也是前后分定,将宁羽冥等年轻小辈围在中间。作为星仙翊特别关注过的人,宁羽冥的安危自然是放在首位,和他们星玄教的优秀后辈同级,再有着葬帝这层关系在,倒也没人说闲话。 一路无声,不知走了多远,最前方的真境长老忽然驻足,向远处望去,似乎发现了什么。 见状,队伍停下,便有人问道:“李老,怎么了?” 那被唤作李老的长老观察片刻后,有了答案:“前面,应该就是这片空间的出口了。” 顿了顿,他脸上浮起一丝微笑,又补充了一句:“也是和真实宇宙星空相连接的地方。” 众人眼神一亮,一众年轻小辈们都是心中雀跃,恨不得立刻就赶到那里,踏入真正的星空之中。对于从小就生活在至高位面中的人来说,能够进入宇宙中简直是想都不敢想,而如今,他们只差一步就能实现这个愿望! 无须言语,所有人的脚步都悄然加速,宁羽冥也被这种气氛感染,想去见识一番这真实的星空宇宙是什么样子。就这样,两者间的距离不断缩小,很快,便看到了前方通道的尽头处,一团流动变化的黑色阴影,构成了一个椭圆形的隧道。 嗤嗤—— 直到靠近,众人才听到耳边传来异响,这里的银色空间壁垒在轻微地震动,有一阵阵怪声在外界响起,像是气流呼啸穿过裂缝,又像是雨打芭蕉叶、珍珠落玉盘一般嘈杂。 周围的异样似乎暗示着外界不是那么平静,前方通道尽头处,矗立的阴影隧道,也为此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众人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脚步放缓,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着周围的一切。 预料中的变故并没有到来,众人也得以顺利行进到了阴影隧道前,走近一看,不知通往何处,阴暗幽深,毫无信息。 星玄教的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为首的李老点了点头,几名终境强者中一人走出,向着隧道走去。 众人都已做好准备,一有变化,立即出手。但一路无事,那人一直走到隧道跟前,都没有想象中的变故发生。 在李老示意下,那人随即将手触碰那团阴影,接触的瞬间,阴影好似活了过来,一股可怖的气息散开,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人就被阴影隧道吸入进去,消失无踪。 “张河!”星玄教几人大惊!纷纷就要向前,去查探失踪那人的下落。 “都等等!”这时,李老发话了,他环顾众人,苍老的容颜上自有一股威严,“老西,你看看。” “好。”众人闻声看去,却是一直跟在众人身后的那名真境长老,只不过一路上沉默不语,让人忽略了其存在。 只见西姓长老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黝黑石头,石头表面平整光滑,如镜面一般映照外物,而这时,他另一只手上,赫然飘出一颗银色珠子! 那银色珠子内部仿佛坍缩了一整个星云,无数微小光点闪烁。而众人则是对这枚珠子无比熟悉,这正是他们进入星路前,星仙翊令他们每人都滴了一滴血在其中的珠子。 这枚珠子不是已经被星仙翊收起来,说方便他们在外界观测众人是否有生命危险的吗?此刻竟然出现在了西老手中。 像是看出了众人的疑惑,李老开口解释道:“此乃星月珠,滴血入其中便可记录灵魂信息,可由此得知生死吉厄。” “此宝共有两枚,星玄教教内教主所执那枚是月珠,即母珠,西老所携带的乃是子珠星珠,是为了方便我等处理星路内突发变故。” 原来如此,众人疑惑得解,旋即看向手持星珠与定星台的西老,因为星路位置奇特,空间紊乱,干扰较大,故需要定星台辅助推测。 西老双手间大量星辰之力涌出,将两件宝物都染成一片亮银色,很快,从定星台中一道波动散开,朦胧的星珠内部顿时迅速变化,一道人影被映照了出来。 那正是刚才被吸入阴影隧道中的张河,此时他身处一片未知之地,茫然地四下打量着。 见对方没事,众人高悬的心也终于落下,既然对方安然通过了隧道,众人也不再犹豫,在两大长老的安排下,依次进入隧道,前往真实的宇宙间。 一阵头晕目眩,意识像是被丢入某个汤锅内搅拌,身体被拉扯得像要分裂,宁羽冥强忍住一阵阵紧随而来的呕吐感,从脚下的银色光带上起身,望向四周。 空旷、浩瀚、没有边际。无数个光点填充着整个世界,银色、蓝色、紫色、红色,各种色彩纷呈,无数道光线划破深邃幕布,绚烂的星云与斑驳混沌的星尘共同组成了一幅绮丽唯美的画卷。 “嘶——” 不知是谁倒抽了一口凉气,打破了这寂静,无声的宇宙间轰然打破了某个桎梏,无数信息洪流冲击而来。 震撼!包括两名真境长老在内,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撼住了。 往日里,仰天高望的星辰,在眼前被放大了不知多少倍,几十万公里的大小,众人在它面前就好像一粒微尘。 闪烁的群星,无数颗光点像是大海里洒下的无数宝石,有赤红色的星辰,散发出红色光晕,炽热的高温散发出恐怖的热浪,哪怕相隔无穷远,令众人也有一种仿佛灵魂都要融化的窒息感。 有冰蓝色的星辰,恐怖低温冻结一切,在周围生出无数尖锐碎冰与冰凌结晶,随着星体运动而不断移动,远远望去,如若起伏的冰之海洋。 有深黯的星辰,没有任何波动散逸,像是早已死亡,然而在其周围却萦绕着一缕缕黑色气流,诡异至极。 绚烂的星云无比广袤,却也只是这宇宙间的沧海一粟,色彩斑斓的光线迷离交错,留下一道道闪耀的轨迹,亘古的天河蜿蜒,在群星的光辉中若隐若现,流淌向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心情才缓缓平复下来,众人久久不语,都在回味。 宇宙间本是真空,没有空气留存,有实力踏入星空宇宙的强者自然不受影响,他们则不同,之所以还能自由呼吸,则都是脚下这条宽阔的银色光带起了作用。 星玄教前辈们遗留至今的恩惠,供每一代星玄教人从中受益。 见识过宇宙的浩瀚,再回想此前种种,却都好像不过如此了。 众人惊叹之余,也没有忘了此行的主要目的,查验星路是否还完好。 至于这宇宙间的各种机缘,无论是星辰孕育出的至宝,还是星玄教前辈的传承,亦或者是从星体运动、各种星辰力量里有所感悟收获,就都看运气了。 一行人继续前行,脚下的银色光带无比结实,一路向前,看不到尽头。在光带边缘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薄膜,阻隔了宇宙间的各种浑浊异能侵袭,保障他们的安全。 光带上时间流速似乎变得模糊,众人走走停停,不知走了多久,回头一看,之前那颗无比巨大的星辰早已望不见了。 哧哧! 有绯色流光划落,将众人视线牵引,那是一颗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球,极致的高温扭曲了周围的虚空,生出一圈橘红色的光晕,光晕不断向外发散,形成绯色的流光飞逝。 远眺,巨大的火球表面,布满颜色深沉的斑点,自火球中心,迸发出恐怖的热能,有一股奇异的波动散发,漫延向无穷远处。 “嗤嗤!” 那股波动经过光带,在边缘处,一小块暗红斑块迅速形成,又瞬间瓦解。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知发生了何事。 看着远处那颗巨大火球,为首的李老向众人解释道:“大家看,这便是太阳。” “是我们在至高位面中看到的那颗太阳吗?”有人问道。 “是,也不是。”李老摇了摇头,“太阳也是诸天星辰中的一种,但不是唯一,宇宙间存在千千万万个太阳,自然有其他太阳的光照射到我们至高位面,可太阳却始终只出现了一个。迄今为止,还没人能找到照耀我们至高位面的那颗太阳,没人知道它究竟是这漫天星辰中的哪一颗。” “还有我们至高位面中的月亮也是如此。” 见众人沉思,李老满意的点点头,这时,周围的光线微微一黯,人群中忽然有人叫道:“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被惊动,随即望去,只见在那颗太阳的光晕外层,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层阴影,那阴影自上而下,将太阳散发出的光亮都隐隐遮盖。 虚惊一场!李老无奈地笑笑,随即向众人解释起来:“大家不要惊慌,这不是什么奇异变化,乃是宇宙中的一种正常星体运动现象。” “这种现象被称为日食,乃是两个运动星体在某一时刻正好运动到了同一直线,和我们也处于同一条线上,所以才会观测到。” “这是因为另一个星体运动到了我们和太阳之间,双星交错重叠,遮挡住了太阳的光线导致。” “现在正是日食的初阶段,叫做初亏,是两个运动星体的不同边缘开始接触的时候,你们耐心等着便是,很快就……” 说着说着,李老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方才他们看的时候,他们和那颗太阳之间,好像并没有这么大的星体吧? 这是怎么回事?带着一丝疑惑,李老细细观察起来。 可越看,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就越剧烈,瞬间就惊恐万分! “这,这是!” 天啊!那不是什么日食,那竟是一只无比巨大的巨兽,在吞食太阳! (ps:为了方便我理解,然后更好的描写,今天查证了很多宇宙天体的资料,并加以解析。其他都还好,就是黑洞简直是要命了,解析就写满了三面,死了不知多少脑细胞(╥_╥)) 第一百一十七章 神凰落羽 众人先前所见的阴影,此刻已经从太阳边缘向内扩散,数个如山峰一样的巨大阴影,分别从上下向着内部靠拢。 众人正听着李老的讲解,还在讨论究竟是什么样的星体遮住了太阳,全然没有看到背对他们的李老早已是满脸惊恐之色。浑身颤抖的李老一颗心仿佛坠入了万古冰渊,头脑一片空白,死死盯着那遮住太阳的阴影。 那巨大的山峰状凸起不断向着太阳中心移动,后方的峰身却似乎无穷无尽一般,仍没有露出那颗星体的本体。这时,哪怕众人再迟钝,也发觉到有些不对了,那颗星...似乎有点奇怪。 这时,所有人才注意到从刚才起就突然一言不发的李老,几名终境强者对视一眼,靠了上去:“李老,您知道这颗...” 话还未说完,就看到李老蹬蹬蹬一连后退三步,浑身像是喝醉了一样剧烈晃动,瘫倒在地,脸上则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无比地惊恐。 众人大惊失色,赶忙上去搀扶起李老,另一名真境强者西老也快步走了上来,担心地问道:“老李,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西老的目光不经意扫了一眼远处的太阳,这一看,却是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也如李老一般,极为夸张的向后退去,一只手颤抖着指向太阳,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诡异的一幕令所有人心中都蒙上一层阴影,两人到底怎么了?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竟表现得如此恐慌? 带着这份疑惑,众人也抬头向着太阳处望去,可除了正在进行的日食现象,哪里还有别的什么奇怪之处?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之际,人群中作为星玄教圣子的星舞阳忽然发声道:“你们有没有觉得那片阴影,有点不对劲?” 众人闻声看去,此时,原本散发出恐怖热量与炽盛红光的太阳已经只剩中间最后一小块,周围都已经被阴影所遮住,而随着阴影的漫延,宇宙中这一片区域内的温度,也都降了下来,光与热在逐渐消失。 而那本是日食的天体现象,此刻在众人眼里是越看越觉得别扭,那被阴影遮住了的太阳部分,不论他们从何种角度去看,却都无法再见到,就像..被什么东西吞掉了一样! 这个念头一出现,顿时就如野草一般疯长,而太阳所在的那一大块区域,都已经被阴影遮盖,漆黑一片,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让人感到十分心慌。 这时,黑暗虚空中,忽地浮现出两点异样,暗红从阴影中浮出,深沉的阴影如迷雾般散开,两轮巨大无比的血色星辰高悬虚空! 所有人都愣住了,在那两颗巨大血色星辰的中央,竟还有着一道深黑的瞳孔!那根本不是什么星辰,而是不知什么生物的两只眼睛! 咕噜——空气一霎寂静,连吞咽口水的声音也清晰可闻,当众人再度看向那片阴影时,纷纷陷入沉默。那不是什么星体,也不是什么日食,那是一只体型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怪兽,在吞食太阳! 众人这下明白了为何李老和西老会表现得如此恐惧,能够以星辰为食,吞吃太阳的怪兽,简直骇人听闻!若在今日之前,有人告诉他们,宇宙间有生物能以日月星辰为食,他们绝对不信,可到现在,亲眼见到这恐怖的景象,所有人都茫然了。 “李老,西老,咱们该如何是好?”一名终境强者苦涩地开口,看向从恐惧中恢复,沉默不语的两人。 两名长老又何尝不是心中苦闷,本以为来查看星路,只是走一遭就完了,顺带到时候估计还能有不少收获,可谁晓得这星路竟如此凶险!不,两名长老对视一眼,准确来说,凶险的并非是星路,而是这宇宙星空! 他们才刚踏入宇宙没多久,就遇上了这么一头恐怖的怪兽,能以日月星辰为食,本体都不知道有多大!他们现在是提心吊胆,根本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这只恐怖的巨兽发现。 鬼知道星路凝结出的这层膜壁,能不能挡得住那怪兽的一爪! “等着吧。”李老幽幽一叹,无奈地说道。 尽管气氛仍旧压抑,但终归是有了盼头,众人默默等候,看着远处属于那颗太阳的最后一点部分被阴影怪兽吞吃干净,心情都有些复杂,感同身受。 但理智占了上风,众人纷纷祈祷起来,希望这只怪兽吃完了赶紧离开。 轰轰轰轰轰! 阴影巨兽所在的位置,传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那只巨兽就像是众人所期望的那样,吞食完太阳后惬意地打了个饱嗝。 “唳——!” 正当众人以为它就要离开,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时,从阴影之中,忽响起一声震彻寰宇的鸟啼声。 刷刷刷—— 那浓密的阴影忽然如潮水般散去,露出了隐藏在其中的巨兽的真正面目。 永恒的离火熊熊燃烧,迸射无数金色的火线,深黯的宇宙都为之煌煌灿烂,金丝交缀,琉璃世染,朵朵星火飘落,镜中光影,燃金不烬。 星彩飞虹,银漩金斗,绫罗彩翼,天河失色。九彩斑斓,萤火焚大千,羽遮星宇,流霞璀璨。九根九彩翎羽如梦如幻,头戴九彩冠,姿态神圣高贵,傲然肃穆,如神明般仿佛不存世间。躯体妙曼,形翩然,舞缥缈,天地如有盛乐隐隐而生。 “这,这是...”众人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任谁也没有想到,这只隐藏在阴影之中,吞噬太阳的巨兽,真身竟如此美丽!如是传说中的神兽凤凰! “唳——!” 凤凰高鸣,展翅翱翔,无尽的火光与金霞散开,震彻寰宇。 见那凤凰终是要离开的姿态,众人心中大受震撼的同时也浮起喜意。 然而,凤凰彩翼舒展,遮蔽星空,就要飞走之时,却忽地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燃烧着的金色眼瞳向众人所在的方向望来。 “糟了!”李老顿时心中大惊,呼吁着众人,“快跑!” 所有人都看到了凤凰看来的那一幕,那燃烧的金色眼瞳简直如同梦魇一般可怕,众人顿时掉头就跑,根本不敢回头张望。 “唳——!” 然后,还未等他们跑出多远,凤鸣声就在身后响起,巨大的阴影自上而下,将他们笼罩在内,金色的火焰在两侧的虚空中燃烧,恐怖的炽热从背后侵袭而来,星路的薄膜也不断发出“嗤嗤”的声响。 众人心头一阵绝望,明明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却只是瞬间就赶到,这只美丽而恐怖的凤凰,就要终结他们的星路之旅了吗? “唳——!” 一声高亢、悠长的凤啼婉转响起,其中似乎包含着某种奇异的情绪,只可惜,众人现在一个个惊慌失措,谁也没有心思认真去听它这一道叫声中蕴藏着怎样的意思。 而随着这一道叫声消散,那遮蔽宇宙群星的巨大阴影却也消失不见,意料之中的攻击没有到来,众人诧异地抬起头,星路完好,金色的火焰轨迹一直燃向遥远的彼方,而那里,只剩下彩色的光霞闪耀。 呼—— 众人齐齐呼出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原来是虚惊一场,那只神凰并不是想要攻击他们,而是正好向这个方向飞走了。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李老便招呼众人原地休整,这时,却见星舞阳从人群中走出,打断了他,回顾众人说道:“诸位,请看。” 说着,他举起了手中一直攥着的某物,手掌打开,绯红的光彩炽盛,一股恐怖的气息流出,众人望去,却一个个瞠目结舌:“这,这是!” 只见其手中,赫然正是一根绯红色的羽毛! 这难道...正在众人有所猜测之际,星舞阳开口了:“不用猜了,这正是方才那只凤凰神兽从我们上方飞过时,突然出现在我手中,是那只凤凰掉落的羽毛!” 轰! 这番话顿时在人群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人们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个身上有诸多光环笼罩的教内圣子,想不到他竟如此幸运,得天独厚,得到了那只神凰落下的羽毛! 这简直...众人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羽毛上隐隐流动的光华,散发出的恐怖气息无一不在证明对方说的话是真的。 短暂的沉默后,是热烈的鼓掌祝贺,所有星玄教中人都对此表示了恭喜与羡慕,就连两名真境长老也没有例外。 “恭喜圣子!神凰落羽,天意眷顾,此乃吉兆,结合此番星路之行,乃是预示着我星玄教当大兴!”李老高呼道,引发众人的一片欢呼,星舞阳闻言淡淡一笑,将凤羽收起,那眉间的喜色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而在众人之外,孤身一人的宁羽冥,神色复杂地看着星玄教众人,并没有靠近庆祝,心里轻轻一叹。 在他放在身后的手掌掌心间,一根七彩的羽毛,正莹莹闪耀。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死亡星带 星宇浩瀚,星路漫漫,因神凰吞日引起的风波告一段落,众人继续上路。 银色光带绵延向远处,不知多深,众人的心思也随着星路不断深入而变得复杂起来。 一路上,形形色色的星辰令众人大开眼界,有的怪诞不堪,有的无比漂亮,好似精心雕琢的宝石,各色的光辉在宇宙间交织,呈现出朦胧的光晕。 当众人前行到某片星域之时,周围的星辰能量忽发生了微妙变化。越是向前,宇宙间那磅礴堪称无穷尽的星辰之力,就变得愈发稀薄,这奇怪的变化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纷纷警惕起来。 这一路上的见闻,早已令他们对宇宙生出了敬畏之心,宇宙中的一切,都超出了正常的范畴,到了一种极为惊人的程度,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这个星域星辰能量变化得如此诡异,是因为什么缘故?众人缓慢前行,却并没有发现异样。 不知走了多久,一名终境强者忽然叫了起来:“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闻声望去,瞳孔顿时收缩。只见前方不远处,一颗星辰逐渐向他们飘来,那颗星整体呈灰白色,没有任何能量从中散逸出来,看上去十分的古怪,隐隐透出一种枯败之意。 眼见那颗古怪的星辰飘来,众人不敢轻举妄动,静静等待它从前方飘来,同时也暗中观察着,这颗星到底有什么问题。 可看来看去,众人也没能发现问题所在,可心头萦绕的诡异感觉不似作假,一直等到这颗星星从众人身边飘过,所有人这才发现了那不一样的地方。 那就是,这颗星竟然没有生命气息!需知,世间万物都有着生命能量,失去生命能量就意味着死亡。他们之前见过的死亡星辰,无一都是丧失了生命能量,星核爆碎,失去了引力,也没有了移动能力,成为宇宙中的渣滓。 可眼前这颗星辰却一反常态,明明死亡,却还能够诡异地在宇宙间移动?这简直违背了常识! 众人神色凝重,目送着那颗诡异死星离去,视线回转,却顿时愣住。 只因他们前方的虚空,不知何时被大量的诡异死星填满,无数星辰爆碎的碎片洒落在星空中,被诡异的力量吸引着,宛如一个整体一样移动。 这些死星每一颗都残破不堪,像是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旷世大战,而在大量死星与星辰残骸之间,还遍布着无数残破的生物躯体。 一具残破的庞大异兽躯体从众人眼前翻滚飘过,异兽的身躯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无数只眼睛,这些眼睛中大半都已经空洞,周围凝结出褐色的斑块,其他眼睛一部分残破,一部分仍然睁着,空寂的眼珠映射出虚空的色彩,那诡异而邪恶的感觉令人发自本能地感到不适。 附近的虚空中,存在着大量异兽的残破躯体,这些躯体,有的浑身生满尖锐倒刺,有的像是一个完全密封的茧,有的如同水母一样身体蓬松,长满了触手,还有浑身甲壳的类人形生物,以及一些上古异闻中才有记载的古兽。 这些生物无一例外,都成为了这宇宙中的一具具冰冷尸体,每一具躯体都残破严重,在生前遭受了重创。 无法计量的异生物躯体与破碎的死星共同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死亡星带,一股股死寂的气息在流转。这片死亡星带在宇宙间缓缓移动,向每一个见到它的人,诉说着这里发生的故事。 星路上的众人早已被眼前的一切震撼得忘记了言语,无法想象,这片星域曾经究竟遭遇了什么?如此多的星辰死亡,无数异兽丧生,恐怖的死寂气息冲刷而来,令所有人都生出一种将要被死亡波动湮灭之感。 在这片死亡星带中,始终有一股可怕的死亡之力萦绕,驱使着这片星域在宇宙间不停移动。 毫无疑问,这是一片战场。战斗的双方又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这里战斗? 这股死亡之力是从何而来?是那破灭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留下,还是因为此地灭生而孕育出的?它又为何要驱使着这片死亡星带不断移动?它究竟在寻找着什么?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众人心中感慨,注视着眼前这片景象,心中默然。 那些异兽的残破尸身上,甚至还能感应到极其微弱的意志,那意志在咆哮,在呐喊,要战斗,去厮杀! 哪怕这些意志的主人死亡了无数年,可这股极致的战斗意念却永远都不会熄灭! 就像明知死亡,也要刹那璀璨夺目的飞蛾一样,死亡星带中的无数异兽也同样是怀着必死之心,自杀式地向敌人发起攻击。 他们的牺牲看上去是那么愚蠢,也没有任何意义,可这股精神,这股意志,却不容亵渎,不容否定。 众人沉默,注视这片死亡星带远离,心情沉重无比。 究竟是怎样的存在造就了这一切?他们在那种力量面前就如同渺小的爬虫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如果换作是他们面对那样的存在,还能否生得出反抗的心思? 众人沉思,而两名真境长老则是想得更多一点,星路这一程的见闻算是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真境距离帝境只差一个境界,许多大势力教主都是处于这一层次,在至高位面中属于是最顶尖的战力了。 可放在这宇宙之间,这真境的力量瞬间跌落神坛,卑微如蝼蚁一般。这巨大的反差与好几次危机都让两人明白,他们一贯依赖的力量,在宇宙中什么也不是。 在这里,真境如爬虫,只有大帝才有生存的空间,如果不是星路的庇护,他们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宇宙间的恐怖超越所有人的想象,星玄教断代近千万年,星路也尘封了千万年,谁也不知道当时的星玄教先辈是何等的惊才艳艳,才能在宇宙中开辟出这样一条通道。 这对星玄教而言,既是绝望,也是希望。李老与西老二人打定主意,等此番回归教内,定要向教主阐明厉害,重视起宇宙星空。 只要坐拥星路,他们星玄教就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第一势力! 当死亡星带彻底消失在眼中,众人也接着上路了。 星路仿佛无尽,时间早已不知过去了多久,也没人知道他们现在处于宇宙的何处。 这一日,正当众人前行之时,虚空中忽然一霎亮起,一道曼长的轨迹划破虚空,光影明耀。 碧色的慧尾拖曳在后,云雾朦胧,球状的核心若隐若现,幽幽之火灼灼,焚烧出一条几千万千米的晶隧,众人看得分明,那乃是一颗彗星! “这是…”李老忽然想起进入星路前,教主所提及的事物中,似乎就包含了这类星体…… 嗡—— 还不等他细想,一股浩大的波动顿时弥漫整个宇宙,无数光点闪烁,瞬间迸射开来! 刹那间,星落如瀑,星线如雨,无数颗星体碎片以极快的速度划过虚空,形成一场浩大而瑰丽的流星雨! 第一百一十九章 周天星辰锻体决 流星雨划落星际,无数颗流星擦出银亮的轨迹,飞向宇宙之中。 这些流星有的小如沙砾,有的大如山岳,有的在下落途中就突然爆开,燃起一团绚烂的星火,更多则是一直没入宇宙深处,消失不见。 而流星雨仿佛无穷无尽,丝毫不见颓态,众人屹立原地,目睹这场盛大的星空奇观。 嗖! 而这时,漫天流星雨中下落的一颗流星忽然摇摇晃晃地向着众人所在的方向飞了过来,所有人大惊,谁也不敢赌星路能否扛得住这一击,纷纷准备跑路。 “大家不必惊慌!”说话的是李老,只见他此时手中充盈着一股幽蓝色的能量,与远处靠近过来的那颗流星上面的能量色彩如出一辙。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一丝奇怪之色,对众人说道:“各位,这颗流星正是我牵引过来的!” “怎么回事,老李?”人群顿时一阵哑然,后方的西老也走上前来,看着他:“你在做什么?” “你可还记得我们进入星路之前,教主曾对你我二人的叮嘱?” 西老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可这和你牵引一颗流星过来有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你这……” “不,老西。”李老打断了他,脸上浮起一丝神秘笑容,说道:“相信我,这可不是什么灾难,而是天大的好事!” “好事?”西老不明所以,好奇地向着星路边缘望去,那里,一颗被李老牵引来的流星正在以极致的速度撞来! “狗屁!怎么可能是好事!”西老心里暗骂,就要出手阻拦,却突然感知到了什么,停下了动作。 那颗星体碎片如箭矢飞射而来,眼看就要撞上星路壁垒,却没有想象中的爆炸发生,竟稳当当地停留在了星路边缘外! 那颗流星通体呈黝黑色,并不规则,像是从一颗大星上分离出的碎片,外部沾染了许多宇宙间的浑浊能量,色泽变得暗沉,内部泛着点点幽蓝,一株散发着蓝色光晕的植物静静漂浮在其中。 饶是众人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由得愣住,这是怎么一回事? 走到星路边上的李老将力量一卷,那株流星内部的植物便穿过了星路薄膜,落在了他手中。 这株植物散发着幽蓝色的光晕,主枝茎却是纯净的莹白,两边生长着数片蓝色叶子,叶脉纹理深沉,光晕正是从叶片中发散而出。 这株植物众人没有见过,认不出来,但看上去就不像凡品。 李老哈哈一笑,回顾众人,这才解释道:“大家请看,我手中这株灵植便是得自流星之中。当初进入星路前教主曾对我说,教中有过记载,如果在星路上见到有大规模的流星雨,一定要想办法截落几颗流星。” “因为这些流星中有部分正如我刚才牵引来的那颗一样,内部有着奇物。有的是这些星体自然孕育,有的则是因长期在宇宙间流离,沾染了宇宙中各种能量而形成。” “毫无疑问,这便是教主此前所言的机缘了!”李老高呼,眉眼间喜色流露,“这些流星中,就有着各种宝物存在,灵草仙丹、极品矿石、异兽残躯、神兵利器,乃至宇宙间各种力量形成的结晶,这些统统都在眼前,唾手可得!” 听完李老的话,众人精神一振,看向远处的流星雨,跃跃欲试。李老面露微笑,大手一挥:“还等什么,动手吧!” 一时间,众人纷纷出手,各色的光彩闪烁,落向宇宙深处的流星雨中,不少流星都被引动,飞射而来。 流星停在星路之外,内部隐藏的事物显露出来,有的流星里面空空如也,有的宝光朦胧,一眼就能区分出来。 “有了!”在几名强者的指引帮助下,星玄教众人纷纷牵引来了流星,这时,人群中一名星玄教的弟子欢呼起来,他所引来的流星中,光晕流转如实质一般,一看就有宝物存在。 果然,他小心翼翼地运用灵力将其中的事物牵引出来,是一方背雕流焰天马的一尊大印。 大印通体黝黑,棱角经历宇宙能量的洗礼变得莹润光滑,背部雕刻的天马形象栩栩如生,烈焰似飞天,在其体表盘旋。 这尊大印一看就不是凡品,至少也是道器级别,看得众人心中一片羡慕。随即眼神愈发火热,望向大片流星雨,纷纷加快了手中动作。 很快,第一批牵引来的流星都已经被开启,其中只有少部分里面没有蕴含东西,多数都有着宝光浮现。 有的是不知什么异兽身上的残躯,气息强横,在岁月侵蚀下却早已风化;有的是颜色斑驳的异能结晶;也有的是散遗落在宇宙间古老的灵器。 而最多的则是色泽鲜丽的矿石精金,这些多是星体自行孕育,因星体破碎而分离出去,许多在至高位面中闻名的顶级金铁,在这里轻易地就获取了一大堆。 众人喜笑颜开,收获颇丰,收起各种宝物,将目光再次投向了仍在继续的流星雨。 人群中,宁羽冥显得有些尴尬,因为他并非修行的星辰灵力,在牵引流星这方面要比其他人慢上许多,眼见别人都开始了第二轮,他连第一颗流星都没能牵引到位。 “李小哥,收获如何啊?”这时,李老走了过来,笑吟吟问道。 宁羽冥摸了摸鼻梁,苦笑道:“李老您瞧,小子不是修炼的星辰灵力,在这方面远不如贵教,牵引一颗过来,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莫慌,你是我星玄教的贵客,怎能让你空手而归?你且稍等片刻,我替你牵引几颗过来便是。” 对方身份特殊,李老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毕竟是掌教亲自吩咐过的,能关照一分是一分。 嗖嗖! 李老静心站定,气息蔓延向远处,很快就锁定了几颗流星,他大手一翻,从五指间各自射出一道精纯星能,竟是同时牵引了五颗流星过来。 见状,宁羽冥精神一振。没过多久,李老轻轻呼出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好了,还等什么,快去看看吧。” 宁羽冥点头称谢,随即向前,查看起五颗流星中的事物,可似乎天公不作美,这五颗流星中都没有宝光浮现,和正常的流星看上去并无区别。 该不会运气这么差,这么倒霉吧?宁羽冥心里一惊,放出自己的灵力细细感知起来。 可结果却并没有什么两样,他感知完的前三颗星辰内空空如也。 他又看向第四颗流星,灵力不肯放过每一寸角落,可很遗憾,还是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这……”宁羽冥脸色变幻,他就不信邪了! 眼中点点金光升起,刹那间一抹耀眼的金色闪过,所幸众人此刻都在注意流星,没人望向这边,也就没有看到那一闪而过的金影。 灵眼开启,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不一样了起来,无数气流紊乱,各色能量浑浊交汇,如咆哮的恶龙一般,无比狂暴,激起莫大的动静。 可现实宇宙中,却一切照旧,毫无变化。 宁羽冥不是第一次使用观灵决了,对灵眼和肉眼所见是两个世界早已了然于心。 深黯的星空背景中,无数个耀眼的光团闪烁,那似乎是宇宙间的星辰,大量的光从近处飞掠,其中有部分五颜六色,在银白洪流中显得十分夺目。 宁羽冥意识到,这似乎就是他们面前的那场流星雨了。随即转头看向李老帮他牵引来的五颗星辰,第五颗和前面四颗一模一样,内部都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宁羽冥失望,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五颗流星都没有东西在里面,他是该有多倒霉? 宁羽冥茫然站着,看着不断有彩光被牵引至他的身边,心里毫无波澜:“他要镇定,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冷静,冷静,不过如此……” 心中再也没有了期待感,宁羽冥低叹一声,不准备再牵引流星,他正要回头,耳边却忽然响起一丝若有若无的传唱声:“周天大密,星辰无双,诸天星斗,参合鸿蒙……” 宁羽冥猛地抬头:“这是……” 而灵眼所见的本源世界中,流星雨中一道白光陡然间明耀,转为灿金!不用宁羽冥牵引,它就自发向着他所在方向飞射而来。 而随着这颗奇异流星逼近,那传唱之音也愈发清晰宏大:“诸天星斗,参合鸿蒙。始极玄辰,唯我独尊!” 第一百二十章 深黯星渊 一声声神音灌耳,涤荡星空,传颂出一种庄严、霸道、睥睨九天十地的气势!金光璀璨,那颗诡异变化的流星内里如烈阳爆发,骤然若惊虹掠起,在星空下架起一道金桥。 然而这种种变化却只存在于宁羽冥灵眼所观测到的本源世界。外界现实一切如常,众人仍在牵引着不断涌现的流星靠近,而至于那颗瞬间出现在宁羽冥面前的流星,则没有人去在意,都以为是对方牵引过来的。 可只有宁羽冥自己知道,他没有牵引这颗流星,而是它自主激发,诡异地飞到了他身边来。现在的变化让他有些骑虎难下,流星显然是认定了他,不管他向哪边移动,都牢牢锁定着他。 那流星中的异力与宁羽冥的灵魂似乎建立起了隐秘的联系,从中传出的吟唱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传入宁羽冥的脑海中。可偏偏这种痛苦还不受宁羽冥控制,不仅是头部,包括他整个身躯,在经历了九重道基洗礼后蜕变的淡金色骨骼,在无形的神秘力量冲刷之下,金色愈发深沉。从骨骼内部,像是以精细小刀雕刻出了微小繁复的纹理,金色的液体在其中流动,流星中蕴藏的磅礴星能在这一刻完全喷发,尽数涌入了宁羽冥体内。 轰! 突然,宁羽冥身旁的一颗流星爆碎,将众人吓了一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后,众人没有再关注这里,继续投入精神牵引流星。 人群中的星舞阳瞥了一眼似乎因流星爆炸而陷入迷茫状态的宁羽冥,眼底却流露出一丝疑惑——这个人,有点不对劲! 这并非是直观上的感受,而是源自他之前所得的那根神凰羽毛!神凰之羽,天然可辟凶吉,这也不难让他盯上宁羽冥。之前他还看不上对方,现在他却对这个.一路上不露山水的人感到了一丝丝好奇。 但碍于偏见和眼界,他也没能发现宁羽冥正在经历一场大造化。 此时的宁羽冥看上去呆立在原地不动,可精神之海内早已风起云涌,骇浪滔天。 一篇神秘古老的经文在他魂海中逐渐形成,文字光斑排列成序,一股浩然莫御的恢弘气势流露而出。 “这是……”宁羽冥目瞪口呆,他原本魂海中只有几样事物,分别是处于灰色光团内无法感知的一杆小幡,《观灵决》的经文,以及第十道基异动后弥留的浩瀚信息形成的光球。 这其中,最神奇的当属观灵决,而因为这篇秘法出现的又一篇神秘经文,怎么可能不令宁羽冥感到惊讶? 他的魂海中此时光线暗淡,莹白色的密文汇聚了大量光线,闪耀着,当最后一点光斑融入,这篇神秘经文彻底形成,一个名字浮现——《周天星辰锻体决》! 嗡—— 整篇经文顿时明耀起来,刹那间像是置身于星空宇宙之间,无数光点急促闪烁,在宁羽冥身边环绕起来。 轰! 流光烂漫,光影迷乱间,一声巨响惊天动地,星云散逸,宛如混沌鸿蒙开辟,无尽气流流淌,诸天星辰开始运转。星空深邃,无数星辰闪耀,其中一万四千八百颗星辰为紫色,三百六十五颗星辰在内为金色,远远望去,如若一朵巨大娇艳的牡丹花。 周天星辰以一种奇妙的规律运转,威势浩大,似汇聚了亿万之力,星光炽盛,若天雷落人间。 砰砰砰—— 一霎间,所有光影变化散去,宁羽冥魂海中那多出来的一篇经文微微荡漾,一切异变都恢复了。 嗡—— 在他仔细观摩这篇奇异的经文时,外界已然发生变化。给众人带来造化的这场流星雨,终于到了尾声,所有光点轨迹最终全部没入宇宙深处。 所有人都面带喜色,从这场流星雨中获取的收获,在至高位面中时完全不敢想,所有人的收获相加,是一笔惊人的财富,哪怕放在至高位面中都是可以支持一个小势力崛起称雄的。 而这都是因为星路开启带来的,所有星玄教人心中都想起了之前李老说过的一句话——“星玄教,当大兴!” “哈哈哈哈!”李老笑着走了过来,望向众人,“想必大家都了解到了,这星路宇宙间既充满了危险,也存在着大量机遇,咱们这次遇见的流星雨就是其中之一。” “像这样的机缘宇宙间还有许多,但并不一定都能遇上,咱们也不要太贪心,星路漫漫,早些完成教主交代的任务,回去消化这趟的收获,下次自然还有机会进来。” “这宇宙间的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也不要担心会没有收获。”李老感慨道,“多亏了咱们星玄教的前辈费尽心思不辞辛苦,开辟出这样一条星路,咱们如今才有机会站在这里承其福泽。” “星路永续,坐拥如此宝地,我星玄教如何不兴?诸位!我教要崛起了!” 李老语态激昂,作为星玄教中的老人,见证了星玄教从仙古末年至今的没落,如何不希冀着有朝一日,星玄教能屹立世界之巅?! 而同为星玄教教徒的众人,也是感同身受,心情也随着激动起来。 漫天光点永恒,流星雨离开后,这片星域暗淡下来,略显冷清,李老组织众人继续上路。 一路上众人都还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之中,对周遭两侧的星空变化兴致缺缺。宁羽冥落在了后方,也在回味,却不是回味收获,而是那一篇玄异经文。 《周天星辰锻体决》十分玄妙,初看似乎只是一篇寻常的锻体功法,开辟周身窍穴,沟通天地星辰,引星力入体,增强肉身。 而其玄妙自然不止于此,引周天星力入窍,凝结三百六十五尊星神,对应三百六十五颗主星,可淬炼毛孔,对应一万四千八百颗副星。周身星力灌注,大小星辰熔炼,集合无上星力,融汇星神,集周天星辰之力,打造至尊星体! 宁羽冥毫无疑问的心动了,这篇经文正好解决了他如今紧缺的战斗力,虽然御剑决强大,但太过明显,他又不是仙剑阁之人,很容易就能查到他的身份。 而使用这篇功法,别人也只会将他当成是星玄教的人,一个没落已久的星玄教,自然不会引起太多关注。 而且,这篇功法非常强大,熔炼周天星力于一身,想想就觉得惊人。心思玲珑的宁羽冥在读完整篇后,还想到了许多种可能! 无论是主星还是副星,都没有特别指定星辰种类,如果他全部选定如太阳太阴这般的星辰,那效果岂不是更强? 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体现在,整篇功法并没有限定死路数,他可以将全身毛孔都开辟熔炼,整个肉身都能作为容纳星力的容器,全都可以炼。 这样一来,就有许多种可能了。宁羽冥不禁想到,打造至尊星体,自身岂不就是成为一颗至尊星辰?星辰有着星核,那不就对应着心脏? 而且,开拓体内的话,十二正经与奇脉,这是否可以对应沟通宇宙间的银河? 宁羽冥脑海中无数想法闪过,突然一惊,他后来的各种想法,和这篇经文似乎离得有些偏了…… 《周天星辰锻体决》是将自身熔炼成一颗至尊星辰,而依照他的想法,那就不再只是一颗星辰那么简单,而是演化成了一整个宇宙! 宁羽冥苦笑一声,自己这还没开始修炼呢,就想得这么大,真是闲的。 他望向两侧,星华从遥远的虚空蔓延而来,且逐渐暗淡,漫天闪烁的光点似乎也在悄然拔高,隐隐不可见。 视线向前,光彩消隐,浓郁的暗色弥漫。 在他们前面极远处,延续的银色光带突然地消失了,星路像是凭空断裂,深沉的黑暗笼罩,如同有无比庞大的巨兽一口吞噬了所有光明,显得诡异又恐怖。 简述一下这本书的过去现在未来 这几天没有更新,因为第n次申请签约没成功了,所以心生颓意。 确实,需要写作来获取一点收入,这也更能让人坚持下去。 但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啊,这本书也写了快三个月了,也有40多w字了,760多个收藏,投入了这么多精力,现在就这么放弃了,不甘心真的。 这本书是我13年时期的构想,源自当时看《大主宰》里简介有林动+萧炎,然后生出一种大集结的想法。 《至高位面》里的飞升七帝就是我13年以前创作的其他小说里的主角。(10年小学时期就开始在本子上写了。) 可能有人就要问了,为啥你这么多年都没有起色啊?因为家庭不允许,奉为禁忌,这方面血泪史不提。 出来之后因为断代,导致迷茫了特别久,所幸我顿悟了,领悟了一人可为帝,一念万古。 然后开始进行有深度的创作,在那之后的其他作品创造都远超之前。 话说回来,这本书为何一直签不了约?我当然知道开头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原因,我换正常套路开头是有机会签的,我写我其他的书也是可以签的。 但我就是认为这个开头是最适合这本书的,且这本书也是一定要作为第一本来写的。 我至今为止看过了约1w2千多本小说,自己创作了60多部。当然我现在的笔力是不如以前的,积累确实够了但运用不足,慢慢进步就好。 正常的我当然会写,我其他小说的开头也都是常见的网文开头,唯独这本。 因为这本最重要的就是感情线,比我其他书都要重。 而且,这本书的故事线是整个万古时间线的终结点。 (我有万古五部曲,每本互不关联,写的顺序是倒叙,从终结到起始。) (简述就是:万古三奇物——相思、红颜、轮回。这三者都是情的缔结物。万古前三部曲就是这三奇物的诞生,而为什么有它们诞生,则是源于第四部,唯一真正的帝一念,一念万古,情的延续。以情为索,三奇物为万古锚点,延续万古。)(而万古第五部是一个添头,不发表的,讲的是上一段万古。) 《至高位面》作为万古最终时间线,也是验证这一念是否可以成功的关键。本来结局是悲剧,但我改了,整个万古不应该全是悲剧。 所以,以上。不想就这么放弃了。不是想证明什么,这也不是我最好的一本书,也不是我写的最自信的一本书,但我就是觉得,如果放弃了,我以后可能都不会有这样的坚持和自信力了。 晚上见各位读者。 第一百二十一章 恐怖引力 暗红与深黑交织,成一个巨大的暗红圆环,如漩涡般旋动着,那漩涡圆环的体积,远远超出了一个正常星体的范围,中心处则是笼罩着令人心悸的黑暗。 无尽的流光匆匆而过,没入黑暗中央,错乱的光影拉伸得无限长,在星空中留下漫长的轨迹。 周围的虚空如同扭曲一般,呈现出不自然的起伏,暗红圆环似乎成为了宇宙的中心,所有的光线,乃至整片虚空都围绕着它转动。 虚空静谧,令人心慌,黑暗与明亮毫不冲突地融合在了一起,共同构成了眼前这副诡异的景象。 众人止步。宋老和西老快速上前,对视一眼,脸上布满了凝重。 眼前这景象极为怪异,好端端的星路怎么突然没了?而且前面出现的那个暗红圆环又是什么? 这些在教内都没有过记载,属于未知。在经历了之前的种种之后,他们不敢有丝毫大意,纷纷散出神识感知起来。 可感知刚一散开,两人的脸色就齐齐变化!虚空中似乎分布有一种恐怖的场力,无形的能量密布,他们的感知刚一进入场的范围,就被瞬间湮灭瓦解。 所幸两人都是早早晋入真境的高手,早就对此有所准备,只是损失了一小部分神识,并没有受伤。 可两人的脸色却极为难看,这未知的场的存在,并非是针对他们外界的力量冲击内部,而是由外向内,封锁了整片虚空,更像是为了防止内部的东西逃脱! 这样古怪的星体简直闻所未闻,光是看着前方那巨大的暗红圆环和周围的扭曲视界,他们就感到一阵心悸,更别说其周围还分布着这种诡异的场力。 这就像是一个……宇宙囚牢! 这可怕的猜想萦绕心头,久久不能散去。两人压下心里的不适,吩咐众人原地不动,试探性的向前走了几步。 哧哧—— 刚走两步,一阵嘈杂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像是有无数细微之物冲刷而过,却看不见也无从感知。 而且,李老与西老两人身上忽地亮起深红光芒,一股恐怖的高温降临,如是身处天火炙烤一般,瞬间就将衣物焚毁,皮肉也变得血红一片,一簇橘红的火焰燃起,将两人瞬间包裹在内。 二老根本不敢再留,顿时退后,回到安全地带,身上的火焰也随之被两人熄灭,重新取出衣物穿上,眼神里已满是恐惧! 怎么办?此刻,所有人都看着二老,前方未知的凶险阻拦,星路也看不见踪影,不知是否还安全,就连二老都束手无策,他们该何去何从? 是继续向前,还是退回去再做打算?可退回去…… “唉。”众人沉默间,西老叹了一声,道:“走吧,先退回去吧。” 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说是先退回去,可眼前有这么一个诡异奇观拦路,又有什么办法跨过去?说到底,就只有原路返回这一条路可走了。 可若要原路返回,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一趟星路之旅算是失败了。虽然得到了不少宝物,可与检查星路的完好性相比,不值一提。 星路的完好与否,才是关系到整个星玄教的重要命脉,星路若完好,自然资源不断,星玄教崛起指日可待,可若星路出了问题,那他们星玄教就只有一辈子垫底了。 教主交代下来的任务,与整个星玄教的未来,都在他们脚下的这条星路上。若是就这样灰溜溜退回去,教主或许不会怪罪他们什么,可他们自己却难安心! 只是……众人的视线沿着星路向前,越是靠近暗红圆环所在,银色光带就越是晦暗,甚至出现一定程度的扭曲,直至彻底笼罩在黑暗之中。 谁也不知道星路是不是真的断裂了,但无人胆敢进入查看。就连二老那样的强者都扛不住恐怖高温,他们进去,瞬间就会被烧成一堆渣滓。 人群中的李老与西老二人无奈,他们实力最强,方才又亲身体验过那暗红圆环的厉害,掌握了不少旁人不知的信息。 可就算如此,他们心里也没有丝毫把握,只是因为对面的东西太过恐怖! 就那么短短一瞬的接触,两人就已经得出了结论,眼前必定是一个星体无疑! 可什么样的星体会有如此庞大的体积和这样恐怖的威力? 两人无法理解。暗红圆环已经远远超越了星体的概念,不论是从大小还是能量来看,它都绝不属于宇宙星体。 周围的能量分散而又凝实,却并非是向内,而是向外!无数的能量粒子从内向外喷涌而出,在周围密切分布的场却对此放任不理,炽热高温随之充斥周围的虚空。 巨大的暗红圆环状星体,向外辐射出无尽的能量,可自身的体积丝毫没有减少,能量总量级仍旧深不可测。 环绕其变化的涡旋与星空云气团,似在不断的膨胀,可又因无数能量粒子的释放而坍缩,周而复始,有一种强大而恐怖的力量维持着奇妙的平衡,充斥在圆环的内部区域。 暗红圆环周围的虚空,时空扭曲变化十分强烈,它好似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坑洞,大肆吞噬着周遭的一切光线与能量,形成奇异的扭曲视界。 众人撤离了很远,在星路上僵持,碍于心底的执念,不想就此退回教内,却又对眼前的宇宙奇观无可奈何。 时间悠悠而过,众人百般聊赖,怔怔发呆。 哧哧—— 本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却被不知从何冒出的异响声给打破。 众人尚还没有察觉到什么,可李老和西老却是猛地站起身来,望向前方,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这,这是…… 这声音他们做梦也不会忘,就是他们之前闯入那诡异场中所听到的能量粒子冲刷之声,可现在竟然在他们周围响起! 这就意味着……他们二人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迅速计算起来,瞬间有了结果,脸色无比难看。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暗红圆环状的巨大宇宙奇观,竟然是可以移动的!而且,正在向他们靠过来! “退!快往后退!”二老立即嘶吼起来,招呼着众人逃跑。 轰轰轰轰轰! 然而,这时的暗红圆环却真正展现出了它恐怖的一面。虚空扭曲的轮廓前移,磅礴的能量涌动,高温扩散,却有一股极为恐怖的引力从中心的黑暗爆发! 砰砰砰! 一霎那,宇宙间众人所处周围身后的大量星辰,纷纷受到了外力牵引,向着暗红圆环落去,而体积稍小的星辰,则是在这可怕的引力下爆碎,星体碎片也被碾成了齑粉。 暗红圆环的中心,如同一颗密度无限大的黑色质球,引力场散布虚空,牵引诸物。 星路上的众人也被这股引力拉扯得东倒西歪,若非星路那薄薄的壁垒薄膜阻隔了部分引力,恐怕他们早就已经被吸入那暗红圆环里去了。 此时众人再看向对面,无不面色惊恐,巨大的暗红圆环俨然成为了这片虚空的中心,宛如一座恐怖深渊,吞没所有。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星渊中的一束光 “回去!往回跑!快!”李老声嘶力竭地喊道,内心的恐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掉。 这一刻,对死亡的恐惧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哪里还有心思惦记回去之后的情形?众人没有犹豫,纷纷行动起来。 轰—— 可从身后传来的恐怖引力如附骨之疽,浩荡的波动涤荡虚空,哪怕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也终究还在那巨大引力场的范围。 怎么办?所有人都看向李老,这位星玄教资历最重的老者,此刻也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谁也不会想到,有这么一个恐怖星体横亘在星路之上,而他们这一行人能够在宇宙中行动,全靠脚下的星路,这也注定了,一旦有危及星路的灾祸降临,他们也将无处可逃! 恐怖引力将身体束缚牵引,不断向后方吸去,众人挣扎着向来路逃离。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银色光带逐渐蒙上一层阴影,也令众人心上蒙上阴影。 那巨大的暗红圆环好似虚空中的太阳,既明亮又昏暗,而中心的黑暗宛如整个虚空都坍缩形成的奇点,无穷暗物质的缔结,散出恐怖的波动。 原本笼罩大片虚空的力场,此刻充斥着无穷的引力,原本恐怖的高温也在引力面前黯然失色。众人艰难地回头,身体的炽热与心灵的寒冷对立冲击,在这超出了他们抵抗范围的引力面前,各种情绪都化作恐惧,又转化成深深的绝望。 轰隆隆—— 浩大的波动传开,暗红圆环以势不可挡的姿态逐渐碾来,众人望去,却发现了一个更为震惊的真相! 那暗红色的巨大圆环,却如是其散发在外的光晕虚影,远远看着就已经极为庞大,可当其靠近却还要更大,攘括了几百万公里的虚空。 而中心处的黑暗则宛如一处真正的深渊浑洞,恐怖的引力便是自此散发,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两者之间的虚空光影明灭,却是布满了无数破碎星辰! 残破晦暗,毫无星力流转,毫无疑问,这些星辰早已死亡,无数颗死星散布在这浩瀚的宇宙奇观间,还有数不清的东西漂浮在其中,浓郁的死寂气息比他们之前遇到的死亡星带还要令人感到不适,若是除开这恐怖引力,这将是一座巨大的星空坟墓! 纵横于无垠星空,浩瀚深沉如渊,可称之为星渊! 而最令人感到恐怖的是,这座星渊竟是可以移动的!那其中无数颗死星,谁也不知它们究竟是死后被吸引进星渊的,还是在尚未死亡时,就被星渊给吞噬,从而死亡的。 它那恐怖绝伦的引力,绝对是宇宙间的大杀器!没有生灵能逃脱,哪怕之前他们遇见的神兽凤凰,也要在这引力下饮恨。宇宙间的亿万星辰不过是壮大它的养分,就连光线都要被同化,消失在黑暗里。 星渊的中心宛如一个巨大的黑洞,又似乎像一颗黑色质球,它的体积仅仅占了整个星渊的十分之一,可质量却好似无穷大,哪怕隔着老远,众人也能感觉到恐怖的窒息感。 星渊不断移动,发出巨大的响声,如同死亡的丧钟,一下下传递至众人心里。 众人就连维持着自己的位置也做不到,引力不断增强,整条星路都剧烈晃动起来,似乎要破碎一样。 中心的黑洞逐渐逼近,众人的视线随即出现了模糊,仿佛那事物不可直视,有一层淡淡的深红光华弥漫在其周围,令众人眼中生出灼烧之感。 人群之中,李老和西老站在最前方,神色颓然,李老自责:“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我们几个老家伙死了倒是不要紧,可宗门的未来就这样折损在了此处,还有圣子也……” “唉,我担心的不止是这样,咱们若是死在了这里,教内弄不清楚星路的真正情况,恐怕还要不断派人进来查探,若是这星渊真就是沿着这条星路移动的,恐怕多少人也要交代在这里,届时,咱们星玄教恐怕就再也难以翻身了啊!” 西老的一番话也让众多星玄教人心里升起无限惆怅,星路重开,本该是他们星玄教大兴,可谁知天降横祸,星渊拦路,这莫非是老天不让他们星玄教振兴吗? 就连人群中的宁羽冥也倍感无奈,若是他体内的毁灭之种还在,他兴许还可以尝试一把,逃离星渊引力。可如今他身上再无能够让他战力直线飞升的东西,面对这样的宇宙奇观,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求命于天显然不可行,他现在只希望在至高位面中的葬帝能察觉到他的危险,虽然不知道葬帝对他有什么企图,但他不信对方没在他身上做手脚。如果葬帝能及时赶到,说不定他们还有得救。 “一定要啊……”宁羽冥心中期盼,他还有着大量的事要去做,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他的视线飘忽,不经意掠过星渊中心的深渊浑洞,眼角却猛然睁大! “那,那是……”他的声音颤抖,充满了不敢置信,整个身体都在颤动。 而在此时的其他人眼中,从星渊的最中心,那深不见底的黑洞之中,竟是不可思议地出现了一束光! 那束光纯净无暇,雪白而神圣,像是镜子一般映照世间万物。光芒炽盛而不强烈,温柔而不狂暴,带着一种能够抚平心灵的神奇力量。 它一出现,整个星空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它好似鸿蒙开辟之初的那道光,照耀古今未来,永恒般存在,从其间仿佛能窥见鸿蒙万象,乃是一切的起源。 这匪夷所思的景象顿时震住了所有人,那仿佛凝聚了世间极致之暗,本该是无光之地的黑洞内,竟然有一束光存在! 光线不是都会被黑暗吞噬分解吗?为何会有光出现?这束光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为何他们先前没有发现? 种种疑问间,人群中一声惊呼响起:“始极源光!” 什么光?众人尚在疑惑,一道身影踏出,赫然正是星舞阳! 他浑身星力催动,整个人闪闪发光,如同一颗流星般,向那束光冲去! 然而他快,却还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一道影子突然间从身后划过,星舞阳已是全力冲刺,却万万没想到,竟还有人的速度超越了他! 他的目光冷冷望去,却顿时一缩,那人竟是他此前一直忽视的李玉明!而他却并没有使用任何力量加速,而是靠着那星渊中散发出的引力牵扯! “这疯子!不要命了吗!”星舞阳想不到竟然还有人比他更疯狂,他是认出了那束光的来历,才想着去搏那天大的机缘,可那李玉明又是为什么?难不成他也知道? 两人争先恐后地向着星渊中心落去,这不要命的行为早已让星路上的其他人吓得魂飞魄散。 “圣子!”李老和西老同时惊呼,想也不想地就追了上去,那李玉明虽然是葬帝带来的人,也有教主吩咐关照,可哪里有他们星玄教自家人亲?更何况那是他们的圣子!未来星玄教崛起的希望! 两人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那李玉明要找死就随他去好了,到时候葬帝面前他们也能够交代,可圣子是万万不能在这里出事的! 两人根本没有犹豫,完全没有考虑被引力牵引已经越飞越快的宁羽冥,同时选择了去救落在后面的星舞阳! 然而,就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刻,那束光却倏地一闪,随即消失了! 宁羽冥仍是不管不顾地往前冲,被引力吸引了这么远,就算他想停也根本不可能停得下来了,如一根箭矢狠狠射进了星渊中心的巨大黑洞之中。 而落在后面的星舞阳却是因为目标的消失而停顿了片刻:“怎么回事?怎么消失了?” 就是这短暂的停顿,后方二老已经赶至,这里已经无比接近星渊内部,所承受的引力是他们之前所在位置的百倍不止,哪怕二老身处此间都十分吃力。 “圣子,走!” “等等……”星舞阳境界低微,才艰难地说出两个字,就被两老果断拉着逃离了此处,一路狂奔,总算回到了他们之前所在。 “我……”星舞阳皱了皱眉,刚要说些什么,李老便神情严厉地打断了他: “圣子!你身为我星玄教未来之本,怎能如此鲁莽,不以自身为重!我星玄教未来大兴之势,一半系于星路,另一半,可是系于你身上!” “那束光再如何奇异,又岂能值得你不顾性命奔赴而去?此举甚谬!” 星舞阳有心辩解,可望着二老那严肃的神情,言语间的关切之意浓厚,他又如何不知二老是为了他好,为了星玄教的未来好? 可……星舞阳沉默,叹了一口气,随即向二老躬身道歉:“二老所言极是,小阳鲁莽,见极光而忘我,是以误事,更是连累二老也险些出事,舞阳深感自责。” “此后,舞阳必以宗门为重,保重自身,以全宗门之大兴!” 二老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星渊的威胁迫在眉睫,他们连离开都做不到,又何谈未来呢?只有心中叹息,聊以慰藉。 嗡—— 可就在这时,原本不断散出浩大波动的星渊,竟不可思议地陷入了静止! 那不断牵引着他们,令众人无处可逃的引力,也在同时,诡异地消失了! 这静止来得是如此突然,如此诡异,令众人纷纷不明所以,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但这并不阻碍众人的激动与欣喜,眼见威胁消失,李老和西老大喜过望,顿时招呼着众人离开:“走!赶紧走!原路返回!” 所有人迅速向着星路的来时方向撤离,撤回至高位面。 众人里,唯有一人猜到了原委,星舞阳长叹一声,深深地看了一眼星渊最中心的黑洞,随即毫不留恋地响应二老,转身离开。 “李玉明,我记下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时空奇点 黑暗,寂静。 这是冲入了星渊内部的宁羽冥第一直观感受。 脱离了星路庇护的他,根本无法在宇宙间生存,本该死于宇宙能量的辐射或是无法呼吸的真空,又或者是被星渊杀死。 可这些统统没有发生,他就这样诡异地活了下来,意识清醒,向着星渊最深处的黑洞漂浮而去。 黑暗虚空的寒冷与星渊能量产生的高温交织,却没有对宁羽冥造成任何影响,仿佛从他接受引力的那一刻起,就拥有了一张无形的通行证。 他穿过一层淡淡的深红薄膜,入眼所见的一切都沾染上朦胧的红影,到处充斥着深红色的能量,而整个星渊引力场所造成的时空扭曲到这也变得无比强烈,宁羽冥就清楚看到,自星渊之外的光,已经出现了弯曲。 穿越汹涌的能量潮汐,引力突然之间变得更为恐怖,牵引他的速度顿时快了几十倍,宁羽冥连回头看一眼都做不到,瞬间就被扯入了最深处。 而等待着宁羽冥的,则是如同一张怪兽大口的星渊黑洞。 轰! 大脑猛地一震,一切涌动的能量与声音都不复存在,牵引他的引力也消失殆尽,宁羽冥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的眼神略带迷茫,视线还有些模糊,这时,一道冰凉的触感从脸上传来,宁羽冥眼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顿时毫不犹豫地冲向四周,可哪里还有之前所见的那道身影存在?宁羽冥愣了愣,嘴角浮起一丝苦涩,周围是空荡荡的虚空,茫茫黑暗无边,他抬起头仰望,自身仿佛处于一个巨大的黑暗囚牢。 之前他所在的星路,已经成了宇宙间一个微不可察的小点,真实宇宙似乎距离他无量时空,群星的光辉跋涉无数光年洒落,算是给了这黑暗中的孤独旅客一点心灵上的慰藉。 宁羽冥凝望黑暗虚空,若不是他见到了刻骨铭心的那人的影子,他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来。那一瞬间,什么思考都抛之脑后,只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意志驱动着他,去到她的身边。 “宁青萱……”宁羽冥口中轻吟,叹着,笑了,笑着,却哭了! “啊——!”歇斯底里的呐喊中似乎包含了宁羽冥那极其复杂的感情波动,那无数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动,整片虚空都为之一肃。 啊——! 然而,静谧的黑暗牢笼因这一声而震动,无穷尽的回响在四面八方响彻,尖厉的音啸声刺破耳膜,令灵魂都要升天! 宁羽冥死死捂住耳朵,在虚空中疯狂滚动,七窍血流不止,整个人都在抽搐! 不知过去了多久,音啸声才渐渐消失,双目赤红满身血污的宁羽冥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意识勉强恢复一丝清醒。 这里是什么地方?宁羽冥十分茫然,他之前不是进入了星渊最深处,那个黑洞吗?这里就是那个黑洞的内部?那他要怎么样才能离开? 他打量四周,无垠黑暗虚空,什么都没有,然而他之前一声尖叫却能引起莫大的反应。 他感受不到这里有任何一丝一毫的能量存在,就连他体内的灵力也仿佛受到了某种禁锢,被死死压制在体内,无法调动。 这里的一切,仿佛存在亦不存在,十分的异常。宁羽冥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似乎时间这个概念被凭空抹除了一样。 宁羽冥皱眉,这里太过诡异,完全超出他认知与能力之外,必须离开! 他双眼微阖,旋即睁开,瞳孔里点点金光涌动,宁羽冥打定主意,准备用观灵决,直视星渊与这黑暗的本源,从而引发未知变化,随即伺机脱身。 然而,他眼里的金光还未完全填满双眼,自黑暗中忽传出一股无限的波动,他眼里的金光顿时消散,宁羽冥大惊,再度运起观灵决,可灵眼无论如何也打不开了。 这……宁羽冥咬牙,很是不甘心,如果没有观灵决的帮助,他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鬼地方! 虚空静谧,宁羽冥使尽办法,他能在黑暗虚空中自由活动,生存无碍,却根本触及不到这座黑暗牢笼的边界。 该如何是好?宁羽冥束手无策。 忽一阵震动从外界传来,他抬头望去,处于遥远彼方时空的星辰海洋涟漪荡漾,星辉开始变化,他明白,这是星渊又开始移动了。 宁羽冥漂浮在黑暗中,这里没有危险,他能呼吸,感受不到饥饿,时间的焦虑也似乎变得遥远,唯独只需要抵御心灵上产生的孤独感。 眨一眨眼,像是过去了一年,又似乎只是一秒,这里不存在任何物质,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虚空,以至于时间的概念都失去。 一切观测、干扰等外界因素影响都在此消失,原本的认知在这里失去意义,时空无序,这里宛如时空的终结之地,一切的尽头。 星渊外,无尽星光璀璨,宁羽冥静静地仰望上方,那是唯一没有被黑暗笼罩的地方,也是他来时的入口,现在却仿佛处于另一片时空。 “宁青萱……龙云舞……洛熙……沈天一……”记忆翻动,那一幕幕过往令他情绪汹涌,又随之沉默。 他该何去何从? 嗡—— 静谧中,忽有一种奇异的波动传来,宁羽冥抬头扫视四周,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砰砰——砰砰—— 正疑惑间,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宁羽冥顿时抬头,望向上方,然而他的表情却陡然间变得无比惊恐,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随之跌倒,满脸失神。 这一眼,几乎令他魂飞魄散! 只见这片黑暗虚空的入口处,竟缓缓飘落下来一个影子!那影子模样与人相仿,越过无边黑暗飘下,只得那外界微弱星光一照,便可看的一清二楚。 然而,令宁羽冥感到恐惧的根源便源于此,那从上方飘落下来的身影,赫然正是他自己! “这这这这这……”宁羽冥完全不敢相信,竟然会有这么诡异的事情发生,他紧张地在自己身上摸索着,确认自己的存在无误,可对面那又是什么? 两个自己?! 不论是身上的衣服还是样貌,都一模一样,如同照镜子般诡异地同时存在着,宁羽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地方一切都充满古怪,现在他见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极有可能是幻境! 对付幻境,宁羽冥并没有多少经验,但他曾听家族内的长辈讲解过此中道理。幻境会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着了道,这时候一定不能慌张,也不要胡思乱想,因为大多数幻境都会根据中术者的情绪和思想变化,来产生新一轮变化。 冷静为上,需要抓住幻境中存在的漏洞,从而理清整个幻境运行的原理与脉络,一举将其破开。 而幻境里发生的一切,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它既有可能是假的,也有可能是真的。有些真正威力强大的幻境,其内宛如一个真实的世界存在,几乎没有漏洞。 还有一种最为可怕的幻境,则是建立在中术者的认知与记忆理解之上,完美运行。 宁羽冥怀疑,他现在可能就是被幻境给影响了,可更让他感到疑惑的是,这个幻境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影响的他? 他一直在这黑暗虚空中,如果说这里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幻境,那么为何他却无法使用观灵决?观灵决几乎就是任何幻境的克星啊! 还是说他进入的这个黑洞,包括外界的这整个星渊,都是这座幻境的一部分?他在之前所见到的种种都是幻象? 可这样一来,又有许多说不通之处。宁羽冥摇了摇头,索性不再去想,而是向着上方落下的那个自己飞去,是什么样,一试便知。 他伸出手,探向另一个自己,那个“宁羽冥”眼中呈现出一片茫然,行动似乎被某种力量束缚,宁羽冥轻而易举地就触摸到了对方的脸,轻轻一点。 这一瞬间,仿佛有无穷信息交汇,黑暗虚空似乎发生了剧烈变化,然而一股至上的伟力波动,又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宁羽冥惊讶地收回手,静静等待片刻,什么异样也没有发生。对方也是真实存在的,但那种接触感却很奇怪,就好像……并不在同一个时空? 看着那根与对方接触到的手指,宁羽冥若有所思,刚才那种感觉…… 他好像抓住了什么,可怎么也没办法理清思路,随即望向另一个自己,却微微一愣。 只见那个自己,像是发了疯一样,在黑暗虚空中不知寻找什么,却什么也没能找到,颓废地望着上方,形只影单。 这……宁羽冥皱眉,这一幕,似乎…… 随即,他就看到那另一个自己,呆呆地站在原地,模样似笑似哭。 一股巨大的恐慌顿时侵袭而来,宁羽冥整个人都在颤抖,心脏怦怦直跳,“这,这是……” 紧接着,记忆中那同样的一幕上映了,一道撕心裂肺的叫声响起,宁羽冥的脸上,表情忽然变得无比精彩,没有犹豫,他几乎是那道叫声响起后的瞬间,立刻伸出手,死死捂住了耳朵! 啊——!!! 刺穿头颅的恐怖音啸顿时从四面八方响彻而起,哪怕是早有准备的宁羽冥也是抱头蹲地,浑身抽搐。因为有了准备,这次他受到的冲击显然不如之前强烈,视线转动,便看到了前方疯狂打滚,浑身颤抖不已,七窍流血的另一个自己。 看到另一个自己这副模样,之前的种种疑惑,终于迎刃而解。这赫然是自己在这里所经历的事情的回溯! 那突然出现的另一个自己,却是过去的自己! 想清楚了这一切的宁羽冥,只感到深深的恐惧感袭来,喉头不自觉地滚动。 一切都有了解释,这里的时空为何失去了意义,无序化?这片黑暗虚空如此奇特,却没有任何物质留存?乃是因其将这形成一切物质的无穷势能,转化成了坍缩的时空闭环,形成了时空的终止奇点! 这里是一段闭合的时间线,会不断循环! 宁羽冥终于知道为何他无法离开这里,乃是因为这个奇点所处的时空,根本不属于现在,而是存在于过去和未来! 过去?现在?时间回溯?鬼知道他现在正在经历着什么! 而他所见的另一个自己,究竟是过去的他来到了未来,还是未来的他出现在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斗转星移(一) 当亲眼见证另一个自己重新上演一遍已发生过的经历后,宁羽冥的心情也随之平静下来。 不论这一切多么的荒谬,不可思议,可发生在这个地方,似乎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宁羽冥静静地看着,时间在流逝又似乎没有,而眼前的一切仍在不断变化,一个自己,两个自己......不断出现的自己,重复着过去,一个不断往复的循环,让人恐惧,让人麻木,遂让人平静。 当你能够接受这一切的发生之后,其实也就没什么了,只是环境可能会稍微有点怪异。 宁羽冥接受了这一切,于是他心底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他要怎么离开? 显而易见,一段闭合时间线上形成的时空奇点,他几乎没有任何可能逃出去,而就算离开了这里,外面呢?还有一座恐怖的星渊等着他。 绝望吗?当然是绝望的。可却怎么能因此断了希望呢? 在宁羽冥心里,那颗希望的火种,非但没有因此而熄灭,反而愈发熊熊燃烧! 他一路走来,是赌,也是恩,可还有他拼上一切的狠劲! 他都已经能够修炼了啊!他都已经到了这里!那场盛会对他而言,也已经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了! 他最后能够为她所做的事,他要怎么放弃? 无光,亦无言。 此间情绪汹涌,深呼口气的宁羽冥凝视前方,那么现在,在他拥有离开这里的能力之前,他能做些什么? 这里什么也没有,没有灵力,没法修炼,观灵决无法动用,身体内的灵力也被封印,有的,只是无穷尽的黑暗,与外界散漫的点点星光。 星光?星光! 宁羽冥精神一振,他可没有忘了,就在不久前,自己获得了一部玄妙的炼体法决,名为《周天星辰锻体决》! 而这部深奥莫测的神奇法决,正是需要借助星光修炼的,此情此景,岂不是恰好? 幡然醒悟的宁羽冥遂将意识潜入魂海,魂海内一侧星光熠熠,无尽云气浮沉,紫、银、金、红四色光彩闪耀,光影迷幻,缔结成一颗虚幻的光球,又如若一片茫茫无际的混沌星云,无数颗微小的银色光点明暗闪烁,宛如一座坍缩的宇宙。 而在这其中,一篇恢弘大气,散发出混沌鸿蒙开辟之初的古老气息的神秘经文,静静漂浮着。 星光连结形成的字句微微荡漾,宁羽冥的心神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这篇经文十分玄奇,却并不难理解,只需按部就班地修炼,就能将自身肉身打造得无与伦比的强大。 开篇总纲便彰显了这一点,打造至尊星体,始极玄辰,唯我独尊! 星辰之力,向来是常人难以触及的力量,在至高位面中,除了星玄教外,基本上没有多少人修炼,不仅因为门槛高,修炼难,而且外人不谙其道,难以和星辰共鸣,牵引星力修行,一个人摸索不知要耗费多少光阴。而一些星力充沛之地,也早早就有了主人,如此情景下,外界想要出一个修炼星辰之力大成者,几乎是难于登天。 而《周天星辰锻体决》不仅详细阐述了修炼方法,还不拘一格,有多种变化的可能!但最让人惊讶的则是它还记载了周天星辰变化规律! 这一点就注定了,宁羽冥将比其他人的上限高得多,因为他可以想牵引哪颗星辰之力就牵引哪颗! 至于修炼的方向,不论是凝聚星神,以一万四千八百为副,三百六十五为主,缔结周天星斗大阵;或是熔铸星元,打造至尊星体;还是参合周天飞升,铸造无上星魂;亦或者是照他突发奇想的打造体内宇宙。 这么多种道路,每一个都有望至高,以宁羽冥如今的眼界来看,自然是分不出高低的。不过现在想这些还为时尚早,毕竟他现在可是体内一丝星力都还没能修炼出来呢。 打定主意,宁羽冥不再犹豫,开始按照经文中所描述的,进行第一步——牵引星力入体。 虽说是第一步,但也分为许多个小步骤,譬如先要锁定锚点,确立自身为根基,然后寻找合适星辰,与星辰建立联系,最后才能够牵引星力。 整个过程在正常情况下会颇为漫长,就和他当初初修灵力时差不多。但他有《周天星辰锻体决》,一部好的法决形成的起点,足以弥补时间的差距。 宁羽冥盘膝坐下,闭上眼睛,这一刻,黑暗中的异响变得嘈杂密集,虚空中有无形的能量流淌,心脏扑通扑通跳动,五感似乎被放大,各种干扰接连不断。 如静似动,心如天体星辰,看似静止,却是不停在运动。宁羽冥没有选择抵抗,去压制各种绮念,而是任其自然,却出乎意料地,一切反而平静了。 心神刹那间超脱视界之外,有一种奇妙的力量吸引着他不断向上,穿过了黑暗,穿过了奇点,穿过了星渊,穿过了宇宙。 漫天星光璀璨,而他就在群星之间。 眼前的一切既真实又虚幻,他的魂力如同幽魂,飘游于寰宇。无尽的光炽盛,一颗颗星辰出现在他面前,他似微尘一般渺小。 但他的魂力显然不可能支撑他长时间逗留,所以他得抓紧时间了。 精纯的魂力通过这副躯体,从魂海内一点点抽离,覆盖向眼前的一颗星辰。 没有预想中的抵抗,整个过程无比的顺利,他轻而易举地就和这颗星体建立起了联系,那磅礴的生命力,踊跃的星辰能量,似乎都能被他随心所欲地攫取。 他似乎,可以主宰这颗星的一切。 宁羽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眼前的星辰,这是怎么回事?这种强大的感觉,只要他动动手,就能轻易捏爆那颗星辰。 这并不是宁羽冥的错觉,而是真的有可能做到的事。早在他筑基之时,因九重道基引发的,令魂海产生了蜕变,而第十重道基虽未完全建成,却也带给了他一种极高位的资格。 这种资格很难直观地体现出来,但作为宇宙孕育出的星辰,自然能够感受得到,对周天星辰而言,宁羽冥魂力中所散发的气息实在再明显不过,哪怕他没有《周天星辰锻体决》,而是其他某种修炼星辰之力的法决,也是一样的效果。 而《周天星辰锻体决》在进入他魂海之际,就已经又一次引发了他魂力的蜕变,令其更容易与周天星辰产生共鸣,而宁羽冥的魂力中,也因此附带了一丝独属于《周天星辰锻体决》浩然无上的至尊气息。 两相结合,使得宁羽冥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就能轻易与宇宙中绝大多数星体建立起联系,而且,同样的,宁羽冥也无比地契合《周天星辰锻体决》中的星魂一道,若是修炼星魂,无疑一路畅通无阻,事半功倍。 宁羽冥并不知晓这其中的门道,在他看来,这都是《周天星辰锻体决》的功效。他又测试了几颗,和之前一样,都无比轻松,随即愈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既然沟通星辰建立联系不成问题,最麻烦的事情解决了,那么宁羽冥的欲望自然得到了膨胀,更强、更大的星体成为了他的首选目标,只有这样的星体,才能带给他更多的星力,让他能更快地增强实力。 于是乎,一场单方面的收割就此在宇宙间展开,那些行星没有一个能入宁羽冥的眼,只有那些散发着强烈光与热的巨大恒星,或是宇宙间的各种奇异星体,才会被他收入囊中。 不知与多少颗星辰建立起了联系,宁羽冥的魂力终于快要耗尽,无比疲惫,向着身体落去。 而在下落过程中,望着下方出现的星渊,宁羽冥先是一愣,随即,眼底一丝疯狂涌动。 他沉默地,将自身剩余的最后全部魂力,尽数覆盖向了星渊,哪怕与之相比,好似一张吹弹可破的蛛网,妄想覆盖海洋。 而做完这个举动的同时,他这副由魂力凝聚的身体也无法再支撑下去,意识以恐怖的速度回落,处于时空奇点内的真身顿时倒下。 昏迷过去的宁羽冥并不知道,他这个小小的报复性的举动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他压根就没想过掌控星渊,但他的这个举动,却是在整个宇宙,无数星域中,掀起了莫大的震荡。 那一日,群星皆暗,寰宇无光,星渊噬象,深黯永怖。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斗转星移(二) 至高位面,中域。 这片灵异之地上,布满了清晰的道纹,无数座灵阵连结形成,由“天眼法阵”作为整个中域所有阵法的中枢,统御全部灵阵。 而这其中,又以两个地方的道纹分布最为密集繁复,灵阵强度极为惊人,分别是五大家族之一的周家,和十八大教排名第十的阵门。 两大势力在阵法一道上的研究显而易见,遍布整个中域的无数阵法便是他们两个势力联手造就。 两大势力在阵法领域上不分伯仲,代表了至高位面最巅峰的阵道水平。两个势力的人自然是谁也不服谁,彼此都看不顺眼。 据传,两家的恩怨源头还要追溯到仙古年间,阵门的那位创始人就疑似出自周家,在当年五大人杰接连销声匿迹之后,周家似乎发生了一起内乱,之后便创立了阵门。 但真相早已湮灭在历史之中,阵门和周家的过去谁也不清楚是怎样,现在的他们,在人们眼中,都同样是阵道执牛耳者。 而这一日,在阵门内部,却是极其不同寻常。 阵门内部,一座尘封的巨大灵阵自行运转,发出惊人的波动,惊动了诸多宗门内的强者,第一时间纷纷赶至。 “怎么回事?周天御灵大阵怎么自发启动了?”一名红衣长老落地,周围早已聚集了一大群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很是恐怖,都是阵门中的绝顶高手。 “不知道,今早检查时都还好好的,没什么异状,可这下……”一名长老脸上满是忧虑之色,“周天御灵大阵和万灵御天大阵乃是子母阵,一方出了问题,只怕另一边……” “无妨,主阵那里教主已经亲自去了,想来不会有什么差池。”人群中央一位看上去身份最高之人说道,“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周天御灵大阵为何自发启动?以及,想办法将其中止!” “没办法中止。”身旁一人摇了摇头,“当初建造之时,两座大阵的能量流路便是连接流通的,主阵不停,副阵是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的。” 阵门之中,设有一主一副两座顶级大阵,两者都较之帝级灵阵相差一线,但两座灵阵互为表里,两相结合,却也不比真正的帝级灵阵差。 其中,万灵御天大阵乃是主阵,也是整个阵门的核心法阵,是阵门内一切的中枢。副阵则是周天御灵大阵,这座灵阵平日里几乎从不开启,因为它的作用并非是对内,而是对外。 现在周天御灵大阵自行启动,这给所有人心头都蒙上一层阴影,负责对外的灵阵出了问题,可不是什么好事。 “能控制吗?” “已经在试了,但法阵意志很强烈,似乎是受到了什么东西吸引,所以才主动开启,现在我们正在争夺法阵控制权,但很勉强。” “嗯?什么情况?”中间的人显然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神情变得凝重起来,“能吸引周天御灵大阵启动,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们融入阵法所感受到的,那边似乎隔着极远,不像是在至高位面内,精神受到了很大压迫,有轻微的撕裂感。那边传来的空间波动很强烈,还伴随着巨大的引力。” 那会是什么?听完,众人都有些错愕,这个描述很像是一个处于未知之地的空间秘境?可一个空间秘境又怎么能引发大阵自行启动呢? “难道是那个空间秘境正处于刚刚诞生的状态?”有人提出了假设,这点倒是让众人比较信服,这也解释了为何会有强大引力出现。 但不管怎么看,只是一个小小的空间秘境就引发这样的变故,显然也太不可思议了,于是又有人猜测道:“莫非,那个空间秘境里还孕育出了其他东西,所以才引发了周天御灵大阵的异动?” 这倒是有可能!众人幡然醒悟,一个野生的刚刚诞生的空间秘境,确实可以孕育出许多极其强大且珍贵之物,甚至帝境层次的东西,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是这样,那赶紧确认它是不是引发大阵异动的源头,如果是,那就确定它的方位!” 他还要再说,却突然心中生出一丝警兆,抬头向天望去,而在他身边,众长老也纷纷有所察觉,同样望去。 中域的天空十分纯净、清澈,道纹铭刻于虚空,起着各种各样的作用,却并没有对至高位面原本的空间造成破坏。 此刻,这原本一碧万顷的穹苍,竟不知何时涌上一抹暗色,像是一团浓墨泼染,深黑迅速在天空中蔓延开来,一股深沉的压抑感散发开来。 这是?阵门众人脸上露出凝重之色,能够引发如此大规模异象,该会是何等恐怖之物? 当即,在场众人中身份最高的那人发话了:“立即派人向天机山询问此事,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几名长老领命去了,其他人望向天上,无边无际的黑暗铺天盖地地镇压而下,将整个世界都化作了黑暗的牢笼,光明被一点点吞噬殆尽,黑暗中酝酿着未知的大恐怖。 这异状的发生明明处于至高位面之外,可那份可怕的波动却无时无刻不传递进来,就连与天穹相隔无数里的阵门众人也感到心惊肉跳。 而一道惊恐万分的声音却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响起:“不好了!大阵...大阵意志突然间强烈了无数倍,彻底失控了!” ······ 在黑暗降临的同一时间,至高位面内,南域,星玄教教内。 出发探索星路的一行人已经回归,所带回来的消息,令整个星玄教上下惊喜万分,星路畅通! 这意味着,从此以后,他们将拥有数不清的资源可供发展壮大,星玄教崛起指日可待! 当然,他们带回来的关于那座堵塞星路的星渊的信息,则是被教主与部分高层隐瞒了下来,现阶段他们也没有办法能处理,只有帝境强者才能与那里的恐怖引力抗衡。 可是...星仙翊看了眼身旁面无表情的葬帝,从回归的人口中他已经得知葬帝带来的那名小辈陷落星渊,过去这么久了,多半已经... 如果说指望将这个消息告知葬帝,请求对方去帮他们处理星渊,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星仙翊很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别看葬帝没什么表示,那只是对方不屑于为此罢了,须知,葬帝的无情冷酷,犹在帝皇之上! 那个小辈的事,恐怕不是葬帝去找星渊,而是会找他们的麻烦! 看着身旁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尊贵人物,星仙翊满心忐忑,生怕对方直接动手把他们星玄教给拆了!到时候他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不过葬帝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打算,葬帝看了他一眼,冰山一样的面孔上忽浮现一丝笑意:“怎么,怕我毁了这里?” 不等星仙翊回答,他又说道:“星玄教中兴在此,又出了这样的事,你会害怕我动手也无可厚非。只不过,你怕错了对象。” 葬帝的表情似笑非笑,看了眼不明所以的星仙翊,道:“你应该怕的不是我,我可和那小家伙没什么关系,这次也只不过是应人之邀,照看一二罢了。” “应...人之邀?”星仙翊听葬帝说出这几个字,本能地就生出一股不妙之感。 随即,便听得葬帝幽幽说道:“让我照看那小子的,不是别人,正是帝皇。” 说罢,不顾身旁如同见了鬼一样,满脸惊恐站都没法站稳的星仙翊,葬帝一步踏出,顿时消失不见。 他自然不会告诉已经吓破了胆的星仙翊,所谓照看其实是监视,而那小子也并不是帝皇的后辈,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就是。 既然那小子在星空里迷失了,他也得去帝庭跟那人说一声,再做安排,可不能让那小子不明不白地死了,他身上的账可一笔都没算呢。 望着黑暗恐怖,波动浩荡的天空,葬帝眼底闪过一抹凝重,多事之秋啊。 周末更新了 我真的服了,本来我这星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一直不更新的,我后面细纲都列好了。 从20年一直以来我就没阳过,结果这次给我爸阳了,直接感染全家,他倒是天天发脾气然后住院去了,咱们老的小的就只有一起受罪。 第一天本来以为是简单感冒,结果下午头开始痛了,到半夜起来胸口又很不舒服,然后就开始一直咳,咳了4天了已经,上午还好,下午吃了饭咳得厉害,晚上一躺到床上就是1秒一咳,人都感觉要死了。 后面这两天吃了药,今天才发现扁兆体肿的把喉咙都完全堵了,怪不得总是胸闷,一直咳嗽。明天去打个针。 真的很抱歉,各位,这次真是没办法没状态写作,很对不起!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斗转星移(三) 恍惚间,宁羽冥从黑暗虚空中醒来。 身体无恙,可精神却无比疲乏,宁羽冥内视魂海,一片空荡荡的,魂力的损耗不像灵力那样能够快速得到补充,过程非常漫长,这也是为什么在外界,与魂力、神识挂钩的灵材和宝物丹药会卖的极为昂贵的原因。 而在这里,宁羽冥得不到补给,只能自己慢慢恢复,但因为他已经完成了与星辰间的联系,魂力的影响就没有那么大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通过与群星间的联系,牵引星力入体。 在这个过程中,他还需要在身体里开辟出容纳星力之处,最好的就是周身窍穴,这样能使星力与肉身更好的融合,起到淬炼、增强的效果。 宁羽冥休息片刻后,立即开始了《周天星辰锻体决》的下一步,他闭上双眼,心神宁静,意识像是孤零零地在一片虚无中飘荡。倏地,宁羽冥停了下来,将全部意识融入其中,像是融入了一片浩瀚的海洋。 海洋中,他像是溺水的人,身体在挣扎,本能地做出反应,灵魂却无比的冷静,没有抗拒,被那浩瀚的海洋淹没,窒息,黑暗笼罩,他与海洋逐渐融为一体。 嗡! 星渊内的黑暗虚空中,一声轻鸣响起,一个莹白的微弱光点在宁羽冥身边的黑暗里闪动,随即,是一个接一个地不断冒出。 与此同时,宁羽冥意识所在,在孤独灵魂彻底放开身心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他不是孤单的,这片海洋,这片海洋里的每一滴水,都与他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嗡—— 巨大的轰鸣声顿起,刹那间整座海洋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光亮,每一滴海水都在发光,柔和而温暖的光驱散了黑暗,照亮了一切。而在外界,星空中的诸多星辰也在奇异地闪耀着,充沛的星辰能量向着未知处涌动。 宁羽冥的意识从海洋中浮起,周围本是空无一物的空白,却在此刻,一个个色彩纷呈的光点不断浮现,不仅是周围,上方,还有下方的海洋里,到处都是,那是外界星辰的投影,它们因某种神秘的联系投影到了宁羽冥的精神世界,将其映照得宛如真实的星空。 每一个光点都在闪耀,奇异而绚烂的光芒中,一丝丝星辰能量从中流出,宁羽冥见状赶紧照着《周天星辰锻体决》中所描述的那样,以自己的精神印记为锚,通过之前建立起的联系,将这些星力牵引过来。 魂海中一尊透明小人盘膝而坐,密密麻麻的丝线从身上延伸而出,没入虚无之中,随着宁羽冥运转起法决,无数根丝线依次亮起,周围大量的星辰能量也随之牵引而来。 银蓝色中透着一丝深紫,又带着些许透明的星辰能量以宁羽冥为中心,不断的聚集涌动,其量级已经达到一个可怕的程度,宁羽冥不敢大意,精神紧绷,小心翼翼地操控着星辰能量进入体内。 异样的接触感令肉体自然地起了反应,宁羽冥压下不适,操控着星辰能量流动,涌向他早已规划好的星力容纳处,也就是周身窍穴。 《周天星辰锻体决》上详细记载了人体窍穴的分布位置,宁羽冥只需按图索骥即可,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个过程就轻松了,人体窍穴通常情况下都是处于封闭状态,而宁羽冥要将其转变成容纳星力之所,还要令其不排斥星力,况且周围的星辰能量浓郁到了极致,稍有不慎,他就会被狂暴的能量流撕成碎片,而在他开始牵引星力入体之后,整个过程就已经无法停止了,所有的星辰之力都会顺着他的牵引不断流入他体内,要么成功要么失败。 失败的代价就是死亡,宁羽冥每一点过程都无比小心,虽然他很想将这个过程放缓一万倍,可不断涌入的星辰能量哪里会管他的想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星辰能量来到第一处窍穴前时,宁羽冥心里升起一股狠劲,拼了! 他操控着星辰能量冲击向封闭的窍穴,狠狠地撞了上去! 轰! 意识里回荡起一声巨响,身体某个部位隐隐作痛,而在外界他原本的身体上,某个地方的毛孔忽然泌出一缕血雾。剧痛之后是一阵舒爽,宛如卸下了一层桎梏,理解、感知似乎都增强了不少。 宁羽冥没空思考开辟窍穴带来的影响,星辰能量一点点将这处窍穴填满,随即操控着更多的星辰能量流向下一处窍穴。 黑暗虚空中感知不到时间的存在,但随着宁羽冥身体各个部位都有血雾喷涌而出,开辟星穴的过程也已经到了尾声,他现在正在将星辰能量引向最后剩下的窍穴所在——头部,头部的窍穴最为重要,一个不好,成为白痴都是轻的,更有可能的是在身体与外界的星辰之力冲刷下,齑粉不留。 已经到了最后一步,而且还是最重要的头部窍穴,宁羽冥丝毫不敢松懈,越是这种关头越不能出差错,须知行百里者半九十,宁羽冥咬紧牙关,不让意识出现丝毫动摇,头部的疼痛比之前身体各处更甚,但唯有坚持。 终于完成了最后一处窍穴的开辟,星辰能量涌入其中,宁羽冥的精神早已不堪重负,哪怕是那次在海底厮杀也没这般感到疲惫,他刚要松口气,调整状态,催动法决,却看到在这股星辰能量填满窍穴之后,仍有着大量的星辰能量不停地涌入进来,似乎要将这处窍穴挤爆! 怎么办?宁羽冥终于感到了苦恼,苦恼自己之前沟通宇宙星辰时,与太多的星辰建起了联系,如今还有这么多的星辰能量该如何是好?自己身上所有窍穴可都已经填满了! 没办法,宁羽冥只能将剩下的仍然海量级别的星辰能量向浑身毛孔中分散,可这也只是杯水车薪,毛孔虽多,可容量却小,转眼间所有毛孔也都被填满,无数的杂质从身体中向外排出,还有点点星能。 但更多的仍存在在经络之中,令经脉不断膨胀着,就连之前已经开辟好的各处窍穴内,星能也出现了不稳的情况,一切都在朝坏的一面发展,就在宁羽冥即将爆体而亡的时候,他猛地精神一震,想起了一个破局的办法! 是了!宁羽冥这才想起来,他身上还有着一个可以容纳星能的地方,而且还可以容纳无数! 宁羽冥没有犹豫,粉身碎骨爆体而亡的下场可能就在下一秒,哪里还顾得了其他,当即就牵引着剩余的大量星能流入最重要的心脏之中! 噗噗噗—— 一连串闷哼声被宁羽冥死死压制,难以想象的剧痛,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啃咬心脏,又像是有无数把刀插进心脏狠狠地搅动!瞳孔布满血丝,额头上青筋纵横,冷汗直冒,不同于身体熟悉的灵力,星辰能量的流入,就好似一根根钢刺戳入,无比的野蛮,而这样的痛苦,宁羽冥人生中仅有过一次,那是雷劫破碎掉他境界与灵海的时候! 良久,黑暗中颤抖的身子终于停下了颤动,随即就这样倒下。 宁羽冥的意识无比清醒,像是黑暗中,即将破晓!胜利就在前方,要屈服吗?怎么能就此放弃!咬牙,心里在呐喊!战胜它!一股股无形的力量支撑着宁羽冥,做完了这一切,他做到了! 感受着星能在心脏中涌动,虽然过程很不好受,但总算是成功了,星能通过心脏流向各处,在身体内部循环,比他之前想的还要好。 这相当于是融合了两种不同的道路,暂时还看不出有什么隐患,但对当时的宁羽冥而言却是唯一的选择。艰难地在嘴角形成一道微笑,宁羽冥重新起身,开始运转起法决来。 黑暗中逐渐有一个更大的光源出现,那是宁羽冥的身体在发光,浑身的毛孔窍穴,乃至心脏、身体的血管经脉,都在发光!宁羽冥宛如成了一个光人,身体的一切仿佛都是由星光组成,他本人却丝毫不知,有条不紊地按照《周天星辰锻体决》进行着下一步。 到这里就和灵力大同小异了,都是需要进行转化,变成自己的力量。后面就是加深与星辰间的联系,将每一处星力容纳处的星辰能量熔铸为星元,融汇形成一尊尊星神,并使每一处都对应一颗星辰,以周天星斗之规律运转,打造至尊星体。 当然,这也意味着他日后还要与更多的星辰建立联系,获取它们的力量,不过这都是后话,以宁羽冥如今的境界还做不到。 静谧黑暗中,一双眼睛睁开,感受着身体内涌动的星能,比过去的他更加强大。宁羽冥凝视黑暗,可惜被困在了这里,不然他现在就可以去找沈天一,寻求变强的办法了。 不过...宁羽冥心中一动,方才他通过法决运行,和他建立了联系的星辰的投影变化,与法决上记载的周天星辰运转规律,似乎有点不一样的东西。 他内视自身,每一处窍穴、毛孔都散发出微弱的光,而心脏则最为炽盛,宁羽冥不禁想到,若是将来要以心脏锚定对应星辰的话,该选什么样的星辰才合适? 其实他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选择,但被他赤裸裸地忽略了。宁羽冥想到之前感知到的异常,星辰运动变化与周天星辰运转规律的不同,是为什么? 自己以周天星辰运转规律找到的那些星辰,为何它们的投影的变化却和记载上的不同?是因为投影的原因出现了误差?还是说...宁羽冥看向眼前,还是说是因为星渊? 是星渊的存在本身影响到了它们,还是星渊内存在的引力场导致的?宁羽冥陷入沉思,如果是星渊内的引力场导致的就属于正常影响,而如果是星渊的存在本身导致的,那么.... 他眼里闪过异色,如果是这样,那么星渊的存在或许本身就是不合理的!要知道《周天星辰锻体决》上可没有记载这么个东西! 不知道是因为法决的创造时间早于星渊出现,还是法决创造者也没能找到星渊的存在,对宁羽冥来说,他对星渊自然是深痛恶绝的,若不是当时星渊内部,也就是这个时空奇点黑暗虚空内,模拟出了宁青萱的影像,他怎么可能会傻乎乎地不要命地闯进去!结果进来了才发现是假象,还无法离开,可想而知宁羽冥当时内心是何等的愤怒与绝望。 虽然等待星玄教离开的众人将消息带给葬帝,葬帝可能来救自己,但如果他自己就能找到办法离开,岂不是更好?宁羽冥在心里默默说道,也更快。 那么,要怎么离开? 宁羽冥抬头望向上方,像是坐井观天,星空的一角呈现在眼前。 他有一个想法。如果假设他之前的假设全部成立的话,与他建立起联系的星辰,因为星渊的存在而出现了运动变化的不同,那么,如果他让这些星辰回到周天星辰运转规律,会怎么样? 这并非是不可能,掌握了《周天星辰锻体决》与上面记载的周天星辰运转规律知识的宁羽冥,当然可以做到令这些星辰回到它们原本的运动变化规律上去,只是条件十分苛刻罢了。 那么,如果能做到,届时会发生什么?宁羽冥眼里光芒闪烁,到时候星渊会消失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回归 说做就做,宁羽冥短暂休息后,立即全身心投入与周天星辰之间的感应联系,体内的星力在《周天星辰锻体决》的运转下散发出缓慢的波动,宁羽冥凭借与星辰之间的联系,重新将它们的投影显化出来。 不过这一次,他却不是要从中汲取力量,而是通过锚定自身,逆向运转法决,从而撬动这些星辰,令其回归正常的周天星辰运行规律上去。 这样的做法其实相当的危险,尤其是对于初学者而言,要逆向运转法决,难度要比正常运转高出数倍不止,若不是宁羽冥因为《观灵决》而打磨了认知与理解,灵魂强度远超同境界之人,这样做只会有一个下场,那就是爆体而亡。 但宁羽冥并不需要将星力调动出体外,他只需要借助这份星力,对星辰进行影响,真正撬动星辰回归原本轨迹的,还是要靠他的魂力。而且在心脏也成功开辟容纳星力之后,他对星力的掌控已经无比稳定,每一次星力经过心脏流向身体各处,都令他的掌控更进一步,这也是他之所以敢这么做的原因。 可惜观灵决无法运转,否则凭借观灵决洞察本源的能力,他想要离开这里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宁羽冥没有再多想,专注于精神世界中的星辰投影,它们并非是静止不动的,而是随着外界星辰本身的运动变化而变化,这些星辰的变化规律在宁羽冥精神世界内呈现出一个完整的轨迹线,而周天星辰运转规律所记载的则又是另一条线,宁羽冥现在要做的,就是通过魂力撬动这些星辰,使它们回归原本的变化线。 而这也是最艰难的一步,宁羽冥的魂力不是无限的,随时可能干涸,宁羽冥也无法判断究竟要将多少颗星辰回归原位才行,只能将目标定为全部,可这样一来星辰的数量则令人感到窒息。 说白了宁羽冥现在的行为就是整个逆转,从而反向影响星渊,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的假设成立的条件下,不过事到如今,要想离开也只有大胆假设了。宁羽冥不由得心里感叹,幸好星渊没有自主意识,否则怎么可能让自己作怪,按理说这么庞大的宇宙天体,具备了宇宙意志的体现,理应出现自主意识但星渊的存在本身就十分诡异,宁羽冥也没有多想,毕竟星渊没有意识,对他可是再好不过了。 那么,开始吧,开弓没有回头箭,宁羽冥以自身为中心,魂力向精神世界四周漫延而去,通过与星辰之间的联系,将自身意志笼罩外界群星的投影,开始了逆转。 嗡! 巨大的嗡鸣声在脑海中响起,灵魂一霎仿佛分割成了无数块,不停地向外拉扯,产生无以伦比的剧痛,令宁羽冥差点就要停止。 但不能停,那种灵魂被从四面八方传递而来的力量拉扯得仿佛要碎开的感觉,无比清晰地映照在宁羽冥的感知里,而偏偏他需要时刻保持和星辰间的联系,并施加操控,根本没办法屏蔽痛觉。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宁羽冥的脸色已经变得一片煞白,在黑暗虚空的衬托下如同一只恐怖的鬼魂,他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可他的眼神却愈发地坚毅、平静,通过双眼深邃的通道进入心灵深处,一片冷寂。 轰轰轰轰轰! 不知过了多久,宁羽冥的意识其实早已濒临涣散,全靠惊人的意志本能坚持下来,终于,他听到一道巨大的响声,虚弱地望向精神世界。 只见此刻的精神世界中,那外界群星的投影,无一例外地绽放出绚烂的星光,交织成璀璨的星海,而它们运行的轨迹,与宁羽冥魂海中铭刻的周天星辰运转规律,完全一致! 这是...成功了?已经虚弱到极点的宁羽冥已经无法去思考接下来将会发生的变化,整个人宛如处在生与死的界限,宛若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轰轰轰! 而在这比以往更需要安静的时刻,却不停地有一声声震响传来,那惊人的波动就连身处黑暗虚空内的宁羽冥,身体都不住地晃动,这个诡异的时空奇点内,黑暗虚空宛如涟漪的水波,不停地震荡,那波动似是由外而来,层层传递,全部涌入迸发向这里,却又因为时空奇点的特殊性,导致这片黑暗虚空中酝酿的力量越来越强,无形的波动震荡,时空投影也出现了混乱,原本不会出现在这里的种种规则力量也开始显现。 轰! 终于,又一阵波动传来,时空奇点内积压的力量终于突破了某个阈值,猛地爆发了! 砰—— 一场空前的剧烈爆炸,恐怖的波动从星渊内部爆发,黑暗从最深处涌动,淹没了一切,如同一团浓墨,将整个星渊都包裹进去,呈现出一个巨大的球形,黑暗弥漫,遮蔽星空,可怕的力量肆虐,冲击着宇宙间的一切,群星失色,一个又一个星域陷入深黯,而当这种变化似乎要持续下去的时候,它却停了下来。 仿佛时光倒流,所有的黑暗倒卷,星空的光彩再度回归,向着四周散发出的恐怖在一瞬之间,又重新缩拢,并向内塌陷,露出原本的星渊。当全部的波动落入星渊最中心处时,一道光出现了。 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它是那么的纯粹、神圣,宛如开天辟地,宇宙鸿蒙初开之际的第一缕光,洁净无瑕,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污秽,干净地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人心复杂的色彩。 在那缕光出现的瞬间,整个宇宙都陷入了静止,它出现在星渊之中,却要落入最深处的黑暗里去,它的出现,似乎令星渊也活了过来,传递出如有生命般的频率呼吸波动。 嗡! 而在这时,一阵奇异的嗡鸣打破了平静,一股未知的力量在星空中出现,形成一圈深邃的环形漩涡,宛如连接两个世界的诡秘通道。 整个宇宙,不,是星渊,这股未知力量的出现,顿时令整个星渊震动起来,星渊内的引力场自发运转,而那未知力量形成的通道内,竟也诞生出恐怖的牵引力,与之碰撞。 而在这股超乎想象的力量拉扯间,一道渺小的人影,却是不由自主地被牵引向了那个凭空出现的漩涡,人影如同微禾,在两个庞然大物间来回飘荡,似乎早已失去了意识,若非其身上散发出点点荧光,微弱的星辰之力护住了身体,恐怕早就被两股引力的碰撞撕得粉碎。 而随着时间推移,从那漩涡中散发出的力量却仿佛没有尽头般的不断地增强着,慢慢占据了上风,恐怖的吸力从深邃的口子里传递而出,却是要将这整座星渊都吸进去一般,星渊的力量终究不是对手,被以缓慢地速度被吸引过去。 在两股引力间飘忽不定的人影,也终于有了归宿,被吸向了漩涡,就在他没入漩涡通道的同时,从星渊中出现的那缕光,不知是被牵引还是怎的,竟也飞了过来,速度却是比吸力牵引的那道人影更快,倒像是主动地自投罗网一般,然而,其的目标却是即将被吸入漩涡中的那道渺小人影! 白光转瞬即逝,还未看清,就已然没入了那道人影体内,而在下一秒,人影也落入了漩涡之中。 嗡—— 更奇怪的事发生了!不知是那人影还是那缕奇异的光被吸入了漩涡的缘故,从漩涡中散发的吸力终于停了下来,不再牵引星渊,而这不知为何形成的通道,也随即缓缓散去,空寂的宇宙间,偌大的星渊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给人的恐怖感觉,像是失了灵魂般,反而呈现出一种死寂之态,不过这样看,却是坐实了其“群星之墓”的另一个称号。 ........ 至高位面,中域某地。 在这显得荒芜的黄褐色大地上,野蛮、凶戾的气息飘扬,一个个身体上勾画着不同颜色的古怪图案的身影,在大地上以最野蛮最原始的战斗方式,激烈地厮杀着,一股股奇异的力量从他们的身体内迸发而出,在体外形成形态各异的生物虚影,这似乎就是这里的人所修炼的东西。 而在距离这处混乱战场不算太远的某个高处,放浪形骸般坐靠在建筑边缘的某个肆意身影,忽然像是受了寒一般惊坐而起,就连手边放着的一壶极品果酿也不小心掉了下去。 其的注意力却丝毫不在这上面,而是惊讶地望向某个方向,目光所及之处,却是被层层密不透风的灵阵阻挡。 “倒是失算了...”望着那个方向,他忽然失笑,自语了一句,摇了摇头,嘴角透出一种无奈般的烦恼意味,幽幽叹了口气,他才侧头说道:“妖衍,去阵门把那家伙给我带回来。” 在他身后,看不见人影,却有一道声音如鬼魅般响起:“是,尊主。” “哦,对了。”那人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提醒道,“阵门那帮家伙估计不会轻易放人,你自己看着办,总之给我把人带回来就行。” 身后再无声音响起,他吩咐的对象似乎已经离开,他倒也不在意,继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坐在边上,显得肆意而散漫,唯独那双仿佛星辰一般璀璨像是会发光,无论何时都明耀的眸子,久违地有些失神。 “你小子,虚无之海闹这么大动静,反而玩起了消失,不知道要替你操多少心,这次竟然还神不知鬼不觉的的出现在了阵门那边,我差点都以为感知错了。” “东域南域我难以插手,这到了中域,总算是到我的地盘了,这下我总能罩你了吧?省得你到处惹麻烦。” 他笑了笑,语气悠闲,随意朝着一旁伸手,却摸了个空,脸上的笑容顿时止住,眼神一瞬间变得幽深:“真是...真是,可惜了一壶佳酿。”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梁,一扫脸上的苦闷,随即望向远处,扬起一个迷人的微笑: “嘿,欢迎来到中域。”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再见 至高位面,中域。 天空中压抑恐怖的深邃异象才刚刚消失,紧张的氛围还未来得及消散,此刻阵门之中,却是无人在意外界变化,整个宗门都运转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危险意味。 外围的大部分弟子们还好,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听从命令行事,可阵门高层们却是一个个担忧无比,神情焦急又露出几分茫然地望向中心区域,那里早已被牢牢封锁,磅礴的灵力形成一层层巨大光罩,将内部笼罩,不仅隔绝了视线,也阻断了危险,不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会波及到外界。 光罩外的众人担忧的不仅仅是内部的情况,还有宗门一众强者们的安危,包括教主在内的阵门最顶尖高手,几乎全部集中在光罩内部,这一旦要是出了什么变故,他们阵门可就完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便是今日突然失控的宗门核心大阵,这座超品级灵阵无缘无故地自行运转起来,沟通了外界未知天地,而后在天空中异象出现之际,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彻底失去控制。 这座周天御灵大阵与宗门另一座超品级灵阵万灵御天大阵早在创立之初,就布置设计成了阴阳子母阵,一主一副,循环更替,两座大阵的许多阵纹都是重叠的,只在空间层次上有着微小区别。 周天御灵大阵的失控很容易影响到主阵万灵御天大阵出现变化,为了防止这种变化,阵门宗主亲自携宗门至宝坐镇,以防不测。而另一边则是几大长老带着一众高手抢救,但收效甚微。 两座大阵几乎可以视作一体,只要主阵还在运转,副阵的能量就几乎是源源不绝,一众强者想要强行镇压大阵,使其停止运转,与法阵意志抢夺阵法控制权,却完全达不到预期效果。 唯有关掉主阵才行,但万灵御天大阵作为阵门核心中枢的存在,关系着成千上万座灵阵的运转,甚至和中域阵法中枢“天眼法阵”也有联系,关上很简单,可若要重新再开启,其中的复杂程度则完全超出想象,绝非一朝一夕能办到的。 而且,贸然关闭大阵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譬如阵门会失去大阵守护,许多以前由阵法代劳的繁琐事项都需要重新计划分配,大量事情都将被迫中断,直至大阵重新开启。而在这段时间内,阵门不仅要面对自己的问题,还要面临中域其他势力的询问,以及与大阵相关联的其他灵阵失效所带来的的各种损失。 这对阵门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毕竟作为阵道执牛耳者,他们积累的财富早就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并不在乎这方面的损失补偿,唯独与之相伴的一系列负面影响才是阵门担心的地方,阵法开关影响的不仅仅是他们自己,还有整个中域! 万灵御天大阵大阵内,阵门教主周渠踌躇不定地望着手中的一块菱形乳白色晶体,脸上阴晴变化,时不时瞥向另一边——那只手上握着巴掌大的一块令牌,繁复的花纹交织成奇异的形状,中心则雕刻着一个深邃的“阵”字。 “唉!”周渠面色几番变化,还是没能做出决定,他手中握着的那块乳白菱形晶体,乃是一种名为传讯石的特殊之物,能够相隔无数里远距离传讯通话,至高位面中各大顶级势力都常有准备,而他手中的这块色泽晶莹剔透,内部更是泛出点点彩色,显然绝非寻常的传讯石可比,乃是至高位面各大势力中的教主级人物才有资格持有,专门用以联络。 而他另一只手抓着的令牌,则是能够控制主阵万灵御天大阵的令牌,只要一个意念,这座大阵就会关闭,连带着与之关联的另一座失控大阵也会随之关闭,以及阵门内大大小小的灵阵、中域阵法中枢“天眼法阵”的部分,统统都会关闭。 明明只是一个念头的事,周渠却犹豫了非常之久,非是他不愿,而是这个决定太难以做出。他将视线从令牌上移开,看向传讯石,另一边的联系对象是中域各大势力的教主,他们会同意自己关闭大阵的做法吗? 周渠苦笑着摇了摇头,很显然他们不会,这种不涉及自身利益的事情发生了也就发生了,阵门大阵失控造成的损失又影响不到他们,唯独关闭大阵才会真正影响到他们的利益,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 周渠叹了一声,目光望向阵法之外,那个方向正是周天御灵大阵所在,其中传出的波动无比清晰且强烈,从最初到现在,根本没有消退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 关闭大阵并不是必须的选择,只是当前形势下唯一的选择。周天御灵大阵为何自发运转,到现在也没人弄个清楚,只知道它似乎连通了另一片天地,而那里到底是什么吸引了它,令它产生这样的变化,则是一无所知。 周渠眼眸深沉,本来这还只是一起意外,可随着天象变化,深黑压抑好似大恐怖降临,周天御灵大阵随即彻底失控,疯狂地抽取能量,很难说这两者之间没有关联。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周渠不明白,如果真如先前阵门长老们猜测的那样,对面是一处刚诞生的空间秘境,能够吸引周天御灵大阵令其自发运转,必然是孕育出了帝境层次的宝物,可一个野生的秘境,一个无主的帝级至宝,又凭什么能对抗周天御灵大阵的牵引? 对,就是对抗,如果说之前周天御灵大阵的表现,像是一个偶然发现了糖果的孩童,而异象的出现,仿佛是那糖果的主人苏醒,发现了偷东西的蟊贼,令周天御灵大阵疯狂地汲取力量,与之对抗。 不过这样一来,周渠倒是有些好奇了,究竟是什么,能令两边争夺不肯撒手? 感知着从另一端传来的浩瀚波动,周渠轻轻叹了口气,该做出决断了,再这样下去,整个阵门都会被它疯狂汲取力量的举动给拖垮,他静静垂眸,望着手中的事物,沉默间已然做好了割肉的准备。 轰!轰隆!砰砰砰!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恐怖的波动自周天御灵大阵之中冲击出来,带起震耳欲聋的炸响声,大地剧烈震动,空间都在微微荡漾,周渠顿时抬起头,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在他的感知里,周天御灵大阵的失控现象正在一点点回归正轨,一点点恢复! 这是怎么回事?!是大阵内的长老们的努力终于成功了?还是说它放手了?或者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周渠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思绪,下一刻都被他抛开,脸上也露出了欣喜之色,这场风波终于停止了! 不用再去思考要做出怎样的决定,这位阵门的教主展现出应有的魄力,迅速与外围联系,宣告一切恢复正常,并关闭了封锁内部的能量光罩,做出了一系列后续安排之后,这才按捺不住内心的惊奇,朝另一边飞去。 而此刻的周天御灵大阵之中,之前那弥漫大半个宗门的惊人波动终于缓缓消散,可大阵之中的诸多长老们,却是无一例外地望着前方的阵法中心,脸上露出了诸如惊讶、迷茫、恐惧的诸多神情。那里之前本是一处深邃的漩涡状通道,不知连接着何地,周天御灵大阵汲取的能量尽数倾泻入内,而另一边也同样涌出恐怖的力量波动,两股波动在通道处交汇、对抗,那强烈的扭曲引力能令任何陷入其中的生物都粉碎湮灭。 但是!就在刚刚,他们亲眼目睹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从阵法中心通往另一边的通道之中,突然传出了一股恐怖到极致的冲击!而在这股冲击之后,通道内竟飞出了一个人! 这情形诡异到了极点!超出了他们的想象。那个人是谁?另一边又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而更诡异的是,在那个人飞出通道的瞬间,原本失控的周天御灵大阵顿时向着正常的一面恢复,连通另一边的通道随之闭合,那传出可怕冲击的另一片天地也仿佛偃旗息鼓一般,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它们从始至终争夺的目标对象,就是那个从通道中飞出的人。 一众长老的视线落在其身上,沉默不语。那个人静静地躺在阵法中心,双眸紧闭,好似睡着了一样。面貌看上去并不大,修为也十分低微,从外表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可没有人敢大意,轻视对方,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极为普通的人,却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要是还觉得对方普通寻常,他们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呼呼”几道破空声传来,打破了大阵内的寂静,乃是教主与外围的几名长老赶到了,几人察觉到了这里不同寻常的气氛,刚准备出口询问,就发现了阵法中心那道躺着不动的人影,一个个顿时如临大敌! “这是怎么回事?”但过了片刻仍不见对方有何反应,周渠几人这才发觉对方的实力低得可怜,似乎还处在昏迷之中,周渠顿时向着一旁的长老们问道。 却见一众长老都纷纷摇头:“我们也所知不多,之前······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听众人讲述完,周渠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个人竟是从大阵所连通的另一边过来的?!也难怪长老们不清楚,这件事从始至终就充满了诡异,十分地突然,根本没人想得到。 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人影,试图从其身上找到一些线索,可不管怎么看,这人都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算扔进人群里也掀不起浪花。但身处这件诡异的事情之中,又怎么会寻常普通? 周渠没有贸然用神识感知对方,这极有可能引起其他的变化,他从人影身上收回视线,立即吩咐道:“不管他是什么人,等他醒来,自然就清楚了。先把他带下去好好看管,醒了立刻通知我。” 周渠没有多去思考对面的来历,这一切只有等其醒来才能知晓,说完,他便准备去检查大阵看看是否还有隐患。 嗡—— 这时,空间中忽然传递出一道几乎微不可察的波动,令在场的众人纷纷警觉起来,目光落向某处,空间如水波荡漾,由内向外波动,露出一道深邃漆黑的缝隙,而在缝隙中,一道虚幻模糊的身影映入众人眼中。 “什么人!”伴随着呼喊声的是一道道凌厉的攻击打向了空间裂缝中的身影,众人的情绪早就因周天御灵大阵的事处在了临界点,此刻因为这突然出现的神秘人,彻底被点燃了! 然而,那人却看都不看打向他的攻击一眼,视线转动,瞬间便发现了目标,一只手从空间裂缝中探出,抓向了躺在大阵中心的那人。 “敢尔?!”其浑然没将他们放在眼里的无视姿态彻底激怒了阵门众人,对方悄无声息地出现,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本就不像是什么好人,眼下又将目标放在了阵法中心的人影身上,这让他们径直判断出了对方的来历,与那人,与之前发生的种种都有联系! “死!”一股股惊人的灵力波动从众人身上涌起,在空中交汇成恐怖的灵力风暴,一道道威力惊人的攻击打向了对方,而与此同时,周渠手中一面雕刻着无数繁复花纹的令牌浮现,阵门两大超品级灵阵同时运转,波动浩然冲霄! 空间裂缝中的模糊身影微微皱眉,看向众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厌色,本想径直完成任务就离开,可这些蝼蚁们委实有些令人厌烦! 一股猩红的凶戾之气突然涌出,铺天盖地,瞬间席卷了大阵内部空间,将一切都渲染成一片血红,绯红的光焰在裂缝中的身影上燃起,浑身每个毛孔都散发出炽盛沸腾的气血波动,“咚咚咚——”宛如战鼓一般的声音轰隆响起,传出恐怖的威势,如同掀起了滔天的血色巨浪,所有打向他的攻击都被血浪淹没。 “嘭嘭嘭!” 在阵门众人眼中,周遭的一切刹那间变幻,宛如一座猩红海洋,而空间裂缝中的那道模糊身影在漫天红光映衬之下,显得如同远古魔神一般高大可怕,惊人的威势荡开,那恐怖的战鼓震响声,同时在众人心灵之中响起,宛如魔神的心跳,不可名状,不可听闻! 咚!噗噗噗—— 阵门两座结合起来甚至能达到帝境层次的大阵瞬间被镇压,完全停止了运转,一丝丝血色侵染,宛如凋零异画。包括周渠在内的阵门所有强者被那恐怖的震响声冲击,浑身血液似乎爆开,止不住地汩汩流出,一个个遭受重创! “怎么可能!”周渠失声叫道,脸上布满了惊恐,“你你你你···是帝境!” 作为至高位面超级势力之一,阵门宗主,他完全想不到,眼下会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位存在,其根本不是他们所熟知的至高位面现世的那些帝境之一! 恐惧与无力感慢慢爬满他的身心,周渠浑身冒血,颤抖着望着前方的那道身影,眼里流露出深深的绝望。 未知的帝境强者,突如其来的诡异事件,周渠面色苍白地跪倒在地,心底感到无比浓郁的悲哀,这一切,为何会是他们阵门? 所有阵门的强者也同样感到彻底的绝望,一道道震响声直击内脏,每一下都引起新的伤痛,视野里,猩红的海洋涌动,一道血色巨浪翻起,就要落下,将他们彻底埋葬。 “从此之后,阵门就要彻底消亡了吗?”周渠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一息、两息...那道血浪却始终没有拍下,周渠缓缓睁眼,只看到那道模糊的身影抓起阵法中心里的人,转身离开的背影,无尽的血色宛如潮汐回落,涌入裂缝之中,身体的伤势再也压制不住,视线落入深邃黑暗。 ······ 妖域之中,荒原上空间一阵荡漾,裂缝中一道身影背着一人从中走出,在他前方,却是早已站着一人。 见到对方,他顿时面露狂热,将背着的人放下,单膝跪地:“少主!人已经带回来了。” 听到他的话,前方的那人并没有转身,目视前方,轻描淡写地道:“妖衍,还记得我是怎么和你说的?” 跪地的妖衍顿时惶恐起来,狠狠地磕了几个头,跪伏在地上,声音颤抖地说道:“对不起少主,妖衍只是想要尽快完成您吩咐的任务,一时没能忍住,向那群人动手了,妖衍该死!” “你确实该死,”沈天一缓缓转身,声音冰冷,“当初仙古大战的时候你本就该死了,若不是我收留你,让你潜伏下来,哪里还有你的安稳现在可言。” 听到他的话,身为帝境强者的妖衍却将头埋得更低了,浑身颤抖着,全然没有反驳的意思。 “不过,念在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也下不了这个狠心。”沈天一幽幽叹道,“自斩一境,此事就算揭过了。” “谢少主!”跪地的妖衍起身,却是满脸感激之色,随即他一声喝道,手刀抬起,当头一斩! 属于帝境的恐怖气势毫无保留地宣泄而出,却在经过沈天一身旁时自发地绕开,妖衍毫不拖泥带水,手起刀落,恐怖的威力塌缩于一点之间,半空中似乎出现了一道虚幻透明的影子斩落! 轰! 万里晴空忽地炸响一道惊雷,妖衍的气息顿时如洪水泄出,原本高高在上浩然伟岸的帝境气息,转眼间就跌落下去,一个个道纹符号飘舞,妖衍外泄的气息随之停留在了真境与帝境的临界点,仅差一丝就要跌落帝境。 “算你侥幸,”沈天一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明显松了口气的妖衍,不耐烦道:“滚吧,省得碍我的眼。” “多谢少主不杀之恩!”妖衍赶忙跪地再度磕了几个头,这才弓起身子缩成球状,竟真如沈天一所说,向着远处滚走。 “唉,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沈天一揉了揉额头,这才望向地上的人影。 他眼里夺目光彩一闪而逝,轻笑道:“好久不见。” 第一百二十九章 目标 夜色降临,天空中一点点莹白在黑暗中显现,微微明耀的纯净星光,与中域空间中铭刻的阵纹光影交相辉映,呈现出一片绚烂美丽的光辉,如同一条迎风飘摇的巨大彩色光带。 夜晚的凉意迎面吹来,令这座荒原愈发显得寂寥苍凉,忽地一抹橘红涌现,炽红的火焰燃起,增添了几分暖意。 噼里啪啦的火星飞溅声中,宁羽冥悠悠转醒,一股温暖的感觉充斥身体,他迷茫地眨了眨眼,在火堆旁坐起,打量起四周。 这里是哪儿?他最后的记忆只有被吸入了一处漩涡状的通道,那个通道所连接的就是自己现在所在的这里?面前的火堆提醒着他,自己似乎是被人救了。 火光驱散了黑暗与寒冷,宁羽冥视线越过跳跃的火焰,隐约看见光暗交界的边缘处,似乎站着一道人影。 那个身影面朝黑暗,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背影,宁羽冥的视野范围内,除此之外便没有任何生灵,空寂的荒原散发出一种孤独与压抑,宁羽冥想了想,起身朝着对方走去。 刚走出两步,他就看到黑暗中的那人有了动作,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存在转身过来,他心里刚升起戒备,却看到一双璀璨如星辰的明耀双瞳。 “这,这是···”宁羽冥顿时心神触动,这双独特令人难以忘怀的星辰眸在记忆中是那样的印象深刻,在至高位面中更是独此一对,被视为独一无二的身份象征!而它的主人,则是与宁羽冥关系莫逆,被誉为至高位面年轻一代第一人的沈天一! 而此时此刻,从黑暗中转身,出现在宁羽冥面前的,不是沈天一是谁? “怎么样,惊不惊喜?”沈天一脸上挂着一丝狡黠的笑意,笑眯眯地看着宁羽冥,似乎很满足于宁羽冥此刻的震惊。 宁羽冥张了张口,表情错愕又迷茫,完全没有想到沈天一会出现在这里。惊讶之余,原本波动紧张的内心也因沈天一的出现,感到踏实安稳。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短暂的冲击后,宁羽冥回过神来,神色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询问道。 “这里当然是至高位面咯,怎么,你觉得会是哪里?”沈天一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宁羽冥不自觉地有些紧张,但很快反应过来,惊讶道:“这里是至高位面?” 他看了看漆黑的四周,一望无际的荒凉平原,头顶的星空仿佛隔着遥远的时空,与天空中不时闪现的光纹遥相呼应。 这熟悉的场景很快勾起了他的回忆:“这里……是中域?” “对,中域,妖域,我的宗门。”沈天一点点头,告诉了宁羽冥他现在所处的确切地点。 看了眼皱眉深思的宁羽冥,沈天一打了个哈欠,越过他身边,在火堆旁坐下,示意宁羽冥也坐下:“有什么问题吗?” 宁羽冥想不通自己是怎么回到至高位面中的,记忆中只有星渊的突然爆发与那个突然出现的漩涡的神秘牵引,完全没有头绪。 见沈天一询问,宁羽冥并没有多想,没有犹豫地就将自己与对方自南域分离后的经历讲述了一遍。 不仅讲了在虚无之海中发生的大战,也讲了葬帝和他进入宇宙星空中的见闻与遭遇。 唯独关于那个莫名其妙要杀他,疑似宁家前辈托他寻找的强者,他下意识地隐瞒了对方的信息。 “……我被星渊和那个漩涡相互牵引,陷入昏迷,醒来后就出现在了这里。” 宁羽冥不知道那个凭空出现的漩涡是什么东西,但单凭其能够与星渊抗衡,他就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现在能够触及的。 讲述这段经历的过程中,就连亲身经历的宁羽冥本人,也敏锐察觉到了许多奇怪的地方,当时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深思,现在这么一回味,明显感到不对劲。 不过沈天一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整个故事中哪怕有一些明显存在问题的不合理的地方,他也没有疑惑询问,这让宁羽冥暗暗称奇,不愧是沈天一,自己想不明白的地方,在他眼里,那些问题兴许早就一览无遗了吧。 偷偷看了眼对方妖孽般的俊美脸庞,宁羽冥心中一阵感慨。沈天一作为至高位面最为出众,饱负盛名的最强圣子,向来是所有年轻修行者们崇拜、追赶的目标,他也不例外。 有这样一个好友在身边,既是压力也是动力,总是不自觉地想要去跟上他的脚步,和他并肩踏着时代的激流,一往无前。 当初和对方结识之际,他不过只是刚刚扬名,而沈天一已经是至高位面公认的绝世无双,大帝之姿。这样的差距,让宁羽冥一直有种活在梦里的不真实之感,每每望着那张脸,总会自惭形秽,生出丝丝自卑。 但大方热情的沈天一却总是能够察觉到他的敏感心思,鼓励他,将一切都安排地妥当,照顾他的心思,润物细无声。 那双璀璨的星辰眸能洞悉一切秘密,实力与睿智并绝的沈天一,只要他在,就会感到无比的安心,宁羽冥从来没怀疑过,有什么问题能难倒他的这位好友,或许,也只有被其他圣子们暗中诟病的感情方面了吧?宁羽冥嘴角微微翘起,想到。 “没想到,许久不见,你倒是际遇不小,枉我还担心你一个人在虚无之海里会出事。”沈天一语气幽怨,白了宁羽冥一眼,随后放出感知,“嗯,已经重新修炼,境界也快到巅峰二重天,一般般,还是不够看呐。” 对于沈天一知道自己重新修炼这件事,宁羽冥并不奇怪,毕竟当初对方就知道自己拥有人道本源的存在,要是不能重新修炼恐怕才会觉得奇怪吧。 不过想到这,宁羽冥不由得又升起一丝疑惑:“为什么沈天一当时会知道那些事情呢?” 而且不仅仅是知道,就连更为详细的内情他也能娓娓道来,龙云舞的事,包括宁羽冥此前不知的洛熙的事,破碎乱魔城的那一道天外剑光似乎就与洛熙有关,宁羽冥在虚无之海内得知了不少信息,结合沈天一告诉自己的,差不多能还原事情的原貌。 对于洛熙,这名引领他打开剑道大门的少女,她的心思宁羽冥何尝不知?只是当时太过懵懂,不敢回应,渐渐尘封在了记忆里。 龙云舞,洛熙,这两个名字在心底念起,总会令宁羽冥感到沉重得无法呼吸,他何德何能,能让这两名得天独厚的女子倾心?甘愿为他做出如此牺牲? 如果说支撑他苟活下去,重新走出宁家的,是因为十年前宁青萱为他的牺牲,挡下雷劫,保全他的性命。他想要偿还,于是来搏那一丝可能,践行当年的一句玩笑。 那么,在这之后,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他愿用余生去做牛做马,为他所亏欠的人做出补偿,哪怕这份补偿很迟,也微不足道。 这边宁羽冥尚还沉浸在回忆中,沈天一察觉到了这一点,看着对面的人,心底幽幽一叹。 良久,宁羽冥方才从回忆中惊醒,歉意地朝沈天一笑了笑,便听得其说道: “那么,你对接下来,有什么规划?” 沈天一解释道:“上次在虚无之海的时候,我没来得及问,为何你一身修为消散殆尽,还有你之前为何突然消失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一点音讯也没有,让我担心死了。若不是我得知你被那乱魔城主悬刑示众七日,我也没办法救你。” 沈天一的话一时间让宁羽冥有些沉默,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望着突然沉默下去的宁羽冥,沈天一也懂了,没有强求他解释:“算了算了,贸然揭你的伤口是我的不对,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吧。” “不过,关于未来,我倒是想听听你的规划。” 未来?宁羽冥愣了愣,这两个字十分寻常,却又那么的有分量,也是那么地刺耳。 “我……”宁羽冥不知该怎么样回答,在他看来,他并没有什么未来可言,一切都早已决定好了。但这个答案很显然不是沈天一想要的,于是他愈发沉默。 “你啊你,就一件想要做的事都没有吗?”沈天一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深深扎进宁羽冥的心灵,严厉中透着浓浓的关切,与失望,令宁羽冥整个身心都剧烈地颤抖。 “一件想要做的事都没有吗?”沈天一的话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里,想做的事自然是有的,可他却难以说出口……因为,在他看来,那似乎是在夺取本属于别人的东西。 万界会峰,折桂首名。那数百万年才有一次的至高殊荣,是整个至高位面、乃至无数大小位面都要拼尽全力去争取的东西。 宁羽冥神色复杂地看向火堆边的沈天一,火光下那双独特的星辰眸显得柔和,不再那么夺目璀璨。而这顶所有人趋之若鹜的桂冠,早在多年以前就有了一位名义上的真正主人——沈天一。 作为霸占了至高位面年轻一代第一人宝座几十年之久的最强圣子,沈天一的一切都无可挑剔,毋庸置疑地折服了所有人。只要他参加那场几年后召开的空前盛会,首名的位置便毫无悬念。 宁羽冥的目标也同样是完成那凌顶折桂的壮举殊荣,可他实在是不愿与沈天一相争。他很清楚对方的性情,那什么阳宇第一人的荣誉根本不被他放在心上,如果得知了自己也参加,他绝对会做出拱手相让的行为。 先不提宁羽冥能够闯入到最后,单是这份情义就已经沉重得无以复加。在这之前,还有一个人也做出了这样的举动,那是龙云舞,到现在也生死未卜。 宁羽冥不希望好友为自己做出这样的牺牲,以他现在巅峰境的实力想要争夺首名无疑是痴人说梦,沈天一折桂凌顶,他自然是发自内心的替好友感到高兴,这是众望所归,也是他应得的至高荣誉。 而他自己的话,通往峰顶的道路无疑是艰难的,很可能要让他拼上一切才有机会走到那里,不论说什么都为时尚早。是,他想要成为首名,但他希望这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的!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经历了这么多的宁羽冥早已看透。 见宁羽冥久久不语,沈天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无奈道:“你什么也不愿说,那我要怎么帮你呢?” “可能你也感到迷茫,既然你不说,那我索性就当你没有。”沈天一自顾自地说道,“对未来的准备无外乎是实力、修为的提升,唯有强大的实力才足以应付一切的未知,你之前的经历也很好地说明了这点。” 见宁羽冥抬头望来,沈天一继续说道:“中域这边,最近会有一场圣子之间的聚会,似乎是准备去往某个地方闯荡。你对未来暂时还没有什么规划的话,不妨和他们一道?也算是增长见识,结交人脉了。” 听沈天一微笑着说完,宁羽冥一阵恍惚,这算是邀请了吗?中域圣子们的聚会!一想到会和那些熟悉的故人重逢会面,他的内心就不由得升起火热。 似乎是看出了宁羽冥的激动,沈天一笑吟吟地说道:“那姑且就算你答应了,不过要提醒你的是,这次聚会游历,我并不参与,是他们几个自行组织的。” “啊?”宁羽冥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十分疑惑,但并没有说出来,沈天一或许有其他的事要忙吧。 这时,却见沈天一站起身,望向黑暗之中:“这次的发起人也已经到了,具体的就由他来和你说明吧。” 与沈天一脸上的笑容不同,宁羽冥心中顿时升起一丝紧张,同样站起身望向后方,浓郁的黑暗遮盖一切,完全看不出有人过来。 静静等待片刻,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响起,黑暗中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轮廓靠近,沈天一还好,宁羽冥则有些紧张。 火光跃动间,来人的模样一点点从黑暗中揭露,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宁羽冥的双眼顿时睁大,久远的回忆翻涌起来:“是你!” 而来人的声音也在同一时间响起:“呵呵,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这般弱啊。” 第一百三十章 心声 来人一身黑色劲装,相貌英俊,眉眼间透出一种非常的自信,眼里黑白流转,在黯淡环境里显得十分玄异,看见宁羽冥,他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随即将目光望向了此间真正的主人。 其腰间别着一枚黑白色的玉符,随着他的走动而晃动,玉符表面雕刻着一扇黑白交错的巍峨大门,黑白的色彩则如同萦绕在门户上的云雾,门户正中,一个复杂的字体正散出微微荧光。 鹤! 看到这枚玉符,宁羽冥的记忆瞬间被拉回了许多年之前,那是他第一次来到中域,游历途中被歹人盯上,最后被这位救下。 生死门圣子,鹤轻原。 这是他出宁家以来,除龙云舞和沈天一之外,第三个见到的老熟人。宁羽冥看着他走过自己身旁,望着那个背影,眼神复杂,自己与昔日旧友们的差距已经越拉越大了。 “说吧,叫我来什么事?”鹤轻原径直走到火堆前,一点也不嫌弃地上脏乱坐下,黑白色的奇异眸子在火光下微微发红,望着对面微笑不语的沈天一,他嘴角略微抽动,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忽然皱起,“该不会...和那小子有关吧?” “嗯。”沈天一笑吟吟地说道,无视了鹤轻原越来越黑的脸,笑道,“叫你来,正是想借这个机会,让你带带他。” 你怎么不带!鹤轻原差点就将这话脱口而出,可他看着沈天一脸上的微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顿时想起了某些糟糕的回忆,脸色一苦,没有说出个不字来。 沈天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最近去禁区里的那次洗礼,正好,可以将他带着一道儿。” 啊!靠近过来的宁羽冥闻言瞪大了眼睛,又是禁区! 鹤轻原抬起头,并没有立即反对,而是表情错愕地看向沈天一,熟悉对方的他敏锐地洞悉了沈天一的言外之意:“那你呢?你不去了?!” “对。”沈天一起身,只是轻轻应了一句,没有解释为什么。 而这时,表情略有迷茫的宁羽冥却看到,鹤轻原猛地从地上起身,一个箭步就冲到沈天一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面色涨得通红,近乎咆哮般地质问道:“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去?你凭什么不去啊!” 他大声地喊着,沈天一丝毫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闪耀的星辰眸里,夺目的光采渐渐收敛,明明他才是那个被质问的人,可在他平静的注视下,鹤轻原却是最先承受不住,浑身颤抖着,松开了手,他转过身的瞬间,宁羽冥似乎看到了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一闪而过。 “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鹤轻原颓然地一屁股坐下,轻声呢喃着,带着一丝哽咽,“不论什么事情,你都永远表现出一副淡然的模样,好像这世间一切,没有什么值得你动心。” “所有的机缘,你都不争,明明唾手可得的一切,你也毫无欲望。”鹤轻原叹了一声,“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是你在意的,权力?名声?实力?这都是你早就拥有的东西,哪怕是对我们而言无比遥远的帝境,似乎也只是你未来将会踏上的一层阶梯。” “世人不懂你也就罢了,就连我们这些朋友,也无法揣测你的想法,”鹤轻原逐渐平静下来,语气如平常一般地讲述着,“一切都如在你的掌握之中,只消一个念头。” “你是至高位面年轻一代第一人,也足以称得上是整个阳宇内的年轻第一人。那些常人趋之若鹜的机缘,你全然无所谓得失,向来如此。” “我想,你根本就不曾在意过这些东西,毕竟你可是沈天一啊,无所不能的沈天一!”鹤轻原抬起头,直视那双眼睛,“可你有没有想过,这对我们,对成为你的朋友的人而言,又该是多么沉重的压力!” “你是沈天一,你可以什么都不要,也能够成为年轻一代魁首,修为、战力碾压其他人。哪怕你什么都不做,你的光环也已经无比璀璨,无人能及。” “可放在其他人身上,这根本不可能发生,我们抢破头的,是你完全不屑一顾的东西,我们拼尽一切去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只能望着你的背影越来越远。” “你是这无数人中的第一人,是与生俱来的绝世无双,”鹤轻原平静说着,“我们这些人,永远无法与你相比,所以我们选择跟随你。” “我们希望看到你能永远的在那最前面,在那最高处,一成不变,做那最耀眼的沈天一!” “我们会因你的选择决定而担忧,而难过,而愤怒,因为我们不愿看到胜过了我们的你,再被任何人所超越!” “顶峰的那个人,只能是你啊!” 鹤轻原的声音越来越高,几乎是呐喊着喊出了最后几句话,他微微喘息着,眼神却紧紧盯着沈天一,望着对方深邃的眼睛,他心里似乎还有无数想说的话,却没有言语。 沈天一没有回应,神情肃穆,隐隐流露出一丝威严,令人畏惧。宁羽冥本想说些什么,可到了嘴边还是沉默,鹤轻原这番话,是他的心声,又何尝不是这世间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沈天一已然成为了神话一般的人物,具有无与伦比的传奇色彩,足以与那些帝境强者相提并论。普天之下,仅此一人,所有为他所败者,被他所压制者,或多或少都被其所折服,沈天一就是这个时代最为耀眼的那颗星,不,并不是星,宁羽冥顿时回想起了天机山的封号,“寰宇”沈天一! 他不是一颗星,而是一片星海,是一整个宇宙!一切都在他面前黯然失色,他一人,就是整个时代! 这种无力感,宁羽冥十分能理解,他又何尝不是呢?所有年轻一代的修行者们,都生活在沈天一的阴影之下,想要赶超,却浑然看不到丁点希望。 这样的沈天一已经不再是动力,也不再是压力,而是成为了一种精神寄托,世人不再希望沈天一的神话被打破,而是尽一切可能去维护他,那信仰的灯火在众人以身躯搭建的金字塔顶孤独而耀眼地燃烧。 只是...宁羽冥虽然和沈天一相处不久,却也能够感觉到,沈天一对待自己和他人的不同,在自己面前,他似乎并不是那个世间唯一的沈天一,而是一个寻常的纨绔公子。 这样的人,真的要被神化吗?成为众人心目中理想的形象?宁羽冥扪心自问,这对沈天一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的伤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