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妻成花灯传人,前夫他跪求复合》 第一章 为他做灯 暮春时节,京城的巷陌里还飘着不知名花的香气。 左相府的静雅堂一大早就忙碌起来。 丫鬟初禾拿着篾丝心中嫌弃地递给端坐的女子,“三夫人,这花灯哪里买不着,何必偏偏要自己做。何况,三公子他……” 他也不见得喜欢你送的东西。 初禾到底还是没敢将这话说出口。 俞画棠没有理会丫鬟未说完的话,她目光凝在那页‘方锦纹’图样上,昨日婆婆说赵琰明日下午就会回来。 赵琰授命去工部建造工事,因工程紧,食宿便都在工部,如今已有两个月没回来了。 身为左相的公公原本就不满意他接下工部的活,想让他进翰林院,两人也有过几次吵闹,可到底还是没扭过赵琰的决定。 她想起了,他心情不好时就会看着房中的灯,欣赏着烛光的跳跃,过不了一会他也就平静了。 这一点,没人告诉她,是她偶然间发现,如同此时她压住心头的紧张和期待,想在他明日回来前做一盏泉州彩扎灯,他见了也会开心吧。 两个月前他走时就不高兴,不知如今回来又是怎样,她全心全意地想着他相关的一切,倒是忘了初禾探究的目光。 这些丫鬟们本就不想待在静雅堂,她只能尴尬地一笑,“这儿也不用你忙了,你下去吧。” 初禾稍稍行礼,急不可耐地走了。 初桃原本在院外清扫落叶,见初禾大摇大摆地从垂花门出来,坐在石凳上。 轻道,“再怎么样,她也是三夫人,你这给主子脸色看的样子要是让人知道,少不了你罚的。” 初禾撇撇嘴,“就她这从小镇来的孤女,谁在意。” “分在这院落本来就没盼头,三公子又不喜欢她,她也没什么钱,我们这些静雅堂的丫鬟连相府看大门都比上。” 声音也不小,俞画棠依然装作没有听见,她取来篾丝,十指翻飞,按照方锦纹图样,将菱形骨架做好。 彩扎灯最看重的就是骨架,这菱形骨架缠枝勾连,如冰裂纹里绽出画,端的是‘方方相套,锦锦不绝’的古意。 这也是赵琰喜欢的。 她虽然没有京中贵女有才华,但基本的诗词文章还是知道的,也知道京城的公子喜好低调含蓄有古韵的物件。 待扎好灯架雏形,便是制作浆糊。 泉州彩扎灯浆糊是要用上好的糯米磨粉,兑了桃胶与明矾熬制的,冷却后透亮如琥珀,粘物也不会留下痕迹。 俞画棠自从被夺中馈后,每月也只有几两月银,丫鬟婆子也见风使舵,她有时使唤免不了要给些银子,上好的糯米粉是买不起的,只能用一般的。 桃胶也是今早天还没亮时,趁没人看着,她从树上刮下来的。 浆糊好了之后,便是在在宣纸上依照图样勾勒方锦纹底稿。 俞画棠描样功底不好,爹娘去世后,也没人教过,这会聚精会神描出一张样后,也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铺锦’是最要精神的,一大早就忙了这么会,她也有些饿了,“初禾,拿些清粥过来。” 院外的初禾一听这清凉的声音,努了努嘴,跟初桃道,“你就看吧,我猜的准没错,三公子还是不会歇在她房中。” “前几日三公子有些不舒服,赵夫人立马就让贴身丫鬟白依去了,屋里这位都瞒在骨子里呢。要不是三公子说工部不方便女眷,白依就是姨娘了。” 初桃露出同情的目光,到底没说什么,继续打扫院子。 日头渐渐爬了上来。 俞画棠将裁剪齐整的绫缎覆于底稿上,用细剪刀依线裁下,这些绫缎还是前几月二嫂分发冬衣,她攒下来的。 后面又是套纹和粘纹。 午时三刻,等最后一片缠枝纹贴上灯面。 俞画棠退后半步,就着日光端详:菱形方锦纹如棋盘铺陈,缠枝从每个交点生出,她还是没有辜负技艺人的名声,至少这盏彩扎灯样式是过关了。 点燃烛火,烛光透过绫缎,将方锦纹投在白墙之上,她想象他看着这盏灯的样子,定是目若朗星。 这一晚,她辗转反侧,没睡好。 第二日,她很早就起床,换上昨晚就选好的藕丝裙,浅紫掺粉的颜色,若菡萏初放。又让初桃为她梳上京城流行的飞月髻,带上成婚时婆婆赏的缂丝玉燕钗,见铜镜的人颜色稍白,又抹了一些胭脂。 她平时几乎不装扮,这会就显得十分刻意,只要别人一看就知道她什么心思。 她又想起了二嫂接管中馈时,他说的话,“平时谨言慎行。” 她应该很谨言慎行了,成婚那年,婆婆将中馈交给她,她一介孤女,只有堂兄教了一些简单珠算,还管不了相府这么大笔帐。 可想而知她算错了钱,那日外房的丫鬟不知要做什么事,塞给她一个荷包,她忙得头昏脑涨,又不敢向赵琰求助。 当下,就被下人诬告她中饱私囊,她才来几日人都认不全,自然百口莫辩。 赵夫人冷了脸,打发了丫鬟,又让二嫂徐元仪掌管中馈。 二嫂徐元仪是京城贵女,八面玲珑,端庄优雅。将她这从小镇来的孤女,衬托成了泥。 三年过去,她如今也想通了,婆婆本来就没想让她掌管中馈,不过是让她明白,她与京中贵女的差距。 原本她该怨的,但一想到赵琰,她也就不那么怨了。 她从镜中又仔细瞧瞧,唯恐胭脂太艳丽,又用手指轻轻擦拭一些。 从上午到下午,再到日落。 他还没回。 晚饭后,夕阳西下,院落清冷,外院还是没听见有人传唤的声音。 她无奈看着桌上的彩扎灯,又让初桃去看看,初桃回来说,三公子还未回来。 俞画棠只好再等着,一个时辰过去了,天黑了,彩扎灯里的蜡烛也烧完了,他还没回。 直到二更天,凉意袭来,他还没回。 难到是婆婆记错了日子,赵琰不是今日回。 她犹豫许久,还是来了赵夫人的院落。 春华亭正房早就熄了灯,只有一两个管事丫鬟在收拾东西,初红见她提着灯笼,就要出声,初黄立马表示禁声,小步走来,轻道,“三夫人,有什么事吗?” 俞画棠平时说话也不怎么大声,这府内和她说话的人也少,她本就小心谨慎。 这会也知道婆婆定是睡了,就越发小声问,“我过来是想问,三公子可有说下次什么时候回,今日一整个下午也没见着人,婆婆是不是记错了日子。” 第二章 去了何府 “三公子不是去了何尚书府了吗,下午不就让你跟三夫人说一声。”初黄看着初红。 初红这才想起,可也只是不满道,“下午我忙着给夫人制香,忘了。”又朝俞画棠道,“三公子说他去何尚书府,兴许要很晚才回来。” 俞画棠听完,垂下眼,轻声道别,又原路返回。 她这才意识到他是为了何尚书才回来的。 赵琰与何尚书的千金乃是青梅竹马,何尚书在政事上分外支持他。 即便她不怎么出门,她也知道朝廷有人诬告何尚书贪污,何尚书为了不连累自己女儿,立马为何荣锦联姻,选的是永昌侯府的二公子。 何尚书与左相本是同朝好友,赵琰与何荣锦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他应该是很担心吧,敬重的长辈被人诬告,昔年的青梅要与他人…… 她边走边想,刚刚一路走来有不少丫鬟见她的装扮,估计所有人都知道她在等赵琰。 可他却去了何府,这样显得她如何可笑…… 如果没有她,赵琰该娶的人就是何荣锦,一个左相之子,一个尚书之女,从小性情相投,该是多么的才子佳话。 三年前,泉州一位五十的老爷在街上看见了她,便到家中来提亲,说是第十四妾室。 那老爷家财富贵,当晚就围在了她家的院子。 堂兄俞回和侄儿好不容易打晕几个护卫,拿着一块从来没见过的玉佩带着她来到了京城。 俞家在几十年前也是官宦人家,只是人丁凋落,到她父亲这代只有她一个女孩,后遇上海上风浪,俞画棠就成了孤儿,幸得堂兄一家庇护才长大成人。 赶往京城的路上,堂兄告诉她,在许多年前,俞家的祖辈和赵家的祖辈是同窗、同朝好友,之前还订过亲事。 但因为俞家得罪了权贵,被外放泉州,两家才没了联系。 她拿着那枚定亲的玉佩站在左相府时,全是忐忑和不安,堂兄安慰她说可以碰碰运气,说不定他们家会认。 果然,赵家的祖父立马认同了这桩婚事,可赵琰不喜欢她,何荣锦也等到今年才被家族联姻。 可是,当时她来到左相府不是有意的,她只是走投无路,也不知他和何荣锦的事…… 可没有人会这么想,所有人都认为她贪图荣华富贵。 他也这般想…… 她回到静雅堂洗去一身颜色,坐在床上,透过轩窗朝外看去。 夜风孤零零地刮着,天地漆黑一片,说不出的惆怅向她袭来。 他会在干什么呢…… 何姑娘哭了吗…… 他会安慰她吗…… 时间在滴漏中流逝,这么晚了还没回来,难道他还要在何府过夜吗? 她心中一紧,捏紧了被衾一角。 夜风继续刮着,寒月照着她一人。 这时,外院传来响动,她仔细聆听…… 公爹早就回来了,大姐早就嫁了,二哥平时不喜宴席一下朝就会往家赶,四弟虽然爱玩,但四弟妹何灵妃手段了得,四弟也会在天黑前回来。 这会,只有他了…… 她一扫刚才的惆怅,走出房门,听着旁边侧房兰苑的动静。 成婚三年,他都是住在兰苑。 从静雅堂过去其实很方便,从拐角穿过一片竹林就到了。 可她应该用什么理由去看他呢,费尽心思做的彩扎灯,这会送过去,是不是显得太过刻意,以为她是为了目的而来…… 暮春的夜里,还是有些冷的,赵琰已有两月没在家住,明日的衣服会够穿吗,会不会需要新的。 虽然他的丫鬟白依会准备,可她还是他的夫人,亲自送会不会显得更有诚意,应该会吧…… 她说服自己,从柜中拿出几件初春的衣服,往兰苑走去。 路过竹林时,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排练等会要说的话,只要说明是送衣服就行了。 她紧张地心跳不止,又停在竹林平复心情,继续走去。 一进兰苑,她就看见一道清俊的身影,他散下了发髻,在这深夜如同天上仙人,他正依靠在长廊处,抬头望着舒月,月光流水似的洒在他脸上,说不出的让人心动。 她呆呆看着,忘记了继续迈步。 此时此情,让她回到了三年前,那天他也是如此的芝兰芳琼,对着她不自在的脸礼貌地叫了声,“俞姑娘。” 这边的动静,打断了他的思维,他看了过来。 俞画棠紧张地看着他,半响才开口,“夫君……你回来了……” 她心中有些挫败,刚刚鼓起的勇气,在见到他时,就没了。 他忽略她的神情,淡淡道,“这么晚了过来,有事吗……” 俞画棠想起来了,连忙道,“夫君许久没有回来,我怕春日的衣裳不够,拿了几件过来……” “这边有衣服,丫鬟们也会安排好。”赵琰边往房门走边说。 她有些手足无措,站在轩廊中不知如何是好,见他的样子并不是想来跟她说话。 她自嘲地想,如果是文采斐然的何荣锦,他怕是会过来跟她谈天说地吧。 即便是丫鬟白依,他可能也会过来说几句话…… 良久她找回自己的声音,“夫君,明日……” “明日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赵琰打断她的话。 他的语气是这样的疏冷,即便有些不耐烦,可依然维持着礼貌。就像第一次见他时,他即便不悦还是礼貌地跟她说话。 他真是修养良好的贵公子,不让人下面子。 三年前她可能听不懂这些话外之音,如今她也耳濡目染明白了,她来这里,打扰到他了。 她突然有些后悔,今夜为什么要来这里,如同手中的衣服,她也是多余的。 白依听见动静,正好从房中出来,“三夫人过来啊。”见她手中衣服,“夫人辛苦了,公子的衣服奴婢一早就备好了。” 看看连丫鬟都会提前做事,她一个夫人这会倒是显得有些愚蠢了。 她有些待不下去,不再看他,也不再看白依,“夜深了,夫君早些休息……” 说完学着京中贵女屈膝行礼。 她之前没学过这些,第一次给婆婆、大姐行礼时还闹了笑话,后面她便偷偷练习,直到在镜子见到端正贤淑时,她才满意。 第三章 东西放下 赵琰没看这边,抬脚要进房门,白依侧身过来,正好挡住了俞画棠的视线。 她想她的确该走了,这里也没人希望她待下去。 她转身往回走了几步,就在拐角处,“衣服放下……” 他往后折了回来,看向她,叹了一口气,“东西拿来了就放这里,回去时,小心些……” 原本的纠结和失意全被打散,如水中的涟漪轻轻波动四周,她将心中微开的花合拢,压下喜悦,努力平静说,“好。” 白依立马走了过来接过衣服,“有劳夫人了,夜深了夫人也早点回去休息……” 俞画棠愣愣地看着白依有些大力地将衣服拿走。 她想了想她为自己的夫君送衣服,他们为什么这般客气,客气中带着她熟悉的不悦和疏离。 她不知白依会将衣服放在哪里,这些衣服其实也不是最新式样的,他在她房中过夜屈指可数,不过三次,她没有多少他的衣裳。 今日用这借口,下次她也不知该用什么借口了。 每次想到这些她就不知该如何,心中堵塞,她偷眼看了一眼赵琰,他正看向院中,没有理会她们之间的波折。 她呼出一口气,不管如何今夜还是有收获的,至少他刚刚说让她小心,这就够了,“夫君,我走了……” 赵琰没有回话,转身回了房中。 她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他散下的长发,踏入黑夜中。 夜更深了,空气中飘来了雨丝。 初禾抱紧手臂朝初桃嘟嘴道,“看我没说错吧,三公子肯定不会来三夫人房中。白依可是夫人亲自挑选的大丫鬟,做事挑不出错。” “我们夫人这会巴巴地赶过去,说送什么衣服,谁看不出她那点心思呢。” 见俞画棠朝这边走了,立马又换了语气,“奴婢之前就说夫人不必去,夫人你自个不信,偏要白跑一趟。” 初禾作为丫鬟敢跟主子这么说话,如果是二嫂肯定是要打发她出府的。 可她一介孤女,嫁过来来时身无分文,婆婆见她寒酸,就将新买的俩个丫鬟送给了她。 这三年,别的丫鬟跟着各自的夫人,平步青云,只有她们二人跟着她凄凉地在这住着。 她们二人自是怨怼,初桃虽然不明面说,但暗地里也羡慕其他房的夫人出手阔绰。 她是相府最边缘的人,除了必要的家宴和节日,她几乎也没出过门,也没跟相府的其他人闲聊过。 下人们也基本没把她当回事,一些吩咐,初禾听见了就做,不想做的就当做没听见。 她自幼孤苦,不知如何管教下人,也不知如何笼络人心。 她的丈夫每日忙着家国大事,也没关注过这些细小的问题,即便以后知道,恐怕也会叹气,说她无能吧。 回到房间,洗漱完,便让两个丫鬟去睡了,但她却睡不着。 其实她很多时刻都是难过和伤心的,可无人去说。 自己的夫君有事去了其他地方,也没人来通知她。 为他送去衣服,所有人都觉得多余…… 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去了自幼一起长大的姑娘家,也从来没有想过,她会不会乱想…… 也许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够格吧,所以没人在意她的心情…… 但好在他还是跟她说了关心的话,她心中微透出一股甜蜜,在这漫漫长夜里,带来一丝温暖,如同婴儿被母亲哄睡般,她咀嚼着这一丝甜意睡下。 第二日,俞画棠按照惯例去给婆婆请安,伺候她用饭。 二嫂去年生下孩子,是个大胖小子,赵夫人如今每日都要叫她将孩子带过来,关心一番,有时还亲自喂食和陪玩。 俞画棠每次见到这一幕又觉得婆婆赵夫人还是有些慈祥的。 她盛好粥,放在赵夫人面前后,也坐了下来,羡慕地看着面前的白胖娃娃。 二嫂徐元仪做事都是大家风范,府中丫鬟、婆子见她都是毕恭毕敬,她又生的面若牡丹,端雅有范,是婆婆最满意的媳妇。 即便是看二嫂不顺眼的四弟妹,在婆婆面前也不敢直接说她坏话。 刚来时,二嫂亲切地握住她的手,夸她南方来的女子果然秀宛动人,夸她气质宜人,人见生喜。 她也以为二嫂和旁人不同,与她聊天,说些女人家的事,可后来她才知道,二嫂不过是礼貌而已,那些温言片语不过是世家女子的客套话,也从来没将她当做是家人看待。 在二嫂眼里,她这从泉州来的小门小户之女与她们有着天然的隔阂。 后来她想起四弟妹。 四弟妹,年轻活泼,经常和丫鬟们在院中玩耍,有时也会叫上她一起,可她并不懂京城贵女们玩得投壶、打牌,大多也是一旁看着。 后来无意中听四弟妹的丫鬟嘲讽她乡下来的土包子,她便知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走不进她们的圈子里的,后来她也放弃了。 何灵妃如往常一样入座便开始夸张徐元仪的儿子长得好,又跟赵夫人聊了许多话,她们聊着聊着就扯到了女子身孕时的状态上,孕吐应该怎么做,生养后应该怎么调理。 何灵妃听得认真,赵夫人满脸宽容,说也不用这么着急,才嫁进来半年,两夫妻先好好处处。 每到这时,俞画棠就万分尴尬和羞愧,赵夫人之前也问过她是否是身体有异,她只低垂着头,说了声,“谢母亲关怀……” 后面时间长了赵夫人估计也看出来了赵琰不喜欢她,也不怎么去她房中,就没再问。 她低头继续喝粥,二嫂这时说,“母亲今日看着比往日更开心些,可是府中有什么好事。” 何灵妃道,“二嫂可能还不知道,三哥昨晚回来了,估计工部的事情暂时歇了一会,三哥正好得空回家看看。” 说完朝她道,“三嫂,三哥今日还没来用饭吗?” 俞画棠,“想必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赵夫人听完又有些担忧了,“这孩子,昨日回来就在跟他父亲吵。今日这么晚了还没来请安,只怕是又在吵。” 俞画棠想起了赵琰是个非常守礼的人,听完赵夫人的话,她意识到,他恐怕真的在公爹那争吵。 以前她并不知道朝廷的这些事,可为了更了解他,她也学着关心,学着去打听。 第四章 姨娘 赵琰原本是可以进翰林院,做个清闲的编修,等公爹为他打点好关系,便去外放,再进内阁。 每一步都是平民百姓无法苛求的高度。 可他有自己的想法,他想去工部做实事,接下了工部的靖回水库修渠一案。 何尚书刚好是工部尚书,非常支持他的决定。 可公爹却说他年轻气盛,不知官场险恶,拿着身家性命与人斗。 自古以来,修渠成功便是万古流芳,失败便是人头落地。 赵琰出生相府,弱冠之年被陛下钦点探花郎,他的策论被考官抄录贴在贡院墙上,连京城的贤能之士都感叹“字里行间有山河”。 这样风光霁月的存在在民间话本中是人人稀罕,可在官场就是许多人的眼中钉。 公爹原本就不喜他进工部,昨晚他还去了何府,半夜才回来。 何尚书如今又被人诬告贪污收受贿赂,他人避之不及,他却赶着上去。 俞画棠知道,他肯定会跟公爹争辩‘贪生怕死、见风使舵’不是他的处世之道;他绝不会这时抛下何尚书,他虽然看起来君子端方,有礼有节,但她知道他有一身别人没有的傲骨。 这傲骨他人看来太过可笑,可在她心里,万千百姓需要这样有傲骨的官,需要他这样的先行者,她也是支持他的。 等她想明白这些,赵夫人已经和其他几个媳妇说了好一会话。 等几人又夸奖了二嫂的孩子均儿几声,初黄过来了,“夫人,三公子过来了。” 赵夫人将手中的均儿给了徐元仪,“你们也陪了这么久了先回去休息吧,老三媳妇留下。” 徐元仪和何灵妃相互行礼后便从后院走了。 婆子正引着赵琰过来,他的发髻梳起,只带了一只寻常的白玉簪子,衣服也换成了春日的缥青色,行动间有些书上描绘的‘身姿挺拔,眉目如画’之感。 俞画棠紧张地整理衣服,又悄悄抚平裙摆,抬头看他的脸色,他的面容看不出喜乐,平静淡然。 待他走进向母亲请安,俞画棠呼吸更加急促,练习百遍的闲适在他面前还是不堪一击,她每次见他都是如此的小心、紧张又无措。 行礼过后,赵夫人让他坐下,拉住他的手,“我的儿,你一走就是几个月,可还记得还有一个家。” “这差事也是辛苦,瞧你瘦了不少。” 赵琰,“劳烦母亲记挂,修渠之事利国利民,容不得半分差池。这也是我职责所在,算不上辛苦。” 赵夫人叹气,“虽这么说,可京城的人,谁会向你一样自请这差事呢。母亲虽然不懂朝廷纷争,可你父亲这般生气,也定是有他的道理。我说的你不一定爱听,可世间的母亲,都是盼着孩子平安。” 赵琰,“母亲不必烦忧,这差事也快了。” 赵夫人,“那就好,这次可会在家多住几日。刚好陪我去福禄寺上个香,求个符。好保佑你平安。” 赵琰,“最多四日我便要回去。明日已跟乔青玄说好,去贺他升迁之喜。” 赵夫人终究还是无奈道,“如今你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回趟家也住不了几日,我虽是为你担忧,可也做不了什么。你孤身一人在工部做事,身边又没个体贴的人,上回生病也是你自己硬抗过去的。我怎么放心得下,要不这会你把白依带过去。” 俞画棠心中一个咯噔,工部建造工事都会另外批一处院落安置官员,房间也不会太大,白依如果跟过去,岂不是与他同被同眠…… 她心中难受又不知如何反抗,她不愿白依跟去…… 赵夫人一直都心疼这个龙章凤姿的儿子,几乎事事都要为他考虑,连白依都是她亲自培养出来的贴身丫鬟。 当年她凭借一块信物,让赵琰娶了她,可这么些年过去了,他对她的态度,赵夫人早就知道。 虽然表面婆婆没有埋怨过她,可背地里却心疼儿子娶了个不爱的女人。 去年婆婆也提过让赵琰抬了白依做姨娘,跟着他外出办事,有个照应。 可赵琰拒绝了,说他是在工部办事,不是在工部享福,带个女人过去像什么样子。 等到今年,工部将办事处迁了出来,有些官员也带些家眷,赵夫人便又想着这事了。 俞画棠揪心地想着,赵琰的声音响起,“不用了。虽说可以带侍从过去。但工事毕竟快要完工了,也不用这般劳师动众。” 赵夫人还想劝他,他岔开话题道,“刚听下人说起,均哥儿长得分外像二哥,我出去一趟也久,也没给他准备什么礼物,这是从工部拿回来的小玩意,有劳母亲帮我送去。” 赵夫人笑道,“你这孩子,说你没想着这个家,这会又记挂你的亲侄。你二哥是有了孩子,你四弟瞧着现在也不在外面玩,想必过不了多久也会有好消息。倒是你,你何时……” 赵琰忽略赵夫人没有继续下去的话,只淡淡道,“虽然立春了,可母亲也要照顾好身体,这天气变化快,时有寒意。” 赵夫人点点头,哀愁地叹息,也不知再说些什么好…… 俞画棠垂着头,捏紧衣服一角…… 第一次圆房后,他就说了,会给她赵夫人应有的体面,那一夜她痛苦又羞涩,完全没有听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后来第二年,他被赵夫人催得紧,大年夜也歇在她房中,可事后却让她喝下避孕药,他说,“再等等吧。” 于是她依然等着,有时她太过想念他,也会找各种理由去看他,一次他从同僚家中喝酒回来有些醉意,一直说着头疼,白依又忙不过来,她便想起了用迷迭香叶片煮水,用蒸汽熏鼻为他缓解头疼。 那日她也不知道自己身上还带着丫鬟在外面买回来的香囊,香囊中有些许麝香,原本她只是觉得活血用,却不成想几种香料的的混合成了催情香。 那夜是少有的缠绵。 事后,他清醒过来。发现落在床上的香囊。 第五章 无法解释 他看她的眼神没有温馨,只有鄙夷与愤怒…… 质问她是不是故意支开丫鬟,为什么恬不知耻,在他喝醉时,这般趁虚而入…… 当时她心揪疼不已,不明白夫妻之间怎么被说的如此不堪…… 后来她想明白了,他不喜欢她,自然不愿意与她有太多夫妻之实,第一次是他给的体面。第二次是母亲催得没有办法,第三次……第三次他没有那意思,加上遗留的证物,自然就是她处心积虑,想要趁虚而入…… 如往常一样,事后他让丫鬟端来避子汤。 那次以后她便甚少出现在他面前,府中人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些探究,更多是可怜和议论。 这些目光让她坐立难安也分外痛苦,可她没人去说。 后来,他请下工部修渠一事,两人就更加见不到。 成亲三年,本就聚少离多,加上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他更加冷淡、疏离。 他还在误会是吗,她想,她该如何说清楚呢,他会信吗…… 赵琰又跟赵夫人说了些话,赵夫人知道他也忙,便道,“也过了半日了,你们也回去吧。” 俞画棠自然心中欢喜,想着前日做好的彩扎灯,不如趁着送灯,跟他说清楚。 她起身跟婆婆告退,跟着他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 从春华亭到他所居住的兰苑,要经过四条长廊,她将每一路路过的景致都记在心里,因为这是他们二人共同看过的。 她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京城贵妇们的礼仪她也学的非常好,加上她本身体态端正,这会也看上去是那么一回事。 她低眼看着地上的影子,阳光投射下来的角度,让他们二人的影子相互碰触,有了些亲密。 长廊旁边玉兰花浓郁的香气,又带些甜蜜。 她深吸一口气,将这些无人察觉的甜蜜压在心底,她想,这条路如果再长些就好了,她愿意这么走下去。 过了一会,到了兰苑,她知道她也该回去静雅棠了,因为他并没有邀请她前往。 可是她还想跟他说说话,还想送他那盏灯…… 可她却没有勇气,暗自叹息许久,她提起步伐向静雅棠走去,此时他也回了头,“刚刚跟母亲说的,明日乔青玄的升迁宴会邀请了我,如果你有时间就跟我一起去吧。他是我之前的同僚,你也见过。” 俞画棠没想到他还愿意带她去好友的升迁宴会,一时欣喜若狂,刚才的纠结和失望顿时没了,她就是这样,总会因为他一两句话,就欣喜不已。 强压住心情,恢复平静的声音道,“我自然愿意。” 可能是这几句话给了她勇气,她犹豫一会说,“夫君,……我前些日子见你房中的灯坏了,刚好我做了一盏灯,要不我给你拿过来……” 赵琰原本想要拒绝,见她怯弱的目光,终究叹了一口气,“既然做好了,就拿过来吧。” 俞画棠轻咬下唇,丢下一句,“那夫君等我一会。”便快步回了房。 她轻轻拿起那盏彩扎灯,又快速折了回去,阳光落在精美的锦缎上,手中的彩扎灯分外惹眼与美丽。 赵琰接过看了一会,“这灯上精锻太过华丽。” 俞画棠想要解释,她买不起这些精锻,只有等到二嫂分发每季衣服,她才得了这些。 一般到她这边的绸缎也不会太好,这匹红色算是最好的,她当时也没多想,就用了。 “那下次,我用清雅一些的精锻或者绸缎描样,应该会好很多。” 是了,京城的公子们都喜好风雅,她这般穿红戴绿,连灯也是浮夸的,只有从小地方来的才会如此。 可她想说她只有这几身衣裳,除了一般的宴会,她都是穿着以前的衣服。 赵琰没再说什么,提着灯往前走。 俞画棠想起了还有件事,她必须说清楚,也不知怎么地就叫住了他,“夫君……” 他停住、回头,“还有什么事。”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四周,确定现下无人,犹豫一会道,“上次那件事,我不是有意为之……” 赵琰皱眉,冷声道,“知道了,以后不要再说。” 俞画棠收起情绪,低头说了声,“好。” 既然他已经将此事揭过,是不是…… 她知道他喜欢善良、聪慧的女子,想起何尚书的事,她再次鼓起勇气,“夫君,我见你进来忧思,何尚书他还好吗……” 其实她也想问,那位何小姐她好吗…… 她无意破坏了他们的关系,如今何尚书又被人诬告,她有些过意不去。 赵琰看了她一眼,淡身道,“没什么大碍,等找到证据就行了。” 她认真听着,想起了何荣锦联姻的事,“不知何小姐她许的是哪家,要是那位也能出一份力就好了。” 何荣锦今年已有二十,在京中贵女中也是大龄,无论有没有之前的事,俞画棠都真心祝愿她能找个好夫家。 没想到赵琰却冷了脸,“何府的事缘何需要你操心,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其他心思还是不要有。” 何荣锦愣住了,抬头想解释,他却直接回了兰苑。 她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让他恼怒和厌恶,明明刚刚还是正常的。 她向来就不会揣摩别人心思,对着赵琰,她本就容易慌张,如今更是不知道原因。 心情嫣嫣地回到静雅棠,便听见初桃说,“周家掌柜的娘子来了。” 何荣锦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往前厅走去。 周家掌柜的娘子姓王,她平常也称呼为王娘子。 到了京城后,不像其他几位妯娌有家族的营生,她日子过得清贫,便将做好的灯拖这位王娘子拿去卖。 一来二去,得知王娘子也是南方人,两人就亲近了许多。 王娘子见她走来,便拉住她,“这是上个月结算的工钱,你做的那些泉州兔子灯、蝴蝶灯好看的很。别家都没你这手艺,虽然同样是灯,但你的骨架做法和描红就是不一样。” 俞画棠露出一丝笑意,“嫂子过奖了,也辛苦你这般为我跑腿,这些钱算是补偿嫂子的。” 第六章 赴宴 王娘子连忙摆手,“哎,这就太客气了。三夫人,不瞒您说,我也是想着夫人日子好过一些,加上夫人的灯做得好,才稍微眷顾了下。” “夫人真要感谢我,不如多做些样式,我们家的商铺多来些客人就行。” 俞画棠知道她是真心,也不再说什么话,将几吊钱收了下去。想起这几日可能有些忙,“嫂子,后面的灯可能要过些时日,最近府上有事。” 她明日还要陪赵琰出去,现下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王娘子点头说知道了,似又想起什么,“三夫人,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跟你说。” 俞画棠转过身看她,她凑近道,“昨日听闻何尚书家的千金跟原本想要联姻的那家闹掰了。” “听说是永昌侯府的二公子,这二公子原本也是愿意娶何家小姐的。昨日传言,何尚书被人诬告后,门下子弟也走了许多,诬告他的人目前也没找到。这永昌侯府怕何府一蹶不振,便转头给这二公子定下了侍郎之女。” 俞画棠全明白了,为何赵琰刚刚对她厌恶,让她不要有什么别样心思。 他是不是以为她在幸灾乐祸,故意挖何荣锦的痛处…… 他去何家一是为了何尚书的案子,二是为了何小姐被永昌侯府这么一摆弄,恐怕在京城中也会被取笑。 如果她没来这里,就没这么多事,赵琰与何荣锦可能幸福美满的在一起,甚至何尚书被人诬告,公爹也会出手…… 她想着出了神…… 王娘子原本就看着她脸色,这会见她白了脸,想到三公子与那位的关系,又为俞画棠心疼起来,免不了安慰几句,“三夫人,你别乱想,我也是听说的,做不得数。虽然大家都说世家贵女好,可我与夫人相处了这么久,知夫人是个打心眼里的好人,除此之外模样也好,与三公子也是相配的。” 俞画棠回过神来,“谢嫂子告知我这些。” 王娘子知道这位夫人的尴尬处境,坐了一会,说了下回来拿东西的时间,便离开了。 俞画棠回到房中洗漱后,便呆坐一旁,提笔研磨想着要不要告诉他,她并不是有意的。 她在后院,消息没有那么灵通,才闹出这般事。 赵琰一向不愿意与她多说,她想着写下来,让丫鬟送去…… 可正要下笔时,又不知如何写…… 算了,她想明日在车上解释吧…… 初春的天气,总有鸟儿叫,往日俞画棠会早起坐在床上看鸟飞来飞去。 今日,她心情亢奋,还有些激动,鸟儿还没叫就起来选衣服了。 其实也不用选,她就五套衣服,一套金缕鸾纹襦裙,色彩华丽用作大宴会穿,今日不合适。 一套翡翠罗裙,裙身染作青碧色,像刚抽芽的柳枝,春日里倒是合适,不过那位大人是升迁,这裙子太轻飘,可能有失仪态。 她再看了一眼那套珍珠罗裙,虽是端庄雅致,可现在已经有些热,这裙子布料厚,秋日穿才合适。 日头升起,她心中有些急了,柜子也只剩下了一套藕荷色襦裙、一套竹青色暗纹素裙。 这两套其实都不太合适,没有官家夫人的矜贵感,也没有京城女子的雍容感。 可她没有衣服了,想来想去,选了那套藕荷色襦裙,裙摆有粉牡丹,外衫上也有蓝底白蝶,虽然布料不华贵,可也有些颜色,不会太过素净。 她从泉州小镇来,本来就有许多人看不起,如果穿着有太过素净,别人只会觉得她寒酸上不了台面,她不能丢相府的脸面。 从镜子中整理好裙摆后,她又将唯一的鎏金花钗带上,金钗加了几分贵气,如今总算看得过去了。 穿戴好,又等了一会,初桃过来回话道,“夫人,三公子已经在外等你了。” 俞画棠欣喜,小走几步,便加快了步伐,虽然京城贵女们都是姿态婀娜,不能跑跳。 但今日她实在是太高兴了,赵琰他原来在外等她。 成婚三年,她都是低调的,不爱说话的,一是怕人笑话她没见识,二是怕妯娌之间认为她爱抢风头。 平日里,她穿着两身布裙,也从不打扮。 今日,她这么特意收拾一番,心中也觉得自己是能让他高兴的。 可到了外院,却看到白依在等她。 白依收起打量的眼,“夫人快去吧,公子已在马车上了。” 是了,在赵琰心中她到底排不上号,他又一向寡淡冷清,怎么会亲自在这等她。 但是想到他们可以同坐马车,她又有几分喜悦,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单独相处过了,这是来之不易的机会。 藏起刚才的失落,她随意回了一身,“嗯。” 拢起裙摆,白依帮忙拉开车帘,她坐了上去。 好静。 马车虽然大,但另一侧放着礼物,她便小心地坐在他旁边,此时连呼吸也轻了,她垂下目光,看着他的革靴,说了一身,“夫君。” 赵琰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罗纹襕衫,头发也是做书生打扮,显得十分清贵,原本他手拿着书在看,见她进来,便转了视线,“今日乔公子才是主角,你这金钗是否太过耀眼。” 俞画棠一愣,见他眼中的不悦,立马解释,“我见其他夫人在外也这么穿,我以为……” 她说不下去了,赵琰的目光更浓。 她想起了,他最讨厌人云亦云,他人是他人,自己是自己。 沉默片刻,她小声说道,“是我考虑不周了,夫君稍等我片刻,我去换了发髻。” 话音刚落,她便下了马车,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一路小跑回了房。 匆匆取下金钗,又将发髻换成半散发式样,用一根银钗挽起,临走时,擦了些口脂,总算有了些颜色。 她再次上了马车,赵琰见她这幅素净的发髻,暗自叹了口气。 马车缓缓走着,因刚才的插曲,俞画棠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赵琰又回到之前的状态,清冷疏离,他手指翻飞着书页,俞画棠看着车内,又看着他的手,最后又落在书上的字,是一本《水经注》。 第七章 被人刁难 如今他接管水渠,自是要努力保证工程万无一失,可她没想到,即便是在闲暇的旬修日,他依然孜孜不倦。 她心中有些喜悦,喜得是自己的夫君是个恪尽职守、夙夜在公的人。 可能看得有些久了,他换了一下姿势,两人因是平坐,不免会碰触她,他依旧看着书。 可她被激起的涟漪,弄乱了呼吸,他们坐的这般近,近到他每次动作稍微大一些,都会碰触她。 她紧张、无措地藏起小心思,马车行进中还是有些摇晃,车帘子有时也会落下,遮挡住一些光线。 她细心地发现这一点,撩起车帘,去看外面的景色。 春日开放的鲜花品种繁多,处处皆画。 城中街巷,新柳垂绦,河岸边的桃花满树繁花,如天边绯云。 来往的行人有漫步花丛,也有沿街叫卖,更有的在垂柳处吟诗作画。 俞画棠极少出门,这般春景,这般雅事,让她不免心生欢喜,她真想时光在这花开的春天慢下来。 这样她就能一直在他身边,即便他不知她所想。 马车行进了许久,最后在乔府停了下来。 俞画棠原本对赵琰的同僚知之又少,但这乔青玄公子她却是知道的,成婚第一年,本着同窗、同僚的关系,乔公子也邀请过赵琰同游,她自然也跟着去了,那是她来京城第一次出远门。 赵琰对她依然是冷淡的,她自己也不认识其他人,就孤零零地坐在树下看山间美色。 乔公子就是那时跟她说的话,为她介绍不同花种的美,也是在京城中唯一一个不带任何贬低与她正常聊天的贵族。 不过今日与往日不同,其他的贵族夫人恐怕都会来,她要谨言慎行,不出风头,不能犯错,不能丢相府的脸。 她这般想着跟着赵琰下了车,果然乔公子调侃的声音传来,“哟,好久不见啊,我的赵大人呐。你自从去了工部,我们都快望穿秋水了。” 乔青弦虽长得清风雅致,却是个闹腾的性子。 俞画棠之前也觉得神奇,赵琰那种冷淡的性子居然有这么能说会道,照顾人的朋友。 这时赵琰道,“再怎么忙,你乔大人的升迁宴,我还是要来的。” 乔青弦笑道,“你能来,我的确欢喜,不说别的,快请进来。” 说完,又对俞画棠道,“嫂夫人也快请进。自从上次一别也快几年未见了,嫂夫人依然这么让人心生亲近与赵琰真是登对啊。” 他虽然嘴上说着调侃的话,可态度却是十分恭敬和礼遇,俞画棠也是礼貌笑笑,算是承谢他的美言。 进入院中,一大群丫鬟、婆子迎来往送十分热闹,赵琰跟着乔青弦去了内院。 俞画棠跟随引路的妈妈来到女眷的后院。 院内早就坐着几位贵夫人。 一位穿着一件淡蓝色的丝绸长裙,裙子的款式简洁大方,没有过多的装饰,发髻上也只有一枚东珠,显得格外优雅。 其他几位都是金钗步摇、华服美髻,恍若神仙妃子。 那位带着东珠的夫人看了俞画棠一会,恍然大悟道,“瞧我差点忘了,赵大人答应今日要来的。妹妹许久未见嫂夫人,你可别见怪。” 原本那几位闲聊的夫人,这时也转过头来看着她。 京城的人都知道,风光霁月、年少成名的赵家二公子与原本的青梅断了姻缘,娶了一位从泉州来的孤女。 那孤女上门时,听说穿着破烂。 虽成婚三年,但相府赵夫人怕她丢脸,从未在贵族宴会上带上这三媳妇。 几人细细打量着俞画棠朴素的穿着,想着传闻果然可信。 这小镇女子摸样是可,但毫无贵族气度。 俞画棠知她们所想,即便她想怯弱,想将自己藏起来,可这会也是硬着头皮,带着坦然和无畏,迎接这些目光。 许氏见几人都这样静悄悄看着,立马过来引着俞画棠进来,“嫂夫人真是气质出众,到底是南边来的女子,秋水芙蓉也比不过。” 俞画棠知道她便是乔青弦的妻子,前不久刚生下一对儿女,如今丈夫又升迁,双喜临门。 她浅笑道,“妹妹过谦了。妹妹才是月光之华,珠宝难掩贵色,如今儿女齐全,乔公子又得陛下看中,真是大富大贵之人。” 许氏被她说的满脸喜悦,拉住她的手,“嫂夫人口才真好,快坐下,我们刚刚还在说现下歌舞升平。日后众姐妹妯娌选个地方去赏赏美景,嫂夫人可有推荐的地方。” 俞画棠坐下,“这……,我还真不知道。恐怕要问问其他夫人了。” 这时一位夫人也接道,“是啊,三少夫人很少出来走动。等我们定好地方,再来给三少夫人送请帖。” 俞画棠知道这位是长平王妃,也是何容锦姑姑的女儿。 见长平王妃并没有露出什么嫌隙,态度又亲和,待人舒适,便终于放下心来。自己总算没有出错,说话也没有过于阿谀奉承。 三年了,她终于不再是说句话就无意得罪人的小镇女子,她学习礼仪。 了解京城贵女们的姻亲关系,揣摩她们说话的用意,她终于可以自信地坐在这与她们平常地交谈,终于和赵琰又进了一步。 几人又说笑一会,无非是一些胭脂、水粉、儿女的琐事。 俞画棠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喝几口茶,微笑点头示意。 这时乔府的官家过来请示,府中宴席已经备好,各位夫人请随步客厅。 俞画棠悄然走在最末位,等几人入座之后,她捡个没人注意的位置坐了下来。 男客与女客中间隔着水亭,取曲水流觞之意。 食物随着流水盛载着荷叶送至宾客前。 俞画棠拿了几块糕点,细细品尝。 女眷们开始热闹地说着趣事。 其中长平王妃道,“听说贵府今日特意准备了几道新鲜菜肴,赵三夫人平日也甚少与我们见面,这第一盏就先让赵三夫人品尝。” 女眷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些低头用雀扇遮面,露出一双眼睛看她。 俞画棠不知是何意,接过妈妈们手中的碗盏。 见许氏也接过一盏品尝,便放下心来跟着吃了几口。 长平王妃道,“赵三夫人觉得如何,这盏羹的用料怎样。” 俞画棠坐在末尾,见长平王妃问起她,不得不提高了些音量道,“乔府佳肴自然美味。能够将最简单的粉丝和蛋羹做的如此精美,真是罕见。” 第八章 侮辱与委屈 女眷们听了回复好几人偷偷笑了起来,俞画棠心中疑惑,又不知何故。 靠她近的官眷夫人笑着解释道,“妹妹恐怕也是第一次见,这海胆羹上铺陈的鱼翅,是乔府特意派人从沿海几百里加急送过来的。” 话语虽然带着笑,可语气却是轻蔑不堪, 俞画棠心中茫然、泛着苦涩,她家乡虽然临海,可进贡之物也只听过,没有尝过,这才闹了大笑话。 “赵三夫人来自泉州,恐怕还未见过这些。”长平王妃说。 广平王妃历来是长平王妃的好友,也跟着说,“那赵三夫人可要再品尝几道,例如,这道爆炒凤舌,主料是禾花雀的舌头,禾花雀稀少味美,被誉为“天上人参”,一盘菜往往需要上百只禾花雀的舌。” “再者这道,樱桃肉,民间虽然用真肉,但在勋贵人家未免俗气了些,用的都是上好的樱桃制成,以假乱真。” 俞画棠仔细听着,内心不免委屈,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谢几位王妃的解释,我会好好品尝。” 两位王妃不说话,脸上的神情却是变了,甚至带着些冷厉,很显然应该不相信她认得这些。 俞画棠心中苦涩,她虽然来自小镇,没有什么见识,可她难道就是为了几口口舌之欲,会在人家宴会上大快朵颐之人吗。 妈妈们得了指示,立马将好几样看不出食材本原的佳肴放在她面前。 乔府置办曲水流觞宴,本意就是清雅风范,她这面前摆着这么些食物,妈妈们的动静也大,引得男客那边有几人看了过来。 果然,乔青弦派来丫鬟问,是否需要加宴。 俞画棠心中凄凉,就因为她是孤女,娘家凄楚,她就是去了人家家里,不顾礼仪,将人家家宴吃光的人吗。 “有劳几位,我这边已经够了,妈妈们去别处布宴吧。”俞画棠心中乏力道。 她是相府的媳妇,即便现在被人嘲笑和讥讽,但她却不能表现任何一分不满,相府的脸面不容她丢弃。 她一一尝过面前的食物,最后放下竹筷。 女眷们低着头相互说道,时不时朝她看上一眼。 她错了,她以为这些夫人亲切地跟她交谈,叫她姐姐、妹妹,她以为她真的成功走进了这个圈子。 原来在他们眼中,她无论学的怎样都是来自小地方没见识,上不了台面、不配与她们平起平坐的人。 这时,有位妈妈到了许氏面前说了几句,“赵三公子听到这边的动静,往这边来了。” 赵琰来了。 她立马起身,想着,赵琰经常参加这种宴会,定会知道她被人刁难和下面子。 他肯定也有办法帮她解难。 婆子道,“赵三夫人快随我来吧。” 俞画棠跟着出去,赵琰正立在长廊中,见到他,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那些委屈,她想张口言说。 婆子立马向赵琰赔礼道歉,“是附上招待不周,没成想到,赵三夫人不认识这些,几位王妃好意,便让夫人全部尝尝,这才闹出了动静。” “可我也从未听闻,这般为客人布菜的。倒像是……” 像是嘲笑与侮辱,俞画棠没有将这话说出口,这里的每一位都是她得罪不起的,即便赵琰是左相之子,她也不想为他找来麻烦。 “母亲没有教过你外出赴宴的礼仪吗。”赵琰问。 俞画棠眼中惊愕,一时说不出话。 婆子见两人气氛,福礼退了下去。 婆婆当然教过,可没有人教过她面对这么多人明里暗里刁难时,她该怎么做。 在没人为她撑腰时,她该怎么做。 她低下头放弃争辩,“今日是我失态。” 赵琰见她垂头不语,心中更加肯定她是没什么见识的女子,语气更加严厉,“你先回去坐着,不要乱说话,等宴会结束我们就回去。” 俞画棠原本不想哭的,可此时心中的酸涩破涛汹涌,她强压眼中的涩意,抬头对赵琰道,“夫君何故就认定是我失态,你问都没问其中缘由,我虽是小地方出身,可也知道去人家家里做客应该怎样……” 赵琰见她如此,也不想说什么,“既然如此,现在就跟我回去吧。” 俞画棠咽下心中苦涩,背手擦拭了些眼泪,拼命将流出的泪堵了回去,“好。” 就在此时,长廊那头来人,“赵琰,赵琰……” 乔青弦带着几人来了,抱拳道,“是内眷失礼,哪能责怪嫂夫人,我这厢就陪不是,还请嫂夫人莫怪。” 赵琰推开他的肩膀,“既如此,贵府的宴席我赵家怕是吃不了了。免得浪费贵府一番心血。” 乔青弦立马阻拦,拉住赵琰,“你可折煞我了,我也是刚才听说女眷这边有人这样做。定是贱内许氏安排不周,让嫂夫人受了委屈。赵琰你是知道我的为人,我怎么会让你们在府上为难。你可别说这样的气话。” 就在此时许氏也带着几个婆子过来,“嫂夫人,今日是我招待不周,你可被往心里去。” 俞画棠低头不在说话,赵琰也不再看他们,“无论如何,今日都是我跟我夫人打扰了贵府的喜宴。事情既然说明,我们也不好再留下浪费贵府佳肴,这就告辞。” 说完朝乔青弦拱手一礼,走了出去。 俞画棠跟着走了出去,不再说话。 回程路上一片寂静,出来时她是何等的喜悦,那些路边的小花都能感受她的欢乐。 那些亲切与她交谈的夫人,长平王妃、广平王妃、还有那个优雅自然的许氏,甚至还有赵琰…… 他们都认为她是那种没有见识,在别人家一定会丢然显眼之人…… 如果今日来的是何荣锦,甚至是府中的任何一命侍女,他都会问清缘由…… 唯独对她,他是完全不关心,她想知道,在他心里,她是个怎样的人…… 为何让他觉得,她就是个会丢脸的人…… 这时赵琰说道,“今日是他们乔府不对,你也不用太伤心。内眷们本就有些争斗,你许久未曾赴宴,才会被他们……” 他递过来一方锦帕,“擦擦吧。” 俞画棠接过,原来自己还是无声地哭了,泪水再次盈满眼眶,她低头擦拭。 “乔青弦定会处理好这件事,你也不用太过伤心。” 俞画棠原本的绝望和痛苦都被这些话拂过,原来他也知道她被刁难了,原来他没有像那些人一样对她不屑…… 她紧紧握住白色的锦帕,他今日也是愤怒的吧,被这两位王妃如此刁难内眷,却无法发难。 他应该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但他也没有再责怪她…… 第九章 座灯 她心中期许地想着,赵琰应该是对她还不够了解,所以才会如此,她欣喜地想着,如果他们再多些时日相处,多些时间知道彼此的为人,会不会…… 想到这里,她轻快地呼出一口气,“谢夫君。” 接着又道,“夫君,昨日有关何尚书的事,我事先并不知情,所以才会……” 才会说错话。 赵琰看了过来,“过去了就不要再提。” 马车缓缓向前走着,回到赵府后,乔青弦果然带了许氏登门道歉,并且还给俞画棠准备了礼物,至于是什么她不知。 赵琰也并未说什么,拒绝了他们的再次邀请。 她回到房中,想着今日的一切,拿着那方锦帕看了许久。 她想起了赵琰在工部用的烛火没有家中好,上次送过去了彩扎灯,她从静雅棠这边还是能看见些许微光,也就是说,赵琰用了那灯…… 他后日就要走了,如果自己给他做一盏泉州座灯,他刚好可以带去工部,这样就能日日见到她的东西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打消不住了,她想起他说过彩扎灯的锦缎太过华丽,那这次她就做个清雅一些的造型,用绿色系的颜料。 她叫上初禾将上次剩下的竹篾拿了过来,首先是扎骨架,考虑到房子桌面大小,她改良了原本笨重的座灯骨架,将其变成一朵荷花的样式。 又在纸上画下荷花的样式,将青白色的绸缎附在上面,照着样式,将绸布剪裁下来。 后面又将裁好的纸和绸布喷水绷紧,粘贴在骨架上,从底部开始向上粘贴。 等整个粘贴好,她揉揉发酸的脖颈,这一步需要精细,她几乎是花了两个时辰才贴完。 花灯的模型已经完成了一大半,正好是一朵开放的荷花,白中带青的颜色,让人看着舒服。 夜晚的天色更加黑沉,她快要熬不住,好几次昏睡过去,想到明日刚好有借口送去,又再次喝了几口凉茶,清醒过来。 绘制图案一项是她最弱的,她照着古籍,描绘了好几朵古韵的荷花图案,贴在花灯的叶片上。 最后又在枝干处画了一条小鱼,她知道他不喜欢复杂的东西,最后装饰上也只在灯的边缘贴上花边。 等到二更天的钟声传来,这盏灯总算做好了。 她点燃灯芯,烛火跳跃,绸布被烛光浸透,为夜色添了几分神秘的诗意。 刻纸镂空处透出的光如游丝般缠绕,将灯面的荷花图案镀上金边。 整盏灯如同水中青荷,悠悠挺立。 她又再检查几次,将细小的线条处理好,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小心将灯芯掐灭,带着深沉的睡意躺下。 次日一早,她就起来,眼下虽然还有些青黑,她也顾不上。 到了兰苑,赵琰正在翻看什么,白依也正在整理东西。 她握紧手中的灯道,“夫君明日就要走,我怕赶不上。上次听下人说,工部的烛光有些费眼,这是我改良的座灯,光线明晰又透亮。夫君要不要带上……” 赵琰停下翻书的动作,看了她一眼,终究回了一声,“嗯。” 她窃喜,小心将灯放在他的桌面上,“那夫君,我先回去了……” 赵琰看了许久眼前的灯,等她走了几步终于开了口,“平时你在家,多看看书,上次你送来的灯,上面的立绘并不是很熟练,有空多练习。” 俞画棠紧紧握住双手,欢喜地想原来他仔细看过自己做的彩扎灯。 她在绘画上的确算是没有天赋的,小的时候跟着堂兄做灯,堂兄也笑话过她的画丑,将原本精致有度的彩扎灯拖了后腿。 “好,我定会好好看看有关绘画方面的书。”等下次再做灯时,让他看见她的进步。 赵琰点头,继续翻看手中的书,又将一旁的信纸拿了来,准备写信。 俞画棠见他有事要忙,此时话也说完,东西也送了,再没有勇气待下去。 最后看了一眼立在他书桌上的灯,她心中泛起一丝甜蜜,这是他与她的东西最近的时刻。 她小步离开院子,走在竹林时,终于将压住的喜悦露在脸上。 那朵莲花灯会代替她日日夜夜陪伴他,只要他点燃那盏灯就知道她用了多少心思,他肯定会喜欢的…… 兰苑内,赵琰将写好的信交给安福,“你马上去一趟何府,告诉何尚书,信上面的内容非常重要,让他立刻派人去查。” 安福接过信,有些不解道,“公子,昨日老爷还叮嘱你,不要再跟何府有紧密联系,只要过得去就行……” 赵琰冷了脸,“我是你主子,还是老爷是你主子。” 安福立马跪拜道,“自然是主子。” 赵琰目露寒意,“既如此,还不快去。” 安福将心中的担忧咽下,牵着马去送信。 白依正在收拾东西,明日一大早公子就要回到工部,要带的、要用的今日全部要整理好。 她先是将日常衣物和书籍整理好,又将公子爱用的笔包好。 回过头刚好看见窗户关着,便去用竹竿撑开,衣角不小心将桌上的灯带落下来,“叮”荷花灯碰撞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白依立马捡起查看,愧疚道,“公子,是我不小心将夫人做的灯弄坏了。” 赵琰正在查找几本水利相关的书,也没注意白依说什么,“坏了就扔了吧,没什么大事。” “你等会去父亲书房,跟常嬷嬷说,我要几本水利相关的书,今日下午就找来。” 白依将灯放进隔间抽屉,应了一声就去了。 隔天,相府大门打开又关上。 赵琰回了工部。 俞画棠看着静雅棠的一草一物,失去了心情。 她呆在这,如同等他眷顾的鸟儿。 他短暂地回来,她便高兴地飞跃一番。 他走了,她自然收起了翅膀。 相府一切照旧,她日复一日地过去向婆婆请安,跟着二嫂和四弟妹聊些家常,她们愿意与她说话,她就说几句。 不愿意搭理她时,她就回到院子看书,赵琰走时让她看的画册,她已经能倒背如流了,上面的样式,她私下也练习过许多次。 虽然说不上技艺精巧,但也说得上熟练自然。 过了几日她将新做的彩扎灯交给王嫂子,嘱咐她,让她帮忙看看客人喜欢哪种灯。 王嫂子想了一会,“这几个月,买座灯的人到多些,有些客人说,这些座灯光源清亮,看书久了也不费眼,买这的公子哥最多。” 俞画棠听着暗自高兴,既然大家都说这灯可以,等他用时也会非常欣喜吧。 第十章 染了伤寒 这日她如往常一样过来伺候婆母用饭,四弟妹原本说着笑话,突然就吐了起来。 赵夫人,“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 何灵妃柔柔堵住的胸口,喝了几口水,“刚刚闻着房内的檀香,有些恶心。” 赵夫人本就是生育过的人,听何灵妃这般说,连忙拉住她的手,“好孩子,你这是有喜了。” 立马又吩咐初黄,“快将我房中的檀香熄了,去请大夫过来。” 春华亭忙成一团,个个喜笑颜开,大夫走后,赵夫人便吩咐了何灵妃哪些该注意的事项,又将她之前怀老四的趣事说给这个媳妇听。 俞画棠听了一会有孕相关的事,偷偷瞧了四弟妹的肚子,也心生羡慕。 这里也没她什么事了,她向婆母告了礼。 这几日,院中婆子来往不停,不是补品就是华服。 二嫂掌管中馈,也拿出了当家人的气度,送来好些礼物,俞画棠也将收起的玉佩递给初禾,让她送过去。 初禾不满道,“夫人这会子送过去还太早,不如等到四夫人生下孩子再送为好。” “府内的人都说,四夫人一旦生下孩子,二夫人的中馈怕就是要被四夫人夺去。等那时,三夫人你再去送可能更好。” 俞画棠不解,“为何这般说。” 初禾嘀咕,“二夫人可是个记仇的性子,要是知道你在四夫人刚怀孕的时候就巴结她。以后定会刁难夫人。” 俞画棠不赞同,“只是添个喜气,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初禾,“那是夫人你没注意。二夫人可从来没把你当回事呢,她怀孕的时候,你不也没送礼物。” 俞画棠想起了二嫂怀孕时,她正好跟赵琰闹矛盾,赵琰当时被母亲强迫来她房中,当时她满心都是他们之间以后该如何相处,的确是没有给二嫂送过礼物。 想到这里,她觉得有些心累。 初禾见她凝神思考,又嘀咕道,“夫人也不去争取一下中馈,二夫人带着孩子,四夫人又怀孕了。这会夫人才是最好的人选。” 俞画棠没说话。 她拿什么争,府中奴婢没一个怕她的,人员关系她也弄不清楚,谁是谁的私交,更加没有头绪。 上次掌管中馈时,奴婢诬告她收取贿赂,当时她年轻,如今也明白了,这府里怕是人人都知道她是冤枉的,只是没有人愿意为她出头…… 即便是赵琰,他也是在听完此事之后,说了句,“二嫂更合适。” 所以她拿什么去争…… 赵琰走后一个月后,工部传来消息刚刚修好的一处河坝漏了水,工程需要延期。 安福从工部回来将赵琰需要的东西说了一遍。 赵夫人听完,担忧地皱眉,“你公子在那可还好。除了要些伤寒药物,可还需要什么?” 安福回,“公子整日忙个不停,虽然辛苦,但奴才瞧着精神尚可。这回的风寒也是因为一位同僚过了病气。” “公子说府上如果有新鲜食物,就带些过去,只一餐就行。近来伤寒,公子没有什么胃口,工部又是大菜,公子吃的的确少些。” 赵夫人听完心忧不已,本就是最喜爱的孩子,这会又是伤寒又是吃不下东西,急忙让安福去药房开药,又让厨房做些清淡的食物,嘱咐好俞画棠明日尽早送过去。 俞画棠问了厨房准备的食材,觉得都是大荤,还是有些油腻,可毕竟是婆母的心意,她不能做主不要。 想着家乡有一道菜叫润饼菜,是用薄面皮包裹胡萝卜丝、豆芽、豆干丝、海苔等多种食材做成,吃起来爽口,里面的食材又有些强身健体之效。 第二日便趁着天还没亮,准备起来,等做好之后,安福也来请人了。 马车上她既高兴又能见到赵琰,又担忧他的身体。 她估摸着赵琰肯定不是简单的伤寒,按照他的性子一般的病痛绝不会让安福回来。 仔仔细细将要带的东西检查几次,她才安心下来。 马车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 俞画棠带着初禾和安福下来马车,跟守门的官兵讲好来由。 那人道,“官员重地,出入都需要门符。” 安福正要找,一人出来道,“嫂夫人怎么来了,是来看赵大人的?” 乔青弦缓步过来跟官兵说,“这是赵琰大人的内眷。” 守门的官兵,“是下官眼拙,不过上头下了命令,即便是官眷也只能一人进去。” 乔青弦不再理会那人,朝俞画棠道,“嫂夫人请跟我来。” 俞画棠拿上东西入了大门,一排排宫殿和新隔开的房子屹立在眼前。 这时乔青弦道,“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住嫂夫人。所有人都觉得赵琰与何家那位失去了姻缘,可在乔某看来,嫂夫人才是与赵琰最般配之人。” 俞画棠有些愣住。 他继续解释,“嫂夫人在赵家的尴尬处境,乔某也听过一二。但乔某有句话想说,赵琰如今这般对嫂夫人怕是那股怨气还未消散,他并是不嫂夫人眼中的薄情之人。” 俞画棠不解,“乔大人为何这般说。” 乔青弦一边引领一边道,“赵琰不满的是突然被要求娶嫂夫人,当时他心高气傲,又是朝廷新贵。许多人自然会吹捧,他自然就心有怨气。” 说完又低声,“这事还是上次他喝醉了无意中说的,嫂夫人就当做不知道。” “过了前面的桥,右手第三间就是赵琰的休息房,乔某先告退了,嫂夫人慢走。” 俞画棠停下步子,回头看乔青弦离开的背影,心中满腔忐忑和疑惑。 夫君真如他所说,只是有所怨怼吗? 她收起心神,快步向休息房走去,快到时,隐约间听到了一女子的声音,“赵琰,上次多谢你将诬告名单送于我父亲。” “父亲他如今也算是失去了心力,辩解证词虽然已经呈给大理寺,但他也有了告老还乡之意。” 久违的清凉声响起,“举手之劳,伯父无恙已是万幸。” “上次听说,伯父又为你配了一家姻缘。” 女子声音带着苍凉,“我已经拒绝,心已死,就不做那耽误他人之事了。” 房内一片静谧,良久清凉声响起,“……终究是耽误了你。” “如果可以,我想……” 俞画棠心中揪痛,怕他将要说出口的话。 这时巡查的官员喊了一声,“是何人官眷。” 俞画棠镇定回复,“我是赵大人的官眷。” 巡查的官员听后未曾停留,屋内人听到外面的对话,也都起身出来。 第十一章 心碎 赵琰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何荣锦一脸惊讶,旁边还有一位男子,原来是何荣锦的堂哥。 寂静的空气在四处游荡,俞画棠抓紧手中的篮子,一步一步走近,“安福回去后,母亲便让人配了些药,要我送过来。” 赵琰出来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有劳你了。” 这时,何荣锦提出了告辞。 屋内再次静了下来,赵琰替她倒了一杯水,“没看见引路的人,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俞画棠压下心中的苦涩,刚刚他未说的话是不是,‘他想娶她’。 “乔大人带我进来的。” 屋内再次陷入寂静。 俞画棠心中苦笑,自己果然就是一位不速之客,刚刚他们几人想必聊了许久,她一来,怕是打扰他们的雅兴。 想起他刚刚未说完的话,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快要灭绝,她索然无味。 “天色不早了,母亲还在等我回去。篮子里的药按时吃就行。我先走了。” 赵琰心下有些奇怪,俞画棠一直以来都是小心谨慎的,会关照他的情绪和行为,他知她喜欢他。 可今日她却有些冷淡,不复从前那般关心。 “回去小心。” 俞画棠心中凄楚,乔大人都知道送她过来,赵琰他为人丈夫却从未想过送她出去。 “吃药时食欲不佳,篮子里有些素饼,夫君可用些。” 就这样吧…… 她放下茶杯,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离开休息房,她按照原来的路往外走。 过桥之后走进轩廊,靠后的一间房传来了说话声。 男声带着惋惜,“刚刚赵琰是不是说想要娶你,如果是,哥哥这就回去跟叔父商量,至少让他许你平妻之位。” 何荣锦轻柔的声音带着遗憾,“那是那么容易,即便是平妻,那泉州女子终究横杠在中间……” 男声愤然,“那就让他和离!终不能你来做小。” 何荣锦大惊,“哥哥,慎言。赵琰也并未明确表示,父亲如今还没安全。” 男声劝慰,“我知你是怎么想的,你依然喜欢赵琰,不然不会蹉跎到如今。赵琰如果与他夫人琴瑟和鸣哥哥也就算了,可三年无子,京中谁人不知他们心中隔阂。” “既如此,为何不能和离!” 为何不能和离,俞画棠耳边都是此话的声音,她浑浑噩噩回到静雅堂,周围的一切在她眼中都失去了颜色。 原来至始至终都是自己多余…… 原来他们跟婆婆、跟赵琰都一样,都觉得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永远不能生活在一起…… 原来她的一片痴心、她的孤寂等待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一刹那,她失去了所有的支持和心力,只觉得心中有个大洞,狂风肆虐,寒意从心头涌上,将她的脸刷成了死白色…… 雨后的夜晚格外孤寂,下人们早早睡了,房中一片死寂,俞画棠拥被坐在床脚,屋内不见灯光,连月亮都躲开了她。 她只觉得天地昏暗一片,黑夜将她里里外外浇透,遍体苦楚…… 毫无预料她病了,发起了高烧,一碗碗苦涩的药从她口中灌下,她只觉得身体难受,心也跟着难受。 初禾将最后一副药喂她喝下时,说了句,“三公子今日回来了。” 以往她定会开心,如今她却像行尸走肉,不见颜色…… 她眼神呆呆地枯坐一旁…… 过了一会,初禾过来见她神色木讷。 原本初禾是去请三公子,跟三公子说三夫人看着不大好,可三公子却神色匆忙只回了一句,‘知道了’就去了何府。 初禾说完缘由和三公子去向后,观察了一下俞画棠。 见她依然没有神情,心下虽然怨恨这个三夫人毫无魄力,但如果三夫人要是去了,对她们也没什么好处。 见她没怎么吃过东西,初禾小心问,“夫人,要吃些粥吗?” 俞画棠半天才回神,摇了摇头,原来他知道她病了…… 这些时日,丫鬟们看她也许挺不过,干脆想起来就熬上一副,没想起就没有。 无力的游丝旁绕着她,这一病又拖了大半个月,期间无人来看望…… 初禾这日将药煎好,一进屋就看见瘦骨嶙峋的俞画棠,如果说死人是不动的,那俞画棠此时看着就像立马要去的半死人…… 整整一个月,三夫人瘦了一大圈…… 苦涩的药汁刺痛她的胃,她难受地蜷缩起来。 她有时想这个大夫给她开一计黄粱药就好了,她就能解脱了…… 被子盖住脑袋,夜静静地流走,四处无声…… 她终究流出了眼泪,可此时她也不知道怪谁…… 第一次,她想起了家乡,那个临水的泉州,去世的父母,带她来京城的堂兄…… 如果父母还在,她就不用来京城,更不会认识赵琰,更不会在此尝遍心酸苦楚。 这三年的点点滴滴,此时回想起来,就是一个错误,一个不应该发生的事。 赵琰如果当时坚持不娶她,她也就能好好生活,都怪自己痴心妄想,看不懂他眼中的疏离,飞蛾扑火地过来…… 第一次她后悔了,她错了,她不应该肖想天边的明月,她就应该待在小镇,过普通的一生…… 这一切的因果,都是她咎由自取。 咸酸的泪水奔涌而出,她终究抓紧被子,痛哭起来。 此处无人可依靠,崩溃心死之际,她口中呼喊的依然是去世的父母,“爹……娘……好苦……我好想回家……” 她不想再喜欢他了,她好累,好绝望…… 又过来几日,终究是老天怜悯她,让她从油尽灯枯中,恢复一丝力气。 俞画棠喝完药躺在一边发呆。 初禾将前些日子卖灯的钱送了过来,“那王娘子见不着夫人,便让我替她问好。” 俞画棠行如枯木,点点头,不再搭话。 这几日下人们议论的事情,即便她不想听也知道了全貌。 赵琰终于成功了。 何尚书终究无罪,却也告老还乡。 何荣锦正与京中贵族相看,可到底年岁有些大了,许多贵族不愿…… 说来说去到底是自己耽误了他们…… 心中的刺已经扎根,是时候拔了…… 第十二章 和离 又过了几日,初禾小跑过来带着笑意,“夫人,三公子来了。” 俞画棠正坐在窗边,看着一只呆鸟,听到这消息,她没有喜悦,也没有任何回应。 赵琰进来许久,俞画棠终于回头,“有事?” 赵琰惊讶一个多月没见,她瘦成这样。 依稀记得初禾说她病了,但那时正是何尚书上述的最佳时机,他无暇脱身。 他想着后面再来看看,可后面又被其他事拖住了,等到今日他有事找她时,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以前的她也不爱说话,沉静,却是带着生气的,会想法设法与他交谈。 如今却是带些死气,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她变化这么大,那日从官员休息房中见她,就觉得她变了。 如今一个多月没见,更像是换了个人。 她并未开口,像是没有理会他的到来。 赵琰疑惑踌躇接下来要说的事,转头让初禾下去。 想了片刻,终于开口了,“上次,你也看见了,荣锦她……” 俞画棠什么也不想听,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打断他的话,沉声道,“我们和离吧。” “什么……” 赵琰以为自己听错了,惊心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想跟你和离。我们成婚三年,这相府我也已经待够了。三年期间所食所住,我一并还你。” 说完,起身下榻,拉开桌边抽屉,拿出一包钱。 这些都是她这两次卖灯所得,虽不多,可以能抵消她在相府花销。 赵琰听完更加疑惑,“你怎么会想到和离呢,我是做了什么事吗,让你……” “无论你做了什么,都与我无关。公子你愿意和离吗?”她沉默地看向他。 他想了片刻,他是愿意的。 这门婚事她也是无辜,可这三年他也尽自己所能给与她能给的。 他想着迎娶荣锦,或者认荣锦做妹妹只是为了救荣锦,避免荣锦被京中流言蜚语逼迫,走投无路二自寻短见。 等到风波过去,由左相府出面为荣锦选定姻缘。 他不知她为何要和离,既然她想,那么他也不强求。 “好。” 俞画棠转身从抽屉中抽出一张纸,“有劳公子亲自书写了。” 赵琰错愕这是立马要写和离书吗? “画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 “公子不是想娶何小姐吗,对于公子而言是美谈。可对于我而言是无法容忍的,我无权无势以后定生怨怼,不如现在就离开。” 他不解问,“我娶她是有原因……” 俞画棠打断他的话,“公子做什么都与我无关,我要一些钱。” 他再次怔愣住,凝神看了她许久,“好。” 俞画棠拿笔递给他,转头苦笑,果然在他心中她就是贪慕虚荣为了钱财而嫁给他。 和离书很快写好,俞画棠盖好手印签好名字。 赵琰从上房取出银票递了过来,“总共一千两,我换了些零碎,可在路上用。” “谢过公子。和离书已经签好了,公子还是快送去官署,登记造册。” 他站立在她身边,抬眼看她,他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哪里都是古怪。 “此番和离,你还能去哪里。” 她却轻声说,“这就不用公子操心了。”拿起包裹便开始整理衣服。 赵琰没曾想她现在就要走,心惊不已,“这般匆忙,可是为何。即便我们和离,你也可以住在这里,这几日我都休沐,可为你安排车辆。” “不了,现在日头还早,我想早些回泉州去。” 白依刚听说公子拿了一千两银票要与夫人和离,立马就跑去告诉了赵夫人。 赵夫人听后虽然惊讶,却也无奈叹气,“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我就不参合了。你去跟三夫……画棠说,需要什么知会一声。” 白依过来时,俞画棠已经收拾好行李,正打算离开,公子在后面静静看着,未发一语,却也分外惆怅与茫然。 赵琰看向她清瘦的身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送送夫……俞姑娘。” 白依领命送至门口,在俞画棠要离开时,终究拉住了,“夫人,你这是为何。公子其实是喜欢你的,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公子与何姑娘是有些情分的,但那是以前。我跟公子许久,知道公子的性子。下人们多嘴多舌,俞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如果是以前,俞画棠一定会感动,可在侯府待了这些年,她知道每个人说话都是有目的,“我知道你想什么。可赵琰他从未说过要抬你做姨娘,我想你也该清楚,他不愿意。” “你是想着我走了,如果赵琰娶了一个更厉害的人回来,或者是何小姐进门。你的日子肯定会不好过。还不如让我这无依无靠的女子做夫人,你以后也不用忌惮。” 见心思拆穿,白依眼中慌乱,白了脸,松开了手。 俞画棠再也不想看这相府的任何东西,也再也不想与相府的任何人牵扯,径直离开。 行至客栈却茫然了,她虽然想着要回泉州,可没有人相伴和车马,对于孤身的她是非常危险的。 京城偌大,她能找到的只要王娘子。 王娘子听说她和离后,虽然惊讶却也惋惜,“夫……姑娘,水晶做的人,是他们没有福气。” 俞画棠道,“回泉州路途遥远,王娘子可有什么人介绍,最好能有一个姑娘相伴,来回路费我出。” “我家那位以前也是赶车的,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将这生意给他吧。正好家里也有个侄女要回福州,不如与姑娘作伴。” 俞画棠点点头,“既然如此,就这么安排。王娘子也照拂我不少,来回的吃住就由我来出吧,路费另算。” 王娘子满口答应,望着她想说些宽慰的话,最终都闭了口。 俞画棠在客栈住了一夜,隔日一早,拿起包袱就上了马车,她也没什么东西,相府的一切她也没要,唯一带走的就是几件之前的衣裳。 周老大聚精会神地赶车。车内王娘子的侄女刚好16岁,回福州也是为了相看人家。 王需晴看着闭眼不说话的俞画棠,想起了王娘子的话,她与左相之子和离,孤苦无依,才需要人陪伴一同回泉州。 第十三章 学艺 同为女子,心中不免有些同情,见俞画棠一早起来也未吃东西,便拍醒了她。 “俞姑娘,这里有些糕点,不嫌弃的话,用一些吧。无论怎样,身子还是最重要的。” 她年级小,还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俞画棠接过道了声谢,吃完后,看着窗外发起了呆。 马车行驶得快,半个时辰就出了城门。 时至暑热,路上行人减少,京城外显得荒凉,杂草在旁边的护城河长着,单飞的大雁时不时叫上几声,分外冷清。 俞画棠开口,“在这里……停一下吧。” 马车停了下来,王需晴不解也跟着她下了马车。 俞画棠在护城河旁边站了一会,突然用力将手中的玉佩扔进了河水中。 “啊,俞姑娘你……” “咚”的一声,雪白的玉佩随着水波沉入河底,一两只蜻蜓飞转一会,河面再次恢复了平静。 俞画棠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水,涩然开了口,“……只是不该存在的东西而已。” 王需晴看着她面色不好,想着扔掉的肯定是让她难受的东西,便也不说话,陪着俞画棠在河边站了一会。 马车继续行驶,这一次再也没有停留,日夜兼程,终于在两个月后到了泉州。 周老大问她需要去亲戚家,还是回自己家,有什么忙他都可以搭把手。 临走时,自己婆子交代,能帮上什么忙就帮,一介孤女也怪可怜。 何况她路费给的多,也不能让人家女子吃亏。 俞画棠原本想着回自己的父母与泉州镇上的李家是有些交情的。 李家爷爷和她爷爷师出同门,自己爷爷去世的早、没有将灯的技艺传下来,只留下几本书。 李家爷爷的花灯手艺是泉州顶好的,她爹之前也在此学艺。 如今不能回堂兄家给他们添麻烦,不如在此拜师。 说了自己的打算后,俞画棠请周老大帮忙看了几处房子,最后选了一处三房院子,价格也公道。 周老大见她所为,吃了一惊,“你不回去堂兄家,你一个女子在这孤苦无依无靠的,万一被人欺负了去怎么办。” 她摇头感谢周老大的好意。 周老大无奈,自己毕竟也是穷苦人家,帮不上什么大忙,最后也告辞离去。 他们走后,俞画棠自己收拾了一会房子,又算了一些银钱,最后拿出些碎银,将几张银票埋在了院中的桂花树下。 天色暗了下来,她孤独落寞地坐在桌旁,将一本手札打开。 这是一本记载泉州花灯技术和花灯种类的书。 其中一页,记载的是泉州花灯的核心“天工灯”的核心技艺。 她的父亲当年也是为了寻求这项灯中的某个机关,出海造访一位大师,在回程中遭了难。 父亲没出事之前,家里卖些灯盏,日子也还好。 她突然想到,京城人只知道洛阳的宫灯精美绝伦,却不知泉州的花灯也是不分伯仲。 如今京城的一切如同黄粱一梦,梦醒自是新生,她也收起了嫁人的心思。 若她将泉州花灯的技艺传承下去,也不算辜负他父亲和祖辈的手艺人的遗愿。 过了几日,俞画棠来到泉州城的‘灯师堂’。 李家爷爷如今已经是这灯师堂的东家,听完她的讲述,沉默住了。 “你可知,民间技艺一般传男不传女。你虽有慧根,可如果将这技术泄露了出去,恐怕……” 俞画棠知道李家爷爷担心什么,温声道,“李爷爷,如今我也已经和离,也歇了嫁人的心思。李爷爷也无需担忧我将技术泄露出去。” “说句大不敬的话,技艺的目的本为了传承。如果还需要管他是男是女,到底有些偏颇。画棠无父无母,也无牵绊之人,此生所愿就是继承父亲遗愿,传承花灯技艺。让泉州花灯名动天下。” 李须光吃了一惊,“你小小年级,遭遇不浅,心性坚韧。即便与夫家和离也并未自暴自弃,反而有所感悟,若论心性你的确适合学习技艺。” “所谓的传男不传女也是因为女子需要经历嫁人这一遭,心性不坚韧者,以后如果用没学好的技艺骗人,倒是辱没了我们的名声。” “可是……” 俞画棠抬头,目光希冀,“李爷爷有话不妨直说。” “只是,如今来学艺的都是男子,即便我将你收为关门弟子,对你的名声也是有损的。” 俞画棠说,“我无心嫁人。李爷爷也知,我从京城那样的人家和离出来,自然是心灰意冷。前程往事也让画棠明白,有些东西不是仰望就能成功的,我与之前那家存在天堑,如今已经幡然悔悟。只想此生能有个技艺傍身,不落凄楚。” “还望李爷爷能够念在画棠赤心一片的份上,收留画棠。画棠可立誓,绝不辱没花灯的手艺。” 李须光哀叹一声,“作为长辈,自然希望你还能找个人家。凭你样貌,只要说的过去,不愁人家。一旦学此技艺,他人对你的议论和流言可就多了。你要想好……” 俞画棠摇摇头,“谢李爷爷的体恤,不过画棠已经想好,自然不悔。” 说完跪拜在地、重重磕了几次头。 李须光连忙扶她起来,“不必如此,你既心意已决。我便教你,学艺之路甚苦,我也不会因为你是女子而优待。你如果吃得苦就跟随吧……” “画棠谢过师傅……”她再次跪下,行了拜师礼。 ………… 三年寒暑去往。 又是一年春日,从鲤城一带起,时至元宵都会举办花灯活动。 可今年的元宵来了一场疫病,众人宵禁不敢外出,等到三月份疫病才过去。 官府主导将今年推迟的花灯在四月底举办。 一大早灯师堂就忙成了一团。 伙计们将各家各户定的花灯从柜台取出,又将官府要的灯会花灯从楼上搬运下来。 有些不知道这些灯用处的掌柜,一个一个排着队听许甫解释。 俞画棠是最忙的。 老百姓买灯除了节日庆典,还有些是为了给小孩子玩或者照明。 每当此时俞画棠就会细心的推荐哪种灯更合适,并不会为了赚钱,让老百姓买些昂贵的针刺灯。 第十四章 巧灯娘子 “师姐,你过来这边,跟他们说说这次灯师堂推出的彩扎灯出自谁手。” 俞画棠听后笑了笑,知道师弟许甫是在为她造势。 “哎,你们猜怎么着。今年这批彩扎灯可全是出自我师姐之手。你们就放心购买,我师姐手艺,泉州称第二,除了我师傅,没人敢称第一。” 人群中有人应和,“是了,俞姑娘的手艺我们是认可的。” 自从拜了李须光为师后,她便笃学不倦、孜孜以求。 跟在师傅身边,不仅将难学的技艺攻克,还自发研究出来几项技艺,短短三年,她的手艺已经是泉州人认可的。 又因为她的用料扎实,从骨架绑扎到针刺雕花她都不会敷衍。 平明百姓一年也难得有钱买一次灯,她不像其他商人,用些容易破、容易烧毁的材料,等人家买回去灯就坏,隔日又要买。 她往往还要询问别人,买灯作何用处。 一些读书人,家中贫寒,她便推荐座灯,还专门贴心做了省油的机关,刷了防水、防火的材料。 往往一盏可以用许久。 长此以往,大部分人都希望买出自她手里的灯。 也给了她一个称号,“巧灯娘子” 今年的灯会如同往常一样,依然是猜谜加彩灯。 不过今年又有些不同, 俞画棠除了做些常规的飞禽走兽、花草景观样式外。 她还做了些名山古刹的彩扎灯,符合富贵人家的喜好。 师傅能够收留她,并无私心传承技艺,她到底是感恩的,也希望富贵人家多买些。 从上午忙到下午,人群总算少了。 俞画棠坐下喝了几口水,这时听见有人在哭。 她起身朝外看去,是一位十岁左右的小孩,拿着一盏被人踩坏的提灯,哭的撕心裂肺。 俞画棠安慰道,“怎么了,这是。” 小孩边哭便抽泣地说,家中姐妹都生病。 娘亲好不容易赞了两文钱给他,让他买一盏灯除一除家里的晦气,还能给弟弟妹妹玩耍,可谁知被人踩坏了。 俞画棠听后笑着跟他说,“我这里还有好几种灯,平时是姐姐练手用的,如果不嫌弃,姐姐给你拿过来,可别哭了。” 不一会俞画棠便提着今年新做提灯,有老虎形状的、还有兔子、小狗形状的。 加起来有七八盏,个个精美异常,小孩看花了眼,眨着两滴眼泪,“谢谢巧灯娘子。” 许甫见了,不免埋怨起来,“师姐,那些灯的材料可不便宜,你这月钱也没多少,再送下去,可要怎么生活。” 俞画棠笑笑也不理他。 坐了一会,前方县令家的仆从又急忙赶了过来,“巧灯娘子,巧灯娘子……” “快快……快……,河源街一带的灯会布置出了问题,许多灯不亮呢。还有些灯,下人们怕弄坏,不敢碰。” 一旁看着的许甫,“我也去。” 从门后走出的李若同不赞同,“你去干什么,跟着捣乱。” 许甫不满,“师兄怎知我就不能帮忙了。” 李若同是李爷爷的长孙,也是她和许甫的师兄,平时对她们照顾有加。 俞画棠看了一眼李若同,“不如让师弟一起去吧,我一个人可能也忙不过来。” 转身道,“不过,师弟这次你可真不能捣乱,毕竟是县令的官事,出了问题可要负责的。” 许甫才十五岁这会也难得冷静点头,“师姐放心,我绝不乱说话,只做事。” 几人拿上东西跟着伙计坐上了县令的马车。 三年前俞画棠拜师时,许甫因家中变故,也被家人送了过来,只比她晚一天。 后来师傅年级大了,有些力不从心,灯师堂的生意基本就给了师兄管,直到今年人手实在不够,许甫才被要求过来帮忙。 按照以前的说法,他的手艺还未过关,是不能让他来做灯的。 可有俞画棠在后面检查兜底,许甫进步更大,师傅也同意了。 几人到了河源街,严县令严拳四十有二,早在那等着。 自古危难关头倒大霉,民生喜乐关头易升官。 严拳非常重视这次的灯会,上头命令,新的泉州州牧这两日就要到了,如果让新州牧看到他治理的泉州如此繁荣,一定会美言几句。 俞画棠几人参拜后,开始了检查工作,“这些灯都没有坏,只是刚刚升上去的时候,又丢落在地,骨架有些移动而已,我们检修一下就行。” “不够即便是骨架十分牢固的灯,也不建议直接往上抛。” 严县令知道俞画棠为人,有事说事,去年的彩灯会也是她在一旁看守,灯会才能圆满举办。 “等下本官就让他们轻拿轻放,这一个个的毛手毛脚,真愁人。” 又缓了语气,“你嫂嫂在前头看灯,刚刚还提起你。” 俞画棠点点头,“检查完另一边的灯,我再过去。” 说起与严县令夫人花芙蓉的缘分,是在两年前。 花夫人如今三十有五,膝下一儿一女,两年前,小儿子生病,药石无医。听闻药师谷有位神医,便前去求医。 可药师谷的神医有个习惯,定要人家拿出他从未见过的东西才能医治。 俞画棠听说此事,感念花夫人救子心切,便利用花灯骨架原理改良了鲁班锁,送于花夫人。 果然神医没有见过这么精巧绝伦的物件,立马答应医治。 一来二去俞画棠跟县令一家也熟悉了。 刚开始严县令怕她有所图谋。 可她不卑不亢、也不刻意,后面又助县令开了几次灯会。 花夫人便想认她做妹妹,可她拒绝了。 俞画棠带着许甫将大型座灯、水灯、挂灯怎么悬挂、机关怎么操作又与几位工人讲解一遍之后,找到了花夫人。 花夫人一边嘱咐下人照看孩子,一边跟俞画棠闲聊,“听说了吗,要来新的州牧了。” 俞画棠摇头,“我一般不管这些。” “哎,这新来的州牧也不知怎么样。我们家老严在这泉州做县令也有十年光景了,资历比他晚的,年龄比他小的都升迁走了。唯独他不会说话,也不会送礼,十年来还是小小县令。”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这种事又不敢与其他人说,也只能跟你唠叨了。” 第十五章 州牧 俞画棠边走边轻声道,“夫人不必忧郁,严大人连办两次大型灯会。如今陛下又重视工匠,重视工部。大人宣扬泉州花灯,我们这些技艺人也跟着水涨船高,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升迁的消息。” 至于何时升迁这是不知道的。 泉州花灯要走出去还需要很多时日? 至少能接受大部分女子学习技艺时,才算是真正走出去。 几人聊了一会,便道别了。 回到灯师堂后,她又将今日的骨架问题记录下来。 前头伙计张虎东拉西逛,将东西整理完,便扯着嗓子跟张东闲聊起来,“你们啊,消息可没我灵通。今日一大早就听说要来新州牧了,可你们知道这新来的州牧是谁吗?” 张东最烦张虎这模样,明明是个大嘴巴,却喜欢吊人胃口,立马推他,“快说,别卖关子,大伙都等着呢。” 张虎喝了一口水,“这新州牧啊,是从京城来的。听说是什么左相之子,那后台可硬了。据说这回也是外调泉州做做政绩,好回去进内阁的……” 众人惊呼,“左相之子啊,我的个乖乖……” 正在记录的俞画棠停了下来,目视前方,听张虎的声音继续传来。 “何止呢,听说他还非常年轻,如今也不过二十有七。听县城的典史说,生的那就一个好看,什么琼枝……老子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就是好看得不行……” 众人又再次惊讶,“那叫什么名啊……” 张虎擦擦嘴,“这哪是我们能知道的,只听说姓赵。” 姓赵,左相之子,芝兰玉树,那自然是他了…… 众人没有注意俞画棠的神情,张虎拿过一张饼跟着几个伙计继续调侃,“别管他是什么官,要是真能让我们这些世代在此的手艺人过上好日子,我老张就服他……” 张东摇头,“痴人说梦哩,做官的不搜刮我们就不错了……” 一群人又围绕着新官上任三把火,聊起来。 俞画棠目视前方许久,等回过神来时,伙计们都去河源街看花灯了。 她也收拾东西回家去。 当时买下这院子时就图这幽静,可如今夜深人静,浅淡的桂花香悠悠传来,倒是一片孤寂。 寒月照在她身上,虽是晚春,却依然凉。 花灯会一般会举办三日,往常她也会去瞧瞧。 夜晚的花灯璀璨,那些出自她手的灯,挂在高处,如同亲人般陪伴她,让她心中也有些慰藉。 可今日她有些累了,便不去。 第二日,师灯棠上午全体休息。 俞画棠想起胭脂巷里有位技艺人,擅长描绘,尤其是花鸟。 之前说要去拜访的,不如今日就去。 找了一个进城的马车,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 又与一位打铁人询问,才知第三间铺子就是。 袁师傅今年四十有八,攒着一把胡子,听说她的来意后,“你就是泉州的巧灯娘子?” 俞画棠点头,“画棠只是想记录相关的技艺,以免以后的晚辈想学,却不知去何处问。” 袁师傅也爽快,“我这技艺的确也快失传了,平常人画花鸟不过是描体貌。我这不一样是描形态。” “你那花灯要是画上我的花鸟,那才叫一个好看。” 说完也不藏私,现场就画起来,“女子学做花灯的甚少,你能吃这苦,便是不错。” “这花鸟最要紧的是起笔,勾勒线条要有粗有细。最后点厾羽毛是最关键的,墨水浓淡要调和数十次……” “来,你来试试……” 俞画棠也不做推脱,照袁师傅刚刚的样子,认真勾画,果然一副水墨画鸟呈现出来,只不过不够传神…… 袁师傅见她认真,态度又恭敬。 难怪李老头会将技艺传承给她。 如今又为了几幅画,能走这么远专门来学他的技艺,他心下欢喜,“刚开始这样已经很不错。以后有时间就来我这,不出几月,也能看了。” 俞画棠笑着答谢,又将随身带的手札拿出,记录刚刚的一些要点。 走时又请了几幅画带回去,以便往后练习。 袁师傅坐在台阶上送她,“有时间就来,我这老头子也只有这些乐趣了。” 俞画棠点头答谢。 回到灯师堂时,刚好午时,大家正好吃完午饭在议论新来的州牧。 许甫见她从外面回来,肯定没吃饭,从厨房下了一碗面端给她。 俞画棠边吃边听他们夸张的说辞。 “我滴个乖乖,那新州牧一到府衙就让人将以往卷宗整理好……真是话本中的雷厉风行啊……”张虎一拍桌子道。 “何止呢,那州牧身穿黑袍,一身贵气和威压,偏偏那脸比女人的脸还好看……格老子的,几十年了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 俞画棠吃面的动作一顿,他终究是来了泉州…… 许甫见她发呆,叫了声,“师姐,发什么呆呢,面都快干了。” “难不成你也对新来的州牧感兴趣……” 俞画棠一顿,“不感兴趣,谁做州牧我都不感兴趣。” 许甫知道他这师姐除了学习做灯、研究做灯、四处拜访各种手艺人,就没见她对谁感兴趣的。 他不免有些疑惑,师姐是公认的美人,气质如兰,雅致宜人。 可却无人为她说亲,即便有,师姐也是搪塞过去。 后来听其他人说,师姐以前嫁过一个高门贵公子,那家公子看不上她。 师姐便和离了,回到泉州后就歇了嫁人的心思,一心传承技艺,成了人们称赞的“巧灯娘子。” 许甫刚开始会为师姐打抱不平,他师姐这般美好女子,那人居然不识货。 可后来,他感叹幸好师姐回来了,不然他这学艺生涯也了无意思。 与许甫同样感叹的还有州牧府的赵琰。 县令严拳一早就送来了拜帖,说是大人远道而来,已经叫上各部主事,专门为大人接风洗尘,地点定在泉州最繁华的河源街,宝香楼。 赵琰以往会直接拒绝,可如今他初来乍到,需要跟这些官员了解风土人情。 于是他沉默的写了帖子,让人送给严县令。 安福安排好马车刚想叫上他家大人,不知从哪里踹出个毛孩子,拿着一盏精致的灯将他撞到。 毛孩子也跌倒在地,哭了起来。 赵琰沉默地捡起地上的花灯,一瞬间他倍感熟悉,刚想仔细看,毛孩子从地上爬起,伸手过来,话语却胆怯,“这是……巧……巧灯娘子送我的……” 第十六章 女手艺人 赵琰递了过去,毛孩子说了声谢,飞快地跑了。 安福气愤地从地上爬起,“公子就是太宽容了,这毛孩子不收拾,只会越来越胆大。今日来州牧府玩,明日怕是要捣蛋了。” 赵琰冷淡着脸,“管好你的嘴,本官都没说什么,你大惊小怪做什么。” 不过刚刚那孩子说巧灯娘子,难道泉州有女手艺人…… 宝香楼是泉州最大的酒楼,在河源街中心,此时在两街的花灯映照下,更加璀璨琉璃。 以往这里都是人声鼎沸,今日却有所不同,严拳早早就让酒楼清客,美酒佳肴、歌姬舞女都在一旁等候。 赵琰落坐,带着冷淡的笑意,与几位官员把酒延盏,聊着一些风土人情和官场上的吹捧话。 他非常清楚,这些官员对他如此客气只因为他父亲是左相,不出意外,他们认为,他是一根扶摇直上的树枝。 可到底是出意外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外调泉州历练,实则是被贬谪,父亲为了名声,才如此对外说。 赵琰年少轻狂孤傲,总以为坚守自己的为官之道,终究会胜利。 十九岁高中探花,文采斐然,陛下最得意的天子门生,却因为为何尚书上述,得罪京中一半官员,尤其是刑部,刑部官员一再抓他错处,终于让一句结党营私被贬谪。 如果不是父亲的庇佑,如今他可能已在遥远的边陲小镇,连这个州牧都捞不着。 为官六年,如今二十有七,他却一事无成,心中茫然,苦涩不已。 他其实知道该如何与同僚相处,如何吹捧,如何揣摩上级的意图,可他却不想这么做…… 这一年,他连续贬谪,父亲力挽狂澜才让他来了泉州,他与他的抱负越来越远…… 喝了几杯,赵琰以不胜酒力,站到阁楼外透气。 从高处往下看,孩子们在街上玩耍,各种飞禽走兽、花草景观的大型座灯、水灯、挂灯让他一时迷住了眼。 他想起工部之前说过的泉州花灯。 这时,严拳也出来,说,“大人,请看。这是今年花灯会,各种灯种和灯型共计七百八十盏。一半以上出自灯师堂,大人从工部而来,想来也是考虑过民间技艺对百姓的生计。” “严某惭愧,在此任职十年,依然没能将此技术传承至他处,泉州百姓的生计依然老样子。” 赵琰听完说,“难为严大人真心为百姓考虑生计,明日烦请大人将大小技艺宗卷送来,各位大人饱读诗书,终究能想出解救之法。” 严拳点头承是,他此行本就想借赵琰之手。 如果这位赵大人真想出解救之法,他也能乘上东风;即便不能,他也依然是县令。 又客套几句,严拳再次相邀喝几杯,赵琰依然以不胜酒力拒绝了,之后又乘坐了马车离开。 严拳带着几位主事,相送一段路才离去。 此时已经是深夜,春日的夜晚还是有些寒意,赵琰坐在车内,不发一言,一脸淡漠,连窗外是何光景也未曾关心。 安福知他主子平时就不苟言笑,也甚是讨厌官场的阿谀奉承,此时也不敢打扰,紧闭着嘴。 赶车的车夫也不敢发言,一路走来,寂静的路上,显得更加孤寂。 这时,从黑夜中露出一个人来,提着一盏明亮的灯,摇摇晃晃地往马车上撞。 车夫纪大爷冷不防地拉住马,马儿一个趔趄大叫一声,车内端坐的赵琰撞向车杠。 安福眼疾手快扶起赵琰。 听着马车里面的动静,纪大爷知道那位官爷应该是被撞到了,心中立马埋怨起来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 这位从京城中来的州牧,看着儒雅冷清,可骨子里却不是好相处的,他刚得了这赶车的活,就出了叉子,不免骂了起来,“大半夜的什么鬼东西,没看见这头这么大的马车,要是被马儿踩死,可别赖我。” 那人被惊吓一番,酒也醒了,话不利索的道歉,“不好……意思……意思” 安福拉开车帘,赵琰视线落在那人身上。 那人从地上爬起,不顾自身脏污倒是检查起了老虎提灯,嘴里念念道,“幸好……幸好……” 那灯精致绝伦,赵琰不免多看了几眼,见那人无事也不再管。 安福嘴碎地让他走开,马车继续前行。 纪大爷呼出一口浊气,终于想起了那人是谁,王临。 “这小子,又是这番模样,前些日子听他老子说,给他寻了个商船行驶的活,怎么又在学习花灯技艺。” 安福对泉州陌生,听纪大爷的话,也来了兴趣,“他学习技艺不好吗?” 纪大爷赶着马车答,“也不是,只是这王临手艺不精,做的灯卖不出去。他老子才想了另一活。” “不过说起灯的手艺,这镇上没人能比过巧灯娘子。仅仅三年,便比她师傅的手艺还高,灯又做的扎实,我们老百姓都认可,今年的花灯会一半灯都是出自她手。” “刚刚那小子拿的恐怕就是巧灯娘子做的,王临之前就想拜巧灯娘子为师,只是巧灯娘子辞谢了。” 车内的赵琰第二次听见巧灯娘子的事,也疑惑有女手艺人。 安福见他家公子深思,便问,“那巧灯娘子莫不是女子,自古传男不传女,她师傅怎么就收了她呢。” 纪大爷好不容易从这京城两人身上看见了探究,不免对小镇有这么一位娘子骄傲起来,说道,“原本是不收的,可巧灯娘子几年前嫁给一个高官,那高官好像没看上她。三年前巧灯娘子便和离回来,与他师傅说此生她已不想嫁人,李师傅见她心智坚韧,又有些天赋,便破例收她为徒。” “幸好李师傅收了,我们才能看见这些花灯啊。不瞒两位,刚开始有些男技艺人是不服气的。可后来巧灯娘子的手艺大家有目共睹,久而久之,这些男技艺人都没她做的好。大家都庆幸她学了,才让花灯又活了过来。” 安福在马车上看着外边。 一般女子学习技艺便要抛头露面,何况学习技艺的人大多是男子,一旦女子学习这个,以后不免要被人说,婚嫁上格外艰难。 赵琰听着安福的嘀咕,默不作声。 安福问,“刚刚你说巧灯娘子和离,那她以前是嫁过人的,她如今学这个,她家人不管吗。” “哪里管哦,巧灯娘子是个孤女,以前听说嫁的是京城的某位人家,后来和离后也无处可去,便在次安家学艺。她倒是有个什么堂兄,可毕竟是隔了一层……” 第十七章 过往 孤女、堂兄…… 赵琰心中哑然,难道是…… 安福听到这也是大惊,之前的三夫人好像就是泉州的,也是一位孤女,三年前和离,回了泉州,这一切不会这么巧吧…… 他偷看公子脸色,公子神色不变,他呼出一口气,藏起那个想法。 又怕等下遇见更难处理的事,立马叫了纪大爷赶紧回去…… ………… 县令府内,见严拳回来,花氏拢着头发靠了过来打趣,“今日是温柔乡里回来,不知魂回来了没有。” 严拳想起今日那位州牧的做派,回道,“那你可就错了,歌姬舞女是有,可那位赵州牧一上来便叫了下去,只喝了几杯闷酒。后面我还故意用百姓生计试探他,可谁知,人家是真关心,让我明日就将卷宗送过去呢。” 花式疑惑,“莫不是刚过来,想要个好体面。” 严拳脱掉外衫,洗漱完躺在床上,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管他是什么想法,只要我这乌纱帽在就行。” 又道,“这会才是舒坦。” 花式看他说的不假,想起大伙说的推了推他,“哎,那州牧真的生的比女儿还美。” 严拳不可置否点下头,“真真的龙章凤姿,玉树临风,貌比潘安啊。不愧是京里头来的,那通体气派也是摄人。” “那今日这位大人满意你的安排吗。毕竟这回能不能升迁就只能看他了。” 严拳叹了一口气,“这位大人怕是难以捉摸,今日退避舞姬,也不全然是做做样子。” 又道,“算了,这大人物我们好生作陪就是,其他的想也没用,快睡吧。” 花氏见他对新来的州牧兴致缺缺,也只好睡下。 第二日,严拳一到州牧府,便看见了一身官服的赵琰。 一大堆田税、赋税、杂役、技艺类卷宗堆满了桌案,严拳傻了眼,这会终于明白,这位大人不是说着玩的。 他讪讪地抄手想着怎么搪塞过去,有关民间技艺的卷宗他还没来得及整理,“那个……大人怎么不多休息几日,再来办事,毕竟舟车劳顿……” 赵琰回答,“无妨,早点了解这些事物也好。” 严拳坐在旁边的桌椅上,又问,“大人如今是睡在府衙内吗,这里毕竟简陋了一些。如果大人需要找个住处,我倒是可以效劳。” 赵琰边看文书,边说,“谈不上简陋,能住人就行。” 严拳又说,“那大人可需要仆役,我看大人也只带了一个随从,要不我给大人推荐几个管理家务的女仆。” 赵琰摇头,“不用了。” 严拳还想说,这时前面庭院却传来,砰的一声。 “有怨啊……”堂外的鼓被人敲击的震天响。 严拳一时惊得差点跳起来,回头看向赵琰。 赵琰放下宗卷,面无表情地从案桌起身去了府衙正堂。 严拳在他身后跟着,百思不得其解,今日怎么着就有冤了呢,额头的汗终究落了下来,这新官上任的第一天,就如此不太平。 到了正堂,赵琰拍响惊堂木. 一群人相互搀扶着进来,个个声泪齐下,原来被告叫王忠,原告是王临的父亲。 王临? 赵琰想起了昨晚惊马的那人,貌似就叫王临。 王临父亲道,“这天杀的王忠,因嫉妒我儿得了商船的差事,便夜里杀了我儿啊。” 如王临父亲所言,王临昨晚回去不消片刻便死亡,死之前在河源街与王忠喝酒。 王临父亲状告王忠谋杀。 赵琰凝眉询问王忠昨日在何处喝酒,什么时候散的,又有何人可做证明。 王忠答,“河源街第三铺喝的酒,子时散的,无人作证。可王临临走时还好好的,我哪里就谋杀了他,大人啊,这王临父亲最是讹人,怕是想奈上我,讹钱呐,大人。” 赵琰示意严拳叫人将酒铺的伙计,河源街当晚守夜的人都叫了过来。 又让仵作验尸。 最后结论,王临不是食物中毒而死,而是被利器所伤,飞刀刺进脑中而死。 王临父亲一听哭得更大声,“肯定是这歹毒的小子没按好心,尾随我儿,将其杀害。” 赵琰想起昨晚,王临的确是一人在回家的路上,并未见其他人,又见仵作将王临死前的相关证物呈了上来,一些衣裳和一盏提灯。 因为接近午时,乡下人家槃根错节,有些阴暗关系不一定放在台面上说,赵琰便下令全部收押,等下午再审。 回到府衙内,赵琰问,“严大人怎么看。” 严拳想起了证物,“既然王临死前依然在看灯,想来这灯可能被人做了手脚,大人不如招巧灯娘子审问。这提灯手艺一看就是巧灯娘子的。” 赵琰想起之前听其他人说的巧灯娘子,没有说话。 严拳有心想要卖弄自己,也想与他拉拢些,“说起巧灯娘子,她的前夫也是京城中做官的,大人可能还认识呢。” 赵琰垂下眼睑,毫无情绪,“姓谁,名谁。” “这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那家是个高官,看不上巧灯娘子,三年前和离了。巧灯娘子的爷爷以前也是个京官,自小为她孙女定下姻缘,谁知家道中落,流落泉州。如今这唯一的孙女俞画棠,估计也被这桩婚事,伤透了心,这才回了泉州,学起了手艺。” 心中的猜疑终于被证实,赵琰身形颤了一下,抬起头,不可置信地问,“你说那位巧灯娘子叫俞画棠。” 严拳不知眼前这位为何变了声调,“我可以肯定就叫这名。生的好看,与我夫人有缘,还救过我家小儿子呢。” 久远的记忆冲破紧箍,他想起了那位从泉州来嫁给他的女子,三年前她冷静地说出她要一笔钱,作为和离的条件,他答应了。 记忆中她永远在静雅堂那个偏僻的院子,时不时找各种机会与他说话。 她性格沉静,在府内没有什么存在感,有时要不是下人提醒,他甚至忘记了他还有个妻子。 可记忆中她低眉顺目、小心翼翼,跟严拳说的技艺精巧,令人佩服的大恩人是同一个人吗? 见赵琰不说话,又变了神情,严拳小心赔笑道,“想来大人高门,定是不认识那家的。听说对俞姑娘非常不好,保不定那公子在外有什么相好,找了个理由逼着和离的。毕竟俞姑娘是个孤女,即便有个同姓的堂兄,可终究无法为她撑腰。” 赵琰平复了一下心情问,“她是什么回来泉州的。” 第十八章 作证 严拳不知何意,照答,“三年前,听说回来的时候死灰一片,如今学艺有成可总算有了些颜色。” 赵琰不再过问,三年前她和离后原来真的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如今也成了巧灯娘子。 想起上午的案子。 赵琰开了口,“等下传巧灯娘子。” 严拳立马让王典史去办。 下午正堂上,俞画棠正在外等候,赵琰也已经弄清来龙去脉,王临的确是被人杀害,可却缺少至关重要的证据。 衙役宣召,“案件相关人,俞画棠进。” 赵琰看见走进来的身影,有些怔愣。 此时大伙都听说有杀人案,都围住府衙,个个伸着脑袋。 女子走进,一身青白色长裙,面无粉黛,恭敬地跪拜在地,叩首道,“民女,俞画棠见过州牧大人。” 她不曾抬眼,也不曾看上案桌,可赵琰还是一眼就确定了,这是与他做了三年夫妻的女子。 他曾经的妻子…… 真相大白,显然他们不适合再次见面,可如今已无他法。 赵琰只感觉五脏六腑说不出的情绪,空白、茫然…… 她像是没有认出他,依然按照民见官的姿势跪拜。 短暂的一停后,他终究开了口,“今日宣召,是为了这盏灯。” “原告死时,其父说他正在看这盏灯。你上前看看,是否出自你手,又为何到了他手上。” 俞画棠上前接过证物,仔细检查灯芯机关,心中了然,“回大人,此灯的确出自民女之手,民女做灯会在灯盏处刻下一枚柳叶,旁人难以模仿。” 见她语气平常,有理有据,不卑不亢,赵琰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再问,“可有什么异常。” “大人请看,这灯芯机关被人改造,如果事先有人将刀片藏于蜡烛之下,等蜡烛燃烧殆尽,刀片就会被弹簧飞出,重力极大,可伤人性命。” 赵琰跟着纤细的手指将灯芯机关仔细查看,果然如她所说,机关被人改了。 “此灯虽然由你所做,可如何确定是王忠的。” 俞画棠冷静道,“灯会当天,王忠的侄儿王全因弄破一盏灯在商铺前哭泣。民女见他可怜便将练手的几盏提灯全部送给了那个孩子,其中就有这盏老虎提灯。” 赵琰想起了那个毛孩子。 很快毛孩子王全被带了过来,孩子被吓得哭泣,一抽一抽地讲述,原来回到家,那盏老虎灯便被王忠抢去,事后他气不过便疯跑出去还撞了人,那人就是安福。 案件明了,被告王忠被惊堂木拍得心惊胆战。 赵琰问,“王忠你可知罪!” 王忠见事情败露,却不死心道,“即便是我拿走了灯,可怎么就能冤枉我杀人。” 赵琰眉峰冷皱,拒不认罪的刁民他不是没碰见,最烦人的无赖他也有办法,让他认罪。 这时俞画棠开口,“大人,为了粘结灯芯处,都会放上凌光粉,加上桃胶,寻常人沾上是洗不掉的。只需用醋,便会变黑。” 赵琰感激她的出口相助,脸上却不动声色,吩咐人摆上脸盆。 俞画棠上前将手浸泡,果然双手变黑。 衙役压住王忠双手浸泡,果不其然,右手完全变黑。 王临父亲此时早已忍不住,扑打上前,“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破濑户,还我儿子性命。” 说完一脚踹出,王忠背靠枷锁,实实挨了一脚,口吐鲜血,癫狂轻笑,“你那儿子有个什么好的,只不过有些好命。他那双手做出的灯都没有人买,可就这样的人,凭什么挤兑了原本属于我的商船名额。” “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去了商船又能怎样。偏我家世代在商场上谋生,我那点不比他强,偏偏你给塞了些银子。我就被挤兑下去,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不是喜欢做灯吗,那盏老虎灯他一见就离不开眼。我就在里面放进飞刀,只要他死了,那名额只能是我的,我没错,错就错在,他占了别人的位置……” 说完也不顾他人,癫狂大笑,“只怪我没早点下手,要是这州牧大人没来,他就是死了,谁又知道。” 赵琰见他一副癫狂样,冷声道,“案件已然明晰,王忠蓄意杀人,按本朝法律先收押三年,再秋后斩首!” “来人,带下去。” 王忠虽被带下去,可失去儿子的父亲哭得上气不接下去。 严拳提醒,“这老父老年得子,本就娇宠,如今儿子去了,怕是不好过。” 赵琰让一旁衙役上前,“按照本朝律法,老而无子者,每月抚恤两吊钱。从本月起发放。” 案件已经审讯完成,府衙却乱做一团,一堆人围着安慰失去儿子的王老父。 衙役大声喝道,“肃静、肃静。” 各人又回归各位。 赵琰完成文书,朝下面道,“本案已结,先相关证人和原告签字画押。” “俞姑娘请。” 俞画棠上前,也不顾双手发黑,签下名字。 赵琰见她双手,“府衙后有清水。” 她摇头,“感谢大人,等过一会回去用花粉洗洗就好。”随后离开了府衙。 不会儿百姓离去,他起身出去想找那人身影,可却只发现几位老人。 她一早就走了吗? 赵琰望着眼前的道路出了会神,良久,转身回了府衙内。 此时准备回家的俞画棠在路口刚好碰见前来接她的许甫。 许甫见她说,“师姐,这么快好了。师兄还怕被告丧心病狂欺负你,特意让我来呢。” 俞画棠笑笑,“哪有那么可怕。” 说完两人平静的往前走,许甫在旁,眯眼偷看她的神情。 师姐素来沉静,今日愈发的沉静了。 听说新来的大人来自京城,他和师兄邹然想到,师姐那位前夫…… 许甫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师姐,新来大人长得好看吗。” 俞画棠没想到师弟会问这个,那人自然好看,“好看。” “那师姐为何不开心。” 俞画棠顿住,望着前头,“只是想起了往事……” 许甫不免埋怨那位新来的大人,从哪个地方来不好,偏偏要从京城。 京城就没什么好人…… 俞画棠见他拧住眉头,终于轻笑道,“又在瞎想什么呢。” 许甫在想师姐这么好看的人,心情温和,技艺高超,可就偏偏有那么一段往事,那瞎了眼的男人,不知伤了师姐多少心,让师姐一见京城来的人,都能伤心…… 第十九章 看房 许甫一边埋怨,一边想着怎样让师姐开心,犹豫片刻将首饰铺的一根簪子,递了过去,“师姐,你瞧。” 俞画棠惊讶,这柄簪子可要几两银子呢,他一个学徒哪里来的钱,“你赶紧退了。另外,我经常去看,是为了看上面的技艺,并不是为了这簪子本身。” 许甫忸怩一番,“哪有买了还退的,我见这簪子最配师姐了。去年我生日,师姐还给我做了长寿面,今年就当还给师姐的。” “何况,弟弟送姐姐东西不是天经地义吗。”见俞画棠哑然看着他。 他更加来了勇气,“师姐要是扔了,我可会哭的,这是我好不容易买来送给自己姐姐的,你要是不戴在头上,我可真要伤心的。” 说完学着戏台上唱戏的模样,挤出几滴泪。 俞画棠服了他,“我先帮你保管,等你有了喜欢的姑娘,再送给她。” 许甫没法也只好认了,两人走走停停,到了俞画棠的小院。 许甫任务完成,道别回去。 府衙内,赵琰正在整理卷宗,当拿起‘俞画棠’签字案件的纸之后,停滞了一下。 字迹干净利落,如同那日和离一般无牵无挂,消失得无影无踪。 短短三年,如今她却学得一手精湛的技艺,让旁人刮目相看。 今日堂下,她神态自若,眼神清澈明亮,说话有条有理。 似乎将他当成了从未认识的人,难得她真的没认出来吗? 他写字的手停了下来。 晚上,赵琰回到府衙后面的临时房,安福正在整理被子,见他回来,踌躇道,“公子,这里真是委屈您了。您先住几天,明日一大早我就去看房子。” 赵琰没有意见,以前要是住在寒酸凄楚的地方,定是会有一些心酸,如今经历官场沉浮,也看开了许多。 清粥小菜也自有风味。 安福见他并无伤神之色,想了想开了口,“公子,今日我从外面买菜回来,你猜我碰见谁了。” “谁。” 安福道,“今天我好像看见一名女子,那女子长得真像以前的三……三少夫人。可后来我又想了一下应该不是,那女子旁边站着一个跟她一样高的男子,师姐、师姐地叫着。我记得三夫人,好像是孤女来着,没有亲人……” “人总会变,以前没有,拜师学艺之后,自然就有了。” 这是在肯定他的想法,安福眨了眨眼,惊道,“所以,那真的是以前的三……少夫人……吗?” “是。”似是不愿提及,赵琰淡道,“我与她的关系不要到处说,对她不好。” 安福急忙点头,不敢再问拿起水桶,烧热水去了。 隔日,俞画棠按往常一样来到灯师堂做灯,师傅最近接下一笔大生意。 那客人要的急,忙完前两日官府灯会的事,这会灯师堂又陷入了忙碌。 李若同拿着一架水灯骨架让俞画棠进了内院,“昨日忙着灯会,今日又赶去做证人。要觉得累,就休息半天。这三年来,你没日没夜,咱们灯师堂,早就站稳脚跟了,师妹也可以歇歇。” “你到底是个女孩子也要爱惜自己,如果不是我提醒,你可还会记得要休息。许甫是个玩闹的年级,他跟着你只管吃喝。” 俞画棠感激师兄的照拂,“瞧师兄说的,我又不是什么瓷娃娃,哪是那么容易病倒的,师兄可是有什么事。” 李若同点头,“最近商船频频出现事故,有几次差点翻水,瞭望台的灯火也是一下雨就熄灭。远行的商船一旦遇上大雨,没了回航方向,就很危险。” “师兄是想让我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够确保商船上的灯和瞭望台的灯不灭?” 李若同解释道,“本来不想你费神。只是我岳丈好几次遇上险恶天气差点……” 俞画棠了然,“师兄放心,我会好好想想如何改造。” 李若同拍拍她的肩膀,“也别太有压力,现在事物繁忙。我原本想着你先休息两日,再与你说,可如今眼看夏季就要来了,有些担忧……” “我知道的,师兄我会劳逸结合的。” 李若同放下心,“行。” 不同灯师堂的井然有序。 这边安福急着叫纪大爷载着他家公子正一家一家的看房子。 来来回回看了十几家,公子还是不满意。 眼看天就要黑了,安福有些着急。 纪大爷原本是个爱唠嗑的人,可自从做了这位大人的车夫,就不太敢说话。 里头这位大人虽然看着礼貌,可待人却是十分疏冷。 看他们来来回回还是没个满意处,他想起了这些读书人和做官的都喜欢清净。 前头灯师堂的巧灯娘子也是如此,她便将房子买在西街。 虽然离府衙有段距离,可那里的小院都是不错的。 他搓了搓手开口,“大人,您要是不嫌弃,我倒是推荐一个地方。” 安福笑,“你推荐的地方能住人?” 纪大爷有些恼,“瞧小哥说的,我能推荐什么嘎达处让大人去吗?” 安福还想说,却被他家公子示意闭嘴。 赵琰阻止了安福的无礼,淡声说,“带路。” 三人来了西街,果然一进来,空气都不一样,混着微微花香。 赵琰抬头看向四周,不远处有几颗桂花树,那小院打理的十分干净,门口的篱笆处还种着月季花。 小镇人家一般不懂什么风雅,这月季花和嫩绿的草地相得益彰,他多看了几眼。 后面纪大爷又带着他们看了几处院子,赵琰最后还是决定要桂花树斜对面这家。 四房一厅,院子后面还有一颗大橡树,参天而上,格外让人心感希望。 “就这吧。”赵琰道。 安福也满意这里,对面那家一看就是爱干净的人,以后也好相处。 赵琰又在院外走了一圈,停在对面篱笆处看了好一会,空气中桂花的香气很淡,不是让人呛鼻的品种,反而有些淡雅之意。 他自从被贬谪后就一直有些心烦,连着几个月都不曾舒心过,今日在这小院,久违的宁静和闲适让他有了些放松。 他沉浸在小院的风景中,待了好一会。 直到天色更加暗淡,他们该回去了。 马车走了几步,不知从哪里刮来的一阵强风,灯笼灭了。 第二十章 再会 纪大爷立马下车,拿着灯笼看向四周,想寻个人家,可夜黑人静,哪里有人。 他在马车外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大人,你看……” 这单活是好不容易接到的,这会出了叉子,他有些担忧这位大人以后不让他来赶车了…… 安福没理会纪大爷的忧心,上前问,“能借到灯?这黑灯瞎火要是翻车也危险。” 纪大爷道歉,“这可如何是好,对面也没回来……” 话音刚落,前方却有人提着一盏灯来了。 纪大爷如见救星,跑了上去,“巧灯娘子啊,你可回来了,你家可有多余的灯?” 赵琰呼吸一顿,转过身来,女子身形慢慢显现。 她今日穿的是淡紫色的长裙,格外娴雅宁静。 “你的灯坏了啊。”她轻柔地问。 纪大爷说,“是咧,巧灯娘子可先借我一盏,急着用。” “借倒不必,我送你一盏,等一会啊。”女子声音轻柔,转身打开篱笆,又开了房门,一会小院前的彩灯都被点亮,她提着一盏亭台楼阁灯走了出来。 走近时怔了一下,她才发现是他,“见过州牧大人。” 赵琰没想她这般守礼,“出门在外不用多礼。” 俞画棠将灯递了过去,转身行礼离开。 赵琰先前一步,拉住了她的衣袖。 她疑惑,“大人可是有事。” 赵琰看着她,他也不知自己为何拉住她。 可能有些话相对她说吧,毕竟在此之前他们也是夫妻,伸手让她往旁边走了几步道,“许久没见了,想不到在这里碰见你。” 他的声音一如以前的温润,甚至带些让人沉醉的温度。如今他已不穿金丝锦袍,一身棉布长衫更衬托他清冷出尘。 她想但凡女子见了都会心动,以前的她也是深陷其中。 可一个人终究不会跌落深渊两次,好在她认清了自己…… 也认清了他…… 她往后退了几步,稍微拉开些距离,软声道,“谢大人关心,民女一切都好。大人初次来泉州,也请保重身体。” 赵琰听明白了,她的话,她的称呼都是客套梳理的,甚至还用大人来隔绝他们之间的关系。 是了,他们只是前夫与前妻的关系…… 赵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心中有些怅然。 他叫住她是想用之前的身份说话,今日在公堂上多谢她出手,他才能这般快理清案件。 过了一会,他道,“三年前你走得匆忙,如今一切还好吗。” 她答,“有劳大人关心,民女一切都好,如今也有一技之长伴身,不愁往后生活。” 依然是大人和民女,赵琰突然觉得这个称呼实在过于疏离,“当时,其实我有许多问题想问你,可第二日就听说你已经回泉州了。” 俞画棠笑,“京城中并无亲眷,还是早些回来好。” 又道,“大人还有事吗,天色不早了。” 这是拒绝,也是赶人,赵琰沉默。 其实是无事,可他想找她说句话,“今日多谢你助我。” “那灯出自民女之手,举手之劳而已,大人言重。” 到这里,的确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他心中有些微赧,“如今我是泉州州牧,你一个女子生活终会有些不便,如果需要我帮助,尽可直接找我。想来,我还是能帮上忙的,以前,我终究有些不对之处……” “大人何必自责,也不全是大人的错。以前民女没看清自身,也不知门第。如今民女回归原有的生活,大人也是如愿为进内阁努力,都是迷途知返之人。如果要说从前,终究是民女不知身份,蹉跎了大人的姻缘,如今民女已然悔悟,日子也平淡,也不需大人帮助。” “大人勤政爱民,自是不必挂念。” 她说话客气,又将以前的事看成前尘过往,赵琰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安福叫了一声,“公子,天色太晚了,明日还要公干……” “大人慢走。”话别于此,俞画棠转身回屋。 赵琰见她毫不犹豫地开门进院,再次将门关上。叹了一口气,终究回到了马车上。 安福原本一直在黑夜中看女子长相,直到俞画棠回屋关门时,他终于看清了,就是以前的三……少夫人…… 马车内,寂静无声,他看了一眼公子脸色,冷静淡然。 想起刚刚三夫人好像称呼公子为‘大人’,两人说话的语气和动作也是十分陌生。 安福想不明白,再怎么说以前也是夫妻…… 他问了一句,“公子,刚刚真的是三夫人吗,”说完又加了一句,“之前的。” “嗯。” 那你们怎么会这么陌生呢,他说,“三夫人怎么来了这里,哦,对了,这里是她的家乡。如今看来,三夫人过得不错,花灯做的这般好,也不知再嫁人没有……” 赵琰看了过来,安福紧张起来,“公子……我……” 过了一会,赵琰自言自语道,“应该没有,屋内只有她一人。” 安福疑惑,“可那日,我还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应该是她师兄。”严拳之前讲过巧灯娘子的状况。 “公子怎么对三夫人的事情这么了解,按理说,公子天天在府衙……” 赵琰横了他一眼。 安福脑子一转,立马转移话题道,“那三夫人有没有跟这边的人说,她和公子之前的事,或者有人问起来……” 赵琰也沉默了,半响,“……应该没有,以前的事不要往外说,也不要再称呼‘三夫人’,要是被人知道,恐徒生事端,也对她不好。” 安福也觉得是,要是让人知道俞姑娘就是公子的前妻,恐怕会被人议论。 而且看来,三夫人过得还不错。 安福连忙点头,“是,小的懂了。还是公子考虑周到。” “那这房子还要吗?” 赵琰也沉默了,这房子的确很符合他的心意,可对面住的是她,不知她会不会介意。 “再看看其他房子。” 赶车的纪大爷听了这么个天大的秘密,更加不敢作声,又听里面的大人说,不租这房子,免不了有些惋惜。 第二十一章 出行 日子如往常一般过去,赵琰从京城来,的确是十分不习惯泉州的气候,这里时不时有些海风,空气十分湿润,他整个人有些恹恹的。 到了下午,狂风又来了,房间的灯全部被吹坏,安福一边收拾,一边念叨着要去买灯。 “不要去灯师堂。”赵琰道。 安福疑惑,“为何?那里的灯不好吗?” “她在那里。” 安福一瞬间明白了,走了出去问了纪大爷,是否还有其他地方有灯卖。 纪大爷不明白问,“有是有,可就是有些远,灯师堂巧灯娘子的手艺是出了名的好,为何不去这里。” 安福不好直接言说,只一味催赶他赶车。 可天不随人愿,狂风大作,走不了那么远。 安福没法只好硬着头皮来了灯师堂。 俞画棠正好在给几位出海的渔民介绍灯,见他过来,有些疑惑问,“需要什么。” 安福紧张的不知所措,后面一大推人催着,他期期艾艾说了需求。 “这些挂灯是做了改良的,能够防风,重量也够。一共六只,四五间房间也够了。”俞画棠平常介绍完,说了多少银钱后,看着安福。 安福这才回神,“谢三……俞姑娘。”递上银子,拿着灯,逃命一般跑了。 回到府衙住处,让人帮忙一起换上后,安福又将做好的绿豆糖水送到前厅。 “公子,糖水来了,你先歇歇。” 赵琰放下手中的文书,这时严拳问,“大人是上火,不舒服?” “只是这两日没睡好,有些心热而已,不碍事。” 严拳知道大部分来沿海小镇都有些不适应,于是又介绍了几个温补的方子。 今日天黑的早,等到快下值时,府衙早就上起来灯,光源比以往的更加清亮,赵琰避免不了多看了几眼。 严拳本就想要夸赞一下泉州的风土人情,人文民俗,这会总算逮着机会,亲切地说,“大人也买了巧灯娘子的灯啊。不是我夸,她做的灯不仅精致,光源也是最明亮的,像我们每日都要伏案公干的人,时间长了也不会累了眼睛。” 赵琰惊讶一会,又变为沉默,“下人买的,赶巧吧。” “买的好,虽然前头也有个聚灯堂,可绝对比不上巧灯娘子的手艺。” 赵琰心下波澜,终究也只是勉强答了一声。 又过了几日,终于放晴,天空高亮。 赵琰在府衙查看泉州各个商港和过往船只记录,如今他对这里一无所知,需要尽快上手事务。 泉州靠近海岸,百姓多是出海捕捞为生,单是因为海上风浪和失去方向葬身大海的不计其数,其中惠安县最为严重。 其地,三面环海,北邻湄州湾、南接泉州湾,是中心渔港所在。 去年海浪涌起,八人失去联系,卷宗上虽说给了体恤金,也重建了民房,但他想要亲自去看看这些百姓靠天吃饭的本事,了解哪些危险可以规避。 从府衙到惠安县需要半日行程,等赵琰下马车后,隐约间看见了前方两人身影有些熟悉。 等两人走近后,原来是俞画棠带着许甫。 纪大爷热闹地叫了声,“巧灯娘子。” 俞画棠礼貌笑笑,见赵琰也在,拉着许甫过来行礼,“见过大人。” “不必多礼。”赵琰扶起她。 安福一时震惊,又疑惑,没忍住看向两人。 他们怎么像个没事人一样,疏离又陌生,弄得他这个下人格外紧张。 主子都说话了,他这个下人更应该打招呼了,可怎么说呢,他期期艾艾说,“俞……俞姑娘好。” 俞画棠依然礼貌笑笑。 这边许甫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官,直盯着赵琰有些怔愣。 等回过神来发现州牧大人虽然面貌清冷,却不是耍官威的人,于是大着胆子问,“大人来这办事吗?” 赵琰回,“去年八人船翻葬身大海,本官想来看看船只结构。” 许甫本就是个热心人,这时听州牧大人讲完,急不可耐地说,“这事我最清楚了,其中一人还是我好友的堂哥。那日海浪大,船只的灯都被海水扑灭了,正好灯塔的光源也没了,他们失去了方向,才被海浪打翻……” 赵琰随着他的手指看向高处瞭望台的灯,“就没有办法换成其他材料?” 许甫答,“我们想了许久,也换了各种材料可还是会被海风吹灭。如今师姐也在研究,就看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赵琰听完他的话看向俞画棠,几日不见,她好像有些病弱,那日见她还是神采奕奕。 难道真如许甫所说,每日都在深思,不得安眠吗? 赵琰淡声道,“事关百姓,虽然紧急,但俞姑娘还是要注意身体。” 安福听见他主子又朝俞姑娘说话了,他一个下人就更加需要关怀,可主子又不允许他说破,这可真是愁人,最后他说,“俞……俞姑娘保重身体。” 俞画棠了然笑笑,以示感谢。 赵琰见她拿着好些东西,问,“是要去哪里吗?” 俞画棠答,“堂兄给小侄子庆生,邀我过来吃饭。刚好拿些新改良的灯给他试试。” 赵琰听完不知道怎么说,他从来没了解她的家室。 这时纪大爷刚好插嘴,“俞回那小子,转眼孩子都十几岁了,时间过得快啊。巧灯娘子今日过去还回来吗?” “回来的,吃过午饭,我们就回泉州。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告辞了。” 赵琰见她要走道,“什么时候回来,我这有车,刚好可以同行。” “大人事务繁忙,谢大人美意。我们自行回来就行。”说完带着许甫往左边一条路走了。 赵琰带着安福原本是要往右边一条路走,但迟迟不动身,见她的身影隐没在拐角处,才回了头。 八户人家拜访起来需要时间。 等到日落时分,他也了解清楚商船大小和结构并无太大问题,难题在海上失去方向,灯是他们辨认方向的唯一依据。 这边俞回许久没见俞画棠,每次她过来,不是买些吃食,就是一些日常用物,今日又带了这么多东西,嗔怪道,“妹妹破费了,你一个女子生活也艰难,以后别再买东西,直接来就是了。” “堂兄说的哪里话,这些灯都是我练手用的,你不嫌弃就行。”说完又逗弄了一下侄子俞吉安。 俞吉安如今也有十四岁了,以前跟在她屁股后面,叫姑姑要糖吃的毛孩子,现在也会不好意思。 第二十二章 独身 许甫也跟着师姐一起捉弄这个小侄儿,他们岁数差别不大,俞吉安免不了气恼要和许甫打架。 两人都是少年心性,之后越打越相熟。 几人玩玩闹闹,等有些累了又喝了几杯茶。 这时俞吉安道,“姑姑,这次过来要看一眼媒婆说的男子吗?” 俞画棠无奈,“堂兄,你就别忙活了。现在连侄儿也跟着操心,这叫什么事。” 俞回不赞同,“这是我们家的大事,怎么就不行了。你一个女子,如今有师兄师弟,再过几年,或者再过几十年,你孤家寡人,总要个心疼你的人。” 俞回怜惜她,又不好责怪,“你长得想你娘,摸样好看,只要能够答应,这几个村的男子那是任你挑选。如今自己也有手艺,虽然有些迂腐的人家说三道四,但大多还是钦佩的。” 她笑,“堂兄可越来越会说话了。不过,我还是觉得一个人挺好,也不想再成婚。” 俞回叹息,“老了怎么办呢,现在年轻,以后……” 俞画棠没接这话,故意问道,“堂兄不是说为我准备了肉骨汤吗。我都饿了许久,赶紧用饭吧。” 俞回叹了一口气,“终究说不过你。不过有件事,你也要注意,那个腌臜货,听说你回来了,还找人来打听过。你自己一个人注意些,平常许甫也关注一下,别让你师姐落单。” 许甫听得认真,重重点头。 饭后,俞画棠和堂兄道别,回到刚刚下车的地,天色暗了下来,许甫没找到回的马车,有些着急。 这时前方有几人朝他们过来,等走近时,许甫看清摸样惊讶问,“大人还没回去?” 安福想,可不是,专门在这等呢。 他家公子话又不说,他一个下人,又不好多嘴。 赵琰平常地走了过来说,“天色晚了,也什么马车回去,要不坐我的马车……” 俞画棠看了一下四周,的确没什么人了,再不回去今日恐怕就要夜宿这里,也不好再做推辞,“……那就多谢大人。” 正说着纪大爷将车赶来,招呼几人上去。 安福最后上去,陪同纪大爷坐在外面。 车内空间还是很大,赵琰单独坐一侧,俞画棠和许甫坐一侧。 明明有五个人,却异常沉默,只有马车行进的声音。 平常纪大爷是万万不敢开口说话的,今日见巧灯娘子在,心中也觉得有个说话的人,关心问,“巧灯娘子最近来的勤,怎么不在堂兄家住几日。” 马车内俞画棠回,“灯师堂最近有事,就不在这住了。” 许甫一向闹腾,上车之后憋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偏头说起刚刚师姐堂兄交代的事,“师姐,你真的不打算看看那个人吗,说不定相貌性情不错呢?” 车内车外几人顿时竖起了耳朵。 俞画棠心中一顿,见赵琰只是如常的看着窗外,答道,“……此事不要再说,我没那个意思。” 许甫有些沮丧,又有些欣喜,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估计也觉得一般男子配不上师姐。 “那个男的暂且不提,那个五旬老货,真是不要脸的紧。师姐三年前为了逃脱这人魔爪,跑去京城嫁了人。如今他竟然还敢打听你的下落,下次见他我非得叫上师兄让他见阎王。”语气狠厉不堪。 俞画棠一惊怕他乱来,温声道,“你不要冲动行事,我会躲着他的……”说完担忧地看了赵琰一眼。 许甫刚刚的话就怕没将杀人说出来了,也不知赵琰他记住没有。 果然,许甫想起旁边坐的是谁,怕自己说错话给师姐引来麻烦,解释道,“大人,你有所不知。这个五旬老货觊觎我师姐美貌,几年前就想逼迫她,如今师姐和离回来,这恶心人居然还惦记。不怕大人怪罪,这种东西,我是恨不得他赶紧死的。” 赵琰看了一眼俞画棠,平常道,“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车外的纪大爷也听说过这件事,这时也帮着许甫说,“不瞒大人,就连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当年要不是俞姑娘的堂兄带着她逃去京城,现在哪有什么巧灯娘子。” “当时大伙听说巧灯娘子逃走了,还松了口气。没成想,在京城嫁了一个什么东西,逼着巧灯娘子和离,又赶她回来。” “哎,好人没好报。这富贵人家看着好,暗地磋磨人的手段不知道多少。巧灯娘子想来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才歇了嫁人的心思。” 说到此处,又道,“巧灯娘子你也别怕,那老货只要敢来,大伙定要打碎他的牙。” 俞画棠没去看任何人,低声道谢,又说,“那事也怪不了人家,原本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如今我也放下,路是自己选的,我也不后悔。” “他要是对师姐好,师姐能回来吗?”许甫咬牙切齿。 俞画棠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甫接着说,“不过幸好师姐回来了。男人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的,师姐不嫁人也好,以后等我回去继承家产,以后就认师姐为亲姐姐,师姐就去我家生活。” 说完才想起这一堆人里面,除了师姐都是男人,其中一个还是高官,他紧张地补救,“大人……大人自然算是好男人,刚刚的话不针对大人……” 赵琰面无表情的坐着,对许甫话没有任何表示,心中泛起大波,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以前的自己竟然这么不讨喜…… 俞画棠轻咳一身,阻止许甫道,“都是以前的事,不要再说。今日你也累了,休息吧。” 安福在外吓出一身冷汗,这些话都是针对他家公子的,他不敢有任何表示。偷偷转头看向车内的公子。 只见公子面色深沉,看不出喜乐,比以往更加沉默。 许甫见那位大人好像有些不高兴,也不敢再说话。 纪大爷敏锐地发现车上气氛不对,连忙抓紧时机赶车。 马车行走了一个时辰,到了许甫家,俞画棠也想下去自行走回去。 这时赵琰说,“天黑不安全,继续坐着吧……” 又过了一会到了小院,俞画棠下车回身道谢,只见赵琰跟着下来,“能说几句话吗?” 俞画棠回,“大人请说。”这是不打算请他进屋。 第二十三章 解释 赵琰往前走了几步,俞画棠跟上。 “今日才知,以前是我对不住你。” 俞画棠一愣,想到他肯定将刚刚的话都听见去了,解释道,“大人恕罪,纪大爷和我师弟并不了解当时的情况,才说了不该说的话。” 赵琰摇头,“他们说的有些的确是事实……” 她当初为何来京城,好像有人说过跟他提过,又好像没有,具体是什么事,他也记不得了……因为当时,他并不把她当一回事…… 甚至抗拒这突如其来的婚事。 如今他知道了,她是走投无路才去的。 其实仔细想想也知道的,如果她想要荣华富贵,一开始就会来,不会等到他弱冠之年才拿着信物出现。 他当时怪过她,也无视过她,如今想来,心底的愧疚重生,可现在他们早已和离,各自有各自的人生…… 这时俞画棠说,“大人言重,如今我过得很好,大人也不必将我看作是什么可怜人。” “喜欢大人是我选择,和离也是我的选择。没什么可惜,如今我已经放下,也希望大人放下,寻得美满姻缘。” 赵琰听完这话,一时说不出话,他的确觉得俞画棠如今这般情况,他要负全部责任。 可如今她却这般告诉他,昔年往事她已经放下,爱恨情仇全部堙灭,让他也放下,找个美好姻缘,顿时心中升起苦涩。 “不管你怎么想,如今我都是一方父母官,为你做些事,是我职责。” 他再次解释,“如果那人找上门,你不要有所顾虑,只管来找我。” 俞画棠点头,真诚感谢,“谢谢你,赵琰。”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名字,他的心没来由的跟着抖了一下。 “这是我应该做的,虽然你说以往已经过去。但我做什么是我的事,你不想要补偿,也不想要怜悯,我尊重你。但终究是我亏欠你,你就将我当做欠债一方使唤,别人见你认识大官,也不会为难你。” “你也不要推辞,世道艰难,何况你一个女子,如果遇上什么,就是悔恨终身。” 俞画棠抬头看他,见他眼神一如往常清澈,道,“谢谢大人关怀,天色不早,大人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赵琰知道,如今她只把他当做一个寻常人,一个寻常官。 不想在与他扯上其他关系,沉默一会,也不知该说什么。 “好,你也早点休息。”他咽下心中的惆怅与酸涩,尊重她的选择,不将她看做是他的弃妇,不将她看做需要怜悯和补偿的人。 “……我明白你的选择,你多保重……” 俞画棠点头,转身推开院落大门,屋内灯光一盏盏亮起,晚间淡雅的桂花香气更加宜人。 她沉静娴雅的面庞,以往他从未仔细端详,此时却是沉溺其中,直到大门关上,心中的期许才放下。 来这已然一个月,初始他沉郁,一味用公务逃避,陌生地界带来的孤独让他午夜里经常独自醒来。 那些时候,他的心也是不见希望,阴郁不堪。 如今看着满屋花灯绚烂,他的心也跟着亮了起来,原本堵在心中的沉闷终究散了去…… 他回转目光,上了马车,做决定似的跟安福说,“就买旁边这座小院吧。” 安福似懂非懂点了头。 等安福买好小院,也过去好几日,灯师堂比以往更忙,来往伙计和手艺人,都在准备下次商船出行需要的灯。 也没人注意远处正有一人身穿宝蓝色金丝锦袍,头戴翡翠冠子,摇着一柄玉扇。 仪表堂堂,凤目潋滟。 此时他的一双眼睛正盯着持刀刻画的女子。 他脚步轻移,身姿风流,说不出的好看,等到了女子坐的地方,一开口,声音响亮,情意绵绵,“画棠,好久不见了,想我了没有。” 灯师堂的伙计全都转头看向说话的人,见他长相,又都见怪不怪的转头回去,像是对男子说的话不大感兴趣了。 俞画棠无奈抬眼,“每次来都说同样的话,你不累吗?” 百里云舟摇了几下扇子,自觉得这个姿势最讨女子喜欢,殷勤道,“哪里会累,见到你我就浑身充满了劲。怎样,今日能答应我一起同游了吗?即便不行,陪我吃顿饭怎么样。我百里不辞辛苦地赶回来,此心日月可鉴,众人皆知,就不知这位仙女,能答应在下的小小请求吗?” 说完,又殷勤为她扇风,“瞧你,干嘛这么累。这些雕刻让手劲大的男人做就不行吗。我瞧着你手上的茧又厚了许多,我都心疼了。” 俞画棠看他一眼,无奈道,“好好说话,不然你赶紧回你自己家去……” 百里云舟扇子一收,摆手让一旁等着的家丁回去,凑头过来,“好好好,你继续做。我就在这看着,上次你送我的那盏灯,我可喜欢的紧,日夜点着。时不时看上几眼,就如同你在我身边。你是不知道这些跑船的日子,我过得有多苦,要不是想着回来看你,就差点交代在海中了。老天怜悯我,总算等来了回程的日子,我这是天天数着时间过呢。” 又假意哭道,“梦里想的都是你的身影,真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啊。” 许甫从他一进来就盯着,见他又开始油腔滑调,免不了轻嗤一声,“就会说些怪话。你堂堂泉州商船首席的公子,能吃什么苦,想着骗我师姐吧。” 俞画棠见他神色的确有些萎靡,关心问,“这次出港,你家和福州港达成协议了吗。” 毕竟事关沿海渔民的生计,要是两个地方合作,以后百姓出海的范围就更宽了,收益也更好。说不定,花灯销售路子也更多。 “事情谈好了,不然我也回不来。先别说这些,今日你有询假没,天香楼老板说来了许多新鲜菜,陪我去一趟呗。刚好,我还给你带了许多福州特产,有你要的剪纸手艺,还有一些什么材料,布帛,民间画作,保管你喜欢。” 俞画棠喝了一口水,淡定道,“你现在也可以给我,何必破费吃一顿饭。” 百里云舟本就想借东西,两人单独处处,见她不为所动,也只好作罢,让人将东西送了过来。 这时他想起自己家丁汇报的事,问,“我听说那五询老货又盯上你了,这次你也别拦我,我找几个人打他个半死。凭我家的声望,他也不敢将我怎么着。” 第二十四章 百里 俞画棠摇头,“万一让你吃了官司就麻烦了。” “不如你帮我找些看门的人,或者动物?” 百里云舟流转凤目想了一会,“要不我派些武士在你家守着。” 俞画棠不赞同,“平白无故又不是大官,让人以为我家怎么了呢。” “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你长得又好看,万一有人心术不正,可怎么办。” “要不我找几只大狗给你。” 俞画棠点头,“也行,不要乱咬人就好。” “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方法。”百里云舟靠近她道。 俞画棠推开他,认真问,“什么方法。” “你嫁给我得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绝对不阻拦。然后我再派人将那老货整个半死,即便是新来的州牧,还能管人家家事?何况,自己的妻子被人欺负,可不得有些男人血性,死个人算什么!” 他越说越兴奋,双眼冒出光亮,觉得这个法子简直是美得冒泡。 俞画棠没理他,道,“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你早日跟你娘相看正经姑娘才是正事。” “什么道理,你就不是正经姑娘。我看你就成了纨绔了?”他挑眉,睁着凤目抗议。 俞画棠说不过他,自觉闭了嘴。 良久,百里云舟没了意思,假扮作可怜样,“好仙女,随我去吃顿饭吧。我都快饿晕了。” “灯师堂备了饭菜,我去给你拿些。” 百里云舟没得办法,又不想惹她不开心,只好吃着饭堂的菜,吃一口,看她一眼,满眼哀怨。 ………… 五月初的雨水格外多,今年海风裹挟着大雨,让一向平平静的泉州港也不得安宁。 严拳着急忙慌地赶到州牧府衙,“赵大人,出事了。” “泉州港四艘商船和两艘民船出去就没回来,如今海浪更大,怕是……”言语哽咽。 赵琰立马起身,沉声道,“带上府内所有衙役,立马调动附近水师,开上大型官船,出海找人。” 大雨倾盆,路上不好走,马儿疯狂飞奔,等到泉州港时,一些船员的家人已经围在港口哭得不省人事。 一见官员更是痛苦不已,“大人,求大人救救他们,海上凶险,民船出去等于送死啊,大人……” 雨水滑落赵琰面庞,他吩咐官船起航,回身安慰众人,“本官是泉州州牧,本官向大家保证,会将他们全部带回!即便遭遇灾难,也会向朝廷汇报此事,让他的家人得到赡养!” 人群得到安抚,慢慢开始安静下来,静静等等。 赵琰此时眉头紧锁地望向波涛汹涌的海面,时刻关注着海港的每一处动态。 过了一会海风吹向海港,风浪更加大了,此时却没有人想离开。 他们都共同看向海岸边挺拔的身影,那是他们的父母官。 此时此刻他们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与安心。 又过了一会,泉州港行来几只大船,旗杆上飘动着‘百里’。 人群中有人喊,“是百里家的商船!” “看,是百里公子。” 赵琰回头,一人穿着白色缂丝锦袍,手持一把大伞,伞下站着两个人,走近时他发现其中一人是俞画棠。 男子面如皎月,凤目明亮,十分俊朗。 那人见他在雨中,立马将手中伞给了俞画棠,冒雨前来行礼,“想必是赵州牧,商贾百里云舟见过大人。” “禀告大人,刚刚从海上过去的是我家商船,尤其擅长海浪寻人。商贾不才,也想出分力,还望大人勿怪。” 赵琰托起他,“百里商号,能够怜惜众人生死,本官感激不尽,何来怪罪。” 百里云舟见各位官员全身湿透,原本以为来了个狗官的心思也转变,提议道,“船只寻人需要时间,各位大人不妨进去换身衣裳避雨。” 赵琰同意,随即吩咐下去,搭建临时休息处,又让人备上姜汤,一旁等候的百姓也都安置下去。 时间过去的快,其中一艘商船将两艘民船上的人带了回来,等候的家人早就哭着一团,赵琰心中也松了口气,民船既然能够回来,那些失落的商船,体积庞大,应该也会安全。 严拳派人死守塔台的灯,就怕熄灭,可无奈塔台风浪大,上去的人被吹得歪脸斜嘴,好不痛苦。 就在赵琰愁眉时。 俞画棠想起带来的东西,上前一步说,“大人,事发突然,这是改良的灯油防护罩,虽然还不是百分百确保风雨,但此密封容器,应该能撑到所有人回来。” 赵琰接过,递给严拳,“立马派人守卫。” “是。” 风浪刮过一阵,终于平息下来,过了一会,港口一阵欢呼,几辆失踪的商船终于在官船和百里商船的护航下,重回人们视线。 赵琰紧紧皱着的眉头终于放松,立马派人安置伤员,又增加临时住处,找来民医看诊。 一场风浪终于过去,无人伤亡。 俞画棠也终于松了口气,百里云舟看她道,“好在他们全部回来了,要是没回来,你一直担忧,我也跟着心疼了。” 俞画棠倒了几杯水,递给他一杯,轻道,“你就没有一日是正经的。” 百里云舟答,“这才是男人本色,遇事做事。没事就游戏人间,我这种人才是最实在的。”刚好赵琰也在旁边听着,他又道,“不信你问赵大人。” 赵琰不语,沉默看了两人几眼, 严拳见气氛微妙,也不知到底为何,插科打诨起来,“此番百里商家有功,不如下官做东,今日就一起吃顿饭吧。” 赵琰没有拒绝,带着州牧府的主管下属,一起来到了严拳准备的接待厅。 以赵琰为首,官员们都上座。 俞画棠坐在女眷座,时不时吃几口菜,想比女眷座的安静,男人们那桌就十分热闹。 严拳和百里云舟本就相熟,今日又得百里家相助,不免哥俩好的多喝了几杯。 气氛融洽了许多,严拳道,“还是你们百里家有商业头脑,听说这次和福州港关系打通了?” “哪里,都是借助官家,借助赵州牧的威名,我们百里商家才能与福州港握手言和。以后百姓出海范围更宽广,收益也会更好。” 两人断断续续地吹捧,碎语零星全都飘进了赵琰的耳中…… 第二十五章 前夫 酒过三旬,女眷都去了外边看夜景。 百里云舟胆子也大了,端着酒来敬赵琰,“不瞒大人,在见大人之前,我还想着别又来个什么贪官污吏,向我百里家索要钱财。今日见大人身先士卒,不惧风浪,小民真心叩谢大人为泉州百姓所做的一切。” 说完干尽三杯。 赵琰道,“百里公子客气,这是本官职责所在。” 百里云舟见他丰神俊朗,气质虽冷,却洒脱自然,认真道,“之前听说州牧大人,芝兰玉树。小人还不信,今日得见才知天外有天,泉州得了大人这样的清官,是百姓之福。” 赵琰依然淡声,“客气了,为官做事,坚持本心而已。” 百里云舟又殷勤地倒满酒,献上去,“之前听画棠说,大人与其他官不同,爱民如子。我还不信,今日得见才知她没有骗小人啊。” 赵琰终于忍不住问,“百里公子和俞姑娘是……。” 百里顿时来了劲,生怕他人不知道,提声答,“不瞒大人,我对画棠一见钟情。第一次去灯师堂买灯,她从旋梯处走来,真是如画中仙女。从此小人一颗心就挂在她身上了,可谁知她以前嫁过一个男人,据说是京城的官。那个狗男人想必对她十分不好,她满心疮痍回到这里。不怕大人笑话,我都追她三年了,她一顿饭都没跟我吃过……” 说完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又连喝几杯,“想来大人饱读诗书,应该能够明白心爱之人不爱自己的痛楚。” “不过大人风光霁月,应该都是女子爱而不得,让大人笑话了。” 赵琰心中无缘由升起一阵烦躁,面上却依然冷淡。 百里没有察觉,又道,“见大人气质沉稳,想必家中妻妾和睦,犬子佳女惹人怜爱。” 赵琰举杯喝完,压下心头的不舒服,“家中并无妻妾,也并无子女。” 百里惊讶,“不应该啊,难道大人也是心有所爱,爱而不得……” 说完才觉得自己胆大包天,探查朝廷命官私事,“大人见谅,小人喝多了……” 赵琰沉默看向窗外的倩影,良久道,“无妨。” 一旁的严拳一直关注这边,眼见百里向他救急,又开始插科打诨,“身无牵挂好啊,哪像我们做事不敢施展身手。如大人这般才是百姓需要的好官。” 一旁官员都忙着应和。 百里压下心中猜疑,莫不是这位大人,身有隐疾,不然这般岁数,无妻妾,也无子,甚是让人惊讶。 想通了之后,又怜悯起来这位大人。一张脸生的让人魂牵梦绕,却是个不行的…… 不由松了一口气,画棠断不会喜欢这种花架子…… ………… 自从那日事件之后,赵琰越发沉默。 直到到搬家这天,他想起一件事,问安福,“搬进新居,是不是要去跟邻居打个招呼。” 安福摸不清公子心思,如实道,“一般人家确实如此,不过公子不是一般人家,也不用跟我们的邻居打招呼吧……” 说完看他公子脸色,果然更加沉默了。 他立马换了语气道,“不过我们如今是在泉州,自然按照百姓习俗来。大人是想给谁送礼?” 赵琰没理会他,从一旁拿出早上买的糕点去了对面。 小院整洁雅致,难得的休息时间,俞画堂就在房内摆弄物件。这时听见外面有人敲门,起身疑惑道,“谁?” “是我,赵琰。” 门从里面打开,一张清丽的面庞露出隐约有些憔悴。 赵琰心中有些心疼,见她疑惑看着自己,才想起今日来的目的,“我们刚搬来,请邻居们吃些糕点。” 俞画堂见一大盒糕点,摇头不接,“大人太客气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些,你分发给隔壁的人吧。” 说完就要送客,关门。 赵琰抿唇不语,目光紧紧盯住她。 “大人还有事?” 他今日没有穿官服,可一身的气势让人忽视不了,俞画堂敏锐地发现他有些生气。 赵琰看向她院中,想起了一件事,“之前严大人说,你在研究海上用的灯。我作为州牧,如今也想为百姓出份力。明日起,有劳俞姑娘来州牧府,全心专研,灯师堂的误工费全部由官府出,如果你需要帮手,也尽可带来,费用一样。” 她有些诧异他转变话题,不过此事的确耽误不得,“好,明日我先跟师兄说一声。” 赵琰听见想要的结果,也不做其它表示,“那是明日的事,今日是我乔迁新居,糕点你拿好。”不由分说地塞在她手里,俞画堂怕糕点掉下去浪费了,就用手拖住。 赵琰趁机抽手,“再会。” 俞画棠无奈,手中糕点到底没有还回去。 等到华灯初上时,安福将饭菜摆好,往里叫了一声。 等了半天没见公子出来,安福又来了门前。 见自己公子盯着窗户看了许久,再次提醒,“公子,饭菜好了。” 赵琰落座,看着饭菜却不吃,问,“你说,俞姑娘平常在哪用饭?” 安福想了一会,“应该是自己做吧,我前日看见俞姑娘养了几条大狗,即使她不吃,狗也要吃。” “大狗?” “是的,听说是百里公子帮忙找的。估计是考虑俞姑娘一人在家不安全吧。” 是啊,她一个人在家,无人为她做饭,也无人陪伴,该是何等幸苦,赵琰想着,口中也食之无味了。 “以后你每日关照一下她,若是在街上买吃的、用的,多买一份,给她送去。” 他透过窗户,看着对面紧闭的房门,也不知她吃了饭没。 安福诧异,可到底不敢编排公子,只问,“俞姑娘恐怕不会接受。” “你就说扔掉可惜,塞她手里就走。”他这几日也明白如何让与她相处,这法子应该是可行的。 安福无奈,“都听公子的。” 隔日,俞画堂跟李若同说了要去州牧府的事情。 许甫在一旁听着,也表态想去,说顺便照顾师姐。 李若同十分不放心他跟去,叮嘱他,“府衙里别乱说话,多为你师姐端茶送水,监督她用饭。” 许甫点着鸡仔一样的脑袋,连连保证。 上了官府的马车,他不免说出了口,“师姐,我觉得师兄简直就是咱们的爹。唠唠叨叨个没完。” 俞画堂也被逗笑,却还是警告,“不许编排师兄。等下嫂子知道不得剥了你的皮。” 第二十六章 办事 马车走的快,一刻钟后,俞画堂下来,见赵琰在门口亲自等他们,有些惊讶。 “房间我已经备好,还需要其它东西吗。”他平静问,如以往办事,好似昨日一切都未发生。 她答,“材料工具我都带来了,最主要还是试验,等有需要再跟大人说。” “行,跟我来。”赵琰道。 几人来到一间空房,茶水糕点一应俱全,桌面整洁,似是有人精心打扫。 “你们先在此试验,我还有事,等会再来与你们详谈。” 州牧身兼各种职责,如今能够为研制海上用的灯,这般礼遇她们,在俞画堂心中,赵琰为官的确是够格的。 赵琰走后,她将上次做的水密灯挂在钩子上,又模仿海风跟暴雨,但不到一会,灯灭了。 许甫也看了许久,“师姐,寻常人都想着从内部入手,如灯油。如今你更改骨架,是想改良挂灯吗?” 俞画棠答,“民间技艺人大多不愿意对自己的手艺有所更改,有的甚至十几年如一日,为的就是一个模样和认可。可我没这么多顾虑,灯是死物,如果不能发挥用处,就是无用,还在乎是谁做的呢?” 许甫也同意,“师姐尽管尝试,我来做骨架,早日研究出来师姐早日开怀。” 两人一顿忙碌,等到中午时分,赵琰也才放下手中的水渠改道文书,问,“俞姑娘吃饭了吗?” 王主簿不知何意,茫然道,“下官不知……” 她做事定是尽心尽责,若是无人关照她的饮食住行,怕是也不在意的。 想到此处,他起身往偏房走去,还未走进,便从窗柩处,见她正低头用玻璃做一扇灯罩。 他缓缓停下脚步,窗外的那株桃花开得正好,晚春的绿叶也更加浓郁,几株花草从窗户处漏进房中,她的脸正藏在一片葱绿下,让人有了心动的涟漪,也成了他心中的第一抹绿。 俞画堂正低头贴最后一片玻璃,忽然觉察有个影子,抬头见是他,不想时间过的这么快,已是午时。 两人隔着窗子相望,彼此也不知该说什么,赵琰最终打破沉默,“该用饭了。” 许甫才想起来,急忙推着师姐往外走,又谢过州牧。 在饭桌上坐下后,许甫又是夹菜,又是倒水,忙得不亦乐乎。 俞画堂看不下去,阻止了他。 等到下午,灯师堂有事将许甫叫了回去。 赵琰见许甫之前做的骨架,便捡起问,“按照图纸扎骨架就行吗?我能帮上什么忙?” 事关海上人员安全,俞画堂也不扭捏,将一些要点告知后,便自行研制新的灯罩。 过了一个时辰,玻璃灯盏碎裂,这个方案失败。 俞画堂接过赵琰做的灯,又用了防油布,不过试验再次失败,海水还是能够渗入,灯油终究会打湿。 天色越来越晚,等到第三盏灯罩破灭时,赵琰坐到她身侧道,“此事也不用操之过急。材料繁多,总会找到。” “天色晚了,要不休息一下……府衙后面的房间我已经让人备好。” 俞画堂站起身,拒绝道,“不了,我还是回去睡,明日我会早点过来。” 赵琰也知她不会同意,“你等我一会,我让人驾车。” 俞画棠此时也不好再拒绝,跟他一起上了马车。 等回到小院时,月亮已经升到高处。 两人下车后,俞画棠说了几乎话就要转身告辞,赵琰急着拉住她,淡色道,“我已让安福备好热水,等会让他提给你……你今日劳累,早点休息。” “不了,谢过大人好意。我自己来就行。”说完转身离去,开门又关上。 赵琰心下茫然,直到她院中烟囱生起烟雾,他才无知无觉走回自家房间。 这个时辰,她还要自己烧水,明日又要早起,也不知她能睡几个时辰。 此时安福收拾完公子换下来的衣衫,将被泥水打湿的放在另一个盆中,正说起了他打听到的事情,“公子,我打听完了,百里云舟是泉州商船首席的公子,三年前对俞姑娘一往情深,穷追不舍,可他家人嫌弃俞姑娘嫁过人,所以一直不同意。” “可这百里云舟也不听家里的,三年来风雨无阻,一有时间就往夫……姑娘这边跑。扬言道,此生只娶她,俞姑娘要是做尼姑,他就做和尚。” “大家往常还讨论,如今三年过去,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赵琰没有回答。 安福拿着盆想走又不敢走,公子之前就说过要他谨言慎行,尤其是前少夫人的事,不要乱说。 可如今知道他两关系的人,就只有他一个,公子又不如之前那般冷清,看着倒有些其他意思,他不免有了些轻狂,议论是非来。 安福紧张地等着公子严肃地批评他,可最后等来的是一句,“知道了。” 他觉得意外,可到底不敢问。 次日,俞画棠起的早,打开门时,发现赵琰已经在院子外面等候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有劳大人等候,我自己走过去是一样的。” 赵琰温声道,“反正是同路,一道过去吧。”说完示意安福上前,“早膳帮你准备了一些。” 俞画棠不想接,可又不想当众扫他面子,两人既然已经说开,她又要在府衙办事,扭扭捏捏反倒引人注意。她接过后,坐上马车,沉静地看向窗外。 好在赵琰一直都在看相关卷宗,她心下放松不少。 到了府衙,有些官员来的早,零零散散地走在路上,时不时往这边瞧。 俞画棠觉得要尽快想出解决办法,早点回灯师堂。 到了昨日的偏房,许甫也已经在哪里等着,见她来笑道,“师姐,我还给你带了早膳呢。” 转眼见她手上拿了一份,觉得奇怪。 俞画棠递给他,“我不饿,这两份你都吃了,别浪费。” 许甫留下自己买的那份,将师姐递过来的那份吃完,问,“师姐昨日试验了几次。” “三次。” 说完也不等许甫反应,又开始了干活。 赵琰今日也忙,将水渠修缮文书整理好后,又接审了几件百姓的案子。 第一件,两家因为门口的巷道占地打了起来。 第二件,许有福偷了邻居王大福家十只鸡。 第三件,泉州富贵老爷丁贵,贿赂纹银五百两,力求赵州牧能将他逃跑的小妾抓回,小妾名为俞画棠。他打开后面的书页,果然夹在文书中的还有五百两银票。 第二十七章 亏欠 赵琰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问了严拳他们,才知道这人就是之前围堵她家的腌臜货。 他生平第一次气炸了肺。 他拿起银票将事情原委与几个同僚说清楚,严拳第一个站了起来,“公然贿赂官员,来人去将丁贵抓来。” 赵琰冷脸补充,“先打三十杖,以儆效尤!” 丁贵今年五十有四,三十棍下去,出去的气多,进去的气已经少了。 赵琰又忍住怒气和恶心,让民医喂了几碗药,又扎了一会针。 他肃然地再次说,“公然强抢民女,还私自贿赂官员,按本朝律法,理应关押在牢,服牢役十年!” 严拳知道这位大人非常生气,可没想到这么生气,按照以往的规矩,这丁贵顶多服牢役三年。 他心思百转,想起了俞姑娘的前夫是京城来的,难道赵大人认识俞姑娘的前夫,作为同僚好友,免不了出手相助。 想到此处,越觉得是这样。 他也立马奉承,“大人,仅仅是服牢役还不够。还需将他罪状公然示众,以儆效尤。” 匍匐在地的丁贵听完,破罐子破摔,不服道,“三年前我家连聘礼都送到她门前了,要不是她堂兄从中作梗,她早就是我的小妾。聘礼都收了,她就算嫁过人,变成鬼,也是我的小妾!” “打,给我狠狠打!”赵琰生平第一次想用私权。 严拳看着事态不对,劝道,“大人息怒,这没脸没皮的人,说的话不可信,要是不小心打死了,反而给大人抹黑。” 赵琰冷声道,“你说她收取聘礼,本官所知,那聘礼你自后又抬了回去。从来没有的事情,还敢污蔑,如今还想强娶,你当府衙是何地!” 丁贵狡辩道,“聘礼给她,她不要,我有什么办法。自然抬回去,就算抬回去,她嫁过来,也是给她用的!她就是我未过门的小妾!” 赵琰紧紧盯着地上的腌臜,一字一句吐出,“无耻小人!理应当诛!” 说完立即下令,“丁贵强抢民女,公然贿赂官员。对朝廷命官口出恶言,今按照本朝律法,服役十年,不得特赦!” 丁贵不服大喊,“我不服,我不服。” “俞画棠就是收取了我家聘礼,她就是我家小妾!” “判决太重,我不服!她一个二婚女,我能娶她做小妾是她的福气!她一个低级手艺人,能有我的小妾位置,保管她吃香的喝辣的,她有什么不满!” ………… 赵琰深深厌恶看了一眼被拖下去的人,平息好一会,才重新开始审案。 直到下午,他才腾出手,有了空闲时间。 他绕开众人,独自来到府衙这边的偏房。 初夏的天空格外明亮,他透过悬窗,看见许甫在另一间房中休息,视线移动,停在伏案睡着的人身上。 他走了进去,坐在她身旁,久久地看着她,出了神。 一些细小的木屑落在她发间,他温柔地将它们捡了起。 窗影随着日光浮动,投射到了她脸上,她的眉头皱了皱。 他转身换了个位置,为她遮挡阳关,等她呼吸均匀,才松了一口气。 回想今日的事,那日许甫讲的事。 他终于明白她经历了什么,一个孤女被逼无奈,才跟着堂兄来到京城,拿着玉佩说起十几年前的姻缘。 其实他只要细细想想,就知道如果她真的攀龙附凤,就应该在很小的时候,就来他家寻求帮助。 不会等到那个腌臜货围了院子,抢娶她,她才来京城。 刚被调任泉州时,他满腹遗恨,可如今他庆幸来了这里。 今日如果是其他官员,会有人为她出头吗,还是接受贿赂,将她强行许给那个腌臜货。 他不敢想,一想呼吸都带着痛。 安福说百里云舟的家人嫌弃她嫁过人,甚至那个腌臜货居然也敢嫌弃她嫁过人,嫌弃她毫无身份。 可她明明这般美好、这般坚强。 她嫁的人是他,她不该受世人评判,也不该因为她的身份而被轻待。 在他眼里,她虽柔弱,但却坚定,三年来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才换来百姓的一声‘巧灯娘子’。 她理应受人们尊重。 他坐在这想的出神,直到外院传来几个暴徒不满的叫喊声,声音太大到底惊醒了她。 俞画棠醒来,见赵琰坐在身旁有些疑惑,“大人?” 赵琰收敛神情,忍住想扶起她的心思,道,“我有事跟你说,今日我审讯了丁贵。那个腌臜货说你收取了他的聘礼,竟然还想强娶你。” 俞画棠怒道,“没有的事,那个老爷我连他长什么模样都不知。三年前他连夜围住了我家院子,堂兄为了带我逃出去,打伤了几个人。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事了。” 赵琰很快道,“我知道,我相信你。如今我已经判决他十年牢狱。此时已经过去了,你不必烦忧。我来这里只是想跟你说一声,如果有人再说闲话,你就以此堵住他们的嘴。” 俞画棠心下一松,真诚道,“谢大人明察秋毫,今日要不是大人,恐怕凶多吉少。”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赵琰有些不自在,听她道谢又有些遗憾。 又说,“以后要是遇上什么事,你依然可以来找我。” 俞画棠点点头。 赵琰起身,看向满桌的碎屑,不忍道,“如果太累就好些休息,也不用……这么着急。” 俞画棠这才想起来,开心道,“大人,我已经研制出来了。”她立马从桌下取出一盏灯。 “我用铁丝改良了骨架,再用透明的玻璃放在内侧,光源就能透出去。最后用透光好的澄心堂纸包裹。一般海上风浪大,雨水会从顶部流入,如果将小窗开在侧边,就能抵挡风雨。” “大人请看。” 她模拟海上风浪,雨水浇灌,果然灯盏依然明亮。 赵琰心底升起一种钦佩,满心欢喜地看着她,“我这就吩咐人去码头试验。你也来。” “好。” 官船在海上行驶了一整日,水密灯的效果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经此一物,以后出海的船队都能平安归港,不少渔民都感动不已。 一切都尘埃落定,此时也不便在待在府衙,俞画棠叫上许甫回了家。 第二十八章 宣告 小镇环境清幽,等到日头高升,热意传来时,俞画棠才起身,今日师兄许了她休息,她也有些懈怠,只拥着被子在床上发呆。 还未过多久,似听见外面有人叫她。 她细细辨认,是邻居许婆婆大着嗓子,另外还有好几个人的声音,她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官员见她出来,上前将一整托盘的银子放在她手中,道,“我们大人说,巧灯娘子为沿海百姓研究出水密灯,守护出海百姓回程安全,官府特赐白银一百两。” 她还在发愣,旁边的许婆婆听完比她还激动道,“好啊,好啊。官府这次做得好。咱们这次来的大人,眼睛清明啊。” 俞画棠谢过送银钱的人,又听几个邻居说,官府已经粘贴文书宣讲她的功劳。 她虽然开心,可又担心是不是太过了,等到了晚上,赵琰下值回来。 一眼,他就发现院外的她,“俞姑娘?”他惊讶她在等他。 今夜弦月高挂,让人心情格外舒朗。 赵琰急忙从马车上下来,邀请她进屋。 她退后一步道,“不了,就在这说吧。今日的事,谢过大人。” 一声大人,将刚刚的舒朗击个粉碎。 他见她一直待在原地,的确不愿进去,最后嗫嚅几个字,“举手之劳而已。” 到这里两人又无话可说。 这时俞画棠想起他从京城来,对这应该是十分陌生的,他又帮了自己这么多忙,便客气问道,“大人来这里还习惯吗?” 他抬眼看向她,“还好。” 其实不好,他不习惯时常刮起的海风,也不习惯这里的乡民。 饮食上就更加了,有些食物他吃不下。 可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难受的是无人理解的孤独和寂寥。 深夜他时常一个人醒来,寒月照在他身上,他无人可以谈说。 这里的官员大多都是混吃等死,能够应付过去,绝不多揽一件事。 自从他来了这里,肃清内务,加快案件办理流程,已经听到不少抱怨了。 下属们惧怕他,又不得不听他的号令,积极干活。谁让他有个左相的爹,即使其他同僚对他有意见,也要笑脸相迎。 他自然跟这些同僚谈不来,说不上是孤傲清高,还是怎的。 来这几个月,除了与她说句话,他大多是孤独的。 这时,他看向她,想起,三年前她独自一人在相府居住是不是也同样痛苦。 那时,也没见她出门,也没有好友,妯娌之间估计也不好相处。 以往他从不关心家宅后事,如今他却觉得以前的自己有些混蛋。 他想了一会,开口,“对不起,以往我有太多不对。” “想来你以前来到京城也是分外不适应,可那时我却因为被强制婚事十分愤怒,无缘冷落你。作为丈夫也从未过问你的生活,也从未带你去京城游玩。” “如今想起,你和离时走得决然,怕是不想再看到我。” “可我想说,如今我已经有了悔悟。” 俞画棠不知他怎么想起这些,打断道,“大人何出此言呢,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已经放下。” “人在年少时,都会做些错事,诚然大人那时是风光霁月。任何女子看到大人都会被大人迷恋。” “那时我也有错,大人原本就是礼貌待我。可我却不知其意,执意嫁给大人。幸好,如今大人外调升迁,相信不久就会拜入内阁。” “画棠心中的愧疚总算了却,也希望大人放下前尘往事,往前看。” 赵琰明白她的意思,急道,“不,你从来没有耽误过我。是我眼高于顶,不知所谓,生生让你一人待在后院,却从不关心。” “以前乔青弦提醒我,那时我还觉得他多管闲事。如今看来,是我太过孤傲清高。” “画棠,我知道我以前非常过分,可如今我不是怜悯,也不是愧疚。是真实的心悦你,是……” “大人,不要再说了。她冷声打断,“言尽于此,对双方都好。夜深了,大人早点休息吧。” 话闭,她也不回头,转身开了院门,毫不犹豫的关上。 赵琰在原地站了许久,第一次尝遍了心酸…… 今年夏季来的早,已经有些炎热,早春的桂花早已落尽…… 孤零零的枝头无端让人凄楚…… 昔日的繁花终究离他而去,他又有什么资格伤心呢…… 他想了许久,今日是他鲁莽,是他太过心急。 她当日离去定是对他失望透顶,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抵消她心中的苦。 以往读书人说,恨明月不独照我。 可如今,他却悔恨,恨明月曾独照我。 他想通了,他要徐徐图之,以往他做错的事,他都要改。 她不喜欢的模样,他都要洗心革面,如同虔诚的信徒,他等待她再一次将佛光再一次照在他身上…… 他站立许久,最后终于移开目光,转身往自家小院走去。 ………… 隔日府衙休沐两日,灯师堂也休息两日。 赵琰一早换上宝蓝色长袍打算去一趟小镇走动一下,顺便了解一下地方风貌。 谁知他出门就看见了站在她院中的百里云舟。 他停下脚步,看着风姿过人的百里云舟,无端地心生不喜。 百里一大早就来了她院子,肯定不是第一次,所以在以往的几年里,他都是在这等候吗。 今日灯师堂也休息,他们是约好去游玩?还是…… 他不愿再想,只是没了要去小镇探访的兴致。 百里云舟见看见了他,走过来惊讶道,“原来大人与画棠是邻居啊。” 之前他没表露心意,他还能将百里云舟当做正常人看待,如今他却不这么想。 他忽略百里的话,问,“百里公子过来是……” “哦,画棠一般休息时要睡很久,我担心她又发病,所以特意在这里等候。” 赵琰听完觉得有些奇怪,不解问,“我看俞姑娘好好的,怎么会发病,是得了什么大病吗。” 百里云舟往四周看了看,靠近说道,“不瞒大人,这都要从她那个该死的前夫说起。” 百里敏锐地发现赵琰和一旁的安福,两人的眼神有了变化,可他到底没有细想,继续说,“也不知她从前嫁的哪户人家,生病也不给她请医,画棠在和离回来前,曾经大病一场。” 第二十九章 痛楚 “以前她是绝不对我说这些事情的,是有一次她休息时被我发现了。那一病,她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九死一生,才换来一些生机,生生熬了过来。” “可恨她前夫一家,在她重病时,无一人看望。甚至照顾她的丫鬟也是偷懒的,药想熬就熬,不想熬就扔她在一旁。” “生生将她熬成枯木,之后虽然好了,可落下了大病。只要过上大半个月就必须要沉睡一日,否则就会大病一场。” 又道,“我之前也请名医看过,说是重病留下的血枯,好好养着还能活到晚年。要是经常突发,恐怕中年过不了。” 四目相对,赵琰无法相信地问,“会不会是民医诊断有误呢?” 百里摇头,“要是有误才好,她这般年轻,本该天真浪漫,可却被往事深深拖累,成了无心的枯木人。不怕大人怪罪,草民一直想问,她那前夫到底是京城哪家啊,怎么心黑成这样,这样折磨一个孤女。要是不喜欢直接不要同意当初的约定就是,为什么又要娶,娶了又将人放在一边,真是好事占尽,将人折磨透了又赶出来。” “说句不雅的话,真是做了婊子还要立个牌坊!” 百里的话如同凌心锥,生生扎在他心底,他脸色惨白后退几步,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 百里见他神魂不在一般,有些担忧自己是不是得罪人了,莫不是画棠的前夫是这位赵大人的好友,他补救说,“大人莫怪,是草民唐突了。” 赵琰摇头,压住心头的痛楚问,“她跟你说过京城的事吗?” 百里遗憾摇头,“没有,如果有的的话。我就不会来问大人了,想来是被伤透了心。我之前听她师傅讲,三年前她回来时,死灰一片,不见生机,每日也只知道做活,完全不将自己当个人看,如今看了,连大人也不知,她那前夫一家定是官位甚高,草民也只恨没个官身,不然定要敲锣打鼓将那一家宣之于众!” 说完又看赵琰脸色,只觉得这位大人,脸色更加沉郁,也不说话,只一味地盯着院中的门。 这时百里心想这位大人可能不是站在他这边的,天高皇帝远,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好怕的,继续骂了起来,“真是想起来就牙痒痒,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活活想要将人折磨死啊,幸好画棠没个孩子,不然恐怕孩子都保不住。可也奇怪,他们成婚三年了,连个孩子也没有,不会是让她吃了什么堕胎药,或者避子汤吧!” 赵琰听完只觉得浑身鲜血凝固一般,整个人都止不住的有些颤抖。 他只觉今日心头的那点喜悦全部散去,围拢上来的全是恐惧和痛楚。 他终于明白了,他是多么可笑,他以为自己的三言两语就能取消以往她受的苦。 他以为他诚心道歉,就能挽回,甚至美满想着再续前缘。 如今他才明白他是多么可恶。 早在她离开时,就已经将他打入无边炼狱,怕是永世不得超生。 他踉跄着扶住旁边的篱笆,喉间泛起腥甜,他拼命咽下,指甲捏的发白,汗珠从头上落下。 痛楚和悔恨生生折磨他,将他撕扯成两边。 双眼压抑着情绪,熬得通红一片,可终究没有抵过心头的痛恨,他痛恨自己以前的残忍,‘噗’一大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啊!公子,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大人,你没事吧……”百里云舟又是茫然又是惊讶。 好好的,这位赵大人突然就心如死灰般口吐鲜血。 他也有些怔愣住,觉得这位大人怕是有什么痛苦的伤心事。 “赶紧找民医过来……”他急忙扶助赵琰的身体,吩咐一旁的安福。 “不,不用……”赵琰从怀中拿出一方面帕,极其冷静地擦拭嘴角的血。 “公子……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奴才怎么跟夫人、相爷交代啊……”安福心惊胆战,就要将他家公子托付百里,好去找民医来。 赵琰抓住安福,绝望的眼再次冷静,“不用大惊小怪,只是……急火攻心。最近有些案子难以处理而已……” 说完又再次站起身,白着一张脸吩咐安福,“此事不要让夫人担忧,我没事。” 安福到底不敢忤逆,害怕地不知所措点头。 百里云舟心中虽然疑惑,但见赵琰并没有打算细说,就着他的话,应和,“大人多保重身体,泉州有大人这样的父母官,是百姓的福气。” 赵琰无任何表情,让安福搬来几条凳子,跟着百里坐在小院前。 期间百里又回去拿了些药,等到日落西斜,安福觉察自家公子就像岩石旁的雕塑,一动不动。 太阳沉了下去,月亮升了上来,安福想叫公子吃饭,又不敢打扰。 他读书少,不知道他家公子怎么了,但公子周身的死寂,告诉他,不要去打扰。 他又陪着在外等了许久。 月亮升在上面,光辉落在前方的小院。 原本漆黑一片的小院终于亮起了灯。 赵琰迅速站起身,百里第一个走了进去,敲门,“画棠,你好点没。我给你拿了药。” 房门打开,睡了一天的俞画棠恢复了力气。 两人分别站在门边的一左一右。 左边那位神情凄廖,一双眼睛满是心疼。 右边的这位拿着一包药,凤目流转,将她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遍。 她不知赵琰为何如此,只觉今日的他没了以往的风采。 “我没事,只不过睡得久而已。”接过百里的药,她又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百里见她没事,恢复以往的打趣,“赵大人爱民如子,听说你生病卧床,也跟着我在外等了一天呢。” 俞画棠惊讶他的所为,也不知说什么,见天色太晚,“你们也累了一天,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没事。” “行行行,我们等会就走,现在你也吃点东西,这饭菜我可是一直备着呢。” “难为赵大人今日受累,也赏脸一起吃个便饭吧。” 说完吩咐下人,从画棠院中搬出桌椅,摆上饭菜,倒上热汤。 俞画棠尝了几口,歉意道,“又让你破费了,等发了月银我给你。这顿饭就当做我请的。” 第三十一章 还原配 赵琰点头应承。 等月白身影消失在拐角后,赵琰回头道,“我也不认识路,画棠你想去哪里?” 既然百里说没什么大事,她也放心下来,答“我记得前面有个湖上园林,要不,我们去看看。很多年没去了,也不知有没有变化。” “听你的。”赵琰笑。 两人通过几处九曲回环的凉亭,来到一处假山石头处, 大板牙用力点头,于是,他朝着前方走去,他开始探路,过了很久,他将前方的路段弄清楚了,他觉得没什么问题。 夏岩听着她的话却觉得心中难过,是什么时候开始,钟念和他说话都要刻意轻松了?好像……就是在自己表明心迹后? “体检报告,我没有艾滋病,告诉你,我什么病都没有,”韩双说话间眼圈又开始有点发红了。 然而更重要的是,情已经没有了,她要用孩子去拴住一个男人吗? 粗重的呼吸声在不断传开,凌风同怜儿二人,都纷纷停住脚步,看着对方,眼中有些忌惮。 林芊雨漫无目的走着,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哪里才属于自己。她从外面逛了一圈,又回到医院。 事到如今,赵云泽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走上前去,拉开了背囊。 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只不过是上个洗手间的时间,一回来,自己居然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燃放焰火,比起单纯的灯会来,更容易引发火灾,还有着未知的其他危险。阎立本和方直虽然已经掌握了制造礼花焰火的技巧,可是组织这种大型的焰火晚会,他们却毫无经验。于是,他们二人便来向赵云泽取经了。 大家都点头,于是,元华拿着工具清理去了,没过多长时间,他便清理完了,只见他转过身挥了挥手说:“好了,兄弟们,你们将车开过来,前方没事了。 柳青说完屈指一弹,五雷符咒化作一道电光,烙印在天师殿正堂上面的雷霆法咒上面,闪闪发光,有着雷鸣阵阵,摄人心魄。 如何发泄的。那就是跟巨人肉搏展。这一拳一脚全都打躺在对方的身上。这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情。 上次在化妆室,晏子楚替木子西解围,两人没有交谈,当时还以为晏子楚只是单纯地正义使然。 胭脂沾染了能让人痒到骨子里的药也能忍,不是因为她天生如此,而是在生死面前她不能有半点情绪上的波动。 就在他再次抓向烈血尾貂的时候,一道剑光划过,蒙脸男人下意识收回手,烈血尾貂已经被元乔抱在了怀里。 现场烟尘弥漫,已经完全遮住了人的视线,更看不清晨雾里面的情况。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不到半年,但她是真的喜欢何鸿图和田真真这对父母。 你说两大强者之间的战斗,却是不出现一点的火焰,那就说不过去了。 元乔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明天有的忙了,先把这些人安顿下来,明天得把家园运转起来了。 他们双眼睁大,眼角甚至因为过于用力而撕裂,血液顺着耳鼻口处缓缓流出,却丝毫不敢移开视线。 我心里一缩,首先想到的便是思思,这些日子我都沒有得到过她的消息,难道她的事已经被揭发出來了吗? 他是从后面的楼梯上去的,碰巧柳婉柔的座位很靠后又靠着窗子,所以叶枫很容易就发现了她。 第三十一章 还原配 赵琰点头应承。 等月白身影消失在拐角后,赵琰回头道,“我也不认识路,画棠你想去哪里?” 既然百里说没什么大事,她也放心下来,答“我记得前面有个湖上园林,要不,我们去看看。很多年没去了,也不知有没有变化。” “听你的。”赵琰笑。 两人通过几处九曲回环的凉亭,来到一处假山石头处, 大板牙用力点头,于是,他朝着前方走去,他开始探路,过了很久,他将前方的路段弄清楚了,他觉得没什么问题。 夏岩听着她的话却觉得心中难过,是什么时候开始,钟念和他说话都要刻意轻松了?好像……就是在自己表明心迹后? “体检报告,我没有艾滋病,告诉你,我什么病都没有,”韩双说话间眼圈又开始有点发红了。 然而更重要的是,情已经没有了,她要用孩子去拴住一个男人吗? 粗重的呼吸声在不断传开,凌风同怜儿二人,都纷纷停住脚步,看着对方,眼中有些忌惮。 林芊雨漫无目的走着,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哪里才属于自己。她从外面逛了一圈,又回到医院。 事到如今,赵云泽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走上前去,拉开了背囊。 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只不过是上个洗手间的时间,一回来,自己居然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燃放焰火,比起单纯的灯会来,更容易引发火灾,还有着未知的其他危险。阎立本和方直虽然已经掌握了制造礼花焰火的技巧,可是组织这种大型的焰火晚会,他们却毫无经验。于是,他们二人便来向赵云泽取经了。 大家都点头,于是,元华拿着工具清理去了,没过多长时间,他便清理完了,只见他转过身挥了挥手说:“好了,兄弟们,你们将车开过来,前方没事了。 柳青说完屈指一弹,五雷符咒化作一道电光,烙印在天师殿正堂上面的雷霆法咒上面,闪闪发光,有着雷鸣阵阵,摄人心魄。 如何发泄的。那就是跟巨人肉搏展。这一拳一脚全都打躺在对方的身上。这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情。 上次在化妆室,晏子楚替木子西解围,两人没有交谈,当时还以为晏子楚只是单纯地正义使然。 胭脂沾染了能让人痒到骨子里的药也能忍,不是因为她天生如此,而是在生死面前她不能有半点情绪上的波动。 就在他再次抓向烈血尾貂的时候,一道剑光划过,蒙脸男人下意识收回手,烈血尾貂已经被元乔抱在了怀里。 现场烟尘弥漫,已经完全遮住了人的视线,更看不清晨雾里面的情况。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不到半年,但她是真的喜欢何鸿图和田真真这对父母。 你说两大强者之间的战斗,却是不出现一点的火焰,那就说不过去了。 元乔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明天有的忙了,先把这些人安顿下来,明天得把家园运转起来了。 他们双眼睁大,眼角甚至因为过于用力而撕裂,血液顺着耳鼻口处缓缓流出,却丝毫不敢移开视线。 我心里一缩,首先想到的便是思思,这些日子我都沒有得到过她的消息,难道她的事已经被揭发出來了吗? 他是从后面的楼梯上去的,碰巧柳婉柔的座位很靠后又靠着窗子,所以叶枫很容易就发现了她。 第三十二章 说清 和离后,她回到小镇,又因为嫁过人,整日跟男子在一起学艺,再次被人诟病。 他呢,以前的他是怎么想的呢,如果没来泉州,他恐怕不知道她受到这么多非议。 她有自己的技艺,能做男子不能做到的事,理应被人称赞,不应被人嫌弃。 这一刻,他看清了人们藏在心里的偏见,也看清了以前漠视她的自己。 她话音未落,忽然眼前白光一闪,惊得林超英尖叫一声往后退去,却是慢了半步,只觉额前凉飕飕的,寒气刺骨。 慕容冲独自一人在院中,看着白茫茫的一片,背影萧索,目光哀戚。 “嘻嘻,那就好啦!还记得吗,你说过你要收我为徒的,我想通啦!我要拜你为师,喂,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唐笑看包天惊讶的样子不禁急了。 白羽是接过这一击的,但是以前的这一击,完全达不到这样的威力,不过现在这般一来,这一击的威力,就完全体现出来了。 少年将军靳霆枭纵然杀伐果断心狠手辣,但是却同样心怀天下,当日都能为了数万百姓,和rb人公然对抗,心中自是有大义的。 他话音未落就见那漫天的光焰瞬间化作一张五彩斑斓的大网,将他一下笼在里面,任风流慌忙想要挣扎出去,却反而被那大网裹得更紧了,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大网迅速打了个死结,将他束缚其中。 这件东西地下装着推车,很容易就推了出来,乔云看到,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等到姚万真将这一切都说清楚了之后,至逸真人长久的沉默了起来。 舒涵笑着睨她一眼,“她不过是想坐实一些事。”说着,她的眸光一转,扫了眼另一旁的叶冥寒。 还好部队出发前,盔甲内都带了棉衣,不然可能还没等他们走出雪山,就已经被冻死了。 “何必呢!他们三个又没打算真动手!”三名手下受伤,杰洛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说道。 此刻李永乐坐在汽车内,正向别墅驶去,刚才与李博弈也同样通了一次电话,主要就是告诉对方一声,他已经准备动手,让李博弈手中的势力暂时别动,也算留一张底牌。 而此时,陈风的车依然停在原地,前面灰尘散尽,他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几个马帮的汉子直咧嘴,脑袋晃的跟拨浪鼓似的,那边,那咻已经把一捆毛票给他们拍到桌子上了,别看他们一个个双眼放光,可却没一个敢上前拿这钱的。 花荣捂着胸口吐着血,太强了,不知为何,花荣感觉那个神秘人的能力来自占星术,但又不是一个概念,仿佛又加入了许多其他东西。 不过,此时可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地球正处于危难之间,全球各国只有华夏没沦陷了,当务之急,是先稳住各国高层,让地球重归安详。 现在双方是爆过战争,只要荷鲁斯不是真傻,肯定是知道坎塔帝国,不能在和泰伦帝国打仗。这样势必会学自己的父亲: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坚决不会动用武力。 如果说一个月之间秦凡击败李洛河的胜率只有一成,在他看来如今秦凡的胜率已经达到了三成。若是李洛河太过轻敌,最后败在秦凡手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知道内情的人,却在无不在赞萧摇的聪明。比如被萧摇找上的乔家,乔老爷子说道,他们在明修栈道,你却在暗度陈仓,到时倒要看看谁看谁的笑话。 第三十三章 意中人 “有没有资格,你说了不算,你以为你们订婚了,你就有资格吗?”吴圣赫也毫不示弱,说起没资格,或许是他自己才对吧。 “那其他八十二个传送阵是怎么回事?”星辰蒙心中纳闷不解的问道。 二十分钟后,我们直奔车站,由于事情急切,时间紧迫,我们谁都未曾告诉,事实上,现在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帮我们。 杀死她那个男人不会善罢甘休,杀死她,她这条贱命,不值得让自己去陪葬。 如果打给沉奈默和吴圣赫,他们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然后再找到我。 我愣了愣问他们,怎么办?去还是不去?秦老板没理我,一手抄起道台上的三清铃、罗盘、符袋就匆匆向外跑去。 穿过树林是一片齐膝高的草丛,草丛后面就是自来水厂,从罗昊他们目前的位置,可以清楚看到在月色下自来水厂的高围墙,围墙上有“突青”武装人员在来回走动巡逻。 就在陈星等人看着boss发愁的时候。那原本出现在三层广场中央的棺木终于完全打开了。从其中飞出一柄魔剑。 虽说营地里有数十万头牲畜,但总不能让所有人只吃肉食,人是杂食动物,不吃粮食肯定会生病的。 模样看起来有些半死不活的高登此时很激动,他的眼中浮现了当年这个国家的盛况,就像是回到了过去一样。 果然,王美娜把我找赵道长那事给她说了,于是她就抱着这一丝希望来找我看。 过了一会,士兵分开一条口子,一个身穿官服的胖子,从中间走了出来。 在确定附近已无人在场后,他便从储物袋内取出一平民所穿衣物,替换了原本穿着的黑袍。 “允炆”学会了黑煞教的敛气法诀,以后如果刘靖和敌人斗法时,便可以让这具分身悄无声息地在周围布下一套“大离火幻阵”,他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烬当然知道正面战斗的话,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是绝不可能战胜布莱特这家伙的。 给何雨柱一个台阶下,保住了何雨柱的脸面,又把傻柱的称呼改回何叔,把何雨柱感动的稀里哗啦。 许大茂回想起自家床底下还剩一条大中华,今晚必须得给李烨安排上。 他一脸惘然,下意识四处张望,却发现身边林立的每一个披甲战士气息都强得可怕。 齐隽洁仍然以好奇的眼神看着陆玄,他不明白现在所发生的种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到底有着怎样的真相,可无论结果如何,这个名叫陆玄的少年,都将被不少大氏族所知晓。 这是宇宙老牌虚境一直在寻找的东西,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姜预都不知道这个东西其实就已经在自己手中,直到在白玉城获得了一个虚境之位的活名额,他终于才明白了个中缘由。 叶晨展现的力量太恐怖了,什么也没做,一道带有毁灭之力的百丈气刃便恒空而生,轻易的斩碎那无尽虚空,阻止了元始天尊救人的脚步。 听到他的话以后,酒桌上的其他所有人都看向了他,想要知道这肖惠的父亲嘴巴里面所说的合作,究竟是什么合作。 那倒在地上戴草帽的老头,微眯着眼睛,瞅了眼瞎子,他心道:“钱未讹成,我是不带说话的。”心道毕,戴草帽的老头将微眯着的眼睛闭了上。 听到二人对话的修士不下千人,纷纷大受震动,那个老者是神道联盟的老盟主?那么那化成龙的人是谁?听声音似乎很年轻,一口一句老畜生的痛骂老盟主,实在令人心发凉。 最重要的是,普通野修根本不可能在他这个年龄,达到他如今的修为境界。在北俱芦洲,只有妖修世家才能培育出这种修行天骄。 而且,不知为何,它有种直觉,只有自己才能和这个家伙一战,姜预是不行的。 不跑不行,方逸可不想栽在这儿,连那古怪邪异的古树藤条都被干尸给吃了,方逸想要和干尸斗,那根本就是送菜。 坠落神武天君看着上方扑来的众人,美目眼底不由闪过了几丝不甘和恨意。 两人不想打架,钱溪五缓缓回到凳子上坐了,柜台里收钱的也缓缓坐了椅子。两人一开始谁也没让谁,之后皆坐了下。 走进浴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浴室里的睡衣,竟然是……五年前她留在商家的,而准备的东西也都是她以前常常用的牌子。 虽然全身都都传来剧痛,剧痛让我几乎已经麻木。但是我还是意识到了这些人是想通过折磨我把帝法给引过来救我。 “就算不是,我想我们也能在兽族找到媚儿。”白天凌笑了笑说道,把地图收了起来。 “宗凡,你可能要在上海多待几了,我可能还会对你做些什么。不过我不能告诉你,等我做完后,你恢复了之后,再吧。看看你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情绪和反应。”落落道。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就像信号不好的收音机,尖锐的同时还夹杂着沙哑的杂音。 经过连续几次的昏死,李天便猜测到现在的自己根本没到什么阿鼻地狱,而是到了等活地狱。 顿时,那魔王显得越发的恼怒,他的眼神越发的冰冷,他虽然退了回去,但是我们所有人心里都知道。这一次的退缩,是为了下一次的攻击。而下次的攻击,显然会更加的恐怖,更加的让人难以抵挡。 “林辰姐,未免太自信,我们再此期间没有见过,也谈不上了解,林辰姐就这么笃定我会和你结婚,或者给你一个未婚妻的称号。”aaron语气略带不屑。 发生车祸的时候他那瞬间什么都没想到,脑海里出现的人影是林楚眠,他在想,自己若是死了……眠眠怎么办? 由于李天第五条命令的结果,很大一部分土元男奴军,在敢死队打开城门后,便扔下手里的武器趴在地上,等待李家军的收编,而尖刀部队则是一鼓当先冲入火海斩杀,负隅顽抗的土元军。 第三十四章 方法 严拳战战兢兢地回了家,想起了一件事,他要去问问。 花式今日正在为儿子女儿准备夏日的轻薄衣服。 见他回来,疑惑问,“今日怎么这么早就下值了,你自己不是说现在是赵大人管,他最不喜欢官员偷懒懈怠。” “哎呦,现在都不是考虑这事的时候,你就别管了。我问你,你之前说俞姑娘和离之前的前夫姓什么 是如此,那之前死去的两万多战士,同行者,不是错看了风无情吗? 林初心情有些复杂,第一次前世今生如此生动的闪过。音乐确实有属于它独特的魅力,它能够引起人的思绪,将人从现实拉向一个飘渺的世界之中。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是美好的,哪怕是悲伤的情绪亦是值得歌唱的。 白猿听得懂人话,见张入云要去正东方向的前辈仙人居处,不由有些惊恐,它昨夜夜行采摘异果时就从到的彼处,只是自己夜闯仙人故居,险些还中了禁制,知当地主人厉害,怕自己前往会被对方叱责,当下脸上却有些作难。 大家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太师定睛一看,顿时心脏骤停。皇后娘娘柔柔双眼,再看一遍,顿时傻眼,且看她:如雷轰顶腿发软,晴天霹雳腰椎瘫,目瞪口呆脑中空,一个踉跄面朝天。 张入云先闻有事要告与自己,心里便是一跳,可后又见话风一转,却让自己坠在云雾里了。当时含浑问道:“不知有何事,还望沈师姐明示?”说完就是一揖,心里却是一阵打鼓。 “我不去!”三个字,姬美奈直接回绝,他又不是受虐狂,怎么可能会主动上门求虐? 不过,井田绘的实力很是强劲,不仅一一化解了木下六藏的忍术,而且还对木下六藏进行了反击。 陆清寒微微一愣,她一直以为这位天之骄子天生便是异于常人,不曾想比自己还要悲惨。 茶娘子点点头,脸色严肃道:“金陵府、扬州府、苏州府、镇江府、松江府甚至还有临安府有名号的名士、举子还有百花榜上排名前五十的名妓,今日几乎都来了,连甄家那位大爷甄頫也来了,全聚集在莲苑。 “那你到底是买还是不买?“姬倾城双手抱胸,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姬美奈,仿佛要用眼神打败他。 想想,李君砚的确是自愿还的,她将以前的一切告诉他之后,他只沉默片刻,然后说他从不喜欠人任何,便让她拿走了那双眼睛。 “严靳和商临打起来了,在我家门口。严靳的手折了,商临的腿也被捅了一刀。就在我家门口。”我急吼吼地胡说八道。 江辞云轻眯着眼,噙着丝淡淡的笑:“意外的邀请”他手臂伸过来,不动声色地搂住我的肩。 宫千竹将宫玄月扶到了梨花树下,整个山门口也只有那里能挡些风雨了。 帕奇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说完这些话,而在听过他的这番话的古一,原本疏松的脸上也不由紧张了起来。 “跟他们下副本刷来的,不过队员的实力普遍都弱,像高级的装备普遍都通不了关。”疯狂石头有些惋惜的摇摇头,当初他们极力邀请自己加入团队,自己也同意了,现在自然要风雨共洲,好装备以后总会刷出来的。 “醒了?”我恍惚地看着他,没有说话,甚至还怀疑过自己有没有在做梦。 商临就杵在我办公室里,这会我不方便再多说什么,点头,和江辞云打了个电话报备,他大概是不太放心,于是说这顿饭他请,顺便把许牧深也带来。 第三十五章 贡使 隔日,赵琰、严拳以及州牧府各位主事,带着抵达的贡使团,立在湄洲湾,此弯内水域宽阔,是泉州重要的航运中心和港口。 赵琰站在最前方,听着严拳跟各位使团讲解泉州的名胜古迹,以及港湾的民生往来,百姓的赋税徭役。 本就夏日炎热,一群人都是官服,厚重不堪。 等严拳说道,“前面宝香楼已经备好宴席 李知尘走进谷中后,望了进去。只见前面深深一片,各种巨木巨石挡在四周,路线也不堪明,林木遮蔽下,阴影下垂。虽然天上烈阳仍在,谷中却仍寒一片。而往上望去,谷深数十丈,谷上巨石树木也是不少。 萧剑转过身来,拱手笑道:“萧某真是糊涂,谢姑娘提醒。”他又对铁牛儿道:“铁兄,萧某便以剑鞘出招,请!”说完便拔剑出鞘,众人借着灯光,只见剑身泛着青色,刃上寒气逼人,的确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好剑。 一帮逗比天使如此就又展开了一番争论,张潮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取了一壶酒连灌了两大口,但酒盏还没放下,便看到天使青红着脸走了过来。 “好你个叛徒,果然老板说对了,你居然真的和这个娘们好上了,那就怪不得我了,因为这是老板的意思”,虾哥擦拭着嘴角一丝血迹怒喝着从身上掏出一把手枪来就要向佐青云开枪。 凌霄子见南宫破来抢人,剑锋偏转,哧的一剑直刺过去,要将南宫破扎个穿心透。 肖老是何极人物,哪能听不出,看不來呢。但仍沒有表态。只是一味的呵呵在笑。 现在店铺里嚎叫声不断,当然是虾哥那一方了,服务员早已躲开,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有服务员已经打了报警电话,虽然他们很害怕这种场面,但他们更知道事后的麻烦也会不断,比如说店铺内被打坏的物品。 “不可能。”柏骑士想也不想的拒绝,叛国在贵族党总很少,因为从一个国家转移到另一个国家,一般都会受到那个国家贵族的排挤,日子很不好过。 很无语,刘攀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而这瞬间他觉得自己以前可能看了很多假的玄幻。 “妈的!该死的棒子!要是被我逮着,看我不扒你的皮!抽你的筋!”邱阳气呼呼地说着。 “万象谷的周道友,这不是误会!这是死仇!你不清楚事情的经过,就别来插手我们和林琰之间的恩怨!”孔楚顿时怒道。 这个光点周围,都是黑黝黝的奇特景象,陈天实在不知道要怎样去形容,因为这场景已经超乎了学校所教的一切。 中午到的京洲城,得益于三宝认路,虽然走走看看,下午两点就把住处搞定了。 “老大,我们先把她用袋子包好,然后装进箱子吧。”鱼老大三号手下开口。 “谁知道好好的旅游不去了,就让跑这里了,肯定是有人告密了。”顾懿煊突然想到了什么。 而素云和阿翔早已和国师缠斗在一起,招招凌厉致命,才几个回合,国师便落得了下风,一个不慎,便被素云一剑刺伤了肩头。 “想当初在白马寺,你以冰清玉洁之躯为我驱除寒毒,我很感动,可是……”阿翔吐出的血越来越多了。 一看他们就分为两方的人马,一方穿着华夏国古代时候的衣服的华夏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该死,我真的应该去死,为什么要这样呢?”南离也跟着蹲了下去。 第三十六章 布料 他每日在府衙办事,不敢有丝毫松懈,就怕会想起她和百里在福州日夜相伴。 他孤寂的等着,心烦意乱的想着,如今见她在这跟人交谈,心中的一切晦涩也驱散了。 “赵……”俞画棠抬眼看向这边的身影。 “我家提灯坏了,找了你许久呢,原来你在这里。”他示意她不要暴露他的身份。 “哦,行。等我跟 一名正在用力推动城门的士兵,见敌军杀到跟前,城门还有一个巨大的缝隙,在贾逵大刀临近脖子的瞬间松开双手往后避让。一个士兵迅速带动周边士兵,大家松开推城门的手,迅速往城内逃跑。 要是在天恒大陆,只要练出一些镇压神智的法宝,随着实力增加,就可以随心所以掌控煞气的释放,最后能彻底熟练运用,而不用担心反噬。 本来准备出手的张景龙,咽了咽喉咙,当场就被吓得不敢出手了。 身体中包含五行之力,金、木、水、火、土,五形相生相克,在体内流转不息,悟道果当年被悟空机缘巧合之下吞下大半,一直隐藏在他身体之中,当初剑殇为了救他,不让他死于悟道果霸道的药力之下。 在周围一干妖族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夜天寻跟在雪扬妖主的背后,朝远处飞去。 “难道是担心韩恺泄密才做的如此隐秘?”余雅双眉蹙成一线,徐莫寒突然从战场返回,连个通知都没有就调离了二十万军队,此事太古怪了。 “这几张大嘴怎么往这里来啦!”蓝铃后退了一步,这几张大口狰狞恐怖,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恶心的东西。 片刻之后,周月绮收回异样的目光,眼睛一眨,重新恢复冷意,对着古清不客气的问了起来。 奇异色彩的金属令它们疯狂吼叫起来,吼声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显然那些金属令它们十分激动。 “岛国,竟还敢出手,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风清拳头微微一握,那杀意也是更为强烈。 虽然无耻了点,但是到了这一刻,他们为了战胜风清,谁还管无耻不无耻? 其实真的换成黄龙真人或太乙真人,只怕苏远此时已然被扔到水里了。 副驾当然是距离比较近的地方,对方身上的香气都绕鼻可闻,更不用说那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他的气息。 “现在的苏远就是一块烫手山芋,如果能收的话,只怕通天教主早就收了他了。”准提道人说道。 “斩杀我,你可以吗?”菩提祖师不屑一笑,想斩杀他的人多了去了。 经此一役,他的爷爷、父亲都战死沙场,魔头终究战败,销声匿迹,传出死讯。 “但说无妨,今次你立刻大功,有什么要求就说吧。”孟德纲豪爽的说道。 黑暗中的房间里,床发出怪异的晃动声响,间或有肉体撞击和哼哧哼哧的呻吟。 同时他也好奇眼前的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是能够拿出这般强悍的鼎炉。 “你们几个,先到处转转吧,我和蛮神前辈有些事情要谈!”莫余转头看向蛮老二几人,然后开口说道。 这声谢发自真诚,他有些后怕,如果不是兰冰云,自己刚刚也许会走入魔道。 “真的~”黄莹雪露出了兴奋之色,似乎比她自己修为大进还要高兴。 你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们这些蠢萌的妹子也听不懂。”吕紫研道。 第三十七章 对话 隔日,贡使团告别,赵琰按照府衙接待规格,送别贡使团。 在临走时,马哈茂德说,“大人可知,之前我们并不打算同意开通商业往来的,直到昨晚我们才改变主意。” 赵琰一身官服,神情清贵冷淡,带着特有的官场之风说,“以官府名义采购和往来,对于贡使来说,只会得到更多利益。对于我们来说为百姓找到了更多的 刚才就是他,不费吹灰之力直接废掉了癞子,还是他,承认了自己是白无常的男人。 “我看清了,是乌钢蚁,这种蚂蚁身体防御力非常强,只要三只,就足以让一名铜星强者五分钟之内死亡……,”姚平惊恐地说着。 因为二娘们爹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两头为难只好推一步再做计议。 冷天应的手中也是拿了一个箱子。哥哥他猜的果然没错,天应的机甲果然也是能够便携式随身携带的。 赵敢却是回想起了前几天与郭宝峰第二次会面的场景,当时郭宝峰很婉转的向自己解释了如今平津市官场的变化,然后问自己是因为什么。 “情况怎么样?”郭大队长可没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向刘长春。 那么‘混’‘乱’的局面,他们要是凑过去,‘弄’不好也得像那些倒霉的佣兵似的死的尸骨无存。 那会儿,她就是一个山沟里出来的土包子,十几岁,肤色灰蜡,穿得地摊货,干干瘦瘦的,勉勉强强就称得上清秀。 月色下只见方巾青衫,神态黯然,面莹如玉,双眼却有些失落,似有心事一般。 而肖峰则是和一众持刀的七人众纠缠着,虽然他们时不时也去攻击一下赵晓晨,但是都会被赵晓晨或者是铁拳,凶狠的反击。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一觉醒来我就死了!”韩明现在没有仙力,必须要回到地府后,仙力才能重新开启。所以现在只能装傻充愣,不然也没其他办法了。 “不管如何,如今欧阳镇他们并没有死,除了颜面上的问题外,我们并没有什么损失,还是先回去从长计议吧。”欧阳世家长老沉吟一会,决定先离开再说。 随着广成子的一缕残魂出现在封神台上,姜子牙再也顾不得什么伐纣大业,慌忙骑着四不像朝着昆仑山玉虚宫飞去,将此事禀报给了元始天尊和一众阐教同门。 好吧,大圣厉害的本事,全是跟人学的,或者是经过磨难才练出来,不是天生具备,所以就血脉力量来说,大圣根本就没有传承谁的血脉,人家是从石头蹦出来的。 罗金洋并未在这个地方过多的停留,直接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逃走。 没有犹豫,江皓将镇妖剑紧握在手中,向前走去,迈步走进了殿中。 纵观整个事情,孙悟空完全就是被一件件事逼着向前走的,当然这其中也有他自身的一些原因,比如说冲动、虚荣、抵挡不住诱惑、重情义。 “好!闻仲随时恭候两位道兄!”闻仲也是性情豪爽之人,朝着金翅大鹏雕一拱手,转身朝着军营飞了过去。 直径一米多长的雷球击中李云虎后并没有消散,再次击中垂直落入地面的李云虎,雷电化成无数道雷电,朝着四周扩散出去。 “杨天豪这招可真够狠,若不是李威表情有些奇怪,没准我今天还真栽在这了。”叶枫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意。 第三十八章 江氏 看来俞姑娘是被公子伤透了心啊,连送去的布料都原封不动的送回来。 安福仔细想着,公子以前还没和离的时候,是从来没有关心过夫人的。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会见色行事,所以大多时候,安福也是没和俞画棠说过什么话。 只知道,公子以前对夫人的确不好。 哎,他叹了口气,他家公子这半个月简直就 但是我觉得我对得起后宫所有的人,最起码我有钱的时候我没有亏待过任何人,我没钱的时候我也尽量不让这帮人跟着我一起承受经济的压力。 秦慕阳现在最怕的就是看到她身上出现一点点血迹,这会让他再次想起她被鲜血侵染的样子。 “呵呵,刘能那边可能是着急,你也知道这几个厂子对咱们来说多重要!”王军笑呵呵的安慰了一句。 我化作了一个百丈高的巨人,与僵尸拥有相同的体量。我的眉心亮了起来,神格上十道神纹沟动天地万道,无尽的大道之力在我的周围化作一道又一道大道神链。 “什么门路?”李洪义听得一头雾水,话说他那时正在金城,校尉这事当真的不清楚,故而大声喊冤。而李洪辉自然清楚,当时徐磊的确是打过招呼的。 一路上赶路总归无事,她便将自己的课本拿出来钻研,因为她总想着自己或许能够回到从前的那个时空的,这里到底不是她的家呀。 “金城这里一般不怎么下雨,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雨水比往年多几倍呢。”一名金城当地的守将说道,他长期驻扎在此,对这里的天气变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你为什么突然就跟他分开了?”杨锦欢冷清的声音将杨锦心从哭泣中拉出来。 那三只猫精有一只说道:慢住动手,就是死也让当个明白鬼,这是你们阳间人说的话,那就是我们想知道,为什么阴间的人会帮助你,他们不是不插手阳间事情嘛。 “看病请出门右转下楼,前台挂号!!”许逸十分厌烦眼前的这个男子,皱着眉头说道。 虽然愿望跟刘峰点的一样,可在出装方面还是不同的。飞鞋、清魂瓶、补兵棒。五千左右的经济,他也就用了四千多的钱。还有差不多一千左右的经济是留下来没有用的。 “工作那么多,什么时候是个头?趁着年轻,就应该及时享乐嘛……再说了,咱们家已经有了这么多钱,已经完全够花了,干嘛还要拼命赚钱?”王晨搂着秦兰若,又开始说他那一套歪理。 雪鸾歌看到洛辰风得到的是一把断剑,不过这断剑虽然失去了光泽,但上面镌刻的铭纹,隐隐透着不凡。 不过刘峰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这个时候广播中的通知帮他解了围。 狂躁的话音落下,她已经越过桌子,拧起了对面男人的衣领,恶狠狠的吻上那双自己总是惦记的红唇。 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看向显示屏,确定上面写的是蓝军胜利,众多老将军才在同一时刻,一同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静,静得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没有了呼吸,死亡一般的静。 可能是因为这局游戏太过紧张的原因,冷霜的声音居然带有颤音。这足以看出她现在心中的激动。目前的人头虽然是32:30,可只要己方这一波团战赢了的话,那这一局比赛的胜负便已经定了。 第三十九章 帮忙 “儿子,你能有什么办法?”汪月霞追问道,对于丈夫的事业,她也很关心,只是担心丈夫压力大,所以很少表露出来。 但是叶无道和宋雨涵在哈默的眼里,他们都是来自于外面大城市的人,他们竟然也没有叫过一声苦的,这就让哈默感到很惊讶也很佩服。 当时数以千计的狼族士兵不停的追赶,其中还有几位与啸天实力相当的九阶强者,原本啸天是必死之局,却没想到刚巧遇到了狐族族长带着一队族人外出。 而今的这个少年,如果真的能够帮他达成心中的愿望,他是愿意辅佐他的,这,也算是他心中较为高尚的一个想法吧。 爱丽原本的一头金色短发,已经长长了许多,这让她原本冷傲的气质看起来有所改变,看起来比以前容易接近一些。 而此刻的敌军坦克兵选择了后者,他们不敢打开顶盖怕遭受共军狙击手的狙杀,而是闭着眼睛胡乱的用重机枪疯狂朝四周扫射着。 “很多,光是敌军坦克有几十辆,正一股脑儿的朝特务团的阵地冲来。”手下汇报道。 “那倒不是,她是1班的,我在3班。1班都是成绩最好的学生,我还不够资格,我和她只是偶然认识,后来我经常请教她学习上的事情,一来二去就熟悉了。”江凯然呲牙笑道。 能够进入今天的会议的,都是世界各国最核心的军事部分,对于日国自然有着远超乎超人的情报。但是在看到这些只存在于神话当中的恶魔的时候,亦是感觉到心惊胆战,无法适应。 而叶无道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的,他可不会狐狸的语言的,而是自己大口吃起了烤肉来。 “我只有一事做酬劳,待你入朝,拜我为相,永不相负!”张伯驰剑眉到竖,虽然是夜,都能感受到他目光的狡黠,那双眸子里闪烁的是权力的欲望。 可,无论如何,方月凝这么一心跟着他,他总不能让对方受了苦。 就像齐紫荷说的,以10积分的奖励,从紫慧星到天选星,然后留下了自己护腕的私人通讯号码。 可杀手瞧都不瞧一下,冷眼盯着慕思思的玉颈!三米、一米!飞速的向她靠近,杀手脸上抽动了一下,蒙着丝巾的脸上好像露出一丝得手的笑容。 “你很像她……”慕华拂过慕思思的一缕发丝,十分温柔的说道。 看到萧晨茗这么说,她担心再这么说下去,会到争执的地步,不如及时打住。 拿出手机,单手插在口袋上,落古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而在韩吉还在感叹落古还挺有个性的时候,远处看着手机的落古忽然愣了一下。 “谦修哥,我们今晚要去捉鬼吗?是不是去缘园收拾尸王和鬼王?”一旁的栓子问道。 唐芬也是一个聪明人只是这件事情惹的她太生气了,才一时间说破了。 没有人知道东郭先生怎么样了,刚刚那三色火莲的爆炸,不亚于一个炸雷砸下,令人绝望。 “噗嗤!”一旁的唐轻舞,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心说耍无赖,天底下谁要是李坏的对手,那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神机堂在南郊的这一片建筑多是平房,虽然纵贯很深,但却没有太高的建筑,所以院后的那个砖木结构的塔楼就非常显眼,而陆先生正带着杨宇二人朝敬天塔走去。 “吴飞航,你哪只眼睛看到他跟梁首长预约好了?!”那个个头高点儿的家伙横着脸说道。 蒙玛停顿了片刻,心里的阴影开始蔓延,加上那满腹怨念,有点想杀人的冲动。 所以他和大黑狗一样全神戒备,因为杀气来自于四面八方,所以就算走也走不掉了,当初他被华武阳身边的那些亲卫把刀威胁,他也从没有想过要退开,而那些人都是杀过人的人,浑身的杀气绝不是伪装的。 “这么说来,你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钱仓一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时,院中的几个保安已经围了过来,大家听到鲍崖的声音都大笑了起来,他们跟着全都围到摩托车旁仔细欣赏起来。 陆坤皱眉不已,正准备继续说话,眼角忽然发现前方数里的地方有各色光芒,在这个黑夜中颇为显眼。 那地狱神剑一斩而过,带着一抹地狱红光,地狱神剑之上的怒吼声传来,仿佛在这神剑之上封印着一尊强大的魔头一般,朝着猴子的脑袋瓜子斩了上去。 面对突然闯入的酷比,疾风神情凝重起来。看穿并阻止了自己的招式连击,这家伙不弱呢。 吴敌知道了对方的打算,干脆一个空间壁垒隔绝了自己的空间,然后又要闭上眼睛,而这时从湖面激射而出的布条撞上了无形的空间壁垒全都无功而返,这让其他三位领主都点了点头。 银行里,大家正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银行工作人员发现了被萌尾尾挟持的人质,以为她犯了什么疾病这才赶来准备救助她的时候,萌尾尾又朝着天花板开了两枪。 老实说,李季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并且形成自己的体系。他有点像克里斯保罗,但得分之间,又有迈克尔乔丹的神韵。 “这个该死的家伙!”李维看着卢迦的背影,他正在仰头喝水,还不忘仔细地抹了抹嘴。这些看上去平常的举动在李维眼里看上去恶心不已,他开始厌恶这个勇敢的士兵,或许是因为嫉妒,但又无可奈何。 他们一行人全然不顾周围头来怪异的目光,反而将其视为自身的荣耀一般,这是何等的自信又或是说自大,他们走在街道的正中央,沿途哪怕是巡逻的士兵都给他们让路,真是不可一世到了极点。 第四十章 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回神后只觉得浑身发软。 赵琰心疼地抱紧她,时不时在她发间落下一个吻。 等她平息下来后,他眸光深冷朝她身后的巷子里看去,那人早就跑了。 他将她带到光亮处,她白着一张脸,他忍不住,也不在顾忌,将她抱在怀中,轻吻落在她唇上,“画棠没事了,别怕。” 吴磊看清楚了,来者个个都是身穿鲜艳长袍的男子,但是没有胡须,人人都阴阳怪气。 杨天放本地武者守卫城墙的时候,非常具有技巧性,开始只有豪门大族子弟,后来是在散修中德高望重的宿老,到最后,只要是武者,不论修为高低,都有上城保卫家园的资格。 傀儡双目依旧是闪烁着黑光,其中没有任何的情感,它空洞而漠然的望着吴磊,脚掌再度踏出,大地颤抖间,它显然是要再度开始展开进攻了。 林娃娃一听哎呀,这还错怪破爹地了,但是她还是要问清楚,感觉鱼跃不只是只吸收了灵泉之水吧? 杨临风像是接到了一个烫手山芋,坐立不安,眼眶布满血丝,面容扭曲,狰狞可怖。 第四步?他墨重明能在第一次踏上十三步大罗通天桥就走出四步么?三界内所有的大罗金仙水准及以上的人都在等待着。 林娃娃明白,她不是梦游也是灵魂出游了,原来灵魂可以自由自在,随便就到另一个世界,现在是又回来了,而且林娃娃感觉的很清晰,没有犯迷糊。 神族人自视高三界众生一等,最喜欢看其他种族相互争斗,就像抛给两条狗一根骨头,让他们为此相互撕咬,所以他缓缓抬起了脚。 可即便是叶修的师尊,天器宗的现任宗主,也只有在他最好的状态下,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吴磊一惊,他没有料到,自己仁王指到达了对方的身躯上,居然没有渗透对方体内,直接就化为曼陀罗花了。 “其实店家包装也有问题,太简陋了,就一圈纸盒围着,随便一晃就碰纸盒边上了。 猜评团受不了了,三位老师笑疯了,继续五体投地的动作膜拜起来。 顿时漫天喊杀声惊醒了尚在梦中的晋军士卒,亲兵急忙叫醒谢琰。 因为情况特殊及事态紧急重大,非董事会成员的创始人及高管一起参加会议。 “我记得你还有个妹妹,现在怎么样了?还在上学吗?”凌天继续问道,凌天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曾经意气风发的赵明,变的如此的落魄。 这里的罗恸差不多是一样,修罗一族不善于耍心眼,只是为了一切达到目的的手段。既然他说没有想法,姑且就算是相信好了。 大长老没想到凌天的力量竟然这么强,竟然可以和他打个平手,而且凌天此刻没表现出毒发的症状,大长老忽然感觉到,他被凌天利用了。凌天的目的就是让大长老主动要求切磋。 姚平也是按捺不住内心激动,手一拉缰绳,坐骑顿时像是一支离弦之箭,飞一般的冲了出去,只一会儿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人就是这样,觉得真相往往是越离谱的越可靠,却不知道看起来平平凡凡的,反而是事情的前因后果。 屠贪狼心中甚是疑惑,心想:路总管不可能给我说谎话呀?难道他是见到了我的兄弟曲武洲,为了让我下山一见,又怕我不愿意下山,所以编出了这么个“神仙”之说? 第四十一章 丫鬟 尽管很担忧很心疼,但自己多待一秒,她就会痛一分,男人果断放开她,迈着长腿,阔步离开了会议室。 一个又一个摊位摆放在街道的两侧,朝着街道上行走的行人游客们卖力的吆喝。 既然人家两方都同意了,凌霄羽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就全当做欣赏对决了。 安家出事,其实他是知道的,但他并没有掺和进来,要不是顾雨晴一个劲给他打电话求他,他根本不想管。 有时瑶和没时瑶时,简直天差地别,而明显此时的顾奕洲,才是反派大boss该有的模样。 前世,她是星夜大陆的渡劫巅峰强者,虽然渡劫飞升失败了,但不妨碍她曾经站在星夜大陆的最强之列,了解过许多隐秘之事。 三辆法拉利打头,三辆迈凯伦缀尾,最中间,是一辆外形流畅,科技感十足的超跑。 但可以统一的是,就是通过找到灵异的元素,从而来找出关键线索。 “好了!今日也过于晚了,你且去旁边那间房子休息吧,从明日开始,自清晨之始,于那边天龙崖上修炼。 两人一来一回,根本没理会祁邵,祁邵消化着阿瑞斯说的话,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她正盘算着如果淮阳侯府,帮昭妃娘娘生下皇子,那将居功甚伟。到时候就没有宗政晟和端木桓什么事,许家人丁单薄,淮阳侯府就是昭妃娘娘的倚仗。 雅妃挥了挥手,示意守卫离开,将红色绸缎掀开,露出里面镶嵌着各种宝石,寒光四射的兵器。 “见你这模样,原本打算劫色的都得改成劫财!”旁边一名十星神帝翻了个白眼,厌恶的后退好几步。 变身海洋巨龙的高乾和变身蟠龙的凯多在天上飞着,遮天蔽日。而海龙号和黄金方舟蔑言两艘船则是开始了全力搜寻任何可能是冥王普鲁托的痕迹,匆匆忙忙。 三尾肌抚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被掏空了一样,身体无力的趴了下去,只留下上面那一半布满了裂痕的甲壳露在湖面上。 团子形状的白色假虚的身体出现了无数裂痕,最后整个身体爆裂成无数的碎片,但是从原本白色假虚漂浮的位置上,一颗白色的散发着纯白色光芒的圆球滴溜溜的在半空中旋转着。 轻声说完之后,云初净又走回宗政皇后身边坐下,门口的珍嫔脸上青白交加,片刻才转身离开。 “人类,你激怒我了。”巨灵猿咆哮,棒影遮天,大面积轰落,覆盖它身体周围。 “是嘛!”雷廷大手一挥,三道澎湃的仙力飞出,扫到三个盒子上,盒子一块打开。 “吼!”光球没有被砸中,但是碎星锤上释放出一道无形的能量波动,这就是碎星锤现在的唯一属性,湮灭。 难不成后面的话,朱翎铃没说,但只是这么一句半截儿的话,也足足够隆庆皇帝“深思”了。 顾落尘本就不太爱说话,因极少于人背后,论其长短,便鲜少有用名字称呼旁人的时候。 “糟了,天行的精神力竟然增长了这么多!失算了!”白眉悔恨的说道。 旁边的其他人,也都露出震惊和赞赏,因为他们都明白,叶天的推论完全正确。 太阳系内,人类现在居住的,一是地球,二就是火星。当然……还有月球等一些卫星改造,不过卫星改造就容易多了。 而其中一些隐秘的大型传送门,是可以直接往血族大本营外的区域传送过去的。 柳轻心把装碗筷的木制托盘随手交给了迎上来的婆子王嫂,便径直往位于前院的铺子里走去。 顾落尘想的是,待此事终了,他便可孑然一身,对世间诸事,再无牵挂,安心的,当他的杀手之王。 “雨儿放心,今天你受到的委屈娘一定给你讨回来!”孙氏安抚着白若雨。 这一日,张浩来到了一处水域之前,望着前方浩渺的波纹,张浩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来。 若是一包两包的还好说,但是问题是,武毅军士卒们扔进来的生石灰足有上千包。 进入山洞之中,张浩便敏锐的感觉到了一股龙威,不过这股龙威却是由于缺少守护阵法的缘故,显得极为稀薄。 “真他吗的蹊跷,难道真要返回去在那里修炼吗?我不甘心o阿……”凌云微微有些生气,不过他既然走了下来,还就决定走到头看看。 花蒙柯猜测不出张浩的心思。但他却是记得,掌门昨日却是向自己保证过,绝对会给杨宁保全性命,但眼下的这种战斗场面,实在是太过激烈,双方若是稍有不慎,只怕就会万劫不复,掌门莫非是忘记了昨日的承诺了么? 但是,不管他如何加大吞噬力度,都没有任何反应。雅坦人只知道万能驱动,却不了解具体的驱动程式,这种信息只有威利斯教授知道。 鹿耳感觉到这种久违的气息,心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莫名的不安,不过但他看见张浩的目光时。不知为何他的心,竟然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也许对于其他化劲高手来说,这是一个极其平凡的中年男子,但是在她的眼中却并不是这样的,越是平凡,那就越是显得危险、不正常。 对于薛神医的关心,凌云自然感受无比深刻,他唇角儿抿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左脸颊上迷人的酒窝轻轻颤动,展露出了一个令薛神医彻底放心的笑容。 “超神阶?”唐浩楞了一下,想不到神阶高级之后,还有超神阶? 没钱就不让打?那有钱呢?林枫估计,这种人会凑上来让你打一顿。 南宫楚平时丹田之中是空空如也,当调用八阳八阴经脉之中的真元之时,阳气或是阴气才会从经脉中涌进丹田之内。阴阳转换只在顷刻之间。 第四十二章 报信 俞画棠回过头,到底记挂着严家的事说,“今日花夫人,请我吃了宫廷的糕点,我觉得大人之前说道不错,严大人应该是跟什么人有所勾结。” 赵琰边听边让她坐下,观察她的神色,见她并没有对外面的事有什么表情,才放心说,“看来严大人是去跟福州州牧通风报信了,不然这些点心不会到他手里。” 俞画棠沉思片刻, 可惜林糖果没有追着叶紫阳跟着他,否则林糖果还真相知道这个叶紫阳,到底真实的身份是什么。毕竟在21世纪,在林星辰的嘴里,这个叶紫阳就是一个迷。 但是,经过东方雨平和大桃花一番商议之后,东方雨平意识到分散和保护仙花灵草门的门人弟子的事情的紧迫性和重要性。 任务内容:安娜贝是无辜的,但她是费克岛诅咒的根源所在,杀死她,解除岛上的诅咒,亦或是另寻他法,你必须做出抉择。记住,你的选择只有一次,请务必谨慎。 时间已经过去了五秒,设置成为十秒就引爆的这个驱魔炸弹留给炼的时间已经不长了。不过对现在还处于三阶状态的炼还说,区区五秒钟就已经足够了。 楚星寒哈哈一笑,而后右手一扬,瞬间雷拳之力就顺着臂膀直接窜到双脚之上包裹了起来。 萧飞艳知道事情有转机,赶紧跑到朱子南身边,故意挤出几滴眼泪,故作心痛。 于是,东方雨平得意洋洋的拿出了自己用万弹鱼枪分导而成的龙髓血玉的碎块。 丽希亚在听完雨浩的倾情演唱后,反应无比地强烈,她的眼皮开始了持续且高频的颤抖,她正在努力睁开它们,泪水不断从眼角的缝隙中流淌出来,她也为了雨浩而拼命挣扎着。 然而,就在这时,昏迷中的云志却是悠悠转醒,捂着额头,望着满眼苍茫的荒芜星球,一脸的迷茫。 有意思,有意思。这个独乐岛,必定会变成东方雨平攻略圣地世界的一个突破口。 花梨忍不住喋喋不休的念叨,恨不得把玫瑰花酱的所有功效都说给欧阳落晨听。 大夫正在给李麒看伤,这个时候正好出来,结果就遇到了李大叔。 “‘私’人,感情?”凌澜捕捉到了这四个字,一边在嘴里念叨着,一边抬眼用询问的目光盯着顾涵浩。 绿姬却是认定了躲在水晶屏后的蓬莱,行为与她本人一样的怂,方才那符宝青‘色’飞剑虽然让她惊异,但有可能是巧合。 虽然只是一处偏殿,对于灵犀来说却是无上的荣耀。因为永寿曾经是孝和太皇太后旧居,这六年来,未有一位妃嫔能住到里面去。 凌玄天性淳朴,心地善良,这撒谎,倒是头一次,刚开口,不由闹个面红耳赤,他低下头,想好的说辞,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叶明宛哭得伤心,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哪里还顾得上秦桑在说些什么,只一味抱紧了叶葵,再不肯松开。 紧接着天照走来的,是无量寺院现任主持空寂大师,不过,在场近万人却无一人去看他,目光依旧恋恋不舍的跟随着天照,一路往前,有那修为不高,心性不稳者,已经流出了贪婪的涎水。 乔家境况一直不好。又是云家村的外来户。房子建在村子外围不说,因着这些年乔父吃药也花去不少银子。家里的房子也不甚好,好在这些年也没什么大风大雪的。 第四十三章 两清 俞画棠想到明日就是一月一次的病发了,她必须回去好好休息,便回绝了邀请。 等到回到小院时,天已经黑了,她敲响赵琰家的院门。 安远这次死活都要拉她进去,“俞姑娘你就进来吧,喝几口热茶也行。” 俞画棠心下有些疲惫,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没什么大事,劳烦你跟你家公子说一声,东西已经送到了。 其次就是新一团的兵力还没有得到补充,沈泉也不愿意为了一个万家镇就把整个新一团都搭进去。 师父都说过只要按照他说的去做就能解决这件事,乔念念却非要挑衅她。 关键是很详尽,涉及到的时间、地点、人物,以及后续都是写得清楚。 之前千林在直播中无数次提出这件事,但就算如此,他依旧对收服宝可梦这件事抱着难以言喻的热情,而现在,这个机会就在自己面前。 出现的风速狗没有犹豫,缓步上前来到喷嚏熊身前,大脑袋凑近喷嚏熊的身体,仔细嗅了嗅。 “父……父皇……”燕容泰闻声看去,还以为自己在梦中,遂忍不住悄悄捏了一把自己的腿。 “嫂子,我家王爷在荷塘里养了不少鱼,要不叫人捞几条上来,今天中午我们吃鱼大餐?”她笑着问道,对于她的幽幽感慨,仿佛没听见。 并且,路上与其他赏金猎人们保持联系,看看能不能在站外布置眼线。 “卡片我藏起来了,你杀了我也没用。”王贵跟个鬼一样幽幽开口。 电视剧里脸上点颗痣就认不出,他换了名字,观众应该不知道吧。 德军使用火焰喷射器对守卫者占据的几个炮台和工事进行攻击,仍然有一部分苏军成功转移到堡垒的其他部分坚持战斗。 两人一边说,一边去买好要买的东西,然后,弄好一切的登记手续,就进入安检。 或许他跟丫头以后的日子里还会有一翻风浪,只是他已经是选定了,也选好了,无论如何他会陪着丫头坚定的走下去。 其实程希芸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有裴振腾那么好的男人不选,反而是对唐烨希这个伤得她最深最痛的男人产生异样的感觉。 岑兰曦一步一步的逼近着简展锋,她冷然的看着他,眼睛里迸射出犹如野兽扑食一样的骇然目光。 眼底闪过一抹寒光,蒋恪虽没有学过那些罕见的玄术秘法,但他有着系统加持,各方面皆是超越人类极限的身体,加上他天生不俗的反应,在那极为惊险的条件下,竟依旧将那致命的攻击一一躲过。 ——“苹果花落了,她们都变成白天鹅了,飞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 “该不会是那青莲开拓了神光元气海引发的吧,那可能是你还没适应下来,不急。”叶昶分析着道。 帝苍一戟劈出,宛若山海之势,势不可挡,直接劈下了将冲的头颅,顿时血冲三尺高。 石少钦微微眯缝了下狭长的眸子,突然有点儿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star长大。 行刑官宣布这些“马匪”和同伙的罪行,最后宣布执行枪决。宣布枪决的时候,周围的百姓和王公贵族们一阵搔动,但是在刺刀面前,还是低头了。 回到陆天羽身边的董姐真正感受到了幸福的滋味,尤其是内心的包袱在她向轮椅上的楚霸连开数枪后便抛的个远远的,更是让董凝荷从此消除了心中的仇恨与yin影。 第四十四章 不要 俞画棠一怔,“所以呢,这是你还的情吗?你认为过往有些对不起我,所以觉得我接受这药,就是一笔两消是吗?” 赵琰挣扎着起来,“不……不是这样,我是心甘情愿,没有想过这些。” “我想着,以前你生了病,我却毫不知情,即便知道后,也没有及时去看你,才让你生生拖成大病。这是我的错,我应该偿还。” 这个问题不禁让我咬牙,其实我的本意是不想欺骗辛馨的,可是刘翊雪在回d市之前,特地交代了我。 我知道水月熙现在的心情非常繁琐沉重,所以我没多说什么去烦她。况且,我说的已经够多的了,我还能说些什么吗?现在只能给水月熙时间,让她想清楚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乔嫣怒不可遏,“他说不认识我妹妹,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她迅速扫视四周,都是悠闲的路人,并未发现可疑对象。 至于说解救丹特,这件事情,还是挺棘手的。王伟暂时还没有能力去考虑这件事。 皇后见状心中得意的笑了。他们没有了兵权,看他们还能翻出什么浪来,如此说来,左相还是帮着她的。 乔嫣心中失望,看着他那高大的背影在路灯的照射下移远了,莫名其妙的吐出一口气,摁响了门铃。 像人类,其实也只是外界的后生者,只不过人类是所有进化造化的最终产物,夺得了天地最为精华的一部分,拥有着至高的灵智。 乔然的心脏猛的紧了紧,有股冷气直透心底。她勉强将口中的食物咽下肚去,又喝了一大口茶,然后精神高度紧张地望着许美玉。 说完,她阖眼干脆假寐,马车摇晃声中,叶宁一直死死的盯着她,双眼冒火,她就觉得陆姨娘是被叶蓁害死的,可偏偏她现在做不得什么。 此时的凌宙天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也根本不知道那几名人渣没有一点事,现在他还在家跟老妈聊天呢。 当初吃下的语言通晓的果实,虽然包括一般的恶魔语,却没有天使语,要是对方听不懂他说的话,就十分尴尬了。 那种感同身受的战栗至此挥之不去,它缠绕着大民,让大民本来如龙游大海的释放情绪再度开始紧张。 ‘火灵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冰问想着,不顾一切地伸手拿火灵,在拿火灵的时候防备着冰乐天攻击自己。 这一幕,看得人头皮发麻,在杨辰伸手挡住风灵的瞬间,他们已经判断杨辰会粉身碎骨,但是实际上,杨辰撑住了。 杨辰判断冯毅身上肯定有防御的宝物,但是尽管如此,他依然相信,冯毅肯定受伤了,他也想追上去趁此机会干掉冯毅,奈何,这里还有几百修士将他团团围住呢。 通过恐怖的目力,唐泽的目光直接穿透黑雾,瞧见了近百只悄然逼近的沉沦魔。 说完,伸手摸了摸那缎子,入手柔滑,待她穿着定然很轻盈,想到这,叶容仿佛看见了自己在瑞王妃的赏花宴上大放异彩,出尽了风头。 冰宇拍着椅子,把椅子拍成碎末,飞到沈君面前,‘夺魂掌,’一声大喝,五指张开,有雷霆般威力的元力滚滚扑向沈君。 车内,众人都沒说话,气氛异常压抑,人是情绪型动物,在特定的情况,特定的情绪,再有几个特定的虎b,很容易就脑袋一热,暂时失去理智。 第四十五章 查案 到了下午,江成也来了,看模样三十有七,一副富贵风流之气。 到了府衙也不害怕,听完缘由后,他辩解,“大人,许直就是狂血喷人,我江氏木料在这几十年,口碑是有目共睹的,这许直就是因为卖不出自己的木材,才这般嫉恨我。” 许直一听也急了,大骂,“你这个王八羔子,当年我以为你年少气盛,你每次做些恶事 废弃之都地底下有一处避世村庄,没人知道村庄的具体位置在哪,但酒仙一脉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瞬移只有领悟空间大道的人才会使用,空间大道作为诸天万界排在前十的大道,极难领悟,就算是神阶强者也不例外,而瞬移是空间大道中最为厉害的三种神通之一。 那些光芒照耀下,一些透明的气流,正缓缓的流动着,透过那些铁丝网的空格,流向了树林里面,还就是流向了那栋房子。 是从知道魏华清的底细开始,还是从知道一字并肩王一直从未相信自己开始呢? “我看哪,不需要想,陵游你看你徒弟都这么明事理,你怎么会这么缩手缩脚呢?”川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 好不容易逃离了如绞肉机一般的上界,在下界安逸了许久,他还要回到上界,那个阴暗的地方? 所谓的‘bug’和漏洞随处可见,根据协议置顶的网络规则,天然的在引诱人们钻空子。 随后医生来了,他把了把脉,“病人因为恐惧导致低血糖发作而晕倒的。病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再有低血糖发作而导致晕倒的话,病人就会很危险知不知道?”医生的语气带着职责。 可她躲我后面什么意思,那是我家李莹的位置好不?我要挡也是替李莹挡。 接着就见三合子身上无数绿发暴涨,带着缕缕法力,朝徐问破空袭来。 火车依旧在江南水乡奔腾,战争在这里留下的痕迹还历历在目,隔着不远的地方就能看到一处处击溃的工事、碉堡之类。 “你是谁?你来做什么?”太爷的长子站起来,黑着脸质问洛神花。 余清看着林易成,没想到林易成竟然……笑了,有点神情一怔,忽然又听到林易成的话,心中顿时一惊。 有人指着城头,曾公亮抬头看去,就见一个辽人大汉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把大刀,就这么一扫,刚突上城头的几个宋军就被斩落下去。 次日,司马业身坐羊车,脱去上衣,口衔玉璧,侍从抬着棺材,出城投降。 这股味道很古怪,微微的臭水沟的味道混合着虾蟹腥气,在封闭的市内徘徊氤氲,迟迟散不开。 “烟木大人,我已经发现了贵田的踪迹。”另一名侦查忍者三狼说道。 虽然这也不能百分百保证孩子们以后生活就能过得很好,但总不能就因为这样不去努力吧——做人做事,都不能因噎废食,世界上没有百分百确定的事,他们能做的就是耐心考察,细心等待。 “大哥!”一阵撕心裂肺的呐喊声传来,马鸣和马步遥已泪如雨下。 刚在这里喘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没过多久就大敌天降,将它撵得像一条狗,惶惶不可终日。 没有系统?任你再大官,任你再有钱,任你背景滔天,你也休想融入上层圈子。 一番忙活已是早上六点多了!几名制烟土的伤员再也问出什么被杀了谢罪!让大当家留下十人剩下的带回山里。 第四十六章 询问 也就是说,只要他此刻进入,那第七境大能与融道巅峰的修士便进不来了,唯有融道后期修士才行。 林家弟子齐声咆哮,那声音能震天,一个个都是激动莫名,战意昂扬。 据说魔宗攻击华山剑宗的那一日,整个华山都散发着莫名的威压,甚至整个华山都爆出了令人心悸的光华,即使隔着很远,那光华都刺目至极,威压都欲使人跪伏。 便在这时,传来留守平卢军“叛乱”的消息,牛廷派荣先钦、李咸统领两万大军迎敌,两军在渔阳大战。有范阳军大败,荣先钦被董秦阵前一马槊捅死,败军一路退回范阳,平卢军也一路追到潞县。 林硕现在不修炼元气,一旦他开始修炼元气,以他目前的状况,直到天元境都不会遇到任何的瓶颈。 战戈怒至癫狂,恨不得将二长老碎尸万段,不过正如二长老所言,他无可奈何。 瞬间华山剑宗几大高手都懵了,段德竟然在车无忧的攻击下受了伤,而且他伤的好像比先前的英俊中年人还要严重。 因为已经找到了对手,楚无礼没有散发出自身的气势,也没有拿出冰肌剑,结果一名绝世高手盯上了他,还很欣喜地一掌拍向楚无礼的心脏,要致楚无礼于死地。 不过,从始到终,李师容的脸上都没有任何的表情,只不过是眼神越来越是冰冷。 他的神魂强大无比,主要探查的就是水底,片刻后,他仍然没有收获。 起初鱼人汤姆因为海贼王的事,被世界政府定罪的缘故,汤姆工作室的人对阿金显得很冷淡。 “第二件事情就是,我要天界东方十万里的地方,成为龙族的辖地,非朕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龙云风道。 海军同样注意到了这几艘不怀好意的战船,罗伊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却一时有些顾此失彼,不知是该继续炮轰原先的目标,还是改将炮弹向这些新来的敌人倾泻。 当然这是有报酬的,因为事后你要喂它东西吃才行,否则的话你骗它捡了好几次都没喂东西,之后它就再也不待见你了,哪怕是以后有吃的也不行。 “恩!出来了。另外你替我去办件事情,事情完成了,在门派外我的住处等我。记住,千万别耍花招。”叶飞走了出来,根本不按牌出。直接皱着眉说道。 “当然,做哥们的,就得共进退。”觉尘连连点头起来,脸上浮现着笑容,对林晓峰眨了眨眼睛,好像在说:怎么样,哥们我够讲义气吧? 只不过此时的金成勇不再是昏迷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清醒了过来,此刻正在揉着自己后边脖颈呻吟着,但脑袋显然也是昏的,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否则明智之举肯定不会是发出声音来,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昏暗不定的密室里,他拿出手枪和配套的子弹和引药,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给样式老旧的两把手枪上弹。 说起号召力,佛门之中也不缺乏对燃灯古佛的死忠分子,就算说是佛门的领袖也毫不为过。可是现在竟然陨落了? 韩峰手中的储物戒指瞬间又朝着凌霄飞了回去,他虽然对一百万纯阳丹很眼热,但这可是面子问题,不能就这么妥协。 林音笑了笑,又觉得不够稳重,连忙收起笑,说道:“你会耍剑,但不会用剑,我先教你一些简单的剑法。”忽然感觉,十方散剑真是极秒的武功,无论有没有基础,都可学,且容易上手。丁誉点头说好。 天劫火跟我的血肉完全融合了,我的火行圣体往前迈进了一大步。我的心中无悲无喜,依旧静静地聆听,静静地体悟。 跟穷人买不起苹果一样,很多商家都是零元购买机子,然后分期付款,现在陈逸让洪家也进入新业集团,成为指定的贷款公司,税率还有利息他们调整。 刑事侦破,是她的理想。而豆奶粉的理想,自然是发挥他的作用和价值。 周游不满意地晃了晃脑袋,不过倒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自己感觉也不太好。 当然了,对此事毫不知情的边远航,还在等待着那条迟迟未来的短信。 吃完饭就开是封官加赏还有对各级将领授勋还有各种奖励,之后全国百姓加每人赏田一亩,然后就是大赦天下,这次大赦最重要的对象就是最近抓的那些大宋禁军。 大家都吃完了,只有张元霸还在吃,现在的张元霸虽然饭量比起常人还是多很多,但是已经不像开始那样一下子吃个五六十碗米饭,现在的张元霸一顿也就七八碗,只是碗稍微大一点,有大家用的碗的三四倍大。 “呃哈哈哈!因为现在不知道军队里有多少人是比果的人呀!呃哈哈…哈哈……”莉莉娅的自问自答真的相当尴尬。 林音只得往北奔去,北面是长安城芳林门,芳林门城守也已接到命令,务必拦住逃窜至此的刺客。林音不知其中情形,便是知道了也只能去闯一闯。 蓝大长老一看,他炉鼎下的火刚刚确实大了点,见雪萝玥一意孤行,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看到自己的短裤扔在了床里面,于是慌忙拿了起来套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又躺在了床上。 秦筝杀出重围后又径直向着韩铁衣这边奔来,试图将围在他身边的人杀死几个,好让他破围而出。 不管怎么说,杨明还是成就了自己,自己毕竟赚了六千万。所以这这个时候,自己是不能说杨明的,杨明是自己的恩人。 “五音就是宫商角徵羽,对应着金木水火土,也是根据现在的发音。”杨明说道。 “我有事要先走,你别说和我在一起。”秦筝说完就开始奔跑起来。 第四十七章 帮手 过了几天,节度使许同仁送来请柬,说是已在泉州下榻,邀请他前往一绪。 赵琰心下终于宽慰了些,虽然不能完全确保许同仁会站在自己这边,但到底还是来了。 他换下平时穿的长衫,拿出许久不穿的金丝革袍。 又带上矜贵的玉钗,完全成了在京城的模样。 此趟出行,不宜人多,他换乘娇子,一人只身前 遇难者死状凄惨,脸上均被炙烤,发现时已经面目全非,认不出模样来了,有的前胸后背之上,也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烙的血肉模糊,只能凭着身上仅存的那些未被烧毁,剩下来的零碎衣服和装饰物,来辨认死者的身份。 虚空之中的血气爆发到极致,翻滚的血云终于涌动出一缕巨大的无比光华,直接朝齐玄明等人所在的中央军帐杀戮而来。 从黑豹教官的居所出来,又先后去了楚剑和吴梦燕哪里,把自己将来的打算告诉了两位队友,他们都想挽留自己这位的天才队友,但是木生心意已决,打算走一条独立领悟法则的艰难修行之路,也是最艰难的强者之路。 伊星洛拿着遥控器对着投影仪按了一下,上面出现一张大大的人员名单。 “没事呀,我怎么会有事呢!”秦乐乐眼神闪躲着,伸了个懒腰对伊星洛说道:“好累哟!我先上去休息会儿哈!”说完一溜烟儿就上楼了。 以力破巧果然不是说说的,巨剑数百公斤的重量让它的剑锋毫无用武之地,那些敌人都是死在巨大的力量之下,犹如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正面撞上。 王家主自己也心疼无比,那么多丹药的损失,损失掉了,以后可以从敌人手中夺回来,可是一旦王家的主心骨遭受到影响,那么对于王家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陈希告诫自己,不为坚定自己的信仰,他的信仰不在这里,他只是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格格不入,引起注意。 “唉,不想了不想了,爱咋咋滴吧!”秦乐乐烦躁的揉着头发喊道。 两人的力量重叠在一起,四周大片乌云汇聚,雷光交织,轰轰巨响。蔡家四周都有修士元神想要进入查看情况,却见澜真人挥手,一道魔光直接冲入那黑色的宝珠之中,宝珠灵光山药,好似有无穷天魔呼之欲出,震慑众人。 张骁咧嘴一笑,点了点头,乐秋风是乐振宇的父亲他早就知道,不管乐家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他们不动则以,只要动手,张骁不介意将他们从中海抹去。 一时间,整个峰都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下,不少弟子还哭天抹地的抢着报名,想跟着大师姐出去历练。 刚刚突然觉得很在意的人,突然跟你牵上了红线的人,又突然去世了。去世前,他是笑着的,笑着告诉你,见到了你真好。 白戈换了一件白色的v领针织,露出精致的锁骨,腰上系着围裙,纤长的腰线迷人。 季枫也没再多说什么,赶紧让系统给自己分析,然后按着系统的穴位,给自己扎起了五绝神针。 阳光淡暖,树声唆唆,风声乍响,满眼的绿叶随风飘飞,洋洋洒洒地飞舞在空中,遮掩了不少人的视线。 重点是jj也在恢复着。刚才我还没有注意到,原来那玩意儿竟然差点被炸没了。 他眼睁睁看着她变成灰烬,直到那件碎樱外袍也被火焰烧了个干净。 第四十八章 站队 “赵大人尽管放手去做,需要卷宗、证人、文书也尽管提。之后陪审同堂,也请赵大人作为主审,我在旁监督就是。” 说完他松了一口气,他即便想要这功劳,也不敢去跟赵琰争。只要之后左相和陛下知道有他这个人就行,好处和升迁自是少不了。 赵琰听他这般说,也不再过于推脱,应下自己做主审和上书的事情。 李诚儒浑身鼓荡,手中断裂的十八气势如虹,配合王帅背后强大的神王法相,同样给予了神族强而有力的打击。在李诚儒一剑断绝古今的剑气下,神族为首的领将,终于被一剑而退,鲜血不停喷涌。 蛮苍手持一柄白色骨剑,如同弯月般,交织出了道与理,挥动间有一挂星河随行。 看着李诚儒再下一白子,芦三寸紧接着再放黑子,一时间棋盘上黑白交错,似乎有些和谐,黑子白子各占其道,并无打扰。 好一会儿后,十一局发现,寄生树周围大概50米范围,磁场混乱了,无人机等远程操控装备失效,而生物进入不受影响。 子弹落在他们身上,带出了一道道喷射而出的血液,但也仅仅如此。 她活在自己的独角戏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充当了一个破坏者的角色。 随着时间的推移,盘古真身逐渐震动,身形开始逐渐涣散,似乎要承受不住。 那轰隆隆的声音,好像是有一股恐怖的魔力,在催动着黑暗魔枪一般。而在那声音传出之后,黑暗魔枪,猛地一震,竟然向着陈昊飞了过来。 往前开了一段,两条明亮至极的光柱虽然扫在了鬼的身上,却好似被渲染了一般,成为了幽然的绿色。 他曾经嘲讽蛮苍被一头白狼抓破胸口,而那头白狼的名字便叫做独夫。 李天畴夹在两拨人中间,唯有苦笑,海叔不听自己的建议,非要将两件事情颠倒了顺序说,虽能理解他的一片好意,但事情因此而复杂,变得不好收拾了。 李煜很生气,一个大男人,不过是少了一只手臂而已,就这么颓废,怎么得了!身残志不残,这都不知道? 楚风好像是被吓呆了一样,对于朝着自己冲过来的四个男人一点也没有反应,完全就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但是,要是离近一点的话,你就会发现,楚风的嘴角微微上扬,而看向朝着他冲过来的四个男人也满是不屑。 战况从僵持慢慢的变成了上风,此时我们的玩家变得更是疯狂了,魔龙战血天天抢占我们的领地,已经把玩家们搞的是怨恨不已,今天不好好的出口气的话他们绝对会更郁闷的。 游世龙连忙张罗椅子板凳和好烟好茶,眼睛不经意的瞥了一下李天畴身边的黑色背包,感觉当家的这次回来,某些举止上很有古怪。 “谁要你这样了,我让你每天抱着睡好不好,反正你要怎样就怎样,好不好嘛?”三公主揺着高宠的手,人家已经很妥协了,但高宠不说话。 “呦呵?我当是谁呢,‘寂灭’道友怎么会在大修罗神府上?”李天畤连着后退数步,迅速将手中的圆钵藏在了怀里,十分警惕的看看‘寂灭手帕’,又扭头瞅瞅大修罗神,满眼的狐疑,狐疑中还带着隐隐的愤怒。 尚未到八点钟的时候,紫金花中学的大礼堂人满为患,所有高三年级的学生都到场了。 第四十九章 投靠 果然,这里还是人山人海,乡民们七嘴八舌地提供之前桥梁建工的相关线索,好几个案桌前都派了人记录。 她走进,那文书上写着,何时、何地、江氏承办人名谁、有何疑点、有何赃物、有何证人、在何处等。 过了一会,有人从里面出来是赵琰,旁边还跟着严拳。 俞画棠往后面的案桌边靠去,隐没自己的身影。 幽梦承接住他殷切的目光,眼含热泪,却微微牵动唇角,那样的温柔和恬静,宛如破云而出的一缕曙光。 那人举着一个牌子从房间中迅速冲了出来对铁今绝说道:“铁长老,抱歉!族长有令,目前任何人都不可以越过地上那条线。”说着,他便指了一下地面。 “看什么?”念清疑惑,,一旁的司徒玦也转过眼来瞧着眼前的慕尘凛。 14,我强忍住寒冷,而寒风却更加肆无忌掸,飞驰在冰雪未消融的路上、鹅毛般的大雪瀌瀌的下着,戴上耳机,独自踏上雪花铸造的童话世界,迷恋般的沉浸,打在脸上如同针扎一般,冰凉刺骨。 “但你在迷黯围境里看到的是人,也就是说,其实你在两个地方看到的两者区别还是挺大的?”灰手人问。 沈岑发完,就将要手机放在了主卧的床上,自己则走进了洗手间去洗漱。 半夏知道王语嫣嘴里的那个男人是谁,他比半夏进公司早,业绩也还不错,但是王语嫣最后还是提拔了她,所以那个男人一直心存介意。 直到把楼下的卫生都做完了,早饭也做好了,她才轻轻地走了上去。 楚千熹感受到了那惊人的重量,双手抱着木头,额头上青筋暴起,脸上顿时就出现了丝丝冷汗,咬着牙,这才勉强支撑着。 最后到晚上十点的时候:“搞定!”夜清清按下最后一下回车,丧尸游戏彻底修复好了。 可据苏玉所知,主城里的商铺目前是不给玩家出售出租的,你再有钱也不行。 风万里摸了摸下巴,前方的木楼下确实有着浓浓的血腥味,看这模样,显然是在自己离开后,石坚带走了石少坚,顺手将这栋烟雨楼给毁了。 听到他反常的声音,叶思思抬头讶异看了他一眼,默默关掉手机。 看在她前面帮了这么多忙的份上,伙计没说话,只默默帮她称了冬虫夏草。 “消灭他们吧,这个世界已经走到尽头了!”第四世界的战士气焰高涨。 那路人说只需多走两个街道,再往左拐,第三个府邸便是摄政王府,还好心劝她改日再来,那里正在办丧。 她肚子上被开了一个洞,拳头大,因为她本来腰就很纤细的缘故,这个洞给人一种她整个腰都断掉一半的错觉。 如果他没认错的话,这个月精灵虚影应该就是月精灵的领袖——玛法里奥丶怒风,他是半神塞纳留斯的弟子,也是艾星第一个德鲁伊。 澡堂不大,朝曦交了钱后找了个地方躺着,就在地上,有地暖,屋里暖呼呼的,不用盖被子都行,当然为了保险起见,朝曦还是给沈斐要了一床被子,自己抱着沈斐睡。 见到僵尸杀来,风万里轻笑一声,探查出僵尸的实力之后,自己也就放下心来,右手火咒符箓一抖,灵力灌入。 ,缓缓的让开了一条路,因为,天空中的那些高手,没有下令,下方的人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第五十章 去向 等俞画棠学完后,已过去十日。 百里又恭敬地封上几包银子,说是感谢几位师傅的倾心教导,这些银子就当是外门弟子孝敬的。 几位师傅也不再推辞,其中擅长镂空雕刻的道,“公子瞻前顾后,里里外外为俞姑娘打点,可是想娶她。” 百里也不羞恼,大大方方说,“此生唯她不娶。” 几人笑道,“公子有 后宫的消息,如今连风神卫也很难得到,只有通过一些细微之处来猜测,萧老倌儿说的事情都得到了证实,至于孟皇后怎么样,消息就非常少了。 山海关是离京城最近的一道关口,当时太祖定下“天子守国门”的祖训,把帝都定在此处,与豺狼虎豹般的鞑子只有一道山海关相隔,就是为了让子孙后辈们宁死不退,守住祖宗打下来的每一寸山河。 楚云睡觉也可以用龟息功运功,而且楚云睡觉很轻,有风吹草动立刻就会醒,这里的隔音非常的好,但是楚云依旧可以听到自己屋外有人。楚云立刻坐了起来,正对着门口。 “让他先回来,武功废掉的无名,暂时不是威胁,回来后,让他去查刚刚那个男人是什么来历!”绝无神思索了一下道:“我要闭关,这段时间,无神绝宫你先看着!”。 刘备点点头,此言不虚,荀彧、郭嘉等无不是先从袁绍,后又离之而去的。想到这里,郭嘉居然还没找到,不在阳翟家中,到底去了何处? 现在的处境,只身行动才是最为方便和安全的,反而人多的话更难处理突发情况。 这些大多是长安基地的异能者,实力都很不错,很多都达到了二阶,甚至有二阶巅峰的异能者出现,他们都在近期收到消息,西岳庙很可能有宝物现世,打算来分一杯羹。 若肖洛神为他逆鳞,那这青竹长笛便是能让他守护逆鳞的信心与底牌。 “门主万岁。”橙堂的人全部欢呼起来,楚云脸色一白,但是还是立刻压制住了,他没事一样的点了点头。 四人讨论之时,花千骨想到了她父亲花秀才,当即就大惊失色。如果按照清虚道长三人推测,血魔不找她,那么会不会找她爹花秀才,来要挟林阳。 若论及真实本领,连陶谦和笮融都比他强上许多,更别说是威震天下的吕布。 “可是,你就能保证,你找到了她之后,她会愿意跟你在一起么?”白雅心问道。 “呦呵,这么得劲?”曹总也不推辞,直接来了三杯,这三杯可不少,足足六两,可这曹总却纹丝不变。 这种情况,就成就了某些专门为富人建设的医疗机构,其中的消费,骇人听闻。 第二次,他说林恩等人运气好,随后便谈到了弗雷德的事情,从他当时的神态语气,看样子他应该知道弗雷德背后的黑暗龌蹉之事,甚至明言如果弗雷德还活着,彼此都不可能相遇。 “不用,我们谈了四年恋爱,彼此都知根知底,哪里还需要私下了解,有什么事当面问就行了!”刘灿信心满满的说。 可这也说明了,比利时队是巴西队在本届世界杯上遇到排名最高的对手。 舍脂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她也不担心,萧晗的根基实在是太过扎实了,再加上那滴“共工精血”,即便是面对传说中的九九天劫,也毫无压力。 他现在对这些最是欠缺,目前他最想看的是江家和叶家,一个是仇家,一个则可能是自己的家。 第五十一章 振作 可真得知他们独处这么久,强压的平静终究还是打破了。 如果她能选百里云舟,为何不能选自己。 百里家对她来说更是陌生,即便有百里的保护,可百里的家人呢,难道不会给她委屈和难堪吗? 百里呢,敢跟家里抗衡吗? 不,他不敢。 即便他敢,他的家族也不会允许。 所以自己才是最合 前世号称昌盛之极致的大唐长安,人口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一百七十万,而大胤京都,足足抵得上三个长安城。 只不过,想归想,顾念的面上却未曾表露分毫,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弟子半年的俸禄也不多,六十斤的粗粮,十二尺粗布、几斤棉花、两双鞋底,再多给了一些粗布和棉布做鞋面以及几盒糕点让徐青衣带回家。 他其实就是做做样子,毕竟他跟江海不管是在体型还是力气上实在差的太多了。 然而,今年十二月底,刚好遇上三年一次的药道比赛了,并且选择一府比赛的地方,正是他们灵山府。 “放心吧殿下,杨帅已经派人封堵了外面的峡口,只有咱们的人能通过,若是北燕的人,只会瓮中捉鳖。”赵武龙说道。 许知颜的话,让边上的众人有些惊讶,最近两天他们确实听到一些关于许知颜的消息。 此时,监控画面里显示的是韩敏敏和顾念两人在水里挣扎的画面。 众人自然是不信的,他们都是业内最优秀的记者,本身就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更何况,方才韩敏敏的失态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在李余年的阴影笼罩下,赵晓萱不敢再上台发言,而既然学生会主席李余年回来了,也就成为了,代表毕业生发言的不二人选。 这一脚直踢得金刚鹦鹉原地摇三摇晃三晃,耳朵根子嗡地炸响,连对方那一阵呵呵冷笑都听不见,更不用说看清对手在哪个方位了。 见此,亦柠大喜,急忙就往老奶奶躺着的那个方向去,远远的,她就能看见那老奶奶一个劲儿在地上抽搐着,周围还有好些人围着,只是一个个皆是指指点点,根本就不敢上前去触碰。 昆仑山脉外围,三叶飞舟落在一条溪流附近,这条溪流清澈见底,底部竟可见星星点点的金光,那分明是富含黄金的鹅卵石。 她实在想不通,剑气,剑芒这种玩意,居然也能踩在脚底下当飞行器? 这已经是燕三所能预料的比较好的结局,四阶灵兽最重要的飞行与速度此时被死死遏制,只能拼肉身之力。 “大少爷。”恭恭敬敬地上前低声齐喊一声,垂着脑袋听候吩咐。 程虎抱着手里的相机咧嘴笑着,这可是他们守了好几天才得到的东西,只要是有了这个,相信亦绍辉就是再厉害,那也是拿他们没办法。 最先冲上来的那一批海盗,面对王武密集的炮火,根本无法躲闪,被成片击倒在地。 果然,在他悄悄走进华南虎休息的房间时,看得见老东西也已睡熟,可那八条步枪竟都让他搂抱在怀中,真让他哭笑不得——老不死的,你拿那杀人的东西当娘们呢? 叛军因为国立高中有爱国学生,便开始对学生抓捕,得到消息的学生们开始撤出京城,但没想到又被叛军包围。 楚子枫萧羡几人急忙下台将石欲给抬了下去,浑身的黑色筋条顺着石欲的脖颈朝脸上爬去。 第五十二章 抓铺 这次时间更长,大概一炷香时间,等烛火燃尽后,又是一声巨响,周围焦土漆黑,威力的确极大。 后面又接连试了几个不同时间的火雷灯,确保百无一失后,俞画棠将各种灯型结合火药燃烧的时间全部记录好,松了一口气。 自从严拳上次将以往海盗偷袭的次数和抢劫的财产呈报上去不久,赵琰就叫上他们几个商量今年要一 当然,我是得到相关医师的批准,以及建议,也想彻底治好他内心的创伤。 “要不要先休息一下,然后再比试下一场?”盘山阳传来关切的问候。 可裴静雯的眼神,始终不屑的打量着慕安晴,她还是要想尽办法将人给赶出去。 梅林两家随便拎出一个家族,王家都不放在眼里,但是两家联手,王家就要思量思量了。 剑老双手背负身后悬停在半空之中,一股无形中的威压从他身上弥漫而出,向着四周蔓延而去。 那黑衣人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那还有些许炽热和疼痛的脸旁。 尤其是之前就传出多少袁青青和他们不和的事情来,袁青青想也知道,他们这次回去,会面对什么。 陈海红前脚跑出去,那穿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秦园后脚就进来了。 见樱看着赵崇呆愣的模样,察觉到了自己的失仪,她想结束现在这混乱的状况,她得把他赶走,这样,对他们俩来说都好。 裴墨晟转头看向慕安晴,但是对方没有丝毫理会他的意思,半个眼神也不曾给。 这大概是这只赤鸟护身的方式之一了。不过,这个方法显然有利有弊。在灰黑色的光芒环绕下,它整体的气场顿时阴沉了许多,不再带有凤族那般的祥瑞之感。 这东西,几乎排在了宗门玉简上所列灵药的第一位。即便是宗门的玉简上,也只是说了三到五百年份即达到要求。更别说这个看上去已约莫有两千年了,难怪能引起这几方人马争执不下。 这几个村屯,如此大的动静,消息自然就是瞒不住。家里有孩子得了名额的,恨不得欢喜的敲锣打鼓,让全天下都知道才好。没有选上的孩子,家里也是鸡飞狗跳,各种不服气,吵闹。 周围的议论声,让大娘气的满脸充血,眼睛赤红,恨不得上去打死周围的人。 那个实验,注射等级越高的丧尸病毒,胎儿噬母的几率就越大,而且,所吸收的能量和病毒的等级成正比,那些出生的胎儿,大多数都是低阶丧尸病毒感染的,存活的时间都没有超过一周。 白磷弹因为这个缘故,早已被各国淘汰,但可不代表梅家的兵工厂自行生产。 “你放心吧,亲爱的,我不会忘记的,等我消息!”沈柯说完就挂了电话。 “是来看冬装的吧,请来这边,这边有最新上市的外套还有裤子之类的服饰。”服务员指着那些男装说道。 想吃什么蔬菜,就挑进面条碗里,拌上肉酱,喜欢吃辣的再添一勺辣椒油,就可以吃了。 一股腥风迎面扑来,同时斯加尔也已经来到了安迪的面前,肚子上那足以将他一口吞下的巨口,正张到最大,准备将他一口吞掉。 梅奉常是九卿之首,也是最开始就支持穆无垠的人,有她统领相府后院,与其他人来往,沟通关系,那这后院里的人,未必就会一心一意帮沈在野。 真空实验室内此时已经有了重力场,但是重力数值紊乱,有的地方覆盖了重力,有的地方又没有重力,导致有时跟踩在地球上一样,有时又轻飘飘的,失重感很明显。 第五十三章 是谁 她神色郁郁,眼色惶恐不安,他坐下拉住她的手,为她倒了一杯茶,“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感觉你一夜没睡的样子?” 俞画棠慢慢将昨晚发生的事说明,“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来了,可是我就是感觉他到了小院,早上我出门的时候,还看了一眼篱笆,的确有一处毁坏了。” 她又担忧百里误会,“那人没有进来 进来了一个高壮的男子,他面色不善,目光在她们身上扫了一圈。 昨天听艾琳娜的描述,索菲娅和洛伦佐情投意合,如果不是科西莫先生的阻挠,两人就可以终成眷属了。 现在减肥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他们也不一定都必须吃减肥药,因为减肥药伤身体,而且效果也不是那么明显,还有副作用,吃坏了怎么办呢。 几人被烈焰淹没,眼看就要被烧成灰烬。就在此时,一名武者杀出,将烈焰全部抵挡了下来。 甚至她还将许多植物的种子和枝蔓也都收集了进去,等待着日后或许哪一天能够用的上。 “怎么就瘦成了这个样。”沈二夫人一把握住了沈暖玉的手,红了眼圈,泪珠儿忍不住在眼睛里打转。 她条件放射的应了一声,回过神来,看着那家伙正看着自己,便是也只得对他笑了笑。 “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倒是捡到了一条巨大的龙骨尸体,似乎是远古时代的龙尸,龙角有凝神静气的作用,倒也算是不错了。”秦渊也是开口的说道。 古卷地图指出的秘境位置,便在青龙谷东部。想要前往青龙秘境,就必须通过青龙谷。因此,便需要解决青龙谷的兽潮。 听到这话的那一瞬间,封璟顿时瞪大双眼,做梦没有想到,茶水里面竟然有毒!难道说,哲也的奸细已经混入到了自己的基地之中吗? 大原始大吼一声,在他身上,猛然爆发无尽的威能,无数的元能灵玉,直接爆裂,化作可以毁灭一切的冲击波,四散而去。 当下真雷破邪剑一挥,体内磅礴的真元力开始澎湃起来,数百米的剑气,覆盖骨龙的头顶,青龙破灭剑,再次施展出来,其中更是夹杂着无数的雷光,密密麻麻的向着骨龙斩下去。 可是脑子却不听使唤,脑海里一直浮现出昨晚和自己一夜情男人的脸,还有他那寒冷刺骨的眼神,想到这浑身不由得一颤。 众所周知,她最大的作用就是为队友补充血量,支援残血的英雄,为队友在团战中提供助力。 五空兽也不甘示弱,毛皮上有五道纹路,代表着这个种族对空间的五种天赋,一时间,神光璀璨,淹没了大半个山头。 正是如此,让她早就忘记了,和好朋友、好闺蜜,肆无忌怠的打闹,是一种多么轻松的感觉。 不只是他,那几个被叶江川击杀的圣阶,赫然也是一个个在那两个神阶之前,一个个的重新出现,完好回复。 仅仅是半个呼吸的时间,一只大手就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轻易的捏碎他的喉咙,一股狂暴的力量,摧毁了他的神魂,同样是领域级的高手,仅仅是一个照面,就死在对方的手中。 不过她们的价格,当然也是级别的了,像唐冉这样的穷光蛋肯定是没机会跟她们玩的,也玩不起。 阐教、截教两队人马互相看不爽就罢了,最近五百年新晋的神仙,多数又属于清静无为的老君人教,四御之间又各自有自己的势力。 第五十四章 打人 其中一人受伤没那么严重,撑起身体,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们跟她是约好的。她跟我们耍耍,我们给她一些钱……你们这样我就要去报官了。” 不说还好,一说,旁边的许甫阴着一张脸,猛踹他肚子,“烂了你的嘴,格老子的杂种,敢这样给我师姐泼脏水……” 眼看那人也要晕死过去,俞画棠连忙拉着许甫,“师弟 说话间,薛佳佳果然开着车,将杨沐沐和齐晖带来了,她的车子就停在陆少聪车子前方二十米远。 当然,北无忧是不知道这些,要是知道的话指不定要狠狠的抽自己的脸了。 东方珂意听着外面的声音,心绪也乱了,可是这棋局他却不能输,拿起棋子,一点也不像往常,随意便下了,现在反复看了几遍也难得落下棋子,总是举棋不定,生怕输了这棋又担心外面的独孤忆墨。 平衡,帝王之术就是平衡。玄宗已是六十五岁的老人了,在位时间也接近四十年,论帝王心术和手段,自然早已炉火纯青。可今日这平衡,玄宗却不愿意在杨国忠身上找回来。 冷妃雪还没说话,听雪就叫人把衣服拿进来了,冷妃雪扁扁嘴,真不知道问这句话有什么意思,她都还没开口呢。 如果说她一开始见到骆铭会局促不安,那只是因为她不爱慕骆铭的心思太强烈,那见到墨希泽,那种局促不安不安则是完全不同的,是一种仰望,甚至是害怕。 王子皓脸上的伤口因为没有及时有效的处理,已经开始发炎,可是他现在只顾着逃命,哪里还顾得及好好处理脸上的伤口,一边脸毁了总比没了命要强。 秦娟仔细观察了一番湘儿的气色,并没有什么多的言语,轻轻握了湘儿的手一下后,就开始给杨青忙活起来。 夏念一笑,却没有回答,对不起,我误会了你的父亲,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在你的父母面前那么为难。 等守将得讯赶上城头的时候,他只来得及看见关羽和夏侯惇举起大刀砍下去时溅起的血花。 赵狂人,风萧萧,梁建超,东方墨云四人端坐着,而今赵狂人已经有了两鼎之力,天赋龙力强大无匹,就纯以力神通与陈争战斗,也不见得会输给陈争了。 不管他怎么喊就是没有动静,周跃峰刚要做法将佩玲的灵给逼出来,可是突然间房门一下子开了,周跃峰起身去看,走到了门外却什么也没看到,这时候他感到后脖颈子一阵冷风吹过,当时就打了个冷战。 三百米过后忽然一声断喝:“宫胜天,你终于来了,某在此恭候你的大驾已然多时了。”“嚄!”胜天他闪目光这么一看,但见拦住他去路的不是别人,其正是那位方无困。但见在方无困身边冷冷清清竟然连一个助手都没有。 “你好,我是风子的男朋友,正在以结婚为前提-------”来到一间房门前,在风子的示意下打开了房门,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拳打在脸上飞了出去,在房门关上的一刹那看到了一个魁梧的影子。 围楼上的人望过去,荆山方向出现巨大的投影,而那投影跟庙中的马娘娘形象一般无二。 有人发痴,其他人也不管,谈话、讨论继续下去,直到天边泛起如火的云团才结束。 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了,根本无法汇聚,除非有人登高狂呼,不过没人敢这么做,毕竟太危险了,这里的每一个强者拿出来都不差。